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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力挽狂澜!我邓愈今后欠你一条命

作者:半颗西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相比于现在,先前做的事都是难度较低的。


    但接下来要解决气胸和血胸的问题,就很要命了。


    曹擒龙的肺叶膨胀,如同一个浑圆的球,里面都是胀气。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渗血?


    渗血又在何处?


    如果导管不能准确插进渗血的位置,便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


    肺部的胀气排出了,最后淤血和溢血没有完全排干净。


    这就会引发二次感染,对病人的肺部造成遗留损伤,引发后遗症。


    崔医士很快送来了温补药丸。


    “驸马爷,我将还阳饮的药方研磨成粉,制成了丹丸,又以龟甲胶为引,您看?”


    胡翊点着头,称赞道:


    “你很不错。”


    还阳饮药方中有血茸片、当归头两味主药。


    再配合龟甲胶作为药引,可以最快速度激发出药效。


    胡翊挺欣慰的。


    身边有这样一名太医院的医士在。


    许多粗浅、乃至于中度的药理、技术,就不用自己多伸手了。


    这大大节省了时间。


    想到待会儿还要做气胸导引,胡翊便对崔医士说道:


    “你去找一根干净的竹管,将两头削尖,放在水中煮沸后拿来。


    做导引管,尺寸你应该懂得。”


    “您放心。”


    崔医士应了一声,立即去办。


    胡翊这时便回过头来,看向曹擒龙,郑重说道:


    “你挺住,剩下的事交给我。”


    曹擒龙就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现在要把自己这条命交给他,一切生死全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曹擒龙也是怕死的。


    这世上谁人能真的不怕死呢?


    但是将自己的命托付给了胡翊,他却出奇的放心,并未有任何顾虑。


    胡翊便将听筒拿过来,在曹擒龙的肺部各处开始听诊。


    “常叔。


    我希望你能找几个胆大有力之人,过来协助我。”


    常遇春低声问身后的亲兵们,“蓝玉回来了没有?”


    “大帅,少将军劫粮未归。”


    得知这个妻弟还未回来,常遇春只好说道:


    “你们去把陈百户拉来,他在山里搏过熊,力气大。”


    一会儿工夫,在山里搏过熊的陈百户来了。


    在胡翊的预想中,力能博熊,怎么也得是鲁智深、常遇春这种身高快两米的猛人吧?


    出乎预料的是,这位搏过熊的陈百户竟是个瘦子。


    胡翊倒也没空惊叹。


    他就叫常遇春和瘦子百户过来,架起了曹擒龙的身体左右摇晃。


    胡翊自己则是利用手里的听筒,趁机去听曹擒龙肺部的动静。


    这二人抬起曹擒龙便开始摇晃起来。


    这一举动立即疼的曹擒龙呲牙咧嘴,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他们的摇晃下。


    经过听筒帮助,胡翊也成功找到了曹擒龙肺部溢血的部位。


    摇晃就是为了确定溢血,找准开口的位置。


    很快崔医士也回来了,将一根削的十分犀利的细竹管递过来。


    胡翊便将手中的柳叶刀取来。


    这小刀极为锋利,是专门用来做外伤手术所用的。


    崔医士将一块麻布卷好,塞到曹擒龙的嘴里。


    胡翊立即抄起那锋利的柳叶刀,在曹擒龙左胸第四根肋骨的间隙处,割开一个“十字”伤口。


    “常叔,你们离远些,不要站在军帐里了。”


    胡翊提醒了常遇春。


    常遇春却摆手说道,“我义弟在哪我在哪,你不要管。”


    他话音刚落,胡翊抄起手中削尖的竹管,对准“十字”伤口的位置一扎。


    “噗”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放了一个小屁的声音。


    曹擒龙的整个身体当即剧烈猛颤!


    几乎于此同时。


    从那根中指粗细的竹管中,一道深红色发黑的血箭当场迸射而出!


    曹擒龙的肺里胀气,里面全都是压力。


    这竹管猛然戳进去,压力将肺里溢血和淤血一起挤压排出,当即是血箭飚飞出两丈多远。


    常遇春和身后的瘦子百户没有及时闪躲。


    可遭了殃!


