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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松露蛋黄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第 31 章 家属福利


    阙东朝和顾蔓瑾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面面相觑。


    “小展这野孩子,出院也不知会一声。嘉琛也是,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顾蔓瑾高眉一挑, 质问阙嘉航。


    她与阙嘉航说话, 从不客气,因为接触得多, 知道对阙嘉航客气没用, 阙嘉航面上对人和蔼,但是做事从来不会手软。


    有一是一,不绕弯她会轻松得多。


    阙嘉航没搭理顾蔓瑾,直接到护士站查记录,顾展住院的事, 自己有特意交代过,完全恢复才能出院。


    护士答复,阙总和顾警官是同时走的, 阙总双眼皮已经拆线,恢复得很好,符合出院条件;而顾警官只是回家休养, 出院手续择日补办。


    “他眼睛完全恢复了?”阙嘉航问。


    “要完全好,恢复期很长, 在家休息会更好些,是阙总和上头咨打过招呼,专家赞同让顾警官回家养着。”护士回答。


    阙总?


    是阙嘉琛?


    两人关系不错,阙嘉琛出院, 就顺路把人放出去,一起自由。


    还是阙东朝?


    总部楼下聚众闹事的当天,阙东朝就进了拘留所, 一关好几天,似乎也不太在意顾展受伤,中间阙妤去了几次拘留所,也没见她来看望顾展,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亲密?


    助理汇报,出了拘留所后,阙东朝除了又去顾展在的酒吧泡妞,还和一名女设计师约会了几次,港口那头则是准备又要上船。


    喝酒猎艳玩货轮,与平日无异。


    似乎也没什么再盯的必要?


    阙嘉航翻看着顾展的病历,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漂亮鲜活得肆意。


    几乎没有人会像顾展这样,连骂带挟地拒绝自己。


    他愿意给顾展一点时间,换取真正的归顺。


    再稍等两天,顾展对宋氏的应激平复后,自己再继续找顾展谈谈,也不迟。


    ***


    “你不是讨厌宋渐,还喊他去爬山?”


    “哦,我决定暂时忍一忍。”


    阙东朝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皱着眉头,顾展则面露喜色,在每个房间来回穿梭巡视着。


    两人在王胖子的房子里晃荡着,房间靠马路,百来平,宽敞明亮。


    “王胖子这套房真不错,三个房间都很大。”顾展夸赞着。


    “太小了。”


    “你看对面就是老林的办公室,哈哈。”


    顾展站定在窗边,医院放人回家养伤,他心情大好,什么宋渐不送贱,暂时都不是问题。


    “你不怕宋渐又找你茬?”


    “我有怕过吗?”


    顾展反问。


    阙东朝大笑起来,原来自己也有预估失误的时候。


    “我以为你见了他,会想要揍他一顿,他家要是再继续出手,很快你就得听宋渐指了。”


    “揍还是要揍的,就是得找个机会。”顾展眼睛瞪得溜圆:"你的金主弟弟说了,16%这个数字很微妙。"


    “哦?”


    “他说宋氏的股份和我手上的加起来,刚好过51%,有决策权,所以宋氏也许是想要和我合作。”


    “这是阙嘉琛说的?”阙东朝有点吃惊,阙嘉琛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对啊,你的金主弟弟虽是个热爱巴松管的怪胎,但我老感觉他在金融这块有点天赋。”


    阙东朝再一次笑得不行,阙嘉琛选巴松管,完全是因为阙嘉航觉得这乐器难听,只要巴松管一响,阙嘉航人就离得远远的,阙嘉琛也就逮着机会喘息。


    但弟弟有金融方面的天赋,上辈子自己是没发现,那时阙嘉琛养了个交响乐团,不时浑水摸鱼跟着四处演出。


    “我想不出宋荣杰找我合作的理由,莫非是觉得我年纪不大,好控制?”


    "有可能。"


    “所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和宋渐培养下感情,要真要合作,大家有话好好说。”


    顾展回答得一本正经,他的眼睛畏光,背着窗户站着,漂亮的面容藏在逆光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有话好好说?”阙东朝收起笑容,反问道。


    顾展是把未开刃的利器,阙东朝是清楚的,他的真正想法,绝对不是好好说那么简单。


    阙东朝走近顾展,两人只剩半步距离。


    顾展垂下眼,后腰抵在窗台上。


    “嗯?”阙东朝接着逼问。


    “啧。”


    顾展瞪了他一眼,鸦黑的眼睫迅速盖下。


    “我打算和宋荣杰说,你若不和我签一致行动人,就抱着你儿子一起吊死在南天门。”


    阙东朝笑起来,果然这才是顾展的真实想法,和前世同归于尽的手法相似。


    结果很完美,但过程不可行。


    他的顾展,白皙的双手不能沾染任何污秽。


    阙东朝走到顾展面前,抬手捏住顾展的下巴,强逼着顾展抬起脸,看着自己。


    杏眼黑白分明,下眼眶赤红,兜着水光。


    “谈判的方法有很多,这是下下策。”


    “怎么就下下策?吓唬一下怎么了,我又不真动手。”


    阙东朝收起笑容,下巴微抬,手指要发力的样子。


    “你清醒一点。”


    “哎,别,我错了,不可以威胁人,船长,我再想想就是了。”


    卖船长那晚,在酒吧被贴腰逼供后,顾展就怕又和船长贴上,可现在自己背后就是窗台,没地方躲。


    他立刻滑跪认错,反正本来也是馊主意。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啊。”


    “同归于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要记得。”


    船长的表情异常严肃,顾展心一惊,船长是在生气?


    他抬手抓住船长的腕,赶紧解释。


    “哎,怎可能,我就是吓吓他罢了,别当真。怎么可能真要同归于尽。”


    顾展又用力眨了眨眼,眼神诚恳。


    “好,下不为例,走吧,吃饭去。”


    阙东朝收着顾展漂亮杏眼送来的眼波,笑了笑,手臂兜住顾展的脖子,拎着人下了楼。


    两人在无人的小区路上,挨挨挤挤地走到小区门口,顾展就听到顾蔓瑾尖锐的女声在骂自己:“顾展,你很能跑啊。”


    又是姑姑,很烦,顾展不接电话都挡不住。


    白绿相间的幻影就停在小区门口,对面交警大队人来人往的,扎眼得很。


    “来吧,船长,带你认识下我姑姑,她也许很快就成为你金主弟弟的后妈。”顾展拉了吧船长,把人带到顾蔓瑾面前。


    船长和阙嘉琛混一起,亏得两人都是男的,否则船长会有机会喊姑姑一声妈。


    “姑姑,我朋友,阙朝,之前我捞上来的菲律宾人。”顾展介绍道。


    “姑姑,您好。”


    阙东朝冲着面色骤然呆滞的顾曼瑾恭敬有礼地微笑。


    这是他在成年以后几乎不会出现的表情,倒不是因为他多痛恨这些人,而是根本不需要。


    因为不管他做怎么样的表情,都不会影响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


    当财富与权力累积到过分庞大的时候,所有人都只会戴着恭谦的眼镜看你。


    但顾瑾曼有点特殊,她与顾展一样向来我行我素,大概是顾家血脉的自带属性。


    而她所有行为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己累积财富。


    阙东朝看着顾蔓瑾,眼型与顾展七分相似,保养得好,远显得比她实际岁数年轻许多,而自己恭敬的态度,王炸一般,震得顾蔓瑾眉间的细纹骤然出现。


    “阙朝?”顾蔓瑾对着阙东朝开口。


    “是。”


    “你不是阙东……”


    “对,阙氏船运掉下海的那个大副就是我,阙林炎可以算是我船东。”阙东朝打断顾蔓瑾的话。


    顾蔓瑾认得阙东朝,虽然她从没有见过本人,但阙林炎办公桌上,全家福照片里的二儿子就是他。


    不对的人出现在不对的地方,又带着假身份,背后定有她自己应付不来问题。


    顾蔓瑾很快恢复镇定,无论发生什么事,自保是她的第一选择。


    既然阙东朝要骗顾展是自己是菲律宾人,在搞清缘由前,她可以暂时当作不知道。


    顾蔓瑾转向顾展:“出院不说一声,电话也不接。”


    “死不了。”顾展回嘴。


    “阙嘉航在找你,你不是答应停牌完就要和他细谈收购的事吗?”顾蔓瑾说完,扫了眼阙东朝。


    他还是一脸恭敬,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哎,我最近眼睛看不了东西,过阵子。”顾展推脱着。


    “你拿盲棍了吗?导盲犬配了吗?你眼睛看不了东西,怎么就能知道我是你姑姑?”顾蔓瑾又开始骂。


    阙东朝笑起来,顾展这个姑姑,性格和顾展还挺像,耍无赖也不分时间地点,训人起来一套套的。


    “啧。”顾展拉住船长的衣角,示意他不准笑。


    “我就是看不清,你管得着我吗?那些法律文书密密麻麻的,我看不了,让他看可以吗?”顾展直接把阙东朝往姑姑面前一推:“让阙嘉航把所有文书都改成中英文对照,他看不懂中文。”


    “你再拖,也拖不过三两天,别没事找茬。”姑姑根本不搭理顾展的胡言乱语。


    从顾展能说话起,就没和姑姑能正常对话超过十句,两人都娇气,都不肯吃亏,就算现在顾家破产,见面还是吵个没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站在小区门口,谁也不服谁。


    阙东朝听着姑侄不着边际地吵着,很明显穷小子顾展打不过带粉钻胸针的顾蔓瑾,估计明天,顾蔓瑾就会带着阙嘉航上门。


    既然如此,就把顾展带去一般人到不了的地方,谁也够不着。


    他在姑侄两人互瞪杏眼的间隙,开了口。


    “姑姑,既然顾展找我帮忙,我就帮他看看,中文的就行,我答应顾展明天要带他上货轮玩一圈,海上闲时,刚好可以看看。”


    “上货轮?”


    “对啊,医生说我的眼睛要多看远处,我要去看海。”


    顾展反应很快,立刻接上阙东朝的话。


    顾蔓瑾看向顾展,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展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迎接姑姑审视的目光,虽然他根本不知道上货轮是什么事,但能让姑姑知难而退,怎么样都行。


    “你要带他上船?他有护照吗?”顾蔓瑾又转向阙东朝。


    “对。护照按家属福利,公司会解决。” 阙东朝回答,


    家属福利,如此直白的告知,阙东朝认为,顾蔓瑾肯定能听懂,听不懂她也坐不进老头白绿相间的幻影。


    果然,顾蔓瑾扫了自己一眼,转身又教训几句顾展,便坐上幻影走了。


    “上货轮玩吗?可以在北边的港口下船,再开车与他们在泰山汇合,挺快的。”没等顾展再提,阙东朝又问他。


    顾展月牙眉一挑,却没抬头,似乎没听到,摆弄着手上的汤勺,把碗里的两颗鱼丸搅来搅去。


    “你不吃就给我,别折腾食物,不好看。”阙东朝用肩膀又碰了碰顾展。


    “一碗鱼丸汤就八块钱,要吃自己再买一碗。”顾展敲敲船长腕上的陀飞轮,又指了指小吃店的价格牌。


    “上货轮玩吗?”阙东朝只得再重复一遍。


    “船长,我很想去,但不行。”顾展放下汤勺,哑着嗓子回答得认真。


    第32章 第 32 章 下厨


    前世, 顾展随阙东朝上过几次货轮,时间不长,但顾展玩得挺开心。


    阙东朝本以为这次邀请顾展上船, 顾展那条看见不的小尾巴会摇得飞起, 没想到竟是是一动不动。


    一问,原来顾展要照顾妹妹。


    家里现在就剩两个人, 顾展的所有目标, 就是养好妹妹。


    最近受伤住院,顾影已经寄养在老林家好阵子了,过几天还要陪姐姐爬山赚钱,又得再寄过去几天。


    所以一出院,顾展就把妹妹接回家, 平时他工作忙,难得有点假期,想多陪陪顾影。


    顾展宝贝妹妹, 阙东朝是知道的,前世顾影一直在欧洲深造,所有的开销都是顾展一个人承担。


    “不然喊顾影妹妹一起爬山?”


    “马上要高考, 不行。况且你是要去伺候姐姐的,别带坏孩子。”顾展一脸鄙夷。


    原来顾展也知道陪客爬山不是正经事。


    阙东朝笑起来, 却也有些为难。


    顾展待在彰城,阙嘉航一定会再找他。


    阙嘉航若最终说服顾展放弃乐园,那么宋氏成为顾氏的大股东就是毫无意义的事。


    这段时间,阙东朝布局收购顾氏, 进拘留所,全都是为了牵制阙嘉航,替顾展留住乐园。


    但若像顾展与阙嘉航的初见一样, 不论自己怎么做,事情如何兜转发展,结果都不会改变。


    也许乐园终,还是会被阙林炎收购。


    阙东朝摸不准未来会怎么样,但眼前人的选择,是最重要不过的事。


    他决定把选择权还给顾展。


    “留着照顾妹妹也对,你自己决定吧。明天我要上船一趟,新集装箱船要在测试入港。”


    “明天就走?”


    “晚上八点出发,隔天就入港,就一晚,马上就回来。”


    “嗯,那我等你。”


    “好。”


    船上的一声好,莫名就让自己心情舒坦,顾展拿起勺子,碗里的鱼丸全都勺到船长碗里。


    “给你吃,别点了。”


    ***


    阙东朝回到港口办公室时,手机收到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


    “你要帮看收购合同?”


    不用想,一定是顾蔓瑾,阙东朝直接回拨,对方立刻接通。


    “阙东朝?”尖锐的女声谨慎地确认。


    "姑姑。"阙东朝还是跟着顾展的称呼。


    “你喊我妈,会更合适。”对方应答的不留情面。


    阙东朝无声的笑起来,顾蔓瑾的某些性格和顾展确实挺像,因此阙东朝也不打算为难她。


    “我知道你对老头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婚前协议还是要签的,是吧?”阙东朝提醒道。


    “不关你的事。”


    “那就说点和你我相关的?”阙东朝问。


    “说。”


    “家族信托名单,需要子女同意,我手上有三票。但你只能站在我和顾展这边。”


    前世,顾蔓瑾与老头结婚后,老头要把她加入家族信托名单但四个子女意见不一,特别是阙妤反对得厉害,顾蔓瑾为了这事,私下找过自己,希望能得到协助。


    阙妤,阙嘉琛与自己关系不错,面上游离在家族生意外,但单纯只是加入信托基金,他还是可以说服阙家姐弟的。


    阙东朝直白的利益交换,让对方陷入沉默。


    过了好阵子,顾蔓瑾才又开口。


    “你为什么用假身份骗顾展?”


