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喜欢享受。
又因为长相受到许多优待，她渐渐把这当成生存的本事。
所以到了牛家坳，她也没怎么吃亏，不像其他女人，一个人有几个男人，她最初就被牛二虎看上了。
这次之所以跟着逃，是因为她知道夏玉芹她们逃跑的路线很成熟，带的干粮足够，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可她没想到大雪封山后的路这么难走。
她平时就懒，在牛二虎家也是哄着牛二虎帮自己干活，脚底板都是嫩的，她哪能受得了这样的苦。
她也坚持过的，可是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在山洞里烤鞋的时候，她的脚又冰又疼，脚底板上起了好多水泡，她当时真的疼死了，想哭两声她们都不允许，她怎么坚持下去嘛。
她也不想害死夏玉芹，可那是她自己跳的崖，和她有什么关系！
官玲觉得自己太冤枉了，抱着牛二虎的大腿哭得不能自已。
牛二虎被她哭得心软，看向自己爸。
牛昆皱眉，“你想好，要是她再跑了，你得自己存钱买。”
牛二虎犹豫了下，官玲忙拉着他的手，牛二虎立即点头，“我知道了爹，我会看好她。”
官玲紧绷的弦松了，朝牛二虎讨好的笑笑，乖乖站他后面去。
程艳红和何有子被恶心的想吐，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牛昆看向牛伟牛忠，“你们什么打算？”
牛忠一把揪着何有子的头发，一口唾沫吐她脸上，阴声道：“个小贱人打死了田娃子，我叔我婶快哭死了，我要带她回去给田娃子陪葬！”
牛昆提醒，“那你们兄弟得再凑钱买媳妇儿。”
牛伟道：“忠子，不如把她卖老山里去，他们给的价高，到时候把一部分钱给田娃子爹娘过日子，一部分你们还能再买个媳妇儿，不是一举两得？”
他搡了搡程艳红，“我这个就打算卖了。”
牛忠：“她不是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就这样卖了？”
牛伟一笑，“那咋地，正好我儿子有了，卖的钱再买一个新媳妇儿，多划算。”
牛忠想了想，点头，“行，那就这么办。”
牛昆看他们已经商量好，“行，那就打断一条腿，回去再把人看好了，我回去就去找癞老三。”
何有子和程艳红被他们压到地上，三四个男人压一个女人。
有的压手有的压脚，像座大山困着她们，连挪动半分都难，遑论挣扎。
她们咬紧牙关。
可就算做再多心理建设，生理性的恐惧依然克服不了。
当男人举起粗壮的木棍，何有子瞳孔颤抖，眼泪不受控制，腮肉咬出了血。
程艳红死死攥着双拳，眼睛瞪得大大的，脖子上青筋鼓起，表情几乎扭曲。
“嘭。”
“嘭。”
“啊——”
*
施琦玉猛地抬头，“什么声音？”
系统：“有只狍子踩进雪坑，摔断了腿。”
“哦。”
要是以往她指定去捡个便宜，现在没心情。
“还有多远到牛家坳？”
“按你现在的速度，八个小时。”
施琦玉看了眼手表，她昨晚只在空间休息五个小时，今早五点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现在快十二点。
大雪天实在太耽误赶路。
可没办法。
要是下山她还能借助点工具，上山只能靠腿。
她从空间掏出个包子，边走边吃，“但愿……她能坚持住。”
*
何有子和程艳红已经被关了一晚上。
外面响起说话声，何有子睁开眼睛。
右脚很疼，也很冷，她控制不住发抖。
她看向旁边的程艳红，“大姐，老山很远吗？”
程艳红也在抖，她发烧了，浑身没力气。
回来的路上她被牛鑫打了两个巴掌，脸上高高肿起，嘴唇因为发烧缺水起皮，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她呼出两口灼热的气息，哑声道：“很远。听说那里还有老虎、熊瞎子、狼。那些吃人的动物都在那里。”
何有子怔怔地看着茅草顶，“那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死？”去了那里不是比死都难。
程艳红眼角沁出一点泪，“妞啊，你只比我大女儿大几岁，我看到你就想到她，我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所以你说还能逃出去是骗我的？”
“不！”
程艳红坚决摇头，“妞啊，你要相信大姐，只要活着总有逃出去的机会。”
可何有子已经绝望。
她的腿断了，连跑都跑不快，她上不了山，下不了河，她又该怎么从更艰难的地方逃出去？
或许，还是死了干净。
泪水无声滑落，她嘴里忽然念念有词。
程艳红已经有些迷糊，听到声音一个激灵醒过来。
仔细听了听，才发现是何有子。
“……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先秦尤许，何吕施张……”
她顿了下，“何吕施张，我的何就是这个何，一个人字旁，一个可。”
“蔡知青说，等我认的字再多些，就可以和妹妹自己换个名字。有子继子，那是他们的事，为什么要把希望凌驾在我们的名字之上……”
眼泪打湿脸颊、耳畔，一片冰凉。
“我多想换个名字，我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我想过不一样的日子……”
可是不可能了……
何有子转头看着墙壁上凸起的石头尖，满眼不甘。
屋外。
牛昆咂么一口叶子烟，吐出烟雾。
“这两个长得都不咋地，好在还算年轻，尤其那个小的，听说只有十六七岁，癞老三愿意出130，我给讲到140。”
他看向牛忠和牛田爹妈。
牛忠没意见，牛田爹妈不答应。
牛田爹一个黑瘦老头，牙齿掉了一半，瘪着嘴。
“为了买她俺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俺就想着她给田儿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结果她把俺儿脑袋砸得稀巴烂，牛头马面来拘魂都认不出人，他还咋投胎！”
他偏过头，“俺就要她给俺儿陪葬，俺要她下地府陪我儿子！”
牛昆脸沉了沉，表情有些凶煞，“我已经和癞老三说好了，这时候反悔咋行？”
一个女人他有30块，咋能因为这老家伙搅和没了。
他拿烟杆子指了指牛忠，“你不是还有个侄儿，让他再买个女人多生俩儿子，分你一个。”
牛忠也不想再多花钱，“叔，咱们村儿都一个姓，以后哪家多生个儿子你抱来都是一样的。”
老人不愿意，“那咋一样……”
牛昆眉头一皱，“实在不行下次买的女人给你留一个。”
老人身边的老太太听见这话头都没抬。
老人犹豫，“这……”
牛昆看他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摆手叫其他人，“行了，把人带出来，给癞老三送去。”
“好嘞。”
有人在开门。
何有子猛地转头，门外响起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决然，一个有些慌张。
何有子轻声道：“大姐，我要先走一步了。”
程艳红慌忙摇头，“妞，都到这一步了，你再坚持下，还有大姐陪着你！”
锁链落下，打在木门上噼啪响，他们要进来了。
何有子朝她摇摇头，转头，朝着那块凸起的石头狠狠撞去。
程艳红大叫，“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