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字改命大法》
1. 天降馅饼1
上了一天班,李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下班高峰期,公司楼下等公交,地铁口等地铁,小区里等电梯,一路等等等……路上出了车祸,公交车堵了半天,等的人心烦气躁。路过的风都讨厌,吹得头发乱飞。一身班味儿,比丧尸好不到哪儿去。
李茉站在家门口,想想即将面对的脏地板、脏马桶和无趣沉闷的生活……深吸一口气,把手指覆盖到电子锁上。
“欢迎回家!”
这不是电子锁自带的欢迎语,而是老公站在玄关,手捧淡粉色玫瑰,眉目含情,惊喜得喊出来。
李茉抬眼望去,只见从玄关到客厅,花瓣和蜡烛铺出了一条唯美浪漫的指引小路,和电视剧情节一模一样。李茉惊喜地捂住嘴,星光却捂不住得从眼睛了冒出来。
刚刚丧尸一样满身班味儿的女人瞬间鲜活起来,像被注入气体的氢气球,李茉被注入关爱之后,肉眼可见鲜亮起来。
接过老公手中的花,低头嗅闻,淡雅的花香让疲惫一天的心得到妥帖的慰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搞这么浪漫。”
老公牵着的她的手,陪她走过花瓣路,让她安稳的在沙发落座,蹲下来,与她实现齐平:“不是特殊的日子就不能制造惊喜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特殊。”
说完,手指轻轻摩挲着李茉的脸颊,印上一吻。
李茉笑得更欢快了,老公就是个大直男,没有丝毫情趣,今天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布置这么浪漫的情景,也许他也感受到了最近两人之间疲惫的氛围,他也在努力经营婚姻。
感受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努力,李茉心中的慰藉,比看到偶像剧场景还高兴,这是成年人遇到志同道合同伴的欣慰。李茉心想,夫妻两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谢谢老公!”李茉低头回吻老公的脸颊和嘴唇。
“先去洗澡。”老公的眼神几乎能拉丝。
李茉脸颊满是红晕,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前老公拍她的肩膀、捏她的脸总是很用力。她知道这是老公表达亲近的方式,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男性本身力气很大。委婉提了两回,老公没在意,她也忍着疼,没说什么。今天老公终于意识到了,轻抚她脸颊表达爱意的时候,力道轻了很多。
克制,全力为对方着想,这才是爱啊!李茉如此想,满心甜蜜。
走进卫生间,掀开马桶盖没有尿迹和脏污,垃圾篓是干净的,洗手台也是干净的。
天啊,今天的一切怎么这么棒,从踏进家门开始,一切都这么圆满。
顺手打开花洒,刚要躲,立刻发现今天的花洒档位换了,是手持位。以前老公洗澡,总是把花洒调到顶喷的位置,李茉用的时候总被浇一头水。
太棒了,太棒了!今天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洗去一身疲惫,换上性感睡衣,李茉走出浴室,老公满眼惊艳得迎上来。“老婆,你真漂亮。”
李茉娇羞得低下头,虽然已经结婚好几年,但作为普通人,面对这样的赞美,总是羞怯的。
老公轻轻拥着李茉,李茉昏头昏脑得靠上去,一切都这么完美,像梦一样。少女时期,最美好的梦也就这样了。
“老婆,我知道你最近着急怀孕,不要急,我一直陪着你。有我在呢,就算我们没有孩子又怎么样呢?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是我,你不要管爸妈那边,有我呢。”老公的爱语倾泻而下,直把李茉的心填满。“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一切的美好圆满,云/雨之后,李茉心里却沉沉的仿佛压着一块石头。
这是现实吗?真不是梦吗?
环境可以布置、性格可以伪装,但性能力不行。
挺黑色幽默的,这么多浪漫的渲染,李茉已经迷得晕头转向了,但一上床,李茉就清醒过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不是这个水平。总不能是他吃药了吧?想想网上的新闻,蓝色小药丸可是药店销量NB.1,支撑起上市公司、跨国企业。
李茉想起身看看床头柜里有没有药片,刚一动,老公立刻含情脉脉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明明是温柔的问询,李茉却像被毒蛇盯上一样,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可是她一沾枕头就睡死,呼噜打得震天响的老公啊,怎么她稍微一动,老公就惊醒了。即便是刚谈恋爱那会儿,老公也不会这样细心温柔、体贴入微啊。
李茉偏头躺下,不敢露出破绽,脑子里全是科幻片和惊悚片,天马行空想了一阵之后,害怕的情绪终于散去,理智重新占据脑子。
没有外星人,不是绑架,没人会为了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下血本演戏,那么真相只有一个:老公有事求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老公的反常!
李茉反问自己,会是什么事儿呢?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答案:孩子。公婆已经催生好多次了,公公没有当着她的面说,是顾忌男女有别,婆婆的提醒露骨而冒犯,让李茉很不高兴。可是两人迟迟没有孩子,李茉也不好意思把问题全推到老公身上。
再想想自己孕前细致的检查,每天坚持吃叶酸,坚持运动,注意保养身体,将近一年连感冒都没有。老公却一说备孕就反感,说自己在准备,可是传说中已经戒烟的人身上总有烟味儿,问就是同事抽烟染上的,笑话,还能染到口腔里。逼急了承认了,还要狡辩说那么多人都抽,没事儿的。
一说体检就激动,“我没那习惯,我连普通体检都不做。什么孕前检查,都是智商税,骗你这种不懂的。就是抓住你的焦虑,好敲你竹杠呢!”
说了几次,无果,李茉也放弃了。算了,顺其自然吧,他们就是普通人,那些电视剧情节难道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
今天,偶像剧的情节发生了,那惊悚剧的情节还远吗?
李茉提着一颗心,警醒得睡了一晚上,突然惊醒,一看手机,七点,该起床了。侧头寻找,老公不在枕边,他公司很近,平常比自己晚半个小时起床的,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没工夫想这些,上班要紧。李茉争分夺秒洗漱,收拾好走出主卧,老公正把早餐往桌上摆。
“快,吃早饭。”老公站在桌边微笑着招呼她。
更诡异了!
看着盘子里心形的荷包蛋,花卷和豆浆,都是她喜欢的搭配,但是!出现在自家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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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就是诡异啊!老公无肉不欢,又喜欢中西结合,早饭从来都是吃包子配咖啡的,为了不被人笑话,他还不愿意在路上吃或者办公室吃。李茉以往都跟着喝咖啡,或者跟着吃包子,什么时候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老公能委屈自己,只为李茉考虑。
这饭李茉不敢吃。“不了,不了,上班要迟到了。”
“别担心,我给你预约的车,十五分钟之后在楼下等,快吃吧。”老公拉开椅子,绅士得令人胆寒。
李茉不敢吃,又不敢不吃,按现在的架势,老公是想软化感动她,现在敌在明我在暗,贸然撕破脸不好。
李茉飞快把食物往嘴里塞,老公笑眯眯道:“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着急上班呢,老公你也吃。”李茉简直佩服自己,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灿烂,谁说内娱没有好演员,生活中人人都是影帝影后。
李茉把早饭倒进胃里,以为逃出升天,结果老公还要送她下楼。苍天啊,难道阴谋马上就要出现了?李茉连忙拒绝。
“我送你。”
“不用送!”
“送老婆出门幸福嘛~”
“真不用!”
眼见李茉生气了,老公才讪讪道:“大早上的,不要生气嘛~我就是想体验体验送你的感觉,人家看我老婆这么漂亮,我脸上也有光啊。”
不行了,李茉演不下去了,这种鬼话偶像剧能说,二十啷当的小姑娘能信,三十岁的女人信不了一点儿!
在破功之前,李茉赶紧跑掉了。出小区的时候,预约好的车刚好等在小区门口。李茉心惊胆战上了车,幸好,幸好,网约车司机是正常打工人,一句废话没有。如果这时候司机和李茉搭讪,说什么真羡慕你老公给你约车之类的话,李茉会吓得当场跳车。
十多分钟的车程里,李茉一直高度紧张,等车停在单位公司楼下之后,李茉拉开车门,直接往厕所跑。
“呕……”刚才胡乱倒进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就算有毒,总不会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药吧!李茉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碰到隔壁办公室的老大姐,一脸八卦的问,“怎么吐成这样?有了啊?”
李茉有气无力摆摆手,“晕车。”
“你们买车啦?老公送你的?”老大姐们都是万事通,对每家每户的事情都清楚,李茉夫妻没买车的事情也门清儿。
“怕迟到,出租车。”李茉苍白着一张脸,不想多说什么。回到工位,检查了今天的工作,没什么要紧的。三下五除二处理完之后,李茉打开一个文档,装作忙碌的样子,其实已经开始摸鱼。
老公太诡异了!什么魔法能让一个人突然之间温柔体贴成这样?
结合最近生活中的琐事,李茉做出合理判断:老公出轨了。
他是单纯出轨,还是已经和小三有了孩子,不然怎么昨晚突兀得说什么“没孩子也不要紧”。放屁哩,平常他们一家可不是这个态度!难不成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渣男准备把小三的孩子抱给老婆养,还装模作样搞一出收养的把戏,把老婆当猴耍呢!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李茉气得掰断了圆珠笔!
2. 天降馅饼2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办公室,总经理人未至、声先到。
李茉捏着掰断的圆珠笔,起身迎接总经理。职场规矩,上司到你的办公室,不能他站着,你坐着。
“经理,有什么事儿安排我吗?”李茉脸上露出标准微笑。
“来,到会议室来,给你安排个工作。”经理笑眯眯的招呼李茉离开嘈杂的办公室,到了会议室,已经有人等着了。
李茉表情垮下来,心里开始骂娘。这是一个和她极其不对付的同事,脾气古怪得全公司都厌烦,可偏偏和公司股东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挤不走、避不开,让人十分膈应。男人搞起办公室政治来,才是行家里手。
经理仿佛没看到李茉的脸色,继续笑眯眯道:“李茉啊,今天小王找我,是让我做个见证,他像和你道个歉。”
小王,已经是部门小头头了,现在却极其客气露出微笑,惭愧地低下头:“李茉,对不起,之前是我小心眼儿了。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原则性矛盾,都是沟通不畅,没有及时交流。我也经常反省自己,早就想和你道歉了,只是好面子,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总经理作见证,我正式给你道歉,咱们相逢一笑泯恩仇,以后好好合作。”
一直阴阳怪气你的同事向你低头,给你道歉,还在大领导面前,爽不爽?爽!
李茉只觉得扬眉吐气,受了这么久的窝囊气,终于有地方发了。她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可让她就这么说出“原谅”“和解”,她又觉得不解气。“王主任知道就好……”
话刚出口,李茉就觉得不好,职场上大家都是面子情,人家已经道歉了,就算心里不高兴,看在总经理的面子上,也该见好就收。至少总经理知道自己曾经的委屈,以后在工作中或多或少会照顾。
小王听到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惭愧,连连点头道歉,“哎,哎,早就想明白了,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李茉啊,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王主任这张谄媚的脸,和电视剧里的奸臣,皇帝身边的公公好像,那种戏剧化的谄媚,原来能出现在生活中吗?
有多少扬眉吐气,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惊恐。
不是吧,你大小是个主任,多少算个领导,就这么不要面子吗?
这种剧情只有龙傲天才能遇上,普通人不配啊!
警铃在李茉的脑子里嗡嗡直叫,不对劲!不对劲!
“李茉,你要不要原谅他,要是你觉得不解气,下个月小王就调到分公司去,我们总公司绝不留这种害群之马!”
李茉看着经理弥勒佛似的一张笑脸,脑子都要僵硬了,搞什么啊!
“经理说的哪里话,王主任有错,我也有错,我们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王主任说的对,都是沟通不畅的缘故,以后我们多多交流,多多合作。”李茉赶紧把场面兜住,要是演变成当场开除,李茉会以为自己还躺在床上做梦。
“好,李茉,有胸襟,这才是做大事的品格!”总经理不吝称赞,挥手示意王主任退出去。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总经理严肃起来,“李茉啊,其实今天我叫你出来,还有件事要和你先通个气。”
“经理,您说,能配合的我一定配合。”李茉赶紧表态。
“坐,坐,你进公司多少年了?”总经理明知故问。
“十年了,我一毕业就进了我们公司。”
“啊,老将了!最近公司准备提拔一批中层,你这样有资历、有能力的储备干部,一直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现在你的能力达标了,董事会一公布这个安排,我立刻推了你。下午召开大会宣布,你直接晋升为客户部的经理!”
“经理,我?我吗?可我……”
“不许自谦!”总经理佯作生气,“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你的水平,我是放心的,你也要自信!”
李茉赶紧道:“是,都是经理平时教的好。以后我一定好好干!”
“这才像话!”经理站起来,拍拍李茉的肩膀,仿佛自始至终李茉都是他的心腹爱将。
殷勤送总经理出门,李茉有些不敢回熟悉的办公室,又回到会议室抱着脑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太诡异了。就像昨晚老公变了一个人一样,今天同事和上司也像被替换了。他们熟悉的皮囊下,不会突然钻出异形吧?
嗝~李茉打了个寒颤,把不科学的念头甩出脑海。
理智分析:自己和小王主任的矛盾由来已久,对于上司而言,只要矛盾不发生在他眼前,他只会装聋作哑,甚至他会更偏向小王主任一点,因为他们同是男人,因为小王主任级别更高,因为李茉并不是总经理嫡系。
小王主任就更不用说了,这个男人自信得很,即便得罪了一大批人,仍旧以关系过硬自居,进公司十年,啥时候听说他朝级别不如自己的人低过头?
现在两个人都鬼上身一样……李茉的心狠狠提起来,浅薄的虚荣如山间薄雾一般,很快被晨风吹散。
为什么?
出了什么事儿?
李茉想不明白!完全没道理啊,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总经理和小王主任这边先稳住,自己也没有经手钱财,更没有胡乱签字,李茉使劲回想,这两人唱这一出大戏,是想推什么黑锅给自己背。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攘外必先安内,李茉下班的时候,已经升级成李经理。李经理第二天直接请假一天,去了医院。
李茉给自己预约了全身体检,全套的,特别是精神科,先证实这些都不是自己的幻想吧!
三个工作日后拿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健康得过分,连疲劳和亚健康都没有。李茉后知后觉自己常有的肩颈不舒服最近都没有发作,这对一个打工人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李茉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沉默半响,作下决定。
“老公,你也来体检吧,就当陪我了……”李茉撒娇,她老公向来不喜欢检查,对此诸多推辞,但此时,李茉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次老公不会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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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一个,电话里传来老公爽朗的笑声:“你呀……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我周五请半天假,去卫校看看。”
“不嘛,去市医院体检中心,体检中心机器都是新的,医生水平也高,我才放心。”
“卫校近啊,又便宜……”
“不嘛,不嘛,就去市医院,市医院!”
“行行行,市医院,都听你的。”老公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李茉明显能感受到,他就是有意逗自己开心,他愿意听从自己的任何话。
又是三天的等待,李茉带着老公的身份证,以家属的身份代领了体检报告。报告解读室里,老医生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拿得远远的对着灯光仔细看数据,嘴里啧啧称奇:“这个年纪能保持这样的身体素质,你老公是运动员吧?”
李茉笑笑,谦虚道:“没有,就是普通上班族。”
“那就是喜欢锻炼!也是,身体素质好,又没有运动伤害,只能是喜欢锻炼。他学什么的?体育教育?”老医生单手摘下有些变形的眼镜,突然仔细端详起李茉来,“我看你有点儿眼熟,你以前是不是也来我们这儿体检过?”
“上周来过,我叫李茉……”
“哦哦!我想起来了!”老医生一拍大腿,“你就是那个粉红色的肺!”
