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笼中之鸟
◎关于逃犯的爱情◎
卓承最近非常幸福。
在那天晚上借着情动无理取闹亲了郁安之后,他惊喜地发现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
虽然表情还是冷冰冰的,但是眼睛里霜雪早就化了个干净。
私下里,郁安对他也超级温柔的,会伸手摸他的头,虽然像是在摸小狗。
郁安兴致来了也会亲亲他,虽然只是亲脸。
郁老师好像,有点喜欢他了!
拍戏的间隙,卓承坐在小马扎上如是想着,眉眼染上笑意。
场务回来给他送水,“卓老师。”
卓承接过来,对他懒懒一笑,“辛苦了。很忙吧?”
场务挠头道:“还好。乔导那边通知今晚加场夜戏,要我来通知两位老师。您知道郁老师在哪吗?我找了一圈没看见。”
“郁老师?他可能在车上歇着,你去敲敲车窗看看。”
说着,卓承望了眼周围,末了又掀起眼帘看他。
那上扬着的眼尾弧度勾人,却又没有世俗的媚态,这让本该凌厉的五官带上别样的性感。
常务没忍住在心底感叹卓老师真是英俊潇洒魅力无限,然后就听见魅力无限的卓老师低声说:“要不我替你去一趟?正好我有事找郁老师。”
场务话没过脑:“你们,和好了?”
“和好什么?什么和好?”卓承眨眨眼,表情非常无辜。
场务结结巴巴:“这个,没、没什么。”
卓承眉头一压,显出几分压迫感,“和好什么?”
场务:“啊,就是大家在说,两位老师吵架闹矛盾了嘛。那几个实习生还偷偷哭呢。”
卓承没去管什么哭不哭的,抓住他前半句,“没闹矛盾,也没吵架。”
场务被他严肃的语气弄得脑子发蒙:“哦、哦。”
卓承站起身,拍拍场务的肩膀,“让大家不要乱猜,等会请大家喝下午茶。”
他又微笑了一下,“放心,我这就去通知郁老师拍夜戏的事,你先去工作吧。”
处理完让人不爽的误会,卓承头也不回地去找郁安了。
脚步不急不缓,只是藏不住的笑意已经从眼睛里溢出来。
有理由去见郁老师了!
临时加的这场夜戏,剧本甚至是乔导新鲜出炉的,是对逃犯和季远感情的细化。
两人花了点时间在化妆间里背下台词,临了出门,卓承在郁安的脸上亲了一下。
郁安看了一眼他妆容轻薄的脸,默默去擦自己脸上沾到的裸色唇印。
卓承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抬起他的下巴用指腹帮他擦干净了。
虽然擦好了,手却没松开,卓承凝眸看着郁安。
郁安看明白了他深沉下去的眼神,只好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能亲。”
卓承靠近喊他:“郁老师……”
郁安对他越来越熟练的撒娇无动于衷,按住他的额头,“现在不可以。”
卓承很老实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郁安想了想:“结束之后吧。”
卓承垂下睫毛,乖乖应道:“好的。”
至于结束拍摄后卓承把郁安亲得差点生气什么的,就是后话了。
……
逃犯说到做到,一直奉行着“你怎么想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的原则,面对季远的时候特立独行。
但他开始更细致照顾季远,从前只是喂饭,现在连穿衣服都要帮忙。
季远屡次拒绝无果,便冷着脸随他去了。
每天早晚皆是如此,很多事都用不着他亲自动手。
逃犯认为这是一个极妙的两全之策,既可以替季远省事,又能满足自己越发膨胀的无法理清的欲望。
但季远好像并不觉得轻松,任由打扮的样子像个没有生机的漂亮娃娃。
又一次在夜晚替他脱衣服,逃犯看着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娃娃,直白地问他:“可以吻你吗?”
漂亮娃娃不太高兴地回答:“不可以。”
没去计较他越发不遮掩的冷淡嫌恶,逃犯继续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答应?”
他的语气太过费解,现在的季远已经完全相信他对很多事都一窍不通,像一块不明世事的白板。
但季远没有教他的意思,甚至连脸都没往声音的来处偏,“因为不喜欢。”
怕被继续无穷无尽地追问,他拢着仅存一件单薄衣物,将手搭在墙面上向洗手间摸去。
有脚步声追上来,季远皱起眉,“干什么?”
“我想帮你。”那人的想法一贯不加掩饰。
季远不解道:“帮我什么?”
逃犯说:“帮你洗。”
这些日子季远早就对阁楼的格局牢记于心,从来都是独立完成自己的身体清洁工作,饶是有视力缺陷也完全用不着其他人在旁边添乱。
不需要,也没必要。
没想到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会被当小孩照顾,他像是难以置信,“你是认真的吗?”
逃犯握住他的小臂,用实际行动表明决心。
“我想帮你洗。”
季远冷静道:“不用了。”
“可是我想,”逃犯语气幽微,“我想,季远。”
每当他用出这种语调说话,就意味着事情没有商量。
但这次季远没有退让,“不行,我不同意。”
逃犯歪了歪头,“为什么?”
他顺着季远颤栗的的脊背往下摸,勾着他的腰把人抱进怀里,“明明都同意亲脸了,为什么不同意让我帮你洗澡?”
季远身体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坚持着说:“人应该有隐私。”
逃犯低声一笑,没再说话,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季远用力挣扎,“你不要这样!我没有答应!”
逃犯对他这点力气毫不在意,抱着他大步流星往浴室走,抽空在那张气得发红的脸上亲了一口。
一向温吞的季远恼火至极,目不能视只能伸手胡乱地打他。
指甲刮在皮肉上,留下几道渗血的红痕。
逃犯并不在意,就当是被调皮的家猫抓了。
他顺畅地走进了浴室,将季远放在墙边,转身去给浴缸放水,在水位升高的间隙,随手从柜子里捞出一颗沐浴球丢进去。
净澈透明的水面立即染上绯色,色彩层层散开,犹如草木枝叶破土而出般疯狂生长。
闻着鼻尖溢满的玫瑰味,季远挪动脚步,摸索着墙面往浴室外移去。
逃犯好像很轻易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关了水后闪身上前将季远堵在门口。
季远怎么用力都甩不开他的手,眉宇间的褶皱加深,“放开。”
逃犯听话放开了他的手,又伸手去解他衣服上的纽扣。
季远立即攥住逃犯乱碰的手,抬起那双白翳层叠的眼睛对着这人所在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警告他:“别做让我讨厌的事情。”
“你讨厌我吗?”逃犯看着他的眼睛。
季远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揣摩不了那语句里的情绪,将问题抛还给他:“你说呢?”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哪怕逃犯再不懂感情也感知得到。
他越过了这个问题,沉着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才拒绝。”
没等来季远的回音,逃犯开始用逆向思维反推:“那么,是不是只要你爱上我,你就愿意接受这些事了?”
他严阵以待的语气令季远冷笑,“是!但我不会爱你。”
逃犯沉声说:“你会的。”
季远没心情和他争,干脆闭了嘴。
逃犯完全看不懂他的脸色,很认真地问:“你怎样才能喜欢我?”
季远想说“怎么都不可能喜欢”,但很快想到什么,面部表情柔和下去。
他温声开口:“首先,你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逃犯在让季远爱上自己这件事上表现出高度认真的好学态度,一改随心所欲的作风,在很多时候都对季远言听计从。
季远很聪明,将自己的自由一点一点从逃犯的手里夺回来,每每提出的要求都卡在让逃犯难以接受又不至于翻脸无情的位置。
每当逃犯蠢蠢欲动反骨冒出的时候,季远又能很快放缓态度,说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哄人的语气又轻又柔。
逃犯知道这份温和的态度,不过是技巧高超的伪装。
但他从不说破,只是眸光沉沉地注视着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听话地完成他要做的事,然后看着季远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笑容的相似程度很高,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一模一样。
逃犯并不觉得敷衍,至少比冷言冷语来得温和可亲。
因为一次次退让,逃犯失去了给季远穿衣喂饭的权利,不能再全凭心意触摸亲吻对方,甚至渐渐地不被允许进入季远所在的阁楼,一天到晚除了送饭时间连季远的面都见不着。
不能见季远,逃犯表现得越发焦躁。
他开始清楚,这不是因为没有亲自喂养宠物而生出的憋屈烦躁,而是源于更深层的、让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情感。
这份情感,让他在见不到季远的每分每刻都觉得烦躁,以至于寝食难安得像个走钢丝的人。
他疑惑地将自己的感觉描述给季远,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正在翻阅盲文书的季远指尖顿住,隔了几秒才笑了一声,“这是因为喜欢啊。你不是很喜欢我吗?先生。”
逃犯看着他柔和的微笑,明白事情失控了。
他因为这人一个简单的笑,烦躁全消,胸膛鼓噪。
像是身处黑暗的人突然来到阳光下,闻到暖阳中的花香。
原来季远早已不是宠物,他是逃犯心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电影里这对的故事占的篇幅稍微有点大哈,因为想把故事说完整,我会努力控制哒
92 笼中之鸟
◎一些恋爱日常◎
乔放拍戏最大的特点是慢,一场戏能反复磨很久,所以哪怕郁卓两人演技在线又配合默契也被磋磨到了冬天。
临近过年,《远山雾色》剧情走完了大半,乔导终于放手让大家休一个舒服的长假。
郁安的工作地点和房产大多都在A市,有了假期自然也是飞回那边。
大经纪人陈一忙得脚不沾地,在郁安拍戏期间只来探过一次班,听说郁安回来便兴冲冲地来为他接机。
考虑到郁安身份的特殊性,陈一非常有先见之明地等在了人流少些的出口,懒洋洋地趴在驾驶座的车窗上,目光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搜寻着熟悉的痕迹。
果然没隔一会,她就从发现了自家老板兼艺人的身影。
高挑匀称的青年身穿一件裁剪得当的黑色大衣,戴着遮面的口罩,露在外面的皮肤雪白。
陈一正要冲他招手,却发现郁安脚步一停,转眸向后看,似乎在等谁。
他等待的人很快来了。
来人肩宽腿长,宽松的连帽卫衣和阔腿牛仔被他穿得像是在走名模秀场,头顶随意罩着一顶鸭舌帽,耳骨上闪着亮光。
嚯,还是个潮男。
陈一在心底点评,眼睁睁地看着潮男拉着两个箱子走到郁安身边停下,然后掏出臂弯里的红围巾围在郁安脖子上。
红艳艳的颜色刺得陈一眼睛疼。
但郁安似乎对这个颜色接受良好,只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接着两人就退开了距离。
陈一抓住机会,对着郁安疯狂挥手。
郁安很快发现了她,冲她颔首,然后抬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潮男很自然地跟在他身后。
距离近了,陈一终于看清了这人帽子遮挡下的那双很标致的狐狸眼。
哦,是小卓啊。
陈一了然点头,收起了惊恐和诧异,感叹这只金丝雀真是很得郁老师的宠爱了。
原来郁老师很喜欢开朗潮男这一挂吗?居然可以为他铁树开花又是签协议又是送资源的,这么久也没腻。
郁安坐上了副驾,在陈一诡异目光的注视下,等着放好行李的卓承上车。
卓承拉开后座门后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郁安,这才上车沉默地在位置上坐下了。
“回枫庭小区那边吧。”郁安对陈一说。
陈一自然答应,顺嘴问:“小卓去哪?不然先送他?”
郁安也有点迷茫,转头问道:“你是今天回那边?”
