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双眸微微眯起,轻声重复,“没有?”
尾音如风,窗外席卷而来的凉意将她这两个字衬出几分寒冷。
线索到这儿又断了。
孟昌说霍云清被姓楚的富商带到铜陵,可如今却在铜陵寻不到一丝消息,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在说谎。
晏宁手指抚着杯沿,静默片刻,突然抬头看了元青一眼,把他看得一愣,那眼中隐隐藏着的深意教人心头一颤,他忙道:“七姑娘,我所说句句属实,确确实实向许多人打听过了。”
说完,他看看谢鹤明,又看向晏宁,等她开口。
“不必紧张。”晏宁神色很淡,“我会求证。”
她自然不会将打探消息一事全然交给元青,且不说这二人目的未明,就以她对谢二公子的了解,他说的话不可全信。
只是,她在想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若那人不止家境显赫,连地位也非同一般,他的能力强大到能同时令所有百姓都对他缄口不言。
虽说可能微乎其微,但也并非全无可能。
若他和临清节度使一样,拥有兵力,以权势压人,那这事的可能性就大了。
晏宁眉眼微动,心中生出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这时,窗外楼底下传来阵阵喧闹,伴随着几声惊慌失措的尖叫,一个巨大的“扑通”声打断了晏宁的思索。
邻桌也传来一阵骚动,围坐在桌前的客人都朝窗外探出头去。
她侧头看去,一群百姓离河面甚远,但到底掩不住心底好奇,纷纷拉长了脖子往河面看。
附近几家铺子里的百姓听到动静,也走出来,不明所以地问身旁人,“这是怎么了?”
穿着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巧看到全程,惊魂甫定道:“死人了……”
“死人?”他一时没控制住音调,声音拔高,让身后围堵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惊乱的交谈声接二两三响起,众人面色难看,一时无人敢靠近。
与此同时,茶馆二楼,晏宁淡淡收回目光。
一具男尸倒趴在河里,身量七尺有余,穿着锦衣,其中绣着锦丝祥云纹袖边,腰间束着青色流云锦带。
他的脸一半浸没在水中,高高束起的发冠里还簪着一根白玉簪,质地精美,玲珑剔透,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冷色的光泽。
这一身服饰几乎抵得过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
一个富家公子。
只是不知因何死在了这儿。
谢鹤明“啧”了声,“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这凶手是在挑衅官差?”
“为何一定有凶手?”晏宁重新向外望去,红日升至最高处,层层光晕穿梭在树枝里,织成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凉风吹拂,连这点日光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但,树枝晃动,光影也跟着晃了晃。
晏宁看到尸身脖颈上那一闪而过的亮光,像被红日折射出来的反光。
她眼睫颤了颤,顿了会儿才轻声道:“就不能是自戕吗?”
谢鹤明看向晏宁,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原本没指望着晏宁会有所回应,可没想到她不仅回了,还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想要自戕不找个无人之处,反倒引起坊间骚乱,图什么?”
晏宁将杯子放在嘴边,闻着茶香,一时没有说话。
清璇还趴在窗口,远处一阵呵斥声响起,她打眼看去,十几个官差提刀而来,个个凶神恶煞,他们沿街推开挡路的百姓,动作粗鲁野蛮,毫不留情。
清璇瞧着皱眉,愤然道:“怎么又是这种官差!”
她的话引得三人侧目,晏宁瞥一眼,官差挤开人群,走到河边低头一看,面色微变,随后不言分说的将百姓赶走,并冷冷警告不许外传,一时间,众人作鸟兽散去,只是还时不时回头,显然这幅画面深深刻在了他们脑子里。
想要封住所有人的嘴谈何容易,何况只是几个官差出面,河里死了人一事最终还是传遍街头巷尾。
铜陵中人闲谈时言语多激烈,仿佛亲身在场,将那副场面描述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闲话过后便是一阵恐慌涌上心头。
城中莫名死了人,县衙不作为,不查案,任由案子悬落,以致人心惶惶。
晏宁四人走进一家客栈,是谢鹤明提前找好的,环境不错,元青去楼下叫伙计备菜。
晏宁和清璇住一个屋,谢鹤明站在门外,叮嘱道:“若有事就喊我,我住隔壁。”
晏宁盯着他的眼,轻轻“嗯”了声。
“姑娘,我们要再去打探一下霍姑娘的消息吗?”谢鹤明走后,清璇问。
她只知晏宁一直在找的是她的姐姐,其余并不清楚,晏宁也很少提起,她也从不多问。
眼下,她突然间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么想着,她就问出口了。
晏宁始终沉默,正当她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晏宁低声道:“她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清璇蓦地睁大双眼。
如此高的评价从晏宁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违和。
二人虽相处不久,但清璇就是觉得她不屑说谎。
她这么说,那位霍姑娘定是无比好的人。
门外敲门声起,清璇过去开门。
元青端着盘子,笑道:“累了几日,快吃些东西吧。”
盘子上放着两碗米饭,有肉有菜,色香味俱全,清璇只看了眼,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腹中顿感饥饿,她连忙接过,弯唇道:“有劳元小哥了。”
她关门回到屋里,将盘子里的饭菜放在桌上,一个个摆好,抬头唤晏宁,“姑娘,用饭啦。”
晏宁应了声,走到桌前坐下,清璇盯着她,道:“一会儿吃完了,我出去打探消息,姑娘休息会儿。”
“嗯。”
……
临清城,节度府里。
大夫替孟昌检查过后,忐忑又小心地朝沈岱躬身道:“他、他身上有多处细小伤口,分别在腰部、腿部、脖颈上,虽不致命,但疼起来的确非常人能忍,手指上骨头错位,小的简单处理了下,他身上的伤,也上了药,应该没有大碍了,至于他的毒……”
大夫面露难色,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连忙跪下,“小的医术不精,实在不知他中的是何毒。”
话音刚落,孟昌渐渐转醒,他一眼便瞧见沈岱阴沉的脸色,忙不迭揪住他的裤脚,“大人!我的毒……我的毒解了吗?”