“什么……什么……”李茉一头雾水。
“啊呀呀,你就是那个肺叶超乎寻常健康的那个啊,粉红色的,会呼吸,我拿到报告还去调了记录,全楼的医生都来看,直接拷出来给医学院当教材啊!长得太标准了!现在污染重,前两年还遭了新/冠,上哪儿找这么健康的肺啊!”老医生果然不愧是老医生,认人不靠相貌、不靠名字,靠器官!
“你们两口子都很健康啊,来来,和我说说,你们生活作息怎么样,住在哪里,平时细节怎么样?闺女,跟你说实话,别看我当了一辈子医生,医者不自医,我天天保温杯里泡枸杞,腰还是不行。”
李茉也觉哭笑不得,可这样的发展才是情理之中。“也没啥特别的,少吃多动、早睡早起,我也是普通人,大约是幸存者偏差吧。”
老医生又狠狠一拍大腿,“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啊!上班坐一天了,谁还想跑步跳绳,哎,你们家肯定有什么基因遗传在,家里老人肯定都高寿……哎呀呀,真是好福气,有人天生对污染、病菌的抵抗力就强……”
老医生把报告折起来,和旁边带的小徒弟说起这些年遇到的奇葩病例,感慨:“都是玄学啊!”
遇到这样有趣的医生,李茉心情也好了起来。
温柔的老公、和蔼的领导、融洽的同事、健康的身体……如果这些不是同时降临,她会很开心,当这些一齐来,李茉的心直打鼓。还好,还好,这个世界没有颠,医生还是有职业病,依旧认人靠器官。
李茉出了医院,在公交车站台等车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旁边的彩票店,鬼使神差的,她走进店里,递过去两块钱零钞:“老板,机打一注,随便啥都行。”
3. 天降馅饼3
彩票光滑的纸张在手里摩挲,李茉不知到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买彩票,她从来没有买彩票的习惯。
小女孩的时候,经常会幻想中大奖。三百万、五百万、八百万、三千万、十个亿……不同的金额,有不同的消费方式,在幻想花钱的过程中,心情也愉悦起来。
可是上了年纪,见识了挪用奖金池、彩票贪污,李茉已经明白,即便是这样渺茫的幸运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只会在玄幻文里讲科学,言情文里找逻辑,男频文里要感情。现实,是成熟大人的标志。
李茉叹息摇头,自己果然被这些天“毫无缘由的好运”冲昏了头脑,不该浪费这两块钱的,两块钱刚好是回家的公交车费。
李茉等来了自己要坐的车,刚找到座位,电话就响了起来。
“闺女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再也想不到什么!”妈妈的大嗓门电话也压不住。
“哈哈哈,不是一个好消息,是两个!两个!特大好消息!”爸爸兴奋的笑声紧随其后。
“你身边有人木得?这可是大好消息,悄悄的给你说哈!”妈妈又故作神秘得卖起关子来,“你猜一下,肯定猜不到!”
李茉唇边不自觉扬起笑意,爸爸妈妈真可爱,“我在公交车上,啥事嘛?”
“你今天还下班早的哦!”妈妈无意义感慨一句,笑眯眯道:“我和你爸养老金涨了!八千!每人!每个月!八千!”
妈妈几乎一个词顿一下,不怪她郑重,这真是大好消息。
李茉也震惊了,“咋突然就涨了啊!”
“这就是第二个好消息了!我的田被修高铁的工程占了,整个村的田都被占了,村委会就组织起来,一起买的保险。你爸这边也是,他虽然当过几天老师,但户口还是农村的,这次占田他名下的也占了。哈哈哈!活到这个岁数,还能一个月拿八千……哈哈哈哈!”
“妈,真的吗?你们会不会被骗了,现在诈骗这么多……”
李茉有些犹豫,太好了,好得她不敢相信,只能往诈骗上想。
“瞎说!咋可能是诈骗,两个村的人,当时村支书带着我们去的,你二大妈之前没买社保的,带她去买了社保,国家单位,我陪她去的,还能有假!他们没有社保的,先补了社保,再用剩下的钱买保险,这样一个月都能拿四千。多亏我当初有先见之明,我和你爸都买了社保,现在一个月八千!”
“你又来卖功劳!”电话被爸爸抢了过去,“你妈是高兴昏头了,说不到重点。幺儿啊,爸就是跟你说,我们养老有保障,不要你操心,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咋高兴咋过,生不生娃娃都不要紧。”
“爸……”李茉哽咽,爸爸总是这样爱她。
“你放心,我们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养老金我们能花好多,大头都存起,到时候你跟你弟弟一人一半。家里头的老房子也是,你们年轻人不愿意回来住,等我们走了,旧房子推了重建,宅基地一人一半。”
“爸,不说这些,现在条件好,你们肯定活到一百二。”
“好好好,一百二,一百二!”爸爸高兴大笑,“财不露白,你不要到处炫耀哈,屋头人自个晓得,得瑟要舍财!”
“爸,我晓得。你们注意身体,好好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有电话进来了,先不说,挂了哈。”李茉看了一眼电话,今天自己业务格外繁忙,爸妈的电话还没挂,弟弟的电话又进来了。
“姐!给你说个好消息!”弟弟清亮的声音透着欢喜,李茉外头看向车窗,玻璃反光里,她的嘴角已经落下,无论什么样的好消息都高兴不起来了。
“姐!我跟你说,你肯定不敢相信!之前我们公司不是内部卖股票吗?我还以为是圈钱跑路,但没办法,不想失业,就意思意思买了些。后来,我哥们刘宏辞职,他的部分就转给我抵债了,之前大家都说我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弟弟兴奋解密:“公司被投行看中了!哈哈哈,你不晓得,现在公司的股份有好值钱,第一轮IPO已经过了,我们公司出了产品申请了专利,市场前景很好,是国内头一份,有政策支持的!今天上午市长还来视察过,天啊,天啊,我要发了,你晓得我现在身家多少不?”
这依旧不是一个疑问句,弟弟已经抑制不住满腔激动:“一千万!我手上的股票价值一千万!等到公司上市,市值肯定还要涨!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我被公司带飞了啊!我去给老板上香,我要把老板供起来!哈哈哈!”
“姐,姐,以后爸妈养老我包了,你不用操心,等我放假回来吃饭,我给你带个包,真正的名牌包,哈哈哈!”
笑声不绝于耳,弟弟不需要自己的回应,自顾自许下诺言,又自顾自挂断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又响了,李茉愣愣看着,半响才接起来:“小茉莉,还记得我不?……哈哈哈,我白丹啊!咱们一个高中的!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起来了。这个周末高中十五周年聚会,这可是大日子,你得来啊。我悄悄和你说,江德找我打听你呢,听说他现在发达了,一直没结婚,肯定还想着你。你们可是初恋啊,知道你没别的歪心思,只是见一面,见一面也好啊!”
李茉没有说话,高中同学却喋喋不休,自顾自说完了,自顾自约定好这个周末一定见面。
公交车上人群拥挤,燥热难耐,李茉却觉得自己置身荒野,冷风呼啸,是一个孤独的异类。
还没到站,李茉提前下车,她走到一家奶茶店临窗的位置坐下,怔怔看着窗外出神。
奶茶店装修精美,透过落地窗,对面就是派出所。
街道车水马龙,行人脚步匆匆,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程序吗?程序在自己这里卡BUG了吗?
李茉没有答案,她怔愣得坐在这里,不知在想什么。
“滴滴滴——”手机闹铃想起,21:15,双色球开奖了。
李茉打开直播软件,把刚刚鬼使神差买的彩票放在旁边:01,04,06……
每个数字都和自己手上的彩票对上了,屏幕里,主持人激动得大喊:“恭喜一等奖获得者!获得一千万奖金!一千万!”
撕心裂肺的激动呐喊激不起李茉半点波澜,她把彩票装进包里,拿起手机,走进马路对面的派出所。
在走进派出所大门的一刹那,警报声响起:滴——滴 ——滴——
深蓝色的派出所大门扭曲变形,手中的彩票、包里的体检报告纷纷悬浮在空中,李茉像被车撞了一样,巨大的推背感让她猛得像前扑。
她没有摔倒,这个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地心引力,李茉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宇航员一般在空气里游动。
一团光晕亮起,李茉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只觉得光芒刺眼,生理性泪水不自觉滑落脸庞,口中喃喃问道:“什么……你是什么……”
光晕发出柔和清亮的声音:“想起来了吗?你去世了啊。”
去世?对,我死了。
怎么死的?车祸,对,下班高峰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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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车祸,公交车打滑掉下大桥,自己被狠狠甩在玻璃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车祸,我应该车祸死了才对,怎么还有意识,难道世上真有灵魂吗?
“李茉,你愿意成为快穿者,替一些人作人生关键瞬间的选择吗?”
李茉依旧漂浮在空中,还没驯化自己的四肢,“为什么是我?”
光晕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在李茉的面前幻化出一面屏幕。
呼喊,警笛,救护车……哭声,叹息,新闻发布会,九十度鞠躬致歉……黑白色的地方台新闻,“特大车祸造成31人死亡……”
橙黄色的救援服几乎占满河面,一具具尸/体被打捞上来,警戒线外,亲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维持秩序的警察死死拦着,感性的已经和家属抱头痛哭。
从裹尸袋上浮起一个个透明的灵魂,他们忘记了车祸,看不见混乱,听不见家人凄厉的哭声。他们的时间线仿佛回到了没有车祸的平行世界,依旧正常下班,回到家。
酷爱二次元的小姑娘低着头到家,发现妈妈穿着“痛衣”,带着夸张的帽子,爸爸不自然拉了拉不规则衣袖,不自然的开口:“你这衣服也还行。”
妈妈哈哈大笑,拉着女儿的手道:“我和你爸试过了,你们年轻人喜欢这些还是有道理的。”
小姑娘抬起头,扒拉开脸上厚重的刘海,露出腼腆的微笑。
小姑娘满足得躺在床上,想象中满是手办、海报、COS服的房间褪去伪装,她是房间只有床、书桌、书架,全是冷色调,因为爸妈说鲜艳的装修会吸引注意力,不利于学习。
中年男人回到家,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妻子带着儿女玩耍,听到开门声,两个孩子欢呼着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妻子接过他的公文包,崇拜又欢喜得望着他:“老公,恭喜升职。我买了蛋糕,我们庆祝一下吧!”
中年男人看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激动的眼含泪花,抱着老婆亲了一口。“陪我喝两杯!”
孩子跟着起哄“喝两杯!喝两杯!”
妻子笑眯眯摸着孩子的头,温柔贤惠:“你俩只能喝橙汁哦~”
老太太拎着晚场打折的蔬菜回来,家里居然有亮光,一辈子等着她做饭的老头子破天荒穿上了一条围裙,儿子、儿媳从厨房里端菜出来,陈旧的老房子里散发着温暖的黄色光晕。
“妈,你回来了,快,坐下吃饭。明天你和我爸和我一起走,我们以后都住在一起,我好好孝敬你和爸。”儿子脸上笑容,老太太感觉有些陌生,更多的是宽慰。
老伴接过她手里的蔬菜,拉她坐下,“你不是想乖孙了?到时候咱一起接他放学。”
太幸福了,即便感觉不真实,可太幸福了,如果这是幻梦,就让自己永远生活在幻梦里吧!
从裹尸袋上浮起的半透明灵魂,慢慢又回到了身体里,心满意足地任由意识消散。
只有李茉冥顽不灵,恩爱的丈夫、开明的父母、亲密的弟弟……初恋的眷顾,不劳而获的巨额财富……拥有这么多,李茉的回应却是报警,她不相信幻梦。
光屏里的画面慢慢消失,屏幕又变成一团光晕。
“只因为我不信?”李茉也觉得这可能是连环骗局,她看过很多快穿小说的,早年的梗不说,现在穿越都越来越卷了,自己这样的普通人,穿越了干什么,给大佬当炮灰吗?
柔和清亮的声音缥缈悠远:“幻想被爱是严重的疾病……自知之明是叩开宝藏的钥匙……小茉莉,你愿意试试吗?”
“我愿意!”
4. 团宠继室千金文里的女配1
浴缸、温水、血腥味,李茉睁开眼睛,入目是典型的割腕自/杀。
李茉心神一紧,挣扎着从浴缸里翻出来,拉下架子上的毛巾,一条扎紧近心端、一条按压伤口,这才开始细看环境。
这是一间豪华浴室,大大的浴缸、白色的纱帘、典雅的装修风格,一眼就知道是富贵人家。
李茉开始接收记忆。
原主也叫[李茉],她的人生总结起来分为三个阶段,十六岁之前是个小公主,家境富裕、父母恩爱、兄长疼爱,是个浸泡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十六岁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再娶,继母带来了异父异母的姐姐白玉琪,[李茉]成了对照组,父亲、兄长的关心渐渐消失,甚至指责她不该欺负白玉琪。[李茉]在自己家里处处不顺心,抓住的救命稻草是青梅竹马的张函,设计张函娶她,离开李家。
日子本该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可是二十五岁的时候,留学的白玉琪回来了。原来,张函一直喜欢白玉琪,他们互为初恋。
那自己算什么?竹马抵不过天降,都市爱情文里的反派炮灰,[李茉]歇斯底里,一步步把亲人推远,情绪失控开车,车祸生亡。最后的意识是丈夫带着女儿扫墓,教育女儿:“不要学你妈妈。”
[李茉]经历了这样痛苦的一生,即便上天给他重生的机会,也没有勇气再来一次,这就是如今的李茉出现的原因。
李茉接收记忆的同时,伤口也初步凝血了。伤口不深,原主[李茉]是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即便心里再恨,也下不起狠手。
李茉拿胶带把毛巾绑在手腕上,用没受伤的手拔掉浴缸的塞子,看着红色的血水流干,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贴在身上的白色裙子,李茉单手脱不掉,干脆拿了剪刀把裙子剪开,再穿上宽松的干净衣裙,在手机上下单了跑腿,备注:女性。
跑腿很快就到了,帮李茉吹干头发,送她去了医院。
“美女,去医院这么大的事,你叫个家人朋友吧。”跑腿看她脸色苍白,有些担心。
“家里人都不在本地,放心,小伤,你送我到医院、陪诊,我给你加三倍的费用。”说着,三倍费用已经转了过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跑腿连连摆手,不好意思笑笑:“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多嘴的,我不问了。”
跑腿把李茉安置在病床上才离开,从发现自/杀到做完手术休息,只有两个小时。感谢医院的速度,感谢李茉的选择。[李茉]以往都是去私人医院看病的,这次选了公立医院,医生技术高超,平静地处理,没有多问一句,表现得非常见多识广。
躺在病床上,左手麻药还没过,李茉用右手百无聊赖刷手机。
今天,原主之所以选择自/杀,是因为白玉琪回来了。上辈子她回国后,原主[李茉]的生活彻底毁了,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李茉]疲惫又害怕,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所以,当李茉在朋友圈里看到接白玉琪回国的视频中,有老公一闪而过的身影并不奇怪。白玉光归国,痴情男二总是要去迎接的。
是啊,老公只是男二。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故事书,那一定是一本继室千金团宠文,女主白玉琪长得漂亮、智商高,生父生母对她如珠似宝、继父视她如己出,继兄也喜欢她,对照组的竹马对她痴心不改。
但已经结过婚的竹马和有法律意义上兄妹关系的继兄怎么配得上女主呢?女主的真命天子必须完美无瑕,所以,白玉琪最后嫁给了在国外认识的某豪门继承人。
哥哥继承家业后不结婚,把家产留给了白玉琪的儿女;痴情竹马在摆脱了神经病妻子之后,独自抚养女儿——照着白玉琪的性情培养女儿;父母虽然是再婚,但恩爱相伴到老。世间一切幸福都集中在白玉琪一人身上。
李茉梳理着上辈子的事情,突然,手机响了。
“李太太,我上门了,你今天不在家吗?”是钟点工打来的电话,李茉为了和丈夫培养感情,夫妻俩独自居住,拒绝了双方父母安排的保姆,只愿意请一个钟点工阿姨,其他时间李茉乐于装扮小家。
“嗯,今天不用做饭了,你帮我收拾一下主卧的浴室。”
“那张先生……”
“他不回去,小恩被爷爷奶奶接走了,你这两天都不用上门了。”李茉交代了钟点工,静静躺在床上等麻药劲过去,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自/杀入院的事。
第二天早上,医生查房,检查过伤口愈合良好之后,直接安排出院。公立医院的床位是多么紧俏,像李茉这种小病,要不是她坚持入院观察,缝合完就该走人。
李茉试探着动了动左手,疼痛感并不剧烈。
排队取药,逛精品店,买装饰性护腕,遮住绑着纱布的左手腕。
打车去饭店,喝鸡汤,吃粤菜,不得不说,靓汤还得看广东人。
逛商场,什么都没买却感觉到疲惫,立刻打车回家。
开门,一个身穿黑衬衣、黑西裤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是黑的、衣服是黑的,却衬得他皮肤白皙,用眼过度的眼尾还有一丝红晕,端得潇洒风流。
张函摘下眼镜,平静问道:“你怎么不在家?”
