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饮罢,二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次日午后,于房中规划后续行程的褚眠冬便已收到了数封措辞不一、内容亦各异的各式请帖。
褚眠冬与燕无辰并未特意掩盖行踪,昨日主街事后,有心者稍作调查,不难知晓二人住处。
今日褚眠冬收到的请帖中,赏花宴、文会、酒席不一而足,多是富庶人家以此示好,聊表结交之意。
褚眠冬略略翻阅,仅署名「明云」的这封看上去言之有物,值得一去。
帖中,明云提到对昨日主街上褚眠冬与燕无辰所言印象深刻,也据此推断二人正是他所寻、能够协助解决手中难题之人,是以递帖,邀褚眠冬与燕无辰于后巷铺面「明云占星」一叙。
将这封请帖单独带上,褚眠冬准备问问燕无辰作何打算。
她打开房门,便见一手拿着同款请帖,一手做敲门状的白衣少年。
见房门忽开,燕无辰一瞬怔愣,回神时瞥见褚眠冬手中纸页,了然笑道:
“看来「明云占星一叙」得以成行了。”
距帖中时辰尚有些时候,用过午膳后动身刚好。
达成共识的两人一同下了楼,唤小二叫了一壶茶并几份餐食,闲谈之余,亦留了几分注意在周围食客所言之上。
周遭认出两人的低声感叹和对昨日主街事的议论暂且不计,褚眠冬捕捉到不远处一桌食客的交谈。
“你说这摘星阁的继任大典怎的就延期了?为了一睹那位少阁主的真容,我还专门换班把继任大典那日调空了,谁知这日子说延就延。”
“延就延,到时候再调就是。来,喝酒喝酒!”
另一位食客神神秘秘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二叔的表亲的儿子在摘星阁中当差,听说这继任大典延期,是因为少阁主失踪了。”
“失踪?”
最开始发问的食客倒吸一口气,觑了觑周围,压低声音。
“是被人掳走还是自己走的?整座百晓城都是靠着摘星阁建起来的,谁有那么大本事在城里把少阁主带走?自己走就更离谱了,城中谁人不知少阁主年十五便开始接手阁中事务,临着年满弱冠接任阁主之位了,怎会有家产不要还跑掉?”
“老二,收收你的好奇心。吃饭就吃饭,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方才劝酒的食客肃了语气,一桌几人便就此打住了对摘星阁少阁主失踪一事的八卦。
不远处的另一桌食客衣着光鲜却面带愁容,絮絮叨叨间,正讨论着要去何处求卦。
“花一笔钱让父亲心安我没意见,但这摘星阁的卜问,要价也着实太高了些。”
“也不是没有其它选择。父亲只说要到百晓城求卦,也没指定要摘星阁的啊。我听说这城中还有占星铺子,那位叫明云的店主算得又准,费用还低,才收摘星阁要价的七成。”
褚眠冬记下了这条消息,想来二人话中的明云,便是发出请帖的那位。
“说是这么说……害。”
抱怨摘星阁要价的食客凑近了后者耳边,“我听说那位明云,荤素不忌啊。要价便宜怕是私德有缺,心中虚。”
“这……荤素不忌,是我想的那种荤素不忌?”
“不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要不还是凑一凑,去摘星阁求卦吧。”
褚眠冬与燕无辰对视一眼,食客口中的“荤素不忌”,显然并不止于字面上的荤食素食,而带着更具暗示性的指控。
真相如何,去了才知。
*
褚燕两人抵达请帖所书之处时,巷中的一方窄小木门边,已有位青年含笑而立。
一袭墨绿青衫萧疏飘逸,长至腰间的墨发在临近发尾处以一段草绳松松束起。
见二人走近,青年浅笑颔首。
“见过二位,恭候多时。”
他身侧,一块形状天然的木牌斜倚于木门旁,其上是潦草而随性的“明云占星”四字。
“在下明云,欢迎。”
褚眠冬二人亦道过名姓。
推开木门,穿过一段满是绿意的幽径,是别有洞天的一角庭院。
莲池静谧,更漏古朴,与一身青衫的明云很是相称。
明云引褚眠冬与燕无辰在一方小亭中落座,亭角立有一木牌,上书「价目表」三字,又以更小的字号列出了各式占星项目的价格。
一阵微风掠过,亭梁上悬挂的无数彩笺旋转摇曳,每一张笺纸之上,都是来客的感激之语。
亭中石桌上,以支架固定的球形晶石隐现幽光。一壶三杯分置三侧,备茶之人似是早便知晓来者有二。
青衣青年执壶沏茶,一举一动间不紧不慢,茶水落于杯盏的轻漱之声传入耳畔,属于茉莉的清香亦随湿润的水汽拂过鼻尖。
“院中茉莉窨制的花茶,二位请。”
微苦回甘的茶香在舌尖萦绕,清风拂过,带来氤氲的草木气息。
明云并未多言,只开门见山。
“帖中所言难题,事关在下的一位友人,摘星阁少阁主雁星河。星河于阁主继任大典前失踪之事,两位应已有所耳闻。不瞒二位,眼下星河正在此院中。”
他将一只青玉小瓶放在桌面,示意两人可随意察看。
“继任大典前夜,星河深夜登门,带了酒。”明云道,“在开启酒封之前,星河说,他欲服一枚花间醉。”
燕无辰开启瓶塞,倒出其中丹药,细看一番后微微凝眉:
“号称「花间一醉三千年」的花间醉?”
