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遭老头子坏得很。
他主动提起扶植叔父为相,接他的班。
胡翊若是答应了,便入了他的圈套,此后被他拖下水。
若是不答应。
叔父胡惟庸自然不愿。
这不是当面挑拨叔侄二人不和吗?
胡翊心下暗骂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便和叔父那希冀、火热的眼神对撞到了一起。
胡翊从叔父的眼神中,看到了对于相位的极度饥渴。
出将入相!
这是官员们心中的顶点,更是许多人一生的抱负!
尤其对于已经爬上高位的叔父来说,已经尝过了权力的滋味儿,他自然更加渴望爬到最高处,站在顶端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欲。
看到胡惟庸眼中的那份狂热,胡翊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
当一个人被权力吞噬了内心之后,就会变得疯狂,就连许多最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了。
甚至也不愿意再去想。
胡惟庸一见自己的机会来了,更是在胡翊面前强行拉扯起亲情来。
他拉着胡翊的手,一脸动容的开口说道:
“翊儿,咱们都是一家人,咱们胡家出了一位驸马爷,若能再出一位丞相。
用不了几年,便能成为大族,往后子孙开枝散叶,传承千年,无穷无尽。
为了咱们胡家,你该助一助叔父啊!”
他和李善长真是轮番上阵,给胡翊做思想工作。
李善长又道:
“贤侄,你这一代虽贵为驸马,子孙却不可承袭爵禄。
陛下虽然赐你田庄千亩,同样不可世袭,若不早做经营,最多两到三代后便会走向衰落。
那些贫民百姓过的是何等的苦日子?
将来儿孙们再落个匠籍、军籍,依着陛下定下的律法,后代永生永世都只能以此为业。
又该如何翻身啊?”
李善长所说的这些利害,确实令胡翊心中为之一动。
朱元璋赐给他的这些东西,他和朱静端死后,便会收回,不能承袭爵位。
子孙后来的阶层会滑落。
就如同中山靖王与刘备那样,几代人下去,子孙们便只能依靠织席贩履为生了。
汉代是那个样子,到了朱元璋这里就更惨。
是匠籍,子孙后代只能做工匠。
是军籍,子孙后代只能做军户!
上阵打仗就可能丢命,父亲死了儿子顶上,儿子死了孙子顶上,要是没有孙子,还要从亲戚家的男丁里面抽人上去递补。
李善长一提起这些,胡惟庸立即又趁热打铁,对胡翊劝说道:
“李相这话,都是活了几十年才通晓的真理,不是真心为了你好,又岂会吐露出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
咱们能够打翻贱籍,凭空登天,靠的是灭元兴明,改朝换代。
可如今大明天下日渐安定,不会再给你新的机会。
若不早做谋划,待到子孙式微之后,又怎么得了啊?”
胡惟庸叹了口气,放低了些声音,又趴在胡翊耳边悄声说起道:
“叔父再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你身为驸马,不可能再去纳妾,没有别的女人为你生养,仅凭借公主将来生下的极少数几个子女,是不够的。
此时若没有一个偌大的胡家家族在身后托底。
我的侄儿啊!
你这一支,百十年后又该如何自处?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将来你这一脉的子孙们想想了。
你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大人了,也该有这些考量啊!”
胡翊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赫然间发现,叔父和李相的这番话,竟是对的!
而且还全无差错。
站在自家的角度上来考量,正因为怕子孙的阶层滑落,才要扩张家族势力。
不止要扩充胡家,还要尽可能的扩充人脉,为将来考量。
毕竟,自古以来就崇尚这个。
熟人手里好办事。
多一个熟人多一条路。
如此一来,即便后代子孙不显,依旧可以凭借关系东山再起。
听了他们的话,胡翊好像弄明白了,为何那么多人都会忠心的依附在李善长的手下了。
从华云龙、费聚、陈宁、涂节、朱亮祖……这许多的功臣们,再到自己这个近乎是着了魔的叔父。
他们都是如此的簇拥着李善长,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
归根结底,还是这“利害”二字打动了他们。
甚至,如果胡翊认真思考他们的话,也会发现,其实这些诱惑是自己也无法拒绝得了的。
但这些诱惑,同样也是一种诱祸!