回A市之前,卓承和他说了过年要回家几天,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家里的事。
知情的郁安非常理解,很快就答应放他离开。
他答应得果断,卓承不知怎的又不太高兴,沉着脸色给他织完了蹉跎了俩月的围巾,完工后气呼呼地黏着他不放。
郁安不太明白他生气的点,想顺毛都无从下手,只好先和他一起回了A市。
回忆结束,郁安听见卓承压低声音回答:“我想先和你一起。”
这人看上去好像还没消气,郁安思考着哄人的方法,一时没说话。
以为他在迟疑,卓承语气有点委屈:“不可以吗?郁老师。”
郁安立马安抚道:“当然可以。”
卓承抬起头看他,亮着眼睛继续提要求:“我还想和你一起住。”
郁安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可以。”
陈一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请问呢?咱们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协约包养关系怎么突然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啊!
不知悉自家经纪人内心的崩溃呐喊,郁安转回脸,对身边美艳的女人说:“那就一起去枫庭吧。”
陈一克制地点点头,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就踩上了路。
飞速后移的窗外景色和平稳的车厢形成对照,展现出极佳的驾驶水平,陈一完全无心炫耀,只想快点到目的地之后迅速撤离。
她不应该在车里,这电灯泡太亮啦!
郁老师,您回头看看啊,余光里后座的卓承目光都快把你盯穿了好吗!
陈一压着时段最高车速一路疾驰,到了枫庭后熟练扫脸进小区,在地下停车场把车停稳后就很自觉地站在一边。
郁安自己下了车,将那条针脚粗糙的红围巾搭回肩上。
卓承只好放弃替他开车门的想法,把行李箱推出来,站到了郁安身边。
陈一很有眼色地去接他手里的两个箱子。
卓承手腕一转并不给她,敛眸笑道:“怎么能要女士动手呢?”
这可是郁老师的行李,他要亲自来拿!
陈一没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只好打消了帮忙的念头,笑呵呵地说:“那就麻烦小卓了。”
卓承说“不麻烦”,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推着两个小箱子往前走。
走出几步,他像是觉得缺了什么,又悄悄去牵与他并肩而行的郁安垂在身侧的手。
卓承的行为越发不加掩饰,在拍戏时为了方便每晚找郁安,把那家连锁五星酒店收购了。
只为了让郁安不用顾及那层楼的监控。
这事耗钱费力,简单的一个当红偶像很难将它处理得毫无水波。
郁安没问他钱哪来的,因为知道这人背地里是来体验生活的贵族少爷。
此时此刻,贵族少爷在地下停车场牵着他的手,耳钉亮晶晶的。
郁安目光在那点闪亮上停了几秒,像只被吸引了兴趣的猫。
卓承觉得可爱,凑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郁安作势要挣开卓承的手,卓承急急牵牢他,低笑着哄人。
陈一看天看地,装作没看到他们的互动。
三人坐电梯上了楼。
这边房子的户型是一梯一户大平层,出了电梯就是家门。
待进门几人换了鞋,郁安随手摘下口罩,露出那张俊秀中带着古韵的脸。
“去书房谈吧?”他示意陈一。
陈一当然答应。
这边有人定期在打扫,郁安解下围巾后直接将它搭上了沙发靠背,又对着站在门口半天没动的的卓承开口:“你先随便在房间里逛逛,等会我们去吃东西。”
卓承牵着唇角答应了,将两个箱子提进大而明亮的客厅。
开了暖气,脱掉大衣的郁安和陈一去书房谈工作了。
卓承先去把他随手放的围巾和外套叠好,这才饶有兴趣地参观起郁老师这处他从未踏足过的房产。
从前卓承没机会也没兴趣涉足郁安的领地,哪怕同住一个别墅见面也都是能躲就躲,以免和冰山似的的郁老师尴尬接触。
但现在不一样了。
卓承想了解郁安的一切,将从前的缺失完全填补,甚至于更进一步。
略显空旷的房子风格简单宜居,落地窗就占了客厅一整面墙,残阳洒在厚实的长毛地毯上,看上去很温暖。
卓承站在窗前看了几秒夕阳,转身去参观其他几个房间。
主卧客卧面积可观,每个房间窗户都很大,方便主人随时观赏繁华的窗景。
卓承将郁安的箱子推进主卧,熟练地替他整理衣物。
衣柜里挂着不少衣物,看来郁老师经常住这里,在卓承都不知道的时候。
卓承打开箱子,将一件件衣物分门别类按照郁安的习惯放好,顺手把衣架上有些凌乱的外套整理了。
收拾好这些,轮到处理卓承自己的行李了。
卓承将自己的箱子拉到客房门前时,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径直去了主卧。
郁安对他的所作所为全然不知,和陈一聊完工作上的事,看了看腕表正好到饭点,顺势问了句:“一起吃饭?”
陈一立刻摆手:“算了算了,郁老师你和小卓一起就行,我就不凑热闹了。”
像是为了表明立场,她动作迅速地收好书桌上的文件放回包里,起身告辞。
郁安没挽留,和她一起出了书房。
客厅亮着温馨的灯光,墙上的投影正在放映郁安的角色cut,卓承听见开门声就转过头,“郁老师——”
狐狸眼亮亮的,玻璃珠似的。
郁安翘起唇角,将穿好外套的陈一送到门口。
快要离开了,陈一叮嘱郁安:“对了!咱们活动出行还是低调一点,现在的粉丝都火眼金睛的。郁老师你粉丝群体成熟些还好,小卓正当红,在外面被认出来会很麻烦的哦!”
她对着郁安眨眨眼,笑得妩媚又娇俏。
郁安知道她是好意提醒,正要点头答应,突然身体一沉。
侧眼去看,卓承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这会正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在弯着眼睛对他笑。
郁安收回目光,对陈一颔首,“我们会注意的。”
陈一笑了一下,站进了刚来的电梯里,“那我就先不打扰啦。”
电梯门合上。
郁安拍了拍揽住自己腰侧的手臂,“勒着疼。”
卓承笑眯眯地松了手,把怀里的郁老师翻了个面,凑上去要亲他。
郁安清楚这人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用手去抵住他的额头,转移话题道:“想吃什么?是出去还是在家?”
“都可以。”
卓承歪头去拱郁安的颈窝,深嗅了一口淡香,倚着他的肩膀,懒声给出最终答案:“还是在家吃吧,我不方便见人。”
后半句一语双关。
郁安被卓承含笑的眼睛看得心软,轻声道:“那我做饭吧。”
卓承直起身看他,“郁老师会做饭吗?”
郁安“嗯”了一声,没给他机会追问怎么会的,问他:“想吃什么?”
卓承很会说话:“郁老师做的我都喜欢。”
“好,我先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食材。”
话说到最后,郁安尾音一颤,惊异地撑住卓承的肩膀。
卓承托着他的大腿将人往上颠了颠,对上郁安微微睁大的眸子,挑眉笑了。
郁安被他笑得脸热,“放我下来。”
“不是要去看食材吗?”卓承表情正经,“我抱着郁老师去。”
郁安搭着他的肩膀,“别闹了。”
卓承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没在闹,一手扶腰一手托臀地抱着郁安向屋内稳步走去。
真是说到做到。
郁安动了几下身子挣不开,便勾住卓承的脖子不再反抗了。
冰箱里备着阿姨定期上门更换的食材,样子还算新鲜。
一直走到冰箱边上,郁安才被放下来。
重获自由后,他刚准备去拿上层的食材凑个家常菜,忽然被卓承亲了一下耳朵。
郁安:“……干嘛?”
卓承靠着墙笑得意味深长,“郁老师的耳朵好红。”
害羞的样子好乖,想亲。
93 笼中之鸟
◎一些恋爱日常2◎
过往的经验告诉郁安,该装傻的时候就装傻。
郁安装作没看懂卓承的眼神,镇定地转回视线在冰箱里挑了两个番茄。
晚餐是米饭配家常菜,三菜一汤刚好够两人吃饱。
吃完饭,卓承很自然地收好碗筷去厨房洗了。
郁安没和他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移步到了落地窗前,津津有味地看起夜景来。
已经是第三个位面了,他还是对这些陌生世界里的种种感到新奇。
他看得认真,没听见身后走近的脚步声,直到有人轻轻抱住了他的肩膀。
“在看什么?”
压低的嗓音响在耳畔,在深冬的夜里显得格外性感。
郁安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转回身面对卓承,“没什么。”
卓承贴近他,不着痕迹揽住那节薄韧的腰身,邀功道:“我帮郁老师整理好了行李。”
郁安这才注意到两个小箱子不翼而飞,“我可以自己来的。”
卓承低垂着眼睫看他,眼眸里是郁安小小的倒影。
“我想帮你,”他声音轻得像是微风扬起的羽毛,痒痒地落在人心尖上,“郁老师不要怪我呀。”
郁安知道这人又在刻意撒娇,却也拿他没办法,只好用手去摸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我没怪你。”
这份纵容换来了卓承的得寸进尺。
“那晚上可以和郁老师睡吗?”卓承表情非常无害。
在卓承告白过后,郁安很少拒绝他的亲热,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有时候卓承任性得有些过分,但只要眼泪汪汪撒娇道歉,郁老师就会很快原谅他。
但两人从来没睡在一起过,从前因为他们是再纯洁不过的包养关系,后来告白了是因为酒店不方便。
是的,哪怕卓承保证酒店被买下来了也不管用,每晚亲亲抱抱过后就被郁老师扫地出门。
现在终于到了郁安认定安全的地带,卓承决定这次一定要爬上郁老师的床。
但郁安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很无情地说:“家里有客房。”
卓承去贴郁安的额头,用那双多情勾人的眼睛望着他,“我想和你一起睡。”
郁安忽然笑了一下,“为什么?”
这笑容昙花一现,漂亮得惊人。
卓承忍不住去亲他的唇。
但被躲开了。
郁安身体后仰,继续用清冽的声音问:“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睡?”
卓承被勾得受不了,可怜巴巴地喊他:“郁老师。”
郁安捧住他的脸,在薄唇上简单亲了一口,“回答我。”
“因为喜欢郁老师,”卓承追上去轻咬他的唇瓣,语调模糊,“喜欢郁安。”
郁安被他摩挲得有点腿软,忍不住把人推开一点,复问:“有多喜欢?”
卓承哑声说:“特别喜欢。”
以为郁安是不想被亲,他有点失落,只好牢牢抱住郁老师的腰。
“那好吧。”郁安突然开口。
卓承迷茫地看向他,“嗯?”
郁安继续说:“我说,今晚一起睡吧。”
卓承眼睛弯了起来,很快又抓住他语言的漏洞,“明晚不可以吗?”
“可以。”
“那之后呢?”
郁安有些无奈:“都可以。”
于是卓承一改失落,高高兴兴地把郁老师抱进了主卧。
郁安快被他抱习惯了,也懒得再挣扎。
进屋开了灯,郁安看见了放在墙角的属于卓承的行李箱,这才明白这人是先斩后奏。
如果他没同意,卓承恐怕今晚撒泼打滚都要进来。
卓承讨好般亲亲郁安的侧脸,解释道:“床单也换了,等会可以直接睡。”
郁安被他的过分周到震住,不知该说什么,“谢谢。”
卓承只当他在客气,乐呵呵地把郁老师放下来,“郁老师要洗澡吗?”
郁安答应了,很干脆地去了浴室。
一身水汽地出来,他刚好碰见卓承从外面进来,“去哪了?”
