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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春季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见春宴设置在灵州城郊外名为风玉幽园的一处别业,于竹林围抱之间,里外悬挂数十个占风铎,风吹玉振,故因此得名。


    马车稳稳停住,只见袁尧率先拂帘下来,随后一只纤细玉臂探出车帘,李熹桃钻了出来,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材窈窕绰约,姿态又娇又纯。


    袁尧长身立在马车一旁,未经思考便下意识地伸手扶她,李熹桃亦是丝毫没有犹豫,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健壮的小臂上,轻巧下了马车,幽园门前早有侍者候着,垂首引着他们进去。


    幽园内杂树参天繁花覆地,人工建造的楼阁亭台并不多,大多是天然的嶙峋峻石与潺潺流水,自成山林闲景,李熹桃脚步不自觉放慢,眼底流转着藏不住的新奇与欢喜。


    不多时便远远见到李赟,李熹桃一时没有认出来。


    一泓清溪蜿蜒穿园,亭下层层茜色纱幔翻飞,时年十九的少年歪倚在金丝楠木七宝榻上,他头戴金冠,着蜀锦团花圆领袍,腰间金玉带銙镶嵌蓝宝石,身侧数个半裸的美婢宠妾娇笑着。


    他笑着,瘦长的手指狠狠捏着一名宠妾的下颌,另一只手拎着酒壶,自高处往她殷红樱口里灌,晶莹的葡萄酒液从宠妾唇角溢出来,旁人纷纷叫好。


    李熹桃脚步慢慢顿住,疑惑地略怔一瞬,她不懂眼前这一幕的奢靡荒淫意味,身侧高大健硕的男人却朝前半步,如一座高山般彻底挡住她的视线。


    袁尧鹰隼般的眼眸盯着远处的少年,冷声朝领路侍者说:“先与齐王殿下通报一声。”


    侍者小跑过去附耳通传,袁尧遥见李赟立刻松开宠妾,将手中酒壶扔到一旁,从七宝榻上弹坐起来。


    美婢宠妾纷纷散去,袁尧这才垂眸看身量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公主,唤她回神:“殿下,走吧。”


    娇媚面色怔忪,李熹桃走到李赟面前,李赟浑身散着酒气,但琥珀眸色温柔地笑着看她:“好久不见了,之前回京朝见总是匆忙,来不及见你。”


    她总觉得,李赟同她回忆里的好哥哥似乎不一样了,李熹桃贝齿咬唇,喃喃:“六哥哥。”


    看到一旁的袁尧,李赟对他亦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可那张殷红道阴气的薄唇张开,出口的话却在翻旧账:“之前邀约都被使君拒绝,这次若不是有穗丰在,怕是仍不会来吧?”


    “军中事务繁忙,殿下见谅。”袁尧淡然颔首。


    李赟上任以来,确实邀请过袁尧数次,尽管他身为刺史尸位素餐,大多事务都交由手下的长史司马去做,表现出了不愿涉足政事的模样,但李赟到底还是李氏皇室一族。


    稍微寒暄几句,又有侍者急步来通传有宾客到了,他们便一同去了宴上,宴会分为外宴与内宴,以一道泼墨山水屏分隔,男女宾客分席而坐。


    李熹桃由婢女领着入席间,稍微打量身侧人,似乎是位十分眼熟的娘子。


    她脊背玉立跽坐于席间,身子弱柳扶风般纤细,但周身气质高洁不凡,略微想了一下,李熹桃认出她是陈郡谢氏的四娘子谢卿枝。


    李熹桃忽地记起来,在长安城皇宫里,初次见到谢卿枝的情形。


    三年前暮春,那日她像往常一样提裙欲去寻李赟玩,却不想被尚宫姑姑抬手拦住,尚宫肃然说李赟今日有要事在身,李熹桃只得领着婢女百无聊赖地闲逛,不想在嶙峋假山旁,闻阵阵压抑的女子啜泣声。


    尺玉连忙拽住她的衣袖,摇头示意莫要多事,可李熹桃咬唇又凝神细听片刻,还是心生不忍,踮脚绕过堆叠乱石,悄悄凑过去,只见穿藕丝衫子、系着柳花裙的少女蜷坐在假山后,双臂环抱膝盖,哭泣得戚戚然。


    “你为何蹲在这里哭呀?”李熹桃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你可还好?”


    哭声蓦地止住,少女只漾起泪眼朦胧的小脸,一双含着盈盈水光的眼眸盯着李熹桃,发间银簪随着颤抖轻轻晃动,沾着泪痕的胭脂晕开在腮边。


    她抽泣着说,她是陈郡谢氏谢卿枝。


    李熹桃不知谢卿枝为何而哭,但还是用稚嫩的话语安慰了好久,又将人领到禾露宫里重新画妆。


    思绪回笼,李熹桃才发现自己正盯着谢卿枝看,对方明显亦察觉了她的视线,谢卿枝温润眸子一闪,认出穗丰公主,立刻起身略微福身行礼。


    “卿枝娘子怎么也在呀,我记着陈郡离灵州应当是很远的。”李熹桃拉住她柔软的双手。


    谢卿枝浅淡目色柔柔,她抬眸看着李熹桃,见公主面色认真不做假,才慢慢解释:“公主,妾三年前由陛下赐婚,现在已是齐王殿下的妃。”


