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不妙。
不妙之处并非因为黎明达手里价值堪堪两位数的帆布包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在于,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初中生,烦人程度愈发逼近纪之水忍耐的界限。
“东西给我。”纪之水站在黎明达面前,摊开手。
黎明达并不理会,只把包紧紧抱在怀里,掀起眼皮警惕地望向她:“不给!”
生怕她上手抢似的。
不过是几张卷子和作业本,给他也就给他了。
纪之水在心里冷笑:黎明达抱着高中作业能有什么用?
凭借他洗碗海绵一般贫瘠的智力,和数学题面面相觑半分钟就该打哈欠。
那张从重默本上撕下来的纸被她随手夹进练习册里,有几个人名记不太清。能拿回来最好,要是为此还得和他打一架,多少有点儿不值当,还不如再去一趟办公室呢。
纪之水预感到自己即将成为英语办公室的常客。再去抄一遍,不费什么功夫。
想到这儿,纪之水退了半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要留着也行,帮我把作业写了。”
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黎明达一愣,“帮你写?凭什么!”
纪之水想把包拿走,黎明达不肯。让他留着,他也不乐意。纪之水反问:“你说为什么。”
还不是他霸占着不放。
“你疯了?我才上初中,怎么看得懂你们高中的题?”
纪之水双手抱胸,往空荡荡的茶几上一坐,掀起眼皮道:“你不懂?不是说乡下来的姐姐连小学生题目都看得费劲,还不如你么?”
这是黎明达的原话。
为了刺痛她,这些贬低的话黎明达没少说。纪之水挑挑拣拣回敬他几句,黎明达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谁稀罕你的作业,自己写去。我要问你的是这个!”他忽然来劲了,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其貌不扬。黎明达很是得意,为了让纪之水看清,特意高高举起一只手臂,将盒子悬在纪之水面前,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纪之水瞥了一眼。
那是她随身带着的塔罗牌。
“显而易见。”纪之水确信金城网络发达,信息流通,学生从小学就开始接触网络信息课,“塔罗牌。城里人不认得这个?”
盒子上面还有烫金的英语花字。除非黎明达英语差到看不懂盒子上的英文。
“你!”
她说话带刺,偏偏表情波澜不惊,说出的话比起讥讽更像是陈述事实,讽刺感反而更重。黎明达听了差点又炸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样的蠢货也有智商占领高地的时刻。黎明达忍了又忍,将矛头对准了纪之水。
“你天天就带这个去学校?”黎明达晃着那副塔罗牌,阴阳怪气地说,“心思一点儿都不花在学习上。”
“你妈妈拉下脸求我爹,好不容易把你从山沟沟的乡下送到金城最好的学校,你却不学习,一天到晚就顾着摆弄你的小玩意儿?”
“喂,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黎明达把纪之水脸上流露出的一点惊奇当成了害怕。她情绪太淡了,唐恬往他脸上甩巴掌那天纪之水应当幸灾乐祸到了极点,黎明达捂着半边脸忍气时,抬头也不过看到纪之水微微掀起一点儿嘴角。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眼睛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你要告状?”纪之水问。
和谁?
借住在黎兴学——她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家里的这段时间,纪之水基本摸清了两位成年人的日常行动轨迹。
黎兴学工作忙碌,或许是因为多年不见的父女情谊作祟,先前他忙里抽空,亲力亲为地陪她解决完入学事宜。此后,纪之水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黎兴学不怎么着家。黎明达想要抓住他告上一状,怕是得凭点运气。
至于唐恬……到这个点儿家里还没看到她的人,纪之水估摸着她人还在牌桌上。
纪之水站起来伸手一够,动作快得黎明达根本来不及看清。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回神,塔罗牌已经落进纪之水手里。
黎明达瞠目结舌。
纪之水这么……灵活吗?
纪之水拆开盒子,塔罗牌背面,纯黑的底纹上浮动着烫银的花样,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黎明学不自觉地盯住她的动作,像旁观一场魔术表演。
“告状也得见得到人。”纪之水洗完牌,伸手一拉,在茶几上呈半圆弧展开,“你猜是黎兴学先回来还是你妈妈先到家?”