卓承很乖地说:“把外面的灯关了。”
没想到这位少爷这么节俭持家,郁安下意识地说:“谢谢。”
“不客气的。”卓承挠挠头,耳朵上的耳钉随着他的动作迎着灯光细微闪动着。
郁安被那点光吸引,上前点了一下卓承的耳朵,“这个要摘下来吗?”
他黑亮的眼睛视线聚焦在那里,显出专注的模样。
卓承笑了,拉着他的手去够自己的耳钉,“郁老师帮我好吗?”
“嗯。”
郁安认真点头,然后小心翼翼伸手去碰那个银饰,刚开始有些迟疑,摸清结构之后就很顺畅地将那和圆环取下来。
原来卓承没打耳洞,这是耳夹。
卓承被郁安用心观察的样子勾到,附身贴近他,“好乖啊,郁老师。”
郁安攥紧耳夹,面无表情地赶他:“浴室里有洗漱用品,你的睡衣应该还在箱子里。”
卓承从善如流地撤回身,抬步去开角落里的箱子,“我找找。”
郁安坐在床上,看卓承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塞进衣柜,和他的衣服紧紧挨在一起。
他没发表意见,靠上了柔软的床头。
暖气一直运作着,郁安刚觉得嘴唇有些干,就听见收拾衣服的卓承说:“杯子里有热水的,郁老师你喝几口。”
怀疑他有读心术,郁安扭头去看,果然在手边的柜子上看见半杯热气氤氲的温水。
见郁安端起水杯安静喝着,卓承满意一笑,拿起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郁安有一搭没一搭喝完了那半杯水,没等多久卓承就出来了。
卓承一边扣着棉质睡衣的扣子,一边看向郁安,“郁老师久等了。”
他出来得急,头发还湿着,打湿了还没扣好的睡衣领口,有水珠顺着蜜色的肌肤往下滑,在清晰饱满的胸肌留下痕迹后继续往下,被余下的布料吸尽。
郁安没去想他这幅尊容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提醒道:“吹干头发,浴室里有吹风机。”
卓承扣好衣扣,听话地折身回了浴室,嗡嗡的吹风声响了一阵,又很快安静下来。
头发半干后,卓承重新走出来,在郁安沉静目光的注视下走向主卧的大床。
他上床的动作有些僵硬,上来了就老老实实躺在一边,一动不动像是原地睡着了。
郁安随手开了盏夜灯后就暗灭大灯,房间里的光线幽微下来。
郁安没说话,安静地躺了下来,认为卓承很快会找理由越过两人隔着的“鸿沟”。
果然没多久,他就听见卓承小声问:“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郁安。”
这个时候又会叫他的名字了。
郁安轻声答应了:“可以。”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卓承最先在被子里碰到的是郁安的手腕,动作停顿一下,又顺着手腕下滑,牵住了郁安的手。
另一个人的体温通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郁安侧目看了一下卓承的脸,发现他正双眸紧闭,睫毛微微颤抖着。
明明亲吻和拥抱都做过了,在一张床上牵个手都会这么紧张。
郁安又一次感叹卓承的纯情程度,谴责自己思想不纯。
担心他会紧张得一晚上不睡,郁安挪身过去。
呼吸交缠后,卓承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郁安无声一笑,贴上去亲他紧闭的眼睛,“晚安,卓承。”
卓承指尖穿过郁安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晚安,郁安。”
[叮!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90%!]
许久卡在89%的数值终于转整,郁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口发涩。
卓承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性格秉性和郁安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但对感情的郑重专一程度是一样的。
他们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是一致的,这就是郁安能在初见时认出他的原因。
或许不该再抓住世界剧情不放了,只要卓承本人选择他,那设定好的“未来”就是一纸虚言。
接下来的好多日子,卓承和郁安晚上都一起睡在主卧。
刚开始,卓承每晚只要牵着郁安的手,就能老老实实睡了。
没多久,他开始在睡前向郁安提出抱一下的请求,郁安答应了,于是两人抱了一下就继续牵手睡了。
后来,郁安每天早上都从卓承怀里醒来,也渐渐不去管这人到底要牵还是抱了,舒心地窝在他的胸膛睡上了回笼觉。
当然,晨起时遇上特殊情况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要是郁安没醒,卓承就悄悄松手,帮郁老师捂好被窝后就疾步去了浴室。
但也有两人的都清醒的时候。
这种时刻卓承的脸比郁安还要烫,怕冒犯到对方一样身体一个劲后挪,耳朵红红地叫“郁老师”。
这样一直逃避也没不是办法,郁安垂眸道:“我帮你吧。”
卓承反应都慢了半拍,“……啊?”
郁安知道他恐怕要面红耳赤地拒绝,堵上他的退路,“我也不太舒服。”
说着,他抬起眼睛,伸手去抱卓承的脖子,“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郁老师眼尾发红寻求帮助的模样太有冲击力,卓承被刺激得昏了头,紧紧把人揉进了怀里不舍得说个不字。
烈火燎原不外如是。
情到浓时,卓承在郁安瓷白的颈侧喘息,没忍住把那块皮肤吮吸得通红,犹不满意,又抬头去舔郁安的耳垂,挤出混乱暗哑的一声:“哥哥。”
郁安指腹一紧,换来了卓承的一声闷哼。
【作者有话说】
脖子以上脖子以上,审核大大辛苦,给您递茶
94 笼中之鸟
◎一场跨年烟花◎
那次之后,卓承每次装乖都喜欢叫郁安“哥哥”,郁安一听到这个称呼就会联想到不健康的事,总会红着耳朵要卓承闭嘴。
卓承没有闭嘴,笑吟吟又要叫他,往往会被无情捂嘴。
再欺负人就过了,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打住话头,很快就软下态度去哄郁安。
休假的时间过得很快,距离除夕越来越近了。
某天,卓承低眉顺眼地来到郁安身边,报告自己明天要回家的事。
郁安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问他:“还回这吗?还是到时候剧组见?”
卓承郑重保证:“我要回来的。”
郁安点点头,没追问他的具体归期,因为这恐怕连卓承本人也不知道。
见郁安反应淡淡的,卓承觉得不太开心,但他一向不敢置喙对方太多,只好垮着脸去收拾东西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卓承还是没忍住把郁安使劲抱住,在他身上乱蹭,“郁老师,你要想我。”
郁安含笑搭着他的后脑,平静揭穿事实:“可是,你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
“那也要想!”
卓承不开心地亲了一下郁老师微微勾起的唇角,语气认真:“我会很想很想你。”
昏暗的环境里,那双深邃的狐狸眼闪动着微光,像容纳着远天繁星。
郁安指尖在他眼侧划过,“只有晚上会想吧?”
“白天也会!”卓承很严肃。
末了,他反应过来郁安话里的歧义,眼睛一眯,“郁老师好坏。”
作为惩罚,他又去勾郁老师的侧腰,凑过去亲他。
郁安被细密的亲吻弄得呼吸微乱,投降般说道:“会想你的。”
卓承满意了,终于安分下来,搭在郁安腰上的手没松,手臂用力将郁安抱进怀里。
互道晚安后,两人一同陷进了黑暗的梦里。
这个晚上,郁安梦见了很久远的往事,梦境对象只有一个。
他知道那是谁,哪怕梦境碎裂醒来后也没忘记。
睁开眼睛后,身侧冰冷,有阳光透过纱帘铺进室内,把薄薄的地毯染成金色。
卓承乘早班机离开了。
郁安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地毯上将纱帘拉开。
冬日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脸上,温度并不烫。
郁安站在窗边看了一会早晨的A市,转身回了室内。
房子里少了一人,确实安静很多。
正如答应的那样,卓承离开的第一天,郁安已经在想他了。
很用心地在想。
其实独处的时间过得也不算慢,郁安不待在书房的时候,就会随意挑几部卓承拍过的电视电影看。
角色有大有小,但多数都因为咖位问题出镜率不高。
郁安没错过卓承的每一次出场,看得很认真,其他时候就漫无目的地走神。
每晚卓承都会给他发消息,简单汇报一下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如何等等,占满了整面消息页。
郁安看了,回复: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
卓承回得很快:我不给经纪人发这些!
郁安甚至能想象到那头卓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眉目柔和下去,继续逗他说话:那为什么给我发?
卓承:郁老师明明知道为什么。
郁安:我不知道。
卓承:因为很想你,每时每刻都想。
过了一会,他没等到郁安回复,又巴巴地发来一条:郁安,你想我吗?
这次郁安回了:想。
卓承没再回复,一分钟后电话打了过来。
郁安接了,卓承低沉的嗓音立即从听筒里传出来——
“郁安。”
被点名的郁安一笑,“怎么不叫我郁老师?”
卓承像是觉得不好意思,“想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这话问得多余,有先斩后奏的嫌疑。
郁安脾气很好地答应了:“可以的。”
于是卓承语气里的欢欣几乎都要压制不住了。
他竭力维持住沉稳,问道:“你想我了吗?”
郁安回答:“想了。”
“真的?”卓承拖长声音问。
知道他想听什么,郁安想笑,索性如实说:“真的想你了。”
“我也是!”电话那头的卓承很开心,“可以每天都打电话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郁安说“好”。
之后两人每晚都会通电话,明明每次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但各自的唇角都止不住上扬。
电视放起了团圆热闹的节目,窗外远方也时不时传来鞭炮庆祝的声音,新年真的要到了。
除夕夜,郁安如常靠在窗台上和卓承通电话。
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在换,聊天的内容很随意。
郁安听见卓承那边传来一阵问好声、有人在叫“少爷”,不由垂眸笑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边的话语声很快平息,应该是卓承挥退了旁人。
“没什么,他们叫我去守岁。”他小声解释。
郁安很贴心地问:“那要挂电话吗?”
卓承急忙阻止:“不要!我想和你说话。”
郁安笑了一声,“好,我也想。”
分别这几天,卓承总觉得郁老师在感情方面直白了许多,心底甜蜜,又想缠着他多说情话,“郁安,郁老师,我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你要乖乖等我。”
郁安垂下眼眸,声音很平静:“会等的。”一直都会。
两人又随意了聊了几句,突然,远方天空炸开巨响。
郁安目光被吸引过去,刚好看见一道极亮的火光冲向天际,在顶点的一刹那,炸开成万千烟火。
四散的火光甚至还在继续盛放,噼里啪啦地炸成无数小型花束。大大小小的金红火光聚在一起,筑成短暂而又极尽绚丽的铁树银花。
巨型烟花完全绽放了,无数垂落的花枝明亮耀眼,如流星般璀璨。
郁安的视野被牢牢侵占,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好美。
耳边传来的男声低哑温柔:“怎么了?”
郁安下意识就笑着回答:“看到烟花了,上次也是我们一起……”
话说到一半,郁安停顿一下,意识到那道声音不属于第一个位面的斯文管家。
这是卓承!虽然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但目前是全然不同的个体!
意识到错误,郁安及时打住话头,“他们在放烟花了,很漂亮。”
好像每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跨年烟花,都和那个人在一起。
另一边的卓承听出他语调转得生硬,沉默了几秒,替他找好了借口,“上次一起看烟花,说的是我们在剧组那次吗?”
他提到逃犯和季远亲吻那次的烟花,但两人都知道那次是道具组和布景组潦草搭出烟花场景,因为是窗景,甚至就放了几个落地烟花余下的全靠后期特效。
郁安有点迟疑:“……嗯。”
卓承好像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温和地笑了,“很喜欢看烟花吗?”