    那些血箭从竹筒末尾喷出,立即便如同打农药的喷雾机一般。


    细密的血雾整整齐齐喷了他俩一身,给他俩洗了一把脸。


    “呸!”


    “什么味儿啊这是?”


    二人赶忙用手去抹脸上的血。


    就是这一喷,他们二人上半身几乎全部变成个血人。


    常遇春没好气的道:


    “你这坏小子,怎么


    也不提前说一声?”


    胡翊一回头看到两个“血人”,也是愣了一下。


    “我提醒过了啊,你说曹将军在哪你在哪。”


    “呸呸呸!


    一股腥味!”


    常遇春一面吐着嘴里的血沫子,赶紧跑出帐去换衣服。


    肺部的溢血算是排掉了,接下来竹管里面不停的在往外排着胀气。


    “梭梭”的气流声自竹管末端传来。


    这些高压下的胀气吹得竹管上的血沫子飞溅,也是弄得胡翊和崔医士身上都是。


    胡翊就没有时间换衣服了。


    等到气体排空。


    他再把听筒搭在曹擒龙胸口处,侧着耳朵去听。


    伴随着曹擒龙的呼吸声,胡翊这下明显能够听到肺叶开合的声音了。


    完成!


    气胸和血胸顺利搞定了。


    肺里肯定还会剩下少量溢血,无法完全排空。


    但这里是古代,胡翊没有办法搞开胸手术。


    毕竟没这个医疗条件。


    至于曹擒龙的胸腔内,有一点点溢血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这也没办法。


    毕竟胡翊已经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在排空溢血了。


    尽力了就好!


    回过头来,胡翊关注着曹擒龙的情况。


    一边为他诊脉,胡翊开口问道:


    “曹叔,看你们一家三口的画像,家里就一个孩子啊?”


    曹擒龙牙齿疼的在颤抖,吃力地挤出几个字出来:


    “是啊,叫兴儿,曹兴。”


    “多久没见过家人了?”


    “嗐!”


    曹擒龙也有些无奈地道:


    “前年出来北伐,就再没回过家。


    唉,想来儿子都长得比我高了!”


    胡翊点着头道:


    “那就该娶媳妇了,将来再抱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多好。


    对了,大孙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胡翊一边诊着脉,就一边跟曹擒龙聊起家常来。


    崔医士很疑惑,病人如此虚弱,怎能牵动他说话呢?


    他也伸过手掐住曹擒龙的脉搏。


    这一诊之下,大吃一惊!


    经过这连番的折腾,曹擒龙已经是强弩之末,生命力近乎耗尽。


    说难听一点,他现在就是靠这一口气支撑着。


    随时都可能断气!


    意识到不好,崔医士额头上冷汗都渗出来了。


    常遇春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脸色。


    他看了看崔医士,又看了看谈笑风生的胡翊。


    为何崔医士模样如此惊恐,胡翊却在笑着和义弟唠家常呢?


    胡翊边聊边围着曹擒龙的身子转了一圈,悄然完成了施针


    最后聊起曹擒龙那七十多岁的老娘时,曹擒龙泪如涌泉。


    “崔医士,拿钳子来。


    可以开始取箭了。”


    胡翊接过了崔医士递来的钳子。


    他看到崔医士又拿了块麻布,要给曹擒龙往嘴里塞。


    胡翊打断他道:


    “不用了。”


    “啊?”


    崔医士很不解。


    因为接下来就是拔箭的关键时刻了,这是最为痛苦的时刻!


    病人痛的无法自禁时,两只牙关紧咬,那时候就会失去理智。


    这很危险!


    很容易就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不可不防。


    可是驸马爷却叫他不要再塞麻布了?


    崔医士很想问一问原因,可在这个时候,又是当着病患的面。


    他实在不好发问。


    这会影响到病患的情绪。


    再说了,这可是驸马爷的命令。


    大明第一国医的话,必定蕴含着深意。


    崔医士照做了。


    胡翊便一手拿住钳子,一手攥住了箭杆断裂的位置。


    他仅仅是用手轻轻触碰了下。


    曹擒龙立即身体如同触了电一般,直接猛颤了一下!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伤口。


    破甲锥的箭头尾部有一个装置。


    一旦中箭,尾部的三个倒钩便会一齐展开。


    这个时候想要拔箭是很难的。


    因为三个倒钩的存在,一拔箭,便会连带那一整块伤肉、血管,甚至连带着里面的脏腑一起给拔出来!