她抬了下下巴,示意黎明达抽牌。
比起写高中作业,塔罗牌显然要有意思的多。
黎明达嘴上说不喜欢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眼看着小扇般展开的塔罗牌,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向牌堆摸去。
“什么‘黎兴学’……有你这么直呼爸大名的吗?真是没礼貌。不过不用想,肯定爸先回来。”他抽出一张牌,刚掀起一个角,又压回桌面,怀疑地说,“你这东西能准吗。”
至于为什么是爸先回来——黎明达很清楚告状的事情找他妈是没用的。
黎明达深切地盼望着老父亲能够早点回家,亲眼看到他这位自小在山沟沟里长大的、纯洁如小白花一般的养女的真实面目!
黎兴学结了五次婚,加上他,子女有三个。但凡离了婚,钱和孩子都会一起跟着妈走。黎兴学对这一点表现得尤为坦荡,他声称既然结婚是因为相爱,那么不爱的时候婚姻必然走向终结。
所以即便他自诩“不世的经商天才”,将钱、公司和孩子留给前妻们之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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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五度东山再起,生意也仅仅是在金城这片儿地界打转。
唐恬素来不管黎兴学前头几个孩子的事,俩人真要掐起来,黎明达估摸着唐恬只会叫他忍忍。
眼看着黎兴学和唐恬最近都不着家,一个声称生意场上的事情忙不过来,一个喊着牌桌上缺了她无法运转,黎明达想起他爸的五本结婚证和四本离婚证,脑袋开始转了。
黎明达思忖着这段婚姻是不是也该走向终结。还没等他试探母亲,唐恬就用几个白眼将他扫地出门,“要你在那想东想西的?反正不会短了你的钱用。”
他是因为钱才瞎想的么?!
黎明达将塔罗牌抽出来,想起父母间岌岌可危的婚姻,脸上透出几分索然。
“你猜吧,我抽的是什么?”他随口问。
“……土鳖。”居然能从纪之水嘴里听到除了“蠢货”之外的新词,黎明达新奇地抬起了头。纪之水以命令的口吻吩咐他,“把牌翻过来。”
牌面反转。
一具人身俯卧地面,伸手向前探去,数把银色宝剑血淋淋地扎透了他的身躯。倾覆的暴雨之下,隐约可见他苍白的侧脸。
黎明达贴着牌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僵。纪之水的食指按着牌面,指甲修剪圆润,像一粒黑色的杏仁,戳在银色宝剑上。
她专注地望着塔罗牌,没有看他,嘴边隐隐约约咧开一点笑意。这笑容看得黎明达浑身发冷。
“这是什么意思?”他木然地张开嘴,随之而来的是怀疑。
假的吧?
虽然黎明达对塔罗牌这种东西全然没有了解,然而光看画面,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牌面上被数把宝剑扎出无数个窟窿眼儿的画他还能看不明白?
黎明达以为这其中定然有纪之水捣鬼,中气十足地质问:“你这一副牌里不会都是这种鬼里鬼气、乱七八糟的烂牌吧?这是正经塔罗牌吗?”
他不信邪,没给纪之水时间反应,又唰唰抽了两张,扔在桌面。
纪之水再度俯身看牌。
她伸出一只手,饶有兴致地点着牌面,念给黎明达听:“死神,高塔。”
“……什么?”
“简而言之,”纪之水举起那张黎明达避之不及的宝剑十怼到他面前,只差毫厘就要贴上他的鼻尖。但纪之水爱干净,毫厘之差的界限始终没有打破。纪之水手指稳稳当当地夹着牌,好心解惑,“你要倒霉了,弟弟。”
如同魔鬼的低语。
纪之水重新回到了卧室。这回带上了她的包。没来得及被发现的名单自然重新回到了她手里。
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熄灭,房内唯一的光源是书桌上的那盏小灯。纪之水缩在懒人椅里,毛毯盖到腰间,借着暖黄的灯光出神地看着纸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