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高见贤乃是朝廷命官,杀不得!
擅杀朝廷命官,是死罪啊!”
朱标急了!
身为太子,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怎能眼睁睁看着姐夫气冲脑门,做出这等送死之事?
他两个箭步冲到胡翊前面,拦住了去路:
“姐夫,要为胡家兄长报仇,我有的是办法助你!”
“千万不要冲动!”
胡翊没有理会。¨狐¨恋^雯`茓+ `嶵,欣~章?踕\耕?辛+筷*
他知道,太子若想为自己报仇,有的是办法。
但权谋这东西,来得慢。
朝中有着太多的派系,有派系,就有利益纠葛。
许多时候,因为这些利益纠葛,最后反而报不得血仇。
唯有当机立断!
胡翊决心已定,直奔刑部衙门而去。
“姐夫!”
身后传来朱标无奈的声音。
“太子留步,此事,我不想牵扯你的清名。”
胡翊持刀出宫。
所过之处,宫中禁卫纷纷惊讶,为之侧目。
驸马爷横刀出宫门,面露杀机,神情冷厉。
这与平日进宫,与他们打招呼的那个温和的胡驸马,简直大相径庭。
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刑部大堂之外。
胡翊踏步而来,寒风吹起他的衣襟,发出猎猎响声。
官员们的轿子和车马,就停在衙门口外,两对石獬豸塑像旁。
胡翊的目光扫过,并未找到高见贤的轿顶。
他便一路持刀,往高家府宅方向走去。
宵禁开始的街道上,行人不见踪影,寒风吹来,冻着人的面皮,更加显得冷清。
但这也带来了视线上的便捷。
不久后,胡翊便在前方处,寻到了高见贤的轿子。
那里有四个青衣轿夫,正抬着轿子在缓行,轿子伴随轿杆的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突兀间。
一道黑影疾速越过来,一脚飞过,这轿子连带四名轿夫一起应声而倒。
从轿子里面,立即传来一声闷哼,一个人在里面慌张的惊叫。
胡翊听到声音后,发觉不对。
他将手伸进去,一把揪出了里面的坐轿之人。
原来是一名身穿五品官衣,慌慌张张的下人。
看到其藏在官衣下的仆衣,胡翊瞪着两眼,狰狞的神情如同恶魔一般。
一开口,冷冷地问道:
“高见贤在哪里?”
此人乃是高见贤的管家。
在对上胡翊这双杀人般的目光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溢出的杀气,令管家牙关开始颤抖,吓得魂飞魄散,就什么都招了:
“老爷出城去了。”
“去了何处?”
管家只是稍有迟疑,那把冰冷的刀,便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感受到那锋利的刀刃,在自己皮肤上轻触,管家立即打了个寒颤:
“老爷去了光霞寺。”
胡翊反手用刀背击出,将这管家直接打晕在轿内。
他正待要走,崔海带人立即追赶了上来。
“姐夫,太子叫我来助你。”
胡翊拉来了他的马,翻身上马,直奔太平门而去。
从他在太子面前夺刀的那一刻,胡翊就在赌!
他知道朱元璋立马会知道此事。
他的反应,就决定了自己今夜能否亲手报了此仇。
一旦今夜不行动,此事闹上朝堂,就要讲证据。
抓得到证据可以报仇,抓不到证据就难说了。
检校也向朱标说了,那几个谋害大哥之人,失手之后,立即自尽。
没有实证擒拿高见贤,仇如何报?
到目前为止,朱元璋没有旨意阻拦,太子反倒把崔海派来帮自己。
那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胡翊拍马直奔太平门而来,手中金牌一亮,畅行无阻。
于此同时,四十里外的栖霞山。
破败的光霞寺中,现出了高见贤的身影。
这座寺庙乃是元朝修建,朱元璋极为不喜。
大明开国后,他将光霞寺废弃,另外选址重修了一座栖霞寺,这里就此废弃了。
高见贤拨开一人多深的杂草,越过早已被推倒的寺墙。
斑驳的大殿中,隐隐冒出几缕火光,潜藏在其中的人们,立即便听到了这阵沙沙的脚步声音。
“高大人。”
那四名黑衣汉子跟出来,一齐过来跪下见礼。+狐*恋*文!茓- +首~发?