“还好,”郁安摸不准他的态度,过了几秒决定顺从本心,“挺喜欢的。”
卓承低声说:“好,我们一起看。”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久,可以看不止一场跨年烟花。”
“在戏里的时候,我们跨年夜接了吻。”
“郁安,在现实世界的跨年夜,我也想亲你。”
郁安被他直白的情话说得耳热,一时不知道回什么。
卓承低下嗓音,听不出情绪:“你不愿意吗?”
郁安轻声回答:“我愿意的。”
以为会继续深入的话题被截断,郁安听见卓承突兀地问:“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郁安不理解他的话题为何跳跃,但这是这么久以来卓承第一次询问他的心意。
不再是安于现状享受郁安的纵容,这次他固执地要一个确切答案。
远方的烟花已经沉寂,像一场戛然而止的流星夜雨。
余光仍在,冷意渗出。
郁安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这才稳声说:“我当然喜欢你。”
卓承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那边又有人恭声在喊他。
郁安说:“你去忙吧。”
卓承答应了,很快将电话挂断。
郁安看着挂断电话后息屏的手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卓承的反应有点奇怪。
为什么?
郁安迷茫地想了一会,没得出答案。
正月初一的晚上,郁安没接到卓承的电话。
一直等到了超过定点的三个小时后,他垂下眼睛,不死心检查了一下手机满格的信号和各项完好的功能。
但还是没有电话。
连短信都没有。
凌晨气温下降,郁安皱眉坐在沙发上,正手脚冰凉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门传来指纹识别的声音。
有了某种预感,郁安立即起身,向门边走去。
大门被拉开,郁安和正要进门的卓承打了个照面。
“你回”
唇角还没晕开的笑意止住,郁安被大力抱上鞋柜,卓承的吻压了下来。
来人亲得很凶,裹着冬夜的霜雪,猛烈又冰冷,狂风过境风雪肆虐。
但凛然霜雪下,又燃着一团浇不灭的烫人火焰,将郁安烧得头晕眼花,步步退让直至倾覆所有。
在被吻的间隙,郁安勉强伸手,回抱住那沾染夜霜的身躯。
卓承动作停顿一刻,接着狠狠在郁安下唇上咬了一口,又疯了一样深深吻住他。
被咬得有点疼,郁安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卓承。
他没推开卓承,甚至在对方亲得更用力的时候乖乖地张着嘴唇,予取予求到舌根发麻都没有拒绝对方的地步。
两人的口腔里染上了血腥味。
等到终于被放开的时候,郁安脱力地撑在卓承的肩膀上,话都说不出只能默默喘气。
卓承沉默地注视着他,双臂禁锢着那细韧的腰身,不让对方离开分毫。
郁安从他乌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面颊通红的狼狈模样。
尴尬地挪开视线,郁安哑声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见你,很想见你。”
卓承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冷意,让人联想到接到掌心的一点新雪。
凉而不冰。
郁安勾住他的脖子,“我也是。”
怀里的青年大度又温柔,不仅没计较那半带强迫性质的急躁亲吻,还反过来说温情的话安抚他。
卓承低垂眼睫,叫他:“郁安。”
郁安凝眸望过来,“嗯?”
不知为何,卓承语气有些颤抖:“你真的喜欢我吗?真的爱我吗?”
“喜欢,”郁安点头,在他泛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卓承垂眸和郁安对视,“能不能只喜欢我一个?”
没给郁安回答的时间,他又吻住青年有些红肿的嘴唇。
这次只是轻轻贴了一下,与此同时,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
郁安一愣,听见卓承哭着说:“只喜欢我的话,能不能忘了以前和你一起看烟花的那个人?”
原来他已经猜到了。
【作者有话说】
卓承,一款专属于郁老师的敏感小狗。
95 笼中之鸟
◎烟花的后续◎
卓承反常的态度终于有了很好的解释。
郁安恍然地帮他擦眼泪,“你怎么会……”
“我和那个人有点像是吗?”所以你才会把我当成他。
卓承的表情很冷静,泪水却大滴大滴往下淌,蜿蜒婉转,绵延着打湿了郁安的手掌。
泪珠刚流出的时候是滚烫的,染湿指腹的时候变得凉了。
郁安觉得热度流失的不仅是眼泪,还有些其他的东西。
于是他慌张地拿衣袖帮卓承拭泪,徒劳地向他解释:“不是这样的,先别哭了,卓承。”
卓承泪水止不住,眼眶红得像染了血,“那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又是一道送命题。
郁安觉得头痛,没忍住捧起他的脸,倾身去吻他的眼泪。
卓承呼吸停滞了。
郁安从卓承的脸颊吻到眼尾,见他不再落泪,又安抚般亲亲他发红的鼻尖,“别哭了,哪有人伤心了会哭成这样的,像小朋友一样。”
低哄了两句,郁安弯眸笑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我爱你呀。”
他眸光温和而宁静,宛如月光下光影粼粼的湖面。
卓承怔忡看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因为我像别人?”
发音哑哑的,完全没有平日里性感的沉稳,撒娇似的。
郁安摸摸他的头发,温声说:“只是因为你是你。”
[叮!意识碎片收集完成度92%!]
对于郁安的回答,卓承没说满不满意,绷紧的唇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他手臂发力,钳着郁安的腰身将人抱起,托着对方往客厅走。
郁安随他怎么抱,甚至还顺从地勾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不动。
卓承很好哄,又很敏感。
经过这件事,郁安加深了这个认知,决定再多给他一点关心和爱护,哪怕是在一定范围内违背人设也没关系。
毕竟郁安此行是为卓承而来,他不想卓承再胡思乱想。
这晚二人睡下时已经接近天明,卓承躺在郁安旁边和他说了好多话,最后道晚安的语气,已经没藏不住疲惫。
郁安以为他很快就能睡着,却不想,五分钟后这人动作极轻地勾住了他的小手指,小声叫他:“郁安。”
没听见郁安回话,卓承又摸黑凑过来亲他的脸,“哥哥,晚安。”
好乖。
郁安装作睡熟,滚进了他怀里。
……
之后郁安才知道卓承提前回来的时候,甚至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
卓承解释说父母虽然传统,要他每年都回去过年,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何况年已经过了他又态度着急先斩后奏,二老也就没多说什么。
但其实说了,卓父骂过他:急成这样是老婆跟人跑了?
程度也差不多了。
卓承觉得这话也太晦气了,没说给郁安听。
郁安只用听好听的话就好了。
元宵一过,假期就所剩无几。所以虽然时限很长,年假最终还是有休完的一天。
重回剧组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带着社畜应有的怨气,但一见到同进同出的两位主演老师,又春风化雨般温和。
化妆师脸上扬着微笑,已经很自然地接受郁卓二人浓情蜜意的现实了。
虽然两位老师总在避嫌,但那种在谈了的暧昧氛围,在火眼金睛的粉头子们看来完全遮掩不住。
郁安隐约看懂了大家的眼神,每天硬着头皮装不知情,暗地里和卓承说了要在片场保持距离的事。
他自己倒还好,卓承正处上升期,最好还是别传出不太好的谣言。
显然已经全然忘了剧情里花边新闻无数的事。
卓承对保持距离的事很有意见,向郁安表达自己想要亲近的愿望。
郁安严肃地让他以事业为重,卓承只能答应了,但提出的要求是每晚要和他一起睡。
郁安猜测是假期的时候卓承在他床上睡习惯了,也就没再拒绝,反正酒店那边的事卓承已经处理好了。
于是卓承如愿爬上了郁安的床,每晚睡前可以和自己的金主亲亲抱抱,甚至做些更过分的事。
金主哥哥任他索取,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用脚踢他,并不疼。
卓承心痒地抓着他的脚踝,哑声哄他,然后默默提出自己都觉得不要脸的要求。
郁安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卓承眼神深沉,握着他的脚踝不松手,指节在白皙细腻的脚踝上缓缓摩挲,“用脚……”
郁安收不回腿,吃力地撑起身推他,“不行。”
青年耳朵通红,带着玫瑰一样的色泽,漂亮极了。
卓承知道他害羞,也不强求,松了手又俯下身亲他,把滚烫的耳垂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研磨。
郁安身体一颤,声音也哑了:“别咬了。”
卓承把那节耳垂吮得朱红,这才放过它,侧过脸用高挺的鼻梁蹭郁安的脸。
特别的是,明明没有得到亲吻,青年脖子上那块皮肤也泛着淡淡的粉,像是一树三月桃花枝,清秀又绮丽。
卓承感叹着,低头去吻他的颈脖。
郁安哑着嗓音:“轻一些,不要留印子。”
说话的时候,他喉结上下一动,卓承的视线被吸引了,勾唇吻上了那块地方。
郁安毫无准备,没忍住泄出一声凌乱的低吟。
像是被鼓励到一样,卓承细细密密吻着那喉结,还坏心思地伸出舌尖舔一下。
郁安被弄得没办法,躲闪着往后退,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抬起眼睛看到追上来的卓承,郁安眼神还算清明,但带上一层浅淡的水光,像是隔着水光看到的月亮。
“够了。”
被欺负得厉害,他胸腔起伏有点大,让从散开睡衣领口露出的那颗小痣都像有生命般闪动。
卓承目光定格在那颗锁骨末端的痣上,眸光一闪。
郁安知道这人没安好心,被这细致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有什么好看的?”
“很好看,”卓承按住那颗起伏的小痣,感受到郁安身体一僵,不由笑了,“好敏感啊,郁老师。”
他含笑的调侃让郁安觉得脸热,别过脸不去他了。
但这样一来,更方便卓承观察他了。
身下的青年实在生了一副好面孔,五官清隽雅致,最突出的是那双眼睛,冷光点点,叫人忍不住招惹,想要那双眼睛里流出更多情绪来。
他皮肤很白,莹润又细滑,比起冰冷的雪色更像某种色泽温润的透亮玉石,情绪激动的时候会由内而外散出绯色,动人至极。
卓承看着,又忍不住压下去抱他,迷乱地喃喃:“好漂亮啊,郁安。郁安,哥哥,郁郁,宝宝……”
郁安红着耳朵捂住他的嘴,“别乱叫。”
卓承曜石一般的眼睛很亮,叫人联想到赤诚又坦率的犬类,无害极了。
此时此刻,被捂嘴的无害犬类炽热的呼吸撒在郁安掌心,竟然漫不经心舔了一下他的掌心。
郁安觉得手掌都麻了,触电般移开手,一张脸红了个彻底。
卓承笑着去靠近他,“想亲你,郁安哥哥。”
郁安只好仰头任他亲了。
亲着亲着,郁安突然感觉到一处不对劲,反应过来这人一直再忍,轻轻咬了一口卓承的舌头。
卓承却把这个动作当做难得的调情,立即更加火热地吻回来。
郁安忍了一会,侧过脸躲开他的吻,在卓承不满地追上来之前说出自己的想法:“你……怎么办?”
卓承动作一顿,将手搭在郁安不知何时缠在自己腰上的双腿上,哑声说:“用腿,好不好?”
郁安把脸埋进了被子,没说话。
第二天除去拍戏的时候,郁安基本上表情都淡淡的,能坐都坐,起身的几率少得可怜。
答应要在片场保持距离,卓承不敢凑上去触郁老师霉头,给小徐转账让他鞍前马后陪在郁老师身边。
对此,小徐表示卓老师你不说他也是会陪在郁老师身边的,这是他的工作啊啊啊!
