《枕边娇色》 1. 第 1 章 令颐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这么小。 正值初春,洛安城内,柔嫩的新柳笼罩在雨雾中。 伞下,令颐被一个白衣郎君牵着手,提着裙“哒哒”淌着水走出淮容侯府。 小姑娘的手娇娇小小的,这般一衬,倒是将年轻郎君骨节分明的手衬托得格外宽大。 面前的年轻郎君身形修长,一手撑伞,一手拉她。 似乎是怕她跑丢,他将令颐的手蜷成小小的拳头,整个包在掌心,包到分毫也瞧不见。 令颐从来没被人这么拉着,歪了歪脑袋,好奇盯了会他的大手。 唔……好像有她两个手那么大。 这是令颐的第一个结论。 她眨了下眼睛,看向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哥哥。 他可真好看呐,这是令颐的第二个结论。 长眉入鬓,墨发温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五官却透着沉稳,还夹杂着几分如兰般的清雅,宛如天上谪仙。 尤其那一双狭长凤眸,眼尾极长,像两道凤翎,说不出的清贵气。 令颐见过不少父亲的门生,那些哥哥大多气度非凡,其中不乏世家大族出身的。 可在她眼中,竟无一人能与这位哥哥相媲美。 就是……神情严肃了些。 令颐不喜欢别人凶巴巴的样子,那会让她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希望身边每个人都轻松快乐。 她下定决心,仰头甜甜唤了一声:“哥哥。” 颜彻低头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 令颐道:“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啊?阿爹不是说要哥哥带我去淮容侯府吗?为什么侯府要将我们赶出来呢?” “令颐还记得燕侯爷,侯爷送过我糖葫芦,还喜欢把我举得高高的,说要令颐给他们家做媳妇……哥哥,什么是媳妇啊,哥哥也能跟令颐一块做媳妇吗?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待在侯府啦。” 小姑娘声音软糯,天然带着撒娇的口气,一点也不认生。 天真烂漫的语气,任谁听了心都得化上几分。 颜彻看了她一眼。 目光虽未停留在她身上太长时间,神情却不自觉地温柔了些许。 “侯府近来诸事繁忙,暂时不便留客。妹妹先去我家中住几天好么?” 令颐咬着手指思考了一会,抬头道:“好,阿爹让令颐听哥哥的,哥哥说去哪令颐就去哪。” 颜彻朝她一笑,还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样子。 可他的心情并未完全松下来。 侯府原本已经答应接纳令颐,可方才他们那番话,显然是事后反悔。 这便有些棘手了。 令颐的父亲乃是当朝礼部尚书姜朔,姜朔为官正直,不慎得罪阉党,致使全家被判流放。 数日前的诏狱牢房中,姜朔交给颜彻一封信,面容恳切。 “浔之,此信务必交予燕侯爷,望他们履行婚约,庇护我儿令颐。” “令颐这孩子自小被我们娇生惯养长大,伯聿更是疼这个妹妹,此去岭南山高路远,我们也实在是……不忍见她随我们受苦。” 颜彻接过那信,郑重颔首:“老师放心。” 当时,令颐就缩在阿娘怀里,好奇看着两人。 她年纪小,不明白一家人为何会被关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也不懂爹娘还有阿兄阿嫂为何要去很远的地方,还把她独自留在京城。 只满脸懵懂地问:“阿娘,我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姜家主母虞氏强忍泪水,摸了摸她乱蓬蓬的脑袋。 “令令,我们不是去玩的,是要去办正事,你安心跟着颜郎君走,他会把你带到淮容侯府。” “你还记得燕侯爷吗?他小时候抱过你,指名道姓要你给他家做媳妇。往后,你就待在燕侯爷那儿。有什么困难就找你浔之阿兄,他会给你做主的。” 小姑娘手足无措,手忙脚乱拿衣袖给虞氏擦泪。 “阿娘莫哭,令颐最见不得阿娘哭了,令颐会听爹娘的话!” 说罢,像是为了表决心般,她跌跌撞撞向颜彻走去,乖巧喊了声:“哥哥……” …… 雨还在下着。 颜彻身量修长,步伐也比令颐大许多。 可怜令颐的小短腿,得时不时小跑几步才能跟上他。 “哥哥,可以慢些走吗……” 令颐撅着粉嫩樱唇,小声嘟囔着。 颜彻放慢了脚步。 令颐晃了晃他的衣袖,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令颐走不动了,哥哥能抱我走么?” “……抱你走?” 颜彻低头看去。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乖巧地巴望着他。 他沉思了半响。 他从未抱过小姑娘。 从前在彬江,因为颜家的一些经历,周围人大多对他敬而远之。 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甚少与他来往。久而久之,他便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令颐撩起裙子一角,可怜兮兮道:“哥哥,我的脚疼……” 颜彻这才看到,令颐的绣鞋上满是泥泞。 加上在牢狱里穿着粗糙的麻鞋,脚踝上的皮肤磨得发红,袜口处还渗着血丝。 令颐玉雪小脸皱巴着,眨着湿漉漉的眸子,眼里一片雾气朦胧。 小嘴一撇:“呜……哇!” 她哭了。 颜彻不会哄小女孩,憋了半天,脱口而出:“止住。” 令颐一愣,真的把泪憋了回去,呆呆看着他。 颜彻抿了抿唇,蹲下身对她道:“是我疏忽了,上来吧。” 小姑娘瞬间绽出笑来,朝他扑了过去。 颜彻顺势揽着她纤小的腰肢,稳稳托抱起来。 令颐一下子落入浸着冷松清香的怀抱。 她双脚腾空,下意识紧紧环住他脖颈,娇娇柔柔挂在他身上。 指尖传来异样触感,令颐定眼一瞧,是颜彻衣襟里的玉佩。 她眼睛亮了起来:“哥哥这个玉佩好别致,花纹也好看,令颐从未见过这种花纹,又像老虎又像龙。” 她生出玩心,忍不住摸了摸那枚玉佩。 是暖的。 令颐对玉佩爱不释手,眼里满是欢喜之色。 颜彻见状也由着她,将人往上托了托,温和道了句:“别乱晃,小心掉下去。” “好的哥哥。” 颜彻稳步朝前走着,小姑娘的身体又娇又软,抱着像胸口揣了只暖炉。 一路上风雨未停,竟也不觉得冷。 * 颜彻将令颐带到一座不大不小的三合宅院。 此番他入京赶考,原本是和其他考生住在贡院,姜家出事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便一人搬来这里。 令颐刚住进来的几日,颜彻忙着与淮容侯府交涉,便将令颐交给了邻居冯大娘照顾。 冯大娘是个年逾四十的胖妇人,为人热忱,听闻此事后,满口应承了下来。 她从家里拿来几件她女儿的旧衣,进门见到令颐的那一刻,她一双眯缝眼蓦然睁大,足足在原地愣了三息。 “老天爷诶!” 冯大娘瞪圆了眯缝眼:“这丫头咋长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比观音娘娘座下的玉女还好看!” 这话可不是奉承话。 令颐年纪虽小,相貌却是数一数二。 天生瓷白玉肤,玉雕雪堆似的,闪着薄薄的莹光,似乎呵一口气就会融化。 一双水灵杏子眼,琼鼻秀巧,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尤其下唇那一颗咬唇小痣,像是咬破的樱桃,每个算命天师都赞叹说这是仙娥落凡的标记,来日定有福报。 因为这个小福星的称号,令颐从小就经常被世家夫人们抱在怀里,一抱就不肯撒手。 冯大娘还没从对令颐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乖乖,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保准能把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的眼珠子都看得瞪出来!” 令颐正饿得肚子咕咕叫,闻着馄饨香,哪还顾得上听这些夸赞,捧起碗就呼噜呼噜吃起来。 冯大娘看得直乐:“慢点儿吃慢点儿吃,别噎着!锅里还有呢!” 一边忙活一边对着令颐的小脸称叹。 “要说这颜郎君也是好福气,自己生得俊不说,身边带着的丫头也这么招人疼。你们兄妹俩往街上一站,能把整条街的人都看傻喽!” 令颐正扒拉着碗里的馄饨,闻言嘟嘟囔囔地说道:“可是……浔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3|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哥哥不是令颐的阿兄啊。” 令颐有阿兄,伯聿阿兄还有阿嫂对她特别特别好。 她可不能随便认别人当阿兄! 冯大娘问:“啊?不是兄妹,那你们是?” 令颐仰头想了一会。 以她现在的认知,确实说不上来自己和浔之哥哥是什么关系。 她咬了咬勺子:“唔……令颐也不太明白,爹娘把我交给了浔之哥哥就走了,还说等我长大了,要让我做,嗯……做媳妇什么的。” 冯大娘是个见多识广的,闻言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她心里讶异道,难怪,颜彻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身边带着个需要照顾的小丫头。 敢情是自己未来的小媳妇。 她偷瞄着令颐天真无邪的小脸,忍不住小声嘀咕:“造孽哟,这么丁点儿大的娃娃就送人当媳妇,这爹娘心肠也忒狠了。” 令颐好奇眨着眼:“冯大娘,您说什么?” 冯大娘看着令颐天真可爱的样子,赶紧抹了把脸,挤出个笑来。 “没啥没啥,姑娘放心,颜郎君既然将姑娘交代给我,我保管把姑娘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来来来,再吃一碗!” “谢谢冯大娘!” 令颐继续把小脸埋进饭里,一口接一口吞下荞麦薄皮馄饨,连汤汁儿也没剩下。 冯大娘瞧她这副可爱吃相,乐呵呵笑个不停。 天阴沉沉的,傍晚时分又落了一场小雨。 冯大娘给令颐换了衣服,铺好了床,便起身离开了。 夜深人静,令颐躺在陌生的拔步床上,耳畔雨声潺潺。 在诏狱里有阿爹阿娘陪着,即便在草席上也能入睡。 可如今,她盖着松软小被,枕着蒲花褥,浑身绷直。 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令颐忽然有些想哭。 烛火摇颤了下,仿佛在朝她狰狞狂笑。 她想起从前偷看过的话本《诡妖纪》。 那些吃人夜叉,专喜欢在夜晚钻入小女孩的房间,先啃手指头,再嚼掉她们的脚趾头…… “吱呀——” 木门不知被谁推开,一道黑影投映在短屏风上,晃晃悠悠朝床边压过来。 “啊——别吃我!我、我不好吃!” 令颐抓起被子猛捂住头,身子抖得像筛糠。 “诶呦我的小祖宗!” 冯大娘赶紧点亮油灯:“是我是我!你这孩子咋吓成这样?” 令颐娇小的身子往外拱了拱,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泪珠,哀怨看向来人。 “冯大娘,你不要这么吓人嘛……进屋连声儿都没有,我还以为是话本里的妖怪来吃人了。” “令颐最怕黑了……” 冯大娘愣了一瞬,笑得直抹眼泪。 “你这丫头,胆子咋比芝麻还小!” 说着她坐到床沿,帮令颐把被子边边角角都掖严实了。 “怕黑咋不早说,让颜郎君来陪着不就得了?” “自家兄妹,有啥抹不开脸的?” 令颐半张脸缩进被窝,小声呢喃:“可是阿娘交代过令颐,这个不能随便往外说……” 她胆子小,夜间有人陪寝才睡得着,否则就心悸发汗,爹娘给她找来多名贵的安眠香都不管用。 后来是大夫说:“二小姐这是倚梦症,老爷和夫人若是可以的话,尽量多找些婢女丫鬟陪小姐睡,待小姐长大些兴许能减轻症状。” 伯聿阿兄还打趣她:“妹妹,你这黏人劲儿一般男子可消受不了,将来得找个会疼人的郎君才行呢。” 一番话把令颐说的头都晕了。 “阿兄在说什么呢,令颐听不懂。” 虞氏叮嘱她:“令令,别听你大哥的浑话。记住了,这是小女儿家的私密之事,切不可随意往外说。” “嗯嗯!我知道啦。” 令颐一向很听话,阿娘不让她往外说,她就绝对不会说。 可眼下,还是被人知道了。 令颐满心惭愧,紧紧捂住被子,觉得自己辜负了阿娘的叮嘱。 冯大娘看见她这模样,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赶明儿俺跟颜郎君说说就行了。” 2. 第 2 章 书房内,颜彻指尖拂过桌上退婚文书。 侯府朱印鲜红刺目,映得他眉目间浮起一层寒意。 今日,他登门交涉,那侯府管家端着茶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颜郎君应当明白,我们世子爷是要尚公主的人。” 也是。 如今的姜令颐不过是罪臣之女,而他颜彻,纵是解元之身,在侯府眼里也不过是只蝼蚁。 那些王公贵族只手遮天的手段,他十二岁时便已领教过了。 当时也是这样的雨吧。 那人身着千金难买的锦袍,将玉箸递给他,笑着说:“颜神童,尝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微笑接纳,和那些锦衣华服的人谈笑风生。 就像今日,他也能笑着将退婚文书收入袖中。 颜彻垂了垂凤眸,指尖在宣纸上摩挲出沙沙轻响。 好在燕侯爷答应,只要颜彻送来退婚文书,他便向阉党说情,让令颐不再受流放之苦。 为今之计,他只能暂且收留令颐,庇护她,直到姜家平反的那一天。 虽然这个丫头年纪太小,但姜朔既然将女儿托付给了他,他便不会推辞。 这种结果让颜彻心中生出一丝复杂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遭人嫌弃的恶鬼,不被人依赖也不受人待见,一转头,身边多了一只需要喂糖的小兔子。 还是只不太聪明的兔子。 两人走出侯府那一段路,她先是被路边的花吸引跑去摘了一枝,没过一会又兴奋指着石桥,说要下去数鸭子。 颜彻毫不怀疑,若不是自己牢牢拉着她,她不出半柱香时间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铜板。 他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将退婚文书收了起来。 恰此时,冯大娘挎着篮子推门而入。 “诶呦,颜郎君可算回来了,俺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了!” 颜彻抬眸,面上已换上温润如玉的笑意。 “可是令姑娘出了什么事?” 冯大娘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姑娘她好得很,中午还多吃了一碗饭,吃饱了便上床休息,这会子还没醒呢。” “俺来是想给郎君告个假,这几日怕是没法照顾令姑娘了。俺乡下有个亲戚生了重病,家中实在无人照料,俺得回去帮衬帮衬。” 颜彻微微颔首:“好,这些日子有劳大娘悉心照顾,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在下。” 说罢,他从柜中取出一兜银子交到冯大娘手上。 一举一动温和有礼。 “晚辈小小心意,还望您收下。” 冯大娘连连推辞:“哎呀郎君这怎么好意思呢!” 冯大娘不愿收下,可架不住颜彻坚持,只好乐呵呵地接受了。 她又交代了几句,颜彻认真听着,衣袖不经意轻拂过桌面。 书卷里的一物被扫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弯下身,将地板上那物捡在手里。 一颗桂花糖。 冯大娘见着那糖,老脸笑出一朵花来。 “令姑娘这是惦记着您呢,总问郎君您怎么还不回来,上次还给您留了半盏杏仁酪说要等您回来吃,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忍不住自己吃了。” “小姑娘愧疚的不行,就给您折了枝好看的杏花插在花瓶里了。” 冯大娘指了指柜子上的瓷瓶。 颜彻指尖摩挲着那颗糖,微微一笑。 他道:“冯大娘见多识广,不知有一事可否请教您?” 冯大娘乐不可支:“哎呦,颜郎君可真是太见外了!谁不知道颜郎君您是解元郎出身,彬江出了名的神童啊!俺不过一个没读过书的妇人,哪儿敢说指教郎君您啊!” 颜彻轻笑了声。 “不敢,在下是想请教,该如何照顾令颐这般岁数的小姑娘,衣食住行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冯大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感慨了一句,也是,哪怕是颜郎君这样的大才子,这男女之事也是需要人教的。 冯大娘回想了下,那些家里有童养媳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郎君得明白,这年纪的姑娘最是娇气了,郎君要和令姑娘多亲近些,宠着疼着才好。” “就说这穿衣吧,令姑娘这么小正是爱美的年纪,挑些颜色鲜亮、料子柔软的衣裳,她穿上指定欢喜。吃饭呢,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荤素搭配着来,再多做些小姑娘喜欢的饭菜,令姑娘爱吃甜,可这甜食得适量,不能多吃。住的地方,屋子要收拾得干干净净、暖暖和和……” 冯大娘把衣食住行几乎说了个遍,忽而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 “对了!令姑娘她夜里怕黑,上回暴雨天的时候把床帐都哭湿了。您不知道,小姑娘家胆子小,郎君若是能夜里守着姑娘,姑娘她也能睡得安稳些,保准比喂糖还管用呢。” 说到这里,冯大娘意味深长道:“小姑娘嘛,还是得多疼,郎君须得开窍一些才是。” 她看了颜彻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头忽然咯噔一下。 面前的年轻郎君脸上倒是带点笑模样,却看得她心里直打鼓。 冯大娘自认也算识人无数,每回见颜彻这笑而不语的神情,心里总觉得瘆得慌。 她觉得,这颜郎君平日里对着人是客客气气,礼数周全。 