高见贤迈步走进大殿,环顾着漏水失修的屋顶,和漆皮斑驳的佛堂。
他拧过头来,问这四人道:
“尔等在此地潜藏,未曾
露出马脚吧?”
“大人,我们兄弟十分小心,吃的是冷食,夜里生火取暖也是在大殿,从外面看不出来。”
高见贤点着头,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
阴云密布,时不时扯起了闪电。
风雨将至,最近不会安宁了。
栽赃胡翊失手。
送胡显落水投胎,此事竟也出了差错。
这两件事都没有做成,一旦查下来,追到源头的时候,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高见贤此刻看向这四名兄弟,想起了过往,开口说道:
“你们是我手下第一批弟兄,还在滁州时,便潜入敌方,想尽办法搜寻情报,可谓是陛下创立检校的前身。
这些年,随我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你们了。”
高见贤说着话,从怀里取出四张银号的票据。
这四张票据,每一张上面都存银五百两。
当他将这四张票据,摆在四个黑衣人面前时,大家就都懂了。
高见贤叹着气道:
“你们跟我多年,即便退下来了,还肯暗中帮我这个哥哥做事,我属实感谢你们。
老七、老九他们昨日失手,为防止被擒,已经自行了断了。”
说到了此处,高见贤目光扫过自己面前这四个兄弟。
这四个黑衣人立即也是心领神会。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我们弟兄赚的就是这份银子,大哥在,我们便在。
如今到了替大哥卖命的时候,我等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另一人也是洒脱得很,开口便道:
“拿着大哥的银子,我们就料到会有这一日,大哥不必多说,兄弟们都懂。”
“只是,家中妻儿老小,往后都靠您了。”
说罢,这几人一起拔出刀来。
高见贤点着头道:
“这五百两,是抚恤。
此后,每年两节之日,皆有一份心意,你们的儿子,我都会格外照拂。
定叫他们出人头地。
杨右丞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音一落。
这四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银票。
然后拔刀自刎。
天上适时劈落一个闷雷,哗哗一阵细雨如注,打湿了寺院的墙壁和泥土路。
高见贤收起了银票,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
这四人虽死,但还要毁去面目。
唯有如此,才能将线索切断,叫人查无可查。
这都是当年跟着自己搜集敌情,为朱元璋卖命的老兄弟了。
高见贤曾与这些人兄弟相称,一起大口喝酒,大碗吃肉。
如今,手中利刃剜烂了他们的面目。
他的脸色阴鸷,心中满怀愤恨之情。
“胡翊!”
“小杂种,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高见贤话音刚落。
忽然,便从佛寺的寺墙处,传来了一道冷冽的声音,语气之中夹杂着令人丝丝寒意:
“谁要杀老子?”
这声音一出,高见贤立即心生警觉,右手已经下意识摸到身后短匕。
他那阴鸷的目光,从死尸身上抬起,立即便看到了拨开杂草,正向他走来的胡翊。
这竟然千真万确,正是那位驸马爷。
他身上的红色蟒袍,上锈金丝,在黑夜仅有的那点光亮下,依旧褶褶生辉。
当他再看到胡翊扛在肩上的那把刀时,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
驸马竟然追到了这里。
本该杀了胡显,作为警告,叫这驸马收手。
结果压力没有给到,胡翊竟已知道了此事。
眼下是纸里包不住火了!
高见贤心中暗暗思索,胡翊到来,身后只怕还有帮手。
既然此事已经传到京中,自己怕是已经没有后路。
谋杀驸马家眷的事,一旦败露出去,整个高家怕是都要面临一场血洗。
作为曾经在朱元璋手下办事,作风冷厉的检校。
如今又掌管刑狱,逼供严苛的按察司佥事。
高见贤只一思索,便已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
他立即扔掉手中短匕,从自刎的黑衣人手中,夺过来两把短刀,凑成一对双刀。
放弃幻想,今夜唯有殊死搏命!
