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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作者:土豆土豆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方晴好送落落出去,两人一起在一楼等她的小舅舅。


    无巧不成书,落落的舅舅竟然是袁向北。


    袁向北给落落带了奶茶,这家店是出了名的排队王,别的不说,他这个舅舅做的还算称职。他对落落说话,眼睛却盯着方晴好:“落落,去车上等我。”


    目光不善。


    落落接过奶茶说谢谢,然后对方晴好说再见。


    托秦诀的福,袁向北算是方晴好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他是秦家的常客,对方晴好的身份一清二楚,可无论是高三还是毕业后的这五年,同学之间没人知道方晴好其实是秦家保姆的女儿。


    落落刚一离开,他就急忙问道:“你是落落的医生?”


    狐疑的表情仿佛在说,难道这医院没人了吗。


    方晴好对他的质疑视若无睹,只是作为一个医生回答问题:“嗯。”


    袁向北眉心皱的更深:“落落怎么了,不是说只是肚子不舒服吗,怎么还弄到你们精神科了。”


    他脸上的关心不是假的,方晴好保留了关于落落隐私的部分,委婉的回答:“情况不太好,目前怀疑是轻度抑郁。”


    还是只是轻度,也还好落落现在只是陷入了逻辑怪圈,暂且没有上升到伤害自己的那一步。


    袁向北烦躁的挠头,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手机上弹出爸爸发来的信息,方晴好和袁向北道别,没有任何要和老同学叙旧的意思。


    在她离开之前,袁向北还是叫住了她,他的目光很复杂,可里头的警告不言而喻:“方晴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可我劝你还是和秦诀保持距离,你们不是一路人。”


    简直…莫名其妙。怎么她从南城回来是触犯某项天条了吗,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来教育她。


    方晴好觉得他还像以前一样头脑简单,于是眉眼弯弯的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分明是乖巧无害的模样,可听在袁向北耳朵里却像在挑衅。


    就知道她不是善茬,跟以前那股劲儿一模一样。


    袁向北被她嚣张的态度气到,跟只急了要跳墙的兔子一样:“我警告你,秦诀现在有女朋友了,你早就是过去式了,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还以为秦诀会对你念念不忘吗?简直可笑!”


    一番话说的极尽嘲讽。


    方晴好的笑容淡了下来,一丝阴郁的不快浮在眉上,但她仍是淡笑,像是在反问:“是吗。”


    很正常吧,秦诀那样的人,有了新欢很正常。


    有根没扎进马尾的发丝被风吹的在脸上乱飘,混着秋天的昏黄的尘土,让人觉得很烦躁。


    爸爸发消息说已经到了,方晴好也没心情和袁向北多舌:“照顾好落落,走了。”


    袁向北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挺拔而又决绝,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会回头。


    谁说她变了,她分明丝毫未变。


    车上,落落在后座小口的嘬着奶茶,有些心不在焉。


    袁向北从后视镜看她,斟酌着问道:“落落,你怎么了?跟你妈妈闹脾气了,还是小煜惹你生气了。”


    抛开别的不谈,方晴好是医生,一定是落落有了什么表现她才会下出诊断。


    至于病因,袁向北暂时就只能想到这些。


    落落情绪很低:“没怎么,我小舅什么时候回来。”


    这对舅侄举止言谈间的客气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因为秦诀才是落落的亲表舅。


    “大概...下周?他去美国找秦叔叔了,你知道的,那边说不准。”


    秦诀的爸爸在美国,开拓秦氏的市场,不管是袁向北还是宋落落,都鲜少见到这位日理万机的秦董。


    想到方晴好刚才那副无辜的模样,袁向北咬了咬后槽牙,对正在发呆的落落说道:“落落,能不能不要告诉你小舅舅,给你看病的人是方医生。”


    目无焦距的眼睛里终于凝聚起一团微弱的光亮,落落抬眸看向他:“为什么?”


    袁向北有些发愁,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跟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解释五年前的爱恨情仇,那个时候落落才上小学吧。况且说了之后落落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医生。


    好吧,他承认刚才多嘴了。


    可面对落落那双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他做不到沉默或是含糊其辞,那未免太奇怪。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个理由:“我们几个是高中同学,嗯…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关系不太好,秦诀见到她就会生气,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要是秦诀知道了她是你的医生,肯定会不高兴。”


    落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小舅和方医生...关系不好吗?


