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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葱妖老金

作者:美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极尽谄媚地献上两碗馄饨,结鳞心满意足地吞得汤都不剩,捎带手还剥夺榴榴吃馄饨的机会。


    仙人六根清净,食味淡薄,本不需要人间烟火果腹欲。


    只是三百年虚虚实实,他染了俗气。


    结鳞的口味,金铃铛了如指掌,她将干净的空碗碟起,卖力讨好,“小的根骨欠佳,悟性低下,承蒙山君不弃,耳提面命,终于也算小有成果。”


    ……


    结鳞放下榴榴,手肘撑于膝,两手一摊:


    来吧,展示。


    三百年的功夫,就算是茅坑踏脚的顽石,也该雕成花了。


    他不敢相信金玉自信满满的成果,居然只是把子母玉抛起来,碎玉碰撞灵音震颤范围内,窥听心音。


    “这不就是子母玉的一点点神效?”


    就连榴榴都忍不住冷嘲热讽。


    寂静三刻,沉默胜过千言万语。


    星辰点点,对月辉映,一池清泉流淌,倒映着波光粼粼。


    细风轻拂,柳叶跳下枝桠,顺水漂流。


    月光戏鱼,鱼儿心上跳。


    搔得心间一片痒。


    一口长气呼出。


    他不解,这杂乱的感觉,是喜?


    看那金玉沾沾自喜的样子,他无法接受。


    结鳞两指拨挑,一丝月辉绕指,旋入子母玉。


    指顾倏忽间,黄泉酒肆人声鼎沸。


    十方心音不绝如缕,尽归于耳。


    九芝:掌柜的何时能赚够钱……


    黑白无常:厉鬼勾魂,无偿索命,不愁业绩!


    小鬼1: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还没娶婆娘生娃…我要回家…爹娘…我要回家…


    小鬼2:我有钱!我有钱!狗爷别咬我——!


    十八层地狱恶鬼:我要逆天去!


    ……


    这些声音穿云裂石,能被同时窥听。


    也能被结鳞和金玉同时听到。


    若非冥界有五方结界,或许结鳞可以听得更远。


    “隔着你操控所发挥的,不及子母玉神力的凤毛菱角。”


    眉梢低沉,结鳞那两根手指撑着太阳穴,也是无奈,“你对子母玉的认知不足万分之一。”


    “继续练吧。”


    金玉眼珠子转不动了,她呆愣愣地立在原处,腿脚不自觉的发软,她扶着桌沿,屁股找凳。


    好像井底之蛙突见天地广阔。


    震惊,也是无法言表的。


    结鳞一如既往的淡定,好似对这反应意料之中。


    千年前,他见那缕天地精元从昆仑镜一跃而出,钻入子母玉时的样子,也与这震惊万般无二。


    而后便是激动和渴望。


    吸收天地精元的宝器,万中无一,定是神路的指引。


    他那时的修为境界在大仙之巅徘徊百年停滞不前,当然渴望。


    只是他败了。


    且代价差点无法承受。


    子母玉被反震,落入昆仑下的弱水,自此无踪。


    直到漂入冥界,认主这小妖。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接受,他控小妖,妖控宝器这样倒了二手的糟糕结果。


    结鳞随手一挥,便将石化良久的金玉丢出房门。


    她趴在栏杆上,任凭脸颊上的肉被硌得七荤八素,唉声连连,“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还是不努力了,反正努力了三百年,还是比不上人家的指甲缝儿!”


    “我放弃了——”


    “哇——!”


    她就是块结鳞抛来抛去的小石头,已经无比娴熟地不用腿着落座工位了。


    “不要忘记你的本职!”


    此声凉薄势利,毫无仙人之悲悯。


    这是天生的劳碌命,旁人羡慕不来。


    她熟练地安慰自己。


    圈圈圆圆圈圈…


    好像大浪淘沙,越努力越抓不住。


    怎么就没一个浣池人选。


    直到那株小的跳不上桌的小香葱妖,在桌下一问一回,金玉才如获至宝般抓起它百米冲刺到结鳞眼前。


    “这个,就这个!”


    她一手攥着葱根,一指戳着小香葱的叶尖,眼中殷殷,“浣池!”


    “那还等什么。”结鳞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见不到月光的鬼地方,于他修炼毫无益处。


    金玉随意倒了碗水,将这葱妖泡在碗里,指尖过水,灵气氤氲着水面。


    “这次还是回溯。”


    她回头汇报,结鳞却当即掰回她的脑袋,“专心点,别再出错。”


    黑檐黑瓦黑矿城,她身披五彩衣叉腰站在一袭白衣朗月清风的岳公子身侧,灰头土脸的丫鬟样。


    头顶烈阳,她眯着眼念:


    “朔,阳,城。”


    ”这什么!”


    金玉毫不保留地嫌弃这身比月老还夸张的大红彩衣,还有头上缠得凌乱的红布条,正随风飘飘在眼前提醒着她:


    她此刻多有福气!


    “那根小香葱不会是你们月宫的吧?然后你随手施了什么琼浆玉露,人家就当作是天恩浩荡来报恩了?”


    以她金玉阅话本无数,写话本本本卖爆的实力,除此之外,很难解释。


    为何他就白衣胜雪,乌发如缎,仿若修竹,仙气飘飘?


    而自己窝窝囊囊素布麻衣,五花大彩,土气冲天!


    “没有。”


    结鳞否认。


    金玉却不信,“不可能,若非有渊源,回溯阵法只能将我们带入旁观,就像上回,现在明显是给我们扮上啦!”


