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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作者:初景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朔气凛冽,寒风削骨。


    夜色当空,金山寺内灯火通明,躁动不安。原已歇息的老方丈被沈轻虞强制唤起,告知花楼失踪的消息,全寺上下僧人尽皆出动,手持火把在山中搜巡。


    现已夜安,前来祈福的香客早已散去。沈轻虞孤身举着火把迎着山路细细寻找。这里林深似海,枝桠交错横生,山道岐路似蛛网般散去。


    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额前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干净的裙摆沾满泥点草屑。


    突然,她被脚下的岩石拌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火星四溅。


    有一瞬间,沈轻虞觉得自己的下巴似乎被磕平了。膝盖和手掌传来剧烈的痛楚,她顾不上这么多,准备起身时,却注意到离她半臂的距离,有一颗半掌大的山石。


    沈轻虞踉跄地站起来,拿起烧了半截的火把,蹲在那石块前查看。


    倏地,她脸色骤变,指尖摩挲着石块棱角上,那里有一块猩红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定是花楼的血!莫非她已经遇到什么危险?!


    沈轻虞不敢细想,顺着这条山路继续摸寻。


    这一路上,不少山石都有若隐若无的血渍。沈轻虞心中大概有了几分猜测,她加快速度,终于在一块突起的山岩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花楼。


    她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束缚,眼上蒙得黑布松松垮垮坠在脖颈,额头上的血流了半张脸颊。


    沈轻虞颤抖地伸出手朝她鼻息间探去,而后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活着。


    火光把绳子燎断,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弯腰将人横抱起,伤者的重量令沈轻虞身形一晃,她却咬紧牙关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去。


    而此刻,整座山林翻遍过来的柳舟崩溃不已,他停下步子望着深不见底的幽林,呼啸的风声蛰伏深处,吹过来时带走了他的衣袍。


    柳舟眼底猩红一片,头发和脸上脏乱不堪。


    不远处隐隐传来僧人们高呼“花楼施主”的声音,他不禁笑了起来,眼底渐渐涌出绝望。


    记忆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儿时柳舟被父母送去学堂,花楼闲暇无事总会站在学堂外的老槐树下等候,每当散学的钟声敲响,在一众青矜学子中,她总能第一个找到他。


    或许是因他总戴歪了的书生帽,或许是因他的步伐比旁人更轻快,或许是因他爽朗肆意的笑声。


    又或许,仅仅是他抬眼望来时,眸中那抹比金芒还要炽热的光。


    他垂着头,滚烫的泪水砸在地面上,心中苦涩难忍。


    楼儿,你很失望对吧。


    儿时你总能一眼认出我的身影,现如今,我却连你都找不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回来了!是她们回来了!”


    “花楼施主找到了!”


    柳舟猛地抬头,像支离弦的剑迅速扎进那阵躁动的人群里。


    “楼儿!”柳舟先一步从沈轻虞手中接过,“沈姐姐,楼儿她到底怎么了!”


    “她——”沈轻虞嘴唇动了动,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觉得头晕目眩。


    她脸色苍白,满是疲惫,身子早已软弱无力,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最终再也抵挡不住,身子朝后倒去。


    “沈姐姐!”


    一道修长的身影稳稳将她接入怀中。


    那人弯臂有力,带着熟悉的松木清冽气息,让人觉得心安。


    容祈托着一杯茶水缓缓倒入沈轻虞苍白干裂的唇间,水珠顺着她的唇角滑落,他便用拇指轻轻拭去。


    “慢些。”容祈拢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安抚道。


    此时略懂医术的老方丈上前为她们二人把脉,众人屏息凝神。


    老方丈双手合十,神情凝重,“花楼施主脉象虚弱,如今失血过多,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说罢,他又看向沈轻虞,“沈施主脉象康健,只是长时间脱水,体力不支,回去稍加静养便可恢复。”


    柳舟瞬间慌乱了神,“方丈大师,您一定有办法救花楼的对不对?我求您救救她!”


    “老衲只是略懂医术,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老方丈拨弄佛珠有些为难。


    柳舟紧咬牙关,收紧抱着花楼的双手。


    “崇影,去请张太医过来。”


    “是!”


    容祈的话仿佛是一颗安神的药丸,众人紧张的心情霎时间被抚平。


    花楼身受重伤不宜再奔波劳碌,老方丈干脆直接供出一间禅房让他们安顿。


    夜风掠过树梢,树影婆娑间忽见一道虚影闪过。


    禅房内烛影摇曳,全然清醒的沈轻虞正拧着湿帕子,小心翼翼地替花楼擦拭身上的血污。


    指尖触及那些狰狞的伤口时,她不由屏住呼吸,动作愈发轻柔。待简单包扎完毕,她望着花楼苍白的面容,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色。


    门外,柳舟不安焦躁地来回踱步,透过纱窗看着里面虚弱的烛光,心里的担心都快要溢出来。


    “主子,张太医到了。”


