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权与相权之争,这是自古以来的矛盾。
何况,朱元璋又是个精力无比旺盛的皇帝,什么都想管、都要管。
胡翊深知,自己便是被裹挟进这个漩涡里的一枚棋子。
因为胡惟庸站在皇帝对立面,自己便不可能置身事外。
胡翊是被裹挟进来的,这件事就需要小心谨慎。
他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元璋的看法。
想到此处,他便又进宫了。
御花园有二亩多地。
今日,皇子们未曾读书,都被老朱调过来劳作。
朱标、朱樉、朱棡三人年纪略长,手中握着锄头翻地。
朱元璋亲自挖田垄。
朱橚、朱桢、朱榑年纪小,负责往挖好的泥坑里面撒小麦种子。
朱棣负责挑水,马皇后和朱静娴浇地。
朱桢、朱榑今年都是5岁,朱桢生母乃是胡充妃,朱榑生母乃是达定妃。
把子女们都叫来劳作,为的就是叫他们不忘本。
胡翊到坤宁宫扑了空,立即转到御花园。
“爹,姐夫来了。”
朱樉远远地看见胡翊,就朝他招手道:
“姐夫,不可忘了本,快过来劳作!”
朱元璋便笑骂道:
“你在吃苦,就也要叫你姐夫陪着一起吃苦是吧?”
朱樉的这点小心机被看穿了,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辩道:
“我这是拿姐夫当自己人。”
朱标看出来老二干不动了,就说道:
“要不你歇一歇?
指望姐夫过来替你,真是想多了,姐夫来了也是替爹和娘干一会儿活计。”
朱樉显然不信太子哥哥的话,又冲着胡翊招手道:
“姐夫,江湖救急,快过来我这里啊!”
“你等着。”
胡翊应了一声。
过来后,朱标、朱棡、朱棣都跟他打招呼。
朱桢、朱榑平常都与他见不上面,却也是怯怯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岳丈,让我练练吧。”
胡翊很自然的就接过了朱元璋手里的锄头。
朱樉一看,姐夫真的去讨好父皇去了,自己还得埋头接着干。
他只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满地嘟囔起来道:
“原来姐夫都是虚情假意,不和我亲了。”
马皇后就笑着道:
“快挖你的地,有力气说话,怎么就没力气劳作了?”
朱元璋蹲在地边剥着橘子,拿斜眼瞥着女婿,开口道:
“怎么这会来了?”
朱元璋知道,胡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能追到御花园来,更加说明这个女婿有要事跟他商议。
“岳丈,能在这儿说吗?”
主要是这里人比较多,有些事,也是需要避讳的。
“不妨事,都是咱的儿女们,话传不出去。”
既然朱元璋都如此说了,胡翊也就开了口:
“还得请您再给我划一条线。”
朱元璋听到这话,乐了。
“怎么?
又有人请你去赴宴?”
胡翊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
“我也不想去,怎奈人家那话说的厉害,我要是不去,就戳了娘家的脊梁骨。”
胡翊面带难色的道:
“这么大一口锅,小婿可就背不动了。”
这话惹得朱标和马皇后都嗤嗤发笑。
朱元璋就问道:
“你是怕李善长那老东西,又来找你问东问西?”
胡翊点了一下头。
朱元璋心道,这个女婿看着极为惜命,显得好像没有主见一般。
可是做起事来,真就透着聪明。
他以前是觉得胡翊窝囊,惜命。
还觉得胡翊没啥主见,做起事来没啥个性。
但后来却发现,这都是表象。
透过“归德府案”,尤其是“处州宝钞案”,他早已对女婿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这会儿他过来问自己的意思,实际上也是会办事的,很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
朱元璋便对胡翊讲道:
“咱最近做了许多事,你姑父也都跟你讲明了,为的是敲山震虎。
李相管的太多了,六部所有的奏章都归于中书。
全国各地,每日送上来的奏章超过六七百份,都被他留中不发,转到咱手上的,一日也就不足百份而已。”
朱元璋发着牢骚,抒发着自己的不满,又道:
“咱堂堂一个皇帝,每日无所事事,竟要到御花园来重操旧业种田。
咱的意思,你还不懂吗?”
