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下处州,一晃就是两个月。
去时花苞初露小角,回来万树花开枝头。
这就到三月了。
南京,通济门。
威风凛凛的皇帝亲军,守卫在道路两边。
旌旗随风而动,宫中的仪司们敲动响器,鼓声中透着一片欢快的气氛。
那些大明的朝臣们,今日不去朝见皇帝,都在通济门候着。
他们按官位整齐排列成方阵。
即便是贵为大明宰辅的李善长,御史中丞刘基,亦或是相当于副丞相的参知政事杨宪、胡惟庸等人。
今日也得站在第一排,手持着象牙笏板,腰间横着玉带,恭迎从处州归来的大明驸马爷。
朱标一身淡金色龙袍,站在群臣方阵的最前面,日光将他头上金冠映的熠熠生辉。
皇二子朱樉、皇三子朱棡、皇四子朱棣,还有皇五子朱橚。
纷纷都是身穿赤色蟒袍,背手而立。
“来了,姐夫回来了!”
朱棣先激动地喊了一声。
前方的道路尽头,胡翊乘骑一匹白马,一身赤色蟒袍十分显眼。
沐英胯下一匹乌骓,银盔银甲,英气逼人。
兄弟二人缓缓来到通济门。
朱标和皇子们立即迎了上去。
“姐夫!”
“义兄!”
朱标快步过来,伸手便过来为胡翊牵马。
胡翊和沐英立即翻身下马,赶忙过来见礼。
“臣,拜见太子殿下!”
“姐夫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起身,我来为你牵马。”
朱标说罢,便伸手攥住马缰。
皇太子为自己牵马,即便朱标敢牵,胡翊又怎敢坐?
他赶忙躬身,又道:
“殿下折煞臣了,君岂可为臣牵马坠蹬,还请殿下莫要折我的寿了。”
胡翊深知,太子过来牵马,把这个面子给的已经很足了。
受了虚礼也就够了,岂可再贪图更多?
见胡翊一直推辞不受,朱标只好把缰绳交给了皇二子朱樉。
“老二,那你便代我为姐夫牵马。”
朱樉立即开心的接过马丝缰。
旁边朱棡有些不乐意,也是立即凑过来,二人一左一右为胡翊牵着马匹,争夺起了马缰绳。
这样一来倒也好,朱棣和朱橚就去给沐英牵马去了,皇子们都能分到差事。
百官们此刻全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能当得起国之储君为之牵马者,自大明开国以来,便唯有胡翊这一人了。
君王为之牵马坠蹬,皇帝为之宠信、重用。
这可是朝堂之上有志之士们梦寐以求的终极梦想啊!
如今,已在胡翊的身上实现了。
这个年轻人现在一身的荣耀,所缺的,只是出将入相,拜相封侯那最后一步了。
只用了一年半,便做到了他们几十年也未必能做到的事。
如何能不眼红啊?
可是,这个杀魔又是那样的令人恐惧。
去年“归德府案”,杀了两万多人,算上最后的清查斩首,足有近三万人被诛。
转过年来,“处州宝钞案”爆发,他一人在处州杀了三天,近三万人被诛。
这还没有算后面的清查呢。
再要连根查下去,只怕这个被杀的人数,四万都打不住。
此刻,百官们在羡慕胡翊的同时,也是心里头毛骨悚然。
“姐夫,义兄,先跟丞相他们打声招呼吧。”
朱标将他们引过去。
胡翊则是注意到,朱标说话的底气明显不太足。
看起来,朱元璋提到他们母子身体有恙,到现在也没有好利索。
此事先按下来。
今日大家前来恭迎,是给胡翊面子。
胡翊自然也要给大家面子。
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杀魔的名头已经立下了,这时候还是该表现出几份善意来的。
“李相,劳您亲自到通济门来,我们这些小辈实在受宠若惊了。”
胡翊上来就显得极客气。
见胡翊如此客气,给着自己脸面,李善长又岂会不晓得接呢。
大明开国两年,从胡翊手中办了两件案子。
这都是了不得的事!