    “阙嘉航要收购乐园,找你帮忙;我要收乐园,直接哄正主,有问题吗?”


    电话那头又只剩微不可闻的电流声。


    片刻后,顾蔓瑾语气轻快地回答。


    “以后见面就喊姑姑吧。”


    “成交。”


    ***


    顾展坐在姑姑的绿白相间的幻影后座,朝顾影招手;妹妹刚放学,扎着高马尾,带着黑框眼镜正蹦跳着走出校门。


    “怎么今天有空来接我?”顾影在副驾驶系边系安全带,边问。


    “你姑姑说,晚上要请吃蓝龙虾,庆祝我出院。”顾展指了指同在后座顾蔓瑾。


    两人各自紧贴着车窗坐,生生把后排中间让出可以再坐两个人的空间。


    “就我们?”顾影有些不可思议,上一次类似的场景,要请吃饭的是阙家长子。


    “对。”顾蔓瑾回答。


    她向来不会为没好处的事花精力,一顿蓝龙虾搞清顾展与阙东朝的关系,不算浪费。


    当初她像牵线顾影与阙嘉航,用来巩固自己在阙氏的位置。


    现在,若顾展真的跟了阙东朝,其实也差不多,区别就是顾展比顾影难搞定。


    餐厅很高级,暗红天花,金铜色的水晶鸟垂吊成云朵肆意的形状。


    当奶油龙虾送进口中时,顾展心里万分感慨。


    他好几年没有吃到这款蓝龙虾,最近的一次机会还被半瞎的阙嘉琛剥夺。


    姑姑突然找自己吃饭,不用说一定是为了阙氏收购乐园的事情。


    但只要阙嘉航不出现,什么都好说,他不喜欢阙嘉航面上温润,实际强硬的风格,很累,说话都要用猜的。


    "姑姑,你有什么事直说,我这是第一次吃你出钱的东西。"顾展边吃边说。


    “闭嘴,把东西咽下去在说话,不好看。”顾蔓瑾训道。


    顾展狠狠咬下一大块虾肉,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中午自己搅丸子汤时,船长也是如此教训自己。


    船长明明才大自己六岁,怎么好像大一轮似的,教育人起来头头是道。


    “你明天要跟那个姓阙的船员上货轮?”顾蔓瑾问。


    这回,顾展规规矩矩地把嘴里的龙虾咽下去后,才说话。


    “没有的事。”


    “你今天中午说的什么?”


    “我是要上船的,但不是明天。”


    “哥,你要去走船,和住我们家杂物间的船长一起吗?辅警不做啦?”顾影有些惊讶。


    “什么?人家住在你家杂物间?小区围墙放自行车的那个?”顾蔓瑾的表情比顾影更惊讶。


    顾影看着姑姑嘴张得比眼圆,乐得很,不等顾展解释,她便把船长在家楼下住好长时间的事都说了。


    顾展听着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交谈,乐得自在。


    他趁机埋头苦吃,一声不吭把奶油蓝龙虾全扫光。


    顾展抬手招来服务生:“你好,麻烦再帮我上一条避风塘做法,不要用蓝龙虾,用中华彩电。”


    不同的品种的龙虾根据肉质细微不同,有不同的做法,比如蓝龙虾就要搭配奶油,而中华彩电就合适熬粥或者避风塘。


    大部分人不会讲究,但住院时船长送来的龙虾粥就是按着这样的细分做的,中华彩电熬粥,完全就是顾展小霸王的喜好,很懂行。


    很快,避风塘龙虾就被端上桌,还是秒光,当顾展准备抬手召唤服务生接着点时,手啪的一声被姑姑拍下来。


    “别点了。”姑姑用扫了眼桌上的菜:“鱼都没人动,还有其他菜,吃这些。”


    “你坐着幻影,一条龙虾钱都舍不得?”顾展鄙夷道。


    “幻影不是我的,要吃自己付钱。”顾蔓瑾回答。


    顾蔓瑾是不喜欢阙林炎的,但看在成串的港口和货轮的份上,她说服自己,对老头应该还是有点喜欢。


    而顾展,他手握顾家祖传的地皮,似乎站在阙家食物链的顶端,阙家的三个儿子都围着他转。


    至于阙东朝用假身份这件事,阙家兄弟相争,远没有她加入家族信托基金重要。


    阙林炎拿着收购顾家乐园当卷子,来选择最适合的继承人,不奇怪,但也不管她的事。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有定论,龙虾钱顾蔓瑾是一分也不想再多付。


    “姑姑,换做我是你,都要嫁到阙家享受荣华富贵了,肯定请自己的侄子享受龙虾自由。”


    “你最好是可以嫁入阙家。”顾蔓瑾说。


    顾展想到阙嘉航送的那捧玫瑰,顿时一阵恶寒,话都不想回答。


    他看向顾影,小姑娘正专心地看切大响螺,根本没注意姑姑说什么。


    响锣有顾展大半个脑袋大,在炭火上烤后,由服务员现场切成薄片,鲜甜Q脆。


    沉迷在烤大响螺里的顾影,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哥,你要去走船?”


    “没有,只是船长问我要不要跟他上船玩一圈。”


    “你去呗,难得休假。”


    "不了,还是在家养眼睛吧。"顾展看着妹妹烤螺吃得喜笑颜开,也跟着心情舒畅。


    *


    第二天,顾展醒时,顾影已经去上课。


    他躺床上刷了会儿手机,眼睛立刻泛酸,便下楼去杂物间翻两本金融书看看。


    船长昨天便已经回港口做回货轮的准备,杂物间门锁着,顾展翻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顾展的心马上吊到嗓子眼。


    狗屁船长,这次直接把陀飞轮摆在床正中央,他的粉红兔子倒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样的刺激,再来一百次,顾展还是要应激,他吓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把陀飞轮收进口袋里,往床上一趴,在心里把船长骂了一千遍。


    熟悉的凛冽金属味,若有若无地在鼻尖萦绕,船长的味道留在被褥上。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能不能挨小霸王骂,


    顾展闭着眼摸出手机,熟练地拨出船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吵,机械声,工人的嚷叫,还有海风呼啸。


    “顾展。”


    “不要乱丢陀飞轮。”


    对方笑起来,是熟悉的男低音,笑得很开心。


    “你不是收得挺好么?”


    “我要不来杂物间呢。”


    “你会去的,书少看点,眼睛还没好透。”


    “什么都不能看,很无聊。”


    “无聊就去学做饭,你不是要照顾妹妹吗?”


    “有道理。”


    顾展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


    船长可以啊,连无聊不知道做什么,都能给出最佳解决办法。


    于是,他在菜市场溜达了一圈,买了一大袋螺,十几个,每个都有拳头大小。


    昨天妹妹大响螺吃得开心,今天也可以有,不就是把螺放炭上烤嘛,小意思。


    下午五点半,顾影站在家门口掏钥匙,门缝冒出股奇特的焦香,直冲脑门。


    有点化学品加热的刺激味道,又有点海鲜的咸腥,还有股烧炭的闷臭。


    门一开,屋里烟熏火燎的,顾展在阳台地上架着个不锈钢盆,在烤东西,额头熏得发黑。


    一颗颗海螺,被埋在盐里,放碳上上烤,不时再淋点威士忌。


    盐炭烧焗香螺,晚饭。


    顾影很激动,一块香螺进口,立刻眼泪就涌出来。


    “这么感动?”顾展惊讶。


    “嗯,哥,你也来一个。”顾影抹了抹眼泪,咽下香螺。


    顾展也很激动,莫非自己是厨神?


    狠狠一口一个,顾展的眼泪,流的比顾影还凶。


    又苦又咸,顾展一口全吐出来。


    “你居然咽得下去。”顾展捂着嘴狂咳。


    “你第一次下厨,我得鼓励下,你么突然想要做饭?”顾影狂灌开水。


    “在家无聊,关爱下未来的钢琴家。”


    “我的琴都要被你熏成炭了,无聊你去楼下找船长玩,你们不挺合拍吗?”


    “有吗?”


    “哥,除了船长,你也没其它新朋友,不是合拍是什么?”


    “啧。”


    顾展反驳不了,平日他除了巡逻就是打工,几乎没有娱乐时间,哪里来的新朋友。


    “况且,前阵子你蒙着眼在医院时,嘉琛哥一提到他,你就笑。”


    “没有的事,让我学做饭这事就是船长提的,你说我能笑得出来吗?”


    “那你不得弄几个螺给他尝尝?”


    “船都要离港了,尝什么。”


    顾展瞪了眼顾影。


    船长今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船都要开了都不懂来个短信什么的,说个再见。


    “小影,帮我把螺打包下,分三盒。”


    顾影站起身,从厨房翻出个几个便当盒,把剩下的烤螺,伴着焦黑的盐巴装好,用保鲜膜一层层捆上,确保没有漏味,才交给哥哥……


    “你去祸害谁?”


    “盐巴洗洗就行,给老林,王胖子。”


    还有船长。


    小霸王第一次下厨,和自己好的,都得尝尝。


    哦,船长不算好,算出馊主意的元凶。


    “还有一份给船长?”


    亲妹妹就是不一样,完美嘴替。


    “八点开船,赶赶,就当送行。”


    “他不是找你上船玩?你就去呗。”


    “我不在,你喝西北风啊。”


    “哥,你不在,老林叔叔家,顿顿吃好。你这么折腾,我可能没命活到高考。”顾影回答


    哥哥这两年为了照顾自己,拼命赚钱,顾影是知道的,只是自己未成年,也帮不了什么。


    平时也没见哥哥有和什么朋友往来,难得有个朋友找他玩,又要留着照顾自己,她只能找理由把人赶出家门放松休息了。


    “明天就给你做好吃的。”顾展还在嘴硬。


    “赶紧去,别待家里光折腾钢琴家。”顾影把便当盒用手提袋装好,往哥哥身上一塞,打开家门。


    顾展接过袋子,看了一眼时间,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我让老林接你回家吃晚饭,送完烤海螺我就回来。”


    “你再啰嗦就赶不上了,顾展同学。”


    港口灯火通明,风很大,浪影摇曳。


    阙东朝站在甲板上,俯视连接船身与码头的钢梯,一节节收起。


    等了一天,顾展终究没有上船。


    与顾展分开似乎不是一个好办法。


    若事情的结果,终是无法改变,自己便完全没必要与顾展分开。


    但若不能改变,自己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阙东朝示意印度船长:“把钢梯再放下岸,我要下船。”


    “阙。北面新船入港你还来吗?”印度船长恭敬地试探着。


    阙东朝这趟航程是以菲律宾船公司高管身份观摩新船运行状况,他要下船,船长也不敢吭声。


    “我会再跟上,和引航员一起上船。”


    阙东朝说完,转身回房间,拿行李下船。


    人才抬腿,手机就响了。


    “说——”顾展的破锣嗓在电话那头响起。


    “阙—呼呼朝吗?你是哪条船的呼—有人呼—冲岗——”


    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粗重的男人,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喊道。


    这是谁?说的什么?


    顾展呢?


    满话筒就只剩喘粗气声,和风啸。


    阙东朝回头,印度船长正和几名外籍水手突然冲着码头,呐开始喊助威。


    他拿着手机,顺着望去,!!!


    距离再远阙东朝都不会认错。


    顾展正穿着蓝色阙氏工作服,带着一串活物在码头没命地向自己奔来,顶着风,双腿快得只剩残影。


    紧追着顾展的,是条穿保安马甲的工作犬,大耳朵被风刮得成条水平线,张牙咧嘴的。


    后头追着一串港口保安,举着防爆叉子,拿盾的,打手机的,跑得东倒西歪。


    “快,弦梯加速放下!”


    阙东朝大声命令着,往钢梯冲去。


    第33章 第 33 章 上船


    顾展抱着烤香螺没命地跑。


    因为如果不跑, 也许身后那只大耳朵狗会把自己吃掉。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突然如此执着,东西不好吃,也不好看;港口保安过完安检, 说是不明化学品, 拦着不让进码头。


    小霸王气得脑子嗡嗡响,拨通船长电话, 直接丢给保安, 长腿越过门禁,直接冲岗。


    船长必须得尝尝小霸王人生做出的第一道菜。


    顾展狂奔在码头龙门吊的钢铁森林里。


    仰起头,警示灯闪烁,作业灯长明,在模糊的视野中, 幻化成夜色里光的流河。


    涂装上"Q.U.E."的阙氏货轮,大大小小,在流光里荡漾。


    顾展没有犹豫, 目不斜视地往最大的那艘货轮奔去。


    他的船长一定是在那里。


    船很大,跑过一个轮回,偏头看去, 却还没跑出船身上巨大醒目的“Q.U.E”。


    龙门吊滑轨摩擦的金属割裂,钢丝缆绳在高空中划出尖锐的哨声, 海风在集装箱间啸叫。


    顾展回头,港口保安拿着自己的手机怒骂追赶;还有敬业的大耳朵狗保安,哈次哈次甩着舌头眼见着要扑上来。


    不要来啊,都是口水——


    啊——


    顾展尖叫着, 在金属与水泥碰撞的轰鸣声中转回头,钢梯轰然落下。


    有人在钢舷梯的另一头,朝自己伸手。


    白色海员工装, 与自己初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船长——”


    顾展义无反顾,捧着香螺,攀上弦梯。


    眼睛发胀要炸开,耳朵针扎般刺痛,牙齿发酸松动,喉间冲上血腥味。


    顾展把烤螺往船上怀里一塞,抓住对方伸来的手臂,双腿发沉,胃部紧跟翻江倒海。


    “呃—哇——”


    **


    “宝贝,船上淡水很宝贵的。”


    “闭嘴。”


    阙东朝拿着干净的卫衣,靠在浴室门外,听着哗哗水声,满眼是笑。


    “你再洗下去,印度人要你交水费了,收的还是美金。”


    “闭嘴,闭嘴,闭嘴!骗谁呢。”


    顾展怒气冲冲地拉开浴室门。


    “我要下船。”


    “就穿这样吗?”


