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见宋长乐站在门外,脸色瞬间阴沉,眼底翻涌着噬人的凶光。
“宋长乐!”她厉声呵斥,“你是来看本夫人笑话的?!”
宋长乐低头福身,声音轻缓。
“夫人容禀,妾身此番前来,是替您分忧的。”
薛明珠眯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分忧?”
她冷笑,目光扫过宋长乐纤细的腰肢。
“一个新人连侯爷都留不住,肚子也不争气,你能分什么忧!”
宋长乐抬眸,目光澄澈而驯顺。
“夫人,林姨娘如今仗着脸上的伤,日日霸占侯爷,若再这样下去,只怕……”
她顿了顿,语意未尽,却已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薛明珠猛地攥紧袖口:“只怕什么?”
“丹桂院的小厨房日日备了滋补的汤水喂着,唯恐先得了喜讯。”
宋长乐轻声道。
“夫人若想破局,不如……先退一步。”
“退?”薛明珠骤然拔高嗓音,鬓边金钗簌簌作响,“你让本夫人向一个贱妾低头?”
宋长乐轻轻摇头:“不是低头,是借力。”
薛明珠死死盯了她片刻,突然甩袖转身进门。
“进来说话。”
宋长乐跨过门槛,酒香与熏香交织的气息萦绕鼻尖。
薛明珠精心准备的这一切都落了空,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隐秘的快意。
薛明珠斜倚在矮榻上,指尖不耐烦地叩着案几。
“说吧,你打的什么算盘?”
宋长乐行两步至榻前,刚好站在薛明珠触手可及之处。
“妾身愚见,与其这样僵持,不如您主动替林姨娘求个恩典。”
薛明珠猛地直起身子,眼中寒光乍现。
“本夫人给她求药?做梦!”
宋长乐低眉顺眼道。
“夫人可以进宫求太医院的秘方,替林姨娘治脸。一来,侯爷会感念您的宽厚;二来,外头那些说您苛待妾室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薛明珠神色微动,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宫中太医的药,用不用,怎么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宋长乐徐徐善诱,嗓音愈发轻柔。
“况且,夫人亲自去求药,林姨娘若再装病霸着侯爷,便是她不知好歹了。”
薛明珠忽然低笑起来。
她随手拿起香炉里拨弄香灰用的银制香著悬在宋长乐的锁骨处,笑里带寒。
“你倒是会盘算。可你怎么就来得这么巧?本夫人刚被林婉淑截了人,你就来献计?”
宋长乐睫毛微微颤了颤,轻声道。
“医女开的汤药需膳后服用,妾身去膳房取药时,听见丹桂院的丫鬟议论……本想提前告知夫人,终究迟了一步。”
她喉头哽咽,嗓音里恰到好处地掺了一丝委屈。
“况且妾身自己也受过寒石散的苦,若夫人能压下林姨娘一头,妾身……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薛明珠收回手,懒洋洋的摆了摆。
“你倒是会说话。滚吧,你的心意本夫人领了。”
宋长乐福身告退,转身时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翌日,丹桂院内,天光初晓。
沈昭临寅时三刻便自然醒来。
他刚一动,睡在外间榻上的林婉淑立即惊醒,连忙拢了拢寝衣下榻。
“侯爷醒了?”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地毯上,从温笼里取出备好的帕子。
“妾身伺候您净面。”
沈昭临淡淡“嗯”了一声,任由她伺候。
这时门外三声轻轻的咳嗽,是巧儿。
林婉淑眸光微闪,当即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沈昭临的下颌,又低声道。
“妾身特意让小厨房炖了燕窝粥,侯爷用些再走吧?”
沈昭临本想拒绝,但见她眼含期待,终究点了点头。
院门外。
薛明珠的指甲已深深掐进掌心。
她身旁侍候的青柳低声道。
“夫人,往常侯爷这时候早出了,定是院子里的人得了信,有意拖延,要不奴婢去通传一声?”
薛明珠薛明珠盯着紧闭的院门,语气生冷。
“不必,侯爷今日要早朝,我倒要看看,她能拖到几时!”
恰在此时,院门被两个婆子缓缓开启。
林婉淑跟在沈昭临身后,过门槛时绣鞋却突然勾住裙裾——这次是真绊着了。
她惊呼一声向前扑去,沈昭临回身接住,被她撞得后退半步。
“慌什么。”他语气平淡,却稳稳扶住了她。
这一幕落在薛明珠眼里,让她后槽牙都忍不住吱吱作响。
她勉强挂起一丝笑意,快步迎上去行礼:“侯爷。”
林婉淑故作惶恐地福身行礼。
“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妾身听闻您尚在禁足,不知您在外头等着,实在该死。”
青柳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挡在林婉淑与薛明珠之间。
“林姨娘不必如此,夫人是特意来请侯爷示下的。”
沈昭临剑眉微蹙,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对这些内宅纷争颇感不耐:“有事?”
薛明珠深吸一口气,将满腔怒火化作温言软语。
“侯爷,妾身思来想去,林妹妹的脸伤耽误不得,所以想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林婉淑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分明是要断她争宠的倚仗!
沈昭临略作沉吟,颔首道。
“你有心了,既要入宫,同去吧。”
府门前。
沈昭临平日惯于策马驰骋,此番因携了薛明珠同行,倒破例改乘了马车。
林婉淑一路眼巴巴跟着,送到府门前还不忘软声道。
“侯爷早些回府,昨儿那幅并蒂莲的丹青,妾身还未请教您呢。”
沈昭临脚步一顿。
薛明珠抢先道。
“侯爷,您要上朝,咱们得快些。”
她不着痕迹地挡在林婉淑面前,指尖轻轻搭上沈昭临的手臂。
侯府大门不远处的廊下,香兰扶着宋长乐。
她远远看着沈昭临扶着薛明珠上了马车,忍不住低声抱怨。
“侯爷也太偏心了!林姨娘受伤他心疼,夫人禁足他不管,可姨娘您呢?寒石散的毒还没清干净呢!”
宋长乐唇角微勾,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香兰。”
她轻声道。
“侯爷的‘爱护’,若无与之相配的权势,便是催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