李善长现在更加明白,不与胡翊为敌是最好的选择,立即也是眉开眼笑,拉着胡翊的手左看右看。
他一脸心疼的道:
“瘦了,瘦了不少啊!”
“驸马爷为国为民,老夫心疼啊,大明将来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撑着,必定可以开创盛世,繁盛强国啊!”
杨宪这时也过来见礼,拼命往外挤出笑容来道:
“驸马爷,您在处州惩治贪官污吏,做了我们御史台都没能做到的事,实在是我辈中的楷模啊!
”
“哪里哪里,大明的吏治还要仰仗御史台,杨大人客气了。”
胡翊与众人一一交谈过,就只有刘基和胡惟庸避开身子。
叔父和自己有亲,避嫌是应该的。
刘基这人一向如此,倒也在情理之中。
打过了一遍招呼,胡翊这才过来见过叔父。
胡惟庸开口便说着他最关心的事:
“你爹娘都还好,令仪这丫头也规矩多了,不要挂念,先去见过陛下。”
胡翊又来到刘基面前,悄声道谢道:
“处州一行,多谢刘中丞指点,才救了一条命回来。”
刘基连忙摆手道:
“驸马爷为民请命,苍天自会善待好官的,这是您的德行,老朽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朱标拉着胡翊,上了太子的车驾。
马车里,朱标长出一口气,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姐夫,两个月不见,爹、娘和大姐都怪想你的。”
胡翊点着头道,“我到处州去,离了你们也不适应。”
现在坐在车内,也不怕外人看见。
胡翊凑近了些,仔细观察着朱标的面色,又看他发汗的样子,心里暗自琢磨着。
初春时节,正是天气最好的时节,也足够暖和。
按说,朱标出一趟城,不该这样出虚汗才对啊。
“殿下,我想给你把把脉。”
胡翊刚开口,朱标就把右手伸过来。
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就跟胡翊诉说起来:
“姐夫离京后,大概过了半月,娘就开始咳嗽了。
太医们诊过后,说是风寒。
随后不久,我也染了病,跟娘的症状类同,后来服过几副药,咳嗽依旧止不住,我们咳嗽快一个月了才好。”
胡翊点着头,一边诊脉,也知道这是肺上的问题。
朱标又说起道:
“我们病体虽然愈合了,稍微动用些力气,就心跳不止。
我也觉得身子差劲了不少,稍稍走远一些,就出虚汗。
娘比我还要严重,夜里盗汗,把褥子都浸湿了。”
当朱标说到此处时,胡翊皱起了眉头。
太医断定这是风寒,胡翊却不这样认为。
但他要先进了宫,看过太医们开过的方剂,才知道具体情形,现在下断还为时尚早。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桩大事要办。
别忘了,他和沐英去台州时,假传圣旨斩了朱元璋的大将。
这事儿还没完呢。
华盖殿。
香炉中飘出的绵细云雾,笼罩着皇帝的案牍。
沉香有安定、凝神的作用,朱元璋沉浸在香味里,时而提笔在奏折上批复着。
“启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驸马爷和沐将军也已在殿外候着。”
朱元璋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欣喜之色。
“快传他们进来。”
急忙放下手中御笔,沉闷的皇帝脸上带出了笑容,快步从华盖殿迎了出来。
胡翊他们爬上二楼,见了皇帝,立即下拜:
“臣,胡翊(沐英),叩问圣躬安。”
“朕安。”
“快起来,免跪。”
朱元璋快步上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左右各托着自己的驸马和养子。
把他们拉到近处来,仔细观瞧着。
“嗯,你小子没事就好,省得静端来找咱的麻烦。”
朱元璋打量完了胡翊,又细看沐英。
“除了黑,还是黑,这怎么打仗打成个黑鬼回来了?”