正因为深陷进其中,反倒忽略了最表面上的事。
他们如此做事,四处安插着自己人,欺上瞒下。
这是极大的破坏皇权,朱元璋又岂会容得下他们?
一想到此处,胡翊依旧是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反劝起了叔父道:
“叔父和李相的谋划,确实极为长远。
但侄儿还是那句话,当今陛下精力旺盛,可不是那宋朝垂拱而治的皇帝可比。
与这样一代雄主争权夺利,下场一定极为惨烈,只恐叔父的千年世家大族计划还未功成,便已经被当今陛下削了脑袋。
故而,侄儿还是这句话,丞相这个位子天生便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贪图此位者,必定下场凄惨,侄儿还请叔父要再思再想,万不可因此陷入利令智昏的地步。”
说罢,胡翊拱手告辞道:
“看在叔侄情面上,我已将陛下的心思透露给李相和叔父,如何抉择就是你们的事。
既然堂妹在此安好,今日多有叨扰,侄儿就要告辞了。”
胡翊起身便推开房门,站在书房外,拱手作别道:
“李相,叔父,告辞。”
“唉……!”
胡惟庸长叹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不听劝的侄儿,他真是气急败坏到想要骂人。
可这侄儿如今地位超然,反倒比他和李相更加尊崇。
纵有千般的恨铁不成钢,万分的怒火,他就只好都压制住了。
“唉,这个孩子,怎能如此执拗啊!”
胡惟庸把大袖一甩,往太师椅上一瘫,气的鼻孔里两道粗气进进出出,越发的烦躁起来。
李善长虽然也觉得机会可惜,但却并不如胡惟庸这般生气。
他过去重新关好了门,缓步回来在另一把太师椅上坐下,端起了茶碗,吹了一口上面的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
“惟庸啊,遇事莫急。”
“要依着老夫看,你这侄儿半只脚已经掺进来了,他支持你上位是迟早的事。”
胡惟庸眉毛一挑,转着一双眼珠子想了良久,可还是想不明白,只得疑惑地求解道:
“李相,此事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善长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抚着须得意地说道:
“你侄儿以往会对咱们说这些知根知底的话吗?
往日,咱们好比是浑水,他好比是清流,彼此有界,互不相干。
今日已然因为家族存亡之事,与咱们说了许多大胆的话。
你须要知道,这些话是他以往从未提到过的,这不就说明了他开始倒向哪边了吗?”
胡惟庸想明白了这一点,紧蹙的眉头忽然又舒展开,顿时也是眉开眼笑的道:
“原来如此,这个侄儿毕竟是顾念着亲情的,我就说嘛,哈哈哈哈……”
李善长便又说起道:
“惟庸啊,这些日子你就要在我身边好好的学了。
看老夫我是如何处理政事的,你需要面面俱到,将这些都学会。”
李善长抚着须,冷笑道:
“不是老夫夸这个海口,当今朝堂上那些人,处置政务都远不如我。
既然陛下要我退,老夫便来一招以退为进。
你也不可立即便往上冒头,需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不争是争。”
“不争是争?”
胡惟庸心中不解。
李善长看到他茫然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懂了,立即为他分析道:
“杨宪此人有才无德,正因为毫无德行,他走不长远。
汪广洋此人既无才能,又十分偏执,陛下那里同样容不得他这样的蠢人。
所以不久之后,这二人必然要倒台。
老夫就是要告诉你,我若退下相位,你万不该去争。”
胡惟庸立即请教道:
“还请兄长教我。”
李善长点着头道:
“咱们是亲家,自然是该教你。
我一退,咱们要一起推举汪广洋为相,如此陛下便会令杨宪为辅。
他二人彼此不容,最后斗得两败俱伤,你才有机会。
所以老夫叫你近日来要多加学习,不争是争,利害就在此处了,你要牢记啊!”
胡惟庸心下终于了然了,冲着李善长躬身一拜道:
“兄长栽培大恩,小弟必不敢忘。”
李善长便吟吟笑道:
“老夫这个亲弟弟,自保尚且不及,才能有限得很。
故而,不扶持你这个姻弟,又能扶持谁呢?