李茉看着丈夫英俊的脸庞,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下去去老宅吃饭,接小恩回来。”
“嗯,几点出发?”
“五点。”
李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然后哒哒哒上了楼。
张函目送着她的身影上楼,察觉到今天妻子有些奇怪。她应该知道白玉琪回国了,按照以往的个性,又该闹起来,如今却没发作,不知憋着什么大招。不过张函也不想深究,无非就是那些无中生有的指责、牵强附会的发泄情绪,他不关心、不在意。
主卧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齐,浴缸锃亮、剪坏的裙子也被收走了,浴室里还有香水的淡淡味道。
李茉疲惫得设好闹钟,沉沉睡去。
四点半,闹钟响起,李茉重新把护腕带好,在衣柜里挑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左手使不上劲,便没有扎头发也没有化妆,简单收拾好,坐着醒了下神,刚好出门。
张函也卡着时间从书房出来,夫妻俩上次大吵之后,已经分房半年了。
车上,张函沉默开车,李茉也不像以往积极找话题活跃气氛,夫妻俩沉默着到了老宅。张函从镜子里瞟见李茉深吸一口气,露出如往常一样灿烂的笑容。
“妈……”
李茉正和婆婆打招呼,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飞奔出来,“妈妈、爸爸,你们来啦……”
李茉立刻蹲下搂住小恩,笑眯眯道:“妈妈也想小恩了。”
小恩红着脸蛋道:“我先说,我先说,是我先想爸爸妈妈的。”
“好,小恩先想的。”
小恩撒娇:“妈妈抱!”
李茉摸着她的小辫子,扬了扬左手,“爸爸抱好不好?妈妈的手受伤了,抱不动呢。”
小恩顺势转过去,飞扑进张函怀里,被他一把搂住抱起,还在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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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颠了颠,逗的小姑娘咯咯笑个不停。
送孙女出来的婆婆见这一幕满含欣慰,笑问李茉:“怎么伤着手了?严重不严重?”
“小伤,妈,今天做啥好吃的了。”李茉避重就轻。
婆婆也不追问,笑着和她说起小恩的趣事,婆媳关系融洽。
公公两鬓斑白,却正是一个企业家最好的年华,他刚从公司回来,忙碌的工作中硬生生挤出家庭时间,看着儿子一家三口过来,也是眉眼含笑。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小恩完全是气氛担当,童言童语逗得人笑,一家子都开心。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陪小恩看《小海鱼历险记》,婆婆仿若不经意间提了一句:“周末亲家办宴会,小茉你和我一起过去吧。老公,你和阿函忙完公司的事情,过来接我们。”
婆婆话没说透,但在座人都听懂了她的意思。一是提醒李茉,不要失态。二是提醒张函注意分寸,张函去接白玉琪的事情,足不出户的婆婆也是一清二楚的。三是他们一家四口、两对夫妻联袂出场,向外界展示和睦的家庭形象。
“小茉,你看要不要带小恩去看爷爷?”婆婆又补充问了句。
“宴会是晚上,时间太迟了,这回先不带她,下次再带她去陪我爸。”说完李茉转头看张函,示意他发表意见。
“嗯,小孩子早睡早起。”
婆婆这才满意笑道:“好,小恩的事情,你们夫妻自己商量就行。”
回程路上,李茉搂着女儿坐在后排,小恩开始还兴奋得说话,突然间断电一样靠着李茉就睡着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玩儿的时候人来疯,睡的时候一秒入眠。
“你今天……”听到后排好久没有声音,张函看了一眼后视镜,刚要开口,就见李茉摆了个“嘘”的手势,用气音道:“睡了。”
到家,张函等了一会儿,不见李茉下来,拉开车门投以询问的眼神。
“你抱她上楼。”李茉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张函才想起来她下午说过自己受伤了。
小恩在车上睡得像小猪,进家门被灯光一照,立刻醒过来,抱着爸爸的脖子撒娇:“爸爸,爸爸,小恩的脑袋好像吃了花椒……”
张函忍俊不禁,“小猪猪,你是想睡觉了,爸爸抱你去睡觉。”
“洗澡,先洗澡。”小恩强调。
“明早再洗……”
“洗澡!洗澡!睡前要洗澡!”小恩却被像按了开关一样,突然在张函怀里挣扎起来,按都按不住。
李茉笑道:“她这个阶段正是秩序敏感期,每件事都要按她的程序来才行。”
“妈妈,洗澡!”小恩听到她和自己站一边,立刻对着妈妈撒娇。
“妈妈今天累了,爸爸帮你洗好不好?”
小恩的记性比爸爸好,指着妈妈的左手道:“妈妈受伤,我呼呼,不疼了。”
李茉把手举到小恩唇边,让她“呼呼”了几下,才摸着她的头道:“谢谢小恩宝贝,妈妈果然没那么疼了。”
小恩又转过头来,抱着爸爸脖子蹭蹭:“洗澡,洗澡。”
张函看了一眼李茉,自觉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用女儿绊住自己啊。张函在心里叹息,其实他和白玉琪已经是过去式了,既然和李茉结婚,张函就不准备出轨,他的家庭教育、他的骄傲都不允许他做这样不名誉的事情。可是李茉听不进去,总是胡搅蛮缠。算了,陪女儿也好,只要李茉不闹。
宴会那天,可要把李茉看好了,不让她作妖。张函如是想道。
5. 团宠继室千金文里的女配2
白玉琪的欢迎宴会出奇得顺利,李茉不吵不闹,普通的如同任何一个参加宴会的客人。知道他们这对继姐妹恩怨的人,在眼波流转之间交换着心照不宣的暗示,看来这次李茉大小姐终于学会装一装表面功夫。
是的,没有人认为李茉真如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平静,都以为她在憋什么大招呢。
尤其在欢迎宴会之后,李茉开始频繁的往李家老宅跑,美其名曰陪伴李爸爸。有时候她还把小恩也带过去,李爸爸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可爱的外孙女在眼前,他对李茉也改观了。
大哥李英却不这么乐观,今天下班回家看见客厅里爸爸坐在沙发上逗小恩,李茉则坐在床边,拿着笔在数位板上写写画画,继母胡阿姨和白玉琪却看不见身影,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听到动静的胡阿姨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迎上去:“阿英回来了。”
大哥李英问:“玉琪呢?”
胡阿姨明显怔愣,犹豫着开口:“她刚回国,忙着找工作呢,就回来得迟一点。”
大哥李英立刻就明白了,白玉琪是怕和李茉发生冲突,主动避让了。李英的皱眉让胡阿姨看见了,立刻劝解道:“阿英,真的,可不要多心。再说,玉琪还要和朋友交际呢。”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李英心里越替白玉琪委屈,冷着一张脸走进客厅,对李茉道:“你怎么又来了?”
李茉手中画笔顿了顿,嘴角似笑非笑勾起:“大哥这话说的,我回自己家还回错了?”
“你已经结婚了,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庭才是正经。”李英也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大哥,大清亡了忘记通知你吗?现在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永远是爸爸的女儿。”李茉笑道,“大哥可不能拦着我尽孝。”
李英没工夫和她打嘴皮官司,冷声道:“早不尽孝、晚不尽孝,玉琪一回来,你突然就成孝女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李茉也不和他吵,转头撒娇:“爸,你看大哥,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
李爸爸也头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干脆和稀泥:“行了行了,都洗手吃饭,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在小恩面前做个好榜样。阿英,去洗个澡下来吃饭,小茉,给张函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你大哥没有别的意思,是关心你们夫妻呢。”
李茉扯扯嘴角,嘟囔道:“看爸的面子!”
这些天,李茉经常来陪伴,又收了以往的桀骜性子,李爸爸对她也温和起来,本来嘛,亲父女就算吵架,也不会记仇啊。
吃完饭,小恩坐不住要去花园玩儿,李茉陪了一会儿,被蚊子咬得满腿包。夜里蚊子冲着灯光发起冲锋,小恩宁愿在蚊子的千军万马里玩儿,也不愿意回屋。
李茉没办法,只能回来喷驱蚊水。顺便上二楼的小书房,这里窗户大开,正对着花园,能清楚看到小恩的动静。
小书房只开了一盏壁灯,李茉找到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正对着壁灯看香槟的色泽,小书房门又被推开了。
李英一身家居服,却气势不减,关上门立刻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你天天来,逼得玉琪有家不能回,到底想怎样?”李英怒气冲冲,一想到白玉琪努力找各种借口晚归,就为她感到委屈。
“所以,现在这里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
“你总是爱和她比!”李英在心里已经定了她的罪,冷声下通牒:“最近不要回来了,我会和张函说的。”
李茉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说什么?你要和我的丈夫说,他的初恋女友回来了,让我这个妻子不要回娘家,以免影响初恋女友,是吗?”
“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呵呵,这可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当初耍手段,张函怎么会娶你!是你自己把局面弄成如今的难堪局面,怪得了谁!”
“难道怪我?我又没有乱/伦,怪我什么?”
李茉语气平淡丢下一颗地雷。
李英立刻炸了,“胡说八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闭嘴!闭嘴!”
李英把桌子拍得乓乓响,恶狠狠地盯着李茉,命令道:“李茉,不许再来老宅,管好你的嘴!”
“那不行,我得看着爸爸,免得哪天他被你害了,稀里糊涂作鬼。”
李英怒从心起,一掌把李茉推得踉跄几步:“鬼话连篇!”
“怎么?说到你心坎里了?老头这辈子最要面子,要是知道你觊觎自己的继妹,肯定气死,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哈,不用亲自动手,老头有心脏病,只要你抢救不及时,拿着药不给他,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就能得到李家的一切。”李茉毫不畏惧迎上他吃人的目光,“说中你的心事了,李大少爷。”
李英快步上前就要动手,李茉把手里香槟泼过去,倒拎着酒瓶一瓶子砸在他头上,同时被他推的摔在地上,手掌擦出一条血痕。
男人力气就是大,在这样的小空间里,李茉若不是当机立断敢下狠手,肯定要吃亏。两人都有顾忌,都不想太大声引人来,这才在一击之后,各自冷静下来。
李英恶狠狠道:“你少在爸爸面前挑拨离间!”
“只是做最合理的猜测,看你反应,我猜对了。”李茉坐起来,看看掌心的伤口:“妈妈生你养你,你坐视她的地位被取代;我是血脉相连的妹妹,你踩着我捧白玉琪,我们你都能害,害老头又有什么奇怪的!”
“胡说八道,妈已经去了,爸再婚天经地义,你是自己作死……”
“天经地义?妈妈喜欢的玫瑰园被推平是天经地义?暴雨天你接白玉琪不接我,让我被同学耻笑是天经地义?姓胡的前倨后恭假惺惺演戏,你明明知道却为虎作伥是天经地义?”李茉怒吼:“你自己龌蹉,却要把我踩进泥里,白玉琪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不关玉琪的事。她来家里之后处处忍让,爸爸给她花的钱还不如资助的贫困生,你就这么容不得她?”李英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欺负她有目共睹,在圈子里早坏了名声,如今反口咬她,谁会信你?”
“好,好,终于说实话了,我名声差、没人信,你以为你在外头的名声就好了吗?妈妈在的时候我是人见人爱的小公主,后妈进门我让一个拖油瓶踩在头上,瞎子才看不出里头有鬼!”
李英冷笑一声:“说来说去,不过是看玉琪回来了有危机感,来爸爸面前撞钟。我劝你省省,爸爸可不会由着你糊弄。”
“我从嫁出去之后,就没想管你们的破事。若不是最近查嫁妆,发现老头把妈妈的遗产和该我的财产都给我了,我只等着看他的下场。”李茉从地上站起来,冷笑,“老头子如今还有我管他生死,也算善恶终有报!”
“闭嘴!”李英再次怒喝,“我忍你很久了!”
“我也忍你很久了,乱/伦的畜生!”
“我们没有血缘!”
“继兄妹也是兄妹!”
“小声点!”
“我光明正大,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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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着吼了几句,李茉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自己的龌蹉心思晒不得太阳,做了就瞒不住,都等着看你的笑话呢!”
“都有谁?”李英沉默几秒才问:“都有谁知道?”
李茉靠在沙发靠背上,数给他听;“钱助理知道,你的好兄弟阿明知道,张函知道,姓胡的知道,白玉琪知道……”
“怎么可能!”李英喃呢,他隐藏的那么好。
“怎么不可能,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还有多少?圈子里眼睛利的大有人在。”李茉再接再厉,说出了他上辈子的操作:“我还知道你自认深情,觉得继兄妹的关系会给白玉琪带来困扰,只想守护她,一心玩儿纯爱。老头催婚催得天昏地暗,你只想单身,因为单身才有机会。你甚至想一辈子不婚,以后把财产留给白玉琪的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李英倒退两步,“我从没表露过,你不可能知道,没有人能知道。”
“可我就是知道啊。”李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只要用心,什么发现不了呢?毕竟那时候,我一心扑在你身上,真的很想挽回和哥哥的感情,很想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讨厌我了呢……”
李英被李茉说中心里重来没有表露过的秘密,心神大受震动,终于抛开偏见,正是李茉的话。
“我很想问为什么,大哥,为什么呢?即便你喜欢白玉琪,为什么非要踩着我呢?”
李英嘴唇噏动,终究没说出话来。为什么?因为这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让外界知道白玉琪比原本的李家大小姐李茉还受宠,是为她奠定地位最高效的办法。而李茉无论如何都是李家人,血脉亲缘不会变,李英觉得小小的牺牲无关紧要。
可是这样卑劣的心思可以想、可以做,却不能说出来。
李茉却想替原身问一问:“大哥,我想了很久,始终不明白。你处处踩着我捧高白玉琪,为什么不记得在妈妈病床前答应要照顾我呢?”
李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大声道:“是你自己争风吃醋!你在学校带头霸凌,仗着身份在圈子里给她难堪,现在翻旧账却不说自己做的错事了?”
“我霸凌她?我实话实说她的身份就是霸凌了?我上午刚说了实话,你下午就亲自去班里给她撑腰,我有机会霸凌吗?”李茉望着他的眼睛:“我反反复复回想,不明白我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是我哥哥,既是过来人,又是同龄人,你本该引导我、关怀我,却怎么一步步推着我迈向深渊。你知道我喜欢张函,却给他们做月老。他俩恋爱之后,你可以引导我放弃张函,告诉我青春期有暗恋的男生很正常,大多数人的初恋都无疾而终。你却引着我去争、去抢,等我搅黄了他们,自己名声也坏了。你又贬低我不够优秀,比不上白玉琪,配不上张函。你站在干岸上看着,可白玉琪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走了之。”
“满嘴胡话,我看你是真疯了。自己做的错事三言两语就撇干净,错都成了别人的!”李英打断她,撂下狠话:“我会和张函说的,你好自为之。”
李茉冷笑,谁都知道李茉爱张函爱得失去自我,谁都能拿这份爱来威胁李茉。
“我的确错了,这不是正在改正吗?”李茉喃呢。
回应李茉的是嘭得一声关门声。两兄妹撕破脸皮吵成这样,也没有继续再谈的必要。李茉深吸一口气,轻轻关上房门。
小壁灯照得书房昏暗不明,两兄妹都没发现深红色丝绒窗帘后的阳台上,李爸爸举着保心丸的手狠狠颤动,脸上早已泪水横流。
6. 团宠继室千金文女配3
张函开车来接的时候,只见到大舅哥,忙问:“爸爸呢?”