可他那股客气压根没热乎劲儿,总觉得他跟人之间隔着一层啥,摸不着也看不透。 那眼神深处怕是藏着股子狠劲儿,像山沟里那些悄没声儿盯着人的野物,对事对人都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能真搁他心上。 冯大娘转念又想了想,嗨,瞎寻思啥呢。 人家是念大书、有大本事的人,那能跟她这土里刨食的庄稼人一样敞亮? 兴许啊,人家那肚子里装的都是墨水,心思自然就重,就深。 她这么一寻思,心里的不适感缓解了一些。 临走时,她塞给颜彻一个油纸包,道:“这是山楂蜜饯,令姑娘最爱这个。郎君可莫嫌弃俺多嘴,这养小姑娘啊,得把心肝儿掏出来捂着。” 颜彻颔首行礼:“好,我都记下了。” 他转眸看向身侧。 瓷瓶里的杏枝斜斜探出,还带着朝露的湿润。 那么高的柜子,他能想象到她垫着脚往瓶子里插花的笨拙模样。 * 当晚,夜雨如注,檐角铜铃被风卷得叮当作响。 令颐是被雷声惊醒的,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轰隆——” 又一道惊雷响起,她赶紧缩进被褥,用软枕死死捂住耳朵。 “呜……好可怕……” 小姑娘把脸埋进软枕里,忽然听见肚子发出"咕——"的抗议声。 令颐瘪了瘪嘴,委屈地戳了戳小肚子。 “别叫啦,冯大娘回家去了,没人给我们做宵夜……” 可饿扁的肚子才不管这些。 第三声雷鸣时,令颐终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她下床披好衣服,提着灯,深呼一口气,把自己想象成武侠话本里的剑客。 任务,夜袭厨房,夺取桃酥! 难度,乙等,需提防黑暗中的未知危险! 赏金,一匣子酥脆香甜的桃酥! 她绷着小脸,郑重其事地点头,仿佛接下了一项生死攸关的使命。 正前方,台阶障碍!注意脚下湿滑! 左转回廊,传闻有夜游妖怪出没,需快速通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4|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蹑手蹑脚地走着,刚一绕过回廊,忽见北边的厢房内透出温暖的光,在黑夜中格外醒目。 温暖的光线仿佛金黄的柿饼一样诱人。 是浔之哥哥回来了吗! 令颐眸子倏地亮起来,提着裙裾便蹦蹦跶跶往那处跑去。 “浔之哥哥!” 她一把推开门,带进一阵夹着雨气的风。 屋内,颜彻正执笔给友人写信,闻声缓缓抬眸。 眼前站着一个落汤鸡似的小姑娘,发梢滴着水珠,白嫩的脚丫踩在地板上。 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像淋湿雨的倒霉小鹿。 他搁下狼毫,目光掠过她冻得泛红的脚踝。 “妹妹平常喜欢光脚走路吗?” 令颐低下脑袋。 嗯……女侠士竟然忘了穿鞋,失策! 她蜷了蜷白嫩的脚趾,小声辩解:“我、我忘了……那个,哥哥这里有帕子吗……” 颜彻垂下眼眸,道:“坐下吧。” 令颐乖乖爬上椅子坐好,轻轻晃着脚丫。 颜彻起身取了软巾,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替她擦净水渍。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因常年执笔而覆着薄茧,蹭得令颐脚心发痒。 “哥哥,痒……好痒!” 颜彻停住了动作。 他抬头问:“饿么?” 令颐眼睛一亮,小鸡啄米般点头:“饿!” 颜彻微微颔首,抱着她走到一旁的案前,放在椅子上,摆娃娃一般摆好。 面前的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碟蜜汁酥肉。 酥皮金黄,蜜糖晶莹,香气直往鼻尖钻。 “浔之哥哥做的?”她惊喜地问。 颜彻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尝尝。” 令颐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酥肉塞进嘴里,酥脆香甜的口感瞬间在舌尖炸开。 她扒拉着碗里的饭,幸福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吃!比冯大娘做的还好吃!” 颜彻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眼底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真的像在喂兔子。 见令颐吃的差不多了,他拿出一包山楂蜜饯,递到令颐面前。 “令颐。” 他唤了一声。 “认我作兄长如何?” 颜彻的声音如春日溪流般清澈悦耳,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令颐死死盯着那果脯。 红艳艳的山楂裹着糖霜,像雪地里的小灯笼。 她咬了咬唇,眼巴巴道:“可是,令颐要是认浔之哥哥当阿兄,伯聿阿兄怎么办?阿兄他没人要了,岂不是很可怜?” 颜彻不紧不慢:“放心,你伯聿阿兄有家室,不是没人要。” 令颐还在纠结。 颜彻指了指桌子:“认我当兄长,天天有这些好吃的。” 令颐惊喜不已:“真的吗!” 她是个很容易被美食收买的人,瞬间将刚才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吃好喝,还有个这么温柔的哥哥……好像还不错? 只能委屈伯聿阿兄了! “好,我答应!” 颜彻点头,起身将退婚文书拿出。 “你在上面签上字,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 然后,他将脖子上那枚玉佩取下,挂到令颐身上。 “从今以后,若是想保护你的阿爹阿娘,便不能再说自己是姜家人了,知道么?” 令颐摸着那玉佩,爱不释手。 “嗯嗯,我知道啦!” 她心里虽不是很明白,但既然说是要保护自己的爹娘,她便爽快答应了。 写好名字后,颜彻将令颐的小鞋拿了过来。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屋。” 3. 第 3 章 令颐耍起了无赖,张开小细胳膊。 “令颐要哥哥抱。” 自小在姜府,她就喜欢让人抱着走。 可伯聿阿兄是习武之人,浑身硬邦邦的,硌得她生疼。下人们又总是战战兢兢生怕摔着她,勒得她喘不上气。 唯独上回被颜彻抱过,修长的手臂不松不紧地环着她,身上还带着清冽的香味,让她舒服得直打瞌睡。 她觉得这个哥哥抱的最舒服。 颜彻这次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将小姑娘稳稳当当抱了起来。 令颐像只猫儿般窝进他怀里,小脑袋贴着他胸前的衣料,偷偷嗅着他身上的香气。 回屋后,颜彻拧干温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令颐净面拭手。 他指了指床:“回去躺好。” 令颐乖巧“嗯”了一声,钻回被窝躺好。 她以为颜彻要走,不料,他搬了把春山凳过来,掀袍而坐。 就那么自然而然坐在她的床头。 他身量高,这般坐着,几乎将半张床榻都笼在影子里。 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只是随意寻了个地方看书。 令颐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眼。 即便是父亲和伯聿阿兄也很少踏入她的闺房,更不用说离她的床这么近。 令颐几乎能看到他眼睑下的淡青,还有细密的睫毛阴影。 她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哥哥?” 片刻后,颜彻清冷的声音响起。 “妹妹平常读什么书?” 令颐一怔,随即眉眼弯弯:“哥哥要给我念书吗?” 颜彻没答,从案几上拿来几册话本。 令颐看过去,神情立刻雀跃起来:“是《山海记》,哥哥怎么知道我爱听这个!” “猜测罢了。” 对颜彻来说,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并不难猜。 他翻开书页,低沉的嗓音缓缓流淌。 颜彻念书时语调平稳,音色介于温润和低沉间,像山涧清泉,泠泠淙淙。 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经他一念,听上去都没那么可怕了。 令颐起初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瞧,渐渐地,眼皮开始发沉。 过了没多久,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终歪在软枕上,呼吸绵长。 颜彻合上书册,垂眸看她。 小姑娘睡得香甜,长睫如蝶翼般垂着,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伸手替她掖好四个被角,动作极轻。 窗外月色如水,年轻郎君的身影默默守在榻前,许久未动。 翌日清晨,令颐是被颜彻温柔叫醒的。 小姑娘伸了伸懒腰,糯声糯气道:“哥哥,昨晚我睡的好香啊……” 是这么长时间来最香的一次。 颜彻眼里含着柔光。 他早已起身多时,身上的墨色长衫穿戴得一丝不苟。 可偏偏手里拿着小姑娘的花衣服,整个人看上去显出几分生动来。 令颐半眯着眼,慢悠悠从衣服下面钻了进去,一点点拱出脑袋。 穿戴整齐后,颜彻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执起木梳,指尖拂过她柔软的发丝,细心梳好一个发髻。 “哥哥梳得这样好,是不是常给家里的姐妹梳头啊啊?” 颜彻淡淡道:“不曾。” 令颐心里疑惑,他却似乎不愿谈论这个话题,道:“过来用早膳。” 桌上摆着两碗熬得浓稠的米粥,还有几碟小菜。 颜彻夹起最嫩的菜心放到她碗里:“别挑食,冯大娘说你要多吃些蔬菜。” “好嘛……” 令颐不情愿吐了吐舌头,把脸埋进碗里。 颜彻垂眸道:“吃三口菜,奖励一颗蜜枣。” 令颐瞬间眼睛亮起。 午后换药时,阳光正好。 椅子上的小姑娘咬着唇,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脚。 脚踝处的伤口已经结了深褐色的痂。 颜彻的指尖沾着药膏,在触到皮肤的瞬间,小姑娘疼得直抽气。 她泪眼汪汪,委屈道:“哥哥……” “忍一忍。” 他不动声色从袖中摸出油纸包,展开是几颗蜜渍梅子。 令颐两眼放光伸手去抓,却被他轻轻拍开:“先上完药。” …… 这么相处了几日,令颐觉得这个哥哥非常会照顾人。 白日里,两人温馨相处,暮色四合,他就在她房中点一盏青瓷灯,就着昏黄灯火读书。 读到有趣处,会轻声念与她听。 “妹妹的先生平常都教什么书?” 某夜,他忽然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 灯影在他眉骨处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那双平静的眼睛映得格外温柔。 令颐晃着脑袋想了想。 “《千字文》《幼学琼林》,有时来了兴致,先生还会教《史记》,朱子的《童蒙须知》……” 颜彻道:“《史记》太深,《童蒙须知》又太板,都不适合你的心性。” 于是,他便寻来几本《幼学琼林》,教与她听。 “学到哪一篇了?” “《科第》。”令颐如实回答。 颜彻指尖翻动至那一页:“鹿鸣宴,款文榜之贤;鹰扬宴,待武科之士……” 他轻笑:“倒是应景。” “妹妹可知何为折桂?” 年轻郎君问着,声音里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 令颐摇头,颜彻便顺势讲起蟾宫折桂的典故。 “传说,月宫有一棵桂树……” 年轻郎君的声音渐渐低柔下来。 不是像夫子那样掉书袋,而是将晦涩的文字换成通俗易懂的话。 令颐拍手笑道,绽开颊边两个梨涡:“哥哥比我夫子教的好多了,若哥哥教书,一定有人抢着听哥哥讲学!” “不像令颐的教书先生,每次念文章砸得令颐一个头两个大。” 她向来不吝于对别人的赞美,她喜欢让身边人都开心。 颜彻抿唇微笑:“你心思细腻,凡事一点即通,是个不错的学生。” 他就这般给她念着,直到她眼皮打架,才轻手轻脚为她掖好被角。 有时令颐清晨醒来,见他斜靠在窗边长椅上,阖着双目。 羽睫在熹微晨光中投下淡淡阴影,手中书卷将落未落。 令颐便偷偷数他的睫毛,闻到他袖口处染着昨夜的灯油香。 似乎在这里待了一整晚。 令颐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谁知这日,她正在院中逗弄白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5|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颜彻开了门,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慌慌张张进门。 “颜兄,你得赶紧走,离开京城!” 颜彻顿时警觉:“出了什么事?” 张书生道:“方才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闯进贡院,把今科和姜大人交好的举子都锁拿了,说他们私结朋党!” “有个不肯就范的,已经当场被捅死了……” 颜彻赶忙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小丫头,见她歪着脑袋似是没听到,方松了半口气。 “好,我马上带令颐离开这里,多谢张兄。” 他转身向令颐走去,月白色衣袖掠过花架,扫落几瓣香雪。 “令颐,我们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庭内花枝沙沙作响,斑驳花影映在两人身上。 令颐手中草叶倏然落地,她仰起脸不解道:“离开?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这里欢迎我们的时候,再回来。” 年轻郎君温柔说着,像是怕惊扰了蔷薇的春梦。 为保险起见,这春闱,他数年寒窗等来的春闱,大概是参加不了了。 倒是遗憾。 颜彻正想着如何躲开城门搜查,耳畔忽然传来抽泣声。 他问:“怎么哭了?”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令颐抽嗒嗒着抓住他的衣袖:“只是看哥哥露出这种表情,令颐心里心里好疼,像是有人把心尖那块肉给剜去了……” “阿爹在家里经常夸赞哥哥,说哥哥十六岁中举,是、是瓷器,” “京城没有不欢迎哥哥,他可能只是最近心情不好,所以让哥哥误会了……” 她搭上他的手,眼眸蓄满了泪。 莽撞、笨拙、炽烈。 泛红的眼眸比春日更耀眼,带着灼人的温度。 颜彻怔了半响。 他从未见过哪个闺阁约束出来的少女有这样的眸子,干净,剔透,不染一丝尘埃。 泪珠滚落时,他看见自己略带错愕的倒影。 颜彻向来疲于与闺阁女子周旋。 颜家还未出事前,因为颜彻神童的美誉,上门说亲的踏破了门槛。 其中不乏当地世家大族家的女儿,那些小姑娘皆是聪明伶俐,冰雪可人。 个个玲珑剔透,又个个像精心雕琢的玉人。美则美矣,却是连笑靥的弧度都量好了分寸。 背后连系着各自的家族,一言一行都带着目的。 而眼前这个傻丫头,连哭都不会用帕子掩面,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袖子上。 可在颜彻眼里,她却比那些姑娘看着顺眼。 “傻丫头,不是瓷器,是国器。” 年轻郎君一声轻叹,飘飘然散在了风里。 他温柔低眉,指腹拭去她腮边泪珠。 “彬江是个很美的地方,这个时候正是温暖怡人,六烟桥边春江水暖,很适合小姑娘游湖踏青。” “不知妹妹可愿同行?” 令颐眼里莹然闪着光,脆生生应道:“愿意!” 杏眼中泪光未干,女孩的笑容却已绽放如初春的花。 远处传来暮鼓声,惊起满庭栖鸟。 暮色中,白衣郎君拿好行李,抱着小姑娘从后门离开。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刹那,院门被轰一声撞开,绣春刀劈碎满庭春色。 4. 第 4 章 建兴四年,初春。 茶馆内人声鼎沸,说书人重重拍下惊堂木,满堂茶客顺着声音看过来。 “列位看官,今儿咱们就说说这庆隆年间那档子风云变幻的事儿!” 他摇着折扇,目光扫过众茶客。 “话说庆隆十二年,那皇城里飘起了白幡。咱这位庆隆帝啊,说来也是可怜,一辈子都活在郑康安那阉人的阴影里,空有一身龙袍,却无半点帝王之实啊!” 醒木再响,茶馆内又是一静。 “这庆隆帝一走,朝堂上可就乱了套了。为啥呢?就因为这位天子膝下无子啊!那郑康安本想着再立个傀儡,可朝中那些老臣也不是吃素的,硬是从宗室里扒拉出个德才兼备的年轻后生把他推上了龙椅,改元建兴!” “这建兴帝啊,对那郑康安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可郑康安在朝中根深蒂固,党羽众多,建兴帝一时半会儿还真动不了他!”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阉党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说书人笑道:“非也非也!咱们这位建兴帝啊,可不是个吃素的。他明着动不了郑康安,暗地里可没少下功夫!” “您诸位可知道,咱京城有‘洛安十景’?什么烟柳雾湖、西山晴雪,那都是美不胜收啊!可其中有一景,却是与咱们今日说的息息相关,那便是状元游街!” 前排一个小公子急不可耐:“老先生快说重点!” “莫急莫急。”说书人呷了口茶。 “话说建兴元年,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考场上力压群儒,一举夺魁,被钦点为新科状元!据说游街当日,十里长街争相观看,千金小姐们的香囊手帕像雨点似的往下扔,比皇帝出行还热闹三分!” 茶客嗑着瓜子儿:“这颜状元与那郑康安又有何干系?” “列位看官,这颜状元可不简单呐,他正是那郑康安的仇人!当年郑康安为非作歹,害得礼部尚书姜大人流放岭南,还大肆迫害姜大人的学生,将他们赶尽杀绝。” “而颜状元,正是当年姜大人门下,唯一活下来的学子!” 