你只需记住,接下来谨慎做事,不要把辫子翘的过于高,前面自然会有机会等你。
君王用人,无需区分善恶,陛下也不会因为你替我毒杀章溢,便对你下死手。
说到底,他还要用咱们治理天下,离了咱们,他又靠谁呢?
所以啊,莫要再为此事慌张,就要脸皮再厚一些,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小弟受教了!”
胡
惟庸恭敬一拜。
“走吧,去送送咱们这位侄儿,身为主家,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
李善长和胡惟庸立即赶到会客厅。
胡翊从李家书房出来,死活要走,李存义都快拦不住了。
叔父从身后快步追来,也是开口劝道:
“翊儿,无论如何,都该吃完这顿饭再走啊!”
李善长急忙叫来了胡菱娘挽留,但胡翊是一心要走。
仗着这驸马爷的身份,没有人敢阻拦他。
胡翊这才成功拽着父亲和大哥,回到了驸马府上。
“爹、娘,我有几句话与你们说。”
胡翊把父母叫进屋里,关上的房门,郑重叮嘱道:
“叔父自寻取死之道,我也劝不回来。
父亲顾及以往亲情,这没有问题,孩儿也念及着与他的叔侄情分。
但叔父利令智昏,贪图权势的做派已然显现出来,为求咱们这一支族人自保,还请爹娘以后尽量要离他远一些。”
这事儿其实柴氏一点就透,毕竟她可是个聪明人。
胡翊说这话意图,主要也是说给父亲听的。
那毕竟是他的亲弟弟,想要彻底割舍亲情,谈何容易?
但是,今日乃是个绝好的时机。
从胡惟庸、李善长将他们的图谋托出,邀请胡翊一起加入他们的那一刻开始。
胡翊就知到了抉择的时刻了。
这也正是与叔父脱钩的绝佳机会。
不如趁今日就直接闹掰,将事情一步做到位!
其实早在他刚入京时不久,就已有与胡惟庸脱钩的想法,所以才会拼命怂恿父亲搬出来住。
并在南京买下一处单独的府宅。
面对儿子的告诫,胡惟中现在心里很难受。
他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又实在抛舍不下这份亲情。
这毕竟是他的亲弟弟啊!
怎么可能做到说不来往,就不来往?
可他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从陛下登基至今,诛九族、夷三族、剥皮充草……
这位皇帝陛下的手段暴戾,得罪了他,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就连儿子都如此告诫自己了,又怎能不知轻重?
柴氏看到丈夫这样难受,只得对胡翊说起道:
“翊儿啊,此事容娘慢慢的劝着你爹。
你若是换位想想,有朝一日显儿如你叔父一般,要你与他切割,又哪能这样容易?”
胡翊点了点头道:
“娘说的对,我确实有些过于顾及自己和这个家,忽略了父亲的感受。”
胡父这时候却也说道:
“翊儿,这事不怪你,咱们都没有错。
要怪得怪你叔父!
老老实实的做官不好吗?
为何要掺和进那些要命的事里边去?
唉,为父只是觉得心中难以割舍,并无大碍,此事你做的也对,我很明白。”
爹娘如此理解自己,倒也令胡翊的心里一暖。
嘱咐完了爹娘,胡翊便又出了院子,拍了拍大哥的肩:
“天色还早,跟我到东宫去做半天差事?”
胡显自然是很开心了:
“走,现在一天不叫我做点什么,闲着还挺难受。”
胡翊叫他坐进自己的马车里,在车厢内,也叮嘱起了大哥道:
“大嫂不是外人,但我还是要防着你的老丈人陈桓,他可是李相的铁杆。
刚才我与爹娘说,叫他们以后离着叔父远些,莫要给咱家九族招祸。
你老丈人这人也有些前科,必须要格外小心些。
以后去他府上走动,也要多加小心,那虽然是嫂子的亲爹娘,但只恐怕将来出了事,再连累了嫂子。”
听到这话,胡显急了。
“这么严重啊?