    崇影背着张太医直冲禅房,把人放下来时,张太医脚步虚脱险些摔倒,幸而崇影眼疾手快把人扶稳。


    “见过裕王殿下……”张太医攥着衣袖擦了擦汗,仍心有余悸。


    原是安寝,谁料裕王殿下身边的暗卫竟深更半夜不请自来,不由分说便把他架上马背。


    张太医已七十有余,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幸好路程不远,待下马时,他那把老骨头早已散了架,双腿抖如筛糠,崇影见状便直接背着他进了金山寺。


    “张太医不必多礼,想必崇影已告知太医事情原由,还请太医尽快医治。”


    说罢,容祈屈指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张太医提着药箱再次对着容祈行了个礼,随后门被再次关上。


    禅房外陷入一阵漫长的沉默。


    良久,柳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容祈狠狠磕了个响头,“裕王殿下,原不知您的身份,云川斗胆求您救救花楼,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此女子对你很重要?”容祈一改往日温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是我此生最最重要之人。”


    柳舟毫不犹疑地回答,言语里满是坚定。


    容祈叹了口气:“罢了,你先起来吧。”


    “谢裕王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禅房里的烛光亮了一轮又一轮。柳舟等得焦急难耐,好几次想冲进去却被容祈拦下。


    直到里面传来动静,张太医推门而出,柳舟急忙上前询问:“太医,花楼怎么样了?”


    “这姑娘当真命不该绝,受这般重伤竟能撑到此刻,可见求生之志甚坚。”张太医话锋一转,“只是身子太过虚弱,需好生静养月余方可恢复如初。”


    柳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


    回府的马车里,沈轻虞已经累到趴在容祈腿上睡熟了。


    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缩,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容祈将滑下来的斗篷小心翼翼地替她拢上去,而后把手放到她单薄的背上,向哄孩童般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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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打。


    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他的目光缓缓下移。


    只见沈轻虞的手心随意缠了一截白色的布,松松垮垮快要脱落,看得出包扎人的手艺并不太好。


    容祈抿了抿唇,将那块布拆开,露出手心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甚至连沾上的泥土都不曾清理干净。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拭去泥泞,怀里的人似乎感到刺痛,不安地动了动手指。


    容祈动作放得更轻柔,仔细把她的手心缠绕包扎好,动作娴熟。


    今日他前脚刚从宫里出来便接到崇影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置之不理。


    只是回去后,王府依旧如此,往来仆从如常,一切如旧,唯有穿过后花园时,那架新扎的秋千突兀地撞进视线里。


    容祈顿住步子,看着那架纹丝不动的秋千看得出神。


    那日,他们一同解决和亲之事,茗颜就是在此吓唬那丫头的。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这里不曾有秋千。


    竟不知,原来他生活的地方早已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容祈心里竟泛起密密麻麻的痛,这种痛,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前,崇影率先跳下车,低声道:“主子,到了。”


    车里的人迟迟未动,崇影说完便安静地候在一旁。


    夜色浓重,深黑的街道透不进丁点光亮,唯有王府檐下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在这无尽的黑夜里增添了一丝微光。


    马车内漆黑无比,容祈微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沈轻虞的侧脸,平淡的眸光带着几分柔和,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平时张牙舞爪的,这会儿睡熟了倒是变得有些乖巧。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和怀里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多待一会儿。


    哪怕就一会儿。


    沈轻虞是被一阵啜泣声吵醒的,她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银雪哭肿了的双眼。


    小丫头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她咬紧手绢,却还是不免发出微弱的声音。


    “哭什么。”沈轻虞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银雪听到她的声音,哭得更用力了,“小小姐,您怎的伤成这样……都怪我,若是我跟着小小姐,您就不会这样了……”


    昨日听到小小姐孤身一人去寻花楼姑娘时,她便也想跟着去寻,可崇暗卫却嫌她累赘,把她丢回王府,好不容易见到小小姐平安归来,她却是带着一身伤。


    沈轻虞最是听不得有人在她耳边哭,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在银雪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大清早的就在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小姐撒手人寰了。”


    “呸呸呸!”银雪瞪大眼睛,“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小小姐您福大命大,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沈轻虞忍不住轻笑,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昨日分别后,花楼和柳舟怎么样了,可有他们消息?”


    “今早王爷便派人去了茶肆,小小姐且安心吧。”


    “容祈派人?”沈轻虞有些诧异。


    他何时对这些事上心了。


    银雪点点头:“对啊,小小姐莫不是忘了,昨日医治花楼姑娘的太医,原是皇上钦点的随侍御医,非皇上手谕不可私用,为了帮小小姐,王爷可是一早便去宫里请罪,府中上下可都传遍了。”


    沈轻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心里倒是对他改观了不少。


    容祈他似乎不像书里写的那样……


    “等用完早膳,随我去金山寺一趟。”


    银雪愣怔道:“小小姐难道不先去看看王爷么?”


    沈轻虞:“……罢了,先去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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