    往往还未等到箭头完全拔出,人便已经死了。


    曹擒龙能够撑到现在,说明这一箭没有伤及他的心脏,不然早就死了。


    但如果直接拔箭,这会直接拔下一块肉,连带着将肺叶、心脏、血管全部毁伤。


    这样一来,怕是不等箭完全拔出,人就会断气。


    何况他又如此虚弱,根本捱不住。


    胡翊知道现在不能正面拔箭,


    只能从后面想办法。


    箭自右胸刺入,几乎穿透了曹擒龙的左肩胛骨。


    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直接击碎左肩胛骨,用铁钳夹住箭头的机扩,然后将其拽出来!


    有了思路,胡翊立即便来到曹擒龙的身后。


    他此刻直接告诉曹擒龙道:


    “这一步最关键,挺过去了,你和家中老母、妻儿团聚。


    倘若挺不过去,你将死去,你的妻子将会改嫁,你的儿子会跟随别人姓,你们家要断子绝孙,你的老娘可能会因此而饿死。”


    胡翊这一句话,直接激起了曹擒龙的怒火。


    “不会的!


    我的妻子自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曹擒龙立即激动起来。


    胡翊就说道:


    “那可不一定。


    曹叔,有些事只有到了那个关口,才知道会不会发生。”


    曹擒龙气的大怒,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可他想到胡翊是自己的恩人。


    又憋住了。


    看着曹擒龙左肩破碎的肩胛骨,胡翊手中举着铁锤,一时间却无法下手。


    要砸碎一块好骨头,还是砸自己人,这如何下得去手?


    他把目光看向了崔医士。


    此刻的崔医士在颤抖。


    这幅场面,他看到便觉得头皮发麻,更加是不敢。


    胡翊又把目光看向常遇春。


    老常这人虽然勇猛暴躁。


    可眼前之人毕竟是他的义弟啊!


    要用锤子击碎好好的肩胛骨,这要是敌人,他能直接把对方的天灵盖砸烂,连带里面的脑浆子搅个粉碎。


    可这是兄弟啊!


    就连那位力可博熊的陈百户,此刻也是唯恐避之不及,把脸别了过去。


    这些人都不敢做的事,其他那些医官们就更加不敢了。


    胡翊见此情景。


    好吧,求人不如求己。


    他叫常遇春和陈百户分别摁住曹擒龙的身体。


    他便举起了锤子,摁在曹擒龙的肩膀上,先让他感受到疼痛的刺激。


    “曹叔,千万注意不要咬到舌头。”


    “得罪了!”


    话音刚落,胡翊猛然落锤!


    “啊……!”


    曹擒龙在木床上扭曲着,痛苦地挣扎起来。


    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是他今生从未遇到过的!


    胡翊这一锤子砸下,立即在缺口处倒上了曼陀罗酒麻醉外加消毒。


    同时,崔医士注意到他另一只手捻起了银针,好像正在给曹擒龙刺穴。


    崔医士立即绕到背后。


    他这才看到,原来胡翊早已将几根银针刺在了曹擒龙的死穴上。


    死穴半刺,这是打开生机的唯一办法。


    这就有点像给将死的病人打肾上腺素。


    胡翊已经用上了死穴半刺的招数,成也是在今日,败也是在今日,算是做最后一博了!


    再看此时胡翊一手银针猛刺之处,竟然不是一个穴位,而是几个穴位一起动手。


    这些穴位分别具有止痛、麻痹以及刺激心肺的作用。


    崔医士此刻已经愣住了。


    他是何时将银针刺入死穴的?


