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
“郎君你听我解释。”
盛菩珠惊得声音都在抖,可惜身后拦着一扇紫檀嵌玉花鸟屏风,根本就没有退路。
“非夫人之错,为何解释?”谢执砚逼近的身影,就像是压城的乌云,高大的身体是可以随时能把她吞噬殆尽的。
他脸上表情实在是太过于认真,宽大的手撑在她身后的屏风上,俯身压近,温热的鼻息就好似不经意一般掠过她微烫的耳尖。
为何解释?
她不解释,她就完蛋了。
她的小身板能受得了他那一身力气。
盛菩珠眼睫轻轻一颤,哪怕踮起脚尖,也只到他肩膀的高度,她的身高在女郎里已经不算矮的,当他居高临下看过来时,依旧会被他的气势给压制,连挣扎都成了妄念。
呼吸变得急促,整个背脊已经彻底贴在屏风上,仍旧强撑着狡辩道:“郎君做事认真谨慎,从未有过懈怠。”
“我……我觉得郎君不必因此反思。”
“夫人。”谢执砚把身体俯得更低些,几乎是与她眼睛平视的角度。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清冷温和的眸光看向她的眼睛:“我若不反思,真如夫人所言不自省行事,那就成了狡辩。”
“君子无端,但需行止有度。”
啊!
什么狡辩,鬼个狡辩啊!
是我要狡辩,不是你。
盛菩珠在心底呐喊,觉得自己坚强旺盛的生命力,终于遇到了她一百张嘴也狡辩不过的克星。
她以手遮眼避开他的视线,自暴自弃。
“唔~郎君说得都对。”
说到底,她并不是生气,只是论起口舌,她发现她真的一点都斗不过谢执砚,也不知他平日在朝中是不是也是这样舌战群儒。
“郎君在朝中忙碌,反思纵然重要但妾身也疼惜您的身体,熬夜伤神,郎君应该以休息为重,万万不可懈怠。”
盛菩珠轻飘飘丢下这句话,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疯感:“郎君让一让,妾身累了,要回韫玉堂休息。”
谢执砚原本平静的眉眼倏地一滞,像是有些无法理解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平和的眸子晃了晃,竟渐渐浮出几分困惑,长睫低垂,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等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老夫人才搭着蒋嬷嬷的手,慢悠悠从里间晃出来。
蒋嬷嬷有些忧心道:“老夫人,依奴婢看,娘子和郎君他们莫不是吵架了?”
老夫人哼了哼:“若是能吵得起来那才叫好呢。”
“三郎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过于冷静疏离。”
“说难听点,有时我都摸不清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喜怒哀乐,虽然看似持重端方,实际上就根本没有东西能入他的心和他的眼。”
“有时我都怕啊,怕他哪日走了极端,彻底失了自我和规矩的约束。”
“他这样的性子,还有谁能拉得住他。”
“所以……”老夫人长长叹了声,“若菩珠能和他吵起来,那就是祖宗保佑。”
盛菩珠回到韫玉堂,她连身上的披风都没力气解,就懒洋洋趴在软榻上。
“嬷嬷。”
“我好累,骨头要散架了……”
自从世子回来后,杜嬷嬷一天至少得听盛菩珠喊十遍累,她只是无奈笑了笑:“奴婢给你摁摁肩?”
盛菩珠摇头,有气无力:“别说是按肩了,就算是泡花瓣澡都不行。”
“怎么办?”
“我好想装病哦。”
“要不洗个冷水澡吧,称病十天半个月,想想就很刺激。”
杜嬷嬷简直被吓了一大跳,直拍着心口无奈道:“奴婢年纪大了,娘子不要吓唬。”
盛菩珠这才懒洋洋抬了抬眼皮,开始谈条件:“明日回明德侯府,嬷嬷不如帮我求求祖母和母亲,让我在家中住个十天半月吧?”
“祖宗。”
“哪有出嫁的姑娘回娘家住十天半月的,若是外边知道会被说娘子闲话的。”杜嬷嬷眼皮一跳,看盛菩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恐怕又在算计什么不得了的鬼主意。
“嬷嬷就当疼惜我。”
“我想祖母,想娘亲,想家中的妹妹们了。”盛菩珠翻了个身朝杜嬷嬷撒娇,“长公主娘娘疼我,老夫人也疼我,我想回娘家住一段时日,她们肯定会同意。”
“我就怕到时候母亲和祖母要说我没规矩,摁着我回来。”
“那郎君那边怎么办?”杜嬷嬷心里没底。
盛菩珠见杜嬷嬷松口,眼睛亮了亮:“郎君肯定会同意的。”
“再说了,腿长在我身上,我都回明德侯府了,只要长辈同意,他难道还能把我绑回靖国公府不成?”
