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金玉扯嗓嚎叫时,结鳞才能深切感受到:
这是对儿碎玉妖。
“小香葱要找妻女,妻是九芝,没死,还在我酒肆里?但他不认识!那女是…?”
她指着自己,连连摆手,“真不是我!”
结鳞阴沉着脸,又是一言不发。
“真不是我!”
“我是在冥界孟婆亭被婆婆点化开智的,从未迈出鬼城一步!”
“再说,九芝是凡人,因为月老的灵芝才魂魄不散,不过九百来岁,我一玉石头怎么可能是他们生的!”
器物开灵,化形成妖,无父无母。
她话本子都没写的这么狗血。
可是回溯真的出错了…
鬼城千年,自有灵识起,孟婆就在教她渡魂,从未出错。
她逐渐开始怀疑:
即便不是父母,这牵绊,渊源也是她。
“金玉儿,带着东家回家吃饭了!”
金玉恍然惊醒,她回头,老金就在门口朝她招手。
“不是吧!这是我家?”
结鳞捏着她的肩将她转向老金,“醒醒吧,这就是你家。”
这世界在绕着金玉运转。
金玉将脸埋入碗里,馄饨真的跟九芝包得一个味道。
她吞地食不知髓。
感觉脑子烧干了。
凡间太复杂。
脑袋越乱吃得越快,金婆娘馄饨一锅一锅下,她一锅一锅吃。
结鳞习惯了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亲爹亲娘反倒看不明白。
“闺女啊!有这么饿吗?仔细吃伤了!”
老金看了半天,就差去抢她的碗了。
“啊…老金,我今天经历了太多,确实是比以前饿。”
“老金?”爹都不叫了?
老金一时愣怔,“闺女,慢点儿…”
“怪我,着急寻矿,求金姑娘带我走了许久山路。”结鳞追着添补解释。
“哎呦,辛苦我闺女。”老金心疼闺女,紧忙给闺女碗里夹了块肘子,不忘吩咐婆娘,“再给闺女下一碗。”
结鳞将院子瞧遍,两三间瓦房,门口挂着刚晒的鱼肉辣椒,墙角一辆下馄饨的车,车上就挂着子母玉。
而金玉的腰上,空空如也。
那一瞬,他确定了这就是金玉和这家的渊源。
至于,金玉……
他有个大胆的推测:
子母玉从昆仑掉入弱水漂至人间,在老金家化形成人。
金玉不是妖,她就是子母玉。
至少是子母玉的器灵,或者部分神识。
若非如此,无法解释现状。
更无法解释昆仑宝器竟不认大仙,反认小妖。
他心里不断肯定自己的猜测。
那是否只要金玉从世间消散,子母玉就会归属于我?
最差的结局,重归昆仑。
顺着想到这,他的目光渐渐偏移,落在金玉的身上。
开始没那么排斥她带给他的那些奇怪情绪。
甚至没有拒绝老金夫妇的盛情邀请,就在简陋的石屋里住下了。
民以食为天。
金玉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吃,不会忘了考察生意。
“东家,此处便是本城至高之处,亦是最大的酒楼,春华坊。”她摩拳擦掌,面对着结鳞,斜眼盯着墙上的菜单,挪不开。
蜜渍豆腐茭白蚱,吹羊大骨酒蒸蟹……
她对着菜单浮想联翩,口水横流。
结鳞作壁上观,冷眼且看这与她千丝万缕相关的世界如何发展。
“小玉儿~,今儿个又带了哪家的公子来呀!”
声音藏着无数个弯弯绕绕的钩子,“咯咯咯”的笑声比人先到场。
“这位公子瞧着眼生,玉儿还不同我介绍介绍!”
迎面而来的花香裹挟,她细看女人眼尾一抹金芒,额上花钿明艳,眉心一颗小珍珠精巧万分。
不愧是大酒楼,女侍都是“金镶玉”的。
“公子气度不凡,来我这春华楼便就对了,全朔阳再没有我这儿乐子多多~”
女人腰肢若水,层层迭迭的纱裙如芙蓉散渠般随若隐若现的一双玉腕,摇曳生姿,一来就挤到结鳞身边。
结鳞一个凌厉的眼神,金玉便得了令,赴汤蹈火地舍得自己肉身,将女人拦在阶下。
女人热切的眼神恨不能将结鳞生吞了,见金铃铛不识趣,有些急了。
“哎呦,表妹~”,扇叶拨晃间,暗香浮动。
她偏头凑近,搂着金玉的肩膀尽显亲昵,“按之前说好的,抽两成利。”
两根手指在金铃铛眼前明晃晃地利诱,带着金钱香。
主子值钱,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何况,幻境世界也不能没钱花。
她辫子一甩,笑盈盈地款上女人手臂,一跺脚,矫揉造作的劲儿说来就来。
“表姐~,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做玉石生意的岳公子。”
女人摇扇点了下金铃铛的天灵盖,“小蹄子浪劲儿的,见钱眼开,怎么?一说钱表嫂都变表姐了?”
“等着吧,我先不同你计较。”
一把搡开碍事的东西,女人提裙扭臀又想踏阶而上,却听一声“啪——!”
