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看到两位公安骑着自行车，往相反方向走。
他们见是个白嫩的小姑娘，点头笑了笑。
施琦玉也笑着颔首。
和系统道：“你猜公安局什么时候会找上我？”
“可能这两个就是的。”
施琦玉挑眉，“那就有意思了。”
她到岫县机械厂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将工作证给门卫检查后被放行，她骑车到厂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将自行车放在下面的停车位。
岫县机械厂是综合性的大型机械厂。
有农机制造车间、零部件加工车间、机械修理部、物资供应部等。
可组装东方红-54履带式拖拉机、东方红-28轮式拖拉机，还有长春-40。
钟家堡开回去的就是东方红-28轮式拖拉机。
上三楼，敲响厂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男人浑厚嘹亮的声音。
施琦玉推门进去，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四十出头，脸色黝黑，浓眉大眼，嘴唇偏厚。
眼神十分犀利。
这是厂长石培林，也是海市钱主任的老朋友。
见到她石厂长惊喜，“哎哟施同志，你终于来了。”
“厂里前几天引进了一台道依茨4006拖拉机，梁主任想从里面掏出点有用的东西，可惜损坏的有点严重，至今无法下手，就等着你来看看。”
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让她坐下等，“我让人去叫梁主任。”
“好的，谢谢。”施琦玉接过茶，在木质沙发上坐下。
“潘凯，把梁主任叫来，就说施同志来了。”
“好的厂长。”
石厂长叫完秘书，又坐回办公桌，边看资料边和她说话。
“不是说星期五来，怎么提前到了？”
施琦玉放下杯子，“过来的路上要半天时间，所以和大队请假了。”
石厂长抬头看她，“要我说，你就安心在厂里上班得了，跑来跑去你不累得慌？”
施琦玉笑，“我才下乡半年，就算抽调也得等两年。”
“呵呵，那也是。”
这时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敲了敲开着的门，走进来。
他身材偏瘦，带着眼镜，因为经常皱眉，眉间已经形成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十分严肃。
他没看石厂长，径直朝着施琦玉。
“施同志，你可来了，你给看看这翻译的都对不？”
施琦玉接过他递来的稿子，是德语。
正是那台道依茨4006拖拉机的相关介绍，和各部位的组装图。
上面在对应的位置写着翻译后的中文。
越看她的的眉头皱得越紧。
梁主任看见，“怎么？不对？”
施琦玉点头：“好多地方都翻译错了。”
梁主任嗨了声，“我就说不对劲，虽然国外的东西和我们有区别，但也不能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石厂长皱眉，“这翻译员怎么干事的，你们还没拆卸吧？”
梁主任摊手，“车体受损太严重，说明书也半懂不懂，哪敢轻易动手。”
石厂长想了想，“小施啊，要不你去仓库，对照着翻译下各零部件的名字，配合他们拆卸？”
施琦玉没意见，“这是我分内的事。”
施琦玉跟着梁主任下楼。
到了农机制作车间一车间，穿过机械区，走进一间仓库。
里面十分高大宽敞，摆满各种成品半成品的机械或者材料。
最后两人在一堆漆黑的废铁前站住。
施琦玉愣了下，“这就是？”
梁主任点头，“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花了三千多，还有好几个机械厂和我们抢呢。”
施琦玉：……
她算是明白现在的华国技术落后到什么程度了。
梁主任：“你先看看，我去叫人来。”
“好。”
她上前仔细看，一边走捷径，“系统，给看看还能用不？”
系统：“被烧的有点厉害，除了两个轮毂和发动机，其他的都不能用了。”
她掀开车前盖，里面也被烧了一部分，发动机外表有燎过的痕迹，但系统说能用，那就是好的。
车身烧了，发动机是好的，这火烧的挺个性。
这时一行人快步走进来，最前面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穿着蓝色工装，梳着两条黝黑的大辫子，戴着工帽和袖套。
但一脸不服。
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就是你说我的翻译错了？你哪个大学毕业的？”
施琦玉：“我初中毕业。”
女人哈了一声，像是听见什么极其可笑的事。
“你一个初中毕业的，也敢说我这个大学生的翻译错了？”
施琦玉：“有时候学历和能力不一定能划等号。”
女人冷笑，“不能划等号？要是谁都能夸夸其谈，那国家为什么还要开设高中大学？”
施琦玉笑了笑：“国家开设高中和大学没错，但我初中毕业就比你厉害，只能说明我本身就比你聪明。”
“你——”
女人气急，落后一步的梁主任走过来，“苏梅，有话好好说，吵什么。”
苏梅指着施琦玉，气得不行，“梁主任，你要是听她的我就不干了！”
梁主任虽然信石厂长，但施琦玉的确面嫩，一时也有些犹豫。
“要不你们合作着来？”
苏梅断然拒绝，“不行，反正有她没我！”
“你这……”梁主任为难。
施琦玉懒得争吵，翻开说明书，指着里面的内容。
“这一句，Installieren Sie die Kupplungsbaugruppe auf dem……说的是，要将离合器总成，安装在发动机飞轮上，螺栓拧紧力矩符合规定要求。”
她看向脸色微变的苏梅，“你翻译成螺栓拧紧，虽然看起来没问题，但机械上一个毫厘的数据，都能造成差之千里的严重后果。”
苏梅不服，“我只是不小心……”
施琦玉脸色冷下来，不再客气，“这里，Schlie?en Sie die Kupplungssteuerung an und……准确的翻译应该是，连接离合器操纵机构，调整离合器踏板自由行程。”
“你怎么翻译的，自由调整离合器？这是一个意思吗？要真按照你说的去安装，拖拉机还没开走车就翻了。”
其他人也严肃了些，搞机械的真是丝毫不能马虎，何况这么大的错。
苏梅看向他们怀疑的目光，心慌道：“我、我都说了，是不小心的。”
“还有这里，Setzen Sie das aktive Abschr?gungsgetriebe und……说的是，把中央传动的主动锥齿轮，和从动锥齿轮安装在差速器壳上。”
她目光冰冷，“你翻译成从中间安装齿轮，调整差速。还需要我找出你更多不小心的例子吗？”
梁主任问苏梅，“施同志说的是真的？”
跟来的师傅生气，“机械上不懂装懂，这是要害死人的！”
苏梅被当众指责，又羞耻又愤怒，“德语很多单词都是从英语来的，我德语只是没学深，我是结合翻译的，只是一点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