时不待我!
高见贤非常清楚明白,既然要死,唯有拉上驸马同死。`午*4_墈^书+ +无+错.内^容\
杀了他还能赚一个!
就趁着现在!
若是等他的帮手来了,报仇的机会便会溜走。
他立即手持双刀,直奔胡翊冲杀而去。
检校的身手,个顶个都不是吃素的。
他也通过军中眼线,早知道胡翊
此人,箭术虽好,但刀剑都一般。
高见贤十分有信心能在今夜将其诛杀!
既已撕破了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见高见贤目光凶狠,手持双刀朝自己冲来。
胡翊刀法并不高明,且对方双刀在手,使用起来异常顺手,一看就是练过双刀功夫的。
胡翊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但他还是架起了手中单刀,作了个迎战的架势。
高见贤凶戾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屑。
与自己的刀法相比,胡翊不仅慢,还浑身都是破绽。
在他眼里,现在的胡翊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挥刀直取而来,右手这刀是虚攻。
这一刀劈过去,便在胡翊招架之际,他左手那一刀就会手起刀落,瞬间就将驸马的人头直取下来。
他早已盘算好了。
杀了胡翊,提前为全家报仇,如此下到阴曹地府也不亏!
只是。
当他冲到距离胡翊还剩下两丈多远时。
突然间,胡翊左手从身后掏出了一物。
“砰”的一声爆响!
高见贤的身体,直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两丈多远。
他手中双刀被击得粉碎,断成几片的刀身散落了一地……
胡翊竖起枪管,吹了吹从枪口上冒出来的滚滚白烟。
他当然知道高见贤是检校出身。
单刀为饵,手中把这洪武迅雷铳才是杀招!
此刻,看着一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高见贤,右手拖刀直奔向他而去。
高见贤的两把刀都断了。
洪武迅雷铳可在五十步开外,射杀身穿两层皮甲的元骑兵。
一旦触发,连人带马都能打成筛子。
高见贤如此近距离挨了这一铳,从他的胸部、腹部、胳膊、大腿,直到脸部都在流血,且已经是大片血肉模糊……
他的左腹位置中弹最严重,已经被打出一个撕裂开的大口子,如同两个碗口那么大。
“呕……”
他瘫在地上,已经是动弹不得,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更是显得有出气没进气。
胡翊就那样拖着刀,一步一步向着高见贤走来。
细密的雨水打湿了胡翊全身,那些雨水顺着他的胳膊蔓延到刀身,再沿刀刃浸入地面的泥土。
拖着的刀尖,在地面上刮出“嚓嚓”声响。
高见贤这颗染满了血的脑袋,被胡翊轻蔑地踩在脚底。
只略一用力,混杂着鲜血的脑袋便和地面上的尖锐石子在一起摩擦,疼的他呲牙咧嘴……
高见贤现在浑身无处不疼。
但与这些疼痛相比,不甘才是他最大的愤怒!
他不能接受仇人肆无忌惮的把他踩在脚底!
更无法接受,自己苦练多年的武艺,到头来居然杀不了这样一个连单刀都耍不明白的毛头小子!
但他此刻已经无力再抵抗了。
洪武迅雷铳的威力惊人,杀伤力大到超乎他的想象。
恍惚间,他开始觉得肢体正在变冷,感受到了生命在流逝的寒意……
便在此时,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同时,胡翊那冰冷、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响起:
“你的儿子犯法,关我家人何干?”
“既然怕死,当初叫你儿贪赃卖法,为何不知收敛?”
高见贤说不出来话,嘴里的血沫子不停地往外喷出。
胡翊拿刀背敲着他的脸,又问道:
“胡家人欠你的?还是该你的?”
“你既要杀我家人,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
说到此处,高见贤感觉到脖子一疼!
他如同死狗一样趴在那里,雨水不断拍打着他的脸颊。
他很愤怒!
他想要大叫!
