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管道的缝隙照进来时,程墨看着沈然疲惫却坚定的侧脸,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程墨说,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沈然转头看他,晨光中,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缓缓点头,没有说谢谢,因为有些事不需要言语。
程墨率先爬出管道,伸手拉了沈然一把。两人站在破晓的微光中,城市的废墟在眼前展开。
"军事据点在北边128公里处。"程墨说,"路上会教你用枪。"
沈然握紧了手中的军刀,跟上了程墨的脚步。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程墨走在前面,背影依然挺拔而孤独,但不知为何,似乎不再那么冷硬了。两个末世中的灵魂,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同行。
清晨的露水还未蒸发,沈然已经完成了二十组俯卧撑。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小片深色痕迹。他的手臂肌肉因持续训练而颤抖,但少年紧咬牙关,又强迫自己多做了一组。
"动作变形了。"程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冽得像把刀,"手肘再收紧两公分。"
沈然立刻调整姿势,余光瞥见程墨军靴上未干的血迹——这个男人总是天不亮就出去侦察,带回各种情报和...偶尔的伤痕。
"起来。"程墨用靴尖轻踢沈然的小腿,"今天教你拆装M1911。"
沈然迅速爬起,胸口因剧烈呼吸而起伏。三个月前那个在仓库里拿钝刀对抗丧尸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但离程墨的标准还差得远。
他们现在栖身在一座废弃的汽车修理厂。程墨在角落铺开一块油布,上面整齐排列着手枪零件。阳光从破碎的天窗斜射进来,在枪管上折射出冷光。
"看好了。"程墨的手指在零件间翻飞,像在进行某种艺术表演,"复进簧要这样卡入导杆。"
沈然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喉咙发紧。程墨做什么都带着军人特有的精准与效率,就连擦枪这种日常事务都像在完成神圣仪式。
"你来试试。"
沈然接过零件,尽量模仿程墨的动作。但弹簧突然弹开,金属部件散落一地。他僵在原地,等待责骂。
"挺不错的。"程墨却只是捡起零件,"我第一次拆装时把撞针弄弯了。"
这近乎安慰的话让沈然胸口发烫。程墨极少提及自己的过去,任何关于他的信息都像沙漠中的水滴般珍贵。
"真的?"沈然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程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班长罚我拆装两百次。"
这是沈然第一次听程墨说起军队的事。他想问更多,但程墨已经恢复常态,继续讲解保险装置的工作原理。
训练持续到正午。当沈然终于能独立完成拆装时,程墨破天荒地拍了拍他的肩:"合格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然比得到任何奖赏都开心。他偷偷看着程墨收拾零件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这个男人连放松时都绷得像张弓。
“下午实弹射击。"程墨头也不抬地说,"省着点用子弹。"
沈然点头,突然注意到程墨右手虎口处有道新伤。他下意识伸手:"你受伤了。"
程墨猛地抽回手,眼神锐利如鹰:"小伤。"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东面两公里有丧尸活动痕迹,明天得换个地方。"
这种程度的信任让沈然心跳加速。程墨开始和他分享情报了,不再把他当累赘。
他急忙翻出医药包:"至少消个毒。"
程墨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伸出手。沈然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擦拭伤口,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不敢抬头,怕程墨看见自己发烫的脸。
"好了。"沈然迅速松开,假装整理医药包掩饰颤抖的手指。
程墨站起身:"我去检查陷阱。你把地图更新一下。"
沈然看着程墨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对方皮肤的棉签。这种隐秘的亲近比任何食物都更能填饱他饥饿的灵魂。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墨的训练堪称残酷。每天清晨五点准时开始体能训练,然后是格斗技巧、武器使用、战术移动。沈然身上总是带着新伤,但他从不抱怨。
"手腕再抬高两公分。"程墨调整着沈然的持枪姿势,"后坐力会让你的准星偏移。"
沈然点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已经连续练习了四个小时,手臂肌肉因疲劳而颤抖,但他咬牙坚持。
程墨看着这个少年倔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沈然学得比他预期的快得多,而且有种罕见的战斗直觉。
"休息十分钟。"程墨终于说,"然后练习匕首近战。"
沈然如释重负地放下枪,却见程墨已经走向远处的丧尸尸体堆。
那是他们昨天清理的,程墨说要用来做移动靶。
沈然看着程墨的背影,胸口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永远这么冷静自持,仿佛没有什么能动摇他。即使在最危险的战斗中,程墨的呼吸节奏都不会乱。
这种绝对的掌控力让沈然既敬畏又...着迷。
"沈然。"程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过来。"
沈然小跑过去,看到程墨正在检查一具新鲜的丧尸尸体。
"看它的牙齿。"程墨用匕首拨开丧尸的嘴唇,"颜色变深了,说明病毒在进化。"
沈然蹲下身,近距离观察那口发黑的牙齿。这个距离他能闻到程墨身上特有的气味——火药、钢铁和一种冷冽的松木香。
这种气息让他心跳加速。
"我们得更小心。"程墨站起身,"以前的防护措施可能不够了。"
沈然点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这几个月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对程墨的注视。那些不经意的触碰,程墨训练时滚落的汗珠,甚至是他严厉批评时的低沉嗓音,都让沈然胸口发紧。
他知道这种感情很危险。不仅因为这是末世,更因为程墨就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