沈岱踹了他一脚,冷声道:“没得解。”
没得解……
孟昌浑浑噩噩地倒下,脑袋嗡嗡作响,不、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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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死!他还没活够呢!
他慌忙爬起,连身上的伤也顾不了了,“大人!是霍云清!是她来了……”
沈岱本不想再待下去,正要转身离开,一听这话,脚步一滞,回头死死盯着他,“你说谁?”
此刻雨已停了,府上守卫派出搜查,留一部分在府中听候命令,沈岱的几个妾室战战兢兢地缩在一处,连屋里也不敢回了。
院中一片沉闷压抑。
孟昌心一急便说出去了,但他反应过来后,又觉得不对,霍云清之事早已有了结论,他心中惴惴,“一定是霍家的人找上门了。”
沈岱眯起眼打量他,过了须臾,忍不住嗤笑一声,“霍家?你说得该不会是定襄城里的那个霍家吧?”
“对!就是那个……啊——”
尾音未落,沈岱就猛地踩住他的手腕,用力碾压,语气中是毫不遮掩的讽意,“还没死就开始说胡话了,不如大人我送你一程?”
“不、不……”
“霍家男丁尽数死在战场上,女眷充入教坊司为奴,沦为贱籍,霍家满门早已无人,你告诉我,来得是霍家哪个人?”
孟昌嘴唇张了张,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他依旧不死心,“即便霍家无人了,来人也一定和霍家脱不开关系!”他想起晏宁那双冷漠到极致的目光,还是觉得毛骨悚然,“那人一直问我霍云清在哪里……”他突然想到一个念头,脸上血色褪尽,抓着沈岱裤脚,语无伦次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当年有人在战场上活了下来?他回来、回来报仇来了……”
孟昌眼神逐渐空洞。
几年下来,这个名字本已被他淡忘,可乍然被人提起,他恍然发觉,自己似乎从未忘记过。
那个女子,温柔娴静,容貌昳丽,虽长在定襄,却胜过京中不少高门贵女。
他初到定襄时,仅带了一个仆从和几个护卫,四处游山玩水,行至此处,见定襄景美人更美,便想着多留几日。
在某一日上街时,他见到一女子从胭脂铺里出来,轻纱薄如蝉翼,衬得她肤色雪白,脸如凝脂,眉如弯月,朱唇点漆,好一个美人坯子。
他当下便对其一见钟情,日子越久越觉心痒难耐。
之后他佯装偶遇,总算是与她说上话了。
女子谦逊有礼,语声轻柔,偏偏撩起眼帘时,像要勾人似的,他克制不住心底悸动,痴痴地盯着她走远。
一来二去,他对女子的心思有了一定了解,这才回了庐阳禀明父母,备下聘礼准备提亲。
霍家高门大户,与孟家也算门当户对。
这事进行的很顺利。
选定良辰吉日后,他将霍云清迎入家门,女子温柔顺从,孝顺公婆,实在挑不出错处。
就连他偶尔在外吃醉了酒,一夜未归,她也并无半点埋怨,只细心服侍他,女子温言软语,让他短暂忘却了外头的野花,沉迷在她的温柔乡里。
那段时日,他宁愿时时睡着,也不愿醒,像一场美好不知年月的梦。
直到霍家男丁上了战场……
随着他们战死的消息传来,圣旨也一同来临。
霍家中有人通敌卖国,以致将士惨死,城门失守,霍家家产悉数充公,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奴。
曾经烜赫一时的霍家,就此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