“爸爸休息了,不用和他打招呼。”李英连忙寒暄。
“A大医学院的刘教授和我家是至交,是心脏病研究前沿的学者,抽个时间我为爸爸引见一下吧。”张函也关心老丈人的身体,作为一个企业家,六十岁正是当打之年,经验丰富又精力充沛,可惜老丈人得了心脏病,李家的企业如今全靠李英撑着。
“嗯。”李英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提醒道:“你和李茉吵架了吗?她最近怎么天天往家里跑。”
张函愣了愣,突然反映过来,他和李茉已经很久没有吵架了。“没有,可能是想爸爸、哥哥了。”
“你多关心她,好好经营你们的小家庭。”李英有所指。
张函只能把这定义为关心,颔首道:“嗯。”
两人说话间,李茉抱着熟睡的小恩下楼,张函连忙迎上去接孩子。
“换手怕她醒,走吧。”李茉没有看自己的哥哥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张函也意识到他们兄妹之间有问题,以前是大吵大闹,现在吵不起来,只剩一片冷漠。张函反思,这不就是自己和李茉之间的现状吗?
车子在静谧的夜间穿行,张函从后视镜里观察了很久,才问:“你和大哥吵架了?”
“嗯,他认为我频繁回娘家是变相排挤白玉琪。”
听到这过分耿直的回答,张函不说话了,以他的身份说什么都容易引起争吵。
张函再一次沉默下去,到家之后,李茉把小恩送回房间,对张函道:“我有话和你说。”
刚要去次卧的张函停下脚步,回客厅沙发上坐下。李茉很快拿了文件袋下楼,“我想离婚,你看看。”
张函不接,蹙着眉头不解的问:“离婚不是儿戏,不要随便挂在嘴上。”
“看一看协议具体条款,就知道我没开玩笑。”李茉很平静,没有大吵大闹,更没有歇斯底里。
张函仔细看了一遍协议,很公平。两人的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张函创业起来的公司,本该有李茉的一份,但李茉把这份财产留给小恩,让张函作为代持者。两人的共同财产都留给小恩,也约定了抚养费。
太公平了,这不是以进为退、威胁撒泼,是一份冷静、客观、公正的协议。正是因为公平,才能看出李茉离婚的决心。
意识到妻子并不是耍手段,张函也心平气和地问:“怎么突然想离婚?”
李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非要和你结婚吗?”
张函没有说话,但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李茉爱他。
“我喜欢你,喜欢你正直、善良、有责任感。”李茉轻笑:“我一个白富美喜欢你,你却不因此沾沾自喜,你被两位老师教得很好,你仿佛不会因为外界而改变,我就喜欢这份安全感。当年我的世界突然天翻地覆,所有亲人一夕之间都面目全非,只有你没有变。”
张函沉默,他与她青梅竹马,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对成年人而言,父母再婚都是大变,更何况处在青春期的小姑娘。尤其白玉琪非常优秀,两相对比之下,叛逆的李茉自然慢慢被大家讨厌、疏远。可公平的说,张函也不觉得这是白玉琪的错,难道优秀也是错的吗?
“可现在,连你也变了。”李茉拿出手机,上面是张函给白玉琪接机、和白玉琪吃饭、和白玉琪参加同学聚会的照片。
张函立刻解释:“正常交际而已,我没有出轨。”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难道你是以同学、朋友的身份和她反复见面吗?”李茉反问。
张函无法辩解。要是李茉大吵大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张函还能喊冤枉,可李茉这样平静叩问,张函无法欺骗自己,初恋总是难忘的。
“我没有出轨的意思。”张函只能这样说,他只是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并不打算和白玉琪再续前缘。
“可我爱的是正直、善良、有责任感的张函,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臭男人。你创业,我用李家大小姐身份给你铺路、引见人脉,你带我脱离那个家。所以在我算计和你上床之后,你愿意娶我。我以为这是心照不宣的交换,难道因为我喜欢你,交换就不算数了吗?也许你就是这样的人吧,是我的喜欢给你铺上光环。”
张函皱眉,这话也太刻薄了。“当初我们意外发生关系,并不是我的本意,当时我和白玉琪还没有分手。”
“所以我被骂了这么多年小三,从来没有辩驳过。”李茉理直气壮,做错了是她也承担着骂名啊。“结婚总不是我逼你的,小恩又是怎么来的?”
是,发生那件事之后,白玉琪决心出国,张函创业正在瓶颈期,挽回不了初恋,他也要挽回事业。结婚之后,张函也决心和李茉好好生活,李茉爱他,他才是受益方,他的生活、事业都轻松很多。
“过去的事情夹杂太多,如今再翻旧账没意义。”张函避重就轻,“离婚的事情,你慎重考虑……”
“有意义。我从小被爸妈宠爱着长大,衣食无忧、家境优渥、长得漂亮,我什么都不缺,我只缺真感情。现在感情没有了,你又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李茉上下打量着他:“你很帅,但你也会老;你有钱,但我也有;你对我漠不关心,随时可能为了初恋伤害我,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婚呢?”
“小恩呢?”
“你如果要抚养权,我不和你抢,你如果不要……”
“我要!”张函立刻接话,即便妻子不是心爱的人,张函对女儿却是真心疼爱。
“我保留探视权,以后你再婚,如果新太太和小恩相处不好,我再接小恩走。”
张函的眉头再次紧紧皱了起来,还没离婚,就说再婚,太尖酸刻薄了。
李茉拿过离婚协议,在预先留出关于抚养权的空白处写好他们商议的内容,签好自己的名字,把协议推给张函。气氛都到这儿了,张函拿着笔,沉默良久,把离婚协议又看了一遍,最终落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妻子回房的背影,张函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签下离婚协议,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自己明明没想过离婚啊。
第二天早上,张函正要出门上班,李茉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了。“先去一趟民政局。”
“我要上班。”
“你是老板,我问过助理了,你没有紧急会议。”李茉步步紧逼,她只想把事情落定。
张函没办法,两人先去民政局,登记申请之后,是三十天的冷静期。
李茉给小恩报了研学团,自己也出门旅游了。
一个月之后,张函冷不丁在客厅里看到李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旅游回来啦?”
“今天约好了去民政局啊。”李茉轻笑:“证件带了吗?”
这一个月,张函真的冷静下来了,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离婚,“小茉~”
“走吧,不要耽搁迟了,我住的地方太远,不想开夜车。”
“什么?”
李茉清晰解释:“能协议离婚最好,要是不行,我已经请了律师准备诉讼离婚。第一次肯定判不了,我一个月前就把东西全部收拾走了,事实分居,一年后再提请诉讼判离的几率就大了,不然你认为我这一个月不和你联系是为了什么?”
张函被李茉的决心震惊了,他还在试图挽回,李茉却连接下来如何走都规划好了。小恩出去研学,李茉经常把研学团发出视频、照片发给两边老人,言辞之间丝毫没有提到两人离婚的事情,张函以为她也心软了,以为两人之间还有机会。
协议离婚不成,还有诉讼离婚,多拖几年而已,两人之间有必要撕破脸成那样吗?
张函沉重叹息,“走吧,离婚。”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张函看着前妻平静中带着喜意的面容,忍不住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考了美院的研究生,准备进修,小恩有爸妈带着,我去看她会和爸妈提前沟通。”言下之意他俩作为前夫妻就不必联系了。
“你要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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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函震惊。
“多稀奇啊,我本来就是美院毕业的啊。不能因为胡阿姨天天提醒你们不要歧视艺术生,你就真以为我不学无术吧?”
一句话,又给张函干沉默了。
最后,张函只能道:“我送你。”
李茉指了指前面自己的车,笑道:“就在这里道别吧。”
“再见。”
李茉坐进车里,突然往前一栽,撞得喇叭长鸣。
张函并没走远,听到声音赶紧过来,着急敲着车窗,“你怎么样,没事吧?撞到哪儿了?”
[李茉]清醒过来,隔着玻璃看见着急担忧的张函,她很多年没见过这个表情了,原来张函也有担心自己的时候吗?
[李茉]捂着胸口问:“你还在吗?”
第二人格?
妈妈的庇佑?
[李茉]搞不懂,但再看张函,她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撕心裂肺,心中只余平静。
[李茉]降下车窗,微微露出笑容:“张函,再见。”
车窗缓缓上升,[李茉]接起电话,爸爸告诉她:“回来一趟,我要立遗嘱。”
[李茉]回到李宅,胡阿姨、李英、白玉琪、公司大股东、律师、公证人员都在,满满一屋子人。
“我身体不好,先把身后事交代了。”李爸爸摆手,制止想要说话的人,如今他不想听任何无意义的劝慰。“公司交给阿英,他这些年做得很好,股东们也很满意。”
股东们点头,当初的李氏是家族企业,可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是大家共同的心血。
“小胡,我给你留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再给你留一百万,足够你养老。玉琪是我的养女,我也给你在市中心留了一套房子。剩下的个人财产均分成两份,分别给阿英和小茉。”
“爸!”李英大喊一声,为李爸爸的冷酷而震惊,他和胡阿姨是夫妻,怎能只给她那么点儿东西,还有玉琪,玉琪也是爸爸的女儿啊。
李爸爸摆手,“不要打断,我话还没说完。小茉继承财产的条件是和张函离婚,阿英想要继承财产,必须有一个亲生骨肉,而且,这些财产,不允许转让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决不允许!”
李英的脸瞬间苍白下来,爸爸知道了,李英突然顿悟,爸爸的遗嘱在针对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了。李英转向李茉,却见她也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看来不是她告状。
[李茉]看着爸爸,泪水夺眶而出:“世上最爱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国王。爸,我已经离婚了。”
李爸爸看着女儿手里的离婚证,似叹息又似宽慰,“以前是爸爸脾气不好,以后好好生活。”
“嗯!”[李茉]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点头。
这份遗嘱防的是谁,一目了然。白玉琪精致的面孔白得透明,只能强撑着表态:“李伯伯这些年对我资助良多,送我上最好的学校,供我出国留学,给我提供优渥的生活,我不能再拿李家的东西。”
李爸爸没有强塞,“如果你不要,就捐了吧。”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胡阿姨,胡阿姨强撑着架子,“我听老李的。”她和李爸爸签过婚前协议,李爸爸的财产她只能接受赠与,否则一分也拿不走。
律师给每人都发一份文辞严谨的遗嘱文书,在众人的见证下,立遗嘱的过程全程录像。
自此之后,白玉琪搬出李家,再也没有来过,胡阿姨没有和爸爸离婚,继续留在老宅。李英则一心扑在工作上,四十岁那年才抱回来一个孩子,但始终没有结婚。
李爸爸去世的时候,[李茉]已经是知名画家,她带着小恩来送爸爸最后一程。胡阿姨拿着遗产连葬礼都没有出席,李家给白玉琪的房子,她代为接受了。白玉琪失去李家女儿的光环,连这个圈子都挤不进来。
吊唁的人群散去,步入暮年的李英看着怀抱马蹄莲的妹妹,小声道:“对不起……”
[李茉]没有说话,她把马蹄莲放在爸爸墓碑前,三鞠躬,静静离开。
7. 对照物五十岁了1
麻绳专挑细处断,苦命专找厄运人。
太累了,黄莲花真的太累了。
七十年代生在大山里,在娘家时受苦受穷;为了走出深山,嫁给同样家境贫困但在县城边村子里的男人;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家欺压他们小夫妻,丈夫暴怒反抗杀人,自己也进了监狱;自己一个外地媳妇,戴着劳改犯家人的帽子,夫家欺负,儿子也没管好,变成个小混混;苦等十年,老公出狱,两人再要了个女儿,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老公却从工地手脚架上摔下来,当场没了。
工地老板赔了三十万,还没焐热,就让小混混儿子抢走了。黄莲花凄厉的哭声吵醒的半个村子的灯光,回想起这辈子的一幕幕,黄莲花只觉得命太苦,难道是名字没取好,一辈子受苦。
第二天,黄莲花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地,路过村尾好姐妹段荷花家,一大家子人坐在院子里吃饭,说笑声越过院墙直往她耳朵里钻,这是在庆祝段荷花的女儿考上公务员呢。
最后一根稻草就这样压下来,黄莲花回家就找了噻虫啉。
李茉有意识的时候,嘴唇正对着一个散发着刺鼻化学味道的瓶子,定睛一看:艹!
噻虫啉,世面上最普及的杀虫剂,为了防止喝药自/杀,这些农药都添加了刺鼻的化学味道。即便如此黄莲花还是毫不犹豫,求死之心,可见一斑。
李茉跑到院子里引吐,呕得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记忆才姗姗来迟。万幸!黄莲花没把噻虫啉喝下去,只是嘴唇沾了瓶口。
李茉在记忆里寻找,如今她家里就自己和上小学的女儿,公婆、娘家不管她,儿子几进宫,有相当于没有。也就如今农村的田不值钱,她种着丈夫名下的土地,从泥地里扣出几个钱来供养自己和女儿的生活。
偏我来时不逢春。黄莲花可能不知道这句词,但她是生活和好姐妹段荷花一比,就是活生生的对照组。
一辈子苦哈哈,和自己差不多出生、境遇,连名字都相仿佛的段荷花却一家美满,黄莲花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只有无尽哀怨的苦水里,投下最后一颗石子。
李茉看着如今黑黄的皮肤、皲裂的手掌,以及乱糟糟的屋子,沉重叹息一声。
晚上,读小学的女儿回来,一拉电灯,惊喜道:“妈,你换灯泡啦!”
“嗯,以前光线太暗了,换了一个。”以前黄莲花为了省钱,只在女儿的房间安节能白炽灯,其他地方都是黄色的土灯泡。土灯泡便宜,一块钱一个,电费也低,如今换成节能灯,瓦数二十的灯泡也只要五块钱,电费和土灯泡一样。
为了四块钱,黄莲花亏待了自己二十年。
“太好啦!”康鸥欢喜得背着粉红色的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还小,只为家里的微笑改变惊喜。
母女俩的晚饭很简单,如今国家有农村义务教育营养午餐,孩子在学校吃得好,黄莲花习惯性苛待自己,晚饭就是一菜一汤。
等饭吃完了,李茉收拾了厨房,把明天要卖的水果挑拣好,才不到八点。农村人都睡得早,今晚,李茉却把女儿读幼儿园时候的拼音课本翻出来,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妈,啥事儿啊。”
李茉探出头,粗糙的大手和细腻的写字本很不协调,“小鸥啊,妈问问你,这个拼音怎么写?”
