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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 14 章

作者:援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


    老槐树下,三具尸体并排躺着——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和两个不足车轮高的孩童。


    “天杀的狗官!”


    衣衫褴褛的汉子扑倒在尸体旁,他的哭嚎像是打开了闸门,四周的流民们渐渐围拢过来,人群中开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我娘只是讨一碗粥啊!”汉子猛地抬头,泪水在黢黑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两个孩子饿得啃树皮,卫兵就、就……”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呜咽。


    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突然冲出人群,捡起块石头狠狠砸向不远处的税吏亭。


    “死东西!”


    石头“砰”地砸在亭柱上,惊得里面打盹的税吏一个激灵。


    那税吏揉着睡眼探出头来,便对上了数百双充血的眼睛。


    他张嘴要骂,却见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税吏亭。


    “打死这帮喝人血的畜生!”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场面顿时失控。


    愤怒的流民掀翻了税吏亭,几个税吏被拖出来拳打脚踢。


    有人点燃了稻草,火苗顺着干燥的茅草屋顶窜上天空。


    黑烟滚滚,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乌鸦,它们“嘎嘎”叫着在城东上空盘旋。


    城东的粮仓最先遭殃。


    守卫根本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流民们用身体撞开包铁的木门,如蝗虫般涌入。


    “别抢!排队!排队!”一个守卫试图维持秩序,话音未落就被撞倒在地,无数双赤脚从他身上踩过。


    等人们散开时,他已经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混乱如瘟疫般蔓延。


    不知是谁放了火。


    城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升起。


    郡守府内,王贺瘫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身。


    “大人!城东暴民已经烧了好多地方!”一个满脸灰的衙役跌跌撞撞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们、他们往郡守府来了!”


    王贺肥胖的脸颊剧烈抖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猛地揪住衙役的衣领:“赵严呢?他人呢?他不是说能管好这些贱民吗?!”


    衙役被他勒得脸色发青,结结巴巴道:“郡尉大人带兵去、去镇压了,可暴民太多,根本……”


    “废物!都是废物!”王贺一把推开衙役,踉跄着冲到窗前。


    透过窗棂,他看见远处升腾的黑烟和隐约的火光,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暴民的吼叫声。


    他的双腿突然发软,不得不扶住窗框才没跪下去。


    “大人,要不要调集府兵?”周承凑过来小声建议。


    王贺这才如梦初醒,尖声叫道:“调兵!把府里所有能拿刀的都叫来!再去库房取我的铠甲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周承的手腕,“还有,立刻派人去河阳,让太生微带兵来援!他不是会呼风唤雨吗?让他来救本官!”


    周承面露难色:“大人,河阳距此百余里,就算太生微立刻动身……”


    “我不管!”王贺歇斯底里地咆哮,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要不是他搞什么祈雨,引来这么多流民,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翻案几,笔墨纸砚洒了一地,“还有赵严这个王八蛋,本官要扒了他的皮!”


    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和各种铠甲碰撞的金属声。


    王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冲向大门:“是援军!援军来了!”


    大门被猛地推开,但出现在门口的并非王贺期待的援兵,而是十几个浑身是血的郡守府亲兵。


    为首的小校满脸血污,头盔不知丢在哪里,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


    “大人……”小校扑通跪倒,声音嘶哑,“城东失守了!暴民抢了武库,现在都有兵器了!郡尉大人他、他……”


    王贺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领:“赵严怎么了?快说!”


    小校的嘴唇颤抖着:“郡尉大人带着亲兵往城南去了,说是、说是去调驻军……”


    王贺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太了解赵严了——这分明是要弃城而逃!城南哪有什么驻军?那是通往豫州的官道!


    “这个畜生!”王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松开小校,踉跄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才勉强站稳。


    府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大人!”周承尖叫一声,指着窗外,“您快看!”


    王贺机械地转头,透过窗户,他看到令其魂飞魄散的一幕。


    数百名暴民已经冲到了郡守府前的广场上。


    他们手持各式武器,有锄头、菜刀,甚至还有从武库抢来的制式长矛。


    冲在最前面的大汉高举着一根削尖的木棍,上面挑着个血淋淋的人头——


    是城东税吏长的头颅。


    “开门!交出狗官!”


    王贺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的官袍下摆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赵严害我!