小徐含泪收下来自卓老师的转账,微笑着去完成本该属于自己的工作了。
不过郁老师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愉快,每次起身的时候脸色有点黑,虽然表情还是很好看就是了。
小徐兢兢业业地替自己本就省事的老板打着工,能不让老板亲自来的事都自己抢着干了。
一天拍摄工作的结束后,卓承躲过剧组人员的视线,迅速上了郁安的车。
小徐极有眼色地守在车边,装作在看远处的景色。
卓承一上车,就坐在了郁安身边。
郁安端着热水在喝,听见他隔着氤氲的水汽问他:“还疼吗?”
郁安动了动腿,说:“有点。”
“对不起,”卓承认错的态度很积极,“我没忍住,你太漂亮了,哪里都漂亮。”
他检讨自己:“但这不是郁老师的错,是我定力不够,在郁老师叫停的时候也不听,还主动勾引郁老师……”
不想听他一本正经说这些污言秽语,郁安瞥了他一眼,要他闭嘴。
卓承听话地闭嘴了。
过了一会,他小心翼翼地问:“郁老师生气了吗?”
郁安很平静:“没有。”
“还喜欢我吗?”
“……喜欢。”
“那今晚还能一起睡吗?”
“不行。”
“……”
96 笼中之鸟
◎疯子也会懂爱吗◎
拒绝同睡邀请的原因不只是腿疼,郁安其实有点招架不住卓承在床上的黏糊劲。
脸是要亲的,嘴是要亲的,身上也要亲,哪里都要亲。郁安实在羞耻得受不了,用手去推他也推不开,被按着欺负得很凶,卓承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吃了。
太可怕了!
郁安面无表情地想,动作利落地把又一次眼巴巴来敲门的卓承关在屋外。
卓承一连吃了好几个闭门羹,白天的时候绷着脸坐在小马扎上不说话,冷风吹在那张帅脸上,好像能刮出霜花来。
找准机会,他把郁安堵在化妆间,表情冷酷,语气却十足幽怨:“想和郁老师一起睡觉。”
郁安好言安抚:“再等等吧。”
“都这么多天了,”卓承抱住他的腰,垂着眼看他,“为什么还不能一起睡?还疼吗?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擦药?医生说治擦伤……唔!”
郁安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早就已经好了。”
卓承把他的手抓下来,握在掌心亲了一下。
郁安指尖蜷缩起来,听见卓承低声问:“那为什么还不可以一起睡觉?”
郁安收回手,语气淡淡的:“因为你不听话。”
卓承立即抱紧他,将头搭在他肩上,抬着眼睛看他,“我听话,我很听话的。”
见郁安不回话,卓承在他肩窝轻轻蹭了蹭,发丝刮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卓承压着声音说:“不是很喜欢我吗?我想和郁郁一起睡,郁郁答不答应?”
郁安听见这个称呼就脸烫得厉害,“别这么叫我。”
“不叫了,”卓承抬头亲亲他的脸,“我听话了,可以答应我了吗?”
找不出理由推拒了,郁安说:“可以……”
在卓承眼眸发光的时候,他继续给出条件:“但是你一定要乖。”
卓承弯了弯眼睛,保证道:“我最乖了。”
至于到了晚上是谁乖又是怎么个乖法,就不是金主哥哥说了算了。
戏外氛围轻松,戏内却剑拔弩张。
随着逃犯和季远的进一步相处,《远山雾色》的剧情仍在往后走。
逃犯很听季远的话,哪怕对方在越来越敷衍地骗他。
季远喜欢读书,他就搜罗各种类型的盲文书籍供他阅读。
季远喜欢安静,他和对方待在一起就尽量不说话,也不再不经允许随意碰他。
季远要私人空间,逃犯就退出阁楼,不在就餐时间就绝不打扰。
再后来,逃犯不被允许踏入季远的私人领地,一周中只有一天能见到下楼来的季远,对方已经对他所作所为全然知情,按时询问他地下室里哑女的情况,像是担心他施暴。
但这显然多虑了,逃犯没理由对自己的养宠坏,哪怕对方是他无聊的消遣,是被冷落的对象。
于是逃犯态度很好地回答季远提出的每个问题,并贴心问他还想要什么。
在这时,季远的表情总会变得很奇怪,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摸索着上楼。
季远想要的东西好像很多,但又少得可怜。
逃犯无法从那双寂然朦胧的眼睛里看到情绪,也读不懂他脸上的很多表情,不知道他心底所想到底是什么。
向来被称赞聪慧剔透的逃犯,在季远面前变成了一窍不通的傻子。
但青年无礼的要求和疏离的态度告诉逃犯,对方并未如他所说那样会慢慢爱上逃犯,他的心是封闭的。
像一座寂静的雾中花园,无法走近,无法触碰。
春天永远不会在那里降临。
逃犯心中被欺骗的怒火和无休止的爱欲混杂着,在面对冷淡的季远时,变得沉默寡言。
被压抑的情感最终还是爆发了。
某天夜里,逃犯轻而易举打开了季远反锁的阁楼门,面色阴沉地走进门后发现季远正坐在床脚,脑袋微微仰着,对着高窗的方向。
如果他是个健全人,逃犯都要认为他在看窗外的风景了。
但季远不是,那双畸形的眼睛不会骗人。
听见锁扣声响以及逐渐靠近的熟悉脚步声,季远像是早有预料,没给出任何反应。
逃犯来到他身边,若无其事地问他:“在干什么?”
季远语气平淡,“感受风。”
逃犯顺着他的方向侧过身,感受到微弱的凉意在皮肤上刮过,是从未关高窗偷偷入室的弱风。
初春的天气,季远关了房里的暖气,静静感受着微凉的晚风,通过它去感知外面的世界。
逃犯的视线落在季远扬起的脸上,“冷不冷?”
季远隔了一会才回答,“不冷。”
这是谎话,他的手是冰凉的。
逃犯用指腹在季远手背上点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
季远被逃犯的触碰惊到,睫毛颤抖了一下,宛若蝴蝶振翅。
逃犯沉声道:“我不会伤害你。”
顿了顿,他又开口:“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我答应过你的,季远。”
季远低下头,“来找我干什么?”
“来看看你。”逃犯说。
季远声音很冷静:“现在已经是睡觉时间了,你不该在这。我和你说过,这样会打扰我。”
逃犯重复道:“可我只想来看看你。”
“为什么?”
青年低头的时候较长的发丝垂落,露出那节白得反光的后颈。
逃犯目光定格在那里,像是被那片肌肤所引诱,想搭上去,却又在伸手的刹那定住。
季远不喜欢这样。
沉黑的眼眸动了动,逃犯收回手,站在原地看着季远的发旋沉默。
他觉得自己像只被驯化的狗,不敢做出违背主人意愿的事,因为害怕主人的遗弃。
久久没有回应,季远语气更冷了:“你说话,不然就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逃犯突然说:“我想你。”
季远眉心一蹙,反问道:“什么?”
面对质询,逃犯态度很真诚,“我想你,想见你,想碰你,想吻你。”
季远冷漠地评价:“下流。”
“我不是好人,”逃犯看着他泛红的耳尖,“这你知道。”
季远没理会他的话,只说:“我不会同意的,请你出去。”
逃犯没有听话地出去,静静地注视着季远,半晌,在季远胸膛起伏快要发怒之前,缓声问道:“你没有一点点爱我吗?”
季远呼吸紊乱了,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为什么总是问这个?”
逃犯认真地说:“因为我想知道答案。”
季远淡淡道:“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逃犯很执着:“但你说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他略略弯腰,在季远面前半跪下来,仰视着那双白翳漫漫的眼睛,“我做到了,你还是不喜欢吗?”
感受他的靠近,季远身体后仰,用手撑住身后的床被,像是觉得很不适应。
逃犯没放过他的任何反应,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片刻后,季远笑开了,“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吗?你懂感情吗?温暖的幸福的感情需要两个人相互的信任和依赖,这些东西不能靠强迫得来。喜欢和爱,你这种疯子一辈子也不会懂。”
逃犯看着他绽放的笑颜,怔怔解释道:“我懂的,我爱你,季远。”
听着逃犯的一声声剖白,季远笑声更大了,大骂他是“疯子”,笑够了,表情逐渐冷却下去。
“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
季远痛快地说:“你只是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宠物,但我是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放过我吧。”
逃犯迷茫地看着季远冰冷的神情,“可我,只是喜欢你啊。”
最开始喜欢的是那双眼睛,然后是季远的整个人。
温柔乖顺也好,桀骜不驯也好,都是逃犯喜欢的模样。
刚开始是想好好对季远的,后来逃犯更想要季远听话,再后来他想要季远爱他。
步步深入,层层沦陷。
眼盲的季远却能看穿他的心思,无情地说:“你好贪心,先生。你知道的,人的情感往往只会有一种,你让我恨你怕你,就不要再想要其他的。”
青年神色决绝,语气冷淡,像是要在今晚把话彻底说开。
打破高傲者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逃犯抓住季远垂落的衣角,语调很低:“我想你爱我。”
“……”
他难得急切地说:“我不想要其他的,不要你怕我了,不要你听话了,只要你爱我。”
季远漠然地听着,不置一词。
逃犯半跪着上前,抱住季远细韧的腰身,没得到对方一点反应。
他有些惊慌地抬头去看季远,却发现那双眼睛正低垂着,也对着他的方向。
那一刻,逃犯甚至产生了季远在注视他的错觉。
那双逃犯喜欢的眼睛,寂静得像是雪落深山。
大雪倾覆,冰霜恒久。
此时此刻,逃犯终于明白,季远不可能爱他,也从来不会爱他。
从这个晚上开始,季远没再理会逃犯,连虚假的敷衍也懒得做了。
不管逃犯是强迫还是尊重,是暴怒还是温柔,他都反应平淡,全盘接受。
逃犯更加细致入微地照顾他,重新接手了所有琐碎的小事。
但这次,逃犯怎么亲他抱他,青年都不会有太大反应,甚至在逃犯抱他去洗浴时也不再态度坚决地反抗。
季远的气性终于被磨平了,逃犯对此并没有感到惊喜和满意,反而陷入了深重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
谁说这文糊啊,这文可太棒了!(疑似精神错乱)
97 笼中之鸟
◎错误◎
绝望之中,逃犯试过不止一个办法,想激起季远的情绪波动。
有时候闹得过分,季远也只是拧着眉头掐他,兴趣索然地问他“闹够没有”。
像在对待一条不听话的脏狗。
逃犯对季远嫌恶的态度视而不见,温和地向他赔罪,又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絮絮叨叨逗他说话。
季远比从前更加沉默,往往对逃犯一切言行都无动于衷,好多天都不会对逃犯说一个字。
看着眼前人漠然的脸,逃犯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刚和他相熟的季远。
安宁的,腼腆的,像一片沾染露水的花卉丛林。
他的声音清亮温和,叫人想起潺潺的清溪和甘甜的泉水。
说不清是不是在后悔,逃犯低声说:“如果当初,我没有请你来我家做客……”
季远冷声打断他:“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逃犯坚持着把话说完:“如果我没做那些事,你会爱我吗?”