众茶客哗然,惊得檐下燕子扑棱棱飞起。 皇城内春风微起,穿过重重宫墙,拂过一座典雅的学府。 馆内书声琅琅,夹杂着几声鸟鸣啼啾。 这座由国子监直辖的学府坐落于崇仁坊内,朱漆大门上悬着新帝亲题的“同文馆”匾额。 馆中三百余名学子,多是三品以上京官的子弟,以及富贵人家的小姐。 每日辰时,琅琅诵读声伴着檐角铜铃的清脆声,响彻庭院。 此时,一个身穿浅蓝绣花襦衣的女子缓步而过。 发上云鬓斜绾,眉目间流露着清婉端庄。 她手持书卷,问过路束发青衿学子:“见令姑娘了吗?” 捧着书匣的青衣学子忙不迭行礼:“回祝师姐的话,方才见令姑娘往望春园去了。” “多谢。” 望春园内,千树桃花正灼灼其华,花瓣随风飘落,零落如红雨。 一道粉色窈窕身影在桃树间轻盈穿梭,宛如仙子落凡。 蓝衣女子朝那人唤道:“小令颐,颜先生奉旨回京,午时便要入城了,你还不准备迎接?” 桃树下,豆蔻少女嫣然回首。 玉手轻捧娇艳花枝,潋滟动人的杏眸满是惊喜之色。 “是哥哥回来了吗!” 令颐轻提烟霞色裙裾朝师姐奔去。 “师姐!师姐!” 少女一边挥手一边脆生生地唤着,脸上绽开的笑靥比满园桃花还要明艳三分,连下唇那颗红痣都随笑意盈盈跃动。 祝颂然高声道:“你慢点儿,石子路滑,当心摔着!” 话音未落,只见小姑娘脚下被石头一绊,整个人如蝶儿般飘飘然倒了下去。 嘴里一声娇呼:“哎呀——” 祝颂然哭笑不得,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瞧你,发髻都散了。都说了慢点儿,还这么不小心。” 她轻拍她衣衫上的尘土,拿出一条绉纱帕子,仔细擦拭着令颐鼻尖沾上的草屑。 “没摔着鼻梁骨吧?这么秀气的鼻子,若是摔塌了怪教人心疼的。” 阳光穿过层层花枝,照射在少女清丽白腻的脸上。 令颐正是十三四如花似玉的年纪,乌发如漆,肌肤如玉,脸颊因方才的奔跑泛着淡淡的胭脂色。 最是那粒缀在樱唇上的小红痣,随着她说话时若隐若现,更增俏媚。 她揉了揉摔疼的手腕,声音清甜:“没事的师姐,我没摔疼。” 她小心捡起地上的桃花枝,嘴里碎碎念道:“还好没摔坏,这是要插在浔之哥哥书房里的。” 说起哥哥,小姑娘的眸子比春光还明亮。 “师姐你不知,我好久没见浔之哥哥了,他去年年末巡视江南盐铁,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每月只有书信送来。” “我最近总在想他,练字练到深夜会想,午睡醒来时也会。昨个还梦见哥哥给我带了三盒杏花酥。所以令颐醒来后便想着,哥哥这个时候应该马上就回京了,果不其然就灵验了!” 她念叨个不停,祝颂然听她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亲昵,噗嗤笑出了声。 “你呀。”祝颂然忍俊不禁,指尖轻点她额头。 “整日里浔之哥哥浔之哥哥短,不知道的还以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少女在思念情郎。 是了,若换作任何一家闺秀说这话,旁人都是要误会的。 可祝颂然最是清楚,自家师妹心性单纯,她说想念便是真真切切的挂念,说梦见便是实实在在的梦,断没有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 令颐捂着被点的额头:“嗯?师姐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 祝颂然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笑着摇头。 有些事,令颐不懂,他们几个师兄师姐却看得透彻。 整个同文馆——不,整座洛安城,只有令颐敢亲近颜先生,对他撒娇耍痴。 京城谁人不知,国子监司业颜浔之,少年状元,昭昭明月,风雅文士,可谓是时下京城最耀眼的新贵。 当年状元游街的盛景她也曾亲眼见过,当真是风华绝代,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倾倒。 但奇怪的是,那些真正有幸与之有过交集的人,大多对他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既是敬重,也是惧怕。 他们见过他轻描淡写宣判一整个家族的死刑,也见过他月白袍角沾着官员额头磕出的血迹。 这位颜大人的心肠,冷硬到不像正常人。 可他们是颜先生的学生,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加上,颜先生对这个妹妹可谓是极好,他们这些外人便更不好多说什么了。 令颐这么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姑娘,他们可不愿让她心生不安。 祝颂然轻飘飘按下心思,朝令颐笑道:“知道你惦记颜先生,不过,他方才派人传来口信,说他尚需入宫履职,晚些时候才能来同文馆。” “他特意嘱咐,让你在同文馆等他。” 令颐乖巧点头:“我知道啦。” 她甚至能想象到,哥哥说这话时定是眉目舒展,和风细雨般温柔。 他知道自己想念他啊。 正好,浔之哥哥一路舟车劳顿,自己可以好好准备给他接风洗尘。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满是泥泞的蜜合色绣鞋,还有衫裙上的脏污…… 嗯,还需要好好拾掇下自己。 上次她平地摔摔了一身灰,哭得梨花带雨去找哥哥,被羡文师兄打趣说是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想想就不开心! “还有。”祝颂然顿了顿,“颜先生嘱咐你,在他回来之前,要把《云溪友议》抄完二十页。” 令颐顿时苦了脸:“哥哥怎么刚回来就要检查我的功课啊……” 小姑娘脸上的神采飞扬全化作了委屈。 “那我现在写就是了嘛……师姐,这束花能麻烦你帮我送到哥哥的书房么?” 令颐正咬着唇思考午时前能不能抄完,却见祝颂然哑然失笑。 “好啦傻姑娘,我逗你玩的!” 见令颐还在那里没反应过来,祝颂然笑着握住她的手。 “快些跟师姐回去罢,你裙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6|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金线都沾了泥,回去换身衣裳才好见人。” * 此时,同文馆的朱漆廊柱间炸开一阵骚动。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颜先生要回京了”,顷刻间,满院学子如惊弓之雀。 有人打翻了砚台,有人踢翻了锦鲤池边的食盒,还有人抱着没写完的策论在庭院内团团转。 “快别喂那破鱼了!先生给你布置的策论写完了吗?” “把《近思录》还我!颜先生批注的朱笔字迹我还没临摹完呢!” “甲子版的《文集》呢?上次明明压在枕头下的.....” 廊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原是学生急得撞了柱子。 他捂着额头哀嚎:“先生说要我与太学生探讨‘三纲领’”和‘八条目’,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众人乱作一团时,月洞门处飘来一抹烟霞色。 “颜二姑娘来了!”有人高喊一声。 方才还鬼哭狼嚎的学子们顿时如见救星,呼啦啦围上来。 “令姑娘!” 太常卿家的公子拱手作揖:“上回你说喜欢我家那对白鹦鹉,明日就送到府上!只求今日别让颜先生往我这边来!” 还有人从袖中抖出一卷《玄鸟图》:“颜二姑娘行行好吧!这是吴大师的真迹,只要拖住颜先生半个时辰……” 令颐被挤得踉跄,绣鞋上的泥点蹭在了翰林院编修之子的袍角。 那人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作揖:“姑娘千万莫提策论之事,就说我们都在、在沐浴斋戒!” 众人一人一句,令颐一个小姑娘被团团围在中间,险些要被淹没。 若不是知晓内情的,见到这场面,还以为是什么阎罗王要驾到。 此事说来也奇。 同文馆里教书的先生大多是名满天下的宿儒,偶有朝中显贵讲学,个个以治学严厉著称。 这些人中,当数颜彻性情最为温和,教学风格也和煦如春风,从无疾言厉色。 可偏偏学子们最怕的就是他。 即便是最纨绔的学生也不敢造次,远远望见他的身影便要绕道走。 正好相反的是,令颐是个可爱又好骗的傻丫头,学子们只要说几句好话她便招架不住。 此时,令颐茫然看着手里的贿赂。 从名家字画到蝈蝈笼子,甚至还有半块吃剩的海棠糕。 “师姐……” 令颐抬起求助的目光望向祝颂然。 祝颂然看不下去了,拿着书册“啪”地敲在石桌上。 众人霎时噤若寒蝉。 祝颂然道:“半月前是谁夸口说《春秋》三传倒背如流?又是谁说自己的文章连八大家看了都自愧不如?” 被点名的几人低下了头。 “颜先生不在的时候你们个个偷懒,到了这会儿还好意思为难令颐。看我回头不禀明先生要你们好看!” “啊——师姐饶了我们吧!” 同文馆里,若论学生们最怕的是谁,那毫无疑问是颜先生。 若论第二怕的是谁,那说法可就多了。 有说是国子监祭酒侯大人,有说是膳房的董大娘,还有说是颜先生的管家赵福忠。 后来,学生干脆把这几人并列为第二。 祝颂然也在这第二之列。 无他,单凭她敢给自己的丈夫写休书让其净身出户,便知此女绝非等闲之辈。 当初,祝颂然休夫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祝颂然丈夫一家甚至派人来砸馆。 周围的人或多或少觉得祝颂然行事太过离经叛道,围观者居多。 只有令颐坚定站在祝颂然这边,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那帮闹事的人,不让他们欺负师姐。 小姑娘当时才到人胸口高,一边害怕得要哭,一边抱着本比自己脸还大的《大周律》跟人理论。 从那之后,祝颂然几乎将令颐当做亲妹妹宠。连厨娘董大娘都说:“祝姑娘护着颜二姑娘,比老母鸡护崽还紧。” 众人哭丧着脸,瞬间作鸟雀散。 祝颂然拉着她:“别理他们,走。” 5. 第 5 章 祝颂然领着令颐,两人穿过回廊回到厢房。 房内陈设雅致,香炉内燃着鹅梨香,馨香馥郁。 令颐将桃枝放在细瓷瓶中插好,又往里扔了两枚铜钱。 她杏眼弯弯:“哥哥说过,铜钱能镇住花魂,这样能让花开得更久些。” 祝颂然已从衣柜拿出一件浅粉色烟罗裙裳,在她身上试了试。 “前几日得了匹烟罗云锦,我一看就觉得衬你,便照你的尺寸做了身衣裳,你快穿上看合不合身。” 令颐瞧着那绣工精致的衣裙。 颜色清理脱俗,针脚细腻,花样精致。 “师姐女工好品味也好,又不嫌辛苦给我打扮,芳菲和晴雪每回都说我是不是要抛弃她们了。” “小甜嘴。” 祝颂然戳了戳她的小酒窝,眼里尽是喜爱。 “颜先生虽能教你诗书礼乐,但要说打扮小姑娘嘛,我可比他内行多了。” 令颐甜甜一笑。 祝颂然给她绑好腰带。 小姑娘本就生得俏丽,藕色衣裳更衬得她肤白如雪。 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祝颂然心头忽地一紧,她家小令颐若是再过两年完全长开,不知道有多少狂蜂浪蝶围着打转。 光想想就让人头疼不已。 她握住令颐的手腕:“小令颐呀,来日你若是去见心仪之人,可不准穿别家的衣服,一定要穿师姐做的衣裳哦。” 这丫头的打扮权,她说什么也要先抢下来。 令颐扑闪着杏眼:“师姐,什么是心仪之人?” 这倒把祝颂然问住了。 她沉吟了片刻:“心仪之人啊……就是让你朝思暮想,见之欣喜,想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对你来说,他便是世间最特别的存在。” 令颐认真想了想,眸光一亮。 “那,哥哥和师兄师姐便是我的心仪之人,令颐每次见到你们都很高兴,想和你们永远在一起,每天都要穿戴整齐见你们呢!” “哥哥常说先正衣冠,后正德行,令颐懂得这个道理。” 一番话说的祝颂然哑然失笑。 “傻丫头,不是这个意思啦。” 她看着面前清澈懵懂的少女,一时哭笑不得。 也是,这丫头自小受颜先生亲自栽培,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仁义礼信。 颜先生对她期许甚高,可谓倾注心血。 从看的书籍到临字用的字帖,样样都给她安排好。 这样的严管严教下,令颐连才子佳人话本都没接触过,哪里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 在男女之事上,她就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纯净无瑕。 祝颂然柔声道:“罢了,你还小呢,现在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等来日吧,师姐们会好好教你的。” 令颐已过了及笄的年纪,按理说早该相看人家。 可颜先生公务繁忙,加上到底是男子,不能面面俱到。 此事只能他们几个师兄师姐多上心了。 令颐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她忽然想起什么,慌慌张张道:“对了,我和董大娘还未商量接风宴的菜式呢!师姐我先去膳房了!” “谢谢师姐的衣裳,回头我给师姐做茶点!” 令颐风风火火出了门,祝颂然在后面喊着:“记得里灶台远一点,别像上次一样燎了头发!” * 时至晌午,膳房内蒸汽缭绕,散发着诱人香气。 香味引得几个小郎君趴在窗口看,董大娘手中锅铲一挥,作势要打。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令颐在一旁笑吟吟地挑菜,和董大娘商量菜式。 “浔之哥哥舟车劳顿,脾胃定然疲乏,需得温养些才好,得选些清淡易消化的菜式。” “还有,哥哥不吃荤腥,这个千万不能忘了!” 董大娘道:“知道了,姑娘就是不说我也会操一万个心的!” 只要是颜彻身边的下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 之前有厨娘把素丸端错成了肉丸,颜彻误食后险些出大事,把令颐吓得大哭。 从那之后,颜彻的饭食便由专人负责,一般人根本没有沾手的机会。 灶台上的蒸笼噗噗冒着白气,映得小姑娘的脸愈发莹润。 董大娘看令颐满脸认真地在那里自言自语,笑容里满是慈爱。 “我那个不成器的丫头要是有令姑娘一半贴心,老婆子便是现在闭眼也值了。” 她一面翻炒着锅里的菜,一面絮絮叨叨。 “颜先生啊,就跟那那案上供的菩萨似的,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在他面前,再好的厨艺都白搭,倒难为你处处为他上心。” 说起此事,董大娘颇有微词。 颜先生不吃肉食也罢了,他的口腹之欲还极其微弱,除了自家妹妹令颐,几乎没人见过他吃东西。 她道:“颜先生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令颐眼眸弯弯,颊边梨涡浅浅,笑容像是能酿出蜜来:“哥哥待我也极好呀。” 正说着,书童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姑娘,颜先生的马车到西门了。” 令颐心中一喜,忙放下手中活计。 “我去接他!” 她转身便朝门口跑去,一路穿花过柳,花香盈了满袖。 柳絮飘过雕梁画栋,轻轻落入水池,泛起点点涟漪。 小姑娘不知跑了多久,一道修长身影步入她视线。 她脚步一点点慢下来。 春光浮动,远处,年轻郎君玉面清隽若仙,负手而来。 许是刚出宫,他身上朝服还未换下,一身青织金妆花蟒龙缎衣,仙鹤刺绣。 蹀躞带勾勒挺拔腰身,衬得他华贵清雅,姿容卓越。 为官数年,颜彻身上的气质越发清贵,说是天潢贵胄也不为过。 满园春色似都成了陪衬,半分沾染不上他的清冷气度。 “浔之哥哥!” 她一面跑一面唤着“哥哥”,引得不少人都驻足侧目。 只见少女明眸皓齿,清媚灵动,身段还未出挑得周全,眉眼间已是见之忘俗。 微风拂过她发间飘带,藕粉色衣裙随风翩跹,如盛开的荷棠。 令颐轻盈扑进颜彻怀里,环住他的腰,眼眶泛红。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她闻到颜彻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香。 清冽的气息干净好闻,让人想起山涧清泉。 颜彻身子微微顿住。 他垂眸轻唤:“令颐。” “嗯?” 令颐抬起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颜彻眼尾狭长,垂下眼眸时,自然流露出一抹柔情。 可语气里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 令颐不解,后知后觉地往旁一瞥。 只见颜彻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官员,跟他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 清一色缎衣乌冠,正用一种奇怪而微妙的目光打量他们, 令颐白嫩的脸颊瞬间变得面红耳赤:“啊,是我没注意!” 她急忙脱身而去,不料动作太急,腰间衣料被勾住,珍珠链和颜彻的玉佩缠在了一起。 令颐手忙脚乱解那绳结,却怎么也解不开,脸颊烫得像蒸熟了一样。 “无妨,我来。” 颜彻温声安抚,修长的手指耐心解开纠缠的丝绦。 两人距离拉近,令颐一抬头便能碰到他的下颌。 这么久没见哥哥,一见面就弄得这么窘迫。 令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束缚解开,她朝后退了几步,朝几位大人福身行了个礼。 动作虽生涩却规矩十足。 颜彻同她道:“我和几位大人还公事要谈,妹妹,你先回去。” 令颐眉心轻拢,声音呐呐:“哥哥刚回来就要忙公事吗,我、我怕哥哥太辛苦……” “嗯,还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我已用过午膳,你今日若是等不到我,就自己回府。” 颜彻语气温和,又带着一贯的清冷威严。 令颐糯声道:“好,我知道了。” 