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琴话音刚落,一直憋着火的刘翠花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炸了。
“你还好意思说国强!”
她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指着李玉琴的鼻子就骂开了。
“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你弟弟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凭什么找他们要钱?”
“那点钱,他们哪个不是勒紧了裤腰带省下来孝敬我们的?全被你这个讨债鬼给搅和了!”
刘翠花越说越气,唾沫星子横飞,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我告诉你李玉琴,你是我生的,就要听我的话!”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蛮横無理。
“你,现在就给我从这房子里搬出去!”
“这房子,给你国勇结婚用!”
“还有这自行车,”她贪婪的目光扫过那辆崭新的凤凰牌,“也给国勇当结婚的彩礼,正好!”
李玉琴简直要被这无耻的言论气笑了。
她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讥讽:“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李国勇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
“他结婚,凭什么要我腾房子,送彩礼?”
刘翠花被她这轻飘飘却又字字扎心的话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反了!反了天了你!”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玉琴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个小娼妇!你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李玉琴眼神骤然变冷,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沙哑的嘲弄:“比不上妈你啊。”
“张口闭口就管自己的亲生女儿叫‘小娼妇’。”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娘俩之间不是母女,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呢!”
“你!你这个孽障!”刘翠花被彻底激怒了,两眼发黑,气得在原地团团转,目光四下搜寻着,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
“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孝顺的东西不可!”她嚷嚷着,就想往墙角堆着的杂物那边冲,似乎想找个趁手的家伙。
乔明远一直沉着脸站在李玉琴身旁,此刻见状,立刻一步跨上前,将李玉琴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稳稳地挡住了刘翠花的去路。
“妈!”乔明远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您这是要干什么?”
“玉琴这些年,不管是补贴家用,还是帮衬三个弟弟,哪一点对不住李家,对不住你们二老了?”
“她一个出嫁的女儿,已经做得够多了!”
“你们为什么就一点不知道怜惜她,为什么就不能为她稍微考虑一下呢?”
刘翠花被乔明远挡住,又听他句句向着李玉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给我让开!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插嘴!”
李玉琴从乔明远身后探出头,眼神坚定而冰冷,没有丝毫退让。
“你今天就算是打死我,这房子,这自行车,我也绝对不可能给李国勇。”
“他想要娶媳妇儿,想要过好日子,让他自己凭本事去挣,去努力!”
“别总想着趴在别人身上吸血!”
“好啊!好啊你!”刘翠花怒极反笑,指着李玉琴,又转向乔明远,“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真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
她转而对着乔明远破口大骂:“你说我没有怜惜她?乔明远我告诉你!”
“我把她从那么丁点儿大拉扯到能嫁人,我就是怜惜她了!”
刘翠花的声音越发尖锐刻薄,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理所当然。
“别人家生的闺女,一生下来,不是直接按尿盆里溺死,就是扔山里喂狼了!”
“她李玉琴能囫囵活到今天,能嫁给你,那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恩赐!是老娘我心善!”
李玉琴听到这话,浑身猛地一颤。
“恩赐?”她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上辈子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绝望,这辈子重生后依然逃不脱的纠缠,还有那些从小到大挨过的打,听过的骂,受过的无数委屈,一瞬间全都涌上了心头。
她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眼圈也控制不住地红了。
“呵……恩赐……”李玉琴的笑声凄厉而悲凉,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早知道是这样的‘恩赐’!”
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翠花,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当年还不如直接把我溺死在尿盆里!”
“我也省得活受这几十年的罪!省得被你们当牛做马磋磨一辈子!”
刘翠花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缓过劲儿来便指着李玉琴“哇哇”地尖叫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加凄厉刺耳。
“你这个天杀的!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图什么啊我!”
她气得浑身乱颤,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
一直沉默着,脸色铁青的李大壮,此刻也终于开了口。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李玉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
“玉琴,爹以前只当你是个温吞没主意的。”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
他痛心疾首地顿了顿,语气越发沉重:“你这样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不把兄弟放在心上,你就不怕老天爷降下雷来,活活劈死你这个不孝女吗?!”
李玉琴听着这话,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扯出一抹冷到骨子里的笑。
“怕?”她轻飘飘地反问,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要劈,那也得先劈死你们这两个老的!”
“劈死你们这两个颠倒黑白,磋磨亲闺女,偏心眼偏到胳肢窝里的东西!”
她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就算老天爷瞎了眼不劈你们,真要来劈我的时候,我也一定死死抱着你们不撒手!”
“还有你们那三个宝贝疙瘩儿子,李国军,李国勇,李国强!”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要死,咱们就一起死得整整齐齐!”
这话一出,不仅李大壮和刘翠花愣住了,连一直坚定护着妻子的乔明远都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玉琴竟然能说出这样决绝狠厉的话来。
这……这还是他那个以前凡事以三个弟弟为先,甚至有些懦弱的媳妇儿吗?
乔明远百思不得其解。
曾几何时,他媳妇儿还是一副“三个弟弟最大”的模样,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
可突然之间,她就变了。
不仅对那三个吸血鬼似的弟弟不再像从前那般掏心掏肺地疼爱,甚至敢当面跟自己的亲生父母顶撞叫板。
反而对他,对乔鲤鲤,却温柔耐心了许多,更是无微不至地体贴照顾他们。
这种转变,快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却又让他心底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心疼。
玉琴以前,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变得如此?
李大壮和刘翠花被李玉琴这番同归于尽的疯话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刘翠花指着李玉琴,你了半天,一口气堵在胸口。
突然,她两眼一翻,一屁股就势坐在了冰凉的泥土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刘翠花开始捶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划破人的耳膜。
“大家快来看啊!快来评评理啊!”
“我养的闺女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她要霸占家产,还要咒我们老两口死啊!”
“我没法活了!我不活了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周围,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让街坊邻居都来看李玉琴和乔明远的笑话,让他们在这里颜面扫地,不得安生。
李玉琴看着她这撒泼打滚的熟悉戏码,眼底的嘲讽更浓了。
“妈,你要闹,你就尽管闹。”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我自然也会一五一十地跟所有来看热闹的叔伯婶子们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你们是怎么打着为你宝贝儿子李国勇结婚的旗号,想要霸占国家补贴给我丈夫乔明远的安置房和工作名额的!”
“说道说道,你们又是怎么想抢走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凤凰牌自行车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锐利如刀。
“到时候,你看看大伙儿是唾弃你这个贪得无厌、压榨出嫁女儿的亲娘,还是唾弃我这个‘狼心狗肺’的闺女?”
李玉琴顿了顿,嘴角的冷笑如同冰棱。
“哦,对了。”
“你们今天在我这里是怎么闹的,哭天抢地的,指着鼻子骂的……”
她目光转向李国强的方向,虽然人不在,但意思明确。
“我改明儿就去李国强的林城高中,在他校长和所有老师同学面前,也这么原样来上一遍!”
“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他工作丢了,名声臭了,你们哪个更心疼!”
刘翠花那震天响的哭嚎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李玉琴看着她那副瞬间变脸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闹啊,”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刘翠花,“怎么不闹了?妈,你刚才那股惊天动地的劲儿呢?不是闹得挺欢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