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顾不上休息，赶紧找下山的路。
官玲才赶上来，看向山下的村子，也十分惊喜，随之就是惊慌。
她看向正在商量怎么下山的三人，心虚的低下头。
夏玉芹见她一个人站在一旁，忙把她拉过去。
欢喜道：“小官，你看，我就说了我们可以逃出去的，你再坚持坚持，只要下山了，我们就安全了。”
官玲生硬的笑了下，“我……”
“你们真以为能逃出去！”
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几人大惊，寻声看去，二十来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
他们拿着五条猎枪，牵着三只猎狗，将她们团团包围。
几人心沉到谷底，下意识往后退。
对面领头的是个四十出头的大汉，他裹着黑色熊皮。
茂盛的黑色皮毛衬得他得更加凶悍嗜血，阴鸷的眼从四人面上一一扫过，凡是被他看到都不自觉心慌。
这是牛昆，牛家坳的村长。
牛家坳太穷，人也不多，离周边村子还远。当地政府没有将他们划分到大队，让他们自成一队，但牛家坳的人自称还是村。
牛昆在村里说一不二，他对买来的女人管理的很严格，新来的就没有能松开捆绑的。
何有子是唯一一个。
其他三个都是表面上被驯化，至少他认为她们已经听话后，才松开束缚。
女人们被买进村里后不是没人逃过，但几乎没有人能逃走。
这次一逃就逃了四个，牛昆很生气。
他挥手，“都抓回去，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再往深山里卖，让她们这辈子都跑不了！”
“好嘞叔。”
其他人答应着，朝四个女人围上来。
四人步步后退，绝望不已。
夏玉芹忽然崩溃，“我不要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
她愤怒的拍着自己胸膛，泪流满面，“我明明是大学生！是知青！我是来农村做贡献的，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她听从上山下乡的号召，决心来贫穷落后的地方奉献自己。
她不嫌弃村里一脚踩出去不是淤泥就是粪便；
她不嫌弃和她并肩劳作的村民又脏又臭，虱子满头爬；
她也不嫌弃素质低下的村民，男的对她开黄腔，女的骂她装相！
她热情的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有人没吃的找她，她借粮食；
有人急需用钱找她，她也借钱。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奉献给这片土地……
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
她哭得几乎站不住。
她哭自己傻傻的掏出一颗心，却被他们弃若敝履，被他们利用、欺辱……
她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牛鑫是她被分到的其中一个男人，三十出头，人又矮又壮，手里拿着鞭子。
丝毫不理解她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冷笑：“你是大学生咋啦？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你陪我睡给我生娃，咋不是贡献！”
说着朝地上呸了一口，“贱人，看来还是对你太好了，还敢逃，看我回去不打死你！”
他身后站着夏玉芹分到的另一个男人牛和。
他比牛鑫沉默，但长得比牛鑫更高壮，手里捏着柴刀，也阴沉沉地看着她。
夏玉芹想起这两个人对她的折磨，想到回去后会面临的日子，只剩恐惧和绝望。
死死摇头，“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牛鑫啪地一鞭子抽在雪地上，雪花四溅，抽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恶狠狠地指着她，“你个贱娘们，有本事就去死，不然赶紧给老子过来，再吵吵我打死你！”
夏玉芹流泪的眼猩红，眼里的恨意像是淬了毒，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恨不能嚼碎。
“你们这些恶人，你们一定会遭报应！我诅咒你们，将来一定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诅咒你们断子绝孙！”
转身决然从高台跳下。
“不要！”
“玉芹！玉芹！”
所有人懵了。
站在她两边的何有子和程艳红下意识去拉她，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眼泪疯狂掉落，何有子绝望、不甘。
她看了眼程艳红，什么都没说，起身也往下跳。
“快抓住她们！”
夏玉芹跳下去后，牛昆已经反应过来，悄悄示意其他人上去。
何有子起身的刹那被人按住，却不是牛家坳的男人，是程艳红。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把她扑倒的人。
程艳红眼里含泪，低声快速道：“妞啊，我们女人有用，他们顶多打一顿，我们还能活，我们一定还有机会逃出去。一定不能轻易死，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妞啊，你一定要记得大姐的话！”
话音刚落，她们被冲上来的男人拉住，分开。
何有子已经冷静了些，垂着脑袋默默流泪。
程艳红看她这样，松了口气，也没有反抗。
牛昆对夏玉芹的寻死很气恼，指着她们道：“死一个就要多花几十块再买一个，你们存心气我是吧，来啊，给我打断她们的腿，只要能上炕能生娃，腿断了照样用！”
三人大惊。
官玲哭得最凄惨，害怕的向抓着她的男人求饶，“二虎哥，我再也不跑了，我听话，你替我求求情吧，不要打断我的腿，不要！”
牛二虎是牛昆的儿子，这个媳妇是他自己选的，他其实很喜欢。
但她敢逃，他也是生气的。
不过看她哭得可怜，想了想还是和牛昆道：“爹，要不只打断一条？要两条腿都断了，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多埋汰。”
牛昆一想也是，“那就打断一条。”
官玲慌忙摇头，“不要！二虎哥你忘了吗？是我给你们留记号你们才能追上来，求求你看在我帮了你们的份上饶了我吧！”
何有子和程艳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官玲！你怎么能这么做！”程艳红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我和夏玉芹本来早就要走，是她说，你在她面前诉苦，说这样的日子太苦太难受，你想离开，她才特意重新计划，才带上你！”
她眼泪汹涌，依然不可置信，“这一路你走不动是她扶着你，是她一直在鼓励你，就算在村里，也是她处处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想走你可以回去，没人会阻止你，你为什么要给他们留记号？你为什么要害死夏玉芹？你为什么啊！！！”
程艳红疯了似的想冲过去将官玲撕了，可惜被人死死扣住。
官玲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往牛二虎身后躲。
嘴里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想跑的，我只是和她抱怨下，我只是不想干活，是她觉得我日子过得苦，是她一定要带我走。我、我是迫不得已的！”
她辩解着，还要向牛二虎表忠心。
“二虎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跑的，如果不是你不愿意给我买那条红丝巾，我肯定不会跑的。”
原来是眼看过年，官玲想要条红丝巾，但牛二虎没票，就没买。
官玲很生气。
她本来是城里人，排行老二，家里还有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年初的时候因为谁下乡的事和父母发生争执，她一气之下跑到三家子公社老庙大队的姥姥家，想散散心再回去。
姥姥家邻居有个高高壮壮的儿子，对她很好，想让她嫁给他。
他总是给她买吃的用的，她照单全收，却怎么也不松口。
后来和姥姥家的表妹闲聊时说起那人，说他长得还行，但又穷又脏，她根本看不上。
没想到被男人听到了。
男人恨上了她，次日以请她看电影为由将她骗出去，路上把她打晕。
等再醒来，已经被人背到山里。
她当然也想逃，她怎么可能习惯山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