    船长下巴一抬。


    顾展全身上下只裹了条大浴巾,露着脑袋和小腿,水滴顺着小腿嘀嗒地落下。


    被吐脏的衣服,正泡在身后的桶里。


    “啧。”


    顾展眼一瞪,抢过船长手上的衣服,碰地关上浴室门。


    门再打开,顾展套在船长的大一码卫衣里滴着水,领口处白透的皮肤大敞。


    锁骨在颈间围出个浅浅的迷你池塘,顾展发尾流下的一滴水,便可以将池塘装满。


    阙东朝还没从迷你池塘回过神,就被顾展抓着走。


    “下船。东西送到就行,顾影还在等我呢。”


    顾展卷着衣袖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来得及,来得及。


    等跟着船长七弯八绕到了下甲板,顾展傻了眼。


    只有一个软梯,才放下立刻被风吹得飞起。


    “钢梯呢?”


    “船马上离港了,不能放。”


    顾展探头,刚刚在码头跑太狂,他的腿还软着,大概率是攀不住。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就三层楼,不高,我陪你下去。”


    一眨眼,船长已经蹭蹭下了船,挂在软体中间截,朝顾展伸手。


    顾展又探头,船身和防撞橡胶之间,一丝海水反射着红色的警示灯光,要吃人般。


    他战战兢兢地攀上软梯,背过身,左腿才往下,身后就响起一阵怒吼。


    “哪个部门的,疯了吗?那边在收船缆,你还在爬?把梯子收起来!”


    码头的手指挂软梯上的船长,破口大骂着。


    顾展吓得又缩回甲板,趴栏杆上冲船长喊,


    “啊啊啊,船长,快上来。”


    安全员在怒骂声中掏出手机拍下船长爬回甲板的全过程,说要立刻报告上级。


    自己一时脑热,要害死船长了,顾展急起来,推着船长往船舱里走。


    “走吧走吧,我明天再跟你下船,就一晚,都被录像,会不会有处罚?”


    “会,按规定要通报。”


    “那怎么办?”


    “没事,罚几百块钱,写个检讨。”船长回答得轻松,却站在甲板不走,任由安全员在码头拿手机拍着。


    “怎么了?”


    “明天进的是高雄港,你没有证件下不去,后一站才能下,要四天。”


    “啊?四天?”


    顾展摸了摸在风里甩得厉害的软梯,又伸脑袋看了眼拿着对讲机面容严肃的安全员。


    “先进舱。”顾展咬牙把船长推进走道。


    大副的房间挺大,是个套间,外间办公,里间卧室。


    顾展坐在船长的写字桌前,盯着手机,闷闷不乐。


    虽然妹妹对自己下不了船的事,表示理解,并祝福哥哥在船上玩得开心,但顾展却心有愧疚。


    都说长兄如父,自己却把要高考的妹妹丢同事家里,跑出来玩,不是人干的事。


    房间的空气有点闷。


    顾展见船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会儿,靠过来,半坐在办公桌上,伸手揉揉自己脑袋上的旋。


    “一会儿我找人把你带下船。”


    “还能下?”


    顾展趴在桌上,任由船长摆弄着,船长的手很大,还总是热乎乎的。


    “能,你坐直升机吧,虽然跟引水员的船也能下。”


    直升机……


    顾展啪一下拨开船长的手。


    “说胡话呢,直升机你家的哦,我跟引水员下就行,那是什么人?引的谁的水?”


    半小时后,当顾展搞清引水员的工作内容时,才领悟到船长的直升机方案,是多么的伟大光荣正确。


    引水员就是指导货轮进出港的临时船长。


    在集装箱船被拖出港后,临时船长就要从大货轮下到引航船,回码头。


    引航船与货轮齐头并进,在夜色中高速前进。


    现在软梯的尽头,在连接的不是钢筋混凝土码头,而是在暗黑海面上顶浪飞驰的小艇,若是一脚踩空,就会在激浪中里没命。


    “联系直升机吧。”船长边与引水员道别,边与印度船长说着。


    “真叫直升机啊?”顾展拉拉船长的衣角。


    “就说有船员生病,让港口急救过来就行,费用走保险。”


    “能行吗?”


    “你就说心脏不舒服。记得别装晕,不然他们会用aed电你。”


    顾展皱眉听着船长低声交代着,对方表情认真,嘴里说的却是不着边的离谱话。


    “你也别慌,我和你一起下船。”


    船长搂着自己的肩上的手紧了紧,黑眸狭长,与眼前引航船弦的激流不同,眸色依旧是无风阴天温柔的浪。


    顾展知道这人是真心在替自己解决问题。


    直升机救援,海岸救援队有用过;救起两名因为涨潮困在海中间的游客,当时新闻立刻上了头条,全网都在骂游客浪费社会资源。


    彰城码头没有直升机救助船员的先例,直升机一来,肯定不用几分钟,全网皆知。


    好嘞,没有任何手续就上货轮,小辅警顾展连着吹牛船长一起玩完。


    “算了,我留下吧,直升机太招摇了,会被老林骂死的。”


    顾展叹口气,趴船舷上,望着彰城港的灯火离自己越来越远。


    **


    “阙东朝又上货轮?”阙嘉航,翻翻赵助理送来的简报。


    “是,新船首航,他都会跟。”


    “码头的安全违规通报是怎么回事?”


    阙嘉航负责港口板块,每天港口有异状都会送达,安全违规本是下面处理的小事,但因为违规的人是阙东朝,就只得往上报。


    “船要开了,他还在爬软梯。”赵助理无奈道:“下面的人不知道阙总身份,准备要把他调离货轮,不再录用。”


    “挺好,皇子犯错与庶民同罪。”阙嘉航说。


    赵助理哎一声,不敢接话。


    “这事交给阙妤处理吧,她弟弟这次又做了什么?”


    “阙总估计是临时叫人送东西,我看过视频,他一名阙氏员工送了包东西上船,还带着条狗。”


    “带狗?”阙嘉航问。


    “狗是码头的保安犬,盯着袋子东西不放,硬咬着跟上船。”助理补充道。


    阙嘉航冷笑起来,阙东朝向来放任,这些事听起来离谱,发生在他身上却也正常。


    码头的保安犬都是海关和警犬一起培训的,能咬着不放,袋子里可能有违禁品。


    沉默片刻后,阙嘉航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定了神。


    “喊下高雄的货代联系我,有批货,明天临时要装船。”


    “好。”


    “还有其他事吗?”


    “赵工头说要见您,在一楼大堂等着不走。”


    “让他上来吧。”


    顾家乐园事故,阙嘉航是知道实情的。


    他是阙林炎的长子,也是心腹。


    顾家的衰弱,表面看是后人能力不足,实际不过是直白的利益争夺,更没有底线的人取胜罢了。


    过山车工头是除了阙林炎和自己以外,唯一知道事故真相的人,东窗事发后,工头拿着钱便跑得无影无踪,倒不是阙家找不到,只是不想浪费精力。


    一个小工头而已,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就算闹大了,顶多就跟阙东朝在酒吧斗殴出人命的事情一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不管怎样,在小的棋子也能发挥作用,这也是阙嘉航要赵工头把人找出来的原因。


    赵工头跟着助理进到办公室,猴精猴精的,夏天还没到,工头已经是晒得黝黑,站在阙嘉航面前,咧嘴露出一口烟牙,笑得谄媚。


    “阙董,您好,好久不见。”


    阙东朝没有开口,只是笑得和蔼,扫了眼工头,示意对方继续。


    赵工头接过助理递来的茶,一口气灌光。


    “阙董的茶,真是不错。您让我做的事,有了进展,那龟孙子托老乡探查敌情,见我穷光蛋一个,住在山脚下的城中村,又缩了回去。”


    “哦?”


    “他不信我有钱还他,不会露面的。”


    阙嘉航笑起来,随手翻着桌面的文件,似听非听的态度。


    "阙董,我是真没钱,我租房钱,还是顾家那倒霉孩子给的呢。"


    “顾展?”


    “对,就那白白嫩嫩的小孩,我找他要钱,要揍他,他怕挨打,给了几千块钱。”


    “哈哈哈哈。”阙嘉航人往办公椅一靠,笑得大声。


    “我不骗您,您看这是转账记录。”


    工头掏出手机,递到阙嘉航面前。


    阙嘉航站起身,勾住赵工头的肩,把人往助理身边带。


    “带赵总去武装武装,老板要有老板的样子。”


    “哎,阙总大气,车子房子配套上还是要的,我得给老乡们亮亮房产证,是吧。”


    “放心,我的助理会落实。”


    阙嘉航面色再和蔼,赵工头也没胆子直接要钱,旁敲侧击,目的也一样达到,乐得他那嘴烟牙合不拢。


    “谢谢,阙董,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好,大恩大德啊。”


    “还有件事,要记得。”阙嘉航拍拍赵工头的肩,笑道。


    “阙董,您说,您说。”


    咔——肩头一声闷响。


    赵工头只觉得钻心剧痛,惨叫着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别碰顾展。”


    阙嘉航在赵工头的惨叫声中,想念起顾展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实在太爱那双杏眼里的灵动。


    很难再多等。


    第34章 第 34 章 晕船


    几乎没人能躲得过顾展小霸王的眼神攻势, 或撒娇,或卖惨,就算生气瞪眼, 也会让人心肝一紧。


    但这项天赋仅限于人, 对大耳朵狗没用。


    一人一狗,四眼相瞪, 一个惊讶, 一个激动,没法交流。


    狗就蹲在阙东朝房间门口,哈赤哈赤地冲顾展吐舌头,白棕相间,浑身湿漉漉, 尾巴甩得墙面都是水珠。


    “它怎么跟上来了?”


    “咬着你送的炸弹,跟上来的。”


    “啧。”


    顾展不瞪狗了,改瞪船长, 自己一片好心送吃的,怎么就是炸弹了?


    “怎么不把它还给保安?”


    “你吐了他一脑袋,洗洗再还吧。”


    “……”


    “你这爱乱吐的坏毛病, 要让医生看看。”


    “行了行了,别说了。”


    上次吐是为救船长被安全绳勒的, 这次是为给船长送香螺,刚吃完晚饭,跑太急难受的。


    顾展乌黑的眼仁都要瞪出眼眶,但越瞪船长越开心, 完全没在怕,很明显船长也是属于小霸王天赋控制外的生物。


    “我带的东西呢?”


    “那是什么?我让他们先收冻库急冻冰箱,比较安全。”


    顾展要活活气死, 小霸王绝美厨艺,被当危险物品冻起来。


    船长是瞎吗?大耳狗咬着不放,明显就是因为太香!


    狗都识货,人还不如狗。


    不懂得领情也罢,说话还不好听。


    顾展拿浴巾裹住大耳狗,用劲搓干身上的水,转身黑着脸看向船长。


    那腿比天长的男人,正横躺在沙发上,单手撑头,双狭长黑眸满是戏谑地看着自己,心情很好的样子。


    “袋里的东西和你没关系,下船我就带走,我和狗晚上睡哪?”


    “你要带着它?”


    阙东朝立刻坐起身,本是与顾展独处的好机会,突然中间多了只傻狗。


    “是我把它带上来,自然要负责。”


    顾展把头埋大耳狗身上,小狗短促地吱了声,软软香香的,顾展瞬间就融化了。


    小狗比船长可爱得多,顾展多看船长一眼,胸口都会憋得难受。


    “你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吗?”船长问。


    “史努比,比格啊,耳朵这么大,错不了。”顾展捏起大耳朵回答。


    “那就对了,它很能叫,猎兔犬,抓兔子的,浑身是劲,懂吗?”


    阙东朝试图劝说顾展,把第三者丢出房间。


    “从进来到现在,你听它叫了吗?”


    “迟早的事。”


    “睡哪?”


    顾展不想和船长多争辩,他懒得搭理不识货的人。


    懂得欣赏自己厨艺的狗,一定是好狗,大耳狗是为灵魂伴侣暂用。


    “你睡我房间,没有手续上船是违规的,别乱跑,要跟着我。”


    阙东朝站起身,俯身提狗;无论如何,小狗和小狗是不能睡一块的。


    “啧——”


    不耐烦地应答后,顾展用肩膀别开船长,弯腰扛起大耳朵狗,把狗四脚朝天,举高高地抬进卧室。


    随后,顾展脚跟门板上一点,房间门砰地关上,送给船长结结实实一顿闭门羹。


    阙东朝的鼻子与房门的距离,只剩半指。


    他愣在门口,大笑起来,门内的顾展,仿佛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包裹在秀气漂亮外皮下的灵魂,肆意张狂得迷人。


    顾展不好哄,阙东朝是知道的。


    前世,在第一次见到顾展后,他开始挖空心思,想把人哄到手。


    至于顾展为什么要跟着阙嘉航,两人又有什么实质关系,阙东朝不关心,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太喜欢顾展,控制不住地喜欢。


    他试着从最原始的手段开始,送礼。


    奢侈品,豪车,别墅。


    礼物送出去,很快被退回来。


    顾展亲自拒绝的,他把礼盒,车钥匙,房产证都丢在阙东朝办公室门口,丢垃圾一般,直接甩走廊地上,毫无素质可言。


    当时,阙东朝的心情和现在差不多,闭门羹吃得很开心,因为对方的做事情风格与自己一样野路子。


    他敲了会儿卧室门。无人应答,最爱werwer叫的比格都没有吭声。


    很明显,顾展还没消气,阙东朝能想象出顾展捂着小狗嘴巴不让它叫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顾展气什么,但反正人在货轮上,横竖跑不掉。


    阙东朝躺回沙发上,随船晃荡着闭上眼。


    顾展上船的事,阙嘉航大概率已经知道,自从故意撞车后,阙嘉航让人暗地里跟着自己好长一段时间,也没跟出点好。


    前世,顾展吃穿用全在同一家顶奢百货完成——阙嘉航全程陪同挑选;上下班有司机——阙嘉航亲自接送全年无休;回家住的是半山别墅——与阙嘉航同居同进出。


    除了不能把顾展生下来,与顾展相关的所有事,阙嘉航都亲力亲为。


    有一天,阙东朝在百货商店VIP盥洗室与顾展“偶遇”。


    “顾展,你每天眼睛睁开,除了阙嘉航还是阙嘉航,不腻?”阙东朝在梳妆镜前,问站身边顾展。


    身边的人瞥了自己一眼,将手伸到水龙头下。


    水声哗哗,葱白的手定在黄金龙头下一动不动。


    “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


    “阙东朝,你说的话,阙董听到的。”


