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院内。
纪千雪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说什么!主君又要纳妾?”
“是啊,夫人那边说如今是您掌家,纳妾事宜便由您负责,明日拟好纳妾文书将人抬进来。”
“这么急?”纪千雪忍着怒气坐下喝口水,“是哪里来的小贱人?”
“这人姨娘您也认识,就是与夫人交好的那位柳姑娘。”
“柳清清?她疯了不成?放着好好的伯夫人不做,居然要来做妾?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春桃低声道:“听说是昨夜柳姑娘留宿夫人院中,不知怎地今儿个一早被发现和主君睡到了一起,还是先被平宁侯府二小姐抓个正着,夫人震怒,却也没法子,只能尽快把人纳进府里。”
“怎么还有薛家小姐的事?”
“昨夜平宁侯府二小姐也留宿在咱们府上,今天早上是去唤柳姑娘起来用早膳的,不曾想主君和柳姑娘光着身子躺在一起。”
纪千雪越听越气把桌上的茶盏挥到地上骂道:“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前脚刚向我示好说程愫害我一事,后脚就爬上主君的床,做不成伯夫人就自甘下贱跑到这儿来爬床做妾。”
“那怎么办呀姨娘?我们真按夫人说的把她接进门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这事薛二小姐知道,薛家就得知道,就算程愫不说,主君也不得不纳她进府,先按程愫的意思办,等她进来了再好好教训她。”
“是,那奴婢就着手去办了。”
翌日一早纪千雪便将所有事宜办妥,出顶轿子把柳清清接进了府。
官宦人家纳妾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府上大部分人都没敢相信曾经的伯夫人会嫁进来做妾。
妾室进门要向主君、主母、老夫人敬茶,一切准备好后众人齐聚厅堂,宋文远和程愫入座主位,宋老夫人则坐在侧位。
柳清清走进来,虽按规矩未穿正红色,但头饰环佩皆颜色鲜艳令人眼前一亮。
程愫见此朝兰芷递个眼神,兰芷立刻会意走上前一手扯下柳清清腰间环佩,一手快速摘下柳清清头上的步摇金钗,走到门口随手丢了出去。
“你做什么!”柳清清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气急之下没控制住自己上前抬手就要扇兰芷巴掌,但被兰芷躲了过去。
兰芷小小翻个白眼快步走回程愫身侧道:“妾室敬茶不得身挂响佩、不得戴繁复头饰,奴婢也是为了柳姨娘您好,如此没规矩若传出去有损主君脸面。”
宋文远闻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程愫,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上表情很是平静,让他看不出是吃味他纳妾,还是真在为他的名声着想。
“柳姨娘,别站着了,主君、夫人还在等您敬茶呢。”
柳清清忍下满腔怒火重新扬起笑缓步走上前,接过丫鬟所举托盘中的茶盏,慢慢跪到宋文远面前道:“妾身柳氏敬奉主君,愿主君事事顺遂、官运亨通。”
宋文远接过茶盏饮尽,柳清清伏地叩首一拜而后起身走到程愫面前跪下去,垂首敛目奉起手中茶盏。
“夫人玉体金安,请用茶。”
程愫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放下笑道:“日后便是自家人了,你要与府上姐妹好好相处,一同尽心服侍主君,争取早日诞下子嗣。”
“谨遵夫人教诲。”
“去吧。”
柳清清叩首一拜,起身走到老夫人面前再次跪下奉茶:“请老夫人用茶。”
宋老夫人饮过茶,柳清清叩首拜道:“愿老夫人福寿绵长,妾身日后定虔心侍奉。”
“好,是个懂事的,起来吧。”
“谢老夫人。”
程愫看着柳清清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道:“敬过茶我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兰芷,纪妹妹给清清安排好住处了吗?”
“回夫人,安排好了,今儿一早刚打扫出来落的名。”
“做事还算利索,没耽误正事,起得什么名字?”
“瘗香院。”
程愫早知道纪千雪的离谱作为,但为了给柳清清添堵只装着不知道:“取的是哪两个字?”
“瘞埋的瘞,芳香的香。”
柳清清一听,脸上的笑更难以维持。
“瘞玉埋香?”程愫故作惊讶不悦,“纪妹妹怎么取了个这么晦气的名字?这要如何住人?赶快叫她改了去。”
“夫人,都已经连夜着人刻上了,要改恐怕一时片刻是改不了的,只能委屈柳姨娘先住进去,然后再与纪姨娘商量更改。”
程愫一副气愤模样道:“简直胡闹,但眼下也只能先如此,唉,就是委屈了清清你。”
柳清清这会儿半点都笑不出来,谁也不想住进名字是盼着自己死的院子,她看看宋文远和宋老夫人,两个人听着程愫的话皆无动于衷。
她慢慢捏紧拳头,想必那个纪千雪就是看准了主君和老夫人不会管无关紧要的妾室居所叫什么名字,才会如何嚣张取这样晦气的院名。
而程愫虽然有心管,但事已至此就算改,她也要住上几日才能改完,这是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给她下马威。
柳清清强忍着没有爆发,还努力逼自己扯出懂事的笑意道:“纪姐姐应是误会了我什么,才会与我开这种玩笑,一会我去向纪姐姐赔个罪就好了。”
“清清,对不住,如今不是我管家,你若实在介意,可先住到我那儿。”
“没关系,我本就害得姐姐伤心,怎好再麻烦姐姐,我先住进去,名字慢慢想慢慢改就好。”
程愫表现出欣慰道:“委屈你了,在府上有什么不习惯你就来告诉我。”
“嗯,放心吧姐姐。”
“带柳姨娘去瘗香院吧。”
“是。”
柳清清离开后,一直冷眼旁观的宋老夫人站起来:“也就胜在是个懂事的,不然就这么个二手货,连给我儿做通房丫头都不配。”
宋老夫人说完冷哼一声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厅堂。
程愫看着那道背影心中冷笑,再过几日怕是要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连公主嫁过来都是高攀了。
“愫儿,若是名字不好更改就算了,一个妾室的住处名字没什么要紧的。”
“纪千雪进门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怎么能和雪儿比?”宋文远看着程愫,想着她刚帮过自己又补道:“当然也不能和你比。”
“我只是我,不与任何人比。”说完,程愫便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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