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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封号事故

作者:好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往事不堪回首,再睁眼时,方偏门檐角挂着的三清铃正被问茶管事当痰盂使,这位天庭特派的"引路明灯",生得活似阎罗殿生死簿成了精——山川沟壑的面皮上嵌着双金算盘珠子般的眼,面似枯瘦老丈,身似有为青年,十指翻飞间竟在空中划出道道玉简。


    "醒了?"问茶掌中玉简哗啦啦展成三丈长,上头密密麻麻烙着《天庭新晋仙班规训三千六百则》,"按章程,下官需为您讲解:第一,每日寅时三刻需向凌霄宫方向行三跪九叩大礼;第二,未经许可不得与极东定宁天方圆三百里内任何活物对视..."


    仙侍迎右忽然将药碗敲得绑绑响响:"您昏这三日,子恒小君差人送了十八趟补药,门口石狮子都快腌出人参味儿了!"


    话音未落,门外飘来句裹着蜜糖的调侃:"本君那株千年肉苁蓉,可还合聂仙友胃口?"但见子恒斜倚门框,掌中把玩的赫然是我在玉街时摔出的半截碧玉冠。


    问茶仙官霎时化作人形戒尺横插进来:"按天规第一千二百八十四条,未递拜帖者..."


    "聒噪。"子恒广袖轻扬,竟将《天规》玉简团成骰子掷向云端,"聂仙友若是嫌这些劳什子烦,不若搬去本君的地盘,每日只管..."


    "小君慎言!"问茶额间迸出星印,"下官这就上表参奏!"


    望着他腾云疾书的背影,忽然悟了天庭为何宁肯让天狗代班文曲星——这满天的神仙,倒比下界赌坊里的骰子还会折腾人。


    子恒见问茶奋笔疾书,笑嘻嘻道了声那下次再见便走了,那一溜烟儿不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被问茶唬的。


    见子恒消失,问茶广袖轻舒,掌中玉笏忽化作烫金文书:"聂仙友,敕封文书载明授予您行走飞仙之位,列九曜星次之末。" 青玉案上凭空浮现的仙篆文书,竟用朱砂批着"待诏"二字。


    捻着文书边角鎏金云纹,忽觉三魂火无端摇曳:"这''行走''二字,莫不是叫我每日在上界各处遛弯?"


    "慎言。"问茶眉间川字纹深了几分,"此职司掌三界飞升者名册,虽为虚衔..."话音忽被檐角惊起的玄鹤打断,那扁毛畜生扑棱棱甩下根尾羽,正落在"待诏"朱批上晕开一团墨迹。


    迎右突然噗嗤笑出声:"可不就是遛弯的差事!前日我还见武德星君家的卷毛狮子狗,项圈上也挂着''凌霄殿灵兽行走''的金牌呢!"


    问茶一双狐眸骤亮,指尖掐出个禁言诀,不及甩出我已抖着文书笑倒在云床上:"妙极!明日我便去天门口讨个''天兽同行行走''的牌——哎哟!"


    忽有惊雷劈在方偏门外的琅玕竹上,震得案头《天规》哗啦啦翻到第一千八百页,赫然现出"妄议仙职者,罚扫天河三千丈"的篆文。奉左童子望着竹梢焦痕喃喃:"定宁天方向来的紫霄神雷今日怎么没个准头?"


    我心道:这雷是冲我来的?许是见我初到上界,权当警示。


    问茶掐灭法术的动作稍滞,袖口暗绣的南斗六星竟褪了色:"虽说是虚职,飞仙每月初九需往凌霄宫呈送修炼进展,有助升迁。"他忽然抬眸,眼底沉淀的星芒刺得人灵台生疼,"恰是明日。"


    手中茶盏应声而裂,碧螺春泼在文书上,将那"待诏"二字晕成了"待宰"。


    待平静心神,翻开文书一看,当即头脑轰鸣。


    盯着那金戈铁马的"候颜"二字,恍惚间似见月老殿前断尽的红线。奉左突然指着文书惊叫:"这''候''字右上角怎生多出个印记?"


    迎右抻脖细瞧,倒抽口冷气:"莫不是司命星君笔误,把''侯''字写错了?"


    "飞仙明鉴。"问茶指尖抚过文书上印记,"此乃凌霄宫朱批,加盖紫徽帝君亲印,断不会有误。"


    我仔细扫了一眼,只怕是写这封号的仙写的时候笑到手抖了吧!