胡翊懂了,这个矛盾没完!
除非有一方彻底被搞下去,那肯定不能是皇
帝,自然就只能是李善长下台了。
朱元璋发完了牢骚,便明示道:
“咱也没多少耐性了。
近来做的这些事,是顾及以往的情分,咱提醒他自己退下去,不要逼咱动手。
可这老东西就是不退!”
胡翊点了一下头,就试着问道:
“那我就隐晦的提醒一下李相?”
朱元璋便霸气回应道:
“你要是隐晦的提了,这老东西还是假装自己听不懂。
那就实打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咱的耐心到头了!”
问明白了就心安。
胡翊明日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扮演这个“传声筒”角色了。
朱元璋又夺过他手里的锄头:
“去帮太子去,标儿身子骨不好,你要多帮衬帮衬他。”
胡翊就过来帮朱标,一想起他的婚事要提上日程了,就问道:
“岳丈说叫钦天监算个准日子。
何时下聘,有准了吗?”
“姐夫!”
朱标见他又提到娶亲的事,脸又红了,变的不好意思起来。
别的事都好说,但只要一提到自己的亲事,朱标就总是闹个大红脸。
他觉得羞臊,朱樉、朱棡却不这样觉得。
朱樉调侃道:
“大哥,你要快快娶亲,只有你娶了亲我才能娶呢。”
朱棡立即就拿二哥找乐,顺带调侃大哥道:
“大哥,你看把二哥急的面红耳赤的,这定然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你这长兄再不娶亲,回头不怕再把二哥憋坏了?”
朱棣、朱橚等几个弟弟们就在后面偷笑。
朱标被他们调侃的又急又气。
胡翊看在眼里,便开口说道:
“二弟、三弟的话不少,显然是大本堂的师傅们近来留的课业少了。”
朱标立即找到了惩治的方法,狠狠地瞪了老三一眼,开口说道:
“今夜回去就跟大本堂的师傅们说,把你们的课业增加一倍,叫你们好好做学问!”
“爹啊,娘,你们管管姐夫啊!”
“他净出馊主意!”
皇子们这下都慌了,一个个的在朱元璋面前告起状来。
朱标当然不会真的给他们加那么多课业,都是吓唬他们罢了。
次日中午。
胡翊同父亲、大哥一起来到李存义府上。
今日公主没有来,柴氏和陈瑛也都待在家里。
虽说今日的宴会,为的是沟通亲情。
但这只是明面上的幌子罢了,其后的目的谁都清楚。
胡惟中和胡显已经来过一次了,自然也懂得了其中门道。
这样的宴席,他们父子只是陪衬,唯一的价值就是利用价值。
胡显是死活不打算来第二次,若不是还顾及一些颜面,根本不会进李家的门。
胡家的马车还未驶到李府门口呢,隔着老远,赶车的胡显便吐槽起来道:
“叔父也真是的,菱娘再亲,也只是个堂妹。
他好似比菱娘的亲爹还要亲,站在李家门口迎客,活脱脱一副他才是李家主人的架势。”
胡显看不惯了。
胡父在马车之中喝道:
“见了你叔父少说这些话。”
“本来就是,他自己巴结人,非把我从东宫拽回来听他们吹牛皮!”
胡翊就笑着,心说大哥这些日子也越发的不满,憋着一肚子火呢。
胡惟庸看到是自家大哥的马车来了,就将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笔挺的站在了府门前:
“翊儿,是你来了吗?”
他这一声喊,李存义立即从府里迎出来,快步过来帮着拉车帘,面带喜色,亲昵的道:
“驸马,尊驾赏光,降临府宅,这是我李家的荣幸啊!”