“哈哈,妈,你咋想起来学拼音啊?”康鸥很好奇,对,她妈是不识字的。以前出生在山里,也没有啥读书的概念,别看现在康家也只是县城边上的村子,对城里人来说是山卡卡,但对真正深山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富裕地方了。
“你不是说现在很多人在网上卖水果吗?你给我下的软件我看了,里头有老师教认字,我跟着听了,可写不好,你是正经学生,我来问问你。”若非亲身经历,李茉也想不到,在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还有人不识字。
“好啊好呀,我要当老师了。”康鸥很兴奋,让她妈妈坐在书桌前,小大人似的握着她的手,教她写“sh”,“这是翘舌音,sh——”
在女儿的帮助下,李茉学会了写拼音。
李茉白天把自己种的水果背到公路边卖,村东头很多人都在这里摆摊,高速路口的回线从这里过。条件好的自家有摩托车,会在拐角坝子里租一个乡政府统一搭的棚子。黄莲花这样的散户,只能摆到边上,借同村人的光,人家也不撵。
早上卖水果,下去去地里摘水果,管理果树,晚上回家分拣、清洗、装筐,再学一个小时的认字。
康鸥小孩子心性,教妈妈学了两天,就不耐烦了,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交际,吃了饭,做了作业,很快就和小伙伴疯玩去了。
李茉用手机记录自己的认字生涯,“我不识字,听说在网上能卖水果,也不知道咋卖。用语音转文字的话,客人看了都摇头,说这是命令语气,让人看了不舒服。啥语气不语气的,我也不懂。以前没机会,现在我想识字。”
黑黄的皮肤、蓬乱的头发、朴素的衣服和偶尔入境黝黑、苍老、皲裂的手,一位典型的农村妇女,她的视频点赞在最多一百出头,淹没于流量的巨大河流中。
“还是现在政策好,我家边上修了高速公路,我们也跟着沾光,能卖点儿小东西。”
“这是我学认字的第三十天,已经学完了拼音和一百常用字。我女儿说,我这水平算幼儿园毕业了。”
“这是我学认字的第六十天,今天学的课文是《人有两件宝》,老师说得真好,人有两件宝,双手和大脑,双手会做工,大脑会思考,用手又用脑,才能有创造。以前不读书、不懂事,瞎干,只会卖死力气。自从我学认字之后,算账都快了,感觉自己变聪明了。”
时间从春到冬,李茉学认字已经坚持快一年了。她卖的水果从春天的殷桃、枇杷,到夏天的李子、葡萄,再到秋天的梨子、苹果,最后变成冬天的柑橘。
所有的水果,都是她自己种的,一个人,自己管。
冬天,摆摊的人少了很多。风大、人少,同村人都不稀罕这点儿辛苦钱,安心猫在家里。李茉却风雨无阻,坚持摆摊。同村人的租用的棚子没人用,她和人打了招呼坐到棚子里去,好歹能挡挡风。
烤着小炉子,李茉捧着课本大声念小学二年级的课文《北京亮起来了》:“每当夜幕降临,北京就亮起来了。整个北京变成了灯的海洋,光的世界。”
突然一辆车听在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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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下来一个年轻人问路:“大婶,哪里有厕所啊。”
“哦哦,再往前走有一公里不到,有加油站,加油站有厕所的。”
年轻人看着李茉放在膝盖上的课本,好奇道:“大婶,你这是给孙女辅导功课呢?”
“不是,我自己学认字。”
“自己学?”年轻人是个博主,流量的敏锐性让他突然灵光一闪,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摄像头。
博主引导者李茉讲述自己的识字的来龙去脉,听她说村里人嘲笑她一把年纪还读书,说没有好老师只能网上学,说没有人看好她。
“莲花婶子,我刚听到你读课文,再给我读一遍吧。”
李茉又读起了那篇《北京亮起来了》,声音里是与她年龄不符的认真与向往。
博主的视频突然在网上爆火,视频开头是一个带着俗气粉红色耳罩,穿着乡土气十足棉服的中年妇女在读课文:“夜晚的北京,多么明亮,多么美丽!”她是那样专注,那样神往。
博主细细讲述这个故事:“那天风很大,我下车问路,听到莲花大婶在读课文。我问她为什么这个年纪学认字,她说读书能让脑袋变聪明。我请她讲一讲自己的生平故事,她却说自己不能变成祥林嫂。才认字不到一年,她已经知道祥林嫂了。”
“我们厌烦学习,批判学生负担重,我们抱怨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可看她莲花婶子的眼睛,我却说不出话来,我只在文学作品里看到过这样的描述,这是对知识的向往。”
“她生在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没有享受到时代的进步,人生却已经走过一多半。这样的人,我们习以为常称呼他们为被时代车轮抛弃的人。可是这次下车问路,我却遇见了一位拼命追赶马车的莲花大婶。”
视频的最后,莲花大婶笑着感慨:“要是哪天能去一趟北京就好了,肯定和书里写得一样漂亮。我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吃得饱、穿得暖、没人欺负,靠种地能养活女儿,还能学认字,真好啊。”
视频播放量突破十亿,有无数官媒下场点赞,评论区更是很多神评。
“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生活是最好的写作老师。”
“再好的作家,也写不出这样的感情。”
“没人看好你,偏偏你最争气。”
李茉的账号也被挖出来,“黄莲花学认字”的视频从几十、一百出头的播放量,突然迎来流量潮,每条视频播放量几乎都过十万、点赞量几乎都过万。
有媒体蜂拥来采访,县融媒中心拍摄了《黄莲花的一天》宣传县里丰富的水果资源,乡政府出面给划了个棚子,黄莲花象征性用一块钱租用,不用再受冷风吹。
更多的自媒体涌入,李茉几乎成了打卡点,每个人都会来和黄莲花说几句话,买她摊位上的水果,和她交谈,她成了巨大的流量。
也有人故意引导她说错话,胡乱剪辑,博取眼球。李茉干脆开了个直播,“黄莲花学认字”粉丝量暴涨,成为有几十万粉丝的小网红,励志经历让人钦佩。
她的生平被人扒出来,坐牢的丈夫、儿子,成为巨大污点,网上留言纷纷,骂她的话几乎占满屏幕。
8. 对照组五十岁了2
网络是真赚钱啊!
黄莲花提现的第一件事,不是穷人乍富三件套:吃好的、穿好的、修房子,而是买了两兜子稀罕水果、礼盒补品,上门找老师。
这些年,农村人口流失严重,大儿子小时候读的是村小,离家近、教学水平不高,如今小女儿读的是镇上中心校,老师水平也高。
李茉带着礼物登门,满目诚恳:“老师,您别推辞,都是自家特产,我家如今也是出名了,可惜出的是恶名。”
“康鸥妈妈,你放心,我们学校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不会排挤康鸥的。”老师同样诚恳,近几年校园霸陵是重点查处防范对象,黄莲花的事情一出,班上老师都被常务副校长找去开过两次会,重点强调不能出现霸凌。这既是做老师的职业修养,也是自我保护。一个拥有网络影响力的母亲,是极大的威慑力。
“哎,哎,我知道,她回来都和我说了,老师们关照她,我心里感激得很。”李茉说了一长串的感谢,才切入正题道:“老师知道,我还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如今我也不怕丢丑,实话实话。他爸的抚恤金都让那王八羔子抢走了,等把钱挥霍干净了,迟早要找上我们。以前知道家里穷,他宁愿在外头混,饥一顿饱一顿也不愿意回来踏实种地。如今知道我出名了,能挣钱了,肯定要回来吸血。我倒是不怕,就怕他打康鸥的主意。”
“求老师帮我留心,每天我都亲自接送她,我娘家远在杠子山,爹妈早没了,兄弟姊妹也多少年不联系,夫家这边更是早年就翻脸了,所以,只会是我来接她。”李茉指天誓日,“就是我那天摔在田里走不动路,我宁愿报警找警察接孩子,也不会托人。所以,但凡有人打着我的名号,自称亲朋好友接人的都是不怀好意!”
老师被震了一下,现实生活中,真的很少有人把话说的这样死。“我了解情况了,会和学校反应,我们会格外关住的。康鸥妈妈你放心,我们学校有保安,马路对面就是警务站,常年有警察执勤的。”
老师也明白,康鸥的哥哥、无孔不入的小网红都有可能趁虚而入。
“谢谢,谢谢,谢谢!”李茉握着老师的手,泪流满面,“谢谢老师肯拉我家康鸥一把,有老师帮忙,我就放心了。”
送走的千恩万谢的李茉,老师的丈夫不解问道:“你怎么答应了,这种事情最麻烦,有个万一,她来学校闹怎么办?一家四口,两个进过监狱的。”
老师把头发别到耳后,温柔一笑:“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康鸥妈妈这个年纪学认字,这样的毅力和见识,不能是恶人吧。我看过网上扒他家的事情,她丈夫是因为杀了亲哥哥才进去的,命案、伦理,两重buff,只判了十五年,就知道当年她丈夫是被逼无奈了。网上判决书都贴出来了,康家不做人,帮着大儿子欺负她丈夫,农村分家默认儿子平分田地、房子,女儿分些浮财。以后儿子给父母养老,女儿逢年过节来看看。可是康家当年把人赤条条赶出来,啥都没分。等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儿、置办了家业又上门来抢,打着儿子必须给父母养老的旗号,抢东西、咂锅摔碗的,还把堆在粮仓的谷子全泼湿了。”
“当时康家大哥纠集了舅兄和几个朋友,冲进康鸥家里打砸,康家大哥是被康鸥爸爸一铲子打在头上打死的,死在康鸥家的院子里,发现死人了,才一哄而散。判决书上写得可详细了。康家大哥纠集多人、非法闯入,康鸥爸爸的罪名是防卫过当,当时跟着去的人都判了一年半载,康鸥妈妈那时候才能正常过日子。”
“说正常也太轻描淡写了,一个女儿独自带孩子,娘家靠不上、夫家是仇人。这要是在古代,一家子都活不了。看这种案子,我突然就get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好处,真的……你笑什么笑!我平常看穿越小说就是图个乐子,正常人谁想穿越到古代啊,君臣父子、夫妻伦理,我即便穿越做了皇后、王妃,不还是男尊女卑、妻妾成群,还不如现在,你要是敢动歪心思,老娘就和你说拜拜!”
李茉不知道老师还有这样的感慨,她给班主任、任课老师、年级主任、副校长、校长都送了礼,门口两保安大爷她也送了两箱自家种的水果,求他们看顾一下孩子。
如此,日子照过。
自从李茉成了网红,村头那个摊子也来了好多学李茉的人,学认字、学英语、学演讲……热闹了好一阵,一个都没坚持下来。
请的演员很容易被网友看穿,真正不识字的人坐不住,真要这么容易,李茉就不会突然爆火了。
村里人对李茉的挣钱也从眼热、酸言酸语,到背后眼热、背后酸言酸语,毕竟现在她成了地方政绩的代名词,是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面高清镜、是现代化农民自我学习的一面旗帜,谁也不敢当面蛐蛐。
这天,段荷花登门,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当真!你看你这里脸色,红扑扑的,比化妆了还好看。”
“都老妖精了,还讲究啥好看不好看。来,家里坐。”
如今,家里也被李茉收拾出来了,重新粉刷、布置了软装,没花多少钱,却一下子从破烂落后农房变成了复古怀旧风。如今,李茉也不用在家里分拣水果、堆满包装箱,她和村里签了合同,租了厂房,自己做直播带货,收购乡亲们的农产品,还请了摄像师傅,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团队。
段荷花打量了一圈,笑道:“修房子花不少钱吧?归置得真好看。”
“没正经修,马屎蛋皮面光,和你家不能比。”
“哎哎,多少年老姐妹,还臊我呢。我家那老房子,快三十年了,年纪比孩子们都大。”
“你们又不常住,都跟着儿子、女儿住,老房子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李茉笑着引入正题:“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老早就想过来看看,你前些日子忙不开,我也没来打搅。我这回事上门取经,我们也想翻修老房子,听说你重新装修了,来看看。”
“笑话我是不是?你看看我这屋子,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老土。这已经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看的了,以前小时候,做梦都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你不一样,儿子、女儿都出息,让他们给你参谋参谋,修成网上那样,漂亮得跟画儿一样。”
段荷花真诚道:“年轻人哪儿懂啊,这房子修了是要给我们老两口养老的。”
李茉惊讶了,“你不给带孩子了?”
“带,可也不能一直带啊。现在都是四个老人围着一个乖孙,我们带半年,亲家带半年,日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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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自己过。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日子。”段荷花感慨,“两代人生活在一起,矛盾多。就是我自己亲儿子、亲闺女,我也看不惯他们花钱大手大脚,他们也看不惯我自讨苦吃,住不到一处。”
“这有什么,真要住在一起,肯定你迁就我、我迁就你,自个儿亲生的,说两句还能往心里去啊!实在不行,你看看我,想想我那不做人的老大,还有啥看不开的。”
段荷花被逗得一乐,“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人这一辈子祸福都是有定数的,你上半辈子吃足了苦头,以后的日子都是享福的。再过几年,我们回村养老,都要叫你黄总了。”
“哈哈哈哈……承你吉言,我可当真了。”李茉哈哈大笑,“说句实在话,要是能有别的出路……算了,不说了,我这辈子且不知有没有享儿孙福的一天。”
多年的老姐妹,可以说是相互扶持过来的。段荷花这几年看着日子好过,可当初供养两个大学生也是掏空家底的。家里有什么活儿,黄莲花都会上门帮衬。段荷花也不在乎黄莲花家里出过劳改犯,说真的,黄莲花的儿子是王八蛋,可老公是好的。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想:这样能护着老婆孩子的才是真男人!
这些旧事不再提,段荷花看着老姐妹变得红润的脸庞,终于下定决心:“莲花花,有个事情,我装心里好几天了,想来想去还是得和你说。”
李茉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立刻给她吃定心丸:“你说,我俩几十年的交情,我还能不知道你为人?是不是村里人又起什么幺蛾子了?都是些恨人有、笑人无的,又打什么主意?!”
“不是村里人,你现在有政府撑腰,他们哪儿敢。我是说康鸥,前几天,我看她领着一群小孩儿在外头跑,孩子们都跟着她,看中她手里有钱。在大榕树下面好几次看到她买了零食给孩子们分,手里一桶一桶的方便面泡开吃两口就不要了,刘大妈捡回去喂鸡。桶装方便面可是五块钱一桶,刘大妈天天嘀咕,说你是真赚钱了。”
段荷花斟酌了下措辞,叹道:“孩子的事情,轻不得重不得,要上心啊!”
李茉腾得站起来,教育好一个孩子,比打拼出一份事业更难。
“坐下,坐下,好好说,不要打骂孩子,现在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家那两祖宗,小时候还不是天天给我惹祸。老大祸害人家树上的桃子,带累我挨家挨户道歉;老二青春期的时候一个月不和我说话,我暗地里淌了多少眼泪。树大自然直,等他们懂事了,就好了。”
李茉心知肚明,哪儿有那么容易。“谢你来和我说这些,我如今忙,村里人看见了也不会提醒我。他们都等着我再养出一个王八羔子呢!我知道你一片心意,多谢你,多谢你。”
“说这些就外道了,几十年的情分,看到了不说一声,我心里也过不去。如今你立起来,给我们女人争光,我脸上也有光彩呢。”段荷花真心实意,她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太有共鸣了。
“你养了一双好儿女,才叫我羡慕呢。”李茉轻叹,在农村,把一双儿女都供进大学、让他们脱了农皮进城,是多么不容易。
两姐妹的说拉在一起,一黝黑、一泛黄,都是劳作苍老的手,都有各自的幸福与遗憾。
9. 对照组五十岁了3
康鸥蹑手蹑脚回家,把门轻轻关上,没发出一点儿动静。刚松口气,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妈妈就坐在灯下,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照得她面容有些许模糊,毛躁的头发清晰可见。
“妈——”康鸥不自然地喊了一声。
“我放在缝纫机抽屉里的零钱,你花得还剩多少?”
康鸥一个激灵,她从小就知道赚钱不容易,看着妈妈背一百多斤水果,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别人家有摩托车,她家没有,只能肩背手抬,心疼极了。可看到钱就那么毫无防备得放着,自己经不住诱惑,享受起被人追捧的快乐。什么都知道,却心存侥幸,如今被翻到明面上,康鸥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都花完了?”李茉沉声问道。
康鸥嗫嚅几声,最终从裤兜里掏出揉搓成一团的零钞,展开数了数,“还省三十二。”康鸥把钱放在桌子上,低着头不敢看妈妈失望的眼神。
“我放了六百八,如今只剩三十二了。”李茉叹息一声,“咱家情况,你清楚的。你不小了,该懂的道理拴着耳朵反反复复给你说过多少遍,你过耳不过心。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你读书老师也教过,不问自取就叫偷。你弄这么多钱在手上,如果买个电话手表、买身衣服之类的,我也不说你了,可你买零食、买人家高看你一眼……”
“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虚荣!”康鸥立刻认错。
“你们这代孩子见识广,网上、电视上教你们太多了。不知道你是真知错了,还是糊弄我。你心里得明白,糊弄我能糊弄一时,糊弄自己,那就是糊弄一辈子。”李茉盯着康鸥,问:“你哥最近有没有找你?”