那万一要是出事,你大嫂怎么办?”
胡翊说道:
“我会尽力保全咱们一家无恙,但这些事往后要做的有分寸,大哥也需多提防着些,偶尔要提醒提醒大嫂。”
胡显点了点头。
临到进宫之时,胡翊又叮嘱道:
“大哥向来是守口如瓶,我很放心,只是也该防备着酒后吐真言。
这有些话是万万不可以说出来的。”
“我明白。”
胡显在心中剧震的同时,也是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弟弟说的话。
看起来,日后的形势要变得严峻了!
兄弟两个分别后,胡翊来到文华殿。
按照日常作息,朱标现在应该在此批阅奏章。
其实说是批阅,现在也没有多少折子等他忙碌了,更多的是在文华殿里看书罢了。
“姐夫来了?”
朱标立即拉了一个蒲团,放在自己身边的位置。
胡翊过去坐下,发现他手里正捧着一本闲书在看。
“今日不忙了啊?”
胡翊看到案牍上的两沓奏书,被码的整整齐齐,显然已经是被朱标看过的了。
朱标就在他面前吐槽起来道:
“其实以前的奏书也不多。
爹当初传了道口谕,叫他们不要把折子都递到中书,那以后这边才多了些折子。
后来好景不长,李相又开始将奏折留中不发,爹又敲打过他一次。”
这些事胡翊都知道。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李善长又开始奏折留中了。
怪不得昨日老丈杆子还在自己面前吐槽,说他无所事事,准备重操旧业当农民。
这说的当然都是气话。
但对这件事的介意程度,可想而知。
一见文华殿里无事,胡翊就问老丈人的下落。
做完了事,总要去汇报一声。
朱标开口说道:
“娘出宫去给穷苦百姓散寒衣,爹和大姐都跟去了。
晚上少不了要在坤宁宫吃饭,姐夫可莫要先回了公主府,回去可是冰锅冷灶的。”
等到下午时分,果然传来帝后回宫的消息。
马皇后派人来传话,叫胡翊今夜留在宫中吃饭,就不必回去了。
灵秀宫空着,当初就是为了见女儿、女婿们方便才修的。
胡翊趁着今日事少,就到太医院去转悠了一圈。
朱元璋将他提拔为“提督太医院事”,位次还在太医院使戴原礼之上。
实际上来说,他已经是太医院的主宰了。
一个主宰,做了官以后,一次也没到太医院去过。
这多少有些不对。
胡翊便晃晃悠悠而来。
他的到来,令大家完全没有准备。
胡翊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进了太医院,直接便往诊治病人的十三科而去。
与影视剧之中的场景不同。
除了王公贵胄们之外,太医们可不是一个能够被随便呼来喝去的人。
五品以上,三品以下官吏,可申请进入太医院十三科求诊。
三品以上官吏,才可以申请太医到家中问诊。
皇亲们自然不在此列,像胡翊,自然是可以呼来喝去的。
胡翊到来时,徐医士正在大方脉科为病患诊治,这便是现代的内科。
小方脉科便是儿科。
在经过祝由科时,还离着老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类似于巫婆神汉吟唱的声音。
胡翊趴在门外,拨开帘子往里面看去。
地面的蒲团上,盘坐着一名级别不高的胖子官员。
此人双目紧闭,浑身上下被贴满了符咒,一名神汉正在那里做着类似于跳大神一般的姿势,手里还挥舞着宝剑。
胡翊不禁觉得这是在胡闹!
这是在驱邪作法吗?
医病哪有这样做的道理?
便在此时,得到通禀的太医院使戴原礼匆匆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左院判张景岳,以及右院判徐彦纯。
“属下参见驸马爷!”
“起身。”
三人中的两人,胡翊都已见过了。
他便盯着那个白皙面皮,长得慈眉善目的中年人问道:
“这位是?”
“驸马爷,属下乃是右院判徐彦纯。”
胡翊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擅长治疗伤寒症和小儿病对吧?”