    又用一只手掌控好几处穴位,来回不停的拔针、刺针、刺穴。


    这是什么手速?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胡翊已经开口叫道:


    “崔医士,你来拣碎骨。”


    崔医士蹲下来,头皮发麻的用镊子将敲碎的骨茬捡出。


    这支箭头本来只是稍稍穿透了肩胛骨。


    肩胛骨虽然是骨裂,但还算完好。


    但被这一锤子敲下去,直接开了个大口子。


    看着那汨汨流出的鲜血,听到耳边曹擒龙颤抖抽搐着的呼吸声和惨叫声。


    崔医士此刻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都不知道捡碎骨这个差事是如何完成的。


    直到最后,胡翊拍了拍他的肩。


    叫他到前面去推箭杆,把箭头往肩胛骨的方向送。


    胡翊手中拿着钳子,开始将箭头从伤口处往外拔。


    整个过程持续高能,视觉冲击力令人头脑发晕,根本就不敢看。


    军帐外面。


    邓愈不知何时已经来了。


    他就只是站在帐外,听着妻弟痛苦的叫声,在来回的踱步。


    即便心里再如何焦急,他此刻也不能进去打扰胡翊。


    邓愈的心紧紧地揪起。


    他的心惊胆颤,比常遇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军帐里。


    便在崔医士双手用力推着箭杆的同时。


    胡翊用铁钳紧紧夹住了箭头一角,双手一齐发力,把箭头往外拔出。


    那箭头和锋利的倒钩与肩胛处的骨头摩擦,不断发出刮


    骨的“咯咯咯”声响,听的人头皮发麻。


    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中,胡翊一点一点将箭头拔出。


    先是箭头。


    然后是倒钩。


    最后是整根箭杆!


    “噗”的一声,整支箭都出来了!


    拔出来的一瞬间,大家都松了口气。


    常遇春激动的立即便要大叫,胡翊立即使劲拽住他的衣袖制止。


    然后,胡翊将手中的箭头轻轻的放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曹擒龙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胡翊拍着曹擒龙的身体,大声在他耳边喊道:


    “曹叔,箭头还未拔出,还差一步。


    你一定要挺住,你还没有回去见你的妻儿和老娘。”


    常遇春愣住了。


    不是箭头都已经拔出来了吗?


    怎么还说没有拔出来?


    实际上,曹擒龙现在全靠这一口气撑着。


    如果现在告诉他箭拔出来了,这一口气泄了,只怕当场就会气绝。


    胡翊就是要想方设法吊住他的这口气。


    箭虽然拔出了,却还有后续清理工作未完成。


    胡翊立即又和崔医士给曹擒龙消毒、接骨、做固定和包扎。


    他立即召来那几名军医道:


    “老山参切三片送来。


    剩下的参拿去熬参汤,快去!”


    那些医官们立即去做事。


    胡翊他们则是开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胡翊将送来的三片老山参,给曹擒龙撬开嘴巴塞进去。


    现在全靠参片和死穴半刺吊命。


    至于曹擒龙,他不停的在大吼大叫,全身抽搐,愣是没有疼晕过去。


    他全靠这口气支撑着,家人就是他最后的念想。


    至于胡翊骗他箭头还未拔出来这件事,他自己其实是不知道的。


    疼到了极致的时候,全身上下只剩下这一种痛感,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局部位置上是什么感觉了。


    现在胡翊和崔医士给他接骨,实际上曹擒龙也是不知道的。


    一直等到包扎完毕后,结束了整个的救治工作。


    胡翊长出一口气。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曹擒龙能否挺过这一关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常遇春才发现了等在帐外的邓愈。


    “友德,你何时来的?”


    大名鼎鼎的邓愈邓友德来了。


    大明开国功臣之中的前三人,非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莫属。


    那第四人,便在傅友德和邓愈二人之间。


    “我来有一会儿了。”


    邓愈开口说道,“拔箭时,我就在外看着呢。”


    说着话,他叫常遇春把胡翊请出来。


    听说是邓愈来了,胡翊立即出帐来见过。


    他与这位开国元勋还是第一次相见呢。


    邓愈见了他,立即单膝便往地下跪:


    “驸马爷,邓友德今后欠你一条命!”


    胡翊几乎是赶着邓愈见礼之际,同样单膝跪了地,二人俱是一样。


    胡翊开口便说道:


    “将军您言重了。


    若无将军,焉有大明?


    陛下既然选我为婿,如今他们不在定西,自然是由我来安抚功臣。


    若是连曹将军这样大忠大义之人都不救,我又如何回去面见陛下?”


    邓愈激动的直点头。


    “驸马爷,大恩不言谢,今日之恩邓某记住了!”