    顾展晃晃腕上的智能手表,在流水声中轻声道。


    “那些破烂打动不了我。”


    他从化妆镜中看向阙东朝,月牙眉杏仁眼,发梢落水滴,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雪颈修长,没有表情。


    水珠在没入领口的一瞬,阙嘉航闯进盥洗室,押住顾展后颈,把人带走。


    当时,阙东朝想了很久,到底怎么样才能打动顾展。


    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他说是破烂。


    阙东朝不了解顾展,因为阙嘉航跟得紧,两人接触的机会也少,最终阙东朝决定按自己的喜好,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从阙嘉航身上下手,明抢。


    深夜的船舱没有浪声,机械低鸣隐约入耳,阙东朝在前世的记忆中沉浮,二十万吨重船身像是应了自己的心事般,晃荡得厉害。


    阙东朝伸手撑住地面,差点从沙发上滚下。


    这不是正常状态。


    书架的书本哗啦啦地摔下,椅子,垃圾桶,矿泉水在地面滑来滑去。


    卧室内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阙东朝起身冲到卧室房门前,刚想敲门,门开了。


    顾展脸色惨白,扶着门把手,摇摇晃晃地弓腰保持平衡,怀里还抱着耷拉舌头的大耳狗。


    阙东朝接过狗,往腋下一夹,勾住顾展的肩:“不慌,跟我去驾驶台。”


    顾展人生第一次站在货轮的驾驶室,扶着船长的胳膊,看着大耳朵狗被放在地上后,立刻不受控制地从船舱的这头滑到另一头。


    “er——”大耳狗哀唤,又从这个角落蜷滑到另一个角落。


    船身摇得厉害,驾驶室地面满是散落的文件,一片狼藉。


    驾驶室窗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没有星星,月亮半躲在云层里,在海面的褶皱里洒下一片碎银,闪烁碎光外,便是无尽的暗,像幅静止的画。


    无风,无浪,船身却左右剧烈摇摆,从驾驶台望去,集装箱平台与海平线的交叉出恐怖的角度。


    顾展不懂为什么海明明明看着风平浪静,但船却摇晃得人都站不稳。


    驾驶室安静得可怕,也不知哪里来的金属啸叫,在驾驶室左右回响。


    印度人眉头紧皱地站在操作台前,与其他船员快速交谈着,见到自己与船长,面色更是凝重得吓人。


    顾展太阳穴突突地疼。


    对于巨轮,顾展所有的认识都来自看过的电影,《泰坦尼克号》《恐怖游轮》……


    没有一部电影的主角是善终的,不可控制的恐惧没上顾展心口。


    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


    自己就不该来码头,把妹妹独自留在彰城,烤螺明明很难吃,为什么还要铆着劲非要船长尝尝。


    一旦自己就交代在大海里,顾影怎么办?


    谁还能照顾妹妹?学琴昂贵的费用又要怎么办?


    还有乐园,停牌不过是掩耳盗铃的自我欺骗,宋家到底要干嘛?阙家会不会强行把乐园推平?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毫无理由的冲动,扶着船长胳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发力。


    大概是太过用力,本是盯着前方海面的船长,往自己这里分了神。


    “别怕,是暗涌,把船掉个方向,迎面加速顶上就行。”


    顾展没听太懂,晕乎乎地被牵到驾驶台前,他试图悄悄甩开船长的手,可对方却是握得更紧。


    印度人拿着电话,眉头紧皱,命令一个个地发送,仪表盘却毫无变化。


    船长面无波澜,监事者般,平静地监督着驾驶台船员的举动。


    穿着四杠制服的印度人在船长的威压下,下命令的声调都开始发紧。


    顾展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才是这艘船上话语权最高的人。


    船还在晃,仪表盘突然咔咔咔地飞转,刺耳的通话铃声在耳膜上拉锯,胃部忍不住阵阵泛酸水,顾展愈发站不稳。


    他暗暗把身子换个角度,后腰靠在操作台角,为自己找个额外的支撑。


    船长垂眼看了眼自己,伸手拍拍印度人的肩。


    “Dead slow ahead.”


    船长下命令。


    印度人重复后开始操控。


    "Hard a Port."


    船长又下命令,印度人又重复。


    一连串听不懂的英文,接连在顾展脑海里翻涌。


    等顾展回过神,已经回到卫生间,额头抵着冰冷的龙头,四肢发软,舌根满是发苦的酸水。


    船长站在身后,轻柔地顺着自己的背。


    “船要摇到什么时候?”顾展才说完,人马上又弓下身干呕起来。


    “很快就停,暗涌马上过去。”对方一下下顺着背。


    “那是什么?”


    “海底的大暗流,远处海面交锋气流引起的。”


    暗流,顾展懂的,他之所以在救援队所向披靡,就是擅长避开暗流。


    他用冷水抹了把脸,开始自我攻略,试着让自己冷静。


    “是我晕船,所以觉得摇晃得厉害,没事,没事。”


    他伸手往毛巾架去,就一瞬,船体又开始猛然谐摇,顾展完全站不稳,握着毛巾就往浴室颠去。


    “啊啊啊——”


    暗流凶猛,人浮在海面直接都会被拖进海底,可这和小岛一般大的货轮,怎么也会控制不住?


    绷不住了。


    顾展不管不顾地大声骂起来。


    “这到底要晃多久?刚刚驾驶台出了什么问题?”


    “我就不该给你送什么吃的,反正你他妈的也不领情。””顾影还在等我,她要高考了,集团还有一堆破烂事要处理。”


    “他妈的,我要回家!”


    “姓阙的,去喊直升机来,立刻马上把我送回家,老子他妈的不干了!”


    第35章 第 35 章 解药


    像绷得过紧, 突然断裂的皮筋般,顾展完全崩溃着。


    他已经分不清船是否还在在摇晃,只是怒骂着;骂自己的懦弱, 骂自己的冲动, 骂自己对一个萍水相逢人执着的荒唐。


    骂着骂着顾展只觉得脸颊又凉又热,凉的是自己的泪, 热的是船长的指尖。


    啪——


    “离我远点!我受不了!”顾展推开船长, 踉跄地往卫生间外走去。


    “你受不了什么?”阙东朝转身将顾展压在门板上,伸手把人圈在手臂之间。


    顾展头一偏,咬着唇不看对方。


    “宝贝,到底怎么了?”阙东朝压低音量,柔声问道。


    “别他妈乱叫, 老子不是你的恩客。”顾展用手肘发力往外推,对方却纹丝不动。


    “好好好,我不乱叫, 船已经不晃了,你别怕。”


    “滚。”


    阙东朝盯着顾展兜满水通红的眼底,压着人, 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有耐心,但不多, 平时全都用在顾展身上;但货轮不比其他地方,海况复杂,在海中孤岛一般,不是能由着顾展任性胡闹的地方。


    非常时刻阙东朝只能发狠用些手段。


    他用力板过顾展的后脑勺, 强行把他的视线固定到自己眼前。


    “说!”


    顾展在船长凶狠的语气中愣住,下一秒,他比对方更加暴虐。


    “说什么!我就是怕, 不行吗?船要沉了,我要死在这了,我怕死!怕死!”


    顾展破着嗓子嚷道,船长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屈起膝盖,狠狠往他两腿之间顶去。


    “操!”


    阙东操低骂,笼住顾展后脑勺的手往下一滑,掐住顾展后颈的软肉,把人往卫生间外拖。


    “放开我!”顾展躬身后退,脚拼命地踢着船长的小腿,但抵不住船长身形高大,他根本用不上力,转身就狠狠地被摔在房间的舷窗上。


    玻璃很凉,船长紧压住自己的身子很热,顾展不知道船长要做什么,他双眼紧闭,嘴里脏话不停骂着。


    “睁眼!”低沉的男声命令道。


    “□□——唔—”


    顾展张嘴又要骂开,阙东朝左手夹住他的下巴,两根手指凶狠地塞了进去。


    “唔—”


    顾展踢着墙板挣扎,阙东朝另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腰,让人不得动弹。


    “睁眼!”


    阙东朝手指用力一搅,掰起顾展的下巴


    “呜—”


    海面依然平静,远处海平面模糊不清,月光撒在海面的碎银,一点点的被低涌而来的浓雾遮掩。


    “看清楚,船还晃?”


    阙东朝腰间一顶,顾展全身紧绷,脚跟瞬时离地,用脚尖勉强维持着平衡。


    “唔—”


    “顾展你牛啊,海上最忌讳说的话你全来骂一遍,老子二十万吨的货轮才下水,你就想他沉。”


    “唔——”


    “一点小事,你慌什么?就这么点出息?能有点样子吗?”


    顾展嘴被堵得说不出话,船行驶得平稳,现在摇摆的是自己被船长掌心覆住的心脏。


    津液淋漓顺嘴角,滑过下颚,顾展分不清那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其它什么。


    “你不是很能骂吗?再骂啊?你不是很能打吗?动手啊?”


    “又打又骂船就不会摇了吗?”


    对方在顾展破碎的哽咽声中训斥着。


    为什么不能怕,为什么不能慌?


    顾展狠狠闭上眼,牙关发力,狠狠地往口中的入侵物咬下。


    咸腥的血味冲斥口腔,口中的侵略者不退反进,顾展被逼得仰起头,喉咙发出道不明的呻吟。


    泪水汹涌而下,阙东朝的手腕瞬间湿淋一片。


    “你就这么讨厌我?”阙东朝不知道再怎么继续,手指剧痛过后,反倒麻木起来。


    顾展的舌尖抵着自己的指根,在流血处搽过,指尖轻触的是喉底的收紧。


    “呜——”


    顾展低声哭起来,嘴里发出断续的呜咽,不停地在说什么。


    口中的侵略者一点点地退出,搽过顾展的后齿,上颚,在舌尖停留,带着甜腥的血。


    顾展呼吸急促,身体绷直地抵在窗上,在熟悉的金属气味中微微颤栗。


    船长从体型到阅历对自己完全碾压,令他顿时委屈万分。


    “我为什么不能怕?”


    “海岸线的暗流随便就能把人卷死,你说的那个狗屁暗涌,我不懂,船晃成这样,我就是怕。”


    顾展胸膛剧烈起伏着,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抓得惨白。


    “我才二十岁,我还年轻,有妹妹要养,我都没结婚没老婆,就要养小孩,我也害怕,呜——我害怕养不好顾影,我害怕耽误她,我怕死在这里,妹妹就变成没人要的孤儿了,呜——”


    “我就是怕。”顾展声音哑得有气无力:“你说的我做不到,你掐死我都做不到。”


    顾展放大嗓门哭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可哭和又打又骂一样没有用。


    顾展哭得抽搐,直到背后压人的气息渐渐褪去,船长熟悉的温热体温再次将自己抱拢。


    “宝贝,是人都会怕,刚刚是我不对。”阙东朝见顾展平和下来,便又软着语气,试图把人哄回怀里。


    “滚!别叫我宝贝,我们顾家只有乐园的地才是宝贝,姓宋的,姓阙的,大家都喜欢,都要抢,呜——现在他们欺负我,什股票收购,我都不懂,我也怕——全是畜生——”


    “呜—我要回家——畜生——直升机——让它来接我——我不想死——”


    顾展趴在窗台上哭得惊天动地,骂得颠三倒四,他一边啪啪打着船长落自己肩膀的手,不让他靠近。


    “离我远点——我现在非常讨厌你——”


    不过是骂几句脏话,船长就下这样的重手,宝贝宝贝个屁,只有脚下晃来晃去的钢铁怪物才是船长的宝贝。


    "宝贝,你听我说。"


    “滚开,他妈——”


    顾展一句话没骂完,人便腾空而起,再回过神,人已经被严严实实压在床上。


    “顾展!”


    阙东朝双肘撑在顾展脸颊两侧,凝视着身下的人,漂亮的杏眼哭得湿润,肿得像熟透的蜜桃般,正一眨不眨地瞪自己,满是怨气。


    “不要拿你哄富婆那套对付我,快起来。”顾展推他,膝盖曲起,又要往双腿之间的要害轰去。


    阙东朝无奈,重生的任务有些艰巨,顾展不时就想亲手断送自己的□□,实在难搞。阙东朝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往下按住顾展的大腿。


    人很瘦,没几两肉,大腿内侧细肉隔薄薄的布料,软得诱人,与前世一样销魂。


    阙东朝瞬时丢了理智,大拇指在腿间狠狠掐了一把。


    这是在干嘛?


    顾展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电流从下身直冲背脊,他向扭着腰肢,挣扎地要坐起来。


    可是挣扎无效,熟悉的潮热感直冲下身。


    啊啊啊——成年男生控制自己身体就这么困难的吗?