季远没回答,像是在无声嘲讽他痴心妄想。
没得到季远的回答,逃犯沉默下去,箍紧手臂将对方按进自己的怀里。
没有勇气再问第二次。
季远安静不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晚上任由逃犯抱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像个没有生机的人偶。
他一闭眼,逃犯总会神经质地去碰他的鼻息,像在确认他的生命体征。
等弄得季远呼吸乱了,逃犯又一边放下心,一边好声好气地道歉,柔声和他说很多话。
虽然季远不会回应他那些废话,但逃犯从不放弃,每晚都态度坚定地和他聊着。
哪怕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说话声,也乐此不疲。
逃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睡前和季远说完自己所有关于工作和生活的事。
直到后来再也找不到任何可说的,逃犯失去了自己的话题,只好焦躁地在脑中搜寻语句来填补相处的空缺。
以此证明他对季远来说,不是一个无用的人。
搜寻无果,逃犯别无他法,嘴唇在季远低垂的眼睫上碰了一下,落下一个不带情欲的吻。
亲吻惹得睫羽轻颤,像是被风拂过的杨柳枝。
逃犯笑了,在季远展现出不满之前,开口说起了新的话题。
他开始低声讲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于是季远脑海中,逐渐呈现出一个孤僻的总是身上有伤的小孩形象,可能发育不良,脸颊甚至凹陷下去。
但眼睛一定是很黑的,深不见底的黑,比季远的目之所及的黑暗还要黑上许多。
毕竟那小孩长大会成为疯子。
逃犯用了好几个晚上才说完自己十岁之前的事,提到了早逝的毫无印象的母亲,提到了破败简陋的家,提到了自己无学可上、到处游荡消耗时间,最后才提到父亲。
那个一旦叫人想起都能闻见酒汗臭气的角色,易怒又无能,拳脚永远对着家人。
逃犯说起这些的时候,语调沉闷得像是远方传来的雷声,莫名压抑。
季远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看见他半阖的眼睛,会叫人以为他睡着了。
像是刻意逗弄,逃犯不明意味地问季远:“猜猜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季远不说话。
逃犯并不意外,低笑一声给出答案:“他死了。”
季远心里一紧,感受到逃犯搭在他后颈的手在有一搭没一搭轻刮着,引得那块皮肤阵阵颤栗,不由眉心微蹙。
逃犯看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继续说:“我父亲死了,在我十岁生日那天。”
“他喝醉了,”说着,逃犯又笑了,一下又一下刮着季远的后颈,“他喝醉了回家,从楼上摔了下去。”
他又补充说:“当时我也在。”
紧紧盯着季远白皙的侧脸,逃犯视线从他的眼睛移到唇角,问道:“是不是觉得这是我做的?”
季远对他半带恐吓的试探没反应,平静地点评道:“自作聪明。”
好像被季远的话取悦到,逃犯抱着他吃吃地笑了,“我当时还小,你知道的,就算做了错事也可以轻易得到原谅。但大家都没想过我会是嫌犯,连警察都是。可能都被我头上的血吓到了吧,要带我去医院。”
他停顿了一下,“直到后来有人问我,我爸爸到底是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我才知道,大人们在自己偷偷地猜,都是自作聪明的人。现在我也是了。”
从回忆短暂抽离,逃犯低头看着季远,“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你会害怕吗?季远。”
季远不理会他,干脆地阖上眼睛,像是准备睡了。
逃犯贴到他脸边捣乱,温热的气息扑在对方耳畔,“骗你的,其实我没有那天的记忆了。”
“那天他用瓶子砸了我的头,我很晕很痛,想不起来父亲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
说到“很晕很痛”的时候,他语气一低,夹杂着无意识的示弱。
季远用手乱推了他一把,皱眉说:“我要睡了。”
逃犯笑着应好,闭嘴不再多说,房间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在逃犯呼吸放缓放平之后,季远松开了攥紧的睡衣衣角,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季远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不管是在逃犯提及自己身世之前还是之后。
不清楚青年会不会以为他是刻意卖惨或是有意逗弄,逃犯只是语气平静地,把这个尘封多年压在心间的故事倾诉给了他。
说是自言自语打破相处的沉默也好,说是放过自己谋求心安也好,逃犯都不要求季远回应。
所以哪怕季远反应平平,逃犯也只会带着温柔的笑意,细致入微地照顾季远。
即使季远不需要。
越到后面,季远给出的反应就越少,纵使逃犯尽力在照顾也无法遏制他逐渐凋零的生气。
看着青年清瘦白皙的脸颊,逃犯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
他狂躁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工作能推都推,挂断经纪人破口大骂的来电,只想长久地守在季远身边。
像一只誓死守护领地的恶犬。
逃犯面色比季远还苍白,又低喃着和他说了很多话,要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为难自己,跪在青年身边好言相劝的模样可怜得引人注目。
但季远看不到。
被逃犯求得过分,季远脸上浮现出一个浅薄的笑来,声音沙哑:“我有没有为难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吗?”
“……”
“你不是说过,会好好养我的吗?”
逃犯注视着他的笑脸,说不出一个字,又抬手用勺子给他喂饭。
季远乖乖吃了。
但半夜的时候,他混乱地挣开逃犯的拥抱,摸索着下了床,快步摸进盥洗室之前甚至踢到了柜脚,发出一阵沉闷声响。
季远没顾得上疼痛,在盥洗室里吐得昏天黑地。
稍微缓过来一些,他听见逃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又不舒服?”
哑得像是砂纸刮过。
季远没说话,手臂撑着冰冷的瓷砖,脊背小幅度地颤抖着。
逃犯接水替他清理,从始至终没等到季远说半个字。
伺候人漱了口擦干净脸,逃犯检查了他身上的撞伤,确认无碍后俯身把对方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更轻了。
逃犯垂下眼,将他抱回了房间的床上。
按照往常,逃犯可能又会劝季远放松身心,争取下次不会再这样。哪怕季远不回答,他也能自顾自说很久。
但这次逃犯什么都没说,贴心地给季远留出外侧的位置,就重新揽着他的腰把人抱进怀里,低哄道:“睡吧。”
青年眼帘缓缓合上,遮住那双白雾迷蒙的眼眸。
季远很快就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逃犯则垂着眼睛,神情淡淡地看了他一整夜。
后面季远胃口变得更差了,常常吃不了几口就想吐。
逃犯又试着给他煮粥做营养制剂,季远勉强吃了几天又会反胃,俊秀的面孔表情难看,白得几乎透明。
最后逃犯别无他法,只好给他打营养针。
季远从不反抗,接受消毒后,在银针刺破皮肤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逃犯注射的速度不快,一边观察季远的表情一边柔声安抚他,那副小心呵护的模样像是在对待自己精心圈养的小猫。
可季远不是猫,在逃犯看来,他是更脆弱更美丽的生命,不能用认知中的任何东西代替。
他过分珍视的态度引来了季远的皱眉,依旧没和他说话。
结束之后,逃犯替青年擦去手背滑出的血珠,轻声问他:“疼吗?”
指尖的血色被逃犯含进嘴里,他眼中闪烁的着微光,表情很满足。
入口的是淡淡的血腥味,但逃犯却觉得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馐。
季远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珍贵的。
季远看不到逃犯的表情,不能视物的眼眸半垂着,并不回话。
逃犯抬眼凝视着他,隔了几秒后,将他轻轻抱进了怀里。
季远睫毛低垂,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逃犯抱着季远消瘦的身体,视线在他莹白的脸庞上停留着,忽然俯身去够对方淡粉色的嘴唇。
呼吸交缠间,季远若有所感般侧过脸去,逃犯的吻落在了他紧抿的唇角。
那一刻,逃犯胸膛起伏不定,脸色苍白下去。
沉默过后,他发出又沉又哑的声音:“你还是不愿意。”
季远没应声。
逃犯抱着他,终于从他始终如一的拒绝态度里得出结论:“季远,你一直在怪我。”
季远垂着眼睛,像是在默认。
“是我太笨了,”逃犯恍然大悟地喃喃,“原来你一直都在怪我。”
他不受控制地抱紧季远的身体,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
“是我的错,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98 笼中之鸟
◎自由◎
逃犯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已经无可补救,无论是低声恐吓还是婉转哀求,都无法改变季远的心意。
季远的状态日渐虚弱,像一株本来开在春山里却被强行移栽入院的花,短暂盛放芳香后就枯萎颓靡。
逃犯的焦躁程度直线上升,他发现了自己状态不正常,但并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他永远在关注季远。
或许是因为营养缺失和心结阻碍,季远很快病倒了。
逃犯半夜被怀中的温度烫得醒了过来,借着床头灯看见季远脸颊通红,在意识迷糊地梦呓。
逃犯被季远的状态震到,立即松开季远,下床替他测了体温又翻箱倒柜找药。
在季远来了之后,向来讨厌多事的逃犯一改往日做派,在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备着常用药物、铺着厚地毯,在所有家具棱角处都粘上方便视障人士活动的软胶,甚至不辞幸劳地在很多地方戳好提示性的盲文标语,减少季远的不便。
季远从没有对这些细节发表感想,逃犯也不在意,他做这些的初衷并不是得到季远的感谢。
逃犯低声叫醒季远,向他解释清楚现状,在季远哑声应答之后,逃犯扶起了季远,小心给他喂药。
季远烧得很迷糊,含药的时候嘴唇不小心碰到了逃犯的指腹,留下一层透明的水光。
逃犯瞥了一眼指尖的水光,又去看季远迷茫找水的模样,端起床头的水杯喂给他。
季远就着温水吞了药,安静地合上眼睛,倚在逃犯怀里不言不语。
逃犯知道他没有立即睡去,给他盖好被子,又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做完这些才有闲心去轻拍他的脊背,是充满安抚意味的哄睡动作。
在照顾季远的时候,逃犯的体贴行径总是无师自通。
不知过了多久,季远的体温降低了一些。
逃犯伸手去拿床边的温度计给他再测了一次,温度确实低了,但还在发着低烧。
逃犯轻轻拍着季远的脊背,替他擦去额头的薄汗,又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则下床去给他换热水。
回来的时候,季远侧躺的姿势没有变,过长的刘海落下,遮住眼睛只漏出下半张脸。
很瘦,但依然能窥见那精致的轮廓。
他呼吸很平稳,像是正在安睡。
逃犯替他将刘海拨开,低声说:“喝水吧。”
季远均匀呼吸着,趴在枕头上没有任何反应。
逃犯在那绯红的脸颊上抚摸一下,“我知道你没睡。”
显然已经很清楚对方真正睡着是什么样子的。
过了几秒,季远睫毛一动,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逃犯伸手将他扶起来,“该喝水了。”
季远甩开他的手,“我想睡觉。”
逃犯指尖划过他干涩的嘴唇,低声哄他:“你需要补充水分。”
生病的季远疲于掩藏自己的情绪,眉心微皱地躺在枕头上,像是在烦躁。
逃犯难得看到青年情绪外显,安静地看了他几秒,俯身去吻他眉心的褶皱。
柔软的吻印在眉间,季远立即别开脸,往反方向挪动身体。
对季远的嫌恶习以为常,逃犯勾着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过来,正要弯腰去扶他,一时不察被季远用手肘用力一顶,闷哼着往后退了一步。
玻璃杯从掌心滑落,摔在厚厚的地毯上没碎,滚到了床下,而倾洒出的白水很快在毯子上浸湿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逃犯的目光从那片水渍上移开,落在缓缓撑身坐起的季远身上。
青年脸颊上低烧出的红晕未褪,神色却带着冰冷的厌恶。
那不加掩饰的情感像是一柄利剑,刺进逃犯鼓噪的胸膛,甚至还微微转动角度,将心脏刮得碎裂不堪。
只余下鲜血淋漓。
逃犯站在原地未动,问:“为什么总是这样?”
季远面色凛然,一如既往不理会他的问题。
逃犯静立了几分钟,动身坐在季远身边,替他将被子搭在了身上。
季远没拒绝,只在逃犯用双臂裹住他的时候,动了动嘴唇,“滚开。”
逃犯置若罔闻,“休息吧。”
季远眉头皱得更紧,在被子里无力地挣扎几下,病中的身体力气不够,不正常的体温烧得肝火更旺。
他一时气极,猛烈地咳嗽起来,脊背颤抖得厉害。
逃犯一下就松开了他,替他拍背顺气,轻声劝他“别生气”。
季远咳得面色通红,眼帘半抬,用那双白翳如云的眼睛对着他,“别碰我!”