她顿在阶上,娇笑凝固。
而几乎同时,金玉本能反应地扑到桌前救场,“表嫂,公子的意思是说除了这个,还有这个不要,其他都上一遍。”
她不忘指了几道素菜不要。
转而揽着表嫂背身,附耳胡扯,“表嫂见谅,这位家底颇丰,可惜久病缠身,脾气臭得很!”
表嫂一秒揭面换皮,皱眉撇嘴,一脸嫌弃。
金玉乘机打探,“表嫂,这从前我同你讲好的价钱可是两成?”
“臭丫头,这怎么讲的,可是傍上金主,要同我反悔!”
“怎会!表嫂,我就是昨日出城摔坏了脑袋,有些事记不清了,想请表嫂帮我回忆回忆,免得我爹娘担心。”
表嫂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金铃铛,额头上确有一块淡淡的青紫,又见她塞入手中的吊钱,莞尔而笑:
“你嘛,早讲了要你不如就来春华楼陪陪客轻松,不比你整天风吹日晒地打零工赚得多,女孩子家家,摔破了脸皮可就不值钱了!”
她环顾四周一番,嘘声道,“可怜你呀,本来也是托生富贵,可惜你娘偏要同你那穷鬼帮厨爹爹私定终身,要不怎么说春华楼都该有你一份呀!”
金玉迅速在脑中拓展了人物关系。
“这么说,我娘是春华楼的小姐,但跟我爹跑了,那现在春华楼是?”
“那自然是你庶舅和表哥的喽!”表嫂露出无比羡艳的表情,叹气,“我那婆母也是好命,正房独女都跑了,她一把年纪还被扶了正,落得诺大家产。”
“可惜我这辈子是没有被你表哥扶正的命了!”
她嘴上感叹,眼睛却瞄准了大腹便便的财主,又千娇百媚地贴上。
金玉啧啧佩服。
结鳞端坐在桌前,周身仙气萦绕,闭目潜修。
他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修炼的。
金玉大快朵颐,吃得满面流油,却还不忘每样给结鳞留下一点。
她捧着肚子瘫在座上一嗝一嗝地打。
结鳞压着气息,眼皮一下一下地跳。
他能感受到有股凡人的浊气正在靠近。
果不其然,一锦衣男子手持罗扇衣冠楚楚推门而入,上来就反手将金玉扣在怀里,锁着她,在她耳边□□。
“娆曼那婊子同我说表妹想我了,表妹别急,表哥这就来了!”
趁机上下其手。
金玉失了灵力,体术尚在,她一头顶撞上男人的下巴颏儿,回脚直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可惜凡人之躯,力量不足,没踢爆他。
再回首,却不见结鳞。
她不及思量,男人双腿夹着命根叫爽,襟袍松散,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直往她胸口摸索,脸上肌肉抽搐着乱跳,按耐不住心底的快活。
他深吸一口香甜之气,雄风欲盛。
“少爷!”
门外小厮听着声音,正试探。
“今日天王老子都别来扰我!”
他咧嘴舔唇,瞳孔聚缩,急不可耐时,身形如豹扑准了猎物。
任凭如何高声,却无人应答。
天地不灵。
她狠狠咬他,他用汗巾堵她的口,哄着,“表妹,做甚要坏了兴致?”
她感觉一股粘稠在她脖子上吮吸,啃咬……
“表妹,表哥对你的耐心够久了,可别让表哥憋坏了。”
一颗臭烘烘的头贴在胸前撕扯她的衣服,她甚至能听到麻衣簌簌作响,割裂声充斥着急迫的**。
“滚开!”
她手边够得到什么就奋力砸出去什么,没有一刻不在拒绝。
兽性越挫越勇,越反抗越令他着迷。
他不知用什么绑了她的手,将她抵在桌沿,任他蹂躏。
什么体术,功法,招式,她全然使不上力。
她的反抗在健壮的男人和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她的拳脚,全凭着本能。
眼泪,汗水也是。
金玉都肘四处乱撞,终于蒙上了他的眼睛。
她窃取到一瞬的生机,直直朝门口撞去。
“拦住她!”
她头破血流,就差半个身子,却又被丢回门内。
男人像是在细细享受即将将捕获的猎物拆吃入腹的爽感,开始慢下动作,坏笑着将气息吐在她脸上。
她挣扎,他兴奋。
她呻吟,他满足。
她哭泣,他爽快。
他是个变态。
她却逃不脱。
金玉全部的力气,他一个手臂就能遏制。
她的脑袋仍在乱撞,他有些烦躁了,朝着她和着血泪的脸颊甩巴掌。
他压着她的身躯刚闪出空隙,她便两脚发狂地踹,这一回她头也不回地撞向死路。
两扇木窗,说结实,拦不住求死的心。
说不结实,又给了她生路。
从高空坠落的那一晃好像很长,她脑袋里骤然闪过老金和金婆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自己哭泣?
会的吧。
玉碎。
落地的那一刻很痛,她终于喘了口气,心想:
真好,回家了。
……
金玉看见天光大亮,一如那日刚来时的烈阳,烤得人发慌,刺得睁不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