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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前梦

作者:谁的小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人摔倒在地,等江挽生反应过来时,一根镶着白玉的铃兰银簪已经怼到他脖颈上。


    外面听闻动静的小厮跑进来,持刀相对。


    “放了大人!”


    宋春迟不动,贴在江挽生耳边道,“我这人一贯诚信,只是公子你不讲道义。”


    “哈哈哈哈……”


    江挽生躺在地上,畅怀大笑,许久才应道:“好。”


    “只是宋姑娘,你先放开我。”


    江挽生暧昧一笑,宋春迟这才发现两人挨得极近,晃神之下,形式反转。


    银簪跑到了江挽生的手上。


    他抚摸着银簪上的白玉,轻轻划在宋春迟的脸上。


    她的脖子被江挽生反勾,动弹不得。


    “赵世子对你倒是深情,居然亲手制簪,啧啧……”


    银簪被插到她发髻上,江挽生松开她,玩味笑道;"那在下便等着宋姑娘的君子一诺了。"


    “请——”


    灰衣小厮得令,把云紫推拉到她身旁。


    她搀扶着云紫,半点不敢分心,一路跑到木家医馆。


    一进门,她便合上门。


    “木医师,你快帮帮忙!”


    云紫被她搀扶着躺下,她小心翼翼解开她的外衫,露出青紫一片的淤痕。


    “你被他们打了?”


    云紫摇头,忍着上药疼痛,轻声道:“是夫人。”


    “那日我半夜出来,隔日便被夫人审唤,与我交好的丫鬟为我作证,夫人才消了怀疑,不过也免不了一顿打。好在管事婆子怜悯我,加上我的身契本就是活契,交了银子便出来了。”


    “只是姑娘你……怕是危险……”


    木医师不知何事,听不懂她们的哑谜,上完药便出去了,走时还不忘朝宋春迟伸手要要钱。


    “这次加上上次的,一共二两!”


    她没犹豫,掏出银锭递过,心下思考着,国公夫人未曾施展的杀局。


    那日,经云紫提醒,她在国公夫人设宴日格外注意,并未察觉什么危险。


    她将心中疑虑道出,引得云紫黯然一笑。


    “姑娘如今已是众矢之的,如何不算入局?”


    “世子清贵,望京里想要同世子结亲的大家不计其数,经夫人这一遭,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心悦于你。”


    “试问姑娘,有哪位大家小姐能容忍自己的夫君婚前有人,作践体面?”


    云紫自嘲一笑,继续说道:“我入国公府已有近十年,大大小小的阴私事件也见了许多,夫人目的不过是……”


    “借刀杀人!”


    二人齐声道,随后相视一笑。


    “姑娘既然懂了,可想到脱身之法?”


    说到这,宋春迟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如何被江挽生的人抓过来的?”


    “江……”


    云紫失神喃喃道:“我弟弟也姓江……”


    “云紫?”


    宋春迟唤道,“你可是想到什么呢?”


    云紫摇头,“我受姑娘所托,找了城里最碎嘴的婆子,以重金利诱,想让婆子在三日后把国公府重宝失窃事件透露出去。可是我刚一开口,那婆子立马变脸,将我打晕。”


    “想来,这婆子也是这位……江大人底下的人吧。”


    “就是不知,这江大人长什么模样……”


    宋春迟理解,云紫与幼弟分散多年,望京城中江姓之人甚少,偶然听闻难免闻姓生情。


    她拍拍云紫肩膀,安抚道:“等你伤好不就可以去寻找弟弟了吗,你说是不是,云紫?”


    她身子贴着云紫极近,身体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有母亲怀抱般的感觉。


    云紫不禁羞赧道:“姑娘,唤我阿紫吧,江云紫。”


    国公府。


    丫鬟婆子们低着头,走在路上,遇过国公夫人所在的庭院时,更是加快了脚步,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待走远些了,才有小丫鬟拍着胸口道:


    “夫人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那架势,我竟是从未见过。”


    一旁年纪稍长的丫鬟立马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


    小丫鬟不解,刚张开嘴。


    捂着她嘴巴的丫鬟便被一道大力扯走,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嬷嬷站在她前面,左右上弓,把小丫鬟的脸抽出血来。


    “妄议主子,来人,带下去!”


    小丫鬟惊恐着眼被拖走,年纪稍长的丫鬟,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嬷嬷仁慈,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


    老嬷嬷不理会,踩着她的手指走进书房。


    门一推开,铺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众人连续咳嗽。


    “书房今日是谁打扫?”


    “禀嬷嬷,奴婢昨日打扫过了。书房两日一扫,我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多灰尘……”


    年纪稍长的丫鬟捂着受伤的手指,一路跪爬着扯住老嬷嬷裤脚,拼命解释道:“奴婢丝毫不敢偷懒啊,还望嬷嬷明察!”


    老嬷嬷一脚踹开她,只身走进书房,转了一圈。


    她回到门口,借着阳光,扫视地上的脚印,明显出现一深一浅。


    书房有人来过!


    老嬷嬷赶紧带着人,前往国公夫人身边禀告。


    “……想来是那贱丫头偷偷潜进书房,还不知盗走了什么宝贝呢?”


    国公夫人积压了一上午的郁气有了出处,她笑道:“张贴告示,捉贼!”