李存义显得恭敬极了,他终究只是个三品太常寺丞。
面对胡翊这位皇亲驸马,叫他一声姻伯,那是给他面子。
他是笑脸迎人。
胡惟庸就明显是要显摆显摆,见胡翊搀着大哥胡惟中下车。
他也没有先去见过大哥,又叫了一声道:
“翊儿,今日来的还算早,不枉做叔父的昨日嘱咐你一通啊。”
“叔父来的更早,到底是比我们守时啊。”
胡翊回了一句,他至少要把礼数全了。
“嗯。”
得到驸马侄儿的回应,胡惟庸很满意,立即笑脸过来拜见大哥。
胡父就在他们的簇拥下,俨然成了府里的主角,被请进了会客厅。
看到胡显今日不发声,连一声叔父都未叫,胡惟庸有些不高兴。
“显儿这是怎么了?”
胡翊顺嘴扯了个谎:
“我给大哥口中含了颗药丸,他现在不能说话。”
“原来如此。”
胡惟庸也就不再过问。
一会儿工夫,李善长也来了,带着儿子李祺。
“驸马。”
李祺过来极为恭敬的见礼。
胡翊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上一次二人聊了许多事,聊的还很深,李祺倒是个有想法和抱负的人。
不多时,胡菱娘挺着个小肚子,端着冰镇的西瓜过来。
她的夫婿李平随在身后,将两壶消渴的青梅酒放下。
“伯父,胡显哥哥,驸马哥哥。”
胡菱娘显得很亲热。
先前她是个卑微的绣娘,如今穿金戴银,环佩叮当,如同一个稚嫩的贵妇。
“一切都还好吗?”
对于自己这位堂妹,胡翊还是要出口关照的。
胡菱娘含笑道:
“有劳驸马哥哥挂怀,妹妹在李家一切都好,公婆们待我如同亲女儿一样,生怕累着我。”
胡翊看她也不像受过委屈的。
看来自己这位堂妹还挺聪明,李平待他宠爱有加,公婆对她也多有疼惜。
这时候,李善长就笑着说道:
“驸马这是生怕妹妹在咱们李家受委屈啊,哈哈哈哈。”
胡惟庸立即陪笑道:
“哪儿能啊,这也就是他们兄妹许久不见,彼此关怀关怀罢了。
翊儿到底是疼妹妹的。”
胡显不习惯这种客套,尤其是在着了一回道以后。
他就只是坐下不言语,吃着西瓜,嗑着南瓜籽。
李存义这时候就说起道:
“本来前些日子就想请驸马过府,亲家亲自到东宫去请,说是您有事外出了。”
胡翊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自己外出的时间,就是华云龙父子死亡的时间,这个节点是重合的。
李存义提到这个话题,就是想往这上面转。
他也觉得烦躁,懒得听他们绕弯子浪费口舌,便直接开口说道:
“我当时外出,不在南京。”
“哦。”
李善长应了一声,端起茶盅刚要喝。
胡翊下半句话,险些叫他把嘴里的茶水连同茶叶一起喷出来。
“当时陛下派我另有公干,去了趟北京。”
李善长差点把茶水喷出来,只得强行把嘴里的茶水兜住,硬生生往喉咙里咽。
但他吞咽的突然,又没有做好准备,立即便呛得肺管子一疼,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胡父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知道这其中有事,他也不作言语。
李存义急了,急忙过来为大哥捶背,李祺也过去为父亲缓解咳喘。
胡惟庸趁他们在忙,赶紧回过头,饶有深意地看了胡翊一眼。
李善长咳得眼泪、鼻涕都往出来溢,缓了好一阵,这才擦着眼泪说道:
“叫你们见笑了。
这人要是年纪大了,喝一口茶水也会呛住。”
胡父就附和道:
“是啊,我前几日也是呛了一口,怪难受的。”
李善长点了点头:
“亲家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尤其是儿子们不在家的时候,更该要照顾好自身,不要反过来给儿女们添累赘。”
胡惟庸立即接过了话茬子:
“你父亲年纪大了,以后再有行的远的差事,能推就把它推了。
你有一身医术,可也要常在父母身边,才能放心啊。”
“叔父说的对。”
胡翊点着头,却又故作无奈道:
“只是皇命难违啊,有些时候,又哪有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拒绝的份儿?”