随行官员看着眼前这一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7|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联想到方才皇宫里的事,他们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几个时辰前,颜彻入宫述职,众官随行。 自打踏入养心殿的那一刻起,他们提起来的心就没放下过。 只因此次入宫要见的人非同小可,乃是司礼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人称“九千岁”的郑康安。 起初,颜彻只是循例奏报江南盐务,言辞恭谨有度。 郑康安端坐紫檀圈椅之上,指尖轻叩扶手,神色淡然。 后来,颜彻上前两步,俯身在郑康安耳畔低语数句。 众官只见郑康安面色骤变,先是疑惑,继而震惊,骇厉。 最后竟拍案而起暴喝。 “颜浔之,你这个无耻小人!”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 周遭侍立的官员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九千岁郑康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面对圣上尚自持沉稳,而今对着一个年方弱冠的四品官员,他竟失态到要当场杀人! 殿外已能听到甲胄攒动声。 颜彻慢条斯理扫了他一眼,唇角挂着优雅从容的微笑。 似乎在欣赏他的恼怒。 “平川府风光旖旎,这次巡视江南,数那里的景致最教人流连忘返。” 郑康安听了这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鬼一样看着他。 颜彻道:“厂公一心为国,定是不愿江南一带的盐铁生意受损。既如此,下官改日再来,与厂公商议如何解决平川府困局。” 那语气温柔得仿佛在说,“明日再来赏花”。 说罢,他行了一揖,从容离开殿门。 围在殿外的侍卫们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退至一旁。 颜彻从两行甲兵面前径直走过,无一人敢拦。 郑康安怒视他的背影,胸中血气翻腾,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身旁小太监一拥而上搀扶住他,手忙脚乱叫太医。 整个殿室霎时乱作一团。 其他随行官员跟在颜彻身后走出殿堂,仿佛经历一场浩劫。 他们深知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不想竟是这般剑拔弩张。 七年前,郑康安因不满礼部中立之态,将尚书大人姜朔发配岭南,对其门生更是赶尽杀绝。 当年尚未入仕的颜彻,便是其中幸存者之一。 如今时移世易,新皇对颜彻颇为赏识,加之首辅大人鼎力支持,这位年轻官员在朝堂上的地位日益稳固。 假以时日,定是蛟龙腾海,前途不可限量。 可谁能想到,这位谈笑间便让九千岁气到吐血的未来宰辅,此刻竟对自家小妹温柔似水? 那眉目间的宠溺,简直与殿中的凌厉判若两人。 有人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实在诡异,比有人说颜大人信佛还诡异。 众官员暗自咋舌,却见颜彻已抬步离开。 他们只得收拢各自心思,忙不迭跟了上去。 …… 令颐一路红着脸回了膳房。 董大娘见她一人回来,问她:“怎么,姑娘没接到颜先生吗?” 令颐小嘴一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见到了……” “哥哥说他还有公事,不在这里用午膳了。” 董大娘瞧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 她柔声安慰:“令姑娘别难过,颜先生刚刚晋升,公务繁忙也是常理。等这阵子忙过了,自然会好好陪你的。” 令颐努力提起笑靥。 “董大娘说得对!哥哥公务要紧,我、我才没有难过呢!” 她挺直了身板,故作成熟地说道:“我是哥哥唯一的妹妹,我要懂事一些!” 董大娘笑道:“好,好孩子,咱不想那些事了。 “不如我去唤你师姐她们来,咱们一块儿热热闹闹地吃顿饭。等用过午膳,大娘再给你做串炸鲜贝,撒上你喜欢的椒盐,保管你吃了心情好。” 令颐眼睛一亮:“谢谢董大娘!” 说着她就要去帮忙摆碗筷,重新变得蹦蹦跳跳起来了。 6. 第 6 章 挹青堂内,香雾缭绕。 颜彻靠着椅背,华丽官袍衬得他肤色冷冽如雪,几乎和玉扶手融为了一体。 狭长的凤眸半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情绪。 “江南盐铁司的账册,拿回去重新核算,三日内送到我桌案上。” 他声音不疾不徐,温和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至于平川那几个不老实的盐商。” 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敲:“该敲打的,一个都别漏。” 官员们屏息垂首,领命退下。 待众人散尽,屋内只留下鲁贽、邵玉二位心腹。 邵玉道:“此番江南巡视,大人不仅摸清了大周朝的盐铁经营之弊,顺带将阉党在江南的势力瓦解了大半,可谓收获颇丰。” 鲁贽亦是难掩激动之色:“是啊,将盐铁之利掌握在自己手里,相当于扼住了郑康安的咽喉,掌握了阉党的钱袋子。有这个把柄在手,咱们这一局可谓占尽先机。” 他忍不住请示颜彻:“大人,是否需要趁热打铁,联合御史台弹劾郑康安。” 颜彻淡淡瞥了他一眼。 邵玉是个有眼色的,见状立马上前道:“颜大人自有安排,我等不该置喙。” 鲁贽意识到什么,忙垂下头,脸色讪讪:“下官鲁莽,请大人恕罪。” 不怪他冒失,实在是颜彻的心思太过诡谲。 有时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有时却喜欢慢慢折磨,难以揣摩。 颜彻轻抚案上密函,不紧不慢开口:“鲁大人,你可知为何猎人在捕获狐狸时,总要留个活口?” 鲁贽额头沁出冷汗:“下、下官愚钝。” “因为,死去的猎物,怎能带我们找到更多的狐狸窝呢?” 颜彻唇角勾起一抹清淡弧度。 “而且,郑厂公辅佐先帝劳苦功高,我们总得给他一些体面,你们说是吗?” 鲁邵二人被他的威势压的抬不起头,齐声称喏:“是,下官明白。” 两人领命而去。 走到门槛,一直沉默的邵玉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转身请示。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颜彻的神色:“下官斗胆,恳请大人赐教,不知今日上午大人说了什么,让郑康安那般失了体面?” 颜彻低低一笑,身形后仰,倚于雕花椅背之上。 “不过是聊了些他感兴趣的话题罢了。” 他声音慵懒,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感。 邵玉下意识追问:“比如?” “问他那些干儿子们夜里是如何伺候的,又比如,太监吃春药时,是补阳还是滋阴?” 颜彻说这话时,唇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双眸仿佛两面涔黑的镜子,冷冷映着旁人的模样。 邵玉心下直突突。 跟在颜彻身边这么多年,每次见到他这副模样,他心里都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颜彻此人,有着病态般的掌控欲。 他甚至连看人都不超过三息,那双狭长的凤眼总是似笑非笑地掠过,很少正眼瞧人。 起初邵玉还以为这是文人清高的做派,后来才惊觉其中玄机。 不与人目光相接,便更容易窥破对方的心思,听到实话。 而且,他很擅长用三言两语挑起人的愤怒,挖掘他们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等对方恼羞成怒时,他已将主导权牢牢攥在手心。 想到这,邵玉咽了下喉。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每一刻都像行走在刀尖上,呼吸都要按着他的节奏来。 他很难想象,若有人试图脱离他的掌控,他会变得多么可怕。 * 到了掌灯时分,学堂内一片寂静。 只一间屋子透出柔和的光,铺洒在青石阶上。 颜彻款步入内。 一粉衣少女正歪着身子斜倚案前,如缎黑发柔柔斜垂而下,停在腰际最纤细处。 她玉手托腮,头一下一下轻点着,显然困极了。 另一只手握着一支毫笔。 颜彻走近几步,见桌案上搁着厚厚一沓宣纸,拾起来看了看。 临是欧阳公的《九成宫醴泉铭》,还有其他大家的书法,多是笔力遒劲之作。 笔笔认真,却掩不住那股软乎乎的劲儿。 令颐的琴棋书画皆是他亲手所教,前三样,处处都有他的影子,不说十分像,七八分还是有的。 可唯独,令颐的字不像他。 颜彻的字笔力雄劲诡谲,笔锋间透着凌厉,而令颐的字体却是清丽秀气。 颜彻说是因为她手力偏小,行书走笔间才显得力道不够。 令颐非常听哥哥的话,之后便日日苦练,甚至偷偷在腕上绑小沙袋,练到手指发颤也不肯停。 无论什么事,只要颜彻稍加提点,她便会朝这个方向下苦功夫。 正如颜彻所说,她是个难得的学生。 少女似是感觉到他的存在,樱唇微启,梦呓般轻声呢喃。 “祝师姐,不用劝我啦,我再等哥哥一会……” 颜彻搁下纸,朝她唤了一声:“妹妹,在这儿睡觉,明日怕是要脖子疼了。” “哥哥!” 令颐唰地张开眼,困意消散了大半。 她慌乱站起身,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清丽的眼睛微微泛红,像只迷糊的白兔。 “唔……哥哥忙完了吗?我方才在练字,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揉了揉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轻轻呢喃道:“都这个时辰了……” 颜彻没说什么,把桌上那些纸张收好。 令颐不好意思挠了下粉腮。 “哥哥,这些只是随手练的,写的并不好。” 他温煦一笑:“无妨,回头我仔细检查,看你有没有进步。” “天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不过是平常的话,可令颐不知为什么,觉得每次浔之哥哥说“回家”时,语气都温柔极了。 大抵是因为,他的眉眼实在占便宜,天生含情,干什么都温柔似水。 见他迈步离开学堂,令颐提裙跟着他身后。 庭内月凉如水。 颜彻负手走在前面,高大身姿如巍峨玉山。 令颐娇声唤道:“哥哥等等我!” 颜彻负在身后那只手微微曲起,朝她方向前伸。 他从不会主动牵她,只会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温柔地召唤她,或是告诉她:“此处人多,怕走丢就牵着我。” 令颐走上前,把自己柔嫩的手搭了上去,一点点握住。 他的手温比她低很多,冰凉的触感如山间凉泉,顺着掌心流淌到少女整个身子。 小时候她娇气,总说不适应哥哥身上的寒气。 现在,却是十分想念。 她低下头,抿嘴偷笑了下。 见哥哥没有反应,她大胆了些,小手来回晃荡,步子一蹦一跳。 正自得其乐的时候,颜彻反握住了她,绕过身子把她拉到自己身侧。 夜色中,他侧首面向她,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阴影,说不出的俊逸。 令颐抬起脸,目光盈盈:“哥哥?” 她以为自己闹得太过,哥哥在制止她。 却听他道:“给你从江南带的礼物已经让赵管家送回府上了,回家就能见到,你应该会喜欢。” 令颐水晶般的眼眸闪出光来,抱住他手臂:“哥哥最好了!”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悠长。 同文馆外,颜府管事赵福忠和车夫已驾着华盖雕漆马车等候多时。 马车一动就晃,颜彻牵着她稳稳踏入。 “小心脚下。” “嗯好~” 颜彻拿了件薄毯铺到她身上,车厢内四处包着软垫,是为了让令颐坐着更舒服。 车粼粼向前。 此时已是亥时,街上商贩都收了摊子,落了满地零落的灯火。 车厢内,兄妹俩一路聊着大半年京城的趣事。 多是令颐在说,颜彻含笑倾听。 令颐一遇到哥哥就有说不完的话,连墙角开了一只小花都想给哥哥分享。 小姑娘说着说着,瞥见哥哥腰间质地上乘的羊脂玉佩。 玉佩坠着带珠子的流苏,丝丝缕缕甚是齐整。 她不由想起白天的一幕,声音忽地低沉下去。 颜彻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问她:“怎么了?” 令颐摇了摇脑袋:“没什么。” 她是想起,在彬江那几年。 那时候,每到除夕那几日她便拉着浔之哥哥去河边逛灯会。 芳菲姑姑总怕她冷,会给她套上厚厚的大红棉袍,把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团成小巧可爱的发髻,年画娃娃似的。 没有马车,她走几步便耍赖要哥哥抱她。 依偎在他怀里,摘下一颗冰糖果子喂到他嘴边,甜甜地说:“哥哥吃。” 再回想今年,只有她一人守岁,一人点的花灯,一人贴的桃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8|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垂下脑袋,整个人像一朵打蔫的小花。 她只是想跟哥哥一起守岁啊……可她不想让哥哥为难……她不应该难过的。 真的不难过。 令颐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忍不住拿手去揉眼睛,把眼睛揉成了兔子。 一旁的颜彻正在闭目养神,似是没有看向她。 …… 没过一会,两人下了马车,回到颜府。 此处高阔典雅,虽地界略偏,然庭院雅致。 朦胧月光映照下,整个府邸显得静谧异常,一路只见到四五个年岁不大的小厮,垂手侍立。 穿过垂花门,厅堂门前,家仆们已等候多时,屈膝朝两人行礼。 “大公子安,二姑娘安。” 两人步入厅堂,婢子端水盆伺候两人净手,递上刚沏好的云雾茶。 赵福忠和几个家僮,还有婢女婆子一字排开。 他们从头到脚拾掇得甚是齐整,垂手而立,等待主子问话。 颜彻撩了撩袍坐下。 “这段时间府上可妥当?听说二小姐近来学着执掌中馈,学得如何?” 赵福忠是个利索精明的掌家人,不紧不慢回道:“禀大公子,一切妥当。” “几位年长的丫鬟已至出府之年,小的已按规矩为她们备下嫁妆,新购进几个伶俐的婆子,算是勤谨,待小的调教一番再送去二小姐的明兰院。” “二小姐学有所成,宫中赏赐已悉数登记入库,并无差错。” 颜彻看向令颐,微笑颔首。 “有进步。” 令颐捧着脸:“哥哥夸我啦。” 颜彻又挨个问过去,众人如实回话。 他淡淡交代:“我回府后府上外事应酬会多些,你们小心听命行事,不可有丝毫疏漏。” “今后无论是谁送来帖子拜礼,一律不得轻易入府。” 众人齐声:“是。” 颜彻吩咐赵福忠将自江南带回的一应物件入库,又分了赏赐下去。 他对众人说道:“都下去吧,芳菲、晴雪留下。” 其余下人皆躬身退下,唯有赵福忠忍不住多看了主子一眼。 颜彻为人雅淡,在下人面前向来言语寥寥。 他今日这般吩咐了这么多,怕是……要有什么大事。 芳菲和晴雪还垂首候着。 颜彻手里捏着茶盏,掀起玉盖撇了撇茶叶。 “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有几盒糖食,你们注意控制好分量,莫让二小姐一次食用过多,伤了脾胃。” “近来天气转热,二小姐偏爱冰饮,无论她如何撒娇都不许给她提前准备。她脾胃弱,瓜果也不必太早湃凉。” 两人颔首应是。 令颐在一旁小声抗议:“哥哥,我身体好着呢,干嘛如此严格啊……” 颜彻微微一笑,仍是那双温柔的凤眼。 “若不是你每月那几日都直不起腰走路,捂着肚子跑来找哥哥哭诉,我倒愿意相信你身体好。” 嗯……那倒也是。 令颐委屈巴巴撅起嘴,不再做声了。 芳菲和晴雪对视一眼,无奈笑笑。 二小姐向来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这倒也罢了,偏偏大公子胸怀磊落,行事言谈全无世俗上的拘谨。 女子癸水这样的事,两人就这么当着别人的面说。 颜彻又问她们:“二小姐的倚梦症如何?” 一旁的令颐紧张咽了咽喉咙。 回话的是芳菲:“回大公子,大公子不在这段时日,姑娘总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着了也是发一身的汗。” “大夫开的药吃了总不见好,今年换季时病症还比往常严重些,一宿下来被子要换个两三次方能勉强安睡片刻,有时只好白天补觉……” 令颐着急出声打断她:“芳菲姑姑!” 芳菲还是继续说着:“姑娘交代奴婢不要告诉大公子,可奴婢们实在担心小姐的身子。” 令颐赶忙对颜彻解释:“哥哥别听姑姑的话,那几日是因为受了寒身子不适,现在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晴雪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半调笑地说:“大公子不知,今年除夕夜您不在府上,小姐做噩梦直哭,一整宿的睡不着,奴婢们没办法,只好带小姐出门看夜戏。” 令颐脸颊涨得绯红,忍不住去看哥哥的神色。 颜彻没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搁下茶盏,敛衣起身。 “回去看看礼物,收拾好后,来我房中一趟。” 7. 第 7 章 令颐乖乖道了句好。 回明兰院的路上,两个侍女提着灯,琉璃灯的光薄薄照在路上。 芳菲见令颐神色恹恹,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她小心翼翼问:“奴婢擅作主张,姑娘会不会责怪奴婢?” 令颐摇摇头。 指尖绕着腰间丝绦,心不在焉的。 “芳菲姑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姜府服侍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怎么会怪罪你?” “我是在想,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方才我见他脸色不太好。” 