    见他不受大礼,邓愈便躬身一拜。


    “伯仁大哥,我部军卒已经先行开拔,留在此地耽搁了许久,只为看看擒龙的伤势。


    既然他无恙,我要去追赶大部队,告辞。”


    邓愈立即翻身上马,向着胡翊再次拱手道别:


    “驸马爷,多谢!”


    邓愈拍马出营。


    常遇春则是面带着喜色。


    他激动且开心地说道:


    “你救下了我义弟的命,对友德也能有个交代。


    来来来,常叔说话算话,我给你磕一个!”


    他说罢便要往地上跪。


    常遇春自然不可能真的给胡翊磕头,他就是做做样子。


    那么胡翊也不能真的让他磕。


    要不然他就变成二愣子了。


    胡翊赶紧拦住常遇春,跟他论起辈分来:


    “常叔,太子管我叫一声姐夫,婉儿和他的关系您也知道。


    您是长辈,太子的岳丈给我见礼,您这不是害我呢吗?”


    常遇春本就是做做样子,立即爽快的大笑着道:


    “你小子!


    要是这么说,我今日就不拜你了,改日得了缴获送你几件新鲜玩意儿做谢礼得了。”


    常遇春说着话,


    揽着胡翊的肩膀,二人又进帐去看曹擒龙的状态。


    胡翊再度为其诊脉。


    这一会儿工夫过去,参片起效了。


    看模样应该能挺过这一关,胡翊便嘱咐了崔医士何时拔针,何时灌参汤的细节。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胡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是真的困了。


    常遇春出去了片刻,拎着两条香喷喷的烤羊腿回来,撕下其中最肥美的一大块肉递给胡翊说道:


    “先垫补着吃一口吧。”


    胡翊现在连嘴唇都是干的。


    这一晚上注意力高度集中,早已是困得不行了。


    等到常遇春出去取来了羊奶,进帐来一看,胡翊早已经躺倒睡着了。


    他太累了!


    今夜全凭胡翊主理此处所有事宜,更是一刻都未曾停歇。


    那条羊腿肉被他咬在嘴里,还未嚼上一口呢,竟就这样躺倒着睡着了。


    这得是有多困啊?


    常遇春立即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心疼着这位贤侄,给他盖上。


    然后常遇春传了一道将令,吩咐不得出声惊扰到胡翊的睡眠,违令者斩!


    胡翊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曹擒龙身上的银针都拔了,参汤也已灌下。


    胡翊过去再为其诊脉。


    脉象虽然凶险,但正在向好处转。


    再看木床前面趴着的崔医士,已经困趴着睡着了。


    胡翊没有惊扰他,跟自己忙了这一夜,也算苦了他了。


    伸了个懒腰。


    躺倒着睡了一觉,因为姿势的关系,硌的胡翊腰疼。


    本想着走出去四处活动活动。


    结果胡翊刚一推帐帘,便看到军帐外的空地上站满了人。


    他刚踏步出来。


    这些军卒们立即齐刷刷的一跪,整齐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山谷之中:


    “谢驸马爷救命之恩!”


    “谢驸马爷……”


    整齐的声音一遍接一遍的重复着,常遇春看到胡翊醒过来了,也是立即登上了高台。


    他大声喝叫起来,声音如同闷雷一般:


    “曹副将没事了!”


    “哈哈哈哈,曹副将被驸马爷救活了!


    本帅有令,今夜吃肉!今夜吃肉庆祝,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声喊叫出来,整个军营都开始吆喝起来,大家彼此通知这个好消息。


    “曹将军被驸马爷救活了”、“今夜吃肉”……这些话语不断在军营各处响应,如同过年一样热闹。


    伴随着一片欢声,压抑的军营里终于多了一抹生气。


    “喏,你的羊腿,吃的东西可不能浪费。”


    常遇春把胡翊咬了一口的羊腿肉接过来,在炉火上烤烫,又递过去给他。


    胡翊嚼着羊腿,喝着羊奶,肠胃里总算暖和起来了。


    现在没什么事,他也就看着常帅,疑惑的问起来道:


    “常叔,我有个问题想知道。”


    “说。”


    常遇春一口咬下半拉羊蹄筋,嚼的满嘴流油。


    胡翊便开口问道:


    “您这军营统兵四五万人,为何曹副将的伤势转好,居然有这么多人都如此关心他呢?