李存义便趁机说起道:
“说来也巧,驸马在北京时,华都督父子也病逝了。
唉,当时驸马若在营中,兴许能够把华都督救活。”
胡翊心说,这不就来了吗?
他立即开口道:
“我也是回京后,才知道华都督之死,也是我错过了。”
李善长就叹息起来道:
“云龙乃是一员猛将,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唉,说来他这一死,真是极为可惜。”
胡翊暗示道:
“华都督如何死的,我不知晓。
但在攻克开平时,保儿哥剿了元帝许多往来书信,其中倒有他们私通北元,向扩廓输送盐铁、战马的罪证。”
胡翊与在场众人持不同意见,反而讪笑道:
“这样身具反骨之人,他的死,我反正是可惜不起来。”
华云龙通敌?
此话一出口,可谓是满堂皆震!
在座的这些位,除了胡翊自己是小狐狸以外。
其余的都是老狐狸了。
从胡翊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华云龙的死因已经可以拼凑出来了。
正因为开平缴获通敌书信,才有华云龙父子之死。
华云龙父子刚死,华家姻亲——山西王氏满门抄斩,连带华中怀有身孕的妻子一起被斩!
凑巧,胡翊知道这些事。
又很凑巧,华云龙父子之死时,胡翊正好就在北京。
这要是还拼凑不出背后的真相,李善长、胡惟庸就真成了傻子了。
这几人心中暗暗吃惊,李善长心里更是坐卧不安,他索性挑明了问胡翊道:
“贤侄,关起门来咱们都是内亲,也该亲近些。
你要说起了华云龙通敌之事,老夫心中便有些害怕。
他通敌之事我是浑然不知的,可这华云龙毕竟是我手下心腹,此事朝堂上人所尽知。
你别怪姻伯多嘴,多问你一句,此事案发,陛下没有迁怒于我吧?”
胡翊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话:
“陛下才刚刚查明此事,还未对华都督动手呢,华都督自己却病逝了。
倒是未曾听陛下提起过关于您的话。”
听到这话,李善长心底里略微松了口气。
其实他倒确实不至于通敌,华云龙这事儿,确实是与他无关的。
朱元璋派了那么多检校去查办此案,要是真有李善长通敌的罪证,那就不可能叫胡翊今日过来,与他和和气气的说话了。
不过,胡翊虽然没有说他通敌,却透露了他安插亲信一事:
“姻叔,您也不要因此就放松警惕。
陛下虽然未曾提到您与通敌有关,只是,也有些不好听的话语,对您极为不利。”
李善长竖起了耳朵,认真听讲起来。
“姻叔,此事咱们到书房去聊吧。”
胡翊提议避开众人。
书房之中,就只剩下胡惟庸、李善长两个。
此刻关起门来说私密的话。
胡翊开口先问胡惟庸道:
“叔父,章溢之死是怎么回事?”
胡惟庸当即是一愣。
“侄儿,他不是自己病死了吗?你问我这话是何道理?”
胡翊立即来了脾气,假装愠怒道:
“叔父险些要了侄儿的命,难道还要瞒我不成?你真当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胡惟庸和李善长对视一眼,当即觉得心中胆寒。
“翊儿,此话为叔的确实不明白了,这又与要了你的命有何关系?
叔父是真不知道啊!”
装!
胡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满的道:
“叔父毒杀章溢,连累陛下对我盘问,我为何去北京?
那是因为陛下既想要用我,又忌惮于我,去北京那是杀鸡儆猴!
叔父到了今日,还要骗我这个侄儿,那就没得说了。”
一见胡翊变了脸,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
胡惟庸不得已,只得说道:
“此事我有参与。
翊儿,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叔父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胡翊当即正色道:
“正因为是一家人,你出了事,我定然难脱干系。
今日才要劝你和姻伯一句。”
李善长连忙开口道:
“贤侄请说,老夫一定悉心聆听教诲。”
胡翊开口提点道:
“陛下突然要废推举,开科举,针对的是谁,你们二位应当是知道的。
章溢被毒杀,这摆明了是你们跟陛下唱反调。
这才有了赐杨中丞参汤一事发生。
常帅因何突然上朝?杨宪为何会得势?只怕您们二人比我明白。
至于华云龙病死,山西王氏一家满门抄斩,此事其实关注点不在于诛九族。
而在于推举出来的那几名王家的官吏。”
胡翊说到此处时,李善长其实懂得。
他安插党羽这些事情,因为华云龙通敌而暴露,引起了朱元璋的愤怒,成了此次对立的导火索。
果然,胡翊后面的话,说的就更加直白。
“陛下免了王家那几位推举的官吏,又查到华云龙家中的近亲、远亲,加在一起便有三十几人被推举为官。
那其中有些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还有些人,就是乡痞无赖,这样的人也能为官么?