    体内汹涌的热流让顾展顿时绝望。


    ……


    ……


    ……


    “顾影将一路坦途,乐园也只会姓顾,你要信我,只交给我。”阙东朝俯身在顾展耳边低吟。


    鸦黑的发尖扫过顾展的脸颊,颈间带着熟悉的金属凛冽。


    顾展抬眼,舷窗外浓雾一片。但他知道,那雾下定是无风温柔的海,而这片海正暗涌着带着自己卷入极致的旖旎。


    “你要记得,我比谁都怕你死,胜过你自己。”阙东朝低声道。


    ……


    小霸王躺床上叹了口气。一不留神,在上货轮的第一天,就被鸭船长的掌心攻陷。


    这不太好,顾展为此懊恼许久,但船晃得厉害,他每日头晕反胃,晕船药吃了不少,都不如船长的手。


    在船上呆的这几天,早上海上日出,中午美食派对,晚上星河灿烂,都不及夜里船长的细心安抚来得快乐。


    陀飞轮船长果然业务老道,男女通吃。


    顾展骨子流着图享乐的血,几年来,在王胖子酒吧也不是白混。


    只是一他成年,日子就过得紧绷,便对男女之事也没什么心情。


    而货轮孤岛般立在海面,与世隔绝,船长一安抚,顾展每日迷迷瞪瞪地横卧温柔乡,有些乐不思蜀。


    快乐,实在是太快乐。


    顾展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被掰弯。


    他记得那晚在派出所被出柜时,办事民警复杂八卦的眼神,还有老林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做人嘛,弯起来似乎不太方便,但船长业务能力顶级,自己又把持不住。


    顾展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在船有信号稳定时,他迅速拿手机找一堆肌肉猛男照,声色小电影背着船长偷偷细品,当他强忍着眼睛酸涨细品过后,立刻趴卫生间翻江倒海,泪流满面。


    自己果然还是不喜欢男人,喜欢的只是鸭船长精湛的手头功夫,顶级晕船药。


    快乐,实在是太快乐。


    今天是待船上的最后一晚,顾展熟门熟路地洗过澡,躺在床上随船晃荡着脑汁,咧着嘴等着鸭船长开展安抚业务。


    阙东朝一进卧室,就看到顾展裹被窝里露着小白牙冲自己乐。


    这几天,阙东朝凉茶喝得快拉肚子。


    前世他与顾展疯起来什么花样玩过,但自己单向的输出,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顾展这臭小子,被开荤后,每天夜里就眨巴眼等着被伺候,伺候爽了,小霸王倒头呼呼睡,留下阙东朝又是降火茶,又是凉水澡。


    白嫖,纯字面意思,一字不差,形容的就是顾展这种自私自利自己爽的行为。


    “小顾董今天这么开心?”阙东朝又看到顾展那条隐藏尾巴,甩的欢快。


    “嗯,嗯,嗯。”小狗快乐地呜呜呜,扑过来,勾自己背上,蹭了又蹭。


    ……


    当闭着眼就能看到脑子里绽放出烟花,顾展觉得人生最快乐的事不过如此,他在困意中强睁开眼,问着船长明天靠岸的安排。


    脑袋很晕,顾展索性腿一夹,又把自己挂船长背上。


    海员这个职业,确实不是人人都干得来,自己但凡不挂船长身上,就会头晕脑胀想吐。


    船长说这是体质问题,多晃晃就习惯。


    可解药就在身边,顾展认为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只要把自己挂船长身上就行。


    “明天我们几点进港呀?”


    “下午两点,到时候姐姐们和阙嘉琛他们都会过来码头。”


    “哟,船长这么受欢迎,金主们都想你啦?”


    “他们带司机过来,你一起去爬泰山么?”


    “不去了,我妹还寄在老林家呢。”


    再迷糊,顾展都还惦记着家里的妹妹。


    顾展勾着船长脖子,枕着船长的肩,他喜欢船长身上凛冽的气味,每每和自己的味道混一起时,就是自己脑袋里烟花炸开的导火线。


    “真不去?”


    “嗯,你好好伺候姐姐。”


    顾展说完,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酸,大概是船晃的。


    "要怎么伺候,你卖的价,当时谈的什么标准?"阙东朝问,他不信小霸王娇惯的脾气,自己爽完,还能愿意和别人分享。


    “也没具体说,哎……”


    顾展顿了顿,难道要船长和伺候自己一样伺候姐姐?


    好像不行吧?绝对不行,我们是正经酒吧。


    船长是收富婆陀飞轮的人,很贵的,两万块钱伺候费,相比陀飞轮,九牛一毛,太少。


    这就对了嘛,这么点钱,肯定不能和救命恩人一样伺候标准。


    顾展顿时豁然开朗。


    “两万太少,说说笑话,背背包就好,毕竟爬泰山很累,做不了什么,你什么都别做。”顾展笑盈盈地看着船长。


    “她们要是加钱呢?”阙东朝就知道顾展会不乐意,但又忍不住要逗他。


    “啧。”


    小狗瞪起眼,开始龇牙。


    “我和你说船长,带孩子很累的,你看我养顾影,多辛苦;警告你啊,别和姐姐们乱来闹出人命,坏了酒吧名声。”


    阙东朝大笑起来,一把搂过顾展,把人往身上贴。


    “不会出人命的还要吗?”


    “不要了。”


    顾展拒绝着,又随着船长晕乎乎地往床上倒。


    第36章 第 36 章 霸王


    如果不是因为晕船, 对顾展来说,上货轮是很新鲜的事。


    进入内海后,风浪转小, 船长说要带自己四处逛逛。


    但凡脑子不晕, 顾展就会反复地懊恼他与船长夜夜笙歌的荒唐事。


    他想溜达,但见到船长, 眼睛又不知道放哪, 思来复去顾展带上他的贴身救兵,大耳狗。


    不看船长,看狗就好。


    艳阳下海天一色,两艘引航船提前出港,喷出巨大的弓形水门, 迎接新船首次进港,顾展牵着大耳狗靠外甲板吹风休息看热闹。


    “船其实也没那么晃。”顾展说。


    “船有几个足球场大,基本都不会晃, 很难晕船。”船长回答。


    风挺大,把船长的黑发吹得服帖,饱满的前额在日光下泛着蜜糖色光泽。


    船长皮囊生得好, 只是说的话不太对劲,若船不晃, 顾展每日沉迷人工晕船药,就算放浪形骸。


    “什么话,说得我好像终日声色犬马似的,我是真晕船。”顾展低着公鸭嗓撇嘴。


    “有错吗?声色, 犬马。”


    船长指指自己,又指指顾展带出来溜的大耳狗,眼里满是暧昧的揶揄。


    顾展红着耳朵背过身, 鸭船长不是好东西,但大耳狗是好狗。


    这几天,它在船上几天不吵不闹,顾展走到哪,它就吐着舌头躺到哪;船长进卧室,它就安静地在外间办公室睡大觉,现在来了甲板,它也只在同一个地方甩尾巴打转。


    “你不如犬马,它比你有眼色。”顾展岔开话题:“你还冤枉人爱叫唤,这几天,你听他叫了吗?”


    不知为何,今天大耳狗老要扒拉一根靠集装箱的钢柱,顾展拽绳的手稍微放力,小狗立刻就扑柱子上。


    “他是要尿尿吗?”顾展没养过宠物,搞不清楚状况。


    “回来,不然小霸王要揍你。”阙东朝喊了句。


    大耳狗蹭蹭蹭跑到阙东朝脚边,咬咬裤管,又返回钢柱旁继续扒拉。


    "哈,他哪知道小霸王是谁。"顾展话刚落音,大耳狗立刻蹭到顾展脚边,马上又跑回钢柱边坐下。


    “小霸王?”阙东朝试着精简命令。


    狗来,狗跑。


    顾展嘴张成一个O,大耳狗叫这名?


    “霸王?”阙东朝又试。


    狗又来,狗又跑。


    “霸。”顾展也跟着试。


    “哎。”


    船长弯眼应声,然后挨打,谐音梗是真不行。


    所以,大耳狗叫霸王,级别比顾展还大;顾展跟着大耳朵霸王检查过钢柱,除了集装箱还是集装箱,毫无异常。


    “它老坐那里做什么?上面的集装箱装的都是火腿肠吗?”


    顾展疑惑地回头,船长已经收起嬉笑,浓眉紧锁。


    “怎么了?”顾展问。


    “没事,走吧,风太大。”阙东朝伸手勾上顾展的肩,对方却站着不动。


    脑子清醒的顾展不好哄,更不好糊弄,风大解释不了阙东朝瞬时改变的情绪。


    “码头的比格犬,都是海关训练过,淘汰的缉私犬,发现问题时,他们的提示行为就是坐在怀疑对象旁。” 阙东朝看往大耳狗,它还坐在钢柱旁吐舌头。


    “海风这么大,万一闻错呢?毕竟是淘汰犬,出错的概率高。”


    “再错也是有概率,不能大意。”


    “哦,它咬着不放的东西,岂不是更危险?”


    顾展想到烤螺被大耳狗追的事,很明显霸王被淘汰原因是嘴馋。


    “你要给我的东西,是吃的吧?霸王咬着不放,厨艺肯定一流。”阙东朝又弯起眼。


    “是炸弹,记得通知海关下午来抓我。”顾展回答得没好气,他搂住霸王,双手掐着它的腮帮子往两边扯。


    “坏东西,狗嘴吐不象牙,撕裂嘴,撕裂嘴。”顾展指桑骂槐道。


    自己是晕船迷糊了,才会夜夜等着坏东西来伺候。


    小霸王不堪回首黑历史榜首,非此事不可;顾展一把夹起霸王,乒乒乓地顶着海风,往船舱走,丢下船长一个人在身后哈哈大笑。


    **


    顾展带着大耳狗坐上回彰城的飞机,没带烤螺。


    因为他还没下船,甲板就被那群爬泰山的家伙占领了。阙嘉琛带着宋渐和高管姐姐,高高兴兴地上船参观,美其名曰附赠行程。


    阙嘉琛是阙家小儿子,上自己家船玩耍,谁都拦不住。顾展若这时抱着烤螺下船,阙嘉琛肯定好奇,而宋渐那厮就会跟着靠过来,一顿嘲笑躲不掉。


    外人的嘲笑顾展多少都能忍点,只有宋渐的不行,因为他买自己的陀飞轮,还惦记着顾家的地。


    所以,顾展最终空空手,夹着霸王,大摇大摆地下了船。


    他在站岸边与船上的人简单告别,包括船长。


    船长刚把霸王打包好,递到顾展手里,就被海关工作人员围住,要处理霸王发现的可疑问题货柜。船长只是简单交代顾展带好狗,飞机起飞落地要短信联系,便又回到船上。


    顾展坐在经济舱惦记着烤螺,屁股没坐热,空姐笑容满面地通知自己换到头等舱休息。


    自从父亲去世,顾展已经好几年没离开彰城,之前航司黑钻VIP早就过期的,不存在免费升舱。


    “ 不好意思,我没有申请升舱。”顾展解释着,他为了把大耳狗带回彰城,没有买廉价航空回彰城,已经是很奢侈的安排。


    “是阙总安排的,不需要额外费用。”


    空姐的笑容和蔼地无懈可击,让顾展立刻想到一个人,阙嘉航。


    是他安排的升舱?


    顾展与空姐确认后,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实是阙氏财团的阙总安排的。


    阙嘉航怎么知道自己的行程?


    问题很愚蠢,阙嘉航这类人真要找人,跑到空间站都能被火箭拉回来。


    自从见到赵工头上了阙嘉航的宾利,顾展对阙嘉航的忌惮之心呈几何级数倍增。


    飞机舱门一开,地勤小哥已经站在廊桥口,他笑盈盈从空姐手中接过顾展,传递接力棒般,把顾展直接送到阙嘉航面前,就差在VIP通道铺红毯。


    为虎作伥。


    顾展冲笑容满面的地勤小哥翻了个白眼。


    阙嘉航等了三天,没收到顾展的半点消息,才发现原来给阙东朝送东西的阙氏员工竟是顾展。他没查出顾展送上船的是什么,索性直接到机场接人。


    助理反馈,阙东朝带着一群熟龄姐姐爬泰山,而顾展独自送狗回彰城。


    阙嘉航这次没有信,毕竟前面顾展上船助理都疏漏,把人当成是码头小弟处理。


    直到弟弟阙嘉琛带着大队人马人杀到北方码头,而顾展抱着狗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公子哥泡妞玩乐,酒吧小孩跑腿赚外快,看情形顾展是临时帮忙送东西上船。


    几天不见,顾展在下颚线肉眼可见地圆润,在船上应该过得不错。


    “小展,我弟的货轮好玩吗?”阙嘉航指的是阙东朝,为了表现出一家亲的和蔼,他用了我弟这个词。


    “一般。”


    顾展耷拉着脸,在货轮白天头晕,晚上黑历史,说一般不过分;只是阙嘉航还挺谦虚,说的是他弟弟的货轮,阙嘉琛的不就是阙嘉航的,是有什么差?


    顾展抬眼扫了眼阙嘉航,机场电子屏的蓝光在镜片上浮晃,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想溜的,板着死人脸绞尽脑汁,却找不到借口,而助纣为孽的地勤小哥,又满面笑容地提着宠物航空箱,出现在顾展面前。


    箱子一打开,大耳霸王,摇着尾巴直扑顾展大腿。


    好狗狗,好狗狗。


    顾展被扑的往后退了一步,捞起霸王:"阙总,我要赶紧带霸王回去,他在氧气舱里憋了好几个小时啦,要上厕所。"


    “这狗叫霸王?”阙嘉航伸手,要帮忙抱狗,手才沾到狗毛尖,霸王猛地朝天,耳朵扇得像蝴蝶般,嚎叫起来。


    Wer——Wer——嗷——


    顾展第一次听到霸王嚎叫,真切地体会霸王这个名字来得有理有据。


    霸王不是一般的狗,是驴,狗声起始高亢,尾音粗哑,惊天动地。


    “阙东朝在船上能忍这个?”阙嘉航不收手,霸王不停吼。


    “你说什么——?它在船上也不这样啊。”顾展耳膜都要裂开,他头往后仰,尽量拉开自己与霸王的距离。


    “我帮你抱?”阙嘉航手上发力,试图接过霸王。


    “不用,不用,不是,它怎么有点臭啊。”


    顾展托着霸王屁股,侧过身避让,一股暖流就从指缝流过。


    “啊——它尿我身上了,阙总,你松手,把他吓尿了。”


    阙嘉航触电般收回手,顾展抱着霸王滴滴答答地站着,VIP等候室的地毯渐渐地氤出一片黄色地图。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中间夹杂着霸王疯狂的WERWERWER。


    霸王一直WER——


    WER出机场VIP出口,WER进阙嘉航的白色宾利,WER过顾展家小区大门。


    最终,阙嘉航与顾展约定好明晚吃饭后,开车离开,霸王终于安静下来。


    “所以你讨厌他是吗?”顾展洗完澡,头发湿哒哒地看着霸王,它现在不叫了,直着尾巴在客厅里忙碌地转来转去,闻这闻那的,对顾展的问题置若罔闻。


    手机锁屏一条条地提醒,都是阙嘉琛发来的照片,一群人已经在去泰山的路上,各种拍,喜气洋洋。


    照片角落里,顾展看到船长面无表情的脸。


    “陪姐姐要多笑,不要板着脸。”顾展微信提醒。


    “霸王提示的集装箱有违禁品,高雄上的柜,海关已经处理了。”阙东朝回复。


    “我的东西海关也处理了吗?”


