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对不住姑娘,险些酿成大错,好在恶有恶报,如今该死的都死了。”
晏宁凝眸,“这么说来,姑娘是承认了。”
何妧淡淡笑了下,转身掀开帘子往里走。
妇人抬手示意:“二位姑娘请。”
晏宁早就听清璇提起过,胭脂铺的后面是一座宽敞的院子,眼下看来,的确与众不同。
她们走进凉亭,一个女子主动上前为她们倒茶,晏宁默不作声地打量,这铺子里只有女子,她们话不多,神色也淡,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盯着杯中茶水看了片刻,执起茶杯饮了一口。
她并不担心水里下药,若眼前人真要害人,也不会告诉她们那么多有用的消息了。
何妧笑了下,但许是她极少笑,脸上神情僵硬,显得不是那么自然,“姑娘变化真大。”
晏宁沉默不语。
“你就不想问问我吗?”
“问你什么?”
何妧道:“案子。”
晏宁放下茶杯,朝她看了眼,“你是为了报复?”
何妧一怔,随即笑道:“你知道了。”
“我虽猜到这一层却不明白为什么。”
死的三人正是当年奸杀女孩的恶徒,她不信世上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可当年她分明不认识女孩,为何会决定为她复仇?
晏宁心中生疑,却耐着性子等她开口。
“当年……”
破庙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但都被官差堵在远处,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们也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人不知打哪儿听来一些内情。
“听说是个小姑娘死了,死状凄惨,凶手还是个小乞丐。”
“天杀的!哪来的坏心肠,做下这等造孽之事,也不怕被雷劈!”
“谁说不是呢!而且还是奸杀,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种……”
众人议论纷纷,仿佛亲眼目睹般,咬牙切齿地咒骂。
这时,一个女孩从远处走来,身旁还跟着几个护卫,替她挡开围观百姓,不让任何人沾到她一片衣角。
有人认出她来,小声嘀咕:“怎么连霍家都来人了?”
在这定襄城里,自然无人不识得霍家,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家族,时常施粥送药,接济穷人。对这霍云清更是熟悉,年纪虽小,容貌也算不上上乘,但胜在温婉善良,性子更是恬淡,与人无争,提起她,人人都会夸赞两句。
霍云清走到官差面前,微微欠身道:“民女霍云清,还请差爷行个方便。”
庙里出来一人,是方才那个脱去外衣的官差,他板着脸问:“吵什么!”
见到女孩,他神色稍缓,温声道:“是五姑娘啊,你或许要等等,等我处理完手头公务……”
霍云清摇头,“恐怕不能。”她平静道:“民女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她看一眼四周,“可否容我里面说话?”
官差思索片刻,便带她进去了。实在是这案子蹊跷得很,虽有人证在侧,但他仍旧心存疑虑。
一进庙里,宋良玉看到官差身后跟着一个无关之人,双眼当即瞪圆,生怕出现意外,“差爷,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进来?”
官差把手往刀柄上一压,气势如山,“我做事需要你多嘴。”
宋良玉心有不甘,但迫于他的威压只能闭嘴,反正木已成舟,即便这人说破了天,也不会改变什么。
他放下心来,有恃无恐地盯着她。
霍云清一进来,目光就落在晏宁身上,开口第一句便是:“凶手不是她。”
“什么?!”
官差自是错愕,被她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做了亏心事的三人也吓得呆住了,宋良玉目眦欲裂,瞪着她:“你凭什么说不是?我们都是亲眼所见!”他看了看霍云清,又看了眼晏宁,顿时口无遮拦道:“该不是你和他有一腿,才如此心急为她开脱吧?”
“住口!”
霍云清并不辩解,神情也平静,倒是官差怒斥了他一下,“你也不看看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不想活了?!”
适才他心急又心虚,虽看着女孩,但并不敢直视她的脸,如今借着月色认真看过去,这才认出来,嘴角的笑登时僵住了。
可他依旧认定她手中无证据,咬死了凶手就是晏宁,霍家人又如何,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将黑的说成白的?
“五姑娘,不知你此言可有证据?”
霍云清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把人带回去了。”官差说着便要吩咐人动手。
“且慢。”
霍云清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晏宁面前,对一旁抓着她手的少年道:“可否请你松手?你弄疼她了。”女孩声音温温柔柔,却带着一股力量,她声音不大,却让晏宁眼睫一颤。
陆逍鬼使神差地松了手,反应过来后又想上前抓着,但霍云清挡在身侧,那些护卫又不可能让人靠近她,因此将二人都护住了。
官差皱眉,虽说有霍五娘一番言论,但他必须公事公办,正要开口时,霍云清道:“差爷有所不知,我虽无证据,但在我身旁的是个姑娘。”
气氛死一般的宁静。
各人反应都不同。
官差愣了许久,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道:“你、你说什么?”