徐彦纯见胡翊知道自己,立即激动起来,再度见礼说道:
“您太客气了,属下这点医名竟能被驸马爷知晓,实乃是您抬举小人了。”
院使戴原礼便过来主动介绍道:
“驸马爷,徐院判掌着十三科医士们的授课和教习事务,徐医士、崔医士等人都出自他手教出。
他平日里出来的不多,您可能不太熟悉。
先前您见过的张景岳院判,平时做些伏案的差事,您见过多次了。
这两位今后都将是您的助力。”
胡翊点了一下头,指着祝由科里的吟唱,问道:
“这里面是?”
“启禀驸马爷,这是以祝由术配合符咒的治病之道。”
徐彦纯说罢,胡翊再度皱了一下眉。
这破玩意儿,封建迷信真是害人不浅!
回头得找个机会给他废了再说!
这一日只是抽空过来熟悉一下,看看太医院的运转情况,为胡翊即将开启的“肺痨医治”做考察。
太子跟皇后的身体,将直接关系到他的未来命运。
这一点是重中之重,胡翊必须开始规划了。
在做完了这些之后,胡翊被召到了坤宁宫。
朱静端在揍朱棣,原因是这家伙又偷偷溜出宫外骑马。
皇子的
安危乃是大事,他这样私自出宫遛马,又无护卫跟随的状况,就很容易出问题。
本该是朱元璋拿马鞭子抽他。
好在今日朱静端来了,马鞭弃用,换上了藤条。
即便如此,朱老四挨着打,内心深处却反倒十分感激这位大姐。
他也知道,若是亲爹来下这个手的话,几马鞭子抽下去,必定是要屁股开花的。
朱静端在外揍弟弟,朱元璋便在屋里盘问起了女婿:
“今日去了李相府上,把咱的话都传过去了吗?”
胡翊点着头道:
“都传去了。”
“嗯,李相怎样回应?”
胡翊答道:
“李相知道您不再放任他,已有了主动请辞的打算,想来很快就要称病在家,然后上辞表了。”
朱元璋就把手一摆道:
“功臣们还未封,还是要体面一些,不能显出来是咱把他逼走的。
他若是称病,咱就派你过府去替他医治,你给个由头,咱就把这事儿给办了。”
胡翊心说,这老丈人真是又当又立,婊里婊气的。
叫他去给李善长看诊,无非就是扯几句谎,找个理由把老李送回家养病罢了。
胡翊应了一声。
朱元璋便又瞥了他一眼,二度开口道:
“李相告老,相位人选该如何决断?
咱与标儿商议了半天,觉得也该问问你的意思。”
朱元璋试探成瘾,这个坑胡翊可是不跳的。
正好,桌子上有橘子。
胡翊剥了个橘子,拿了一块橘子皮把嘴封住,然后摇了摇头。
朱标笑着道:
“姐夫不想说,爹您就别问他了,您明知道这样也试探不出来什么的。”
朱元璋是习惯成本能了,但看到胡翊这样一言不发的,他又觉得十分可气。
他便故意开口道:
“咱已决定令胡惟庸为左相,杨宪辅佐。”
终于。
在他此言出口之际,胡翊的脸上再也绷不住了!
朱元璋看到他急了,再度问他道:
“还憋的住吗?
你现在有何话要说?”
胡翊立即跑到屋外,冲着朱静端招手道:
“静端,随我进来!”
“怎么了?”
朱静端刚一进来,胡翊立即牵着她的手,二人一起跪在朱元璋面前。
胡翊直接开口说道:
“岳丈以我叔父为相,做女婿的不可干政,断然不能持反对意见。”
“只是我叔父所做之事,您心里也都有数。
他既有污点,您还任他为相,叔父如今便已是如此,来日还不知道会做出何等的塌天大祸出来?
小婿今日就跪在岳丈的面前,想把话讲清楚。
今后叔父为相,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若有一日,倘若叔父之罪责大到了连整个胡家都要抄家灭族,满门抄斩的地步!
女婿只希望岳丈知晓,女婿从一开始便不是与他站在一处的!
他日若有牵连,还请恕女婿一家无罪!”
说罢,胡翊立即怂恿起来朱静端:
“静端,我想请岳丈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我个说法,想求取一纸赦令。
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