何况说,任免这些官吏的批文,陛下身为皇帝,竟然一份也看不到。”
说到此处,胡翊转而看向李善长,开口问他道:
“姻伯,您自己说说看,陛下得知这些事,会不会跟您翻脸?”
李善长微微颔首,胡翊说的这些他也都知晓。
毕竟这些人事任免就是自己批的。
其实,与朱元璋起冲突,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钱事革新那次,朱元璋开口敲打了他,就催他告老。
这一次是因
为华云龙之死暴露,将他提拔勋贵家族子弟,扩充淮西勋贵势力这事给挖了出来。
朱元璋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得。
数次在朝堂上恶心他,只是为了维持这一点体面,想叫他自己退下去,让出这座丞相大位。
但他身为丞相,从吴元年开始便一直担任至今。
若是再加上辅佐朱元璋这些年的履历,虽不在相位上,却也同样行了多年丞相之事。
把这些都算上,得罪、打压的人又有多少呢?
当真是难以计数!
他在位时,这些人奈何不得他。
若是不在位了,可就难说了。
李善长暗暗思忖着。
此时此刻,他就想知道一件事,这朱元璋对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容忍度?
想到此处,他开口便以胡惟庸为饵,强调道:
“贤侄,你叔父与我在朝中做事,自然是得罪了朝堂上不少的奸佞。
陛下如今可有何打算吗?
若要倒我,你叔父必定跟着受连累,到时候只怕还要波及到你们这一家,连累到你父母、大哥。
给我个准话吧?”
胡翊叹息一声道:
“正是因为连累到我,有些话只能对你们说了。
陛下不希望撕破脸,再效前几日华云龙旧事。”
此话一出,李善长当即色变!
效前几日华云龙旧事!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要么退,要么死!
“贤侄,真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李善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之中带着强烈的不舍和惊惧。
胡翊摇头道:
“姻伯最好是自己递上辞呈。
这相位是个坑,尤其是陛下这样精力旺盛,盼着执掌全盘的雄主!
敢坐上相位者,天生就站在他的对立面上,必定是死无全尸。”
这话是故意说给叔父胡惟庸听的。
说此话时,胡翊还特地偏过头去,看了叔父一眼,好叫他知道自己这话就是专门说给他的。
但胡惟庸显然听不进去此话,他立即避过了胡翊的眼神,假装自己不解其中之意。
李善长这时飞快在脑海中做着抉择。
看来不退是不行了。
可退又不得安心,恐因为失势,被人翻起旧账。
又要自保,又要屹立不倒,还要有朝一日能重掌相权。
这就很难了!
但这李善长显然是只老狐狸。
他立即又想到了一个新的主意,要将这位驸马爷也拉下水,彻底站在自己这边!
主意一定,李善长突然便开口道:
“老夫退位之后,想拥立你叔父为相,贤侄意下如何?”
李善长这话猛然间出口,惊的胡翊猝不及防。
他见胡翊一怔,又未立即拒绝,觉得有戏。
立即又趁热打铁,紧紧拉住他晓以利害道:
“胡李两家,俱为一体,仇家极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唯有老夫退位后,荐你叔父为相,方能保全族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你的父母亲人在内。
贤侄啊,需要知道,这世上最能靠得住的唯有血亲,你我若一同拥你叔父上位。
届时,你在宫中,你叔父掌中书,消息互通,自然如鱼得水,又岂会再怕日后仇敌清算?”
“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