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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铁还得自身硬

作者:睡到人间煮饭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脚步声渐近,李姨娘手持佛珠从假山后转出,素色衣裙在秋风中微微飘动。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仿佛没看见葵儿通红的眼眶。


    “这不是葵儿么?宋妹妹身子不适,怎么在这儿站着说话?”


    宋长乐轻咳两声,微微欠身:“正要回去呢。周姐姐身子不爽利,遣葵儿来问我讨个安神的方子。”


    李姨娘走近几步,佛珠捻动间发出细微轻响。


    她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眼葵儿离去的方向,轻声道。


    “方才看见几个洒扫的婆子往兰芳院去了,妹妹若是累了,不如到我那里喝杯茶?”


    宋长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唇角微微上扬。


    “姐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得回去躺着了。”


    李姨娘会意地点头,忽然压低声音。


    “帮人是好事,但有些眼睛,无处不在。”


    宋长乐眸光动了动。


    “姐姐提醒的是。不过我这病弱之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分别后,宋长乐慢悠悠地往落花坞的方向走。


    兰芳院内。


    果然有婆子正跪在厅里回话,薛明珠闭目静听,指尖时不时轻叩桌面。


    待婆子禀报完毕,薛明珠才缓缓睁开眼。


    窗外秋风瑟瑟,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厅角那盆名贵的惠兰。


    “下去吧。”她随意挥了挥手。


    待婆子躬身退下后,薛明珠缓步走到花盆前。


    昔日亭亭玉立的花枝,如今只剩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叶。


    她伸出指尖,轻轻抚过叶片,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


    “这花是谁照看的?”


    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跪下回话。


    “回、回夫人,是奴婢……”


    她心中忐忑不安。


    这蕙兰的花期本就在三五月,如今早已过了盛开时节,眼下正是花芽分化的关键期。


    能养得这般叶色青翠、长势旺盛,已是她日夜精心照料的结果。


    “啪!”


    薛明珠猛地将花盆踢翻,泥土四溅,瓷盆碎裂的声响惊得满屋仆妇屏息垂首。


    赵嬷嬷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亲自合上门窗,低声道。


    “夫人息怒,不过是一盆花罢了。老奴这就吩咐花房,换几株正值花期的寒兰来。那花儿清雅,最衬夫人的气度。您万莫要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


    她说着,眼角余光扫过那盆郁郁葱葱的蕙兰,暗叹这小丫鬟不懂事。


    深宅大院里,主子们要的是即时的体面,哪管什么花芽分化、来年花事的道理。


    “花?”


    薛明珠指尖掐进兰叶里,生生掐断一片青翠。


    “花期过了,人却不安分——周氏那个贱婢,被我罚了禁足,竟敢偷偷去求宋长乐!”


    她猛地将残叶掷在地上。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母?”


    赵嬷嬷递上温茶,轻声道。


    “夫人消消气,老奴已经派人盯着周姨娘的院子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薛明珠盯着地上露出的兰花根部,那裸露的根须沾着泥土。


    “还有宋长乐那个病秧子,自己都半死不活,还想插手府里的事?传我的话,从今日起,周氏的月例再减三成,入冬后炭火供应减半!我看她还敢不敢找靠山!”


    赵嬷嬷犹豫一瞬,低声劝慰道。


    “夫人,堵不如疏啊。周姨娘不过是个舞姬出身,翻不出什么浪来。若是做的太多,只怕会传到侯爷耳朵里。”


    薛明珠身形一僵:“谁敢多嘴传到他耳里的!”


    赵嬷嬷轻叹一声。


    “这侯府上下,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即便没有宋氏,前院不还有管家看着?老话说得好,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在这些姨娘身上费心思,不如……”


    她欲言又止,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薛明珠平坦的小腹上。


    薛明珠顿时如芒在背,成婚多年无子,始终是她心头最大的隐痛。


    “本夫人不是不想生,只是……”她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


    赵嬷嬷见状,连忙凑近耳语。


    “老奴近日托人寻得一位隐世名医,最擅调理妇人气血,若能请来……”


    薛明珠冷笑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


    “江湖术士的话,岂能轻信?”


    赵嬷嬷压低声音道。


    “这位不同,他师从前任太医院院正,医术精湛,只因遭人构陷才隐居避世。老奴也是费尽心思,辗转多方才寻到线索。”


    薛明珠沉默良久,终于闭了闭眼:“你且尽快安排个稳妥日子,带他来见我。”


    名医入府那日,恰逢秋雨绵绵。


    薛明珠特意选了最偏僻的东厢房,连赵嬷嬷都屏退在外,只留了人守在门外。


    老大夫须发皆白,手指搭在她腕上许久,眉头越皱越紧。


    窗外雨声渐密,衬得屋内愈发寂静。


    这脉象沉涩得不像二十出头的少妇,倒像是油尽灯枯的老妪。


    “夫人早年可曾小产?”


    话一出口,老大夫就后悔了。


    屏风后的身影明显一僵,茶盏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大夫何出此言?”


    老大夫收回手,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雨声渐急,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夫人脉象沉涩,胞宫虚寒,只怕……”


    他斟酌着词句,余光瞥见屏风下露出的绣鞋微微颤动。


    “不过调理得当,未必没有转机。”


    屏风后,薛明珠绷紧的肩膀微微放松:“需要多久?”


    老大夫低头写方子,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与窗外的雨声混在一处。


    “少则半年,多则……老朽先开几副温补的方子,夫人按时服用,三个月后再看。”


    他笔下不停,实则心里发苦。


    这脉象分明是早年伤了根本,能调理好才怪。


    他行医多年,最怕的就是这种权贵之家。


    治好了未必有赏,治不好轻则受辱,重则丧命。


    雨声中,他暗自叹息:若早知求医的是永宁侯府,他是万万不敢应下的。


    薛明珠见他言辞谨慎,并未断言自己此生无望,心中顿生希冀。


    她抬手示意青柳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温声道。


    “大夫医术高明,若能调理得当,侯府与薛家必当重谢。”


    老大夫不敢推辞,只得躬身接过,连声道。


    “老朽定当尽心。”


    待他退下后,赵嬷嬷从外间进来,见薛明珠神色稍霁,便试探着道。


    “夫人,这大夫瞧着倒有几分本事?”


    薛明珠轻轻抚了抚平坦的小腹,心下稍稍宽慰。


    “他既不敢断言我此生无孕,便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去,按他的方子抓药,再额外备一份厚礼送去他住处。”


    秋雨渐歇时,落花坞房门被轻轻推开。


    采苓收了油纸伞进屋,耳语了几句。


    “果真?”宋长乐指尖银针微微一顿,“可打听出开的什么方子?”


    采苓摇了摇头,低声道。


    “那老大夫谨慎得很,药方直接交给了赵嬷嬷,看样子连药都不准备在府里煎。奴婢会找机会跟着赵嬷嬷,仔细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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