“而且大伯娘今日被郎君恐吓一番,清慧马上就要生了,她肯定也没精力私下编排我。”
“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盛菩珠每一句话都能带出一个完美的理由,直接把杜嬷嬷哄得一愣一愣的,没多久就软下心:“老奴尽量帮着姑娘在夫人和老夫人那周旋。”
“我就知道嬷嬷对我最好了。”盛菩珠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
等到入夜,她早早就洗过澡,百无聊赖躺在床上走神。
因为谢执砚说要回韫玉堂安置,她还是贴心地给他留了一盏灯。
戌刚过,男人准时推门而入。
可能是因为早上吓到她,所以夜里回来的时候,他还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盛菩珠双手扯着海棠红的织金锦衾用力往上拉,把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悄悄掀起帐幔朝外看。
没想到,直接对上男人墨一样浓黑的眼睛。
他应该是沐浴过,发尾还湿着,就站在不远处的灯下喝茶。
阴影交错,他眉目愈发显得深邃,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端茶的那只手骨节修长分明,天青色的茶盏映着他淡色的薄唇,青白与红粉在灯下交映,成了一种禁欲的艳色。
茶水润过他薄薄的唇,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上下滚动。
盛菩珠心头一跳,掌心揪紧锦衾,眼神飞快从他喉结扫过,又极快错开。
“夫人有话要说?”谢执砚把茶盏搁在桌面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没有。”盛菩珠收回视线,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纷乱。
她不得不承认,他在灯下喝茶的模样,实在好看。
烛火摇曳,她感觉锦衾下的身体忽然变得有些烫烫的,连带着脖颈露出的肌肤都泛起潮潮的热,明明屋外还在下雪呢。
她故作镇定轻咳了声:“郎君明日准备什么时辰出发?”
谢执砚走向她,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连着小巧的下巴往下,脖颈上薄薄的一层粉色清晰可见。
她的一双眼睛,明显带着迟疑和试探。
“辰时出发。”他调开视线,淡淡道。
两家相隔不算远,马车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回家,如果骑马的话可能更快一些,可惜冬天太冷她不能骑马。
盛菩珠适时仰头,尝试问:“明日妾身想在家中小住一日,郎君觉得可行?”
暖色的烛光落在两人身上,男人逆光站着,盛菩珠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但是她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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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小脸清晰落在他眼中,髻边碎发随意垂落,隐约还能看到她耳尖上未消的绯色,饱满的唇,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张一合。
书上说……
夫妻之乐,先从唇开始,再落在脖颈……若是妻子神色并无不妥,再除去衣裳……
谢执砚身体倏地僵住,毫无预兆想到今晨她的唇咬在他掌心上时柔软的触觉。
“明德侯府是夫人的娘家,小住一日并无不妥。”他略有些不自然侧了侧身体,目光如深潭的水,“我去沐浴,夫人先睡。”
“不必等我。”
沐浴?
盛菩珠无辜眨了眨眼睛,见他身影如夜风掠过,眨眼就消失在屏风另一头。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书房沐浴后才过来的,好端端的,一天也不要洗那么多遍吧?
为什么沐浴?
他不会真的要说到做到,今晚就要开始好好“补偿”她吧。
盛菩珠开始胡思乱想,提心吊胆听着屏风后方传来的水声就像是某种暗号似的,吊着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要不还是睡吧,快点睡着,他是讲风度的男子肯定不会把她弄醒,或者把锦衾裹紧一些,扯不开最好。
盛菩珠闭着眼睛,渐渐走神。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因为锦衾裹得实在紧,罗袜缠在脚踝上,她觉得热,于是无意识蹭了蹭脚尖,把罗袜踢掉。
半梦半醒,她似乎听到谢执砚跨出浴桶的声音,残存的水珠从他喉结坠落,砸回浴桶,覆着水色的赤足踩在青砖上,每走一步都留下很深的水痕。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得赶紧睡,千万别醒!
好在眼皮逐渐沉重,连日紧绷的精神占据了上风,朦胧间,她恍惚觉得腰上很凉,身体一颤,就像男人沐浴过后带着潮气的手指,正一点点的摩挲过她紧绷的脊线。
“郎君。”盛菩珠咕哝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她就这样醒了!
抬起头就看到男人半敞开的素色里衣,满头乌发用玉簪绾起,露出修长的后脖颈。
“夫人做梦了?”谢执砚微蹙眉。
盛菩珠听着自己胡乱的心跳,摇了一下头:“没有。”
“只是突然惊醒。”
她心虚回避他的目光,心跳却没有要冷静下来的意思。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眼中,都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作为心志坚定的女郎,她可不是能被美色轻易引诱的人,盛菩珠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谢执砚让出更多的位置。
夜风轻寂,烛火沉沉。
谢执砚走到榻前,他掀开锦衾躺下。
两人都相对沉默着,盛菩珠闭着眼睛一阵心虚,忽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理所当然说:“夫人身上的伤未好。”
他朝她那边微微侧头:“我即便是补偿,也需等夫人痊愈才行。”
盛菩珠怔了怔,想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又硬生生忍住。
两人隔着锦衾并排躺着,她觉得身上锦衾缠得太紧身体像酝着一团火,而他刚洗过凉水的冷,如同人在干渴时需要的水。
冷意透过锦缎,无可避免渗在她身体周围。
成婚两年,实际相处还未超过十日,明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做着时间最亲密无间的事。
有时候,隐忍成了比温和更致命的撩拨。
盛菩珠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漫漫长夜她竟成了想要“得到”的那一方。
就像有一股无形的推力,迫使她,丧心病狂怀念被他填满后,身体带来饱胀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