令颐把脑袋低了低。 “我总这么离不开哥哥,他会不会厌烦了就不理我了。” 晴雪性子更活络些,噗嗤一笑。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和大公子多年的情谊,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怎会厌烦呢?” “大公子一向面冷心慈,您是知道的,虽面上冷清,可大公子一向不舍得责备姑娘,吃穿用度样样精心打点,您瞧京城里哪家哥哥对妹妹这样体贴的?” 颜彻宠溺令颐几乎宠上了天。 莫说责备,他对这个妹妹连语气重都很少。 小时候令颐手笨,拿什么东西都掉,八扇珠子灯,翡翠篆香盒,无论物件贵重还是便宜,只要放在她手里,没过一会就摔个粉碎,光手炉这么些年就换了十几个。 可颜彻每次只是笑笑,温和表示下次希望她小心些,再吩咐赵管家给她买新的。 他说器物倒是次要,他担心的是那些碎片会割伤她的手。 芳菲也在一旁道:“姑娘也甭多想,有什么事去了就知道了,奴婢给您熬雪梨汤等您回来。” 令颐巴巴地点头。 哪怕这次哥哥责备她也认了。 …… 回屋后,令颐连锦盒都顾不上拆,更了衣便匆匆去了颜彻的院子。 颜彻住处坐落于池畔旁,竹道最深处。 远远望去,厅殿楼阁峥嵘轩峻,两边是穿山游廊厢房。 曲折回廊间,俨然有大家风范。 “二姑娘。” 赵福忠在厢房外行礼,眼角都染着笑意。 这府里谁不知道,只要二姑娘一来,大公子冷清的院子就会热闹起来。 令颐踮起脚尖往屋里张望:“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赵福忠回话:“大公子正在更衣,说若是二姑娘来了就让您先在外间等他。” “好。” 屋内,雪松香浮沉静室。 此处陈设雅致,帘栊潇洒,四面挂着几幅名士题咏画作,并两联朱砂小对,多是友人所赠。 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居室主人的品味和修养。 前提是,忽略壁上挂着的兔子灯,架上精致的点心盒,盆景里金灿灿的小灯笼球,随处可见的毛茸茸粉嫩色毡毯…… 这都是令颐的杰作。 小姑娘总觉得哥哥这里太清冷,三天两头就要来添些温度。 颜彻会微笑着说她胡闹,却从未撤下过任何一件。 令颐坐上炕席,背靠青缎引枕,乖巧等他。 见桌上搁着一盘金黄酥脆的马蹄酥,她拿手拈了一块。 正吃得津津有味,颜彻从内室走出。 此时他已换上常服,比起白日的优雅持重,更多了几分随性慵懒。 颜彻衣裳的款式都很简单,颜色也以青、蓝、白为主。 清雅高华,纤尘不染,让人不敢亵渎。 即便已经做了数年兄妹,令颐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哥哥真是个美人啊。 最近这几年,京城有不少高门贵胄有意笼络颜府,想将自家千金许配给颜彻,甚至不乏一些世家大族。 有几个世家女还借着亲近她的名义接近颜彻,带她出去玩,还给她送了不少好吃的。 令颐觉得那些贵女姐姐个个温婉贤淑,才貌双绝,和哥哥站在一起想来也会极为登对。 可惜神女有情襄王无梦,颜彻对成家立业之事似乎并无兴趣,每次提及总是淡然以对。 没办法,令颐只好含泪收下那些贿赂。 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幕,全天下只有她一人瞧见。 真是遗憾呐……唉! “妹妹想什么呢?” 令颐双手托腮,端的是小女儿家的娇憨。 “我在想,哥哥来迟了,是没想到我这么快便来了么?” 见她先发制人,颜彻低眉一笑。 修长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信笺。 “今早从景州寄来的家书,我知道你等了很久。” 令颐双瞳闪动。 虽说隔着千山万水,可她对家人的思念从未减过一丝一毫。 父亲他们亦是挂念她,每月定期给她寄信来,问她是否安好,数年风雨无阻。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拆信,目光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上扫过。 小姑娘脸上闪出惊喜。 “伯聿阿兄说嫂嫂母子平安,哥哥,我当小姑了!” 颜彻微微一笑:“果然是好事。” 令颐道:“上次我还担心嫂母的身子,往景州送了不少补品。如今嫂嫂和小侄平安无恙,我是不是应该给些什么礼物?” “哥哥快帮我想想送什么好!” 颜彻给她递了张礼单。 “已经帮你列好了,你若有其他想法,尽管告诉赵管家,他会妥善安排。” “多谢哥哥!”令颐感激地说。 颜彻微微颔首。 须臾,他垂下双眸,神色敛了几分。 “令颐,今晚叫你过来,除了家信,还有件事还需要同你说明。” “姜家的案子涉及先帝,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想给老师翻案,不足以做到万无一失、” “你能谅解哥哥么?” 听他提及姜家旧案,令颐急得眼眶泛红。 “哥哥这话便是与妹妹生分了,这些年哥哥为了我们姜家多方奔走费心费力,令颐都看在眼里,怎会怪罪哥哥?” “我虽想念爹娘,想念阿兄阿嫂,但也明白哥哥苦衷。我不光是姜家之女,也是颜家的女儿,人前人后都不会给哥哥添麻烦。” 她这么说着,泪水盈了眼眶,小脸因为着急变得粉扑扑的。 颜彻寒潭般的目光染上几分暖意。 他赞许道:“你一向做的很好。” “老师如今在知府衙门任闲职,一家人衣食无忧,我已托景州知府多加照料。” “回京后我诸事繁多,很多时候顾不上你。可我也不希望妹妹对我产生距离,与我生分。” 令颐抬起盈盈泪目,不解看向他。 他语气不紧不慢:“我是想说,妹妹在我面前,什么时候都可以放纵自己的性子,可以撒娇,可以哭闹,可以耍小性子,可以肆无忌惮提各种要求。” “我们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妹妹是觉得回到京城,我反而连个小姑娘都顾不过来吗?” 他温柔含笑,薄唇挑起浅浅弧度。 “养这么大,倒学会跟哥哥耍心眼了。” 令颐怔怔看着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些心思早就被哥哥看穿了。 在彬江时他们朝夕相处,令颐不是一般的黏他,一会儿见不到就哭着要找哥哥。 如今和他分别这么久,心里怎么可能不思念? 令颐鼻子一酸,扑上前抱住了他,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颜彻稳稳接住她。 “妹妹……” 他似笑似叹。 “让我猜猜,是对着我写的字发呆,还是穿着我的衣服学我说话做事?” “方才晴雪说,见不到哥哥就要哭鼻子,嗯?” 令颐耳尖发烫:“哥哥取笑我!” 她撒娇地把头埋在他肩上,手指抓住他齐整的衣物。 “哥哥,我想你了。” 她瓮声瓮气的:“江南那么远,我每天都很想你。” 语气娇怯,声音闷在他衣襟里,带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49|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湿漉漉的委屈。 睫毛掩映下,水晶般的眼眸里浮动泪光,带着天然的甜媚。 这句话,她已经憋在心里一天了。 小姑娘身上的甜香气和年轻郎君衣上的雪松香慢慢交缠在一起。 她抬起红扑扑的小脸,纤长的睫毛已不自觉洇湿。 唇瓣变得鲜嫩水润,咬唇痣缀满了光。 说不出的诱人。 颜彻垂下眼,不再往她脸上看。 “好了,别哭了,明天眼睛该哭肿了。” 他低声哄着,掌心揉了揉她的头。 “这几日是装束假,我有很多时间陪你,正好指导指导你的功课,打理同文馆的事。” 手自然而然护着她后背,小姑娘腰肢细细瘦瘦的,他单手便足以揽住。 “真的吗,那我每天都能见到哥哥了!” 令颐瞬间高兴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世间珍宝。 乖得惹人怜爱。 “那哥哥要天天陪我!” 颜彻低笑一声:“好。” “不早了,有个小姑娘现在该去休息了。” 令颐哼哼唧:“哥哥抱我回去嘛。” 男子剑眉轻挑。 令颐拉了拉他的衣领:“好不好嘛,浔之哥哥?” 颜彻抿开一抹浅笑,环住她的腰把她托了起来,像抱小孩子一样让她稳稳坐在自己手臂上。 赵福忠和青羽见自己主子出了门,忙不迭跟上,在前面给主子提灯。 只见方才来的时候还愁眉苦脸的小丫头,粉团一般依偎在颜彻怀里,脸上神情看上去十分满足。 看来是哄好了。 令颐从小走路总无缘无故平地跌倒,一摔就哭,便撒娇让人抱她,尤其喜欢让颜彻抱。 颜彻有练箭的习惯,上半身魁梧有力,臂力和手力都比一般男子要大一些,抱着十几岁的少女轻而易举。 而且他知道令颐皮肤娇嫩,轻轻一捏就能掐出红印,所以每次抱她的动作特别轻柔,一点都不会让她难受。 也不怪小姑娘喜欢待在他怀里不肯下来。 有时她光抱着还不满意,还要往颜彻脸颊上亲,说哥哥身上的温度低,带着清凉的梅香,夏天亲起来像吃了一口冰镇酥酪。 后来小姑娘渐渐大了,开始施粉涂口脂。 赵福忠记得,有次令颐在颜彻脸上留了唇印,两人谁也没注意。 结果,颜彻就这么去见了友人。 那些平日里见惯了他冷若冰霜模样的文人,乍见这情形惊掉了下巴。 谁不知道颜状元是出了名的清冷自持,多少名门闺秀使尽法子都换不来他一个眼神。 不出半日,半个京城都在猜究竟是何方神圣让这位大圣人动了凡心。 为此事令颐反省了好久,好长时间都不愿涂口脂了。 赵福忠余光往后瞥了一眼。 二姑娘年岁渐大,身段也变得玲珑有致起来。 平常看倒也没什么,这么被男子抱着,看上去便有些暧昧了。 尤其那轻薄衣裙下饱勾勒的起伏,将熟未熟的蜜桃似的,就这么依偎在大公子胸膛的衣襟处,还在他脖颈处蹭。 怎么瞧怎么不妥。 可他选择不说。 只要他不说,颜府其他人也不会说。 主子们自有主子们的相处之道,二姑娘天真单纯,平日里也只管开开心心的。 说不定他们这些下人一多嘴,惹得二姑娘烦忧,那时可就不是被大公子赶出府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这位颜大公子可是极为疼爱这个妹妹,且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温和有礼。 原先也有几个心存异心的,或者对主子不忠的,后来都无缘无故消失了。 他不愿回忆那些人去了何处,身为下人,他只消把分内事做好就成。 更何况,颜彻一向很有分寸感,对自己的妹妹的关心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至少不会有机会让二姑娘对他起心思。 8. 第 8 章 兄妹两人回到明兰院。 芳菲和晴雪正在里间铺床,见颜彻抱着人进来,连忙福身行礼。 “大公子。” 颜彻把怀中人轻轻放下。 这么抱着走了一路,他连一丝喘息都没有。 “给二姑娘准备沐浴吧,备水时兑些玫瑰花露。” “是。”二人齐声。 颜彻起身,腰间被轻扯住。 玉佩绦子和令颐的罗袜勾在了一起。 令颐嘟囔:“哥哥这个玉佩怎么老跟我作对啊?” 颜彻笑笑,伸手解开。 “不喜欢以后就不戴了。” 修长白皙的手从她玉足上擦过。 此时,门外一位新来的丫鬟正好看到这一幕,瞪圆了眼睛。 她倒吸一口凉气,拉着旁边人惊恐道:“大公子是准备今夜留宿在这儿吗?” 那婆子瞪了她一眼。 “没规矩,赵管家怎么教你的?” “大公子自小就这么惯着二姑娘,批公文的时候还让姑娘窝在怀里睡呢,轮的着你多嘴?” 年轻丫鬟讪讪低下头,不敢多言了。 芳菲和晴雪带令颐去侧间沐浴。 一个时辰后,令颐绞干头发钻进了锦被。 芳菲和晴雪将床帘放下便退了出去。 隔着一层云纱,令颐看到颜彻施施然坐在了她的床边。 “妹妹今晚想听什么?” 令颐道:“哥哥能不能给我讲一个聊斋的故事啊?” “还听《聊斋》吗,上次讲过之后你可是好半晌才睡着,如今不怕了?” “那……哥哥给我编一个吧,我想听独一无二的故事。” 令颐糯声撒娇:“好不好嘛?” 颜彻沉吟片刻,道了句:“好。” 他缓缓开口:“在广寒宫里,住着一只可爱的玉兔。有一天,她想要看看人间的烟火,于是偷偷下了凡。” “谁知,她在山中受了伤,遇到一个赶路的书生。那个书生急匆匆向她赶过来,玉兔还以为书生要伤害她,吓得转身想逃。” 令颐忍不住笑了一下:“后来呢?” “后来啊,书生每天种胡萝卜喂养小玉兔,和玉兔分享人间的故事,时不时逗一逗她哄她开心,而玉兔也给书生的生活带来了温暖……” 令颐闭上眼,听到小兔子受伤的情节,颜彻却止住了话头。 “剩下的故事,明天再讲罢。” “现在有另一只小兔子该睡觉了。” 令颐不情愿哦了一声。 “哥哥,我可以留一盏灯吗?” “可以。” 颜彻起身,将其他灯盏熄灭。 离开房间后,他掩上了房门,坐到了外间的书桌前。 赵福忠早已候在廊下,见主子出来,他吩咐人将公文卷宗拿过来,整齐放在书案上。 不多时,颜彻手持毫笔,刷刷在纸上批卷宗。 赵福忠一边默默伺候磨墨,一边注意着里间的的动静。 不知怎的,他心下隐隐生出些忧虑。 二姑娘的倚梦症这么些年了也不见好,大公子虽面上不显,可只要他在府上,总要亲自守着才安心。 赵福忠不禁又想,大公子这般宠着二姑娘,将来少奶奶进门,怕是要生出不少是非来。 正琢磨着,里间传来少女含糊的梦呓声。 “哥哥……胡萝卜……” 案前,年轻郎君笔尖微顿,俊美的脸上漾出一抹淡笑。 赵福忠见状,抿了抿嘴,将头缓缓低了下去。 罢了,主子一向克制有分寸,哪轮得到他操心。 两人之间的界限,就像二姑娘床前那道帷幔。 颜彻哪怕再宠这个妹妹,也不会越过那道屏障。 …… 翌日,令颐醒来的时候,颜彻已经不在了。 她小手揉了揉眼,软糯糯道:“哥哥呢?” 芳菲道:“大公子寅时就入宫了,临走前特意吩咐,不许吵醒姑娘。” 令颐小声嘟囔:“哥哥没有等我啊……” 她还想着能和哥哥一起用膳呢。 从前在彬江的时候,哥哥总会等她一起用早膳,有时她赖床,他还会亲自来抱她起身。 令颐人娇气还嘴刁,颜彻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他的厨艺正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现在,别说想吃也吃不到,就是两人一起用膳都困难。 啊,好想念哥哥做的饭啊…… 芳菲见她小脸垮了下来,连忙柔声安哄。 “大公子虽急着走,可早膳却是一样不落地吩咐厨房备好了,蟹黄小笼包,虾饺,杏仁茶,全是姑娘爱吃的,这会儿还在灶上温着呢。” 令颐“唔”了一声。 想起哥哥昨夜那番话,她心里那一时涌上的委屈便消散了。 她其实是个很好满足的小姑娘,被人哄两句就不难过了。 * 一连数日,颜彻每日都在忙着处理公事,令颐只有在晚上入睡前才能见到哥哥。 颜彻会耐心把她哄睡,再安排第二日的膳食,之后才去处理公事。 初二这日,令颐像往常一样来同文馆,却见馆内已是人满为患,还有不少身穿布衣的百姓。 “祝师姐,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呀?” 祝颂然讶异:“今日颜先生开坛授课,整个洛安城都知道,先生竟没告诉你吗?” 令颐瞪大了眼睛。 芳菲在一旁憋笑。 “姑娘,昨夜大公子就同您说了,您当时正专心啃那只炖猪脚,连头都没抬,所以没听见呢。” 令颐如遭雷击。 好像、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哎呀!” 她急得原地转圈:“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没听到呢!” 祝颂然和芳菲捂嘴笑了起来。 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往讲堂去时,令颐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她高高举起小手挥舞:“羡文师兄!” 年轻郎君正指挥杂役摆放蒲团,闻声回首。 此人面容俊逸,身姿挺拔,虽通身清贵气,却全然没有世家子弟的轻浮感。 笑起来时,剑眉下那双笑眼明亮如星。 学堂里,除了祝师姐,令颐最喜欢的便是宋嘉策,她的羡文师兄。 羡文师兄经常带他们这些小辈出去玩,跟他待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聊。 宋嘉策挑眉道:“小令颐,怎么你哥哥来讲学,我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你倒悠闲?还不快来帮我一块干活?” 令颐粉唇微张:“啊?师兄还需要我干什么,我、我现在就干!” 说着她就要去搬旁边的矮几。 旁边一个学子笑道:“令姑娘别听你师兄胡说,他逗你呢,活儿都快干完了。” 宋嘉策故作委屈地叹气:“唉,现在连小令颐都不心疼师兄了。” 说着伸手揉了揉令颐的发顶,把她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揉乱了几分。 令颐连忙护住头发:“师兄又拿我取笑!” 两人打闹了一阵,令颐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兄,哥哥今日要讲什么?” 宋嘉策摸了摸下巴作沉思状。 “这个嘛……大概,讲某个贪吃小姑娘偷吃蜜饯的故事?” “师兄!”令颐粉腮鼓起,作势要打他。 两人正胡闹着,却见祝颂然不知何时松开了令颐的手,微笑看着他们。 令颐眨了眨眼。 她总觉得,祝师姐和羡文师兄之间有种说不清的古怪。 在令颐眼里,羡文师兄待人接物温润如玉,谈吐又风趣,像是把浔之哥哥和伯聿阿兄糅合在了一起,所以她非常非常喜欢同羡文师兄相处。 可祝师姐和她恰恰相反。 平日里雷厉风行、快人快语的师姐,每每遇到羡文师兄,就会变得异常沉默。 有次令颐分明看见,羡文师兄不过递了杯茶,祝师姐便不自在低下了头,脸上泛起微红。 令颐想不明白。 莫非,因为羡文师兄是祝师姐最早带的学生? 毕竟,祝师姐教导晚辈一向以严厉著称,连一个错字都要罚抄百遍的。 这么想来,两人见面时拘谨些倒也正常。 令颐目前只能想到这种解释了。 一阵清越钟声传来,人群如潮水般向讲堂涌去。 宋嘉策道:“要开始了,我们快入席吧。” 说罢,他看了祝颂然一眼,祝颂然却径直拉着令颐走了,没有看他。 …… 半个时辰后,书堂内座无虚席。 颜彻今日未着官服,只一袭月白镶青长袍加身,衬得他愈发温润清雅。 