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到子时，巡夜的更夫已经敲了三下梆子，萧砚舟起身准备走：“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云舒醒了找不到人担心。”
“等等。”左相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递了过去，“这里面是些安胎药，是太医院的张院判给的方子，比外面药房的药材好，也更安全。你回去交给云舒，让她每天早上用温水送服，别让她自己熬药，找个靠谱的丫鬟盯着——不是信不过她，是怕她怀着孕不方便，万一烫着碰着就不好了。”
萧砚舟接过锦盒，入手有点沉，他捏了捏，能感觉到里面是一小包一小包分好的药粉。
“谢谢您，我会亲自交给她，盯着她吃。您也多保重，夜里天凉，别总在书房待太晚。”
左相“嗯”了一声，送他到书房门口，又叮嘱了一句：“明天上朝，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你都沉住气，把草原的情况、和亲的利弊说清楚就行，皇上心里有杆秤，不会偏听偏信。”
“到时候，我也会适时为你说话的，不过我不好说的太多。”
萧砚舟应了声，跟着守在门外的小厮往后门走。
还是从后门出去，坐上来时的马车，依旧走小巷回府。
回到家时，快到丑时了，沈云还没醒，他悄悄洗漱了一下，躺回床上，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萧砚舟就起来了。
丫鬟给他端来热水，他洗漱完，换上御史大夫的官服，又吃了点早饭，就坐着马车往皇宫去。
到了皇宫门口，已经有不少官员在那里等着了。
萧砚舟下了车，跟几个相熟的官员打了招呼，就站在旁边等着。
没一会儿，宫门打开，官员们按照品级排好队，往里走。
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萧砚舟找了个位置站好。
他悄悄扫了一眼左相的位置，左相站在前列，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像是跟他没任何关系，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瞟。
等所有官员都到齐，太监喊了声“皇上驾到”。
只见皇上果然来了，脸色比之前好了些，在太监搀扶下，坐上龙椅。
看样子精神不错，至少能坐直了。
大朝会开始。
果然，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大皇子一脉的官员，是礼部侍郎范同。
这家伙跟萧砚舟有仇，誓要将萧砚舟拉下马。
他往前迈了一步，对着皇上行了个礼：“皇上，臣有本奏。御史大夫萧砚舟，无圣旨私自放弃和亲任务，未得圣令带领昭阳公主私逃，致使多名礼部官员丧命，和亲失败，蛮夷震怒，此等行为，按律当夺爵罢官，请皇上圣裁！”
他话音刚落，又出来几个官员附和，要求皇上治萧砚舟的罪。
二皇子门下的一个官员站了出来：“皇上，臣反对！萧大人此次从草原带回公主，是救公主于危难之中。蛮夷先对使团动手，杀害我大盛官员，萧大人能带着公主和剩余士兵平安回来，已是大功一件，怎么能说是过错？”
紧接着，三皇子门下的官员也站了出来：“是啊皇上，和亲本就是为了大盛的安稳，如今公主平安回来，蛮夷那边因为内乱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找大盛的麻烦，萧大人此举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萧砚舟站在旁边，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二皇子和三皇子门下的人之所以帮他，不是真的觉得他有理，而是想拉拢他。
他在朝中算是举足轻重的重臣，又受皇上喜欢，不管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都想把他拉到自己这边。
他悄悄看了左相一眼，左相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没表态，也没看他。
大皇子一脉的官员见有人反对，立刻跟二皇子、三皇子门下的人吵了起来。
大殿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等下面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都别吵了。萧爱卿，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知道具体情况，萧砚舟回来的那一天都已经说了。
如今点萧砚舟，不过是让他出来自辩。
萧砚舟往前迈了一步，对着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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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个礼：“皇上，臣以为，和亲的本意，是为了给大盛争取时间，让咱们有时间整顿兵力，防备蛮夷。如今草原内乱，桑吉和桑坤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对付大盛，这样一来，和亲的意义就没了。而且，当初定下的和亲对象是马哈木，现在马哈木已经**，咱们跟谁去和亲？”
他话音刚落，大皇子一脉的一个官员立刻站了出来：“皇上，马哈木**，还有他的儿子桑吉！咱们可以跟桑吉和亲，这样既能拉拢桑吉，又能稳定草原的局势。”
萧砚舟看了那个官员一眼，继续说：“皇上，草原的形势变化太快，现在桑吉和桑坤谁能赢，还不一定。要是咱们现在跟桑吉和亲，万一最后桑坤赢了，那咱们不仅没拉拢到势力，还会得罪桑坤，到时候他肯定会找大盛的麻烦。臣建议，不如再等等，看看草原的局势再说，别随意押宝。”
那个官员还想反驳，萧砚舟又开口了：“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如今草原内乱，正是咱们大盛反击的好机会。只要派一名将领，率领骑兵进入草原，支援处于弱势的一方，让他们双方一直打下去，没办法统一草原，这样一来，草原就不会对大盛造成威胁。”
“不可！”一个文官站了出来，“皇上，咱们大盛是大国，是礼仪之邦，怎么能主动参与草原的内乱，挑唆他们打仗？这要是传出去，会被其他国家笑话的！”
跟着又有几个文官站出来，附和那个官员的话，说大盛不能做这种有损颜面的事。
萧砚舟心里觉得好笑，这些读书人，读书把脑袋都读坏了。
同时又觉得悲哀，这是大盛、中原汉族的悲哀。
他对着皇上说：“皇上，臣以为，颜面固然重要，但大盛的安危更重要。要是等桑吉和桑坤其中一方统一了草原，那时候他们就会集中兵力，攻打大盛。以咱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挡不住他们。去年蛮夷兵围京城的情景，皇上您忘了吗？那时候京城人心惶惶，百姓流离失所，难道您想让那种情景再出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