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域猛地抬头。
他看向李雅琴。
眼神里,清晰地映出一丝后怕,以及浓浓的庆幸。
“雅琴,幸亏你警醒。”
若是换了寻常产妇,此刻恐怕还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与生产后的疲惫之中。
哪里还会留意到这些诡谲的细枝末节。
李雅琴心中那抹隐秘的得意,如涟漪般悄然荡开。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沉静。
“我也是怕有什么意外。”
她轻声说道,凤眼微垂,似有忧色。
“毕竟,这两个小东西,实在太招人惦记了。”
李雅琴这话,既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是一种不着痕迹的,恰到好处的邀功。
赵承域深邃的目光,在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眼神复杂难辨。
有赞赏,有后怕,有对她敏锐的惊叹。
更多的,是一种即将席卷一切的,不容置疑的杀伐果决。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迅速整理好身上略显褶皱的军装衬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在拉开房门的前一刻,他猛地回头,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李雅琴。
“你待在房间里,锁好门,哪儿也别去!”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钱嬷嬷!”
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在隔壁小床上。
睡梦中的钱嬷嬷被这声突如其来的低喝骇得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哎!我在!”
她慌忙应道,睡意刹那间荡然无存。
“看好李同志和两位小少爷!一步也不许离开!”
赵承域的语气森寒,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是!是!少爷放心!”
钱嬷嬷连声应着,心头一凛。
立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赵承域不再多言,猛地拉开房门。
他的身影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矫健而迅猛。
瞬间便融入了门外那片幽暗的走廊,消失不见。
李雅琴缓步走到门边。
“咔哒”一声,将房门从里面稳稳反锁。
她踱到窗边,纤细的指尖轻轻撩开窗帘的一角。
窗外,天色依旧是那种黎明前特有的,压抑的灰蒙蒙。
一抹冷玩味的弧度,在她唇边悄然勾起。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这赵家的水,深着呢。
不过,水再深,也休想淹没她李雅琴,更休想动摇她精心打造的‘王牌’。
赵承域的手段,她自然要好好‘欣赏’。
更要看看,此事过后,她这‘王牌’的价值。
以及她本人的份量,在赵家,尤其是赵承域心中,又能再添几成。
至于那个不长眼的蠢货,不过是她稳固地位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赵承域甫一踏出病房。
他周身那股慵懒温存的气息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森然与紧绷。
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肉,都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清晨医院的走廊,光线晦暗不明。
将墙壁上,地面上所有物体的影子,都拉扯得诡异而修长。
这样的环境,无疑是藏污纳垢,暗中行事的绝佳时机。
他并未急于冲向楼梯口。
那双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早已锤炼得洞察秋毫的锐利眼眸,如同最顶级的红外扫描仪。
迅速而无声地扫过四周每一个可能的藏匿点,每一条潜在的逃逸路线。
楼梯口。
李雅琴所指的方向。
无疑是那可疑女人最佳的遁逃路径。
他如同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等待致命一击的顶级掠食者。
无声无息地潜行。
高大的身躯紧紧贴合着冰冷粗糙的墙壁。
将自身的存在感与行动时发出的动静,都降至了最低,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耳朵微微翕动。
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丝不寻常的声响,哪怕是微弱的气流变化。
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他并非单纯的守株待兔。
李雅琴那清晰,而精准的描述。
如同一幅精确的三维地图,在赵承域脑海中迅速展开,并附上了动态推演。
对方为何选择楼梯而非相对省力的电梯?
是为了避开电梯厅可能存在的监控或偶遇的医护人员。
她怀抱包裹的姿势显示那东西不轻,她的体力能支撑她快速下几层楼?
她最可能的逃生出口是哪一个?
是否有同伙在外接应?
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中飞速分析,整合,预判。
赵承域踏出病房的瞬间,手指在衣袋内。
不易察觉地触碰了一个微型,通讯装置的按钮,这是他预设的最高级别警报。
那些为确保妻儿安全,早已在他授意下。
于医院内外布下天罗地网的精锐力量。
在接收到信号的瞬间,如蛰伏的猎豹般悄然行动起来。
无声无息地向各个关键位置和可能的逃逸路线收拢。
但这件事。
他想亲手了结。
竟敢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孩子身上!
而且,还是在他赵承域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防卫圈内!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狠狠触碰了他心底最森寒的逆鳞!
无声的怒火,如同地底奔涌的熔岩,在他胸腔中剧烈地燃烧,翻腾。
片刻之后。
就在楼梯口方向的拐角处,一个身影果然从阴影中鬼鬼祟祟地闪了出来。
正是李雅琴描述的那个中年妇人。
她那颗硕大的头颅,几乎要深深埋进胸口。
怀中那个用深色破旧布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裹。
被她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力道死死抱紧。
仿佛那不是一个包裹,而是她溺水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脚步慌乱而细碎,透着一股子做贼心虚的狼狈。
如同一只被猎犬惊扰了巢穴的肥硕老鼠,仓皇逃窜。
在临近楼梯口。
那个可以通往下方楼层,也可能通往所谓“自由”的出口时。
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几分。
那佝偻的背影里,透着一股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决绝。
就在她一只脚,即将踏入消防栓所在的墙壁凹处。
即将彻底拐入那通往楼下,更显幽暗的楼梯间时。
一道挺拔如松,渊渟岳峙的身影。
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凭空凝结而成一般,倏然闪出。
快如鬼魅,悄无声息。
赵承域。
他没有出声。
此刻也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
他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峦,沉默地,却带着无可撼动之势,挡在了她的面前。
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却足以令人瞬间窒息的,冰冷刺骨的压迫感。
那妇人被这幽灵般出现的男人,骇得几乎魂飞魄散!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她猛地抬头。
当望见赵承域那张冷峻如冰雕,眸光锐利如出鞘军刀的脸庞时。
本就因心虚而显得苍白憔悴的脸色。
霎时间变得惨无人色,如同见了索命的阎罗。
最后一丝血色,也从她的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是什么人……”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上下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想……想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颤音。
本能地,她将怀中的包裹又勒紧了几分,身体瑟缩着,试图后退。
仿佛那个包裹是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屏障。
不等她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甚至来不及组织一句稍微像样点的辩解或呼救。
赵承域的手,已如烧红的铁钳般,快,准,狠地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臂!
那力道,沉稳如山,霸道绝伦。
不容她有半分挣扎,半分挣脱的可能。
他的声音不高。
却比这清晨带着丝丝寒意的空气,还要冷冽刺骨上三分。
“怀里,是什么。”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
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