    奉左突然拽出本《仙篆通考》,抖着书页念道:"《广雅》有云,候者,伺望也;颜者,容色也..."话音未落,窗外琅玕竹无风自折,三十六只玄鹤衔着避雷符慌不择路。


    "好个''伺望容色''!"怒极反笑,腰间玉佩应声迸裂,"这般封号,倒比凡间的丫鬟小斯还敷衍三分!这仙谁爱当谁当。"


    第二天我自然是没有去打扫那什么天河三千丈,也没有去送什么文书的,不蒸馒头争口气,顶着这么个封号,谁还敢大摇大摆的出门,问茶见劝我不动,自己默默出了门。合上《上界为仙律令》,望着青玉案头跳动的鲛人烛,忽见烛泪在《长生术》封皮上凝成"作茧自缚"四字。窗外琅玕竹沙沙作响,竟似在凡间听过的嘲哳蝉鸣。


    既成仙不受待见,不若想法凡尘潇洒!此想法一冒头,我便开始翻阅典籍,终于在一堆旧籍中翻到了一本紫徽帝君修改批示过的律法草纸。


    其一法曰"偷天换日",需潜入定宁天窃取损毁自身仙脉,然万里乾坤殿外悬着三百六十面业镜,殿前石阶铺的白玉砖俱是堕仙脊骨铸成,全是那些业镜的功劳。而我法力微薄,两袖抖成筛糠也抖不出半截法宝,此法早成画饼。


    其二法曰"金蝉脱壳",讲究吞服弑仙境罡风淬炼的离魂丹。典籍载碧霞元君侍女曾行此术,结果投身成东海王八,现下还在龙宫驮碑。最绝是书页夹着的朱批:"此法慎用!九成搅碎灵台,只一成生机。"


    最悬是这三法"李代桃僵",只需犯些无关痛痒的天条。指尖抚过律令末页蝇头瘦金:"如盗取司命半截判官笔,或往瑶池偷放两只□□"。正琢磨何谓"无关痛痒",忽见律令浮现血字批注:"若触犯四御帝君——以天帝为例——轻则九道天雷焚身,重则永镇畜生道食秽。"


    “这不就是因人而异,全凭上头心情嘛!”


    忽将烛台掷向《长生术》,火舌卷起处露出扉页夹带的半张黄符——紫徽帝君用朱砂绘的破界令。除却迎右惊呼声,唯余那声"紫徽帝君,你个魔障"在房间久久回荡。


    迎右着急忙慌的灭了火,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念叨:“完了完了,飞仙疯了,方偏门完了,我要快去去找问茶管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问茶便找到了我,他方掩门扉,不料随后而至的子恒广袖已卷走我面前《长生术》。但见他冠上东珠映着日华,晃得案头青玉砖都泛起金鳞纹,生生把下方封号文书上的"厚颜"二字烙在眼底。


    "候颜仙友这遮掩法门..."他指尖叩着书脊,竟敲出瑶琴宫商之音,"倒比极目天王的遁形幡还精妙三分。"


    盯着他新换的金莲纹蹀躞带,忽嗅得孟婆亭特供的离魂香。正欲掐清心诀,奉左恰捧着琼浆撞进门来,玉液泼地成个"耻"字。


    "好笔意!"子恒抚掌大笑,蘸着茶渍在案上勾画,"不若添个''厚''字..."话音未落,檐角惊雷劈下,将他面前青玉案刻出道焦痕。


    “子恒小君慎言。”问茶捧着《天规》残卷冲入时,我正举着侧边半册《律令》作盾,并开口提醒:“我瞧方才这雷劈的并非本仙,管事多虑了。”


    “虚惊一场!”子恒却是见惯不怪,闲倚雷殛木,袖中抖出卷洒金笺:"好友相聚,仙友赏脸。”


    那一刻方才悟了,这子恒仙大抵觉得我与他应该能臭味相投,不过他此次并未依照规矩先送来拜贴,而是直接送来请帖,看来他也是有几分叛逆啊!能交友吾自当喜不自胜。


    吱哑声传来,半月未出方偏门的我总算迈出了那难比登天的一步。


    转角忽遇问茶,这厮眉心隐现青徽印记。但见他已容貌端庄,广袖翻飞间,竟抖落半片焦枯的文书,其上朱砂批注"方偏门问茶取灵脉一丝、生露三缕"字样。


    "之前修习用力过猛,"问茶凭栏远眺,霞光染透黑白纱袍晕开流霞。眉似青山含黛,眸光流转时若流星破云,金痕隐现惊鸿影。玉冠束发垂落两缕墨丝,指节叩阑干惊起晚风,襟袖翻飞间如雄鹰倏然掠雪崖,"近来每日寅时帝君巡视下界,采万物精魄,集五谷朝露,路上偶遇,便施以援手。"话音未落,他袖中跌出把金穗,细看竟是千年灵脉。


    拈起麦穗轻嗅,忽见穗芒化作蝌蚪文:"此非寻常岐黄术,乃失传的''偷天换日''法!"抬眼却见问茶脖颈处蔓出青紫藤纹,分明是强纳生机的重生之象。


    檐角玄鹤忽然口吐人言:"三月来万里乾坤殿移走西海三处龙脉,西海龙王现下还在凌霄殿哭诉呢!"奉左怀中的司南针疯狂旋转,直指问茶心口。两眼一闭一睁,权做无事发生,问茶成仙许久,定是有背景在的,我何德何能管得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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