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纪之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不过,顾天倾对纪之水也说不上讨厌,顶多只是不喜欢而已。身边的大部分人,顾天倾都不喜欢。
转学第一天,在早读后的课间被李茂领进来的那个转校生就显得那么奇怪。
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简短而苍白:“我是纪之水。”
纪之水的脸上没有笑容,不显局促,打量整间教室时的姿态也缺乏一种舒展的大方,似乎还带着防备。
顾天倾当时想,比起一个活生生的、面对陌生环境和陌生面孔会紧张的普通女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具木偶。
可以去恐怖片拍摄现场客串的那种。
纪之水平淡地念完台词,目光毫不停顿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包括他。
底下很安静。
不是因为李茂在场的收敛,也不是早读刚过的昏昏欲睡,顾天倾知道。
有不少人在转校生进门时就已经瞪大了眼睛。他们似乎对这段没什么意义的发言很感兴趣,每个人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有时,安静比吵闹更容易让困倦的高中生睁开眼。纪之水的自我介绍结束时,大概教室里的每个人都清醒了个彻底。
肤浅。
他们流露出的惊艳,不过是因为纪之水有一张漂亮的脸。
这种肤浅的表现,顾天倾直面过无数次了。
冬天,不太有余地花枝招展的季节,纪之水穿得也简洁,似乎无意以着装一鸣惊人。她的新校服应当还没到,通身上下是黑色系常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反而更突出了五官精致的冲击力。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去,一秒也没多停。
赵藏锋的嘀咕声几乎和他的声音同步响起。
“哇,很漂亮啊。”
顾天倾则是冷漠地抱怨:“好烦人啊。”
赵藏锋没听清,转过头看他:“啊你说什么?”
顾天倾却不答了。
纪之水也转过头看李茂。
她的自我介绍持续了十秒钟就没了下文,李茂还以为中间的停顿代表着酝酿,纪之水无声的催促却好像在说老师你想多了。
李茂清了清喉咙,眼神抓住了台下的顾天倾,将烫手山芋塞了过去:“那个班长——诶,顾天倾啊。这位是新同学,你也看到了,作为班长,这两天要好好帮助新同学融入集体。”
顾天倾站起来说好,笑容一点也不出错。李茂最近迟到早退,自习课看班时心不在焉,顾天倾只能说转校生没赶上好时候。
不然李茂应该挺乐意亲力亲为地照顾新人——这个在高三莫名其妙地转了学的怪胎。
李茂把转校生的位置排在他正前方第二个座位。这对转校生来说当然很方便,只要站起来朝后面喊一声就能抓住班长合情合理地拜托他当牛做马……毕竟是班长的职责所在。
他心里觉得更烦了,脸上却还在笑。
转校生刚入座,上课铃就响了起来。李茂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和任课老师擦肩。顾天倾收回视线,转校生已经坐在了一张被匆忙收拾干净的空桌前。
穆若婷偏头和转校生交谈,短发在颊边一晃。顾天倾看到她在笑,俩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一下课,顾天倾站在了纪之水面前。
“你好,纪之水同学……”
他做了一段比她情绪丰沛许多的自我介绍,得到的反应很微妙。
这只是必要的流程而已。每逢月考A班总会有新人进来,任课老师通常和他们原班级有出入,人员变化比较大的情况下他会召集所有人开个临时短会,交代完所有任课老师的办公室位置和有必要提及的规章。
顾天倾对一套已经足够娴熟。
但显然出师不利。
纪之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他喘口气的空隙中打断了他:“好的,班长。”
刻意营造的沉默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顾天倾在这一瞬间几乎笑了,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几天之后,顾天倾收到了一封警告信。
说是信也不是,体育课结束,顾天倾一眼看到了一张折叠在他桌面的A4白纸,打开一看只有两行字。他的一番好心好意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痛斥:你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假很恶心?别再对我笑了,也别多管闲事。
当时的心情,顾天倾记忆犹新。
他花了零秒猜出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还能有谁?
