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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黎筝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之后经过冯氏家族激烈的商讨,最后村长拍板同意把茶园尽快卖给宋家。


    商量好所有细节之后,冯家人担心柳家贼心不死,还要继续折腾她们村,便在当天下午就拟好了书契,送去了镇上宋家人手里。


    如此一来一回,蒙山村的茶园就此脱手,宋家接管了过去。等柳家得知这个消息时,都已过去三五日了,再无转圜余地。


    ……


    晨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斜射进来,江溪竹缓缓睁开眼,脸颊上湿润了一片,她抬手抹去水渍,转身时身下的木板床硌得脊背生疼。


    “妮儿醒啦?”江母似是听到了动静,片刻后端着瓷碗走进来,一碗白米粥,一碗黑糊糊的汤药,“趁热喝点粥,再把药给喝了。”


    大约是江溪竹原身身子骨弱,加上她受了伤还去镇上奔波忙碌,身子吃不消了,前两日回来后就发了热,躺在床上喝了母亲给她熬的药,今日精神头才勉强好了些。


    她裹着有些潮湿的被子,从被窝里支起上半身,接过碗时瞥见母亲眼圈微红,似是有些委屈。


    “怎么了?”


    “没啥事。”母亲扯了扯衣袖,浑浊的眼睛避开了她的视线。


    江溪竹想起早上天刚放亮,就听到了院子的木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所以母亲出门了,还在外面受了委屈?


    “你上午去哪儿了?”她直接问。


    冯氏垂着头,只一味让江溪竹快些把粥喝了。


    相处了几日,江溪竹对冯氏没一开始那般陌生了,这会儿见她这副受了气的模样,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了。


    “你要不说,我就找冯二婶问。”


    隔壁的冯二婶和冯氏关系好,又是爱凑热闹的人,她肯定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见瞒不过去了,冯氏拿袖口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家里的精米快吃完了,我想着拿裁好的衣裳去你外婆家换一些回来,可……可是你舅舅说他们家也没有精米了,换不了。”


    “明明我前些天才看到你舅母从镇上买了一大包精米回来……”冯氏的眼里溢满了失望,她哽咽着继续说:“不换就不换了吧,但是他们把那些衣裳扣下了,说我嫁出去这么多年,没怎么孝敬过你外公外婆,那些衣裳就当是补偿,不让我拿走了。”


    以前江父还在的时候,开个小私塾,冯氏针线功夫好,也时常缝补一些衣服鞋子挣点铜板回来,日子倒也算过得去。


    但江父几年前去世后,私塾开不下去,家里没有稳定收入。冯氏又心疼女儿,不让她做粗活,就只得自己挣银子,白天黑夜连轴转地接活缝补。


    虽说不至于饿死,但她眼睛熬坏了,家里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那些用镇上买回来的布料裁制的衣服,不仅是冯氏费时费力做的,还是这家里接下来一两个月的口粮,但就这么被冯氏娘家扣下了,甚至还不给她们换精米。


    这接下来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江溪竹静静听着,低头看向碗里精米熬成的小米粥。


    碗里的粥清得能照见人影,不像前两日那样黏稠,想必这是冯氏用最后一点精米给她熬的。


    “待会儿我去一趟舅舅家,把衣服要回来。”她喝下小米粥和药,把碗搁在了木桌上,又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了两块碎银子,递到了冯氏面前,“这是前两日村长私下里给我的,你拿去吧。”


    她不想白吃白住,索性这碎银子似乎暂时用不上,就当伙食费、住宿费交给冯氏。


    “算了,你自己拿着吧。”冯氏惊讶过后,摆摆手拒绝了,“过完十五,你要去镇上的书院读书,笔啊墨的,用银子地方多。”


    “而且二月二你还要给你的夫子送节礼,这又是一项花销。好好揣着,省着点用。如果不够了,尽管找娘要。”


    她的眼里一片浑浊,倒映出江溪竹苍白的脸来,泛起的光晕里,是心疼的意味。


    “娘虽然挣得不多,但供你读书的钱还是有的。”


    江溪竹垂下眼,拿起了一块碎银子,把另一块塞到了冯氏手里,“我这些花销都不大,拿一块就够了,剩下的这块你拿着。”


    冯氏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心里暗暗想着,要给她的妮儿多买几斤精米回来囤着吃。


    把碎银子小心翼翼地揣进胸口的兜里,她抬头一看,见江溪竹穿上中衣,扣上了扣子,想到方才她说要去一趟她舅舅家,连忙拽住她拿起外衣的手。


    “妮儿,你身上还虚着呢,在床上多躺几天,就别去你舅舅家了。”


    江溪竹拧眉,表示不解:“那些衣服能换一斗米了,你不要回来了?”


