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婷转过身来,看着云嘉霏,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姐姐多虑了,妹妹怎敢。”
云嘉霏走到桌前,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动作很慢,似乎在思考什么。
谢蓉婷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云嘉霏将手中的酥饼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蓉婷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目光直视着她。
“我想……姐姐是否愿意再助我一臂之力?”
云嘉霏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如今已被禁足,还能有何事相助于你?”
谢蓉婷目光灼灼。
“姐姐如今虽被禁足,但耳目仍在。妹妹如今……处境艰难,还望姐姐能伸以援手。”
她微微垂眸,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云嘉霏目光微动,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谢蓉婷轻声道。
“恳请姐姐,借妹妹一些人手,透露三两暗线......妹妹与皇后、瑶夫人等派系中人皆两两生厌,唯有姐姐身边可以停憩......”
云嘉霏看向她。
“你想借我的力,在宫中重新立足?”
谢蓉婷抬眸,与她直视。
“妹妹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姐姐能给我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
“姐姐虽已失势,但多年经营,根基犹在。若有姐姐相助,妹妹定能如虎添翼。”
云嘉霏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谢蓉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姐姐明鉴,妹妹如今确实需要一个靠山。而姐姐……”
她顿了顿。
“姐姐也需要一个助力,不是吗?”
云嘉霏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谢蓉婷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你很聪明。”
谢蓉婷垂眸,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脸颊上摩挲,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但眼神却依旧冷静。
云嘉霏收回手,轻叹一口气。
“我可以给你一些人手,但你得记住,别在皇上以及势力远超你我之人的面前,自作聪明。”
“姐姐放心,妹妹心中有数。”
谢蓉婷微微俯身,语气恭敬。
“谢姐姐成全。”
云嘉霏摆了摆手。
“罢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她走到桌前,拿起一块酥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四月的风已经裹挟着柳絮,玉徽与玉婳姐妹俩坐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里,看着池中锦鲤嬉戏。
春日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忍不住犯困,玉婳靠在姐姐身上,打了个哈欠。
玉徽低头看着妹妹,轻声问。
“婳儿困了,今日父皇要带黎家三小姐来见你,还记得吗?”
玉婳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嘟囔道。
“是婳儿要有伴读了吗?”
玉徽搂着妹妹,笑道。
“是啊,婳儿要有伴读啦。”
玉婳眨眨眼,有些兴奋。她知道伴读就是陪自己读书的人,但她从未有过伴读,因此对即将到来的黎家小姐充满期待。
玉徽微笑看着她,自从母妃离世后,妹妹便变得沉默寡言,虽然仍有两月方满六岁,但心思却比同龄孩子成熟许多。希望这位新来的伴读小姐能与妹妹相处愉快。
她将妹妹搂得更紧了些。
“婳儿别怕,这次是父皇亲自选的尚书令家的小姐,听说很......”
“蝴蝶!”
一声清脆的童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玉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胭脂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亭外掠过,惊起一地柳絮。
那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发髻因奔跑而松散,几缕黑发飞扬在风中,正追着一只宝镜凤蝶。
“站住!不可惊扰公主!”
后面追来的嬷嬷气喘吁吁。
女孩猛地刹住脚步,转头时却绊到石阶,整个人向前扑去。
玉婳本能地伸手去拉,却只抓住了一片袖口,她在惯性作用下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在了亭中的青石板上。
“公主!”
宫女们惊呼着围上来。
玉婳摔得有些懵,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小脸。
女孩柳叶般的眉,翘挺的鼻,微张的红唇,琥珀色的眸子满是惊慌,正瞪大眼睛看着她。随后慌忙爬起来,小脸涨得通红,跪伏在地,声音发颤。
“臣女黎琬琬参见公主,公主恕罪!”
玉婳揉了揉摔疼的膝盖,挣扎着起身,宫女们连忙上前搀扶。她轻轻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落在黎琬琬身上。
“你是……父皇选来的……伴读?”
黎琬琬心一横,闭着眼硬着头皮回答。
“正是臣女。”
玉婳见她紧张地咬着下唇,心中的害怕渐渐消散,反而觉得有些有趣,伸手想将她拉起来。
“你没事吧?”
黎琬琬却不肯起身,额头几乎贴到地面。
“臣女冲撞公主,罪该万死。”
玉婳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膝盖疼不疼?”
她看见黎琬琬的裤膝已经磨破了。
黎琬琬诧异地抬头,正对上玉婳关切的眼眸。
那双眼睛清澈得能映出人影,比那只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宝镜凤蝶还令人目眩,她一时忘了礼节,脱口而出。
“公主不生气吗?”
玉婳歪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没关系,本殿不生气。”
她望向亭外,那只蝶早已不见踪影,语气中带着遗憾。
“蝴蝶飞走了呢。”
黎琬琬怔住了。
在黎府,她打碎一个茶盏都要跪祠堂。此刻公主的宽容让她鼻尖发酸,慌忙低头掩饰情绪,却不慎将袖口捋高了一寸。
玉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注意到她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和伤痕。
黎琬琬像被烫到般迅速拉好袖子,却见公主已经蹲下身来,紫灰色的裙摆如花瓣铺展在石板上。
玉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拉近些,细细端详那些伤痕。
“你的手……怎么弄的?”
她从未见过这些伤痕,黎琬琬的手腕与手背都布满了青紫交加的瘀痕,有些甚至泛着黑。
“骑射时不小心摔的。”
黎琬琬飞快地回答,眼神飘向别处。其实那是昨日父亲用戒尺打的,因为她不肯背《女诫》反而偷溜去马场。
想到严厉的父亲和冷漠的兄长,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玉婳歪头,显然不信。
她细细查看着黎琬琬的手臂,发现那些伤痕颜色各异,显然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不是的。”
她笃定地摇头。
“你骗人。”
玉徽走过来打圆场。
“都起来吧,地上凉。”
她注意到黎琬琬低垂着眼眸,小脸通红,不知是因为窘迫还是别的什么,弯下腰,柔声对黎琬琬说。
“你是琬琬吧,父皇已经和我们提起过你了。”
玉徽让宫女将黎琬琬扶起来,又招呼她坐到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