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细节。
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
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永生永世,她都绝不会错认,绝不会忘记!
前一世!
她确实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用尽了各种现在想来都觉得卑劣又肮脏的手段。
最终才如愿以偿。
爬上了何成阳的床,嫁给了他。
可婚后的日子。
远没有她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温情都没有。
何成阳的心。
像一块又臭又硬,怎么都捂不热的冰冷石头。
她从未,真正得到过。
哪怕一丁点,属于妻子的尊重和爱意都没有。
即使后来他步步高升。
官至她需要仰望,甚至要卑躬屈膝讨好的要职。
她在他眼中。
也不过是个不得不存在的,碍眼的摆设。
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所谓的,夫妻情深。
更是她午夜梦回时,想起来都会觉得恶心反胃,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她同样清楚地,记得另一件事!
一件更为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彻底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
如同铁律一般的事实。
赵承域!
这个军区大院里。
真正如同神祇一般。
高高在上,站在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
李盼弟前世记忆里,那个冷硬如冰,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前世,他根本就没有结婚!
他一直是一个人。
一个强大到令人敬畏,也冷硬到令人绝望的个体!
怎么会?
怎么会娶了李雅琴。
他的权势,他的地位。
是她前世那个,丈夫何成阳。
哪怕是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也依旧需要,仰望一辈子。
甚至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
遥不可及的,云端之上的高度!
何成阳在他面前,渺小得就像地上的蝼蚁!
那么,李雅琴她又凭什么。
她到底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人。
一个前世注定要孤独终老,权势滔天的男人。
这一世,怎么可能,怎么会……会屈尊降贵。
看上李雅琴这样一个除了那张脸能看。
就什么都没有的,愚蠢肤浅的女人。
这太不合常理了!
这完全,说不通。
这彻底脱离了她所熟知,所依赖,所掌控的命运轨迹。
这不可能!
李盼弟的眼神骤然间变得无比锐利。
像两把刚刚在冰水中淬炼过的,最锋利的刀子。
死死地,一寸一寸地剐蹭着。
剜着李雅琴那张过分美丽,甚至带着一种妖异艳色的脸。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个李雅琴,不仅仅是穿上了好衣服,化上了好妆。
是她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那种眼神,那种姿态。
那种仿佛将世间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令人作呕的从容!
这根本不是她记忆里,那个悲惨怯懦女人!
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联想到昨天后山的事情。
联想到赵承域这桩,完全不合常理的婚事……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唯一合理的念头。
如同一条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她意识最黑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
狠狠地咬中了她的神经!
难道……难道李雅琴她……她也……
她也和自己一样。
对!
一定是这样!
没有别的解释了!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眼前这天翻地覆的偏差。
根本无法解释眼前这荒谬绝伦,让她无法接受,让她恨欲发狂的现实!
李雅琴,她的来历。
绝对有问题。
绝对不是,原来那个李雅琴了。
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
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和肮脏的目的。
重新活过来了?!
是不是她用了什么更卑鄙,更阴险,更下作无耻的手段。
窃取了某种她不知道的,足以改变命运的天大机缘。
所以才能让前世孑然一身的赵承域,今生对她另眼相看。
是她。
一定是她用了,什么妖法邪术。
或者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才能迷惑了赵承域!
抢走了这个,原本不该属于她的位置。
想到这里。
李盼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猛地蜷缩起来。
攥成了,死紧的拳头。
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深深陷进掌心的嫩肉里。
传来一阵清晰,而尖锐的刺痛。
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湿润的液体。
似乎正从。被刺破的皮肤下渗出来。
但这皮肉上的痛楚。
却远远不及。她此刻心头那翻江倒海般的惊惧。
与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彻底吞噬,焚烧殆尽的恨意来得强烈!
那恨意,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和灵魂。
李雅琴闭着眼睛,但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
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精致的阴影,轻轻颤动着。
这细微的颤抖,并非全然是警惕。
更多的是一种,被打扰清静后的不耐。
李盼弟这个蠢货,又想干什么?
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找上门来,是嫌命长了吗。
还是觉得有,赵承域派来的小蓝在,她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真是愚蠢。
她感受着,空间里那些资源带来的底气。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也好,先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等过了今天,再慢慢跟她算账不迟。
绝嗣丹,可还给她好好留着呢。
门帘被一只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掀开。
廉价的,洗得发白的布料摩擦。
发出轻微而滞涩的沙沙声,像砂纸刮过心头,惹人烦躁。
光线涌入,的角度微微变化。
几缕平日里看不见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翻滚。
如同此刻,这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一样碍眼。
李盼弟端着一只,碗口带着明显豁牙的粗瓷碗。
几乎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碗里盛着颜色浑浊,一看就是放多了糖精的红糖水。
一丝丝带着,甜腻气息的热气绕着碗沿升腾。
这股味道强行挤入。
原本就混杂着,刺鼻雪花膏和陈年油烟味的空气里。
形成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粘稠的暖意,让李雅琴胃里一阵翻腾。
她在距离李雅琴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死死吸住的铁屑。
首先贪婪而又痛苦地,看着李雅琴身上。
那件如,烈焰燃烧般的红色嫁衣,每一个细节都在刺痛她的眼睛。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混杂着。
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嫉妒,以及一种触不可及的深深不甘。
仅仅一瞥,她的视线,就像被那耀眼的红色烫到一样。
带着明显的不安与畏惧,条件反射般地飞快扫向旁边。
那里,如同一截标杆般笔直站立的女兵小蓝。
浆洗得笔挺的白衬衣,肩线分明,面无表情,眼神平视前方。
可李盼弟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姿态下,是来自赵承域的无声警告。
这个人,是赵承域放在这里的眼睛和手。
想到赵承域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和权势。
一股寒意瞬间浇熄了,她心头翻腾的部分火焰。
让她不得不强行按捺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
“姐……雅琴,”李盼弟的声音出口时有些发紧,干涩。
她似乎想喊得亲近些。
却又在触及,李雅琴那份疏离冰冷的气扬时,不自觉地改了口。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语气里那份。几乎要爆炸的嫉妒和恐慌泄露出来。
“我想……我想和你谈谈。”
她看着李雅琴身边。那个纹丝不动的女兵。
眼神深处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和紧张。
李雅琴的眼皮甚至都没有抬一下。
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
或者说,听见了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对和李盼弟进行任何形式的“谈谈”,都没有丝毫兴趣。
浪费口舌。
更浪费她,此刻宝贵的心神去应付蠢货。
“有什么重要的事?”
终于,她开口了。
声音平静得像一泓深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只在尾音处藏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倦怠和冷淡。
李雅琴再次,缓缓合上了眼睫。
身体姿态,看似放松地倚靠着椅背。
却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传递出明确的拒绝信号。
“今日我成婚。”
她淡淡地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语调平缓,却像是在字与字之间划下了清晰的界限。
强调着,这一天的特殊性与不容打扰。
“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吧。”
这已经不是商量。
而是直接的,不容置疑的拒绝。
“不行!”李盼弟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内心的恐慌和绝望,让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