    她仍不能接受,坚信不疑就是结鳞做得怪,“就非得主仆吗?”


    “为何不是你的渊源?”


    金玉长切一声,忍住没翻白眼,“不可能,我就没出过鬼城。”


    哪里来过凡间?


    她拨弄着两条飘红的大辫子,跟在公子身后,满街乱窜。


    那点对身份造型的不满,在街巷里玲琅满目小吃点心,花活货物面前,荡然无存。


    一切对她都是新鲜的。


    这同上回可不一样。


    看得见,也摸得着。


    他们是这故事里真真切切的人。


    再不需要拳打灶王台,脚踢城隍庙抢吃的。


    ……


    但是…需要抢公子的钱袋子。


    “求求…求求了…”


    她掌心合十,跟着他上下左右祈祷,不可谓不虔诚。


    结鳞眼里没她,别说葱了,这条街上连一丝妖气的没有。


    除了…这个缠着他上蹿下跳,毅力非凡的家伙。


    他转身扣住金玉的脑袋,反手将她按牢了,贴在墙上。


    “你的阵法又错了!”


    “绝无可能”


    金玉的手臂被他掰得扭曲,前额重重砸在砖墙上。


    她的碎玉一阵乱响,即使不动术法,力量也是高下立见。


    “去你娘的!松开我闺女!”


    一记耙犁生生在结鳞肩后剜出数个血窟窿。


    又有一婆娘举笊篱高呼“放开我闺女”,一道姗姗来迟,朝着结鳞一阵左劈右砍。


    “天杀的少爷!欺负我闺女!”


    金玉趁机逃脱,扶着肩膀,错愕中。


    直到局势陡然翻转,结鳞左右擒了二老,婆娘一口死咬他的小臂,呜咽着声音从嘴里伴着口水漏出:


    老金,带闺女跑!


    金玉半晕半就地抱住二老的腰,疑声唤,“爹?娘?”


    “快住手(口),他他他…他没欺负我。”


    虽然确实很想打他,但她怕这样下去死地更快。


    二老手上动作一顿,没错,就是这个人物关系。


    她奋力将二老从结鳞的手中拔出来,眼神流转在三人间,眼珠转得飞快,“他…他是岳公子,外地来的,来…来做玉石生意,雇了女儿领路,方才…方才是在教女儿识矿。”


    金玉口水吞咽,编着故事使劲儿朝结鳞挤眉弄眼。


    “对,识矿!爹娘知道的,咱朔阳城,哪面墙不是矿石垒的?”


    见结鳞不情不愿但仍点头配合后,她佯装生气的样子,将二老揽到身后埋怨,“爹娘也太冲动,瞧将东家打的,叫女儿怎好意思再领说好的一日一吊钱!”


    无论如何,事实是:


    这位倒霉公子身上的血窟窿和手上的牙印子是在哗哗冒血。


    二老一声哎呦,晕头转向地撇了武器,恍惚着跪了,齐刷刷:


    “东家恕罪,东家恕罪!”


    砰砰砰!


    头磕得闷响。


    眼瞧着几下子就磕出了血印,金玉手足无措去抬住两颗沉重的脑袋,安慰道:“东家宽厚,不会同爹娘计较的,哦?”


    她感觉自己要分身乏术了,得求结鳞配合,得防二老磕死,又得去赌住结鳞血流不止的洞。


    好在结鳞已然看明白了。


    恐怕老金就是那根小香葱妖。


    他终于还是得掏钱,连连附和:“对,初来宝地,人生路不熟,就是一天一吊钱,雇金姑娘领路。”


    金玉生怕再多一刻就露馅儿,趁着手上捂血的帕子血淋淋的,再胡诹,“那个…爹娘先回家吧,我须得带东家去趟医馆。”


    不给二老反应机会,金玉推搡着结鳞就跑。


    她七拐八拐地好容易寻到一无人的巷角落脚,翻掌聚灵,“薜荔缘木,生生不息。”


    掌心,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灵力呢?


    别说小火苗了,就是一丝灵气也聚不出来。


    她摸子母玉的手抓了空,摸遍前胸后背都不见它。


    结鳞眉宇间扫过一丝阴霾,旋即猜测,“看来它也有个角色。”


    金玉摆手,“罢了,它自己会回来。”


    她在老金的世界中是凡人之躯。


    随即从小包中挑出一瓶伤药,洒在伤处。


    “只能这样,先止血吧!”


    “你懂医术?”


    结鳞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明明方才要弄死她,这会儿又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对啊,也不瞧瞧我师父是谁?冥神孟婆诶!”


    你有伟大的月神母亲,我还有冥神师父呢!


    她想说,想要我的小命,也得掂量掂量。


    谁料结鳞根本不搭腔。


    他袖摆轻挥,仙气所触尘埃尽除,一身新的洒金缕衣霍然眼前。


    “为何你的仙法还在!”这声不满,仰天长啸,“还说老金与你无关?”


    结鳞那双明亮的瞳孔很难不对一个傻子翻动,他反问,“冥神都教你什么了?”


    “正因我与老金毫无关联,才能在他的世界里保留我自己的一切。”


    “嗯?”


    “你没认出来,你那爹娘一个是葱妖,而另一个…”


    结鳞眉头紧皱,一脸不爽的样子。


    金玉眨巴着她无辜的大眼问,“另一个?什么?”


    他的头更痛了,眼睛一闭,“是九芝。”


    “什么——!”


    “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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