“没错。一枚入喉,便可入梦。梦中所见,皆为所愿。”
明云摇摇头,“只这梦也终归是梦。长梦易碎,如此行事,不过是逃避罢了。”
褚眠冬概括事态:“也就是说,雁道友在继任大典前夜来此,服下花间醉,选择入梦。眼下,他正躺在院中厢房里,长睡不醒。”
燕无辰看向明云,“既如此,道友希望我们如何协助?”
明云道:“在下想托两位入梦,代我同星河谈谈。这几日来,我一直在自行尝试,却始终不得进入星河的梦境。想来,是他自主选择拒绝与我交流。”
他放下茶盏,低叹一声。
“事出必有因,而唯有沟通,才得以知晓星河的想法,明晰他如此行事的原由。”
“与星河沟通的人选,需得慎重。不求全然理解星河所想,但需不为世俗常理所困、常有所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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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明云抬眸,与褚眠冬二人目光相接,认真道:
“昨日在下于茶楼临窗处听得燕道友对胭脂和书卷的论断,又见褚道友四两拔千斤巧化僵局,便知两位就是在下所寻之人。”
“以入梦引进入他者梦境,虽我已有诸多经验,也定会竭力在旁护航,却也无法说毫无风险。主观来说,依照多年来我与星河的交集和对两位的观察,结果不会是最糟的那一种;但客观来说,神魂有损、意识迷失,皆有可能。”
明云摩挲着茶盏边沿,面色坦然,“因此,这是一个不情之请,两位拒绝也是理所应当。”
“我能给出的承诺,除在入梦期间全力护航之外,还有无论结果如何,都对得起二位努力的报酬。此乃常理,可立道契确保。”
道契是修界最具约束力的契约,没有之一。
立契双方直接向天道立下条约,引天道法则之力加以约束,违者轻则五雷轰顶,重则魂飞魄散。
褚眠冬与燕无辰对视一眼,皆从中读出了慎重。
“事关重大,两位不必即刻给出答复。”
明云显然也知晓即刻答复只会是断然拒绝,“在两位做出决定前,关于星河此人、星河之事,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位尽可在知悉此间全貌后,再做决断。”
三人再添茶静饮间,褚眠冬暗自戳了戳尾戒中司洺留下的一缕天道意识。
褚眠冬:「明云说这种,是不是你说的“聊聊”?」
不止褚眠冬一人在场,司洺便并未如上回那般现身,只与褚眠冬神识交谈。
司洺:「不是说发现穿越者才联系我?明云和雁星河都不是穿越者,聊不聊由你自行决断便可。」
褚眠冬了然:「所以是算的。」
司洺:「算算算。如果你担心入梦风险那可以放心了,有我留的一缕意识在,足够护你无恙。至于旁边那位,他也不会有事。所以你大可答应下来试试看,熟能生巧嘛。」
遥远的意识空间,天道办事处,埋首于高高堆积的剧本山中的司洺小声嘟囔:
“以这位的修为,在梦里把雁星河的神魂拆了,他自己都不会有事。”
语罢,司洺似想起什么,自言自语道:“说来也真是因缘难断,她都离宗了,这位准师尊还能专程寻来。”
祂在「告诉褚眠冬此事」与「绝口不提此事」之间摇摆了片刻,安然选择了后者。
“天道行事准则第三百七十二条,「不问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洺闭眼说服自己,“干不完了,活真的干不完了,不要再给自己增添工作量了,司洺!”
那厢,升腾的茶水雾气间,褚眠冬眉梢微挑。
她戳司洺的本意并非入梦安危之忧,而出于开工前向合作伙伴再次确认工作内容,顺带递一份开工讯息,聊表有在努力工作之意。
至于白玉戒中寄宿的那缕天道意识竟还有如此堪称底牌的保护作用,实乃意外之喜。
如此也好,后顾之忧已解,大可一试。
并未即刻应下这份差事,褚眠冬静静饮尽盏中茶水,在明云执壶再添茶时,方平和道:
“明道友,同在下说说雁道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