但他只能有气无力,任凭胡翊将他的脑袋锯下。
没错。
是锯。
既不是切,更不是斩。
是锯。
高见贤疼的圆睁着二目,双眼之中尽都是血丝。
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痛苦,他走完了这肮脏的一生。
胡翊拿黑衣包住了这颗首级。
崔海带着暗桩已经赶来接应他,冲过来道:
“姐夫,沐英听说此事,已经亲自带人前去接应胡家兄长了。”
胡翊点着头道:
“我亲自前去,回来再到陛下面前请罪。”
崔海见到那颗被黑衣包裹着的东西,被雨水打湿,不断浸出了血水,立即低声问道:
“这是……高见贤?”
“姐夫总不能带着这颗人头,去救胡家长兄。”
胡翊点着头道:
“本该扔进杨宪的府邸里去,现在急着救我大哥,
只能先背在身上了。”
崔海一把夺过了人头,拍了拍自己道:
“兄弟还分彼此,这点小事我帮姐夫做了。”
“你不要牵扯进来。”
胡翊不准备叫崔海也背上罪名。
但崔海却开口说起道:
“我的背后有姐夫,姐夫的背后有太子,姐夫只管放心去做事。
殿下说了,天塌了他也要帮姐夫说话。”
胡翊直点头,重重一拍崔海的肩膀:
“好兄弟!”
说罢,又冲这些暗桩们抱拳见礼。
随后,在两名暗桩的陪同下,胡翊立即前往营救大哥胡显。
此地之事,交给崔海料理。
胡翊一路快马加鞭,顶风冒雨而去。
到了后半夜,天色黑咕隆咚。
自杨宪家中后墙上,一颗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被甩进了后院。
杨宪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从检校回报给太子的消息来看。
对胡显行凶之人,先是伙同秦淮河上的正九品河道小吏,以稽查商船为名,对胡显乘坐的船只进行了拦截。
然后又在船只靠岸之后,从船夹层吹入迷烟,导致胡显昏迷。
那些人伪装成醉酒后失足落水,将胡显沉入水中想要溺死。
此事,牵涉到治河官吏。
仅凭高见贤一个正五品的刑部狱吏,外加言官的身份,是没有能量做成的。
杨宪的侄子、高见贤的儿子,都牵涉其中。
自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杨宪了。
崔海将人头抛在杨相府,立即便打扫痕迹。
暗桩们做事滴水不漏,管保没有人能够察觉。
当然了,朱元璋手下的检校神出鬼没,此事不一定能瞒过皇帝的耳目。
胡翊疾行七十里,赶到了龙潭镇。
沐英知道他要来,一路将胡显护送至此地驿站。
“姐夫,胡大哥还未苏醒,医官们说,似乎是中了迷药的缘故。”
胡翊点着头,快步直奔大哥躺着的房间。
胡显面色惨白,躺在那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
一旁的医官见到驸马爷前来,立即将病情进行了交待:
“胡显大人高烧已经退去些了,但却低烧不退。
他因为迷药,至今还未苏醒,说来奇怪,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迷药,竟然令人在落水之后,都无法醒来。”
医官随即附上了他开的药方。
胡翊看过之后,开始琢磨起来。
高烧已退,低烧持续,虽然还有危险,但不至于像之前那么凶险了。
现在的重点是要令大哥转醒。
从医官开的药方来看,都没有问题。
退烧加上解迷药。
但很显然,一般的解迷药方子,对大哥身中之毒并不好使。
寻常的迷药,在人落水受到刺激后,一般就会醒来。
可这迷药却不然,不仅落入冬日里刺骨的江水中没事。
受过如此强烈的刺激,又颠簸一路,居然还没醒?
胡翊开始根据药理,从这些药方上的药物来推断药性。
“我看像是千日醉毒。”
说罢,胡翊重新写了一张药方,令人立即抓药来煎。
天色已然大亮。
这边正在对胡显进行救治。
杨相府。
清晨的一声惨叫,吓得相府的家奴们,纷纷围聚过来。
高见贤府昨夜消失了四名轿夫和一名管家。
此事报来,正令杨宪觉着奇怪。
结果自家院子里就飞进来一颗人头?