因为激动,青年眼眶也是一片绯色,其中泛起潮意,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季远很久没有在逃犯面前哭了,除了一开始向他示弱求饶的时候。
眼泪对他而言只是手段,不是软弱的象征。
果然,在逃犯低声保证不再碰他后,季远又咳了好几声,呼吸平稳下去,眼睛里的潮意自然就消失了。
逃犯起身站在床前,敛眸看着季远的眼睛,很突兀地问:“你还会原谅我吗?”
他问的是在这场以哄骗开始以钟情结尾的软禁里,季远是否会因为他的挽留哀求而改变心意。
季远笑了,声音如冰地反问:“你觉得呢?”
逃犯沉默了很久,闭上眼睛换了个问题:“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你现在太虚弱了。”
季远捂紧被子,低低咳嗽了一声,“你不是知道答案吗?”
逃犯说:“我不知道。”
季远对他的固执己见不予评价,低眉道:“把地下室里的那个人放了吧。”
逃犯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不是吗?”
季远嘴唇微动,叹息着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给她自由吧。”
逃犯知道放过哑女的后果,季远也知道。
在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季远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逃犯没有立即答应,又看了几眼季远瘦削的绯红的面孔,问道:“这样你就能开心吗?”
季远回答:“当然。”
他甚至很温和地笑了一下,像一株随风摇曳的无害花草。
后来逃犯解开了哑女的锁链,对上她惊愕又害怕的眼睛,并不解释,只是动作利落地将缩成一团的哑女拽出牢笼。
手脚无力地离开前,哑女反复确认逃犯没有追上来的意图,这才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的离开意味着逃犯行径的暴露。
时间不多了。
逃犯转身回屋,拾阶上楼回到季远身边,等到季远读完一页书后,才稳声和他说了自己放人的事。
季远翻页的动作顿住,表情好像有些惊异,但转眼间所有情绪又都消失了。
他平淡地点点头,将手指搭在书页上,继续摸索新的内容。
在逃犯关门离开后,他缓慢移动的指尖停住,然后很久都没再动过。
逃犯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听话的时候,很尊重季远的意愿,在他表露不满的时候会安静地退开。
季远病好以后就不愿再喝粥,依旧吃不太下东西,营养摄入除了少量的进食,就只能依靠一些营养针剂。
逃犯对此不再多言了,眼底因为焦虑而涌现的血丝也褪尽了,平静地收敛了所有感情。
他克制得很好,但时不时还是会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将越发清瘦的季远拥得死紧,整个人像个精神不稳定的疯子。
季远不评价他的行为,随他发疯。
有一天,季远被抱在窗台的毯子上,靠着玻璃晒太阳。
他听见逃犯用一从未有过的语调开口:“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季远额角抵着窗户,睫毛被阳光照出一片温暖的金色,连眼中那层白翳都显得通透。
他缓缓侧过脸,面对着逃犯的方向,认真地说:“我想要自由。”
逃犯不语,片刻后,急切地抬起季远的下巴,倾身吻住他的唇。
季远没有反抗。
暮春温暖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将他们塑造成一对密不可分的爱侣。
短暂的双唇相贴后,逃犯退开距离,留恋般抚了一下季远消瘦的侧脸。
“我很爱你,季远。”
……
伴随着这句告白,《远山雾色》90%的剧情内容宣告结束。
乔放留着结局没拍,给了大家三天假期,把自己关在房里思考故事的最终走向,拟出好几个不同的结局兀自纠结着。
其实这份纠结在大半个月前就开始了,为此乔导甚至还询问了两位主演的意见。
卓承倒觉得都行,只是明里暗里催了乔导好几遍,让她快把剧情拍完,看看郁老师为了拍戏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乔导一脸深沉地拒绝他的要求,表示慢工出细活,越到后面越需要慎重。
卓承多次建议无果,晚上气呼呼地钻进郁安的被窝,摸着他瘦得有些突出的骨头,心疼地把那些地方亲了又亲。
郁安怀疑卓承是在借机占便宜,但没有证据也就懒得管他了,随他摆弄。
最近拍戏拍得昼夜颠倒,夜戏太多导致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也少了。
有时候卓承甚至表现得比戒碳水的郁安还焦躁,郁安只好摸摸他的脑袋聊以安抚,后来才发现这人不是因为没有和他亲近而生气,而是在担心他的身体。
得知真相后,郁安心中软成一片,哪怕被投喂一些计划之外的充能食物也安然接受,偷偷运动消耗掉就好了。
让卓承安心是最重要的。
但卓承好像并没有完全安心。
郁安抓到过他蹲在角落里偷偷抽烟,烟雾迷蒙模糊了凌厉的眉眼,却难掩焦虑。
虽然对方含着烟头低眉侧目的模样很性感,但为了健康考虑,郁安还是决定想办法让卓承戒烟。
【作者有话说】
逃犯和季远的故事基本上讲清楚了,后面还是以小情侣恋爱为主
99 笼中之鸟
◎杀青◎
决定帮卓承戒烟的第一步,就是对抽烟被抓包的卓承老师提出要求:身上不能有烟味。
卓承心虚地答应了。
亲吻的时候察觉到有烟草气息,郁安会直接叫停,不管卓承是如何撒娇示好,都狠下心拒绝。
后来卓承口腔里不再有烟草味,身上的香烟气息也消失了,干净到什么气味都没有的程度。
但郁安从他外套里找到了打火机。
郁安冲他伸手,“烟呢?”
卓承巴巴道:“没了,戒了。”
郁安手指一抬,掐住他的下巴,笃定地说:“拿出来。”
卓承握住他细瘦的手腕,低低地撒娇:“郁郁——”
彼时他们正好拍到了逃犯因为焦虑紧张、没日没夜守在季远身边的戏份,连带着在现实里,卓承对郁安的黏人程度也上升了。
郁安很懂他的心思,却故意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声音很温和,但卓承知道这是最后的警告了,再不坦白就会收获一个冷冰冰的郁安。
卓承不敢不再辩解,从自己外套内衬口袋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烟盒,递给了郁安。
郁安没接,就着他传递的动作,将烟盒打开随意从中抽出了一支烟。
啪嗒一声,火光明艳。
卓承看着郁安叼着烟,冲他弯眸一笑。
深色的烟嘴将淡色的唇瓣压出一道浅痕,随着对方的呼吸震颤着,构成一种颓靡又艳丽的美。
卓承的目光落在上面,久久不动。
郁安捻着烟身漫不经心地吸进去一口,然后拿开烟靠近还在发愣的卓承,对他吐出一口带着苦涩意味的雾气。
两人的眉眼拢在模糊的烟雾里,郁安歪了歪头,眼神竟然有些天真。
卓承接过他指间的烟,含进嘴里也吸了一口,末了觉得无甚滋味似的,把烟摁灭了就匆匆按住郁安的侧脸要亲。
郁安笑着摇头,还没来得及闪身离开,就被摁着腰身交换了一个苦涩绵长的吻。
从那以后,卓承就彻底戒烟了。
嗯,抽烟哪有谈恋爱解压啊,何况他本来就是因为郁安不好好吃饭而压力大到抽烟的。
实践结果表明,抽烟不管用,好好管教郁老师才是要紧
当被乔导问到对《远山雾色》结局的意见时,郁安理着乔放摆出的几个不同版本,说:“大众意义上还是推荐团圆版本,但这和故事的基调不搭。留有遗憾或许更合适。”
乔放认可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郁老师觉得季远原谅逃犯了吗?”
故事的叙述者和演绎者相对而坐,在讨论角色本身的最终选择。
郁安垂下眼睛,“我只是季远的演绎者,并不能代表他本人发表意见。”
乔放捂嘴一笑,“是这样,哪怕是笔下的人物也会有自己的生命。或许在故事里的世界,季远和逃犯会有自己想要的结局。”
她最终选择了最后一个结局版本,决定让故事停在新的篇章开始之前。
在那个轻柔的吻之后,逃犯消失了。
没留下只言片语。
季远如愿获得了自由。
他回家之后,不久就有两位警察敲门拜访。
在对方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季远怔忡了一下,将门拉开放人进来。
盲杖在地面敲敲打打,他的声音很轻:“你们是说,那位先生认罪了?”
一道很粗的声音回答:“他自首了。”
“……”
对方似乎有些纳闷:“还是个明星呢,怎么会干出这种事,长那么俊真是白瞎……”
他话没说完,发出一声低嘶,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
另一道温柔些的声音响起,在尽心安抚受害人的情绪:“抱歉啊,季先生,我同事喜欢说些没脑子的废话,您别往心里去。打扰您了,虽然嫌犯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您方便给出时间,让我们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吗?”
季远一直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他说完才点了点头。
青年给出的情况和嫌犯说得大差不差,甚至好一些。
确认过受害人除了营养缺失以外没有收到更多的伤害,声音温柔些的警员最后对季远说:“季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们还是建议您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另一个受害人受的惊吓好像更大些,她那边已经答应了。”
季远对他道谢:“我知道了,谢谢您。”
逃犯的判决很快下来了,三年刑期。
季远接到警局来电的时候,刚好听完护士关于他检查结果和注意事项的轻声细语。
挂断电话后他反应很平淡,抽空和护士说了再见,然后点着盲杖要走。
护士在他身后提醒道:“季先生,关于眼科手术的事,我们这边还是建议您再考虑一下。”
这次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倒有了个意外之喜。
这一年研发出了一种激光手术,能去除先天性眼翳,临床试验成功率不低,但价格实在高昂。
季远脚步顿住,对好心的护士道谢,说自己会考虑的。
任何事都需要代价,只是看自己是否能承担。
在季远决定更努力赚钱的时候,他收到了银行转账的提示。
温柔警员告诉过季远,罪犯改过自新的意愿明显,主动提出对受害者们进行赔偿,弥补他们这近一年来的损失。
但赔偿的金额未免太大,都抵得过十场眼科手术了。
季远听着机械女音读出的数字,平静的面容微微一动,表情复杂起来。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很快就将那条转账消息抛之脑后。
逃犯入狱后,再也没见过季远。
枯坐在单间牢房里,他不止一次抬头看着高悬的小窗,像是通过那窗户在看什么东西似的。
监狱里也可以进行常用物品买卖,逃犯将拿到的钱全买了盲文文具和信纸。
有时候月光透过窗户撒进室的墙上,逃犯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点光线,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休息的时候,他经常写信,用的全都是盲文。
如今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很熟悉了,没有一点停顿地戳了一行又一行,将信纸写满之后就带着薄茧的指腹去检查整页的内容,发现一点瑕疵都会整页推翻重来。
寄信的时候,他填上了记忆深处里季远家的地址。
狱警问他写的是什么。
逃犯绷着脸,眼神却柔软得像棉花。
“情书。”他认真回答。
明晰心意之后,逃犯给季远写过很多情书。
季远从来不读。
哪怕逃犯使坏地把珍藏爱意的字句夹进书页里,季远误读之后会拧着眉头,把那页信纸挑出来揉团扔掉。
即使到了现在,逃犯也不知道季远会不会读他写的信。
但他还是坚持写了,脊背笔挺地将对季远的很多想法写进信纸,然后贴上邮票写好地址,按时寄出。
这些关于思念和爱的信件会被对方看到吗?
