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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

作者:林听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菩珠怎么来啦?”


    颐寿堂花厅,盛菩珠才进去,老夫人就温柔拉过她的手,亲昵拍了拍:“好孩子,天冷你不必特地过来请安。”


    “要喝什么,让蒋嬷嬷给你换。”


    “祖母这里的茶就挺好。”


    “您让人给我送了汤,合该过来给您请安的。”盛菩珠垂眸浅笑在老夫人身旁坐下,伸手端起紫檀小几上一盏新沏的渠江薄片,慢慢饮了一口。


    茶烟轻袅,汤色乌泽油润,纤细的指尖捧着青瓷盏,衬得她一双手雪白细腻,无论做什么,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老夫人眼尾笑纹更深了,拉着她悄悄压低了声音,慈爱道:“好孩子,今晨执砚来请安时我说过他了,你们敦伦一事上,他需得顾及你的感受。”


    盛菩珠眼睫颤了颤:“祖母只是这样说?”


    她明显有些不信。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润喉,见嬷嬷带着婢女已经退远,她这才叹了口气道:“哪能呢!”


    “执砚那性子,就和他祖父一模一样,要不是老家伙走得早,还不知道有多得意呢,家里终于出了一个像他的孙辈。”


    “可惜你祖父……”


    她摇了摇头:“不说他,就说执砚吧。”


    “从出生起,这孩子半数时间都跟着长公主娘娘住在天长观,十岁之后又被他舅舅接到宫中和太子做伴,他给太子殿下当伴读的那些年,我有时想见他一面都难。”


    “好在太后她老人家心善,但逢年节都会宣旨让执砚回靖国公府小住数日。”


    盛菩珠安静听着。


    “所以执砚这性子……”老夫人摇了摇头,“有些话如果不说直白些,他只会拿出谢氏规矩那一套,固执得就像山涧清泉里未曾雕刻的璞玉,虽有琼琚之色,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祖母您说了什么?”盛菩珠歪着脑袋,雪颈修长端雅,眼里的好奇都快藏不住了。


    老夫人慢慢搁下茶盏,很有深意说:“哦,也不是什么出格的话。”


    “我就是同执砚说得考虑考虑你的身体承受情况,并不是他觉得可以就可以的。”


    “至于次数上嘛,我也特地敲打过了,要审时度势。”


    “这这这……”盛菩珠真的快哭出来了,张了张嘴,满口茶香,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老夫人眯着眼睛笑,非常自信说:“好孩子,祖母疼惜你吧。”


    “执砚走前我还特地让蒋嬷嬷端了补汤逼他喝下,就怕他年轻气盛不知节制累着你。”


    “好在这孩子,虽然待人是冷淡了些,只要讲规矩有道理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


    “那郎君他怎么说?”盛菩珠颤着声音问。


    老夫人淡定道:“执砚说他会好好反省。”


    “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盛菩珠对‘放一百个心’这五个字,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她还记得几天前,端阳长公主也是这样理直气壮和她保证,结果不出两个时辰,谢执砚就杀到了端阳长公主府逮她。


    今夜,她不会又被反杀吧。


    盛菩珠一个心高高悬了起来,指尖搅着帕子上的山茶绣纹,欲言又止。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花厅外传来一阵笑声:“母亲,儿媳带明宗媳妇来给母亲请安了。”


    秦氏人还没到,声音已经笑吟吟传进来。


    盛菩珠抬眼望过去,就见秦氏难得亲昵牵着儿媳薛清慧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什么宝贝疙瘩。


    “哟,菩珠也在呀。”秦氏让薛清慧坐下,又吩咐婢女拿了靠枕,这才春风得意抬眼看过去。


    “大伯娘。”盛菩珠起身行礼。


    薛清慧也赶紧站起来,用很低的声音朝盛菩珠喊:“大嫂嫂。”


    “你这孩子,赶紧坐下,你嫂嫂向来宽以待人,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必那样麻烦。”秦氏赶忙道。


    盛菩珠目光柔和从薛清慧圆挺的肚子上扫过,笑意温和:“弟妹不必多礼。”


    薛清慧却紧张揪紧了手帕,见秦氏看她,赶忙扶着婢女的手坐回去。


    老夫人挑了一下眉,视线同样落在薛清慧的肚子上:“这么冷的天,雪大路滑,家中无论哪个小娘子我都吩咐过不必特意来请安,清慧都快临盆的人了,何必折腾她过来。”