    冯氏声音低了许多:“算了吧,你舅舅也说得对,就当是孝敬你外公外婆的,不去要了。”


    这是冯氏的意思,江溪竹想了想,也就由她去了。


    只是她不出门,也得把家里收拾一下——


    茅草屋顶不知破了几个洞,单她卧室里就有两个。下雨后,雨水从床头上面的洞一滴一滴地漏下来,落在木头上,溅起的水汽又糊了她一脸,一早起来就潮湿得很。另一边角落堆着她抄录的书册,原身用了个木盆搁在上面接雨水,倒是避免了水浸湿那些纸张。


    说干就干,江溪竹不顾冯氏劝说,起床后啃了两根水煮玉米,穿上蓑衣和斗篷,来到了厨房壁下。


    这里堆放着烧火用的茅草,她打算暂时用这个修补屋顶,等攒了钱再重新修缮。


    茅草被捆成了拇指粗细后,她拿了根竹签,拍开凑过来的黄将军,来到了卧房外。冯氏已经在她的指挥下,把梯子搭好了。


    好在现在雨小了很多,她抱起茅草和竹签,准备爬上梯子。


    “诶!你下来!上面不结实,小心摔了!”冯氏紧紧抱着梯子,扯着她的袖口,不许她上去,“我上去补,你在下面把梯子扶好就行。”


    江溪竹轻轻拂开拽着她衣袖的手,利落地沿着梯子爬了上去,“你别担心,我有把握的。”


    轻手轻脚地来到屋顶,她很顺利地找到了漏雨的地方,用竹签挑起旧茅草,把捆好的草束斜插.进了漏洞里,严严实实挡住了这个洞。


    如此重复几次,这个房子漏雨的地方就暂时补好了,再次回到屋里,再没有滴滴答答漏下来的雨水。


    可被褥还是很潮,江溪竹询问了冯氏有没有多余换洗的被子床单,得到的答复是家里原先只有三床被褥换洗着用,但江父去世,他睡的那一床被褥都烧了,而几年过去了,家里一直没能有多余的钱重新买一床。


    对此,江溪竹惊讶中有一丝沉默,“那这些年就没换过被子了?”


    冯氏见她误解,忙解释道:“咋可能没换过,那得多脏啊!”


    “诶,你平日在镇上读书,不知道也是正常。冬天冷,洗了要好几天才能干,所以娘就等夏天日头最好的那天,把被子床单都拆下来一起洗,晾上一天就干了,晚上再换上就是了。”


    顺便棉被也会拿出来一起晒一晒,用擀面杖拍几下,就又绵又软,到了冬天装进被子里盖在身上,暖和得就像是能闻到夏天的气味呢。


    “等等。”江溪竹平淡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裂开,“你是说,被子和床单一年就换洗一次?”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震惊,冯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家里没钱置办,也就只能这样将就将就了。”


    江溪竹再一次对这个家的贫穷,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眼睛不好的老母、瘦弱的黄狗、漏雨的屋顶、生硬的床板、昏暗又狭窄的卧房……


    这可真是太穷了,或许小偷进屋了都要可怜地给她们丢两块铜板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解下身上的蓑衣,寻思着该找个什么活计。不然单靠冯氏裁制衣服来挣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肯定挣不到翻修屋子的钱。


    而且她也不想只冯氏一人辛苦操持,她借了原身的身子活下来,怎么也得回报一下,至少要让她娘吃饱穿暖,活得舒服些才行。


    想到原身的秀才身份,且又写得一手好字,她打算过了十五就去镇上找些代笔的活。不过现在离十五还有好几日,她看着挂在堂屋墙上的弓箭,这是从前江父留下的,似乎还能用。


    或许可以趁这几日去后山打猎,给面黄肌瘦的冯氏补一补,要是猎得多,还能熏干了拿去镇上换些铜板。


    但春雨淅淅沥沥,接连下了两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屋檐漏下的水珠连成线,在泥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黄将军蜷在干草堆里,湿漉漉的鼻子抵着江溪竹的鞋尖。


    她拿着从墙上取下的弓箭擦拭,弓弦已经有些松弛,箭囊里也只剩几支秃了羽的箭,看起来不知道好不好用。用过早饭后,她用竹节制作了十来根简易的利箭,再次抬头望天,雨总算是停了。


    她回屋换上一身短打,扎了个利落的高马尾,背上弓箭,领着黄将军准备去后山转一转。


    冯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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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一把拉住她:“真要去啊?这雨天野兽都躲着,能打着啥啊?再说你还在咳嗽,病没好全哩!”