墨发垂至腰际,只在发尾系了根素色丝绦。 台前围满了慕名前来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前,他手持书卷端坐在那里,说不出的沉稳静逸。 授课时,声如冷泉漱石,温柔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50|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令人陶醉。 风华绝代,大抵便是这般模样。 “李生,若正于府衙当值,见儒子落井,当如何?” 御史府的李公子被点名,慌忙起身。 “回先生,当、当禀明上官。” 颜彻道:“差矣。” “见孺子入井,首先要找救人方法。譬如手触烈火,岂会先思量是否该缩回?此乃良知当下呈现,若迟疑不决,便是失了本心。” “譬如诸位日日读《论语》,可曾亲见乡野老农如何‘耦而耕’?可曾试过‘三月不知肉味’?” 台下众人齐声:“学生受教。” 祝颂然微微侧身,对身旁的令颐低声道:“颜先生最不喜空谈,常说‘知行合一’才是正道。” “学而时习之,令颐可懂?” 令颐虽半懂不懂,却还是小鸡啄米点头。 她忽而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扯了扯师姐的袖子。 “就像令颐昨夜只顾啃肘子,今日便尝到‘不知而慌’的后果,这便是‘习’的教训!师姐,令颐说的对吗?” 祝颂然忍俊不禁。 “这倒奇了,我教你三日的文章总记不齐全,偏偏颜先生教的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令颐甜甜一笑,吐了吐舌头。 只要是哥哥说的话,教的事,她记得比经文还牢。 * 颜彻开始讲学,同文馆内的学子皆是叫苦不迭。 这位年轻的司业大人素以严苛著称,不仅要求学生精通四书五经,涉猎诸子百家,更要求他们六艺皆通。 更令学子们痛苦不已的是,颜彻还时常设置各种实务考校。 或是让他们处理衙门积压的文书案卷,或是命他们为赈灾筹款出谋划策。 一片哀嚎声中,唯独令颐欢天喜地。 对她而言,最期待的不是听哥哥授课,而是能和哥哥一起上下学。 有时颜彻公务繁忙,会提前离开,但只要得空,必定会等她一同回府。 时不时会给她带一包桂花糖,或者琥珀核桃。 这日散学时,暮色已浓。 颜彻整理着案上的文书,对令颐道:“令颐,你先回府,我还要见几位大人。” 令颐撅起小嘴。 “哥哥已经好几日没和令颐用晚膳了,昨日的鲈鱼羹膳房热了三遍哥哥都没回来。” 颜彻闻言轻笑,从一旁拿出个油纸包递给她。 “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收买一个小姑娘。” 令颐眼睛一亮。 是丰乐楼新出的雪乳酪和糯米红豆饼!她跑了好几日都没买到! 她高兴到要蹦起来,接过纸包时却故意板着小脸:“那,哥哥也要记得用晚膳,不然对胃不好!” 说罢,她从袖中掏出个歪歪扭扭的花圈,不由分说套在颜彻手腕上。 柳条编织的环上缠着几朵鲜艳的野菊,歪歪扭扭地编在一起。 这是她今日午后,蹲在同文馆后山折腾了半个时辰的杰作。 “这个送给哥哥,这样哥哥看到就记得吃饭了。” 令颐说罢就抱着零嘴一溜烟跑了。 颜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失笑。 不多时,邵、鲁二人踏入屋内。 近来颜彻一派与阉党相安无事,但两边谁也没松下那根弦。 颜彻道:“郑康安此番吃了暗亏,必不会善罢甘休。你们且将家中老小安置妥当,若他狗急跳墙,还需提前有准备。” 邵玉与鲁贽对视一眼,齐齐行礼。 “属下已做好准备,誓死追随大人。” 颜彻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落在案角那个歪歪扭扭的花环上。 邵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欲言又止。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放在那里的。 待两人走出屋子时,邵玉压低声音:“颜大人这般人物,偏被个罪臣之女拖累。朝中那些言官,不知在背后嚼了多少舌根。” 鲁贽闻言也是愤愤不平。 “可不是,此事可大可小,若让阉党揪住这个把柄不放,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 邵玉轻叹:“颜大人寒门出身已是不易,偏又不肯与世族联姻。” “崔家,任家,都是能在朝中六部说的上话的大家族,都有意与大人结亲,可大人总是推脱。” 他顿了顿,貌似无意说了句:“若那丫头懂事些,肯嫁入世家大族,也算是知恩图报。” 鲁贽点头表示赞同。 9. 第 9 章 荼靡花尽,小荷初绽。 洛安城已是入夏,温热的风轻撩竹帘,丝丝缕缕钻入屋内,带着庭院里的栀子花香。 令颐趴在冰鉴上,脸颊贴着沁凉的玉面,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再不起来,冰鉴都要被你捂化了。” 珠帘轻响,祝颂然走进屋内,手里端着一个冰瓷碗。 “师姐,我热嘛……” 令颐头也不抬,像只晒蔫的小猫。 嗯?这香气…… 一缕酸甜气钻入鼻尖,她嗖地抬头,眼睛一亮。 “是酸梅汤!” 祝颂然看着她脸上压出的红印,笑着将碗递给她。 “刚冰镇好的,慢些喝,仔细别凉着胃。” “师姐最好啦!” 令颐捧着碗迫不及待灌了一大口,满足眯起了眼。 两人坐在竹席上,祝颂然摇着团扇给两人扇风。 “听御史府的李公子说,皇上要为几位皇子和公主选拔侍读,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男女皆需参选。” 令颐捻了颗葡萄塞进嘴里,汁水染得唇瓣晶亮。 “当侍读好玩吗?能吃到御膳房的小点心吗?” 她舔了舔唇上的葡萄水渍:“令颐小时候跟阿娘进宫吃过宴席,宫里的菜又好看又好吃,那个牡丹酥层层叠叠像真的一样,咬一口就簌簌掉渣。” 团扇不轻不重敲在她额上。 “皇宫里自然吃喝不凡,但进去就出不来啦。” 令颐张圆了嘴:“啊?” 祝颂然解释:“傻丫头,你当皇宫是咱们学馆呢?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都不能随意出宫呢。” 令颐捂住自己的发髻,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那我一定不要去!我要陪哥哥和师姐师兄们!” 她晚上还要哥哥哄睡呢。 要是进了宫出不来,谁给她讲故事?谁给她买好吃的? 祝颂然安慰她:“放心,虽说你年龄和九公主正合适,但你的生辰快到了,颜先生是不会让你入宫的。” 她顿了顿,语气柔软下来:“我们令颐马上要十五岁了。” 话虽如此,祝颂然看着令颐天真烂漫的小脸,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近来她在京城贵女圈中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说令颐是罪臣之后,而颜先生则是……包藏祸心。 都怪那个淮容侯府。 祝颂然攥紧了手中的团扇。 当初他们执意要与令颐退婚,如今眼见颜彻在朝中如日中天,怕被他算旧账,便在背后散布这些流言。 她前日还听说,淮容侯老夫人在赏花宴上当众诋毁,把当初退婚的责任都推脱给颜家兄妹。 呸!真是岂有此理! 若她当日在场,定要将那什么老夫人骂个狗血淋头。 “师姐,你怎么了?”令颐疑惑地唤了一声。 祝颂然连忙回神,换上笑脸:“没什么,我在想……你生辰那日送你什么礼物才好。” 令颐是个没心眼的,祝颂然这么一说,便掰着指头开始想自己喜欢的礼物。 祝颂然噗嗤一笑。 罢了,这傻丫头一直这般也挺好的。 * 挹青堂内,颜彻正和邵玉鲁贽两人议事。 邵玉禀道:“大人,礼部侍郎今晨在朝会上进言,说糊名誊录制有失朝廷取士之道,奏请恢复通榜旧制。” 鲁贽手中茶盏重重一顿。 “若是恢复通榜,岂不是又要回到世家子弟独占甲榜的年月?” “去岁寒门举子中第者三成有余,他们果然坐不住了!” 邵玉目光微动,轻声朝颜彻道:“礼部侍郎敢和首辅大人对着干,是因为背后站着范阳卢氏。其实,若大人能得几家世族支持,在朝中行事确实会便利许多。” “听说,荥阳任氏对大人颇为赏识……” 颜彻神色未变,垂眸凝视盏中浮沉的茶叶。 此次科举改制是他精心筹划,又得杨首辅首肯的重要新政。 若能顺利推行,不仅寒门学子可得晋身之阶,他入内阁之路亦将再无阻碍。 堂内一时静默。 良久,颜彻缓缓开口:“你们回去,此事我自有计较。” 两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抬眼对上颜彻淡漠疏离的神情,他们终是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两人出门没多久,迎面撞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长廊那头,一团紫色的人蹦蹦跶跶跑过来。 令颐今日穿的是祝师姐给她挑的衣裙。 烟紫色蓬蓬纱襦裙,粉黄披帛交织臂间,发间两支珍珠发钗随步伐轻盈颤动。 小姑娘娇娇小小的一个,发髻是圆的,裙摆也被风吹得蓬松柔软。 远远看上去活像块会跑的紫米糕。 令颐也看见了二人,猛地刹住了脚。 她硬生生止住蹦跶的想法,提着裙子规规矩矩走了过去。 “给两位大人请安。” 她朝两人盈盈一礼,语气乖巧,带着少女的清甜。 “哥哥可是在书斋?令颐有急事要找他呢。” 在令颐眼中,这二位大人是哥哥的心腹,她心里自然会生出亲近感,说话也没有任何防备。 可她觉得亲切,另外两人却不觉得。 邵玉和鲁贽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位颜二姑娘明明都过了及笄的年纪,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整日哥哥长哥哥短的,全然不知颜彻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处境。 鲁贽性子直,眉头微皱,语气不悦道:“大人近日公务繁忙,二姑娘若是体恤大人,便该懂些分寸,不该总拿些小事来烦大人。” 令颐微微愣住。 邵玉轻咳一声:“鲁兄。” 鲁贽没有理会:“恕我多言,二姑娘已年过及笄,也该为大人分担些烦恼了。” “若不是二小姐,颜大人何至于——” 邵玉拉住他胳膊。 “二姑娘莫要误会,鲁大人此话是好意,希望二姑娘能多体谅颜大人的良苦用心。” 他对鲁贽道:“好了,衙门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我们先走罢。” 说罢,他拉着鲁贽快步离去。 令颐绞了绞手里的披帛,小脸写满疑惑。 烦恼?哥哥有什么烦心事吗? 自己这么笨,怎么给哥哥分忧啊…… 她心里正嘀咕,突然一拍手:“啊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找哥哥呢!” 说罢,她将心里的困惑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蹦蹦跳跳往书斋方向跑去。 书斋内,颜彻撑着头,在圈椅上静坐良久。 门外一声清脆的叫喊:“哥哥哥哥,大事不好了!” 颜彻睁开眼。 他微微直起身,问她:“怎么了?” 令颐从袖中抽出一张请帖。 “丰乐楼出了个诗歌比赛,拿下魁首的人能免费吃一年的新品糕点!我竟然才知道这个消息!” 小姑娘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叽叽喳喳说着这场比赛。 “怎么办呀哥哥,听说葛太傅的千金也会参加。那位葛小姐我见过的,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肯定比不过她!” 她急得直跺小脚。 颜彻温声道:“无妨,你的诗书一向不错,连翰林院的学士都对你赞不绝口,哥哥对你有信心。” “你权当去那里玩,到时候让你祝师姐或羡文师兄陪你。”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恢复了光彩。 “哥哥真好,什么都鼓励我。” “若我拿下魁首,糕点一定分哥哥一半!不,一大半!” 颜彻宠溺一笑。 不知不觉间,他紧锁的眉头已然舒展。 每次只要看着妹妹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便觉得,那些朝堂纷争也没那么令人疲惫了。 令颐今日尤其兴奋,说得眉飞色舞。 粉嫩的小脸微微泛着红晕,灿若春阳。 颜彻看着她灵动的娇靥,鬼使神差抬起了手。 他想抱她。 他想将这个可爱的小人儿拥入怀中,感受她的温度,驱散身上的寒气。 抱进怀里,揉揉她的头,像摸一只小猫,再听她娇嗔着说嫌弃哥哥手凉。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手臂已经微微抬起。 却在半空戛然而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51|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罢了。 颜彻轻勾唇角,将这个念头按下。 从彬江回来后,他从未主动亲近过她。 如今朝堂局势诡谲,他一门心思对付阉党,不想做太多儿女情长的举动,也不愿让自己有半分软肋暴露于人前。 等这一切结束吧。 他想着,等这一切结束,再好好补偿这个小丫头。 西市那些新奇的番邦玩意,她上次盯着看了好久。 她还说想去江南,买她心心念念的菱花镜和青瓷器。 还要去汴西,那里满城都是酒楼和糕点铺子,小姑娘扬言说想买一车甜点回来,这些他都记得。 记忆中,令颐常常欢呼着扑过来,说最喜欢和哥哥一起出去玩。 这么多年下来,颜彻早已将照顾这个小丫头变成了一种本能,每次出去玩,他都能给她打点好一切。 他知道怎么逗她开心,知道怎么护她周全,了解她所有的小习惯和喜好。 除了他,没人照顾得好这个娇气丫头。 “哥哥?” 令颐眨了眨睫毛:“你在想什么呀?” “没什么。” 颜彻生性沉稳,未成之事从不宣之于口,以至于旁人都道他疏离淡漠,高深莫测。 可他的沉默,在令颐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 令颐认真看着哥哥。 他的神情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疲惫,脸色看着比上一回见时苍白了些。 果然心里有什么烦恼却不愿和她说。 小姑娘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两人回京后,哥哥变得沉默了很多。 明明已经那么疲惫,却还要费心费力照顾她,哄她,生怕她不开心。 就像方才鲁大人说的,自己不该总拿一些琐事来麻烦哥哥。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强忍着鼻酸,扬起明媚笑脸。 “那哥哥我先走啦。” “去吧。” 令颐小跑着离开,朝着祝师姐的厢房奔去。 “师姐!师姐——” 祝颂然正在整理书册,见令颐过来,对她笑道:“令颐,你不是去给颜先生清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没见到先生?” 今日是颜彻休沐的日子,往常令颐都要黏他好久。 令颐微微喘着气:“师姐,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哥哥的累赘,是不是哥哥在外面受欺负了?” 祝颂然笑容一滞:“这是谁说的?” “鲁大人他们。” 祝颂然欲言又止。 令颐再迟钝,也能从她的神情上感觉到不对劲。 她瞬间眼眶泛红,着急道:“这是真的?真的有人欺负哥哥!” 祝颂然搁下书册,温柔对她道:“令颐,别急,你先坐下。” 她将小姑娘的手拢在掌心。 “你听师姐说,你哥哥如今极为受圣上重视,所谓树大招风,自然会有人心生不满,对你哥哥说些不好听的话,这都是常有的事。” “你只要始终记得,你是颜先生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这便足够了。” 令颐咬了咬唇,耷拉下脑袋。 “师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拖累哥哥啊……” 祝颂然摇头,更紧地握住了她。 “不是的令颐,若没有当初你和颜先生对我的保护,我决然走不到今日。”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珍视的师妹。” 令颐歪头思索了一下。 “可是师姐,羡文师兄对你也很好啊。” 祝颂然一顿。 她垂下眼睫:“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很难跟你解释。” 她叹了口气。 “令颐,你心思单纯,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教你男女之间的事,所以你不会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等来日,若你遇到了一个教会你什么是感情的人,自然就会明白师姐今日的话。” 令颐似懂非懂,托起自己的小脸。 教我感情的人?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真的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吗? 10. 第 10 章 皇宫,御书房。 颜彻立于龙案前,等待面前九五至尊开口。 一君一臣皆沉默着,唯有龙涎香袅袅升起。 方才,颜彻和几位大人一道,禀报科举改制进展。 他条分缕析,将新制利弊剖析得明明白白。 几位老臣虽面露难色,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由头。 正禀报间,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礼部侍郎发难,说颜彻包藏祸心,包庇罪臣之女。 