    秦氏听了也只是笑一笑,努力装作风平浪静的模样,扬眉吐气道:“方才叫了太医进府诊脉,已经八成确定了,清慧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母亲,这可是您首个嫡出的曾孙,这样大的事儿媳自然得让清慧亲自过来和母亲道喜。”


    “再说了,去哪儿都有仆妇跟着,雪大不过添个手炉加件披风的事,怎么算是折腾。”


    盛菩珠看着薛清慧的肚子上,暗暗吸了口气,这才八个多月的肚子,比起她认知里的孕妇大了许多,而且薛清慧整个人也胖了一圈不止,连站起来都困难,怎么不算折腾。


    “蒋嬷嬷给清慧换个新的手炉,再把暖阁放着的那张狐裘垫子拿出来给清慧用。”


    老夫人她知秦氏争强好胜的性子,先说了这样一番好话,才质问道:“清慧的肚子会不会太大了些,太医是怎么说的,吃食上有什么要注意?”


    “冬天外边冷不好走动,她在自个儿屋里也多走走,生产时容易些。”


    秦氏先是愣了一下,听得有些置气:“肚子大是福气,说明孩子长得好。”


    “太医是说吃食上要尽量清淡,可我们又不是清苦人家的做派,哪能在吃的方向短扣媳妇。”


    “倒是菩珠,你同执砚也该抓紧,早些为家中开枝散叶,明宗与执砚同岁,他第二个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盛菩珠那是半点不在意秦氏这方面的尖酸刻薄,毕竟生孩子生嫡长孙,一直都是秦氏的执念。


    当初秦氏与寿康长公主一起嫁入靖国公府,两人还同时查出有孕,只可惜长公主腹中孩子夭折,秦氏虽顺利生产,却是一个女儿。


    她生长女时伤了身子骨,足足养了两年才重新有孕,也不知是不是命运刻意的捉弄,没几日长公主那边也查出有了身孕。


    等到临产,结果谢执砚比谢明宗早出生三个时辰!


    也就是这三个时辰之差,谢执砚成了百年谢最清贵入骨,风仪若玉的嫡长孙,而谢明宗只是外人口中书读得极好的谢家二郎罢了。


    秦氏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薛清慧肚子里这个孩子,秦氏恨不得当眼珠子盯着,恐怕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盛菩珠只当看不出秦氏笑容里藏着的得意,她才不与有执念的疯子计较,但她也不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慢悠悠喝了口茶,很大度道:“大伯娘只管安心,我会和郎君好好努力的。”


    她脸不红,心不跳,还把‘努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秦氏简直被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的,有些不太称心道:“你这孩子,孩子是你肚子里生,怪执砚不努力有什么用。”


    盛菩珠抬头抿唇,漂亮的脸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故作幽怨轻叹了一声:“孩子虽是我肚子里生,若我一直不能有孕,那就只能我家夫君不够努力!”


    接着她又十分理直气壮地说:“不过这也怪不得夫君不上心,他为圣人分忧,心怀天下,哪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夜里这点小事上。”


    “大伯娘下次可别这样说了,夫君若是知晓您背后嚼他舌根,虽说您是长辈应该持礼自重,他不会与您计较。”


    “但我家夫君,那是连陛下都夸赞的温润君子。”


    话音才落——


    有凉风顺着撩起的帘子落在人脸上,花厅霎时一静,连博山炉里袅袅的青烟都倏忽散开。


    “夫人。”谢执砚清冽的身影,立于光影交界的地方,绯红的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眉眼冷峻,眸色深沉。


    他静静地看向她。


    彻底完了!


    盛菩珠觉得天塌了,嘴里茶水都是苦涩的,指尖抖了抖,努力朝他露出一个不失得体的笑:“郎君……今日怎么这么早?”


    “刚巧朝中无事,正好早些回。”他脚步不紧不慢走向她。


    明明很轻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就好似每一步都迈在她心口上,有细微的震动,空气像是凝住。


    盛菩珠感觉耳朵烧了起来,连脖颈下颌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烟霞色,强撑着朝他笑一下:“夫君回得可真巧。”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老夫人装傻充愣,一个劲地低头喝茶。


    秦氏端起茶杯的手,不知为何抖了抖,尴尬出声:“执砚回来了。”


    谢执砚走到秦氏身前,规矩礼仪一点不少,只是语调冰冷:“伯娘要怪便怪我平时多有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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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长辈,您若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尽可按照家规指出,不必为难我夫人,罚我便可。”


    秦氏听到这里,吓得浑身冒汗。


    谢执砚是谁,他可是寿康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当今圣人最宠爱的外甥。


    她敢罚他?