    江溪竹握着弓箭,无奈地安抚着神情紧绷的冯氏,“我就去看看,不会往深山里走。”


    不论冯氏如何劝说,她还是在正午的日光里踏上了上山的泥土路。


    半山腰的李家大婶时常进山打猎,已经开辟了几条不算太荒的路。江溪竹随意挑了一条,朝着密林深处而去。


    然而刚开春,又才下了雨,林里的小兽确实几乎没有。江溪竹在深山里转悠了一两个时辰,也只抓到一只不太肥的山鸡。


    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天就要暗了,山林里危险重重,就算有黄将军提前示警,也没法再继续。她索性收起了手里的羽箭,拎着山鸡往回走。


    途经半山腰的茶园时,原本一路往山下飞奔的黄将军忽然停下,朝着沟渠的方向嗅了嗅,随后汪汪叫了两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江溪竹弯下身子,把捆好的山鸡放在一旁,扭头看向缓缓流淌的水流时,眉心逐渐拧紧。


    原本清澈的沟渠水流泛着不自然的浑浊,水面似乎还漂浮着一层极细微的油膜,顺着水流下去时,起伏的水面折射出五彩的光,看起来很不正常。


    她见黄将军耸了耸鼻子,一脸嫌弃地跑远,便凑近了些,鼻翼翕动,顿时一股几不可闻的古怪气息扑面而来。


    她抬头看向上游,似乎也是如此。她拿起别在腰间的水壶,把还没喝完的清水全部倒了出来,又把沟渠里的水装了进去,随后沿着沟渠旁边的小道,慢慢往上游走去。


    直到到达了柳家茶园的附近,江溪竹蹲下身子观察,发现水流的怪异都消失了。此处的水清澈见底,没有难闻的古怪气味。


    心里有了猜测,她打算把这个发现尽快告知村长——虽然她不愿意再掺和进各方矛盾里,但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沟渠的水变古怪是涉及到了投毒。她不清楚村里人喝的水是不是从这儿引下山,但以防万一,这事儿得让村长知道。


    ……


    浅黄的夕阳慢慢消失在渐沉的暮色里,散落的余晖笼罩在清脆的茶树之间。


    江溪竹一手拎着山鸡,一手拿着水壶,身后跟着黄狗,一人一狗快步下山。半盏茶后,她在宽阔的石子路上见到了一辆很是熟悉的马车。


    车辕边立着的周管事低着头,似是在对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江溪竹低头看了一眼水壶,又想起之前在镇上时,宋家单独给她的见面礼,那确实是个好东西,她只敷了少许,额上的伤疤就几乎看不见了,倒是让她少了一桩烦心事。


    心里有了计较,她没有一丝犹豫,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子来到了马车旁边,“周管事。”


    低低的说话声停滞,周管事诧异地扭头看过来,眼里一瞬间迸发出惊喜来,“江秀才?!”


    江溪竹愣了愣,不知她的出现为什么会让周管事如此诧异。但想到沟渠的水,她把手里的水壶递到了周管事面前。


    “我刚才发现沟渠下游的水不太对劲,像是有人往里面投了毒。正要告知村长,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


    说到这儿,她的余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纱帘垂落的马车,随后继续说道:“你们宋府的茶园刚好在下游,要是不小心把水浇灌在了茶树上,恐怕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周管事神色一变,忙连连感谢:“还好江秀才前来提醒,等回到镇上,宋府会马上派人来处理。”


    目的达到,江溪竹点头颔首,同周管事告辞,再次踏上下山的路。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微风轻拂过山林,枝叶簌簌作响,悄然打破暮色的沉寂。


    “幸好小姐有先见之明,知道柳家不甘心,要坏事,在收购了村里茶园后,就让我安排人连夜修筑另一条沟渠,引山泉水下来灌溉。不然继续用那条沟渠的下游水,还不知道要被柳家如何祸害呢!”周管事由衷感叹着宋含玉的机灵聪慧,语气中也有些许的后怕。


    马车内燃起了一盏灯,暖橘的光晕投射在车窗上,倒映出女子柔和的轮廓,“派人去查,坐实柳家投毒,把他们的注意吸引到这上面来。”


    周管事低声应了个是。


    “江秀才额头上的伤,如何了?”片刻后,女子温凉如水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顺着微风滑出。


    周管事偷偷瞧了一眼马车,眼里添了一分笑意,“白璧微瑕,大概再涂抹几次那药膏,疤痕就彻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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