    一众奴仆得令,带着官府官兵,分别朝着县丞府和木家医馆奔去。


    墨文斋里,赵景润刚从药浴中出来。


    升腾的水汽弥漫在他身上,沁润出一身白玉肌肤。


    他捋起散落的湿发,捡起围屏上的衣袍,两手一抖,丝绸里衣套在身上。


    摆动的衣角里露出修长的双腿,迎风迈步。


    老医师上前,为他取出扎在头顶的银针,端上一碗冒着苦味的汤药。


    他接过一饮而尽,合衣躺在床榻上。


    他放空思绪,满脑都是宋春迟最后对他投来的安抚眼神。


    “也不知,她还好不好……”


    他低喃出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惆怅。


    倏地,房间里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


    “你不去见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谁?”


    赵景润绷紧身体,环顾四周,空无一物。


    风儿掠进房内,轻轻摆动纱幔,香炉里的檀香顺着风儿的方向蜿蜒曲折。


    一路钻进他的鼻尖。


    “谁?”


    他再次警惕出声,整个屋子里却安静极了,只有檀香燃烧掉落灰烬声。


    “我是……”


    那道男声再次响起,他听完感觉格外熟悉。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似乎听见那道男声在他脑海里说:


    “我就是你啊。”


    檀香彻底燃尽,最后一点猩红变成白灰,随风掉落在沉木桌上。


    赵景润双目紧皱,脑海里闪现出一帧帧画面。


    那些画面就像是回忆一般,在迅速倒退,许多陌生又熟悉的人脸在朝他笑怒嗔痴。


    脸上表情一再变换,最终停留在一张笑容明媚的脸上。


    看着这张脸,他紧皱的眉头不禁柔和。


    是她——


    磅礴大雨里,宋春迟穿着简陋的棉麻衣衫,裤腿被高高卷起,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淌在水泊里。


    溅起的水珠高高向上弹起,放大在他眼前。


    “不好意思,公子,借过。”


    宋春迟抱着雨里嚎哭的小孩,侧身而过,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


    远处是倒塌的茅草棚。


    不少小孩子都聚在茅草棚前哭泣,大大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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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格外无助。


    来往救灾的人很少,多是妇孺老人一辈,独独那个眼神澄澈的少女扎在救灾人群里面,一趟接一趟。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小孩,行动十分不便,雨水几乎浸湿她全身,她却把伞面往小孩子倾斜。


    “囡囡,你乖乖在这里等姐姐,姐姐马上就过来。”


    她把伞塞在小孩手中,自己淋雨跑往受灾处,帮着妇孺搬起坍塌的黄土砖。


    赵景润心疼,想要上前帮忙,但他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往着同少女相反的方向走。


    他听见自己说:“外城受灾严重,这些灾民赶到城瓦去。”


    云雀在旁举着伞,语气试探:“夫人呢?”


    “不必管她。”


    夫人?


    他这是跟迟迟成亲了吗?


    眼见自己离宋春迟越来越远,他挣扎身子,想要脱离这具躯壳,无果。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


    是夜。


    雨渐渐停了,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幕下,他看见自己端着一碗姜汤,停驻在门前。


    门内,是宋春迟一阵阵的咳嗽声。


    叩叩叩。


    他敲门,门内传出宋春迟冷淡的声音:“夫君,今日在别处歇息吧,我惶恐过了病气。”


    他也没强求,吩咐丫鬟把姜汤送进去便离开了。


    门内咳嗽声声声剧烈,他的脚步竟短短停留一瞬便大步离开。


    赵景润只觉目瞪口呆,这是娶了迟迟的他吗?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画面再次扭曲。


    阴暗的祠堂内,他跪在祖宗牌位前,在他身前,站着他自小尊敬的母亲。


    “你可知错?”


    他没有吭声。


    直至荆棘布满的鞭子抽烂他的衣衫,他嘴巴里才泄出一丝痛哼。


    他的妹妹拉扯着他母亲的衣角,在帮他求情,说着:


    “是那宋春迟蛊惑哥哥,所以哥哥才不肯娶……”


    赵紫萱说到一半哑声。


    他听见自己顶撞母亲,他说:“儿子这辈子只会有一位妻子。”


    沾着血迹的鞭子再次落下。


    这一次他连一丝痛哼都没有发出。


    他要娶谁,他不是同迟迟成了婚吗?


    疑团接着一个又一个,缠绕在赵景润心间,他百思不得其解。


    紧接着,他看见他的母亲丢下鞭子离去,他的好妹妹抱着他痛哭不止。


    她对他说:“哥哥,我帮你……我帮你……”


    阴暗的祠堂里突然闯进大片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等他看清眼前时,画面已经变成了他的卧室。


    宋春迟躺在他身边,脖颈上有还没有褪去的红痕。


    看着赵景润脸一红,眼神打转,克制自己不去看她。


    可这具身子强硬,逼着他从脚到脸,红得彻底。


    宋春迟双眼惺忪,见他要走,伸出双手求他抱抱。


    他贴近她香软的身子,同她相拥。


    耳畔,是带着甜腻的呼吸。


    “夫君,你今日下值早点回来哦……”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狡黠笑道:“我有惊喜~”


    他仍旧绷着一张脸,毫不在意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再说。”


    呸!


    赵景润注意到,这男人明显心口不一,他耳尖都红了,分明很期待,还故作不在意。


    好装啊!


    这男人是他吗?


    赵景润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他受视角限制,只能跟着这具身体的动向了解。


    于是,他顶着无聊,看着男人忙完公务,又借口出城,跑到制衣坊精挑细选,直至傍晚,才穿着心仪的衣裳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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