    她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秦家的九族不够死一死。


    “执砚,我方才是与菩珠说笑呢,你们夫妻千万别放心里。”秦氏吓得都快打颤了,磕磕绊绊说了这么一句话。


    “您最好不是。”谢执砚漠然道。


    盛菩珠简直羞愤欲死,想起身告退,奈何男人竟然慢条斯理在她身旁坐下了。


    秦氏自从管家后,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就算面上再能装,那僵着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她的恼意。


    “母亲,清慧身子重,等会儿天色暗下来地上更湿滑,儿媳就先带清慧回去了。”


    老夫人朝她摆了摆手:“去吧,生产前就不必再来请安,你让人照顾好她。”


    “好孩子,你过来。”


    老夫人温和朝薛清慧招手,她从腕子上褪下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套在薛清慧的手腕上:“这佛珠跟着我焚香诵经也有二十年了,算是有些灵气的物件,你好好收着。”


    “就当是图一个安心,不必过分压抑自己。”


    薛清慧愣了一下,垂下头:“是,孙媳知道的。”


    等秦氏一行人走远,盛菩珠像是发现椅子会烫人一样,火速站起来挤到老夫人身边坐下:“祖母,这几日天冷,不如您就行行好,留了孙媳在您这吃暖锅住上几日吧。”


    “我馋蒋妈妈煮暖锅的手艺。”


    老夫人只当听不懂盛菩珠话里的意思,似懂非懂嗯了一声:“蒋嬷嬷你去收拾收拾……”


    盛菩珠眼睛一亮,觉得有戏。


    然后她就看到头发已经发白的老太太朝她暧昧眨了眨眼睛:“收拾收拾,等会跟着菩珠去她韫玉堂


    多住几日,等菩珠暖锅吃腻了,你再回来。”


    什么!


    不是啊!


    吃什么暖锅,她一点都不想吃暖锅,这个只是借口啊,她是想留在颐寿堂多住几日。


    “祖母……您不心疼我了?”盛菩珠可怜兮兮问。


    老夫人看看她,又看向垂眸喝茶的孙儿,忽然“哎呦”一声,扶着额头起身:“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太热闹也不好,闹得我头晕。”


    “我得去里间躺躺。”


    “祖母。”盛菩珠轻轻扯着她的衣袖,还在垂死挣扎。


    老夫人亲昵点了一下她的眉心,小声道:“傻孩子,明日你不是要和执砚回明德侯府看你母亲。”


    “刚好趁此机会就留在家中小住几日,让执砚先回。”


    “多陪陪你母亲,你缠着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盛菩珠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她可以趁着回娘家躲明德侯府去。


    老夫人一走,花厅静得落针可闻。


    盛菩珠慢慢抬头,朝他看去。


    男人绯红的朝服,此时目光淡淡的,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平静掀起眼眸。


    “夜里不够努力,嗯?”笃定的语气,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她。


    盛菩珠只觉一股燥意漫过全身,早晨上药时,他略有些粗粝的指腹,那种触感还隐隐留在那处,只要想到后浑身都激起一种细密的颤栗。


    “没有的事,郎君误会了。”盛菩珠绞尽脑汁否认。


    “夫人。”谢执砚嗓音低沉,幽沉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盛菩珠身体抖了抖,莫名往后退了两步。


    谢执砚看着她,眸色深得骇人。


    “我自成婚以来,的确疏于自省,夫人不满,是我之责。”


    他一步步逼近她,平和的音色,字字清晰,就如同朝堂议上奏那般郑重。


    “夫贵者,仰而思之。”


    “夫妻之义,夜以继日。”


    “往日夜里只与夫人温习一遍,如今看来,是我多有懈怠。”


    盛菩珠瞳孔紧缩,退无可退。


    谢执砚垂眼看她,瞳孔深处暗火灼人:“既我已知错,那定会将功补过。”


    补过?


    怎么补?


    他难不成还要把之前的也一起补上!


    他可是离家整整两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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