    闻言,李熹桃微愣。


    她只记得那日后不久,李赟便离开了长安去到灵州,从来无人向她提起,那日谢卿枝进宫竟是嫁与李赟的,李熹桃咬唇,忆起谢卿枝那日哭泣凄惨模样,也猜到她是极为不情愿的。


    谢卿枝没再说话,而是去迎接别的宾客,陆陆续续有不少女郎落座,大多认出李熹桃向她打招呼。


    内宴逐渐热闹起来,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嬉笑着聚在一起,有的投壶射鸭,有的斗草下棋,白瓷盘盏随着婢女们莲步轻移端上来,每道珍馐皆以新鲜花瓣点缀,琥珀盏里盛满蔷薇酒露,自然清新颇有雅致意味,李赟向来是不爱权力斗争,独爱风花雪月的。


    李熹桃被拉着一起投壶,可她显然并无兴致,葱白细指捏着箭矢连投几次不中,就扔下不玩了,又有小娘子邀她射鸭,李熹桃摆摆手说自己不会射箭,便回到坐席间,隐约听到屏风另一边的外宴男宾们亦是觥筹交错。


    外宴正在行赋诗令,是李赟提出来的。


    锦衣华服的少年歪歪地斜倚着,瘦长指尖捏着鎏金酒杯,身旁胡姬腕间金铃随侍酒动作轻响,他眼皮微抬,漫不经心地出题:“以春景做题,限半炷香成句,如何?”


    方才还热闹的席间,瞬间无人出声应和,大家均偷偷去瞧跽坐的袁尧,只见健硕的青年以粗糙指腹慢条斯理摩挲着酒杯,脸上并未露出丝毫不悦。


    这是在针对他。


    在这一群高冠博带的贵族子弟间,唯有袁尧非门阀世家出身,而是从行伍底层一层层厮杀上来的,于他而言,李赟提出吟诗作对分明是有意为难。


    李赟吩咐下去,立刻有侍者拿香来计时,他骨节分明的长指随便一点,被指到的那郎君便站起来,略作思考开始作诗,出自门阀贵族的子弟都是自小学习诗词歌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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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就算学得不精也不至于张不开口,很快众人纷纷赋诗结束,视线落在了袁尧身上。


    “到使君了。”李赟冷冷开口,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身形极具压迫性的男人站起来,比寻常人更加硬朗深邃的五官并未露出丝毫愠气,袁尧没有作诗,大手端起酒杯朝李赟的方向一举,突起的喉结滚动,他仰头一饮而尽,随后目光炬炬盯着李赟,沉声:“臣为护大樘安宁常年驻守边关,不似各位郎君有闲情于别业吟诗作对,甘愿自罚此杯。”


    这番话不仅说他为守护大樘安宁作出的贡献,还暗戳戳指着这群世家子弟脊梁骨,讽他们是靠他庇护才得以安稳吟诗作对的,呛得李赟下不来台。


    “使君不会赋诗,便不玩这个了。”李赟头脑一热,立刻提议:“击鞠如何,使君不会连击鞠也不会吧?”


    李赟不通政事,但精于玩乐,玩乐其中属击鞠技巧精湛,这么多年还未有人胜过他。


    袁尧淡答可以,众人便纷纷扔下酒杯,转头去了击鞠场。


    水墨山水屏风外的声音吵闹,不多时又悉悉簌簌静了下来,谢卿枝忽地莲步袅袅过来,俯身问李熹桃:“殿下若是无事,要不要去看击鞠。”


    “击鞠?这里有马球场?”李熹桃惊诧,这风玉幽园的规模叫人诧异。


    谢卿枝点头,内宴的小娘子们听说有击鞠比赛已经纷纷去看了,李熹桃略微思考便也跟去了,女郎们纷纷在高台上落座观赛,还有一些没能上场或在候场的郎君均在台上。


    不多时两队上场,分别着深红墨绿两色球衣,人马两排在光亮如镜的球场中站定。


    李熹桃一下就找到了红队为首的袁尧,他身着深红色窄袖紧身锦衣裤,腰带紧束,脚踏短靴,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男子的威猛挺拔,目光移开,绿队为首的是李赟。


    随着一通鼓响,霎时球场上黄色尘土飞扬,袁尧手里握着包裹着兽皮的球杖,轻巧一跃上了马,额角一滴汗珠被刺目的阳光晃动,直直垂落砸进马蹄下的黄土中。


    袁尧眉眼犀利,看向敌队的眼神富有野兽般的进攻性,李赟亦是神情锐利,他抱着必胜的决心,就□□的马匹都带着威风凛凛的气势。


    李熹桃有些担忧袁尧,李赟虽然体型比不上他,但击鞠技术在长安城是出名的。


    可没等李熹桃反应过来赛况,身旁便有小娘子尖叫喝彩,原来是袁尧拔得了本场比赛的第一筹,绘了鲜艳彩漆的木鞠流星般划过球场上空,顺着那道弧线看过去,李熹桃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了袁尧身上。


    他轻巧地一挑球杖,马球又借力飞走,到了不远处的同队队员球杖下,李熹桃的目光却没再顺着木鞠移动,而是紧盯着袁尧,他身材健硕,衣料已经被汗水浸湿。


    不知道他是不是敏锐地感受到了看台的视线,球场上的袁尧眸光一凛,他五官本就深邃有压迫感,此刻更是有些凌厉骇人的气势。


    可与他目光对上时,那股凛然的气势却又感觉软了下来,他似乎是在遥远地和她对视,李熹桃眸色微怔,纤细指尖不自觉地捏紧松松搭着的柔软披帛。


    皙白的少女胸脯里,一颗心脏仿若要跳出来般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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