故事的最后,伏案写信的逃犯眼神期待,将又一张信纸放进了信封。
而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经过短暂的沉默,在恢复视力的手术单上按下了手印。
至此,《远山雾色》剧组迎来杀青。
伴随着乔放的喊卡声,现场一片欢呼,飘飞的彩带落了一地。
两位主演老师和导演制片人分别拥抱,在场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很浓。
郁安抱着花,在卓承笑吟吟靠过来的时候,对他低声说了句“杀青快乐”。
卓承含笑看向郁安,微微上扬着的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光。
“郁安,杀青快乐。”
电影的拍摄工作全面结束,乔放将杀青宴定在第二天,让大家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郁安和卓承一起回了酒店。
因为前段时间为了符合角色状态减重太狠,郁安进来被卓承紧盯进食。
每天摄入的营养得简直不能更标准。
卓承监督得很严厉,又要管郁安吃饭,又要管郁安敏感易红的眼睛。
好在拍摄结束了,那副美瞳终于不必再戴。
郁安暗暗松了口气,对卓承高强度的盯梢有点吃不消。
用完晚餐按铃让人来撤下了餐具后,套房里重新陷入安静。
卓承很轻地摸了一下郁安发红的眼尾,起身去拿了眼药水来。
郁安很自觉地仰起头,知道对方一定又要亲自动手帮他。
打开药水盖,卓承扶着郁安的下颌,垂眼去和他对视。
抬起眼帘没有褶皱,白而薄,细看甚至能看到一点透过皮肤的血色。
那对眼珠剔透又明亮,漂亮得像是富有生机的雨后丛林,其中情绪淡淡,但又能感觉到温柔。
卓承垂目看了一会,弯腰去亲郁安。
郁安没拒绝,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身体往后倒靠在沙发背上。
卓承在那淡色的唇瓣上简单贴了一下,将药水放到一边,然后勾住郁安的腰身,再次吻了下来。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一个温柔又深入的亲吻。
结束之后,郁安发现自己又坐在了卓承腿上。
虽然已经对这种情况逐渐习惯,郁安的脸还是有些红。
卓承亲亲他的耳朵,喊他:“郁郁。”
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郁安重新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到对方肩头,“……抱我进去。”
卓承低低一笑,伸臂将他抱了起来,不急不缓往房间内走。
走到一半,他甚至还使坏般将怀里的人颠了一下。
郁安勾住卓承颈脖的手一紧,双腿没有落点只好用力环着这人精瘦的腰身。
卓承含笑托了郁安一把防止他下滑,然后手放那不动了。
郁安没忍住咬了他一口。
卓承一边哑声哄着他,一边推开了房门。
房门合上,关住了一室的低语与春光。
100 笼中之鸟
◎直播◎
杀青宴之后,《远山雾色》电影的拍摄工作宣告结束,然后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后期剪辑制作。
等到将片子送审之后,乔放给两位主演老师分别打了电话。
她对自己作品的尺度和主题有充分的自我认知,主角不是传统意义中的正派角色,故事基调现实阴郁,开放式的结局也不符合大众心理预期。
这种类型就算放在同性婚姻合法的现代背景下,恐怕也不会是大众愿意接受的题材。
所以乔导对郁安直言,影片审查可能会受到阻碍。
郁安表示理解,并不在意自己几个月的辛苦付出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劝乔放放宽心。
乔放心态放得很平,认为上映与否全凭天意,只求不辜负大家的努力就好。
一切流程走得很快,在几经修改后,影片终于送审通过了。
乔放斟酌之后删去了一些展现逃犯病态阴暗的镜头,加入了很多空镜头,留白让观众自行想象。
因为节奏拉得很快,电影定档在次年春日。
期间,郁安和卓承配合了剧组一系列的宣发工作,还在两边经纪人的建议下抽空开了场宣传直播。
陈一的原话是郁老师可以适当参与宣传,发文发图甚至是直播形式都可以。
鉴于郁老师一贯高冷的人设,她并不担心郁老师真去参与直播宣传,这位光是在镜头里露个脸都要把很多人炸出来。
陈一对当初郁安宣布参演《远山雾色》时,大家把网站弄崩一天一夜的事还心有余悸。
令陈一大跌眼镜的是,郁老师还真的出镜了,虽然时间很短但还是让人觉得惊恐!
郁老师对卓承是不是有点太纵容了
陈一陷入了“他俩是不是真谈了”的究极思考中,被思考的两个人对此毫不知情。
事实上,当时直播用的是剧组官方账号,卓承被安排着坐在镜头前,简单介绍了一下《远山雾色》的题材类型和大致情节,场面一开始还算正常。
镜头前的高大男人今天难得穿了一身休闲牛仔,白衬衫半扎进裤腰里,张扬的脸配着耳朵上的亮钉,青春洋溢中带着点痞。
到了互动环节,他挑着弹幕上关于剧方的问题回答,一板一眼的样子很正经。
没多久,弹幕的画风就开始走偏。
大概是某句话的出现频率太高,卓承的视线终于放到上面,“还我开朗小狗?”
他读完,挑眉一笑,“回答问题呢,别打岔。”
见他搭腔,粉丝们弹幕刷得更积极了,纷纷劝他别再顽抗了笑一个来看看。
卓承瞥着屏幕,并不理会大家的起哄,艰难地选出一两个关于影片情节的问题答了。
闹了几分钟,有人在问另一位参演老师。
另一位参演老师,代指得很含蓄,但大家都知道对方是谁。
是郁安老师。
卓承看到了这条弹幕,视线下意识一转,看向了屏幕后的一个方向。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看见弹幕里一半在问他在看什么,另一半则是让他安心直播别走神。
卓承牵起唇角,稳着声音向大家道了个歉,开始专注直播内容。
互动环节的尾声,大家胆子大了起来,发言也越来越活跃。
不知是谁先起头,弹幕里提到郁安老师的频率高了起来,让卓承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怎么都在问郁老师啊……”
他自言自语一般,视线又转向屏幕外,不知看到了什么,沉稳的表情消失了,露出一个带着讶然的笑。
于是直播间刷起满屏问号。
[???]
[???]
[???]
[卓宝又走神?]
[他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
[啊啊啊好不容易接受了小狗正经的样子,他突然笑什么,信女道心不稳]
[前面的先稳住,大家觉不觉得这货笑得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我也发现了!不可言说的感觉+1]
[不可言说+2]
[不可言说+666]
[到底怎么了啊???啊啊啊求求让我看一眼!]
在粉丝们抓耳挠腮地想通过网线爬过来一探究竟之际,屏幕外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在说我么?”
满屏的弹幕沉寂一瞬,然后疯了一样地滚动起来。
[……]
[……]
[……这声音,是是是郁安老师吗!!!]
[我幻听了?这好像是郁安的声音???疑似加班破防后的幻觉,大家快来打醒我!!]
[不会吧,郁安什么时候参与过这种活动啊]
[同意,应该是声音相似]
[求求别说了!!!美梦一场别叫醒我!]
对弹幕里的猜测并不在意,卓承抬头看着走近的郁安,轻轻地叫了一声“郁老师”。
好久没听他乖乖叫老师了,郁安勾唇,停步站在镜头外,又问了一句:“刚刚好像听见你说到我。”
“啊,”卓承小幅度地弯了一下眼睛,这才抽出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大家在问你……”
被满屏的字晃了下视线,卓承眯了眯眼,读出一句:“……可以看看真的郁老师吗?”
郁安被他的复读机模式逗笑,垂眸遮盖眼底的笑意。
“当然可以。”他说。
当真正与郁安并肩坐在镜头前的时候,卓承神思恍惚了一下,竟然久违地觉得紧张。
不是怕被粉丝发现端倪,而是,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和郁安一起出现在大家眼前。
以完全公开的平等的身份。
哪怕在世人看来他们只是合作搭档的关系,卓承也觉得手心冒汗。
想要和郁安在一起。
想要,光明正大和郁安在一起。
[活的!活的郁安老师!!!]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
[妈妈你粉的影帝宝宝活过来了!!]
[闻风而来,郁安老师看我看我看我——]
[郁安老师!会动会说话的郁安老师!突然有劲了感觉还能再含泪抗两袋水泥]
[哈哈哈哈前面的不要太幽默]
不断滚动的那些耍宝弹幕很有趣,郁安看了几条,礼貌地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郁安。”
[郁安老师好!!!]
[当然知道你是郁安!哈哈哈哈老师严谨的样子好可爱]
[他真的,我哭死]
[大家都叫郁安老师,我就不一样了,直接自信叼玫瑰,嗨!老婆]
[前面的吃点花生米吧]
弹幕的画风逐渐歪了,在玩笑开得更过分之前,卓承抽出提词卡,随意向郁安问了一个问题。
是关于角色感想的,郁安缓声回答:“我所饰演的角色很坚强,认定的事情就绝无回转,不会被外界纷扰影响,这是我个人很喜欢的地方……”
见他们态度认真,屏幕里开玩笑的弹幕少了,但仍有大批大批的观众涌入直播间。新来的粉丝很热情地和郁安打招呼,然后自觉安静下来看着二人互动。
说完对季远的想法,卓承又问了几个关于电影情节的问题,郁安礼貌又温和地答了。
观众涌入太多可能会造成系统崩溃,郁安没在镜头前待多久,很快就要和观众说再见。
离开之前,除开极少数不和谐的声音,大家都恋恋不舍地和郁安说再见。
郁安也和他们说了“再见”,说话时眸光闪动着,像风吹过湖面时带起的阵阵涟漪。
弹幕被扑面而来的美色镇住,缓过来猛刷屏的时候,郁安已经离开了镜头。
大家大呼可惜。
卓承脸上扬起一个无害的笑,把他们按在痛苦中反复摩擦,“郁老师走了哦。”
直播结束后,#《远山雾色》直播#的词条冲上娱乐榜热搜第二。
第一则是一个有点莫名奇妙的文章标题#论那个深入简出的男人的逆天美貌#。
这词条来源于一篇新鲜出炉的文章,主要写的是直播观后感,前半段非常正常,后半段提到某郁姓演员的时候已经开始放飞自我,各类词藻修辞全用上,仿佛连文采都有了巨大飞跃。
不难看出是某家粉丝。
路人还没来得及喷,已经有很多人带词条现身说法:没错,他一个眼神就把我勾住了。
甩出的一组动图,把准备反驳的路人纷纷堵嘴。
说的是郁安老师啊,那没事了。
这个喷不了,本来稍显寡淡的脸,配上那双清冷纯粹的眼睛,确实好看得没边了。
在全网又一次用郁老师美貌洗眼睛的时候,郁安和卓承回了枫庭的平层公寓。
拍完《远山雾色》后,郁安的事情少了,但卓承依旧很忙。
所以郁安没回两人最初常住的那栋别墅,选择了相对居家舒适些的大平层。
卓承觉得住哪里都没关系,只要是能和郁安一起住,他都不会有意见。
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卓承还是抽出空给郁安补身体。
郁老师太瘦了,要好好补回来!
于是摄入的营养均衡了,恢复运动达标了,郁安很快就恢复了状态,看上去甚至比减重前还要好。
适量的运动令本就白皙的皮肤透亮许多,线条流畅肌理细腻。
于是卓承在两人亲近的时候,弄得更过分了,往往到最后郁安都忍不住想踢他。
当然没舍得踢,因为会被卓承温声软语地哄好,然后又被狠狠欺负。
【作者有话说】
不擅长写娱乐圈,所以有些是我胡诌的,抱歉抱歉【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