沐英挠着头,笑着说道:
“南方的太阳毒,想不晒黑都难啊,陛下。”
朱元璋就拿手一指胡翊道:
“你看看你姐夫,人家在处州两个月,咋就比你白净呢?”
这沐英也会说话:
“姐夫那是干大事的人,我是武夫,那能一样嘛。”
话说到了此处,胡翊顿了一下,还是先把假传圣旨的事跟朱元璋说了。
“岳丈,我在处州犯了一桩死罪。”
胡翊刚说完话,沐英也开口道:
“爹,我也犯了。”
沐英不想让姐夫一个人扛。
朱标一见他俩提到了假传圣旨的事,立即开口求情道:
“爹,当时事出紧急,姐夫发回来的八百里加急折子里都写的很清楚。”
朱元璋点着头道:
“咱知道,还用你说?”
对于此事,确实是事出有因。
朱元璋看着胡翊和沐英,而后开口说道:
“倭寇袭扰之事,你们想不到,咱这个皇帝也想不到。
所谓事急从权,咱这些年来跟天德、伯仁他们商议的战法,到了战场上他们也时刻在变。
不按咱说
的来,这算抗旨吗?”
朱元璋表示理解道:
“战场上瞬息万变,他们不算抗旨,你们假传圣旨是为了防止提防倭寇,事出有因,自然也情有可原。”
此事得到了朱元璋的谅解,胡翊和沐英,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好了,这件事不必再提,咱不怪你们。”
但虽然如此,朱元璋却又提了个醒:
“不过要记住,这次是事急从权,今后不得再假传咱的旨意了。”
“臣,惶恐!”
胡翊立即表达起自己的不安来。
“你惶恐个屁!”
朱元璋直接打断了他,笑骂道:
“处州杀了那么多人,咋不见你惶恐?”
“你小子,别给咱在华盖殿里出洋相。”
一见姐夫被批了,朱标和沐英都笑的很开心。
胡翊有时候充当的就是开心果的角色,没有他在的日子里,宫里就很闷。
现在他回来了,朱标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接下来便是详细奏报处州的事了。
朱元璋的脑壳又疼起来,这下香炉里的沉香也起不了作用,把老朱又气的咬牙切齿发起脾气来。
“该!”
“依着咱看,你杀少了!就该多杀一批,赶尽杀绝才对!”
一句话里面用了三个‘杀’字。
胡翊心说,老丈杆子的火气见涨啊。
终于等到说完正事,朱元璋这才开口道:
“叫标儿带你们到后宫去,皇后可牵挂你们了。”
他又郑重拉着胡翊说道,“给你岳母还有标儿好好诊一诊,他们这幅身子可不能出问题。”
胡翊点着头,就跟朱标来到了坤宁宫。
马皇后一看到女婿和养子来了,立即把孩子递给奶娘。
而后快步走过来,显得极为亲切和慈爱。
“这两个孩子,怎么都瘦了?”
马皇后将两个孩子仔细打量,心疼的紧,连连叫他们坐下回话。
寒叙了半天,胡翊这才提到了马皇后的病症。
“岳母,诊诊脉吧。”
胡翊搭上马皇后的脉搏,立即便意识到不对劲。
肺络受阻,脉动无力。
再看舌苔,舌头上一层白絮状,烂的如同开了花。
这是较为严重的肺病了。
胡翊立即询问马皇后的症状:
“岳母,太子说您干咳多日,夜间盗汗,可还有其他症状吗?”
马皇后回忆着,也把自己的体感都详细说了一遍:
“晨起时干咳,一早一晚最重,标儿和你岳丈也都说我,中午时候脸上红的像是抹了彩一样。”
胡翊听到此话,越发皱紧了眉头。
早在朱标迎接他时,在通济门他就一眼看出端倪。
朱标比他走之前,略瘦了一点。
马皇后则是瘦的更为明显,这是肉眼就能观察出来的。
胡翊又转过头来问沐英道:
“你看岳母是否瘦了许多?”
