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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作者:汽水过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九章主仆离开,一中年男子从屏风后走出,身着青衫锦袍,端方儒雅举止有度,眉目三分含情七分慵懒,未语便酥了人心,更何况还带着一丝情态的埋怨。


    “夫人辛苦,只是咱们话说的这般重,日后桓兄回来得知此事,我与他怕是连把酒言欢的情分都散了。”


    谢三夫人收回刚才又被那副皮囊恍惚地劲儿,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贬妻为妾——说是结死仇也不为过。还想着那位回来,这是觉得最近家中清闲了不成?


    她斜昵一眼,上下打量,只见谢三爷眼底泛着青乌,指不定又在哪个妖艳贱货身上作天作地,脑子还在她人肚皮上。多看一眼也嫌晦气!


    “爷既然如此将兄弟义气,妾身这便去西府回绝了长房。”


    谢三爷见自家夫人不似作伪,赶忙扯住娘子衣袖,又是央求又是谄媚:“答应大兄的事怎好作罢。时过半月,桓兄怕是早就凶多吉少,要怪就怪这俩孩子有缘无分……”


    谢三夫人瞧了眼褶皱的衣袖,心道:这还是三爷头次这般无状,风度尽无。


    她上前细细打量,装作不禁疑问道:“爷向来是不过问这些闲事,今日为何……”


    谢三爷轻咳两声,避开娘子试探的眼神:“这不是大兄新得了一副夜宴图,爷我心痒难耐,这才”


    谢三夫人心中嗤笑,原来如此,她还以为这人突然转了性子,愣是下了她一跳。


    荒唐些也好,免得没了脑袋。


    不过这谢家人刻在骨子里的寡恩薄幸真是让人胆寒,当初桓家与谢家也算是救命之恩,如今这般可真是让人欷歔。


    见夫人不再追究,谢三爷高悬着的心总归是恢复平静。


    他抿了口苦茶,将那一丝惶惑藏入眼底。


    ·


    秋雨淅淅沥沥,绕得人心烦。


    粟米收了伞,跺脚走进屋内。若不是等会儿收拾起来麻烦,她真想悉数毁了这全屋物件儿。


    “少主他们欺人太甚!”


    九章倒是平心静气,当初从角门入这谢府,便知道这门亲事缘尽了七分。


    “爹可能在他们手上,如今便只能如此。好在他们好像并不清楚我?可能是这些年七郎口中的我一直是个败家小娘子,这才让他们放松警惕。”


    粟米气愤不已:“可少主这般好,他们居然想退亲?奴婢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找几个侍卫胖揍一顿,出出气。”


    九章抬首制止:“可别,那些侍卫不是一般的看家护院,而是世家豢养的部曲,个个皆是用金银堆出来的好手。你以武犯禁,倒正好给了他们处置咱俩得由头。”


    粟米一听不能揍人,顿时焉头耷脑:“那咱们就这般忍气吞声?什么也不做?”


    “你仔细想想今儿有什么不对之处?”


    粟米踱来踱去,抓耳挠腮最后自暴自弃央求道:“好少主,这揍人你让我一挑五都没问题。但若是动脑子,奴婢是真的不擅长啊!不是奴婢不愿意,是脖子上这玩意儿它不顶事。您就直截了当告诉奴婢得了。”


    九章嘴角一抽,这厚黑学还真是让她学黑了。


    她提示道:“今日那东院偏厅的西北角垛着一扇屏风,你可瞧见?”


    粟米一愣:“少主是说那后面藏着男子?当时我还以为是谢三夫人的相好,心里还想着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玩的真花!”


    九章脸色黢黑:“那应该是七郎的父亲。”


    粟米也黑了脸,唾弃道:“果然,这一家子都不是个好东西,竟然拖亏未来儿媳妇!这也太不知礼了吧?”


    九章抿嘴,警告道:“这会儿收起你平日里看得那些话本子,还有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别发散性思维好吗?”


    粟米很无辜,她看得不都是少主平日里看剩下的吗?


    九章直接甩出答案:“这退亲之事怕是大房提的,至于为何,可能就是为了三夫人口中那位‘体面’的郑氏女,至于三房不过是顺水推舟。”


    粟米眯眼:“那也不可原谅!”


    九章摸摸她脑袋:“自然,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毕竟掌握整个谢氏的长房才是咱们真正的敌人。”


    九章将今日收到的信笺递给粟米,“原本想着你冲动易怒,若是看了怕是会与谢家产生不必要的摩擦,如今既然已撕破脸,到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粟米越看越生气,五尺身高迸发出八尺怒意,若能凝实成剑意,怕是将屋内的摆设砍得七七八八。


    “前些日子上门讨债,砸坏咱们那么多东西的几伙人幕后竟都有谢氏手笔?”


    “他们为何这么做?这些生意里面可还有七郎君的一成利润,他们这是疯了?带着旁人瓜分自家产业?”


    九章摇头,她目前还弄不清楚,只是略微有所猜想,但又觉得那个想法过于荒诞不可置信。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谢氏刀尖已然朝向贺兰阁,那就得坐好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动谁不好动她最大的欠债人,没了老爹,那么多新品如何上架?她新的创意岂不又要胎死腹中?


