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转,又是阵鼓声轰轰响起,袁尧所在一队不出意外获胜,头筹被抢,李赟被拂了面子,攻势愈发狠厉激进,然而急躁之下,也被袁尧抓住更多破绽。
旁人都陆续离开了球场去换衣,唯独见着袁尧同李赟还在驱马,于击鞠场上并辔而行,似是在聊些什么。
方才一局,使得李赟对袁尧稍微刮目相看了些,少年语气虽不如先前那般刺耳,却仍带几分冷意:“想不到使君击鞠竟如此厉害。”
“臣只是马术好,殿下对击鞠之术才算得上精通。”袁尧长腿跨坐在马背上,目光朝前不斜视,并未正眼看李赟。
李赟自殷红唇里冷冷呵了一声,似乎是自嘲道:“不必恭维,我从会骑马便会击鞠,看得出来使君技巧了得。”
袁尧没再说话,二人沉默着,又并行片刻……
袁尧与李赟骑马交谈时,台上的李熹桃正被陌生郎君搭话,那小郎君年纪轻,似乎是鼓足勇气才挪到李熹桃面前,他满脸涨得通红,立在李熹桃面前踌躇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小娘子是哪家府上的……”
未等他将话讲完,谢卿枝便洞悉了他的心意,立刻出声打断,妥帖地为二人解围:“七郎唐突了,这是穗丰公主。”
那小郎君明显神情一怔,蓦地面色紧张到煞白,留下一句冒犯了,便匆匆离开。
向来温顺善解人意的谢卿枝打量公主,似是怕李熹桃被吓到,春水般柔声安抚道:“那是陇右李氏的七郎,年纪小,殿下莫怪。”
李熹桃点头,可她的心思并不在什么李七郎身上,她弓月般的纤纤细眉颦蹙,粼粼水光般潋滟般眸光流转,去寻球场上的袁尧与李赟,可已看不见了。
将军许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便先走了,李熹桃如是想着,雪白贝齿轻咬水润嫣红的唇,脚步缓慢地跟着谢卿枝一起离开击鞠场,却在走到门口时,见已换干净衣裳的袁尧背影宽阔沉稳,站如松柏青山,似在等人。
少女眼波似春潭初涨,娇俏的面靥露出娇俏笑来,提着裙裾小跑过去,脆生生地唤:“将军!”
刚在袁尧面前站定,李熹桃没等缓过气,少女青涩丰盈的胸脯明显起伏,她便将心底真心的夸赞托出给他听,却不知这话会不会惹旁人不悦:“将军击鞠真厉害,在长安时还从未有人能胜得过六哥哥。”
一旁的谢卿枝亦是暗中赞叹,大樘虽然尚武,但再精壮有力的郎君也不如真正戍边征战的男人,后半场不少人轮换上场,唯有袁尧李赟二人还在,她看得出李赟是为面子强撑,而袁尧却是从头至尾淡然。
“我只是体力比旁人强些。”望进公主殿下如点墨般漆黑的眸子里,袁尧身侧手掌微握,沉静言语仍是十分谦让。
实际,袁尧在场上仍收了几分力气,其余人均是行不胜衣的贵族子弟,若是他真发狠去打,怕是不出半个时辰便要结束比赛,岂不是扫大家的兴。
才换衣出来的李赟听到李熹桃与袁尧的话,几分阴恻恻笑道:“使君真是谦虚了,使君这般勇猛,怕是整个大樘的郎君没有一个赛得过你。”
袁尧淡看他一眼:“齐王殿下过誉了。”
听他话落,李赟只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开了,谢卿枝亦是跟着走了。
见状李熹桃面露疑惑,她看看李赟清瘦的背影,又仰起脸看身旁的人:“将军不是在等六哥吗?”
袁尧低头,深沉视线落在李熹桃扬起来的芙蓉小脸上,突出喉头微动,沉声道:“我没在等他。”
沉默两息,李熹桃懵懂地哦了一声,却并未理解他到底在等谁。
午后明朗日光淌过溪水潺潺,身形差异极大的二人慢悠悠地踱步而行,公主步子小,袁尧身量太高步幅也阔,便留意着刻意走得更慢些,使她能从容跟上。
“将军骑术真好,我羡慕极了。”宝珠明月般的公主殿下轻声叹息,语气似乎要融进风里消散般细微,像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还从未骑过马呢,尚宫姑姑总说危险,因我身子孱弱放心不下,父皇也不许我学,生怕我从马上摔下来受伤。”
少女细弱的话语伴着泠泠玉声,几不可闻,袁尧沉默着,看她面露可惜之色,薄唇略动却到底没接话。
风玉幽园内栽种的早牡丹已盛开,娇艳模样,亦是将女郎的自言自语听了去。
而女郎寝室内,青瓷瓶内蔫牡丹花被婢女换过了,同样一副鲜艳娇嫩模样。
尺玉端来一白玉盘,里面盛清香甜瓜。
眼看晃眼日头逐渐西沉,公主仍怏怏地伏在黄花梨木凭几上,玉白的肌肤被压出一层薄粉色,芙蓉玉般的巴掌小脸上教人怜爱地萦着一团愁云。
“殿下。”尺玉在公主怔仲的芙蓉面前摆摆手,柳叶目潋滟流转在娇小的女郎身上,面露淡淡的担忧色,问:“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熹桃被唤回神,她扯扯唇角,下令将屋里所有婢子都遣出去了,只留尺玉一人。
“殿下在想何事?”尺玉问。
公主缓缓坐起来,年纪小的女郎娇嫩的脊背纤瘦挺直,她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小鹿般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尺玉:“玉娘,我今日见了六哥,但不知为何,总觉着不舒服。”
“今日发生了何事?”尺玉问。
略作思索,李熹桃将今日所见如实讲出来:“六哥哥浑身酒气,身边围着许多婢女,许是天热,婢女们都是衣衫散乱。”
“……”
尺玉沉默了,公主殿下涉世未深,于男女之事懵然无知,见此等糜乱之景,只隐隐觉出几分不适。
盯着少女明亮清润的黢黑目看了两息,尺玉没忍心告知她实情。
尽管如今殿下已成亲,但使君仍以礼相待,想来是不打算行夫妻之实,尺玉想,这般也好,她的殿下如雪皙白纸般太单纯,天生便不该受这些污秽低俗之事浸染。
尺玉温软但坚定地解释:“殿下莫要再想了,正如您所说,许是天气太热了,女郎都是怕热的。”
李熹桃嗯了一声,又问:“玉娘,你还记着卿枝娘子吗?”