沐英点着头道,“娘确实消瘦了,想来又是舍不得吃穿,勤俭所致的。”
马皇后就笑道,“你这孩子,我一瘦就是舍不得吃穿啦?”
“你们净嫌我吃得少,我的肠胃就这么大,总不能顿顿饭都吃撑吧。”
马皇后慈爱的看着女婿和养子,开口说道:
“我去给你们擀面条,今天吃肉丝面。
你们兄弟三个,慢慢合计我这个病吧。”
胡翊就叫朱标把就诊的记录拿出来,仔细翻看着医案。
这一次马皇后的病症,太医院一共用药七次,可谓是相当多了。
第一次是太医院院判张景岳断的症。
诊出风寒之症,用药不愈。
第二次就是崔医士来诊了,他是马皇后较为信任的人。
下判也是风寒,用药又不愈。
第三次派了汪御医过来,算是太医院里医术和辈分都最高的人了。
汪御医断出风寒症,外加‘秋燥伤肺兼营血不足’。
就是缺精少血,伤及了根骨。
然后开始治风寒,外加补血、解表、润肺。
直到后面看到第七次,马皇后和朱标的病症才勉强痊愈了。
但也没有完全的好利索。
实际上这病在胡翊看来,他们完全治错了方向。
真不是风寒,反而像是——“肺痨”。
就是现代的肺结核病。
润肺是对的,其他的用药完全都不沾边。
可是他现在也不敢完全下判。
如果马皇后跟朱标真的是结核病的话,胡翊纵然医术再高超,他也是无解的。
别说在明代无解了。
就算往后倒五百年,鲁迅、肖邦这些人都死于结核。
这病又被称为“白色瘟疫”,直到二十世纪中期才能够根治。
现在距离二十世纪中期,还有六百年。
就目前的科技水平,胡翊唯一能想到的解法就是青霉素。
可是要在明朝搞出青霉素,这和原始人手搓火箭的难度差不多大,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想起《明史》中记载马皇后晚年消瘦憔悴,咳血不止的现象,胡翊更加确信是肺结核。
她最后面临死神之际,怕传染给别人,都不让外人进出房间。
再联想到朱标正值壮年,老朱家又有的是长寿基因,却去了一趟长安,回来就暴毙而亡了。
这事儿也充满了蹊跷。
此事的干系有些过大了!
胡翊心知,这两人对于朱元璋都异常的重要。
尤其是马皇后,死于洪武十五年,自己若不能保住她的命,晚年的杀神朱元璋附体都是小事。
失去马皇后的庇护,胡家跟着陪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此处,胡翊必须要百分之百确诊病因,再想治愈的法子。
他当即想到要制作一个听诊器。
必须听诊马皇后和朱标的肺部,才能最后确定病根。
像现代这样精密的听诊器,胡翊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的。
但听诊器的核心,其实就是个放大肺部呼吸声音的仪器,跟声音放大器的原理差不多。
士兵们守城时,习惯将陶瓮埋于地下,外面蒙上一层牛皮密封。
这样把耳朵贴在牛皮上,就能听到地下细微处的动静,防止有人挖地道破城。
同样的道理,如果用竹筒做成类似的共鸣箱体呢?
找一节竹筒,将开口的一侧用丝绸包裹住,使用鱼胶粘连,再用一层蜂蜡密封。
这边就相当于是陶瓮的鼓皮。
另一端只需要钻一个小眼,把耳朵贴过去,是否能够听到肺部的声音呢?