言辞激烈,几乎要将颜彻说为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 此人是郑康安的心腹,此刻发难,显然是得了授意。 待众臣都离开后,皇帝单独吩咐颜彻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上的建兴帝终于开口。 “颜卿,此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也不要让朕太难做。” 帝王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很低沉地响起。 不疾不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颜彻行礼:“是,臣会妥善处置此事,不让陛下为难。” 只要郑康安一日不倒,姜家就难以翻案。 他的妹妹令颐,便一直是罪臣之女。 颜彻回到颜府,刚踏入书房,赵福忠便匆匆来禀。 “何事?” 赵福忠躬身道:“回大公子,宫中传来消息,说要给九公主和十二皇子选伴读。” 说着,他递上一卷明黄绢帛。 颜彻目光从那几行字上扫过。 神情一如既往冷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赵福忠觑着主子的脸色,试探性说:“以大公子现在的身份,想拒绝还是不成问题的。老奴听说,国公爷便以自家千金体弱多病为由拒绝了。” “不用。” 颜彻不紧不慢,将圣旨轻轻合上。 赵福忠不解:“大公子?” “我说,不用拒绝。” …… 当晚,颜彻踏入令颐的明兰院。 小姑娘正趴在窗棂边数星星,一袭淡蓝色轻纱寝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瓷白小脸映着柔和的月光,半干青丝绸缎般垂落腰间。 显然已经洗漱完,不知等了他多久。 听见脚步声,少女蓦地转头,杏眸亮起。 “哥哥!” 她唇角绽开梨涡,上前缠住哥哥的手臂轻晃。 “哥哥来的好晚,你再不来,星星都要被我数完啦!” 颜彻目光拂过她微湿的发梢,温和道:“怎么又不擦干头发?” 说罢,他自然拿起一旁的棉帕,将她带到软榻上,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发。 令颐乖乖坐在冰丝竹席上,小脚丫在榻边轻晃。 待小姑娘钻进纱帐躺好,又缠着哥哥给她讲故事。 颜彻便继续讲书生和玉兔的故事。 说到书生不得已将玉兔交给别人时,令颐的小脸皱成一团,腮帮子像塞了两颗糖丸。 “玉兔那么胆小,为什么书生要把它关进笼子里呀?” 颜彻轻声道:“因为书生要去考科举,路上危险重重。” “他不是不要玉兔,而是在保护她。” 令颐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懵懵懂懂。 颜彻嗓音低沉而温柔:“令颐,我现在所谋之事极度凶险,需要把你送入宫暂避。” “我已安排妥当,三日后皇子公主选伴读,以你的才学定能入选。若是中选,你需要在宫里待上一段时日。” 令颐问:“就像书生要把玉兔关进笼子一样吗?” 颜彻缓缓点头:“是。” 令颐怔住,茫然又慢吞吞地睁大眼睛。 她抿了抿唇,小手攥紧了衣角,又松开。 “哥哥,没事的,我去。” 颜彻抬眸看她。 令颐挺起胸脯,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 “哥哥莫要小瞧我!上次嬷嬷教我行礼,说我学得比宫里的公主还标准呢!”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绣着胖鲤鱼的荷包。 “还有这个,这是哥哥今年给我的压岁钱,里面都是金瓜子,我能把御膳房的点心都买光!” 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安静下去。 颜彻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慢慢垂下去,单薄的小肩膀也缩了起来。 “哥哥……” 她带着哭腔轻唤,可怜兮兮咬着唇。 明媚的杏眼已经被泪珠洇湿。 下一刻,小姑娘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穿过那道轻纱帐幔,朝他扑了过来。 搂住他脖子,纤细的胳膊紧紧挂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埋进哥哥怀中。 颜彻声似叹息:“令颐……” 令颐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会努力选上,会照顾好自己的,哥哥你也要按时用膳,别总熬夜看公文,记得给我写信,也记得给学馆里的猫咪喂肉干……”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你也要跟我说!” 小姑娘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开,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轻颤。 像是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抛下她。 颜彻抱紧怀里小小的一团,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顶,无声地点了头。 令颐拿手抹了抹眼泪,努力让声音扬起。 “哥哥,不用担心我,皇宫不是笼子,我会玩得很开心的。听说御花园有会说话的鹦鹉,还有好多漂亮的锦鲤。” 颜彻赞许点头,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 “放心,我给你打点好一切,你一定会玩得开心。” 他一向克制,这一次却任由她抱了许久。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原以为,自从十二岁那日之后,他的心不会再有任何波澜。 朝堂诡谲,风云变幻,他向来举重若轻。 哪怕面对阉竖的滔天责难,他都平淡地没有一丝情绪。 可这一次,他抱着怀中的小人,胸腔里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下去。 摇曳烛光下,男子一双黑眸寒意刺骨,没有一丝温度。 那些伤害过姜家的人,那些威胁到令颐安危的人…… 就让他们彻底消失好了。 少女娇娇柔柔伏在他身上,到最后哭得累了,竟然就这样安然睡去。 颜彻护着她的后脑,将人轻放至榻上,掖好被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女恬静的睡颜,拨开她脸上被薄汗打湿的软发。 许是手太凉,触到的那一刻,小姑娘身体轻微颤了一下。 年轻郎君温柔一笑。 “好梦,小玉兔。” * 知道令颐要入宫的消息,最难以接受的是祝颂然。 “我理解颜先生的用意,可令颐她……再过两个月就是她十五岁生辰礼了。” 生辰还是其次,她最忧心的是令颐的安危。 她这个小师妹心性单纯天真烂漫,进了皇宫那样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怕是要遭罪。 宋嘉策在一旁安慰道:“师姐这话可就岔了,你想啊,若令颐的生辰在宫里过,若有幸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52|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亲自操办,那排场连首辅家的小姐都要眼红呢!” 他说着,又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当年给皇子当伴读的事。 “那时候我虽说是当跟班,可走在街上谁不敬我三分?连我家那个整日板着脸教训我的大哥,见了我都得赔着笑脸,不敢大声说话。” 他突然转身,对着令颐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参见姑娘,姑娘日后飞黄腾达了,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故人啊。” 祝颂然被他这副做派逗得噗嗤笑出声。 “没个正形!难道入宫当伴读就是为了狐假虎威,让人不敢跟你大声说话?” 见祝颂然展颜,宋嘉策笑得爽朗。 只要能把祝颂然逗开心,他就像尝到什么天大的甜头。 令颐挽住师姐的胳膊轻晃。 “师姐你看,哥哥和羡文师兄都说没事,你就不用担心我啦。” 宋嘉策道:“就是就是,不用担心。京城那些世家子弟我都熟得很,到时候定让他们多关照令颐。” 话虽如此,可祝颂然还是放心不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亲自为令颐打点行装,主要是四季衣裳和贴身饰物,样样皆是精挑细选。 作为京城最大布商家的千金,她最享受的就是把令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令颐每日看着成堆的漂亮衣裳,眼睛都瞧不过来。 祝颂然却还嫌不够,恨不得把全京城的绣娘都召来给令颐裁衣。 这日,入宫伴读的名单终于公布。 果然如颜彻所说,这种程度的考试对令颐来说十分简单,她很轻松便选上了。 甚至力压一众世家女,位列第一。 书斋内,宋嘉策指着名单上的其他人,帮祝颂然挨个点评。 “哦,这位啊,这位是太傅家的千金,令颐应该见过的。那位是镇远将军的侄女,上次赛马赢过我的,性子爽快得很……” 祝颂然拿着笔细细在纸上记下。 令颐好奇问:“师姐为何如此在意这张名单?” 祝颂然道:“自然要打听清楚,若是其中有谁与谁有过节,也好让你提前避开。” 正说着,忽然,她的目光凝固在名单末尾,脸色瞬间煞白。 她死死盯着那个名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珩。 淮容侯世子,燕侯爷嫡子,燕珩。 也就是,与令颐退婚的那位未婚夫。 她急声道:“宋羡文,你不是说跟世家公子都相熟吗,那这位淮容侯世子呢,你可熟悉?” 宋嘉策的笑容亦是僵在脸上。 “我、我……” 祝颂然的心直往下沉。 淮容侯府与颜家的那段恩怨,京城无人不知。 如今令颐要与淮容侯世子同入宫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此人绝对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冲着令颐来的! 宋嘉策挠头,硬着头皮道:“这、虽说这位确实没接触过,但听说此前在猎场和哪位世家公子起了争执,当着众多大人的面,他一箭射中他发冠,是个不好相与的……” 祝颂然脸色更难看了。 “不行,令颐决不能去!” 淮容侯府对颜氏兄妹的敌意她十分清楚,若令颐真和那位燕小侯爷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令颐眨着眼睛,不明白师姐为何如此激动。 祝颂然道:“令颐,我们现在就去找颜先生,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 11. 第 11 章 “师姐,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令颐很少见师姐这般失态,心里砰砰直跳。 关于退婚的事,她记得并不真切。 那时她还小,所有的事都是颜彻在处理。 不知是不是他的授意,自那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过淮容侯府。 令颐咬着唇瓣:“师姐,那个燕世子……是因为我没有嫁给他,所以他会生气么?” “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啊?” 祝颂然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的小师妹这样单纯,哪里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 淮容侯府处处与颜家作对,在朝堂上给颜彻使绊子的事,令颐一概不知。 这样入宫,简直就是兔子进了豺狼窝。 “先跟师姐去找颜先生吧。” 她拉住令颐径直往外走,宋嘉策张了张嘴想阻拦,被祝颂然一记眼刀把话咽了回去。 挹青堂内,颜彻正批阅文书。 见三人慌慌张张闯进,他缓缓抬头。 一双凤眸淡淡扫来。 “何事?” 清冽的嗓音瞬间驱散了几人携带进屋的浮躁气。 祝颂然见到他这副样子,整个人猛然清醒了不少,原本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颜彻能成为学生们第一惧怕的人物,不是没有原因。 颜彻对人对事向来温文尔雅,可无论是权势煊赫的公卿,还是沙场饮血的武将,都会被他压住气势,不敢轻易造次。 此刻他只是闲适地倚在案前,周身却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祝颂然顿时如醍醐灌顶,这才惊觉自己此刻有多失态。 她恭恭敬敬地将来由说明,声音不自觉放得很轻。 “学生并非质疑师长,只因实在担心师妹令颐才会如此失礼。” 祝颂然深深一拜:“请先生责罚。” 颜彻并未罚她,只淡淡唤道:“羡文。” 宋嘉策:“学生在。” “带你师姐去静室,让她冷静冷静。” “是,先生。” 宋嘉策去扶祝颂然,小声道:“师姐,咱们先出去。” 祝颂然见状,知道颜彻已经有了打算,恭敬行礼:“学生告退。” 令颐原本攥着师姐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待两人走后,她就像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垂耳兔,并着手,无措站在原地。 颜彻抬眸,看着这个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 唇瓣上那颗小痣已经被咬得嫣红,在瓷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像是被咬破的樱桃。 可想而知,方才她有多么紧张慌乱。 令颐搓着手:“哥哥,我们是不是不该来打扰你?” 颜彻温柔道:“令颐,来。” 他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过去。 令颐“唔”了一声,乖巧走上前。 然后,自然而然……坐到了他的腿上。 颜彻眉头轻挑。 十五岁的少女身量已经长开,柔软的肌肤隔着薄衫传来温热。 小姑娘的脸离他不过几寸,他甚至能闻到蜜饯的香气。 她眨着水灵灵的杏眼,无辜又单纯地看着他,粉嫩的唇瓣几乎要蹭到他下颌。 娇小的身子自然而然靠在他怀里,坐姿乖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令颐从小便喜欢坐在颜彻怀里,手里把玩着玩具,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像只黏人小猫。 而颜彻则一向定力好,哪怕她在怀里再胡闹也能坐姿不乱,照常写字作画。 久而久之,令颐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可那毕竟是小时候,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也不能把令颐当成小猫看。 颜彻无奈一笑:“令颐,你虚岁已十六,还要随便坐在哥哥腿上吗。” 令颐不解:“为什么不能坐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慌张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软肉。 小姑娘眼里瞬间泛起泪光:“哥哥是嫌我胖了么?” “唔……最近不是天热嘛,令颐就忍不住想吃甜的,董大娘还总给我开小灶……” “而且,丰乐楼的新品太好吃了,令颐就忍不住吃的多了,祝师姐都说我腰围粗了一寸。” 令颐自从上次在诗会中夺得魁首后,没事就往丰乐楼跑。 要不是颜彻时时管着她,她怕是要把冰食当饭吃。 小姑娘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颜彻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哪里真的会惩罚她。 他低笑了声,道:“胖了也无妨,又不是抱不动。” 说着,他揽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了带,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哥哥问你,你害怕入宫吗?” 令颐认真想了想:“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哥哥说过这是要紧事,令颐会乖。” “好姑娘。” 颜彻继续问:“害怕那个淮容侯世子吗?” 这倒把令颐问住了。 她沉思了一会,又开始咬唇瓣上的小痣。 “令颐没有见过他,但羡文师兄说这个人可凶了,上次还把别人的发冠都射穿了。祝师姐也说他会欺负令颐,所以令颐确实有一些怕……” 小姑娘垂下杏眸,手指揪住他的衣襟。 “哥哥,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是么?” 颜彻道:“是的。” “令颐,我们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一定是冲突的,若我们能被所有人喜爱,说明我们一直在委曲求全。” “至于入宫是好还是坏,只有你自己去了才知道。” 令颐点头如捣蒜:“原来如此,哥哥我明白了。” “哥哥常教我们,实践出真知,要真真切切去体验,令颐记得哥哥的话。” 颜彻赞许点头。 “再过十日你就要入宫了,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说罢,他托住她的膝弯,抱起小姑娘起身往内室方向走去。 