    她明明见过方晴好,在今天之前。


    在她小舅舅房间里,摆着波比照片的相框背面,藏着一张拍摄于五年前的拍立得。


    至于为什么要说藏,那照片放的极其隐蔽,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摔了相框,是不会发现背后那张照片的存在的。


    照片上过生日的人是小舅舅,可低头许愿的却是方医生,眉眼低垂,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小舅舅就站在她的身边,头上斜斜的戴着滑稽的生日帽,长臂将她揽在怀中,高傲的头颅为她折服,他的吻将将落在方医生的发顶。


    亲密无间,只有这个词能描述照片上两个人的姿态。


    宋落落从没见过和他这般亲密的女孩,只是一眼,就把方晴好的面容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当她在男医生的带领下见到方医生的那一瞬间,她就认出来了。


    不能见面,有仇,这仇是从何而来,难道他们分手的时候很不愉快吗。


    可无论是方医生还是小舅舅,他们都是那样好的人,会闹什么不愉快。


    宋落落想不明白,深思的样子落在袁向北眼里就是她被哄骗住了,他暗自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苦心谋划感到欣慰,他就是太害怕秦诀重蹈覆辙。


    这个方晴好,一身的手段,绝不能再让两个人有见面的机会。


    坐在副驾驶的方晴好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用纸巾擦了下手心。


    正在开车的方西华投来关切的目光:“最近换季,穿厚点儿。”


    方晴好点点头,喝了口奶茶,方西华笑呵呵的问道:“好喝吗,上一个载的顾客特意跑去买的,我看排队的人都是小姑娘,就想着给你带一杯尝尝。”


    是和落落那杯完全一样的品牌,方晴好实在无法想象父亲在人群中排队的样子。


    她笑的娇憨,是在父母面前才会流露出的姿态:“好喝。”


    看着女儿满足的表情,方西华的内心是深深地愧疚,是他不好,让孩子养成了这样过分懂事的性格:“好好,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给你买辆代步车上班用。”


    方晴好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不用了,我地铁来回就很方便。”


    好脾气的方西华这次却格外强硬:“就这么说定了,周六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去挑车子,我和你妈妈准备了点儿钱,你可以选选自己喜欢的牌子,不够的话就先交个首付,分期的钱爸爸来出,现在车子生意也不错,你就选个自己喜欢的,不要考虑别的问题。”


    很少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方晴好知道这下自己拒绝不掉了,索性接受:“好,谢谢爸爸妈妈。”


    余光看到父亲深深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方晴好有些心疼。


    在她五岁那年,方西华被朋友骗着一起做生意,爆雷之后朋友携款而逃,留给他的只有六位数的债务。


    贫穷是瞒不住的,方晴好从小就知道,家里不富裕。


    父亲很沉默,只有洗到发白的裤子和掉渣子的皮鞋能看出他的窘迫,而母亲却喜欢把苦难挂在嘴上,方晴好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穷,钱要省着花,一块钱要掰成两块钱。


    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在沉默中咽下所有的情绪,不是没有羡慕过同学穿的漂亮衣服,也不是没盼望过和家人一起出游的机会。


    可这一切在看到父亲不停的跑车,母亲不停的打零工之后就都咽回肚子里了。


    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要懂事,不能提出这些不合理的请求。


    擅长妥协,不懂拒绝,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是方晴好十年如一日的习惯。


    对于别人的大多数请求她都不懂拒绝,在家里她拒绝不了丁敏的请求,在学校她拒绝不了同学拜托她帮忙值日的请求。


    这就导致别人觉得她是个很好欺负的怪咖。


    所以对于方晴好来说,学生时代的底色是灰暗的,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与自己为伴。


    噢,还有陈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在陈冕面前,她好像才有几分真实的自己。


    好在这些窘境都已经慢慢过去了,方西华前年还清了所有的债务,那个骗他的朋友也已经落网,虽然钱没追回来,但午夜梦回之时,不必再为这事烦心。


    如果说被债务笼罩的二十年是一场经久不绝的大雨,那么雨过天晴之后,留给方晴好的只有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常年侵蚀,见不到一点阳光,滋生出的布满幽绿色苔藓的潮湿地。


    她敏感,拧巴,对于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部照单全收,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不好的情绪像个无形的怪物,将她一点一点的吞噬,物极必反,当容纳负面情绪的罐子被挤满,它的结局一定是爆炸。


    久而久之,方晴好发现自己的内心很阴暗,高三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强烈。


    青岩高中压力很大,高三更是每周都要考试,为的就是让学生把模拟当常态,把高考当模拟。


    年级大榜每周都在变,重压之下,方晴好是被成绩拴着脖子走的人。


    她暴饮暴食,考好了能一口气连吃十根油炸淀粉肠,名次掉了就连着好几天不吃饭,直到熬到下次周考出成绩。


    咀嚼食物成了一种活受罪,当着妈妈的面正常的用完晚饭之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就要跑到卫生间挖着嗓子眼全部吐掉。


    解压的方式是每周日抽出一个小时看尺度大的影片,包括但不限于血.腥,情.色的,感官受到严重刺激的同时,她的心里有种诡异的快感,似乎这样做就能让那头怪兽餍足。


    她知道这不正常,这很畸形,但那双手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她拉的越来越深。


    这些事情她谁都没告诉,父母,亦或是陈冕,他们全都不知道。


    直到...


    她遇到秦诀。【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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