霍云清定定看着他,神情已经解释了一切。
“你胡说八道!”
一旁传来一声咆哮。
众人看过去,宋良玉面色狰狞,双目充血,原本官差也是被那句话给砸懵了,这一看他反应,便已信了七八分。
随后联想整件事,脸色越来越黑,眸中盛着怒火,握着佩刀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一个人……不,或许是三个人,做下天理难容的恶事,事后却想找个替死鬼,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罪行,他们想得很简单,现场并无证据,三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将祸事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因为她即便有嘴,也难以解释得清,或许她尚且无法弄懂所有情况。
可没想到,却留下致命破绽。
女儿身……
官差牵了牵唇角,女儿身如何行奸?
案子水落石出,他冷冷盯着那三人。
一见情况不对,三人终于慌了,连忙喊冤,可无论他们怎么说,最终还是被压回府衙。
霍云清见事情已了,转身看向晏宁,温柔一笑,“已经没事了。”她低头看到晏宁手腕上被掐红的伤痕,轻柔地吹了吹,“很疼吧?你随我回去,我给你上药……”
话音未落,晏宁就猛地推开她,往桌案后躲去,警惕地盯着她。
她们并非初次见面,但她身上防备不减,浑身是刺,对谁都不信任。
无论霍云清如何说,她不吭一声,离她远远地。
众人都已散去。
“妧娘,我们也走吧?”
何妧从方才起就盯着那具尸体看,直到尸体被人抬走,她也没移开视线。
同伴不解,“怎么了?”
“没事。”何妧回神,朝晏宁那边看了一眼,正巧撞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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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幽黑的眸子,看似平淡,但她看到她眼里的不甘、不解、茫然,心头忍不住发颤,不敢继续看下去,垂眸,转身离开。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还未能彻底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的年岁遭受到无端指责与冤枉。
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若没有霍五娘的突然出现,晏宁会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蒙上不白之冤,或许也会因此葬送性命。
可她太害怕了。
被三人威胁时,她下意识逃避,为了不落得和地上那个女孩一样的下场,她选择和他们做一样的人,从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脏了。
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她懦弱、自私、胆小……
与同伴回到定襄城中后,她想到死去少女的模样,心中尤为不安,找了个理由便将同伴支开,孤身前往府衙。
衙门里的人已贴出告示让人前来认尸,大抵是询问无果,不知此人是哪家姑娘。
她站在府衙外,心跳如擂鼓,强烈撞击着胸腔,像衙门外那面被击响的鼓面。她走上前,轻声道:“我来认尸。”
衙役看了她一眼,带她进去。
尸体放在一间小房子里,四面无窗,不透风,黑漆漆一片,她不知自己如何走到这儿的,只是当意识回笼,她已掀开白布,看清了少女的脸。
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
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握着白布的手在颤抖,指尖用力到发白,嘴唇毫无血色,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染上血污的白布垂落到地上,轻轻飘荡,像少女在同她告别。
她知道为何一直无人前来认尸。
少女是个孤女,和她们都一样,却也不一样。
记忆中女孩的笑容纯粹又明媚,如太阳般温暖,如繁星般璀璨。她喜欢平淡的生活,不会因为身世凄惨就自怨自艾,她清清白白地来,也得干干净净地走。
何妧向官差交代了情况,又跟着等了一日,确定无人来认尸,众人便让她将尸体带走。
她托人帮忙将女孩带到那间茅草屋后,那儿有一片巨大的空地,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她认真的帮女孩擦拭身上污渍,所有的秽物都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女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可她做了什么?
后来听闻那三人被判刑,她安慰自己凶手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每日午夜梦回,她总能梦见第一次遇到女孩的情景……
海边涛浪滚滚,巨浪击打礁石。
她被冲到了沙滩上,昏睡了几日后醒来,见到的便是那样一张笑脸。
她的眼睛像会说话,不自觉的就能抚平身上所有痛楚。
那些日子里,她了解到女孩没有亲人,一人独自生活,可她却能在这样艰难的日子找到一丝快乐。
她明明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无限希望的人啊——
梦被惊醒,她还未说服自己,就得知凶手跑了。
县官被人买通,那三人举家搬迁,以逃避的方式躲过律法。
一个孤女的命的确不值钱。
纵然有人不平,但世道上的不平事太多了,这件事不过如沙砾一般,丢进茫茫江河,转眼消失无踪。
一阵浪潮过后,日子照样继续……
可何妧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陷入无尽的痛苦与自责,悔恨与煎熬让她像被丢进油锅反复煎炸。一边是为活命推别人去死,一边是没能及时阻止悲剧发生。
良心不安最终导致了她生出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