“没有,没有,我记着呢,不和他搭话,也没人来找过我。”
“嗯,安全,安全,我在家天天讲,你在学校也天天学,不要随便瞎跑,等放暑假了,就和我一起上工,体会体会赚钱不容易。你哥良心彻底坏了,要是她绑了你……”
“妈,我知道,我乖乖的,不瞎跑、不找我哥,我听话的。”
李茉看着康鸥,表情特别真诚,哭得十分伤心,有来有往,句句有回应。但她真听进去了吗?真能控制住自己吗?李茉不知道,教育还在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孩子不具备稳定、理性的思维,同一个错误可能反反复复。
李茉只能暗下决心,自己看紧一点,思想上放宽、行为上控制,本来农村教育条件就不好,再放任不管,孩子以后怎么办?
教育孩子比做生意难多了,李茉把注意力分成两半,一半放在做网络直播带货,一半放在女儿身上。她买了个两万的二手面包车,平时拉货,送孩子上下学,始终把康鸥紧紧盯在眼皮子底下。
分拣厂招了很多村里的中老年妇女,她们也带着孙子、孙女来,康鸥有了玩伴,也不会总跑出去。
这天晚上,李茉下了直播,小厂房里除了直播团队,已经没人了。李茉叫康鸥回家,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李茉拨打康鸥的电话手表,没人接。“你们几个,帮忙找找。厂里、她常去的几个同学家里,我回家看看,随时打定话。”
十分钟杀到家,李茉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又挨个打电话问了一遍,都没有。
“嬢嬢,康鸥是不是自己在哪儿睡着了?”直播团队的人猜测,这也是发生过的,农村孩子养得糙,谁家草垛子上睡一觉也正常。
“就是,电话也打得通,就是没人接,应该是睡着了。”
李茉摆手,“不对头,我心慌得很。”
李茉当机立断,立刻打电话报警。发现孩子失踪,立刻就能报警,不用等什么24小时、48小时,更何况外面还有大儿子这个定时炸/弹。
民警接到电话,立刻就派了两个人开车过来,询问过情况,又带人在厂房找了一圈。在院墙脚找到扯断的粉红色儿童电话手表。
“看来,被人绑架的可能性很高。”年长的民警脸色沉重。
他们镇上治安好,很多年没出过丢孩子这种大案了。派出所对孩子失踪高度重视,立刻派了大量民警、警犬、警车开始拉网式搜寻。李茉被安置在家里,手机上也安了软件,信息技术部门的人专门盯着,只要绑匪一打电话,立刻开启追踪。
厂房里有狗,村里几乎家家户户有狗、有公鸡、有大鹅,这些畜生都是能看家的,想要悄无声息把人带走,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按照老警察的判断,这极有可能是蓄意绑架。犯罪嫌疑人也有推测,要么是康家大儿子,要么是村里得了红眼病的人。
李茉心急如焚,康鸥决不能有事、康鸥决不能有事!
手机一直没响,李茉手机都握不住,掌心湿漉漉一片,心里全是不好的猜测。若是康鸥出了问题,自己这次任务肯定失败。关键是,如何对得起黄莲花这个苦命的女人。好不容易从泥潭里挣脱出来,若是女儿出事,又要被拽下深坑。
陪在李茉身边的女警官私人手机震动,她接起来说了几句,李茉死死盯着她,极尽可能猜想电话那头的消息。
“黄嬢嬢,你放心,康鸥找到了。”
有这句话打底,李茉提溜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手脚瘫软,坐不住椅子,直接滑到地上。
女警官见多了这样的场景,把人扶起来,缓缓地继续告知详情:“康翔带了两个同伙,昨天晚上趁夜摸到厂房带着了康鸥,据他们初步交代,绑架的事情是康翔牵头,想要你拿钱赎人,万一出事,你们有亲缘关系,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女警官一边说一边观察李茉的神情,受害者、加害者是亲缘关系,通常就是情与法的拉扯。局外人能理性、客观、公正,身处局中的人却办不到。
泪水从李茉的眼角滑落,李茉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再回头的时候,自己已经飘在半空。
现在掌控身体的已经是黄莲花了。
黄莲花恍惚得看看自己的手,又左右看看现在的场景,山神娘娘走了吗?
“唉,你先休息吧,孩子马上送回来,这时候不能怪孩子,要好好安慰孩子啊。”女警官看她满脸恍惚,决定先安抚她。
黄莲花看着深蓝色的制服和闪亮亮的警徽,咽了口唾沫,沙哑着声音开口:“谢谢!谢谢!老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与其让他天天在外头鬼混,年年不着家,进去了,我好歹知道他是死是活。”
女警官没想象到黄莲花这么拎得清,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康祥反口说自己就是带亲妹妹出来玩儿,或者黄莲花作为母亲出具谅解书,法官在判决的时候会适量考虑减轻刑罚。
惊魂未定的康鸥被黄莲花紧紧搂在怀里,等医生检查过没有问题之后,黄莲花把女儿接回家的第一时间,买了香烛纸钱,带着康鸥到村尾的山神庙上香。
“妈,我也要拜啊?”
“拜一拜,礼多人不怪。这回你大难不死,警察8个小时就找到你,肯定有山神娘娘保佑呢。”黄莲花虔诚叩首。若不是山神娘娘,自己怎么会突然开窍。学认字的念头在心里盘旋的二十年,她却始终没有跨出哪一步,是山神娘娘替她走出去了。
“行吧。不过老师说这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康鸥学着母亲的动作叩拜,她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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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走之后喂了安眠药,没受太大惊吓。
“嗯,知道了。”黄莲花不以为意,科学解释不了的时候,就交给神吧。她会沿着山神娘娘指的路,好好走下去。
“妈,我还跟着你去厂里吗?”康鸥小声问。
“害怕就跟着,不害怕就在家里,都行。”黄莲花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心想最大的雷已经爆了,还怕什么。
“我跟着你。”康鸥经此一遭,更懂事了,“妈,我跟着你学认字。”
“嗯,妈现在已经自学到六年级了,咱们一起学。妈英语不好,你教我。”
“你还学英语啊?”康鸥惊叹。
“前段时间,好几个博主来摆摊,学英语的、学演讲的……学啥都有,可惜没坚持,我捡了他们不要的辅导书,试试总没坏处。”
“妈,你真厉害。”康鸥竖起大拇指,想不起这次绑架带来的惊恐。
李茉就这样飘在半空中,看着这对母女走远,可以想象,只要黄莲花坚持下去,她绝对能收获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康鸥健康成长,母女俩会过得很幸福。
李茉静静等着进入下一个世界,她心中有许多疑问,不知该向谁询问。心神电转之间,那团曾引导她的光晕又出现了。
“你来了?这和我看的穿越小说不一样。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别的穿越者不都是替别人过完一生吗?上次你怎么没出现?”一连串的问题连续输出,李茉向机关/枪一样突突突。
光晕仍旧柔和清亮,发出的声音稳定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好,李茉,恭喜你通过试用期。”
“试用期?这是一份工作吗?我的待遇怎么算?五险一金?什么时候退休?有退休金吗?”李茉的急切溢于言表。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份工作的奖励已经提前发放,李茉,还记得吗?你是车祸去世之后才被挑选成为穿越者的。在接下来的小世界中,你将继续凝实灵魂,你拥有随时喊停的权力。当你不想再继续的时候,我将送你进入轮回,凝实的灵魂会化作与生俱来的天赋,伴随你下一世的成功人生。”
李茉慢慢平复心情,继续追问:“我也曾生活在小世界中吗?这三个小世界有什么特别,为什么会作为试用期?”
光晕轻柔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笑意,充满了耐心。“世界大小,取决于你的探索程度。第一个世界,你抵抗住了贪婪,这是你成为快穿者的第一道门槛。第二个世界的考验不只是财富和美貌,更是作为‘先知’的力量。你熟知剧情,能打脸原女主,享受成为‘神’的快感,你依旧抵抗住了,毫不留恋跳出继室千金团宠文的圈子。第三个世界,作为社会底层,你战胜了贫困和衰老。”
“曾有人总结,一个人一辈子就活那么几个瞬间;也有人回望人生发现,一辈子重要的决定就那么几个。当有人无法在关键时刻作出重要决定的时候,就会许愿,你应愿而来。”
“你可以代替许愿者度过一生,也可以只帮助许愿者撑过最困难的时期。许愿者会自然而然接受你的存在,她们认为你是第二人格、是山神娘娘、是某种无害而神秘的力量。”
李茉想了想,“帮许愿者度过一生,会拥有很多回忆,多经历几个世界,会不会把我的精神拖垮?”
“有这样的可能,但时间同样能冲刷你的灵魂,凝实你的灵魂。”
“任何选择都具有双面性,权利和义务对等,付出和收获等价,是这个意思吗?”
光晕亮了一下,声调依旧柔和,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李茉,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快穿者。”
10. 盼盼逃离吸血魔窟1
“你还小,没有社会阅历,不把我们父母用血泪换的经验当教训,当父母的难道会害你?你是女孩子,在社会上竞争力不如男的,所以要从报志愿、选专业上先考虑一步。报X城师范是最好的,你爸是老师,你又有本地户口,毕业了考个学校,找个体制内的老公,一辈子稳稳当当。”
[忍住,忍住,不要反驳。]张盼在心里默念,急促呼吸、攥紧拳头,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即将喷薄出的怒意。
“你最是亲疏不分的,不听我们的,就爱去网上看张*峰,他的话你总听吧?报专业是不是要看就业?咱家就这样的条件,普通人家,不可能给你多大的助力。不管你在学校里学了多少不切实际的人人平等、大同社会,现实就这鬼样。人人都向往北上广,有几个能留下?”
[忍住,忍住……]张盼感觉胳膊开始抽搐,攥紧的拳头慢慢卸力,手不受控变成鸡爪样。
“当年要是有人苦口婆心和我说这些,我也不至于初中毕业就随大流种田挣公分,面朝黄土背朝天。好不容易进了学校,还是个民办老师,一改革就下岗。当年成绩不如我的、能力不如我的,如今都正经拿退休工资,我还守着小卖部,天天给人赔笑脸。你爸也是,咱们当年就是吃了不懂人情世故的亏,没给领导送礼,不然你爸也不会评不上高级教师,现在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天天讲课,人家和他一个资历的,最少是个副校长,他连教导主任都没混上呢!”
“咳咳!”一直坐在沙发上假装翻报纸的张老师咳嗽两声,“翻这些旧账干啥。听你妈的。”
一句“听你妈的”,为这场谈话定下基调,若不是女儿顶嘴说不想报X城师范,自己翻看《志愿填报指南》,这场谈话都不可能出现。
“你这孩子,哑巴了?我口水都说干了,你倒是吭一声啊。从小到大,我为你操碎了心。还在肚子里就不老实,我怀着你八个月还要挑水,被你奶奶戳脊梁骨没给老张家留后,因着你,一辈子被人拿住话柄。等你上学了,人家有的你都有,家里为了供你读书,一直省吃俭用的。如今你高中毕业能上大学了,倒是给你妈摆脸色,嫌你妈没见识。如今和你说话都要搭梯子,爱搭不理……”
张妈妈念叨了这许久,见女儿白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蔫货……”
[我忍不住了!]张盼一直都是善于忍耐的,准确的说,她善于察言观色,她敏感得能听到情绪流动的声音,她能看清被语言、动作包装后的情绪的真意。本来顺利的填志愿就因为没忍住顶嘴一句被教训,如今若是忍不住,不知引出多少波澜。
张盼,原名张盼娣,等到父亲进了中学教书,知道这样的名字会暴露本质被人笑话,才给女儿改名为张盼。
身为教职工家属子女,张盼被严格管束。因为衣食住行都在学校,从小没有零花钱、没有同学愿意做她的朋友、甚至不会骑自行车。别人的父母说这样的话,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她的父母只是用这套话术包装他们不想出大学学费,希望那个她这个独女留在身边养老的本质。
多可笑啊,盼娣、盼娣,盼了一辈子,张爸却因为和人斗殴被踢坏了睾/丸,一辈子只有自己这个赔钱货。
张盼翻到纸张泛黄的诊断通知书的时候,都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抱怨。如果真有一个弟弟,她的命运是被吸血供养弟弟,如今没有弟弟,她的命运是被吸血供养父母。
“说你呢!哑巴了!”张妈妈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一巴掌打在单独坐沙发另一边的张盼身上,张盼被扇得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忍不住就交给我,我来。】李茉在她脑子里接话。
张老师把报纸拍在茶几上:“你还和父母赌气呢,是要闹得楼上楼下都知道啊,家丑不外扬,这点道理都不知道,白供你读书了!”
张妈妈推搡女儿瘫软的身体,惊呼一声;“老张,不对啊,这是晕了?”
张老师探过头看了一眼,不在意道:“估计是中暑了,扶进屋里去吧。”
张妈妈架住女儿瘫软的手臂,抱怨:“这么大了,比我高、比我重,我怎么扶?搭把手啊!你倒是!”
“你也知道女儿是大姑娘了,女大避父不懂啊?”张老师收拾了自己的茶杯,从客卧的贴墙大衣柜里拿出自己的钓鱼包,“老刘等我钓鱼呢,下午不回来吃饭了。”
张妈妈嗯了一声,连拖带拽架着女儿回房间,向一只幼猫叼着比她还大的老鼠。咚一声,老鼠的头撞到衣柜,张妈妈抱怨:“房子本来就小,还堆这么多书,差点绊倒我,真是!”