    “爆炸了。”


    “怎么没把你炸飞?”


    “炸飞就不能陪姐姐,你的钱会打水漂。”


    顾展被气笑,他盯着哒哒跑的大耳朵霸王,小狗眼睛提溜转,不时邪恶地露出点白眼仁,八百个心眼子都嫌少。


    “霸王。”顾展喊它。


    Wer——大耳狗一伸脖子,有求必应。


    顾展脑子跟着灵光一闪。


    “船长,和你的金主爸爸说下,码头霸王借几天,我用下。”


    第37章 第 37 章 一起。


    顾展带着霸王, 站赵工头的出租屋前气喘吁吁。


    他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直接搞清楚赵工头和阙嘉航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法很简单,就是单纯使坏, 辅警不好总动手打人, 之前在乐园有船长撑腰,现在就让霸王来撑腰。


    一言不合, 就放狗咬人, 再不济就让霸王扯开嗓门WERWER几声吓唬吓唬也行。


    赵工租住的城中村就在乐园山脚,很好找。村里都是自建房,小路歪歪扭扭,顾展很快锁定工头住的地方,因为霸王进村后, 就往鸡棚飞奔,赵工头的出租屋一定是紧挨的。


    顾展不知道工头住几楼,也不知道人在不在, 扯开嗓门开始嚷。


    “赵工头——”


    “Wer——”


    “赵工头——”


    “Wer——”


    效果很好,霸王的驴嗓比顾展公鸭嗓更糟骂。


    不到一分钟,出租屋就有人探出脑袋, 一顿脏话,他妈的叫个屁, 还有没有点素质。


    “赵工头——”


    “Wer——”


    顾展没有停,素质在特定的时候,是没用的东西,没素质才能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马上, 一名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来,带着赵工头的新地址,在霸王的WERWER声中, 把顾展赶出村子。


    赵工头现在住在城中心的千万豪宅里,一朝翻身恨不得宣传得妇孺皆知。


    顾展坐在挑高的客厅里,听着赵工头说着自己的房子有多贵,沙发几十万,石材贴花几百万。


    赵工头说得唾沫横飞,顾展一松狗绳,霸王就扑上工头的肩。


    好样的,不亏的是淘汰警犬。


    “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有的,你为什么会上阙嘉航的车?”顾展不爱听。


    “没有啊,阙嘉航是谁。”


    “霸王。”顾展下命令。


    赵工头瞬间耳膜要炸。


    “阙嘉航是谁?”顾展在霸王嗷嗷间隙重复:“信不信顾氏清算后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立刻就把地便宜卖给宋氏。”


    “哎哎哎,你先让这狗从我身上去。”工头推霸王,霸王甩甩脑袋,耳朵扇得工头脸蛋噼啪响。


    “咬他。”顾展才不信工头那套,但他也不懂命令对霸王有没有效果。


    Wer——


    霸王又惊天动地起嚎起来,明显是没有被训练咬人。


    赵工头白嫖的豪宅住得舒坦,被顾展一个小屁孩带着狗闹得一脸口水,不耐烦着就把阙嘉航找人的事说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站谁的结果都是为了拿到工程款,所幸两头讨好,都不亏。


    “他找过山车工头干嘛?”


    “不知道,但他挺认真,还给我配了台宾利。”


    “过山车工头不追着你要钱,还跑山里?”


    “怕呗,你是没看到钢柱落下砸到人的样子,满地血浆。”


    赵工头说得痛心疾首,脑袋不停摇;顾展不爱听,再见都不说,牵上霸王,走了。


    顾展又牵着霸王往老林家去,狗上不了公车,他用走的,待到接到妹妹,霸王已经是吐着舌头累得不行。


    在顾影伺候霸王喝水的间隙,顾展把阙嘉航找工头的事都与老林说了。


    老林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低声道:“按规定,是不该说,但你最近和阙家走得近,就当是提醒,工头参与的街头闹事,房东家死人只是幌子,阙家有巨额资金汇入房东账户。”


    “会不会是补偿金?”


    “超出补偿的数字,反正不正常,你别和他们走太近,这些人过分起来,我都遭不住。”


    “好。”


    顾展点点头,他在老林这里向来很乖。没有老林,他年纪小,没学历只能四处打零工,平时耍脾气顶嘴,但真的遇到事,老林的话顾展是一字不漏的执行。


    “可阙嘉航最近老找我,说是要谈收购的事,甚至说要先给顾氏现金,清理一部分债务。这不太那什么,也不能肯定那什么是吧?”


    老林听罢,摸摸下巴,胸腔笑得一抖抖:“小小年纪比我还封建,那什么这什么,他在追你是吧?”


    “没这么绝对,我的感觉怪怪的就是了。”顾展回答。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企业家,和你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屁孩谈收购?”老林摇摇头:“吃饭你别自己去。”


    “都是男的,怕什么。”


    “怕什么?你说呢?”


    顾展顿时某处一紧:“我带船长去,那人比我还能打。”


    “阙嘉航是船长的大老板吧?阙朝是菲律宾船公司一把手,打赢估计就掉饭碗了。”老林提醒。


    “那就带胖子和霸王。”顾展看着霸王顺口回答,船长在船公司职级果然不低,这次上货轮顾展就发现了,印度人对船长服服帖帖,原来是在抱领导大腿。


    “这狗真叫霸王啊?”


    顾影喜笑颜开地给霸王倒水,小狗喝得呼呼响,耳朵都泡水里。


    “哥,你哪来的狗?”顾影把狗耳朵高高拎起。


    “问阙氏的码头保安,借的。”


    “是警犬吧?看着像是训练过。”老林问。


    “对啊,海关私犬淘汰的。”顾展回答:“挺厉害的,这次带上船,集装箱里的违禁品都被他闻出来。”


    “这么厉害还会被淘汰?”顾影不信。


    “霸王,WER。”顾展下命令。


    Wer——嗷——


    三人立刻捂起耳朵,淘汰,嗓门太大必须淘汰。


    小狗做不好事,要被淘汰,而公子哥做不好事,要有人托举。


    顾展看着阙嘉琛在泰山发来的讯息,意识到首次陪游行程要以失败告终。


    陪爬的队伍,已经从船长,阙嘉琛,宋渐各陪一位姐姐共六人,扩充到几十个人。


    蛰伏在泰山脚下的男大们,几乎都被阙嘉琛收入囊中。


    他伺候不动姐姐,招一个男大顶班,他要爬山背不动背包,招一个男大代背,爬久了无聊,招一个男大陪聊,爬多了台阶走不动,招两个男大轮流拖着,一个人配四陪游,给姐姐们也统一标准,统统配齐。


    顾展看着阙嘉琛发来的合照,整整四排人站在南天门大合照,高管姐姐们站中间,四周全是新鲜的男大,理工大学的班级合影似的。


    船长混在一群穿紧身背心秀肱二头肌的男大里,穿着简单的连帽卫衣,面无表情,好看得出众。


    阳光在他的□□鼻梁上落下阴影,晒得人阴翳,与平时和自己呆一起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几天,阙嘉琛不停地直播爬山盛况,而船长只发了张LIVE照片。


    是常见的泰山景色,正午的阳光,刀劈般落在浅褐山岩上,古松暗绿,在风中微微擦动,山路蜿蜒隐入深谷。


    照片后跟着一句话,六个字。


    以后都要一起。


    好。


    顾展秒回复,又立即撤回。


    简单的应答,满是莫名的暧昧。顾展笑自己多想,但又想不出什么样的答复是正常,他干脆不答复。


    不知道,没看到,小霸王的不闻不见撤退拖拉大法差又排上用场。


    他挺想船长,特别是晚上入睡前,霸王就趴在自己床头打呼,只剩犬马,没有声色,小霸王睡不着。睡不着,玩手机,玩着玩着又看起船长发来的LIVE图,看着松林晃动,心跟着痒痒。


    在收到船长泰山照片的第三天,顾展又回复了个“好”,没有撤回。


    最近在家修养,顾展也没去酒吧,一个是眼睛还没好透酒吧灯光刺眼,一个是霸王还养在家里,得等阙嘉琛回来,再送回码头。


    于是,顾展除了一日三餐去对面警局食堂蹭饭,剩下的事,便是带着霸王沿海边四处疯跑,这天,他和霸王正躺沙滩上喘气,姑姑人头突然就在视野中出现。


    顾展吓得弹起,霸王也惊慌地WER了起来。


    “闭嘴。”顾蔓瑾厉声骂道,手一伸束住霸王的嘴。


    霸王立刻安静如鸡。


    一物降一物。


    姑姑今天穿着套大红高尔夫球装,耳朵上的钻石,比她的眼珠子还大。


    “股票停牌的期限马上要到了,你什么打算?”顾蔓瑾问。


    天要塌了,姑姑竟会来问自己的想法?


    “你想我怎么打算?”顾展答不出来,用反问掩饰着。


    “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和阙家那些儿子好上了,结果人家自己玩自己的,没带你。”顾蔓瑾撇嘴,满脸看不起。


    顾展懒得应他,怎么应?说自己让阙家小儿子去当后补男模?自己坐收渔利?


    听着都离谱,还不如别说。


    但阙嘉航和自己约了两次晚饭,最终都以自己被放鸽子收场,确实让顾展有点好奇。


    “阙嘉航他放我两次鸽子,是有什么事?”


    “他从高雄出的柜子,里面有违禁品,才入港就被海关查了,最近忙着解释呢。”


    顾展心里一惊,莫非是霸王闻出来的那些?


    “什么违禁品,还能让阙氏要处理两天都搞不定?”


    在顾展的认知里,新闻里说的海关违禁品,无非就是生肉,活物,没有通过检疫的花花草草。


    难道是一堆生肉,所以霸王那天在甲板一直猛刨集装箱附近的钢柱。


    "军工品,挺大条,盖都盖不住。"顾蔓瑾回答:“他约你几次?”


    “每天都约,没一次成的。”


    “他果然很喜欢你啊,出这么大的事,还天天想着要约你吃饭。”


    顾展不太肯定阙嘉航到底是多喜欢自己,但他想起自己下船后,船长每张照片脸色都很差,莫非就是因为违禁品的事被牵连?


    坏事总是要有人背锅,阙嘉航会不会拿船长开刀?


    顾展想多就发慌,也不管姑姑还站在身边,直接打通船长电话。


    “怎么了?”船长的男低音再听一百万次,顾展还是会心头一颤。


    “船长,你是不是被货轮的违禁品牵连了?最近脸色都不太好。”顾展开门见山,和船长不需要客套。


    “违禁品牵扯不上我,是我主动联系海关举报的。”阙东朝回答得轻松:“他们问我怎么发现的,我说是顾警官带着他的狗发现异样。”


    “什么意思?”顾展听得有点不对,虽然船长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他带着霸王发现的。


    “最快下午,最迟明天,我猜警队又要表扬你了。”


    顾展坐在沙滩大笑起来,船长脑子活络啊,这样的巧合都能给自己按上功劳,自己本来还担心没有报备,就跑上船,现在可以将功抵过了。


    “你别拿着电话傻乐,赶紧看看怎么办。”顾蔓瑾站着踢了顾展一脚,扬了他半脸沙。


    “你干嘛?素质有没有?”顾展晃着脑袋,叫起来。


    “素质对你这种人来说没用。”顾蔓瑾红唇一张一合的:“阙嘉航这两天是顾不上你,不然你去找宋荣杰坐坐,问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顾展拍噗噗吐着嘴里的沙,拿着电话哇啦哇啦冲着船长又抱怨开:“我姑姑那什么素质,也不知道阙老头看上她什么,现在吵着我去见宋荣杰。”


    “那你就去。”


    “去了我要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小霸王没有怕的时候。”


    第38章 第 38 章 小狗


    顾展严格贯彻船长的指导, 坐在宋荣杰办公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总,宋氏租的办公室有点寒酸啊, 能甩几个亿收购顾氏控股, 怎么不给自己盖栋楼?”顾展接过宋子君递来的茶,直言不讳。


    宋荣杰尴尬地笑笑, 阙东朝说去泰山度假, 他本以为是和顾展一起,结果顾家两尊佛,现在就在自己办工作前坐着,还带着条棕白相间的狗。


    “盖楼是以后的计划,目前钱先放到研发比较实在。”宋荣杰如实回答, 现在公司都在烧阙东朝的钱,低调点好。


    “盖楼的闲钱都没有,买顾氏控股的钱就有?你卖些股市股票, 盖楼的钱都来了。”顾展尖牙利嘴地反讽。


    顾蔓瑾低头看着手上的鸽子蛋,笑而不语,狗孩子还挺会说。


    宋荣杰毕竟是白手起家的老手, 顾展几句话他也没在意,低头摆弄茶具, 把茶皿冲来洗去。


    “小顾董,顾氏停牌呢,股票动不了,什么时候复牌?我好卖些盖楼。”


    “卖呗, 卖完,你的股份和我的一起,占比超过不了51%, 你敢卖吗?要打骨折卖吗?”