顾天倾下意识往前看。
隔了一个人,前面纪之水的座位是空着的。
明明没过几天,她的领域内已经出现了乱糟糟的趋势:崭新的课本和练习册随意堆叠,课桌内隐约可见花里胡哨的包装,不知道是什么,顾天倾没多看。
——倒也不是说位置空着就算纪之水欲盖弥彰了。
纪之水转学后,除了被新同学们堵住问东问西的第一个课间,多数时候都不见踪影。她只会踩着上课铃声比任课老师先一步抵达教室。
其实也不用猜。
整个金城高中数最讨厌他的十个人,纪之水必定榜上有名。
她光想着打印机可以掩盖字迹,却不考虑金城高中能碰打印机的只有那么几个走读生么?
此时此刻,在冬夜的寒风了踩着自行车的顾天倾情不自禁地开始反省,是什么让一切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如果在警告信之后,他能稍微收敛一点儿,那么他至少不会这个点在迎着寒风踩自行车,还要面对纪之水一长串的拷问。
说到底还是他犯贱。
纪之水讨厌他,他却非要凑上去看看真假,顺便身体力行地刺探一番,这股毫无缘由的讨厌能有多深。
有多深也不知道。
然而好奇心害死猫,现在到了他付出代价的时刻。
纪之水说完,仿佛料定他不会拒载,理直气壮地等着他想出个妥帖的办法送她回家。顾天倾确实想不出拒绝她的理由。
他只是不喜欢她,又不是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病,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公交车站不管。
顾天倾没辙了。他让她在公交车站坐着等一会儿,他去推车,纪之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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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地跟上,在他背后踩着他的影子。
一前一后,这回掉了个个儿。顾天倾倒不反对纪之水走到前面来,但她没有那个意思。
“为什么跟上来?”
“怕你不守信用。”
顾天倾说才怪。她是古怪的窥探欲又发作了,想知道他住在哪儿吧?
他往学校对面的那个居民小区里走。到了单元门前,纪之水脚步停住了,站在路灯下等他。
顾天倾半被道义强迫着要送她回家,装也不装了,闷头往车库里走。
里头停着一辆自行车和一辆摩托——顾天倾没骑过几回。年纪还没到,考不了驾驶证,上了大路被交警一抓一个准。送纪之水回家只能靠前者出力。
纪之水没对眼前稍显简陋的交通工具发表什么看法。
反正出力的不是她。
坐在那辆自行车上,纪之水扯着顾天倾的衣服下摆,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认不认识林嘉慧?”
这是个有点陌生的女孩名。顾天倾在记忆里转了一圈,没想出来。
“不认识。”
“噢。”纪之水反应平平,“那褚东呢?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六班的地理课代表,前几天体育课打篮球把腿摔断了……”顾天倾不知道她从哪儿打听来这么些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纪之水扯他衣服下摆:“褚东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好了别扯我衣服……”
纪之水手劲还不小。
他没法一面蹬自行车一面和纪之水进行外套拔河,只得道:“我和他不熟啊,只一起打过球。地理成绩应该还不错吧,他好像拿过单科第一,但偏科比较严重……”
也不知道从哪个字眼开始,纪之水对褚东的兴趣断崖式下降。
顾天倾没有回头,只当纪之水还在听,说了几句便有些词穷。他绞尽脑汁回忆了半天,又被纪之水扯了下摆。
“够了。”纪之水有点儿嫌他啰嗦,“说说寇准。”
“寇准?”顾天倾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纪之水在这样的重复里感受到了让她在意的迟疑。她善于捕捉一闪而过的情绪,听出顾天倾的语气无端有些发冷:“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和他关系不好?”她直白地问。
“没有。只是客观陈述。”
顾天倾叫她离寇准远一点,纪之水反而更感兴趣了。
寇准。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又好像不是,纪之水回忆半晌,并没有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
她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滑动鼠标,黑漆漆的指甲戳着脸。
小黄花首页的线索暂时中断。纪之水又在“可能想认识的人”里翻阅。
依旧没什么收获。
她有心想看看今天记下来的还有哪些人,伸手去够挂在门边的包,摸了个空。
纪之水倏忽转过头,落地挂衣架上空空荡荡。她猛地拉开卧室门,客厅灯亮着,黎明达听到动静转过脸,手中赫然夹着她的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