张盼斜着躺在床上,张妈妈拍拍她的脸,见张盼睁开眼睛,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中暑怎么不早说?天天外头疯跑,家里的事情一点不知道帮忙,扫帚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啥都指望不上。藿香正气水在客厅柜子里,你自己吃,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操心。得了,我到点打麻将了,下午不回来吃饭,你自己解决。”
不管张盼听没听清,张妈妈突突完了,飞快拎包走人,只留下沉重的关门声在房间里回响。
【呼—吸—慢……慢……盼盼,放松,放松,没事,没事,我在呢。我们读A大理工,我帮你,我有办法,不能激动。这是呼吸性碱中毒,控制情绪,慢慢吸气……】李茉在张盼脑海中大声喊。这次她附身的情况有点儿复杂,寄主名叫张盼,李茉在她高考完后第二天到来。
最紧张压抑的高考都撑过来了,张盼却撑不过父母强权这条河。张盼天生高敏,很能察言观色,天赋让她能听到情绪流动的声音,正因为这份天赋,张盼认为李茉是她的幻想,是第二人格,李茉不能完全取代她。
“茉莉,我撑不住了……”张盼的症状略有缓和,轻声喃呢。
【交给我。】
下一刻,李茉得到身体的控制权,转身从床头书架上抽出一张卷子,卷成纸袋罩在口鼻上慢慢呼吸,以此增加二氧化碳浓度,缓解症状。
呼—吸—,呼—吸—原来世上真有被气死的人。
缓了好久,肢体症状终于减轻,李茉摸着心口叮嘱:“情绪反应到躯体上,是病情严重的表现。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我们不能为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茉莉,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有计划。”李茉挪到窗边书桌,呼吸新鲜空气。张家的房子是老式三室一厅,张盼的房间最小。分房子的时候张老师还健康,次卧计划留给儿子,后来张老师被人踢伤了,次卧改成了书房+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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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室+杂物间,夫妻两没想过让女儿搬进去。
张盼的房子太小,床头柜都放不下,所以,张盼只能在床头放一个自制的书架,平时放书,晚上衣服就搭在上面。老式三合板衣柜是平开门,太占地方,上初中之后张盼东西慢慢变多,自己把柜门改成推拉门。靠窗放着一张学校淘汰的就课桌,张盼求后勤老师通融捡回来,配了一把凳子。
房间里除去衣柜、书架、书桌、凳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家具,但房间还是给人满满登登的感觉,因为房间能放东西的地方都堆满了书。各式各样的书,除了课本、练习册、卷子之外,还有张盼从小到大收集的书。
每次毕业,学长学姐们总会丢弃很多书。杂志、文学、艺术、历史、教辅,还有崭新的笔记本,有些旧但能用的文具。张盼作为教职工家属,近水楼台淘了很多东西。当然,也有淘到一整瓶星星被发现,张妈妈骂她不要脸,不听辩解罚她跪在地上打耳光,张老师站着,臃肿的身形笼罩着她,垂目看垃圾似的一眼:“自甘下贱。”
李茉拍拍脑袋,不愿回想这些糟糕的回忆,坐到书桌前,摊开作业本,笔尖落下第一个词:志愿。
“盼盼,不能硬碰硬,先服软,他俩不认为我们有反抗的能力,填志愿的时候不会跟着去。他在乡镇中学教初中,一中老师里没有熟人,以防万一到时候私下求一求老师,这个灵活应变。录取通知书地址留一中,不要寄到家里,马上办一个新的手机号,办最低套餐,一个月之后收到通知书立刻注销号码。”
“然后找做假证的地方,做一个X城师范的通知书,坐车去市里做,肯定有这样的地方,不要怕,肯定能找到。他俩天天和人说已经完成任务,不关心这些的,只要我们稳得住,这些是可以实现的。”
笔尖落下继续落下两个词:政策、钱。
“户口迁到学校、助学贷款、助学金、奖学金,这些都能操作。等上了大学,他们唯一能拿捏的地方就是户口和钱,填志愿的时候勾选户口迁移,学校能延长保持两年户口,大学四年+延长两年,如果到时候考研,再加三年,我们有最低六年、最高九年的时间解决户口。”
“我们要做好填志愿随时被发现的准备,到时候他们肯定不给钱。哈,让读师范,不就是冲着师范免费吗?助学贷款有两种,生源地信用助学贷款和校园地国家助学贷款。校园地国家助学贷款最大的好处是不需要共同借款人,我们已经满十八岁了,不需要监护人同意就能办。”
“助学贷款解决学费、住宿费这些大头,生活费还要想办法。可以申请助学金,赶紧跑手续盖章,这部分能基本覆盖生活费。进了大学好好学习,争取奖学金。寒暑假可以申请住在学校,我们至少能保证四年的温饱。”
“但这些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大量的钱。学校不保留户籍之后,只有买房子和进公家单位两种选择。我们的情况,进公家单位必须政审,他俩肯定大闹。我们唯一的选择,买房子。”
“我刚查了A城的房价,老城区筒子楼三十年房龄均价60万,中心城区九十平小三居120万。只是落户口,也许还能捡漏那种面积小、房子老旧的,最低50万。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四到六年内,赚到至少五十万,保险六十万。”
11. 盼盼逃离吸血魔窟2
周末,下雨。
张妈妈在学校附近开的小卖部,专做学生生意,生意清淡的日子,她干脆不开门,呼朋唤友来家里打麻将。
次卧里放了两台麻将机,八个人造出喧嚣声浪,窗户大敞,还有两台风扇努力工作,仍旧吹不干净屋里的烟味。
李茉提了热水瓶进来,腼腆一笑,挨个打招呼。
坐张妈妈对面的女人虹姐熟练摸了一手,笑道:“哟,小盼来了。你也是好福气,女儿听话懂事,成绩又好。二筒!”
“哎呀,别夸她,小孩子家家,夸不得。”张妈妈斜眼看张盼,骂道:“怎么这一半天的,烧个水还要三催四请啊。”
李茉低头,小声道;“我电池炉、热水壶一起烧的,已经最快了。”
“你还学会顶嘴了。”张妈妈狠狠把牌往桌上一杵。
虹姐熟练劝阻:“你说你,和孩子较真干啥?小盼啊,来,帮姨买瓶水。”从面前的钱堆里抽出一张五十递过去。
李茉看见张妈妈点头示才收下,飞快去小卖部卖水,八瓶苏打水、二十六块零钱规矩摆着,额头还冒着热汗。
虹姐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虹姨给你的零花钱,拿着。”
“她呀,也就剩老实一个好处了。”张妈妈笑道:“你虹姨给,你就拿着,木头似的,一点儿不知道变通!”
张妈妈喜欢通过打骂张盼彰显自己的权威,虹姨是牌友里最心软的那一个,通常会给十块八块让张盼出去躲一躲。牌友们再恭维一番张妈妈教女有方,以后有福,牌局又能愉快进行了。
看着张妈妈眼角眉梢的快意,张盼在脑内判断:[时机到了。]
李茉上前拿了零钱,用屋子里的人都能清楚听到的声音说:“妈,我想出去打工。有三个月空闲呢,我想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我好多同学都去打工的。”
张妈妈在一屋子牌友的注视下,高声回答:“你们小孩子家家,打工就是长长见识,知道钱难挣屎难吃,免得见天的不把钱当钱。家里哪里需要你减轻负担,就是让你出去锻炼一下,工资就当零花钱,也去社会上学个眉眼高低。”
“嗯,我马上出去找工作,很多饭店招暑假工的。”李茉低眉顺眼取得自由出门的权力,没去看牌友们相互交换的眼神,张妈妈得意摸牌,也没注意。
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谁不知道老张家女儿过得苦,就老张和他媳妇儿自以为演得好。牌友们相互看看,算了,关他们什么事儿,麻将要紧。
[你知道哪家饭店招暑假工吗?]张盼在脑子里问。
“我们不去饭店端盘子,这太浪费你的天赋了。”李茉回答。
[天赋?我除了读书,没啥能力,而且也不是天才学神那种,全靠勤奋下苦功夫。]
“盼盼,自信点,你对情绪把控很准确。这么些年,你从没有正面反抗他俩,也没被他们手段驯服,很了不起。你看,刚刚就你知道什么时间节点说什么话,能达到目的。”
[真的吗?]张盼不确定,[可这有什么用?]
李茉自信道:“这是了不起天赋,看我演示——”
李茉去了市里,找了一家售楼部,他家外头拉着招聘的易拉宝。
“你好,我来应聘销售。”李茉到前台说明来意,前台打了电话,让她稍等一下。
李茉走到等候区,这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天气热,好多大爷大妈来蹭空调,售楼部也不好赶人,只让他们坐到外围皮沙发那里。李茉大量一圈,在长沙发一头落座,另一头坐着一位穿老头衫、大短裤、皮拖鞋的大爷。
“老板您好,我是来应聘销售员的……”
李茉小声背诵应聘台词,大爷听了两句,凑过来问:“闺女,你来应聘啊。”
李茉仿若受到惊吓的兔子,快速左右看看,又用手小幅度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小声道:“您小声点。”然后不好意思点点头,承认自己是来应聘的,整个人拘谨又紧张。
“看你这么年轻,怎么来干销售?毕业了吗?”大爷放低音量,小声问道。
“刚高考完,来打暑假工。”
“你这不行啊,销售是吃提成的,也不招短工,你去饭店、培训学校之类的还好找工作,这里他们肯定不招人。”大爷十分自来熟地支招。
李茉红着脸,小声道:“我知道,就是来试试,增长见闻。”
还增长见闻呢!文绉绉的,大爷听得直乐,嘴上给她讲着大道理,心里包容地想: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是年轻,碰碰壁就知道了。
李茉等了没多久,前台很快来叫她去见了经理。
前台刚关上门出去,经理就道:“小妹妹,你多大了啊。”
“十八,经理放心,我不是童工。”
经理哭笑不得,“小妹妹,你是刚高考完吧,我们不招短工。”
李茉一改刚才腼腆害羞的模样,飒然一笑,拉开经理面前的椅子坐下,“销售看成绩说话,经理总要给我个机会试试啊。”
“我们这儿是卖房子的,小妹妹,别开玩笑了。”经理摆摆手,就要打电话叫前台领她出去。
李茉一不尴尬二不害怕,面带微笑道:“我看门口写的工资四千加奖金提成,实际能拿多少?”
“四千包括五险,主要还是提成。”经理突然一笑,“你这小姑娘,别是听说员工买房子有内部优惠才来的吧。”
“经理,您真是紧跟潮流。”李茉竖起大拇指,保证道:“放心,我不买公司的房子,我也不要底薪,只拿提成。您给个实在话,提成能拿多少?”
经理不答反问:“不是,你图什么啊?”
“锻炼锻炼,经理,试试呗。我只需要公司包吃包住,再给我配两身制服、一辆小电瓶。卖出去我才拿钱,你这相当于用白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李茉激将,“就是我干不了销售,当个前台总没问题啊,现在打杂的也要一个月三千呢。”
经理摇头失笑,看着自信满满的李茉,无奈道:“行,行,就让你试试,先说好啊,一个月要是没开张,我也不能留你。”
李茉点头,“您还没说提成能拿多少呢?”
经理竖起三根手指,“千分之三。”
“您不是觉得我拿不了提成吗?怎么还保守着说。”李茉伸出手掌,“千分之五。”
“成!你要真能卖出去啊,我给你千分之五。”经理笑哈哈答应了,觉得小姑娘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经理打电话叫人事进来,带李茉出去办入职手续,还额外叮嘱人事:“我也不是周扒皮,她短期工不交五险一金,底薪给八百,得给小姑娘留个零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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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茉临出门的时候回头问;“经理,我这就算正式上岗了哟,卖出去就要拿提成的啊。”
经理摆摆手,“拿,拿,拿。”李茉这年纪,比他闺女还小,经理只当哄小孩儿了。
李茉随人事办了手续,拿着刚领到的两套西服套装,坐回刚刚的等候区。
大爷看她抱着制服和资料,诧异道:“哟,小姑娘,这是应聘上了啊。”
李茉恢复羞涩,幅度极小地点头,一言一行无不表明这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学生娃。
大爷那是相当自来熟,凑过来要八卦,李茉一把捂住膝盖上的资料,反而吸引了大爷的注意力。
“这小丫头,这么紧张干啥,我是坏人吗?”
李茉红着脸摇头:“不是,您刚刚还教我怎么面试呢。”
“就是!”大爷生活中还没遇到对他用敬语“您”的呢!好奇问道:“拿的什么啊?”
“销售资料。”老实孩子李茉回答。
“哟,给我瞧瞧,不知道他们售楼部是怎么编排话术的。”
“不行,经理说这是内部资料,不能给人看的。”李茉摆手,着急道:“这是秘密,我拿多少提成和这息息相关呢。”
“嘿,小丫头!”大爷坐得更近一些,“放心,我不会泄露出去的。你刚还说我帮你呢,我就看看,又不出去显摆。”
年轻小孩经不起这样的,李茉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小声道,“就在这儿看,你不能拍照,我拿着,你看。”
李茉把资料摊开,让大爷就着她的手看。资料上把提成写的清清楚楚,一百一十平的房子,卖七十五万,提成能拿三千;卖八十五万,提成四千;卖一百万,提成一万。
大爷腾一下就坐直了,他在这售楼部蹭空调小两月了,房价什么水平他清楚啊。立刻道:“姑娘啊,我从你这儿买一套房子,多少钱啊。”
李茉立刻受惊收起资料,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卖。”说完拿上东西,小跑出去了。
大爷立刻追出来了,在售楼部后面的道行树旁把人拦下,几经拉扯。大爷下了狠心:“姑娘,我是诚心诚意买房子的。这样,你七十五万卖给我,我给你一万,这不比你拿三千提成划算啊!”
“不可以这样,老师说吃回扣是不对的。”李茉眼里都有泪水了。
“做人不能这么死板,你已经毕业啦,要接受社会现实。”大爷拉着李茉苦口婆心,价钱加到了两万,“你出来打工不就是为了钱吗?房地产商多黑啊,咱们这也算为民除害、盗亦有道!”
李茉仿佛被打动,终于点头应下,刚走两步,又道:“要不您还是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买房是大事,要花好多钱的。”
“嘿,怎么还带反悔的啊!”大爷生怕她不干,半是逼迫半是哄骗的加了她微信,当场转了一万,“我都懂,备注自愿赠与,剩下一万,等签了合同马上转。”
大爷生怕李茉反悔,几乎是押犯人一样押着她走程序,签好合同才放心。李茉送他出来的时候,还羞愧叮嘱:“那一万不用给了,这是不对的。”
大爷好爽道:“说话算数,盗亦有道!”话音刚落立刻又转了一万。
等大爷走了,售楼部的人都出来看热闹,顾忌周围还有顾客,经理无声竖起大拇指。
12.盼盼逃离吸血魔窟3
有了大爷这单开门红,李茉在售楼部的工作如鱼得水。李茉慢慢放手,把身体掌控权交给张盼。
张盼的情绪感知能力几乎是逆天的,只要好好运用,她能创造奇迹。
七月中旬,张盼终于接到翘首以盼的电话,请假回学校收录取通知书。领了通知书直接回售楼部宿舍,那两口子要求她报的师范校通知书要八月上旬才会送达。
八月上旬再次回到家里,张盼看见自己的房间床上已经堆了张老师的渔具。
“嗨,你这孩子,你走了这么久,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放一放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怎么还往心里去啊?”张妈妈看张盼表情实在不好,也没有要求她收拾,顺手把鱼竿、网兜、鱼护之类的收到次卧:“这不是味道大,放这边让人家上门的人不舒服嘛~”
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张盼看着渔具在留下的黄渍,她走的时候用旧床单把床遮得严严实实,如今掀开旧床单,黄渍蔓延到棉花上。
[我不伤心,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张盼在脑海里说,[茉莉,我们走吧,再也不回来了。]
“那快收拾东西,不然赶不上最后一班汽车。”李茉提醒。
[都不要了。]张盼环顾一周,这个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有什么东西值得留恋呢?
“不行!”李茉在脑子里大喊:“为了不值得的人,连自己的人生轨迹都要丢弃吗?我不同意!等你以后想要回忆少年时光,连一件东西都找不出来,多遗憾啊,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李茉指挥张盼收拾东西,校服、照片、同学录、发表过文章的校报、写满笔记的教材,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留下;写过的卷子、教辅、淘来的课外书收了两个编织袋,自制的书架、淘汰的课桌和凳子,拖去废品站卖了几十块钱。
再次环顾,小房间里只剩衣柜和床,当初张家父母给张盼的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张家父母并没有团聚的意思,张老师依旧去钓鱼,未曾蒙面;张妈妈在次卧打麻将,喧嚣依旧。张盼忙活大半天搬东西,她就像没看见一样。
张盼推开次卧门,看了看她的妈妈,平静开口:“妈,我走了。”
“哎哟!杠上花!拿钱,拿钱!”张妈妈正好胡牌,喜得直拍手,兴奋过了,头也不回对张盼道:“走吧,走吧,好好听老板的话。你打工挣的钱自己留着领用,你们学校不要学费还补贴生活费,家里就不给你钱了。”
张妈妈太兴奋了,向来好面子的人忘了在牌友面前装腔,几个牌友诧异对视,都没说话。
“知道了。”张盼轻轻把门关上,真正想走的人语气平静、动作轻柔。
回房间拉上两个24寸的行李箱,张盼十八年的人生只浓缩成两个行李箱。
到了楼下,虹姨追上她,往她怀里塞了一叠钱:“好孩子,出去上大学也好,别亏了自个儿。”虹姨塞完就走,张盼两只手都占着,没推脱掉。
八月底,张盼结束打工生涯,到手八万二。
“乔姐,我这还有三个客户的手续没办完,你能帮我领着去行政中心不?”张盼问一直对她很好的一位姐姐。
“行啊,小事儿,你上大学要紧,我给你收尾。”乔姐很大气。
张盼早上办完离职手续,悄悄问乔姐:“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乔姐仿佛领会到什么,兴奋点头:“有空,有空。”
一顿西式简餐后,张盼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推过去,“乔姐,这是我总结的工作经验,还有销售组需要改进的地方,留给你做个参考,组长下个月要去培训,也许你可以争取一下代理组长。”
“谢谢,谢谢!”乔姐只觉得自己这三个月来努力工作、与人为善终于迎来了回报,“我一定努力,保证不辜负你的期望。”
“乔姐,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个临时工,而且离职了。”张盼失笑。
“知道,知道,我不会说漏嘴的。上回总部来视察,和你在西雅图吃饭,我可谁都没说。可你的身份也保密不了啊,你三个月,卖了十二套房子,这水平可不是谁都有的,你还记这个,”乔姐晃晃手里的笔记本,“哪个打工人写这啊!”
