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漫过房檐,一匹红马如朝霞般掠天而过。杨筱在演兵台前勒转马头,拎着枪翻身而下,阔步向台上走去。
台下顿时一片唏嘘,后排几个士兵抬手对杨筱指指点点,又交头接耳着。
张平听见耳边的一阵嘈杂,不由得蹙眉闭了闭眼,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不出片刻,威风凛凛的杨筱便站定在演兵台前。
“诸位!”她环视着台下众人,“砰”的一声将枪杵在自己身旁,“我受主公之命,领驰鹰军将军一职。不过在上任之前,我对诸位尚心存一问。”
台下嘈杂之声渐渐安静下来,杨筱偏头望向众人,“诸位皆是各营武艺高强之人,那么……”她顿了顿,“诸位因何而投军?又为何如此奋勇当先,争立战功?”
“自是为了天下安定,又何必问?”一个彪形大汉抱着环首刀,满眼不屑地望向杨筱,“反正不是为了跟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去战场上白送性命。”
他身边的士兵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却被他皱着眉甩开。
“白送性命……”杨筱握着枪杆的手不觉间紧了紧,那杵在地上的银枪也微不可察地颤动了几分。
杨筱阖了阖眸,压着怒火长舒了一口气,尔后郑重地望向方才的那个大汉,“我是女子之身也好,初出茅庐也罢,诸位对我有所怀疑也在所难免。可我绝无可能将战争当作儿戏,更绝无可能将任何人的生命当作儿戏。”
她将长枪背在身后,一步一步朝台下走去,“若是真要有人先死,那么此人必定是我。我身负家仇国恨,历经千山万水练就一身本领,只为剑指长安,将这乱世彻底铲灭,又怎会轻贱他人之生命,苟且偷安于阵前?”
张平睁开了双眸,凝神望着杨筱。
“我与诸位初次相见,诸位尽可怀疑我的谋略与武艺。不过论对国,对民,对主公的一片赤诚,我定不逊于在场任何一人。”她于阵前站定,望向那个大汉,“你是为天下安定,诸位是为天下安定,那我又何尝不是?”
杨筱将枪一摆,回身往台上走去,声音却无半分削弱,仍旧气势如虹,“我等均是主公麾下的强弩利刃,又何必因莫须有的怀疑心生嫌隙?倘若兵将之间相互猜忌,毫无信任,那此后之战,哪还有半分胜算可言?”
她蹙眉郑重地望向台下士兵,语调愈发激愤,“如此松散之师列于敌军阵前,只会不战自败,一触即溃,既如此,又何谈精兵五百?又有什么‘驰鹰军’可言?”
“好!“穆飞顺着杨筱的气势,情不自禁地带头喝彩,拍手叫好。
“小娃娃别乱起哄!”那大汉蹙眉看了穆飞一眼,尔后回神望向杨筱,“就算你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可领兵上战场亦须雄才大略和过人的武艺。你如此年轻,又是一个女娃娃,怎能担得起如此重任?”
“壮士,莫以年少轻人啊。”杨筱看向那大汉,不由得轻笑一声,“您如此自傲,敢问阁下,自比钟离朔如何?”
“煜德将军胆识惊人出手迅猛,又岂是常人能比?”
“若是我说,我与他交手之时胜他一筹呢?”
“这……”台下又是一阵哗然。
那大汉不由得愣了愣,尔后蹙眉看着杨筱,认真道:“你真能打赢煜德将军?”