    顾展懒得问宋荣杰想做什么,因为就算宋荣杰回答,他也分辨不了真假,所以直接摊牌,船长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荣杰放下茶壶,端详着眼前的两尊佛。


    和四年前一样的情景,顾展伶牙俐齿地反驳,而顾蔓瑾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围观态度。


    十五岁的顾展和现在比,个头矮很多,下颚圆润,不留神,还以为是剪了短发的女孩子。私立男校向来是按家庭资历排资论辈的地方,他之所以把宋渐送进男校,也是为了多开拓人脉。


    但宋家在彰城根本排不上号,宋渐也没少看人脸色,最终把一肚子火都落到家族破产的顾展身上。


    当时宋渐和顾展在学校打架,打架的起因,是宋渐找了两个校外的人,把顾展堵在器械室,手脚不太干净。谁都没想到,瘦瘦小小的顾展,小学起便是全国散打冠军,两个混混自己的裤腰带没解开,就被顾展打得飞出器械室。


    顾展出了器械室,直接把宋渐从教室拖到走廊暗处,吃了炮仗般往死里打,最后宋渐满嘴是血,被拉到医院抢救。


    宋荣杰带着律师在派出所见到顾展时,不管不顾地要当场揍顾展一顿。


    民警死死从后背死死抱着宋荣杰一顿说教,说不准对未成年动手,还说这个未成年你打不过,别去送死。


    而顾展眼底通红独自坐在调解室,油盐不进地对民警提要求,翻来覆去只有一个,要看监控。


    最终监控落实宋渐与校外人员勾结,给了钱要欺辱顾展,两人各罚五十大板的事,宋荣杰也只能不了了之,连经济赔偿都没谈。


    宋荣杰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顾家没有律师,事情都是顾展独自处理,顾蔓瑾只负责在监护人栏签字,这个漂亮的女人自始至终,只说过一句话。


    “后天顾展母亲四十九天,你等他去庙里拜完,自己来处理,别找我。”


    现在,顾蔓瑾还是只说一句话。


    “过阵子,林炎的生日,我们要订婚,顾展你要谈和,还是要决裂都尽早,别影响到我。”


    四年的岁月完全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相貌性格,做事风格。


    “你要结婚啊?”顾展问。


    顾蔓瑾喝着茶没说话,自己结婚不结婚和顾展关系不大,乐园这个烂项目赶紧清算,才是顾展该做的。


    “恭喜顾董。”


    宋子君笑着贺喜,她就坐在顾蔓瑾对面,虽然不算美女,但也算可爱。有意思的是,在宋荣杰与顾展的拔剑张弩之间,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平淡得好像一个毫无特色的吉祥物。


    “宋子君。”顾展喊她:“我姑和老头要签字正经结婚,我和你也可以签一个。”


    宋荣杰差点把茶杯打翻,宋子君刷地红脸。


    今天顾展穿的又是小兔子卫衣,看着挺小,不像是急着要结婚的年纪。


    “你和我签一致行动人协议,把我们两家的股份凑一起,这样谁也动不了顾氏乐园。”


    顾展说完,看了眼姑姑,她似乎是没听见自己的话,正拉着宋子君的手,问年级问学历。


    “然后呢?”宋荣杰松口气,这姓顾的小孩说话一惊一乍的。


    “我们就把乐园的地屯着,等着他越来越值钱。”顾展说。


    “后面一屁股债呢?”


    “你也知道一屁股债,所以,宋总收购那么多股份做什么?地越囤越值钱,才能多清理掉债务。”


    “囤多久?你顾展抗的过阙嘉航?”


    “宋总,我本来计划和阙嘉琛一起去爬泰山,然后到山顶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如果你不答应签署协议,我就吓唬你,把宋渐从南天门推下去。”


    宋荣杰大笑起来,这个顾展脑回路怎么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都是什么逻辑不通的东西。


    “你看,说了你也不信。”顾展跟着笑,眉眼弯得稚嫩,完全不堪大任的样子。


    “但是,有人提醒我,不能要挟人,我想也是,拿亲情感情要挟,总不是好好谈生意的办法。”


    顾展笑着笑着,便安静下来,起身蹲着霸王身边,低头揪着霸大耳朵甩。


    “我记得当年在派出所时,你是要揍我的,宋总。”


    “宋渐有个好爸爸,我也有,只不过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所以我想留着乐园,那是他的心血。”


    说完,顾展转向顾蔓瑾:“姑姑,你都要跟老头结婚了,说说,老头非要那块地做什么?”


    “盖住宅。”顾蔓瑾回答得干脆:“乐园不能赚钱,没人会干,你别整天想些有的没有的,阙氏的报价我觉得很合理,赶紧签;宋总你也签,我可以去林炎帮你多争取一点福利。”


    顾蔓瑾从来就不是能对谁百依百顺的人,虽然为了加入阙氏的信托基金,她答应阙东朝的站队要求,但到了关键时候,她首先考虑到的只有自己。


    顾展一听,抓起霸王就往顾蔓瑾身上丢:“什么福利,你对我怎么就是砍价?怎么不去给我争取福利?你怎么当长辈的?”


    霸王蜷着四条腿,肚皮一亮,Wer的往顾蔓瑾飞去,顾蔓瑾伸手挡狗,霸王转向往宋子君扑,小狗尾巴旋转着,铁棍一般扫过茶桌,霹雳哗啦狼藉一片,甩的大家一身茶渣。


    砸得好,大耳朵霸王,所有人统统搽桌子去,谁都别想谈。


    顾展越来越喜欢霸王,想把霸王留下,但淘汰警犬都是抢手货,有钱也没用,更不用说自己连买一只蚂蚁的闲钱都没有。


    理论上他可以找阙嘉琛,以权谋私,领养霸王不过一句话的事。


    但老林让自己不要和阙家走太近,这个人情自然不好开口。


    还有一个人,船长,应该也是有求必应。但顾展现在连话都不好意思和他多说一个字,更不用说去讨要一只小狗。


    顾展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眼酝酿嘛,脑子里的小狗又要被那个人的酿酿酱替代。


    霸王在床脚边睡得死沉,顾展蹑手蹑脚地抱上狗,出了门。


    今夜无风,路灯昏黄,沙滩泛着浪纹与海面连成一片。


    顾展松开绳,赤脚和霸王在沙滩上赛跑,沙滩柔软冰凉,顾展喘着气,给船长发了张live图。


    阙东朝通宵达旦在酒店处理文件,短期内注入宋家的资金数额太大,为了不影响自己在阙氏的占股,他必须再另筹资金。


    前世,阙东朝来快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在集装箱报税上做手脚,当时最终被顾展实名举报,补税补罚。


    所以,现在阙东朝只得临时抵押掉部分海外资产,甚至动用到阙妤的那部分。无论如何,他与顾展在前世犯过的错,现世不能再重蹈覆辙。


    夜黑得不带一点星光,律师达丽娅一头金发梳得服帖,依旧干劲十足,阙嘉航高雄货柜被清查,她非常开心,两天的工作量,一晚就快干完。


    虽然假死混混的事还没有眉目,但阙东朝遵守警方的判罚,坐够拘留时长;同时顾展眼睛受伤,让事情暴露在公众之下,阙嘉航一时也无法再拿酒吧斗殴的事情做文章。


    阙东朝料到阙嘉航会在新船下水时,搞点小动作,所以自己亲自上船监督国内航线段。只是没料到阙嘉航竟下狠手,直接放了军工违禁品进柜。而货柜又偏偏被顾展带上船的霸王发现异样,阙东朝主动举报,全身而退,阙嘉航则是为洗白,忙得焦头烂额。


    所以,老天应该是眷顾自己的,无论如何,幸运都是站在自己与顾展这边。


    “你手机在响,大半夜的会不会是阙东朝想通了,来找我们和解?”达丽娅语速飞快地提醒。


    老板自从撞车后,对自己大哥的态度,从平躺不搭理,变成主动出击,让她心情万分舒畅,没人想在财团里做牛马时,还低着头走路,跟的老板够强大,牛马们才能成群结队地雄赳赳气昂昂。


    “你要学会低调,达丽娅。”阙东朝放下文件,教训着达丽娅:“我们中国人讲究得理饶人,况且斗殴死亡的混混,现在都查不到确定讯息,不要打草惊——”


    阙东朝盯着手机,呼吸停滞。


    顾展发来一张LIVE。


    他带着大耳朵狗,在沙滩上追星赶月,小狗与他朝着镜头跃起,灯光落在他漂亮的杏眼里,闪着水漾的波光,是月色下跃动的浪。


    他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天使。


    阙东朝上下拖动对话框,除了照片,顾展没有发来任何文字。


    凌晨三点十六分,带着霸王在海边飞奔的顾展,被阙东朝设为手机墙纸。


    他懂得顾展,对于一个躺上床后,就赖着不想动的人,只有喜欢得不行,才会三更半夜带着小狗到处溜达。


    “霸王你留着养,要吗?”阙东朝发了条微信。


    “要!”


    第39章 第 39 章 没钱


    宋子君约顾展, 到机场迎接假男模们从泰山陪客凯旋。


    约在机场的KFC,但宋子君请顾展提前一小时到,说想多谈谈。


    顾展第一次与顾影以外的女孩子约会, 想不懂宋子君要谈什么,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对待,穿上船长送的黑色劳保卫衣, 以示稳重;又把因为休假懒得修剪的发鬓稍微修短了点, 便提前出门。


    机场KFC很热闹,拖行李箱的,带孩子的,等人的,来去匆匆。


    顾展点了两杯饮料和几个蛋挞在靠窗的位置等着。准点, 宋子君背个大购物包踩进KFC,与她荷叶边衬衫的甜美打扮有点格格不入。


    “宋总。”顾展看着大购物袋好奇,也不好多问。


    “小顾董, 叫我子君就行。”宋子君笑起来时,嘴边一对梨涡。


    “顾展,喊我顾展。”顾展跟宋子君着笑, 在人多的地方,宋子君平淡吉祥物的气质, 反倒给人和谐的舒服感。


    “你看下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就签字。”宋子君不纠结,从保留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 递给顾展。


    一致行动人协议。


    宋子君已经把该签字的地方签满自己的大名,公章也都盖好。


    顾展揉揉眼,受伤已经修养一个多月, 自己的视力肯定没有问题。确实是一致行动人协议,并且条款说明里明确只以顾展决策为准的条款。


    顾展公鸭嗓压不住地尖锐起来,声带不好的大公鸡打鸣。


    “宋子君,你这是做什么?”


    “昨天你不是来找我爸谈这个?“


    “是谈,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爸爸是不愿意的。”


    “父亲的想法,我摸不透,但是我个人是愿意的,现在所有股票都在我名下,你只要签字,51%的股权在手,你就只可以直接控制顾氏集团。买,卖或者重建,都不需要经过其他董事。”


    顾展只觉得自己手中的纸有千斤重,人来人往的旅客吵嚷似乎瞬间骤停,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正盯着手上几个亿的协议。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因为当年我弟弟做错事,虽然他得到了惩罚,但你没有得到应有的补偿。希望我可以帮你留住乐园。”宋子君轻声细语道。


    “你揍他的那顿,把我弟人也揍清醒了,之前他在家里是无法无天的闹。”


    “哦?”顾展随口应和,他不太想听宋渐的恶霸事迹,看着文件,转移自己的注意。


    “比如他看上你的表,遍吵着闹着非要拍,我家条件是不错,但是还不至于,买块进千万的表,眼睛眨都不眨的程度。”


    顾展放下文件,把饮料喝蛋挞往她面前一推,打断宋子君的话。


    “宋总,吃点东西。”顾展低声道。


    花青珐琅陀飞轮,早已经不是他的表。


    宋子君的怜悯让他难过,但同时自己确实需要她额外的善意,有点可笑。


    宋子君喝了口果汁,不说话。


    她身上有带着富家小孩的口无遮拦,却也天生善于察言观色,顾展不想听宋渐的事,态度很明显挂在脸上。


    “你爸知道吗?”顾展问。


    “不知道。”宋子君回答:“公章都是我自己趁办公室不注意盖的。”


    “你读大二?在美国?”顾展低头咬吸管。


    “嗯,法律系,虽然体系和国内不同,但是逻辑是通的。”宋子君回答。


    “这有效吗?”顾展又问。


    “我感觉可能没效,会被抓包,但你可以用来拖延被收购的时间。”宋子君又露出梨涡。


    感觉,可能没效。


    果然是宋渐的同胞姐姐,看着乖巧做事情也是脱线。


    顾展有些忐忑,协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根本看不出花。


    “不怕被你爸发现?”


    “没事,我爸不会怪我。”


    宋子君说的是实话,当年宋渐被顾展打得进ICU抢救了一晚,最后父亲却不追究责任,母亲气的要离婚。


    自己的父母因为这事吵了很久,宋子君记得当时父亲反复解释,顾展母亲刚去世,你儿子拿无辜孤儿出气,像话吗?换做你死了,宋渐被欺负,你要不要从坟包里爬出来?


    她悄悄用余光打量坐对面的人,与昨天穿着兔子卫衣的尖牙俐齿有些不同,黑色卫衣下,流畅的肩线水平得伶仃倔强。


    顾展收下协议书,没有签字。原因很简单,他看不准,几亿的东西,仿佛有漏洞,但也不知道漏洞在哪,随便签万一被抓去关,就完蛋了。


    庆幸的是一会儿就能见到船长,把东西给他看看,没什么问题在签字。


    想法来得自然而然,顾展回过神后,被自己惊到,他不懂为何会这样,船长似乎渐渐地替代老林与胖子,成为自己动荡人生的浮萍。


    像落水者在海面上遇到的岛屿,带着生机,让人不由自主的往他游去。


    几个月前,当自己将船长捞起,给予他生的希望的那刻,老天或许也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阙东朝在机场的人流里高得冒尖,他只扫一眼,马上就发现站接机群里的顾展,他眼一弯,搂过顾展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


    前世,若有重要场合,顾展都要把头发修修,不论长短;很明显顾展现在狗啃般的鬓角是自己修的,说明是有事,但不算特别重要。


    顾展诧异。


    船长怎么知道自己有事?