尺玉一惊,她道“婢子记着,三年前见过,殿下心善,还带卿枝娘子到禾露宫中补妆。”
“她那日进宫竟是被赐婚给六哥哥,分明哭得那样可怜,定是不情愿的,可父皇为何还要强人所难呢?”李熹桃握着尺玉双手的葇荑颤了颤,又忆起那日谢卿枝泪眼朦胧的模样,喃喃道:“都怪我带她去补妆,若是父皇见着她哭过的样子,必会心软取消赐婚,都怪我……”
李熹桃对大樘局势知之甚少,她并不清楚谢卿枝的婚事并非天子强逼,而是谢家主动为之。
陈郡谢氏自前朝起便渐趋衰落,时至今日几近式微,世人只知五姓七家,早已忘却曾经显赫的陈郡谢氏,谢家若想重振昔日荣光,攀附皇室无疑是最直接的捷径。
尺玉暗忖,殿下带卿枝娘子补妆,并非害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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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变相救了她,虽说在殿下面前,陛下一副慈爱的老父亲模样,但在外人眼中,他是九五至尊、威严天子。
一个满面泪痕的小娘子面圣,定会触怒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可眼前,善良慈悲的殿下仍在郁郁寡欢,却是在为旁人那本就不可撼动的命运自责。
“殿下……”尺玉难得主动打断李熹桃的话,她反手坚定地握住公主的双手,安抚般轻捏她掌心,万分认真地一字一句肯定道:“不怪殿下,殿下是极好的人,在婢心里,全天下没有比殿下更好的女郎了。卿枝娘子被赐婚与殿下没有关系的,她的哭,也许并不是因为赐婚,殿下何必全怪在自己身上呢。”
尺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莽撞闯进来的小婢女打断了。
“殿下,使君派人来了,邀殿下去马厩看看,说是给殿下送了匹小马驹呢!”叽叽喳喳的挂印提裙从门外跑进来。
闻言,尺玉见李熹桃原本抿着的唇角忽翘起,她惊喜地不敢置信般,朝窗外看,果见候着个身着白绢联珠纹圆领袍的清瘦挺拔少年人。
李熹桃立刻起身,随着少年去了马厩,脚步轻快,她想得少忘性大,本就被尺玉一番安慰驱散了郁闷,此刻更是愁云尽散。
离马厩远远地,便听袁尧吹了声急促的短哨,厩里一匹高大的黑色烈马闻声甩甩尾巴,踏着铮铮马蹄朝袁尧靠近,随后瞧见健壮挺拔的男人抱了捆干草,在厩前站定。
李熹桃问少年:“那是将军的马?”
“是,那匹黑马名叫翻雷,性子极烈,除了将军没人能驯服,旁人离得近些,它便扬起前蹄嘶鸣示威。”少年声音清冽,回答。
袁尧抬起宽厚的手掌捋了捋高头骏马顺滑的鬃毛,黑马乖顺地嚼着他手里的干草,在袁尧面前这匹烈马似乎变得一点脾性都没有,李熹桃在不远处站定,清灈潋滟的眸光盯着他的动作,袁尧抬眸同她对视一瞬,便将手中苜蓿草悉数扔进马槽,拍拍手掌上的灰尘走过来。
“将军当真要送我一匹马驹?”李熹桃到现在仍是不可置信。
袁尧淡应一声,领她绕至马厩另一侧,李熹桃果见一匹枣红马驹,体型比翻雷矮小不少,鬃毛飘扬如烈焰般,腰背滚圆皮毛发亮,一看便知养护得极好,可李熹桃甚少距离马匹如此之近,不免心下生出几分害怕。
“这匹马性子温顺,殿下不必怕。”袁尧见她踌躇的模样,率先伸出手掌抚上马驹的皮毛,捋了两下。
见状,李熹桃仰起脑袋看向袁尧,嫣红下唇又被雪白的齿咬紧,像是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后,她小心翼翼朝前几步,鼓起勇气抚摸上枣红马驹的皮毛。
这马果然很温顺,一点脾气也没有,抚摸上的一瞬间李熹桃便不怕了。
袁尧收回手掌,看她娇花般的面靥终再无恹恹神色,只说:“这匹马从此便属于殿下了。”
“我要先为它起个名字。”这位大樘的嫡公主眸色清亮,轻扬小脸看他,语调甜腻娇俏:“起了名字,才算彻底属于我。”
李熹桃略思考,抬眸见天际绯红晚霞,便笑吟吟决定了:“见它通体枣红色,如晚霞般艳,不如叫丹霄。”
她明媚的笑颜像孩童般纯真良善,男人沉静硬朗的五官古井无波,却仿若透过此刻女郎巧笑嫣然模样,忆起了多年前小娘子拉住自己手掌,笑吟吟说了同样的话。
健壮挺拔的男人手掌逐渐握紧,手背上用力的青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