    任何阻挠她赚钱的,都得死!


    九章满脑子腥风血雨,一旁的粟米却唉声叹气。


    “可惜了了,七郎君长相俊美,文采斐然。性格又好,出门游学还时常给您写信寄东西,有时是一包松子糖,有时是一捧土。明明是世家矜骄儿郎,却任您驱使从不拖怠,就连您这么臭的脾气也能咽下,实乃不易。”


    粟米的眉头皱成毛毛虫,“前面都还好说,最后一条可真是难找。要不咱们下聘招七郎作上门女婿?也不知这谢府郎君作价几何?”


    “我脾气不好?”桓九章一怔,喃喃道:“还……不错吧?我,三好青年,勤俭节约,德智体美劳发展均衡。”


    粟米见少主没有生气,便大着胆子道:“如今还行~若不是您当年不做人,如今这江湖怕是没这般百花齐放。”


    “??”


    *


    粟米五岁的时候便被派到少主身边伺候,那时桓九章才满一岁,却已是阁中人憎狗嫌的存在。


    “您还记得李大壮吗?”


    “?”桓九章看天看地。


    “就是您小本本上记的叛教第一人!”


    “你这么一说,我好想有点印象。”桓九章摸摸下巴,厚脸皮道:“给你个机会展开说说。”


    粟米一听便知少主这是根本没想起来,“就是被您逼去街头卖艺,日日在集市生无可恋地表演胸口碎大石那位。后来他创立了铁背山庄,门下千人。”


    “……”


    粟米满头黑线,“年年您生辰报二百两银子。”


    “早说嘛,这我熟!老张不是。”


    粟米咆哮:“老张是五百两,这是老李!”


    桓九章侧着脑袋,拍了拍耳朵,像是刚接通收音装置。


    她仔细想了想当初刚来的时候,自己好像是因为戒断反应严重,emo了好长时间。想想也能理解不是,任谁突然没有手机、网络……都得疯。


    后面能走出来,得亏自己有个相当不靠谱的渣爹。


    买个武林秘籍被人坑得只剩里裤,导致整个阁中上下吃糠咽菜,连喂养她的母羊都被拉去抵债。


    她实在饿得不行,便爬出去找吃的,而那厨房干净得就是小偷来都得含泪走。


    无奈她又扩大范围,刚好看到有人在武场抛洒热汗,那枪耍得虎虎生威。


    蹦的一下,她脑子便起了走穴赚钱的念头。


    那李大壮内功外练,刀剑不入,一身腱子肉。


    她便为他量身定做表演曲目:什么徒手劈砖、胸口碎石、喉顶银枪,油锅取钱……挣钱——那不是手拿把掐。


    还记得她第一桶金,足足挣了二百八十枚铜板!


    当天他俩便豪掷千金,十分阔气地买了一只烧鸡回去。


    “烧鸡挺好吃。”桓九章口齿生津,“对喔,他为啥拆伙?”


    毕竟当初潼川走穴的只有他们家,瞧稀奇看热闹的人不老少。他们不说日进斗金,每日一只烧鸡那肯定是绰绰有余。


    粟米满脸黑线,一位满腔热血的外家高手,沦为街头杂耍的瓦子戏子,这还能是为什么。


    想着那些时日,每当皓月凌空,他们总能听到李大壮仰天长啸,“……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真是闻者心酸落泪,不过她自动忽略自己也跟着吃了一个月鸡腿的事实。


    “还有张大千,如今是天机阁的大长老。王浩然……”


    “打住!”


    桓九章闭了下眼睛,“我承认年少轻狂,激素异常。但与七郎相识时,我已满六岁。”


    “大孩子了,有分寸。”她挺了挺胸。


    少主自开口说话,便总是冒出一些奇怪的词汇,粟米已然见怪不怪,有时觉得贴切下次自己也会这般说。


    粟米看着自信满满的少主,此刻只能回复一个“微笑”。


    “您立下规矩,浪费可耻。合着自己挑食,不吃的青菜全塞到七郎君碗里,他也任由您堆成个山,默默吃完。”


    “张大千要去观星,您心血来潮拉着七郎君同往,结果星河苍穹不曾等到,反倒是被秋雨浇个透心凉。您翌日便高热不下,却嫌药苦转头灌给七郎君,呛得他咳了小一刻钟。”


    “前年,您又花了大价钱买下好几个庄子,却提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结果压根没人愿意种。您听闻隔壁州府闹灾荒,便打起流民的主意,非得亲自去,七郎君担心您,追上去却被流民哄抢摔断了腿。您不是嫌他重就是嫌他软弱,威胁他再哼哼唧唧就把他扔进河里……您再混,再胡闹,奴婢也没见他说过一句重话。”


    桓九章一愣,“我那会儿真有这么坏?”


    粟米点头,心道还有更严重的,她都没敢提。


    可惜了七郎一位谦谦君子,温润有礼,却撞上自家这活阎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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