胡翊想试一试。
他立即画了一份草图,跑到工部去找蔡信,请他找工匠照图制作。
对于这位驸马爷的奇思妙想,蔡信早已是屡见不鲜了。
破扩廓用的声阵,宝钞用纸、宝钞防伪的手段,都被他用奇思妙想成功构造出来。
所以对于胡翊要用到的东西,蔡信立即便想办法去做。
等到中午时分,朱元璋回来吃饭,问胡翊道:
“标儿和你岳母的病如何了?不严重吧?”
胡翊一时间不好开口。
朱元璋本来挺轻松的面容,被他这一沉默,直接给干崩了!
“难道病情很棘手吗?”
这位大明洪武皇帝立即放下碗筷,这一刻他有些慌了。
一个是陪伴自己多年,同甘共苦的原配妻子。
一个是承继着未来的大明储君!
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事,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照直了说,别犯楞啊!”
朱元璋是真急了。
胡翊这才话到嘴边,吐出真言来道:
“岳丈,岳母和太子这病麻烦了。”
“啥?!”
朱元璋当即愣在原地,一双虎目瞪圆了。
胡翊只得把真话讲出来道:
“我就怕自己诊断错了,岳母和太子的病,只怕是不治之症。”
朱元璋听罢,双眼瞳孔骤缩。
不可思议地盯着马皇后和朱标,而后又看向胡翊。
当胡翊说出‘不治之症’这四字时,就连朱标和马皇后都是一惊。
沐英也跟着一愣,问道:
“姐夫,太医诊治的不是风寒和血虚吗,难道他们诊断错了?”
胡翊摇着头,他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诊断错了。
就等听筒一做好,听一听肺部的杂音,就能完全确诊了。
朱元璋听说他还要用听筒确诊,急的立即派人去催。
胡翊这下饭也顾不得吃了,跑到蔡信那里去试验听筒。
这个小玩意儿倒是不难。
听筒做出来后,胡翊放在蔡信胸前,自己将耳朵放在竹节这端的小孔处。
蔡信的心跳和呼吸声音,至少都被放大了三倍以上,能够更加清晰的听到。
他立即拿上东西返回坤宁宫。
朱元璋今日被此事所搅扰,到现在都是心神不宁,也没空处理政事了。
此刻胡翊将听筒拿来,先放在朱标的左胸位置,然后把耳朵贴近过去。
“殿下,吸气……呼气……”
胡翊尝试引导朱标。
朱元璋虽然不知道胡翊的想法,但很显然,这和诊断病症有关。
他们登时就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丝杂乱呼吸声,惊扰了胡翊为朱标诊断病情。
胡翊这时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
他也接触过现代的听诊器,以前村里
有个赤脚医生,小时候经常偷拿他的听诊器给自己听诊。
听筒的声音虽然不如现代听诊器那样清晰。
但是,朱标在一呼一吸时。
随着气流进出肺部,产生的那种细碎爆裂音,却绝对不会有错。
肺部湿啰音!
这是肺结核的明显特征了!
呼气时肺部断续的震颤感,更是让胡翊确诊了,这就是肺结核。
也就是古人闻之色变,堪称不治之症的——“肺痨”!
确诊之后,胡翊又给马皇后听诊。
母子居然都是这个病!
一瞬间,胡翊觉得天塌了!
当朱元璋得知是肺痨时,也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马皇后和朱标俱都是一愣,尤其是马皇后,近乎崩溃。
这夫妻二人,现在看着彼此,眼神中既有温情、惊恐、愤怒和不解。
他们又一起看向朱标,心痛的难以自禁,马皇后两行清泪更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可怜我的标儿啊!”
“娘这把年纪,得了肺痨倒没什么,你才14岁啊,可怜的标儿……你怎么能…怎么能得这个病呢?”
母子二人此刻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朱元璋虎目中也含着泪。
他太知道肺痨病人的下场了。
得了这病,就算再有钱,再有手段,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此刻的朱元璋,狠狠在地板上跺着脚,一脸愤恨地道:
“天啊!”
“你为何要让咱婆娘和标儿得这个病?让咱来替他们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