    他与高管姐姐笑盈盈地问好,再与阙嘉琛互相调侃消遣,对宋渐则是熟视无睹,不时还要甩个白眼。


    他却拿不定要用什么态度迎接船长。换做以前,也许会与船长勾着肩走,也许加速一个飞奔拥抱,但现在两人稍微靠近点,顾展便心如擂鼓。


    “怎么了?”船长又问。


    “船长。”顾展喊了声,心里像是埋了棵稀有植物种球,埋了一个冬季后,在温暖的春天,出其不意地冒出个小尖芽。


    顾展定定神,捧了把土,把心尖上的小嫩芽盖上。


    “这个先放你包里。”他把放协议的文件袋往船长手里一塞,谨慎地与身边的人保持一拳距离。


    “行,回家说。”船长也没多问,带着顾展上了阙嘉琛安排的保姆车,麻利地往顾展家开。


    车停在小区门口,顾展才探出头,小区保安跟见到救世主似的迎了上来。


    在连绵不绝的WER——WER——嗷——的嚎叫声中,保安愁眉苦脸地抗诉,小顾,你得把你家驴送回乡下。


    “保安大哥,那是我家霸王,警犬呢,什么驴,小心他生气咬你。”顾展虎着脸吓唬保安,脚下一阵风就往家里奔去。


    “啊——啊——”


    开门的瞬间,顾展的公鸭嗓止不住一阵爆鸣,他转身冲向跟在身后的船长,抱着人,就往房间里推。


    “船长,你去,你去,救命啊,船长,救救我。”


    阙东朝手上的文件袋没来得及放下,就被顾展搂着腰一把推到屋里,直面一地骇人的狼藉。


    餐厅的地面上,几条黑乎乎的海参状不明物散发着恶臭;卫生间卷纸被扯的稀碎,白雪般从卫生间一路铺到客厅,黄色的不明液体正沿着昂贵的斯坦威钢琴腿偷偷地扩张版图,还有顾展的枕头,躺客厅露着白花花的棉絮,一副要踏云升天的架势。


    霸王旋转着铁棍尾巴,兴奋地往顾展身上扑。


    “琴,琴,船长,琴先擦。”顾展被霸王扑的连连后退,指着琴焦急地嚷嚷。


    眼见着一个不留神,霸王就冲着自己拉的臭臭,伸着鼻子嗅上去,顾展死的心都有了,他只祈祷,霸王在漱口前,不要用舔过臭臭的舌头再来舔自己。


    什么萌芽,暧昧,在臭哄哄的狗屎前都是浮云。


    “用纸巾,那里还有,船长,黑黑的。”顾展贴墙角指挥着。


    阙氏财团未来的一把手,顶级集装箱货轮驾驶者,王胖子酒吧陪客新晋头牌,帅哥阙东朝在重生后,为了安慰受惊吓的未来老婆,很认真地趴地上给一条小狗擦尿。


    一阵兵荒马乱,阙东朝在卫生间搓了八百遍手后,看向牵着霸王,在玄关站得笔直的顾展。


    “可以了,幸亏顾影房间门关着。”阙东朝说


    “有股味道,你把窗户都打开吧。”顾展头皮发麻:“这几天他都挺乖,今天怎么了?”


    “你这几天天天跟他待一起?应该是分离焦虑。”


    “哎,还尿琴上了,气死。活该被淘汰!”顾展冲霸王一顿训,小狗吱一声趴地上。


    顾展有些发愁,过几天自己就要上班,霸王不得把家全拆了?


    “你上班的时候,狗就寄我那,房子已经快整理好了。”


    “哦,也行。你不上船?”


    “最近都短途。”


    顾展没想到,船长租下一层楼。半个月的功夫,两套房子已经打通,墙刷得雪白,木地板崭新。


    客厅里摆了套灰白的沙发,称着鲜艳的民族风地毯,煞是好看。


    顾展认出沙发的设计,是德国著名设计师,高仿都要好几万,船长这套看着,不像是赝品。


    “你好有钱。”


    “嗯。”


    也不谦虚,顾展瞧了眼船长,陀飞轮正正地带腕上,被海水泡过的表带发纹路黑,边缘褪色发白起皮。


    “有钱不换个表带?都发霉了。”


    “没钱了。”


    所以是有钱还是没钱?顾展被气笑。


    阙东朝是没钱,手里能挪现金已经全投到顾家的股票和宋氏科技的研发,自己的房产也全抵押,还带哄骗阙妤借自己点,现在他买台车都要家族办公室讨论表决。


    “哦?所以就只买了沙发吗?”顾展指了指沙发,下一秒霸王便跳上沙发,玩蹦蹦床似的,激动不已,瞬间沙发上留下一串黑桃花。


    “我的天。”


    顾展惊慌地叫起来,扑到沙发上,但来不及,黑桃花怎么都擦不掉。


    “你这个布艺沙发怎么搽不掉爪印?”顾展抗诉。


    “不是布,那是防宠物抓的羊毛绒。”阙东朝回答,他让设计师选个耐霸王咬的,忘了交代还要耐脏的。


    顾展蹲在沙发上搓了会儿爪印,回头对阙东朝说:“走吧,去专柜,小霸王送你一条表带,当赔偿。””


    第40章 第 40 章 初吻


    顾展进专柜时, 受到热烈的欢迎,SALE很激动,关起店门要清场, 甚至给霸王也安排上玻璃瓶矿泉水。


    “不用, 不用,我陪人来换个表带。”顾展拦住要关门的保安, 指了指身边的船长。


    顾展是品牌VIC, 很久没来,但SALE都记得, 他今天带的人,黑卫衣牛仔裤,看起来也是很贵的样子。


    SALE红着脸接过阙东朝递来的表, 眼皮忽然抬忽落的,新客很英俊,想多看几眼又显得没礼貌。


    “顾弟弟, 表用的好吗?”


    “这不是我的表。”顾展想起来当年自己定制表时,表厂是承诺过是孤品的。


    “你们不是说我的定制只有一块吗?现在有块一模一样的。”顾展下巴一扬随口问着。


    顾展倒不是计较,因为不是孤品意味着贬值, 就不会便宜宋渐那小子。


    阙东朝心漏跳了一拍,没想到顾展会突然提到这事。


    他黑眸毫无情绪地看向sale, 等待解释。


    Sale被盯得涨红了脸,脸上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她二话不说调档案猛查,水晶指甲在触屏划得咔咔响, 很坚定地答复,确实只有一块,花青珐琅烧制有随机性, 不可能有两只相同的颜色。


    “哦?”阙东朝阙东朝依旧面无表情看着sale。


    “我那块被我姑姑送拍卖,被宋渐拍走了。”顾展对阙东朝咬耳朵:“所以我特讨厌他。”


    阙东朝面色转柔和,他伸手搂过顾展精瘦的肩,紧了紧,怪不得都没听顾展提到自己的陀飞轮,原来是被宋渐买走了。


    他微倾上身,示意SALE将查询过程公开,恰巧对上顾展带着三个旋的后脑勺探头要直接去看查询屏幕。


    一瞬,顾展贴过船长的前胸,心脏擂鼓板跳着。


    心跳很快,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船长的,船长也和自己一样在紧张?顾展不敢动,更不敢问,他默默地将后背与船长拉开大一点距离,分开两人的心跳。


    “顾弟弟,你看,确实只有一块。”sale如释重负:“但阙先生这块我判断也不是赝品,或者可以请工匠打开后壳,检查下机芯编码,定制款是有定制者生日独立编号的。”


    “不用,常规换表带就好。”


    顾展立刻拒绝,万一有问题,就意味着船长被骗色,有点惨。


    “送鉴定吧,把编号调出来。”船长的想法与顾展相左,他熟练地在送修单上签字,毫不犹豫。


    **


    “其实也有可能,拍卖行那里有问题,宋渐表是赝品。”


    顾展横躺船长家沙发上,试图安慰坐对面的船长,晚饭后,顾影在家里疯狂练琴,霸王在家跟着激动的WERWERWER,顾展只得带上霸王,到船长家避难。


    “这不重要,送表的人心意到了就行。”


    “你不是说过那人对你很重要?是你家人吗?”


    阙东朝顿了下:“比家人还要重要,我们这类家族,家人有时候没个人利益重要。”


    “啧。”顾展嫌弃。


    “你看宋子君,干的这事。” 阙东朝坐在一旁翻着协议书,不露痕迹地把话题挪开。


    “有问题吗?协议。”


    “就是份普通的一致行动人模板。”


    “我可以签吗?”


    “你想签?”


    “嗯,签了的话,自主权大,但阙嘉航估计要缠死我。”


    “他最近又找你?”


    “嗯,天天约,天天放鸽子。”


    阙东朝听得心里舒坦。


    货柜违禁品事闹得挺大,就差发蓝色警情通报,一直被阙氏努力公关压着。


    事情本是阙嘉航从高雄上违禁品柜,进关时想嫁祸阙东朝,没想到被霸王的狗鼻子提前发现,被动瞬间化为主动。


    阙林炎找过阙东朝,骂他主动举报,不顾兄弟情。


    阙东朝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若不是他提前举报,等顺利进关,现在天天想约顾展,又天天放鸽子的人就是自己。


    阙嘉航在嫁祸自己时也不曾考虑过兄弟情,而阙林炎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挑拨兄弟相争时也从来不曾想过兄弟情,恶人先告状,是自古常态,不足为奇。


    阙东朝整整手上的文件,站起身。


    “最差就是宋荣杰不认,把宋子君偷公章的视频抖出来做证供。宋子君说得拖延时间也没错。”


    “也不知宋氏想做什么,这么大肆收购。”顾展唠叨了句,手一伸,示意阙东朝把文件递给自己:“我姑过几个月要结婚,和阙老头,但老林让我离阙家远点,”


    “为什么?”阙东朝往顾展腰边的一小块沙发挤挤,坐下,手肘撑着沙发背,把玉人儿笼在身下。


    “说是阙家资金流向和酒吧斗死人有点关系,闹事就是自导自演呗。说给了不少钱给房东。”


    顾展躺沙发上放松,被船长一笼,絮絮叨叨模式不由自主地开启;他把自己带着霸王,去大平层找工头的事情连说带骂地吐槽一番。


    灰白羊毛绒衬得顾展的脸色玉般润白,阙氏的工作服有点大,领口斜歪着,露着小半段锁骨,随着他的絮絮叨叨起伏不休。


    “霸王还挺好用,违禁品在集装箱里都能有察觉。”阙东朝盯着锁骨道。


    “嗯,留下没问题吧?我第一次养狗。”顾展弯着眼。


    “第一次?”


    “对,不然怎么会被它到处拉屎拉尿。”


    “霸王追着我跑的那包东西,也是我第一次弄的。”顾展想起这事,自己的烤螺到底在哪里?下飞机也不见船长把东西带下来。


    “第一次做的生化炸弹吗?”阙东朝笑起来,他把那包吃的一直收在冻库角落,没动,就等着顾展自己坦白。


    “什么炸弹,是烤香螺,盐烤的,就是糊得厉害而已,但螺的壳也硬啊,不碍事。”顾展申辩起来:“海关都查船了,X光看不出是什么吗?”


    “我没让他们动,它们现在应该在太平洋上晃荡。”


    “……船什么时候再进彰城?要臭了哦。”


    “一个月后。”阙东朝说:“急冻起来,坏不了。”


    “到时候你吃,一个都不能少,全吃光。”


    “哦?”


    “我第一次做饭,特意给你送的,你不是说心意到最重要吗?那是我的心意。”顾展笑起来。


    好嘞,让船长总消遣小霸王烤螺是炸弹,那就统统炸他肚子里。


    “你从来没做过饭?”阙东朝缓缓俯下身,笑着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


    “嗯,警队食堂,酒吧工作餐够吃了。”


    “第一次做饭,要让我第一个尝吗?”阙东朝试着又靠近了点,他有点紧张,声音发涩。


    “顾影,我妹是第一个,她说很好吃,人间极品,让我给你带点。”顾展坦然地迎着船长的视线,大言不惭。


    熟悉的暗眸笑起来,满是温柔,无风海面的浪,只有顾展小霸王才能看到的温柔光景。


    “第一次养狗要我帮忙,第一次做饭要我全吃光,还有吗?”


    “没有了。”顾展垂下睫毛,心尖那株小苗似乎又要破土而出,他不由得双手抓紧胸前的卫衣,企图将它捂住。


    “第一个吻,是不是也可以给我?”熟悉的男低音带着干哑。


    “唔——”


    熟悉的金属凛冽化为实体时,竟是如柔软温热。


    唇瓣被轻微摩挲着,是唇上细微纹路,船长微颤着在等待,如初春海面的和风,扫过浪尖。


    顾展听到自己心重重落下的声音,是船锚触底的闷响,是船绳系岸的紧绷。


    他松开紧握在胸前的手,微微仰起脖子,张开双唇。


    唇贴唇,津液相交,海边雨后的春风,带着潮湿的鲜甜。


    阙东朝的手在顾展的腰上越收越紧,把人钳得无法呼吸;他等过五年,等过一辈子,当玉人儿又重新回到自己手上时,阙东朝害怕只是梦一场。


    前世,阙东朝与阙嘉航斗了五年,他花费不少力气查出阙嘉航出口的货柜涉及军工,准备借机一把板倒阙嘉航。


    阙东朝三十四岁生日那天,大清早别墅大门口停了台货车,说是阙嘉航给弟弟准备的庆生礼物。


    礼物装在巨大的白色方盒子里,有小半人高,很重,大红色缎带从四面捆起,在顶端扎出朵漂亮的蝴蝶结,两个工人抬轿般把礼物般到别墅门厅。


    礼盒就摆在门厅巨大的水晶灯下,等待阙东朝开启。


    保姆们远远地看着,悄悄咬着耳朵议论,怕不是大少爷最近事业不顺,心情不好送点什么东西来恐吓三少爷。


    阙东朝绕着礼盒走了一圈,也猜不出所以然。


    他收到的生日礼物五花八门,有表,有车,有名画,甚至还有不知道哪家千金亲手织的毯子。但他只在意会不会收到顾展的礼物。半个月前阙东朝与顾展在老宅遇到时,打趣地问过顾展,要不要也送自己点生日礼物?


    顾展当场送了个阙东朝一个字“滚”。


    想到这事阙东朝就觉得好笑,玉人儿骂人的样子非常可爱,杏眼一瞪,嘴一噘,与平时面无波澜的面孔相比,鲜活得很多。


    把鲜活脸蛋当作生日礼物,也是可以。


    阙东朝随手解开礼物顶盖的红丝带,掀开礼盒盖。


    他朝思暮想的玉人儿,一/丝/不/挂,正蜷躺在礼盒里,满身是斑驳的细长红痕。


    嘴上被封着红缎带,在乌黑的后脑上笼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蝴蝶结尾翼长长地垂下,困住玉人儿的手腕,绕过玉人的细腰,与脚腕相连,把人紧紧地叠成在子宫中蜷缩的样子。


    阙东朝一时愣住,合上礼盒盖,又马上打开。


    那双漂亮的杏眼,含满泪水,像是团即将燃尽的火,带着伶仃的火星,忽明忽暗地望向自己。


    “船长——”


    身下的玉人儿轻唤。


    漂亮的杏眼,现在依旧含满泪水看着自己,却似日落是海面跳动的霞光,娇鲜得诱人。


    “顾展啊——”


    “嗯?”


    “可以再亲一次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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