杨筱轻叹一声,看向那大汉的眸子如深潭般平静,“为将者,自须武艺拔群,才干过人。我虽颇有自信,但亦知人外有人。若在座有人能压我一筹,我愿亲自将这将军之位让与他。倘若没有,那便须严加按照军令行事,不得怀有二心,临阵脱逃。”
“是!”台下的士兵无人再敢多言,只是郑重地望着杨筱,随声附和着。
杨筱看了看台下众人,又回身踏上那一层层阶梯。高悬的旭日映于她鲜红的披风,日光洒落在枪尖之上,反出徐徐暖光。
“今萧砚篡权,天下大乱,无人不是因利而起,贪权而动,主公于这乱世之中心怀赤诚,志在四海;而你我亦立志定苍生,平天下,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显于两军阵前。”
杨筱回身凝望着台下一众严阵以待的士兵,任凭日光投颈间发丝而下,为自己的身影绣上一层金边,“身为将军,自有引军奋战,为主立功之责,若无此能,便不配将军之名。
“首战当前,我无心于诸位比试,恐挫我军锐气。日后之战尤为重要,我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德不配位,阵前自有分晓。”她走到桌前,环视着众人,尔后抬手铺开一面绢布,“当着诸位的面,我愿于此立下军令——”
说着,她便提起毛笔,膏好了墨,“若首战不捷,我愿亲自向主公领罪,以命相报,请他再找能人来替此职。”
杨筱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尔后将军令状按在桌上,用镇纸猛地一拍,“军令在此,若有半分虚言,我愿提头来见。”她提枪从桌后绕出,望向台下众人,“散帐!”
微风随着她的喝声徐徐而起,扫动着树梢繁叶,掠出一道身影。
看着众人纷纷散去,杨筱歪头向演兵场外望了一眼,尔后轻笑一声,拎着枪向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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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后的乌骓马不停地甩着尾巴,惹得马背上的人不由得跳下鞍桥,朝杨筱走去。
“驰鹰军第五百零一位军士,”杨筱转着手中抢,笑着朝钟离朔走去,“在一边站着听了这么久,有何感想啊?”
“可以啊你,”钟离朔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是头次见刚上任便拿军令状服众之人。”
杨筱轻“哼”一声,朝他扬了扬头,“放心,不会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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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你也不看是谁和你一起出征。”钟离朔也扬了扬头,“兄长还担心你说不过那些士卒,派我过来在必要时刻镇镇场子。”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啊。”
杨筱笑着摇了摇头,同他一起走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罢了,他们都是各营之中有才之士,又怎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对了,煜德,”杨筱转眸看向钟离朔,“你在军中威望很高啊,你当时初次带兵之时,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说服啊?我不需要说服。”钟离朔闻言笑望着杨筱,“谁要是不服,上来和我打一架不就服了?”
杨筱顿了两秒,转而笑了起来,“你真这么干的?”
“那是自然。”钟离朔抬头望了望那同他眸子一般炽热的日光,“胜过我,才有资格说不服,若是连我都不如,又哪来的资格质疑我?”
杨筱望了钟离朔一眼,又随着他的目光看着那朝阳,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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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映过竹帘,在钟离桉挂着的地图上洒满道道金光。桌上的茶还腾腾冒着热气,溢出满屋茶香。
钟离桉立在桌旁,背着双手,抬眸望着那地图上批满的标识,目光在那山川河流之间不断游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茶盏上溢出的热气逐渐消散,钟离桉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身坐在桌前,捧起那一盏温茶抿了一口,尔后将那茶盏轻轻搁在一旁,从案牍之下抽出一片绢布,铺在桌上,用镇纸抚平压好。
“尊鉴,照青。展信佳……”他将毛笔在砚边膏好,在绢布上落下一列列行楷。
窗外鸟鸣啁啾不断,忽有探马跪于门前求见,“主公,恕在下惊扰,绫玉将军在演兵台上落下一纸军令,请您过目。”
“军令?”钟离桉蹙了蹙眉,起身接过探马手中的绢布,定睛瞧着那满目龙飞凤舞的字迹,沉吟半晌,又不由得一笑。
他将杨筱的军令放在自己信旁,指尖点着杨筱的署名,又看了看自己信上对方的称谓,轻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要是这二人见了面,可真就有意思了。”
探马立在桌前,怕看到什么军机,便转身要走。
“等等,稍候片刻。”钟离桉见状赶忙抬手拦下他,从桌旁拿出自己的官印,牢牢压在信角,将那信细细叠起,装于锦囊之中,递给探马,“把这信送于豫州东郡白府,途径兖州之时务必乔装打扮,切勿露出端倪。”
那探马蹙眉认真地看向钟离桉,双手接过锦囊,抱拳道:“得令。”
看着探马消失于阳光下的衣角,钟离桉望了望跃过竹帘扑簌入室的金光,又坐回位子,沏上了一壶新茶。
也许用不了几天,中原的形势,便又会添一抹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