此事看着着实怪异!
这名发现人头的家丁,也是分外聪明。
他发现这是高见贤的人头,立即将东西遮住,不叫别人看到。
杨宪很快便被请过来。
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他凑到了后院马厩附近。
人头就滚落在马厩旁的草料库,那些草料上至今还沾染着血迹。
一颗人头而已,见过大场面的杨宪,一边琢磨着此事,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他蹲下来,掀开了黑衣之中包裹着的东西,看到了里面那个老熟人、老兄弟……
这一刻,杨宪再也无法淡定了。
手里抽着的琉璃烟斗,直接跌落在青砖上,摔得碎裂开。
杨宪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不觉,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立即问发现人头的家丁:
“你认得此人吗?”
“相爷,小人不认得。”
杨宪点着头,安抚他道:
“你做的极好,速去找账房先生领五两银子,作为奖赏,你去吧。”
将人支开后,杨宪捡起高见贤这颗人头,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同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派人栽赃胡翊不成,怎么突然连脑袋都不在了?
到底是何人杀了他?
莫非是胡翊?
还是另有其他仇人?
杨宪还不知道胡显生还之事,还以为胡显已经死了。
他心中思索着,此事有可能是胡翊知道真相,对高见贤展开了报复。
可这事也说不通啊!
擅杀朝堂命官!
这种事很好查,一旦坐实了是驸马所为,就算陛下如何喜爱,也保不得他。
此事令杨宪觉得蹊跷,为何人头偏偏抛在自己家中?
尸身又去了哪里?
他当即就要去报案。
可又怕深挖细查之下,再把自己别的事情抖落出来……
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杨宪急的团团转,越发觉得需要小心行事……
龙潭镇。
胡翊的判断果然又中了。
他调配出的药方,很快就显现出效用来了。
上午时分,大哥转醒。
胡显终于是缓缓地睁开了眼,迷蒙之间,他竟然看到了胡翊的重影。
这一切令他以为见了鬼。
自己的亲弟弟?
胡显登时便愤怒的喝道:
“狗贼!这群畜牲!”
他立即从床板上挺起身来,双手抓住了胡翊的胳膊,面带哭腔问道:
“老二,你怎么也下来了?
你怎么也下来了啊!”
胡翊一脸迷茫,还以为大哥大白天的在发癔症。
胡显叹着一口气,竟然忍不住擦起眼泪来了:
“唉,如今咱们两兄弟都到阴曹地府来了,留着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活啊?”
胡翊这才明白大哥的意思。
看到这么实诚的大哥,都给他逗笑了。
“大哥,咱们没有死,你还活着!”
听到屋里的声音,沐英立即开门进来,又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
一束阳光从窗户上透进来,正好照在了胡显脸上。
被这温暖的阳光照着,胡显才确定自己不是鬼了。
看到了太阳,又看见了沐英。
胡显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兄弟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胡显激动极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就知道!”
胡翊现在既为大哥的逢凶化吉而激动。
同时,心中憋着一腔怒火,又有一些自责。
连累家人遭遇死劫,这种事,他以后绝不容许再发生!
高见贤虽死,但此事还未查清楚,一个正五品掌刑狱的官员,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谋划杀人吗?
此事还需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大哥醒来,也该回京去了。
从落水开始,到疾行赶路,大哥现在还很虚弱。
胡翊将哥哥送上马车,和沐英骑马在后,并肩而行。
沐英看着自己这位姐夫,为他昨夜的快意恩仇而震撼,心中更觉佩服万分。
可这事儿办的虽是漂亮,杀的毕竟是朝廷的正五品官员啊!
朝廷死了京官,而且还是京城死去的,必然将引起朝野震动。
昨夜虽然已是宵禁之后,街上行人稀少,但真要是查办此事,其实并不难。
对于姐夫擅杀官员一事,陛下又是什么态度?
若是陛下震怒呢?
沐英暗暗在心里,为姐夫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