    “大人,后门!”周承拼命拉扯王贺的胳膊,“我们从后门走!”


    王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往后院跑去。


    他肥胖的身躯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边跑一边撕扯身上的官服:“快!备马!不,备轿!等等,轿子太慢了,备马!”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后院马厩时,眼前的景象让王贺彻底绝望——马厩空空如也。


    “赵严……”王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本官要活剐了你!”


    前门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暴民已经攻破了郡守府大门。


    周承拽着王贺躲进马厩旁的草料房,两人屏息着缩在一堆发霉的干草后面。


    透过门缝,王贺看到十几个暴民冲进后院,他们手持火把,开始四处放火。


    “找找地窖!”大汉吼道,“狗官肯定藏了不少粮食!”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马厩后面窜出来,王贺认出那是府里的小马夫。


    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吓得尿了裤子,却还死死抱着一个包袱。


    “小崽子!”一个暴民眼尖,一把揪住小马夫的头发,“说!狗官藏哪儿了?”


    小马夫抖如筛糠,却倔强地摇头。


    刀光一闪,孩子的右手齐腕而断。


    惨叫声中,包袱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几块干粮和一串铜钱。


    这时……


    马蹄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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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由远及近。


    王贺瘫坐在草料房的干草堆上,官袍下摆沾满自己的尿液。


    “官兵!是官兵来了!”王贺一把推开周承,连滚带爬地扑向门缝。


    远处尘土飞扬中,一队黑甲骑兵碾过街道,暴民们四散奔逃。


    王贺的嘴唇剧烈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他转身揪住周承的衣襟,癫狂大笑:“你看见了吗?是本官的亲兵!这群贱民死定了!”


    周承却面色古怪:“大人,那旗帜……”


    王贺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飘扬的黑色大旗上,赫然是一个猩红的“赵”字。


    “赵……严?”王贺的表情凝固了。


    他看见骑兵队最前方的身影——赵严端坐在乌骓马上。


    骑兵队如镰刀割麦般扫过广场,长矛上很快串满了暴民的尸体。


    为首的大汉还想反抗,被赵严亲自策马追上,寒光一闪,人头飞起,血柱喷溅。


    王贺看见赵严勒马停在院中,轻描淡写地甩去剑上血珠,对着空气说了句话。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但看那口型分明是:“搜。”


    “他在找我……”王贺突然明白了什么,浑身如坠冰窟。


    他转头看向周承,发现师爷的脸色比他还要惨白。


    草料房的门突然被踹开,阳光刺入。


    王贺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间看见赵严逆光而立。


    “郡守大人原来在此。”赵严的声音带着戏谑,“下官救驾来迟了。”


    王贺的恐惧突然化作暴怒。


    他踉跄着站起来,官帽歪斜,指着赵严鼻子破口大骂:“赵严!你这狗娘养的杂种!故意纵容暴民作乱,是想害死本官吗?!”


    赵严轻轻挥手,亲兵们立刻退到院外。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听闻暴乱,立刻点兵来援,奈何……”


    他忽然压低声音,“暴民冲击郡府,郡守王贺不幸遇难——”


    王贺如遭雷击,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你、你敢?!本官是朝廷命官!”


    “是啊,所以才会‘不幸遇难’。”


    “暴民杀了税吏,抢了粮仓,最后连郡守大人都……”


    他摇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真是无法无天。”


    王贺突然暴起。


    他抓起草叉刺向赵严心窝:“本官先杀了你这反贼!”


    剑光如雪。


    王贺只觉得手腕一凉,草叉连同他的右手一起掉在地上。他呆呆地看着喷血的断腕,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赵严的剑太快了,快到他都没看清出鞘的动作。


    “大人何必如此激动?”赵严甩去剑上血珠,声音忽然提高,“王郡守为保护百姓力战而亡,本官定当如实上报朝廷!”


    王贺跪倒在地,断腕处喷出的血染红了干草。他想咒骂,却只吐出几个血泡。


    赵严的靴尖勾起他的下巴。


    “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河内郡的。”赵严俯身在他耳边轻语,随即高声道:“快来人!郡守大人受伤了!”


    亲兵冲进来,赵严已经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单膝跪地抱着王贺,任由鲜血染红自己的铠甲:“大人坚持住啊!”


    王贺的瞳孔开始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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