突然转换的姿势让令颐下意识伸手环住他脖颈。 湖蓝色广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颜彻道:“搂紧些,别掉下去。” 令颐此时已经整个人怔住,根本没听清颜彻在说什么。 明明是最亲的哥哥,可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脑袋嗡了一阵。 自从来洛安以后,颜彻从来没有主动抱过她。 若非她时常撒娇耍赖,否则以颜彻的清冷性子,两人怕是一点肢体接触都没有。 而此时,颜彻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肌肉线条在轻薄的衣衫下显得紧绷而有力。 她紧贴着单属于男子的宽大有力的躯膛,像被一堵墙包裹。 原来被主动抱是这样一种感觉。 令颐很喜欢这种感觉,身体不自觉往哥哥怀里蹭了蹭。 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两人便到了内室。 颜彻很少午休,也不喜久卧榻上,但书斋内还是布置了寝屋。 三面竹简木架,一张榻床,还有雕花衣柜和紫檀妆台。 他将人放在妆台前,从衣柜中取出一套杏色衣裙。 “你祝师姐对你好是真,选的衣服却不太衬你。” “试试这件吧。” 令颐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53|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第一次听人说祝师姐的衣服不适合她,好奇拿了那件衣服看。 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阳光下,那件衣服折射出波光粼粼的银纹,衣料水一般滑腻。 是流光锦。 据说这种衣料是西域进贡的珍品,连宫里都少见,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哥哥,这衣服好漂亮,令颐喜欢!” “喜欢就试试。” 令颐点点头,张开胳膊撒娇道:“那哥哥帮我更衣。” 颜彻挑眉:“什么都要哥哥帮?” 令颐委屈嘟起嘴:“芳菲和晴雪不在嘛,这个衣带我自己解不开……” 她转过身,指了指背后繁复的系带。 颜彻沉默了三息。 少女纤细的脖颈肌肤细腻,泛着莹白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他淡淡道:“我去唤别人帮你。” 说罢,平静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一位年长的婆子进来,为令颐更衣。 待穿戴整齐,令颐站在铜镜前,蓦然明白了哥哥的用意。 她本就生得粉面桃腮,娇俏可人,祝颂然给她选的衣裳,便是将她可爱的一面发挥到了极致。 却掩藏了她少女的模样。 而此时,镜中少女一改往日娇憨,杏色流光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初显的曲线。 令颐的脖子非常好看,皮肤细腻如玉,衣领处精巧的剪裁恰好露出他精致的锁骨。 袖口缀着的珍珠随着动作摇曳生辉,整个人宛如初夏初绽的芙蕖。 既有少女的灵动,又平添几分说不出的甜媚。 令颐眸中难掩惊艳之色,却见颜彻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 “哥哥。” 她轻唤一声,声音带着兴奋和羞涩。 年轻郎君修长的身影在镜中与她交叠,她却看不清他眼底流转的暗色。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她颈间,温热的指尖似有若无擦过肌肤。 “还差一色。” 令颐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的确,与华美的衣裙相比,颈间显得太过空荡。 “璎珞玉饰都不适合。” “过来。” 颜彻取来螺黛与胭脂,示意她坐到榻上。 令颐乖巧跪坐,看着哥哥执笔蘸取一点胭脂,袖间冷松香幽幽散开。 笔尖落在她娇嫩的肌肤上,毫毛细腻柔软,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哥哥,痒……好痒!”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锁骨随动作更加凸显。 不经意间衣领微敞,一抹雪色暴露在男子的视线中。 颜彻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眸光渐沉。 “别乱动。” 笔尖渐渐带上克制的力道,在少女颈侧游走,绘出几朵含苞待放的杏花。 “好了。” 颜彻搁下笔,声响格外闷重。 令颐迫不及待跑到铜镜前。 淡粉花瓣顺着精致的锁骨蜿蜒而下,与她瓷白的肌肤相映。 如画上点睛之笔,平添一段浑然天成的风流娇媚。 令颐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她雀跃转着圈,裙裾绽开层层涟漪。 “哥哥好厉害,像真花一样!” 她转身扑进颜彻怀里,仰起小脸:“令颐穿这个进宫,一定不给哥哥丢脸!” 少女脸颊染上绯红,在杏花衬托下愈发娇艳欲滴。 颜彻面容上浮起温柔笑意。 “就这样去见他。” “侯府之人,得为当初的退婚后悔。” 12. 第 12 章 转眼到了十日后,世家公子和小姐们进宫的日子。 令颐一大早就已被芳菲和晴雪伺候着梳妆完毕。 马车已等在了颜府外,几个同文馆的人前来送行。 祝颂然替令颐仔细整好衣襟。 “颜先生一早就被急召入宫议事了,他特意派人嘱咐我来送你。” “莫要难受,先生有他的难处。” 令颐摇了摇脑袋,笑得明媚。 “师姐放心,令颐不难受。” 只有她才知道哥哥为了她入宫的事费了多少心血。 这几日她晚上总是失眠,倚梦症愈发严重了,颜彻便寸步不离守着她。 甚至昨晚还在床边给她念《宫规》,把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又一遍。 片刻后,芳菲在一旁提醒:“姑娘,该启程了。” “这么快吗……” 祝颂然红了眼,将令颐搂进怀里。 “记住,若是受了委屈,有同文馆里的师姐和师兄撑腰。” “嗯嗯,我知道啦。” 令颐也抱紧了她:“师姐别难过,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用力将眼泪憋回去,给师姐做了个鬼脸。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颜府门口的几人渐渐消失不见,令颐才忍不住擦了擦眼角。 芳菲安慰她:“姑娘真坚强,这次没有哭呢,若是大公子知道了一定会欣慰的。” 晴雪也笑着说:“二姑娘板着脸憋泪的样子瞧着更可爱了呢。” “诶呀你们干嘛笑我嘛!” 三人说着闹着,原本伤感的路程倒也变得欢声笑语。 半个时辰后,朱红的宫门缓缓开启,一行华盖马车鱼贯驶入南三宫。 此处是皇子和公主们的住所,令颐透过纱帘望去,满目红墙金瓦,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 芳菲小声嘀咕:“听说这次光九公主就选了十二位伴读呢。” 晴雪惊得合不拢嘴:“这么多!” “是呢,这次入宫不一样,不光是给十二皇子和九公主选伴读,皇上也是为了让世家子弟们有学习的机会,笼络重臣。” 几人正说着,马车停住。 一行人下了车,被宫人引着走入一处宫殿。 “姑娘们这边请。” 公主府正殿内,令颐同其他几个世家小姐一样入席而坐。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她身上。 有贵女掩帕问身旁人:“这便是颜状元的妹妹?” 此前她们便听说,这次入宫名单的榜首是颜府的小姐。 虽说他们此前从未给见过这位颜二小姐,但此女既是名动京华的颜状元胞妹,又能在众多贵女中夺魁,定是才学出众。 原以为是个清婉端庄又富有书卷气的女子,可这位二小姐看着娇娇小小的,满脸稚气,分明一副年纪不大的样子。 一张极度明艳秀丽的脸,面如春桃,星目流波。 樱唇微启时,颊边梨涡忽现,活脱脱一个嫣然巧笑的小美人儿。 与时人眼中才女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说是宫里娇养的金枝玉叶也不为过。 单单坐在那里,便将满屋寡淡木讷的世家小姐比了下去。 方才还矜持端方的贵女们此刻面面相觑,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呵,谁家正经闺阁养得出这般尤物?小妖精似的,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就是,再美也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哪儿比得过葛小姐,人家可是葛太傅的千金。” “听说还是没爹没娘的,有才气也白搭。” 贵女们心里那点子妒意化作了酸涩,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一会看看令颐,一会又将目光移向一旁身着绿衣,纤柔娴雅女子。 令颐向来迟钝,端坐在席上专注玩着臂间碧色披帛,将披帛绕成个蝴蝶结。 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满室焦点。 恰在这时,一人从身后唤她:“颜二姑娘。” 令颐扭头,却见葛家小姐葛娰宁朝她走来。 葛姒宁道:“我与颜姑娘前不久才见过,没想到这般有缘。上月丰乐楼雅集,二姑娘那阙《菩萨蛮》当真精妙。” 令颐有些懵懵的。 可哥哥教过她要保持礼貌,既然对方向自己表达友好,她便也高高兴兴和她寒暄。 她一心想着要大大方方不能给哥哥丢人,浑然不觉对方的话有多么夹枪带棒。 葛姒宁的确因为丰乐楼的事心怀芥蒂。 可眼下跟令颐说了几句话,心道这丫头原来是个没心眼的,便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傻子置气,心里那股气竟也消了大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直到一声宫人的高喊响起。 “九公主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丽宫服的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九公主萧明玥,年方及笄,鹅蛋脸面,眉眼弯弯,脖上挂着缨络圈,还有一对如意金锁。 有人小声道:“听说九公主乃是贤妃娘娘所生,与七皇子殿下是一母同胞。” “难怪,贤妃娘娘貌美,生的两位皇子都这般好看。” 九公主好奇地扫视殿内的人。 忽然,她发现什么,提着裙向下跑去。 “你好漂亮,方才阿玥在屏风后偷看,还当是画上走下来的桃花仙呢!” 九公主径直朝令颐走来,握住她的手,脸上满是开心。 令颐今日按照哥哥教她的方法,化的是桃花妆。 额间用胭脂绘成桃花,花蕊处缀着米粒大的珍珠,配着鹅黄色月华裙,当真是清丽绝俗。 “阿玥喜欢漂亮的人,阿玥要和这个姐姐玩。” 说着,拉着令颐的手腕就要往殿外跑。 一旁的嬷嬷赶忙拦住:“公主殿下使不得,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 * 京城,杨府。 正厅内,当朝首辅杨连昌和颜彻对坐品茗。 首辅大人年近六旬,眉宇间沉淀着数十年宦海沉浮的稳重。 他缓缓开口,同眼前人道:“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大皇子与三皇子相争已有五载,如今六部要职已各有所属,这盘棋……倒是越下越明了。” “浔之,老夫知你志在社稷,不在权术,这二位殿下,怕是入不得你的眼。” 颜彻道:“大人谬赞,大人多年周旋于阉宦之间,力保朝堂清明,才是居功至伟。” 杨连昌捋了捋胡须,看向这个清贵儒雅,面色从容的年轻官员。 目光带着欣赏,与忌惮。 真是年轻有为啊。 寒门出身,却浑身带着王族的傲气、贵气。 不过弱冠之龄就有如此城府,谈吐间滴水不漏,做事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绝不出手。 表面温和笑着,但永远想不到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杨连昌笑着摇了摇头。 他忍不住想象,若这柄藏在鞘中的利剑主动出刃,该是怎样的光景。 只怕对方,绝无活路可言。 “三皇子软弱,阉党将宝压到他身上,真不知该说他们慧眼独具还是愚不可及。” 颜彻道:“鹬蚌相争,七殿下倒可借此良机韬光养晦。” 杨连昌点头。 两人又聊了些朝政要务,已是茶过三巡。 杨连昌道:“方才七殿下遣人送来密信,信中提到,他已托九公主殿下多为照看令妹。” 颜彻神情起了一丝波澜。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情绪收敛,恢复方才的疏冷淡然。 杨连昌继续道:“至于淮容侯府那边,皇上将要推行军马政,想来侯爷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暇顾及他事。” 颜彻拱手作揖。 “有劳七殿下与首辅大人如此周全,下官铭感五内。” * 令颐觉得,九公主似乎格外喜欢她。 太傅和御史们授课时倒还正常,但只要一下了课,她便拉着她去放纸鸢。 令颐很少和同龄姑娘来往,几日相处下来,两人竟是兴趣相仿,十分聊得来。 这日,两人倚着栏杆在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2954|1744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波池旁喂鱼,聊着明天的课业。 九公主道:“听说明日授课的李御史是二甲第一名,在翰林院讲学过。” “那还是我哥哥更厉害,我哥哥可是状元郎!” 令颐很少和人攀比,比哥哥除外。 在她眼里,她家浔之哥哥无所不能,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九公主生出好奇:“你说颜大人啊。” “令颐姐姐,颜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阿玥总是见他和一帮大人站在一起,瞧着好出众。” 令颐骄傲仰起小脸,给九公主讲她的哥哥,还有同文馆,还有她的师兄师姐们。 九公主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有一个疼你的哥哥真好,阿玥就不能跟哥哥们太亲近,宫里头的人大多对我也是恭敬疏远。” 她落寞垂下眼。 令颐心中微涩,安慰她:“殿下别不开心,你住这么漂亮的宫殿,还有这么多人陪你上课,也很令人羡慕啊。” 九公主道:“姐姐你不知,阿玥在宫中有太多限制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父皇和母妃也见不上几次……” 令颐见小公主一副要掉泪珠的样子,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她。 忽然一股香气传来,令颐眼眸一亮。 “殿下闻闻,这是不是板酥鸭的香气!” 九公主抬起泪眼:“嗯?” 不远处就是御膳房,一股酥香飘到两人跟前。 “正是板酥鸭!听说这鸭子是金陵贡来的,上次我与姐姐都说好吃,可惜一人只得半片。” 宫里规矩多,每人用膳多少都有严格限制。 九公主想起什么,声音激动起来:“姐姐,不如我们提前去尝尝鲜!” “……提前去?” 没过一会,两个娇小的身影贴着廊道潜行,鬼鬼祟祟往御膳房方向去。 令颐很少做这么出格的事,想起哥哥教她在宫里要谨言慎行,心里一阵心虚。 但想着能让九公主开心,她在心里不停宽慰自己。 没事没事,事出有因,哥哥会原谅我的…… 御膳房热气蒸腾,蒸笼里,油亮酥鸭泛着好看的蜜色光泽。 九公主格外激动,将酥鸭揣了好几只。 “什么人在里面!” 门外侍卫的声音响起,一阵脚步声传来,眼看就要冲进来。 九公主吓得脸色煞白。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父皇知道了会罚我关禁闭的!” 她扭头看见一个一人高的柜子,对令颐道:“姐姐,你快躲在这里,我是公主,她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令颐摇头,反手用力将九公主往柜门里塞。 “不,殿下躲在这里,我跑得快,我去引开他们!” 她说罢就把九公主推了进去,从另一侧门跑出。 令颐哒哒跑在廊道上,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小时候她也调皮,给哥哥添了不少麻烦,但从来没有捅过这么大的篓子。 万一被逮住,会不会让哥哥丢脸啊! 她越想越慌,小腿迈得飞快。 正是慌不择路之际,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已近在咫尺! 眼见就要被追上,一个人影闪出将她拽到一边! “唔!” 令颐尚未惊叫出声,便被一只手捂住双唇。 远处响起侍卫们的脚步声。 “仔细点,别让人跑了!” 角落处,令颐被人死死钳制着。 身后人粗粝的掌心粗粝磨得她颧骨生疼。 她想挣扎,头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别乱动。”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们的声音远去,身后那人终于缓缓松开她。 令颐踉跄挣脱,揉着自己发痛的脸,眼泛泪花。 “你是谁,怎么这般无礼!” 用那么大力,都要把她的脸给捏碎了! 对方并未回答,反而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片刻,一声带着了然和戏谑的低笑响起。 “这不是小桃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