    宁愿用一夜时间在外挨冻,也关心着他的安危,我很好奇。”


    胡翊在李文忠的军营里也待过。


    大概除了李文忠自己以外,别的将军们受了伤,士兵是没有太大感触的。


    但在常遇春这里,一位将军受伤,竟有这么多人牵肠挂肚。


    他还需要把曹擒龙转危为安的消息通告整个军营,还能马上引起一片欢呼声音。


    这就很费解了。


    常遇春还以为他问的是什么事呢?


    这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儿,他开口解释起来道:


    “这事儿其实简单的很。


    拿你手底下的士兵们当兄弟,而不是当手下,也不是当牲畜。


    一定要是当兄弟!”


    常遇春说道:


    “大家都是兄弟,身先士卒的时候就一起往前冲。


    得了金银,大家就一起分!


    有肉了就一起吃!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胡翊尝试理解着他的话。


    常遇春就又继续说道:


    “我为啥有个屠城杀降的毛病呢?


    那是因为这些士兵们攻城时,往往受伤惨重,他们身上这些伤就是拜那些守城之人所赐。


    我就要叫他们把怒火发泄出来,破城之后屠城三日,留下时间给他们报复。


    三日之后,军规法度便祭起来,不准他们再行此事。”


    史载的常遇春杀降案例众多,屠城也有,不过主要还是杀降。


    对于他的做法,胡翊不予置评。


    但他能明白常


    遇春所部的战斗力,为何如此之高,堪称徐、李、常三军之最了。


    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快意恩仇,义字当先,带来了强悍的战斗力。


    常遇春的帐下,是拿士兵们当兄弟。


    重情义!


    相对而言,法度排在第二位。


    而在李文忠的军中,法度是绝对排在第一位,不允许任何践踏的。


    他是拿士兵们当人,做不到当兄弟任由他们破城后胡为的地步。


    所以两支军队从骨子里是不同的。


    至于徐达的行兵如何,胡翊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没有跟徐达正儿八经的聊过。


    不久后,昏睡的曹擒龙转醒。


    他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但这一身重伤,至少需要修养半年。


    目前只能等到沈儿峪决战打完,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元气后,才能将他转移离开。


    一日后。


    徐达要发起总攻了,召常遇春和胡翊到鹰嘴崖大营去参议军事。


    便在距离鹰嘴崖下十里处一条山谷之中。


    一排排的营房已经搭建完成,怕是足足有四五百间。


    看着如此之多的营房,胡翊心下正在疑惑呢。


    还不等他问,常遇春便手指着这片营房,开口说道:


    “这就是你的伤兵营。


    决战一旦打起来,此处就统归你管。”


    胡翊当场一愣神。


    他是真被吓到了!


    四五百间营房,里面怕是能塞得下三四万人。


    他这是要面对多少伤卒啊?


    就在胡翊愣神的工夫,耳边传来常遇春解释的声音:


    “我跟徐帅早就谋划好了,这处伤兵营七日前便已建好,这次大战伤亡怕是不下三四万。


    说来,这里就要仰仗你了啊,贤侄!”


    三四万伤兵?


    胡翊现在脑袋有些发懵。


    即便早已习惯了在伤兵营救死扶伤,可他最多的一次,整个伤兵营也不过才两千多人啊。


    这一次,直接三四万?


    他自己还活不活了?


    常遇春这才注意到他的反应,哈哈大笑着问道:


    “怎么?


    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听说静端跟你没成亲的时候,当着你老丈人的面你都敢调戏。


    怎么着?


    才看到这一排排的营房,就把你给吓到了?”


    胡翊现在人都已经懵了,只能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


    他要独当一面,这是必经之路。


    现在徐帅、常帅要将三四万人的性命相托,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撑住。


    不能倒下!


    更不能丢人!


    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胡翊一边在心里暗骂。


    自己这老丈人也真是的,连他和朱静端的私事都要在信里跟常遇春说?


    你到底有溜儿没溜儿啊!


    便在这时,常遇春拍着他的肩膀:


    “走吧,徐帅在等着咱们呢,去听听他还要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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