“乔姐,我只是以个人身份,给你的私下建议,你不要误会。”张盼再次强调。
“明白,明白,私人行为。”乔姐点头,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张盼就微笑不说话了,这正是她的目的。就如同她在和经理告别的时候,告诉他西南区要选大区经理,可以找总部的江特助争取一样。这是她给自己留的人脉。
敏锐察觉情绪的天赋,加上充足的信息和完善的推理,世上绝大部分的事情瞒不过张盼的眼镜。
九月,新生开学。
[茉莉,我们有钱了,是不是不用贷款了?]张盼没有贷款的习惯,总觉得欠钱不是好事。
“才八万,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别忘了我们四年之内要买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不了以后发达了给母校捐款。”
张盼申请助学贷款,通过绿色通道入学,选择了提供给本科生的最高端宿舍——四人间,一学期一千二的住宿费。
张盼学的是大数据,全身心投入自己喜爱的专业,就像鸟入山林、如跃大海。但是,要挣钱啊。
李茉巴拉了一下,第一世自己是普通人,没有特长;第二世学会了油画、钢琴、网球、马术;第三世学会了直播带货,适合张盼用的打工技能不多。
张盼应聘了一家高级餐厅钢琴演奏的工作,这家餐厅经常有各界大佬出入,张盼从一个掮客开始做,多认识人,等毕业之后,才能拉起创业队伍。
弹琴的时候,李茉掌控身体,她曾把钢琴作为陶冶情操的工具,技巧纯属、感情真挚,水平有目共睹。她的工作时间从中午场、调到下午场、再到最重要的晚间场,餐厅甚至以她的琴声作为吸引客人的招徕。
空闲的时候,李茉在脑海里教张盼弹琴。张盼从没有机会学习这些,艺术是受宠小孩的专利。现在,张盼有了免费的老师,她只需要买一本《但昭义钢琴入门与新编》,李茉就会从车尼尔教到布格缪勒。
张盼开始学德彪西的时候,后知后觉知道了学校关于她的流言。
“她被人家包养了,肯定是真的,她穿过一条迪家的裙子,有人亲眼看见过。”
“保真的,她家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她申请了助学贷款、助学金的。”
“不可能啊,她还拿过奖学金,钱够用的啊。”
“天真!对有些人来说,钱永远不够用。”
“我们这样背后说人会不会不好?”
“她有脸做,还怕我们说?你们看到校园网上的帖子吗?有石锤的!”
根据流言总是当事人最后一个知晓原则,每天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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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脚不沾地的张盼打开校园网,关于她的流言帖已经飘红hot。里面有她在穿名牌裙子的照片,那是她在餐厅弹琴的工作服;关于她申请助学贷款,却住最好一档宿舍,舆论已经演变成她骗取助学贷款,同学们义愤填膺。
这些张盼都能忍,只是在看到帖子爆出她曾用名“盼娣”的时候,张盼的情绪一下子不受控制。
【盼盼、盼盼,我在,记得吗?我在!茉莉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身边!】李茉在她脑海中大喊,这个世界她很少掌控身体,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张盼自主生活。
张盼深呼吸,手忙脚乱从包里翻出茉莉味的香水,手抖得不成样子,按了几下才按下喷头。
【盼盼,别怕,你要是坚持不住,我来!】
张盼长长吐气,在茉莉味的芳香中渐渐平静下来,“不,茉莉,我可以的,我不会让这种东西打垮我。”
张盼坐到书桌前,像曾经李茉做过的那样,摊开本子,在上面落下关键词:盼娣。
“知道这个信息的人不多,除非看过我的个人资料申请,班长、团支书、助理辅导员、辅导员,这些人的嫌疑最大。”
“我已经把爆出关键信息的楼层圈出来了,[惊鸿照影][屠龙勇士NB1]两个人最可疑。但凡上网,总会留下痕迹,校园网是绑定身份的,我可以找黑客查处匿名背后的人。”
“茉莉,不要担心,我不怕这些流言,他们伤害不了我。”
张盼有条有理分析,但她没有接触“黑客”的渠道,张盼开始打听计算机学院哪位大神有这样的能力。
“张盼,辅导员找你。”这天下课,张盼被班长叫去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领导。张盼只认识辅导员、班长、团支书。
辅导员招呼张盼坐下,介绍了系里的党组副书记、主任都来了。“今天找你,是为了一些流言。学校决不允许出现玷污学校声誉、有损我校学生形象的事情。通过调查,我们查出校园网上的帖子是你们班的团支书王峰发的。王峰承认不该把你的信息放到网上,但他说那些都是真的。放松,张盼同学,不要害怕,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张盼从书包里拿出一个U盘,“老师可以看一下这个。”
打开U盘,张盼开始解说:“我的家庭情况证明、申请助学贷款、助学金材料。我工作的餐厅提供的工作服,有领取表,餐厅公众号宣传提到过的员工福利,王峰给我的微信截图,还有一张论坛截图,[屠龙勇士NB1]的发言……”
老师们凑够去,那张匿名论坛的发言上赫然写着:这些叫盼娣、找娣的女人最好骗,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能推倒……不识抬举的贱人,要不是看她胸大,老子都不稀罕盼娣……
“这不是我发的!”王峰惊恐大喊,但他的反驳是如此无力。
辅导员奇怪:“你怎么不找老师求助呢?”
“还没有掌握完整的证据链,我怕学校不管,计划报警的。”张盼实话实话。
副书记叹息一声:“小同学,大学是人类思想最先进、最开明、最进步的地方,容不下陋习,我们绝不姑息违法犯罪行为。”
张盼紧绷着的心突然放松,喃喃道:“多亏我读了大学……”
辅导员也跟着叹息,不怪张盼这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曾用名盼娣的女孩儿,因为性别遭受过太多委屈。
13.番外--茉莉花开得正好
流水十年间
“最近感觉怎么样?”公立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见多识广,微秃的脑袋让人倍感信任。
“不太好,我使劲想让她回来,但她一直没有回应。”张盼坐在朴素的就诊椅上,这让她感到放松。私立医院的心理科、私人心理咨询室给病人提供的是沙发、躺椅,竭力让病人感到舒适放松,但张盼坐在那样舒适的坐具上,无法袒露心声。
主任的声音有一种见多识广的平静稳定,不管你自认为自己的病多么稀奇古怪,在医生这里只是普通患者。“也许她认为你能独立生活,所以才离开?之前你说,她告诉过你,如果撑不住就让她来……”
“对,我试过,我假装自己撑不住,但她还是不回答我。”张盼的声音有些尖锐,“那两个人又来要钱了,哈,现在跳出来摘桃子。自从大二他们发现我没有报师范之后,扬言和我断绝关系,让我死在外头别回来。真是搞笑,我成年之后,用过他们一分钱吗?现在看我买房买车、创业成功,突然想起来女儿是亲生的了。”
“嗯嗯,你能处理遇到的难题,这很好。”
听到一声这么说,张盼的情绪又低迷下来:“这就是她不回来的原因吗?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她,早知道买房那天我就不说那句话了。我从小的执念就是拥有自己的房子,实现了,她就不见了。”
“她肯定为你感到高兴,她教导你,你学得很好。”医生笑道:“你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她为你骄傲。”
“那她为什么不出现呢?我需要她啊,就算出现一会儿也行,我就想和她说我的公司已经成功上市,我有钱了,我们能穿漂亮衣服、吃贵价餐厅、看绝美景色……只出现一会儿也行啊!我在家里给她布置了房间,森林风,背景墙是清新的绿色,还放了茉莉盆栽,我最近淘到两盆垂丝茉莉,特别漂亮,还很香……”
医生见张盼慢慢沉浸到自己的思绪里,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引导她说出近期的压力,最后道:“你恢复的很好,没有任何肢体表现,没有产生幻觉,坚持住。”
“可我想要幻觉……”张盼喃呢。
张盼走出去之后,主任吩咐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学生:“整理一下病例,张盼恢复良好,很快就不用来了。”
小医生也是从头跟到尾的,和主任换了位置,开始敲键盘:“张盼有心理疾病,事业还做得这么大,怪不得人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以前听说天才总有怪癖,我还不信,真遇见了才知道。”
主任吐了吐茶叶沫子,笑道:“让你跟她换换,你换不换?”
小医生想了一会儿,才道:“我要是保留自己的记忆,心理疾病不药而愈,换到她身体里,不干活纯享受当然愿意。但我要是直接成为她,不行不行,我成不了她。都说摆脱原生家庭的没有一个无能之辈,我这样的小废物会直接躺在阴影里,爬不出来的。”
“你啊。”主任无奈摇头,学生天天喊着要躺平,可医学生是天天当牛做马。“她幻想出一个李茉,充当她的姐姐、老师、朋友,这个人无条件爱她、帮助她、引导她,归根结底还是她自救的办法。”
小医生一边盲打,一边玩笑:“她说李茉教她钢琴、绘画、马术,可她提供的资料里,就是自己看了下网上视频教学,这是个天才。”
“这样的天赋!唉,咱们国家的小孩儿啊,不缺有天赋的人,缺少发现天赋的眼睛。”
“另类的千里马和伯乐?”小医生为自己的比喻感到好笑,“老师,你说以前咋没那么多心理疾病,现在的人,动不动就想不开,张盼这样自救成功的还是少数。”
“哼!以前的人简简单单‘疯了’两个字就能概括,自救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尤其女性长期饱受压迫。三十年前,农村中年妇女自杀率居高不下,上吊、投河、喝药、跳井是榜首,百草枯后来都不生产了。”主任深深叹息,哼唱着戏文:“高阁见惯了吊死鬼、江河不少苦命人。”
————————————
误入尘网三十年
演播室内,主持人和张盼分坐小茶桌旁,背景墙是绿白底色的大屏幕,茉莉花拥护着中间的主题:随身AI的进一步探索。
采访已经过半,主持人感到气氛融洽,顺势把采访推向更深处。
“刚刚我们聊了随身AI的硬件改良、软件升级以及对人脑的开发,那您愿不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最初做这款产品的初衷呢?”主持人优雅端庄,这个问题不曾出现在采访提纲里,但也是应有之义。
张盼苦笑一笑,“我就知道避不过这段。”
主持人立刻解释,她是官方主持人,绝不是挖人隐私的小报记者,“若是你不想……”
张盼摆摆手,她已经是中年人了,事业成功、生活舒适,这让她的面向看起来很年轻。年轻的身体、沉稳的气质,谁看了不赞一句成功女性。
“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我的过往已经被扒得不剩多少,以前不说,只是怕被无良媒体断章取义。初衷,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从哪里说起呢?”
“从我十八岁说起吧。准确的说,十八岁也不是一切的开始,只是矛盾在那时集中爆发,才成为一切的开端。我出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一个普通小镇,祖辈、父辈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只是我父亲受伤导致生不出孩子,才一直是独生女。童年和少年时期压抑而迷茫,十八岁高考填报志愿与父母决裂,自己跑出来读书。”
“回想起来,如何出逃、如何读书、如何挣钱好像都比下决心重要得多,可那时的我最难的却是下决心。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就这样,父母是绝对权威,想死都要考虑身边人。如果没有李茉鼓励我、引导我,我绝不可能跨出那一步,成为今天的我。”
见张盼停顿,主持人适时开口:“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早晚会成功的。”
“不是的,天赋是会消失的。”张盼摇头强调,“清姐,天赋是会消失的。我中学时候有个同班同学,天生肢体柔软,大拇指能向后掰得贴到手背,双手在背后抓住不放开的情况下能把手反拧回来,天生跳舞的好苗子。当时有一位舞剧导演来我们县采风,学校组织我们去当背景演员,原本有领舞的,但她天赋卓绝,老师教一遍就能记住所有动作,还原出八/九分,镜头感也好,导演立即选她当了领舞。”
“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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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惜才,找到我同学家长,建议她系统学习。导演都说了,如果家庭困难,她愿意资助。老师也说我同学文化课成绩并不是顶尖那一批,可以走艺术生路子。但是她父母死活不同意,觉得学舞不正经,不是好人家孩子该做的,我同学在家跳舞还会被打。”
“去年我们同学聚会,她说起这件事还感到很遗憾。她当年是很想去的,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放弃对舞蹈的热爱,可是当她再次报名舞蹈班的时候,她对舞蹈的天赋消失了。身体还是那样柔软,但记不住老师教的动作,当年她扒舞可是能一遍过的啊!现在根本卡不上节奏。”
“我如果没有李莉的引导,天赋也只会慢慢消失,变成一个庸人。”张盼摸了摸手上的茉莉花样式手链,这是她公司产品的外穿设备。“当时我被爆出看精神科,公司股价波动很大,后来人们发现神经病不影响我当老总。”
一句俏皮话,引得主持人跟着笑起来,知道这是可以调侃的,遂笑问:“那您现在认为李茉这个人是你的第二人格,还是你的幻想人物,或者真如她告诉你的那样,是个穿越者?”
张盼摇头,“我不知道,我希望她是穿越者。就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听到我许愿,见到我艰难,来帮助我一阵子,等我挺过去了,她就去过自己的生活,继续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主持人看了看手卡,问道:“您研究的这款AI产品,最初就是为了有一个能引导、帮助自己的存在,对吗?”
“可以这样说。”
主持人又问:“也是由于您的经历,才会成立茉莉基金会吗?我们注意到,早期您的基金会定向帮助女性,后来才扩大到男性。”
张盼笑,“我也有局限性。刚开始我以为我的遭遇源于重男轻女,我自己也是女性,当然更愿意帮助女性。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很多男孩遇到无知愚蠢的父母也会被禁锢一生。当父母是不需要考试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天然处于弱势,我希望成为一个及时的补益,不要让我们的天赋消失时,才后知后觉遗憾。”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人这一生都在弥补童年,你认可这句话吗?”主持人的言下之意是,作出这样产品的初衷是否为了弥补自己的童年。
张盼摇头,“我不赞同这个理论。如果人会被童年限制住,那我们那个小镇上的人,应该拥有复制粘贴的人生。”
“这个理论解释说,童年溺水的人,要么怕水,要么学会游泳。逃避问题还是战胜困难的选择不同。”
“话术而已。对待溺水,当然只有死和不死两个选项,对于游泳也只有会和不会两个选项。我是不赞成什么人一生追求年少不可得之物的话,我们只是根据已有的经历作出各自不同的选择。”
主持人笑起来,邀请张盼喝茶,茶是茉莉花茶,小茶几上摆着茉莉花盆栽。“您还是这么喜欢茉莉花。”
“嗯,我想她回来,回来看一眼也行。”张盼轻抚着杯沿,“如果她是第二人格,我的主人格愿意她一直存在;如果她是幻想产物,我希望再次拥有幻想构建她的能力;如果她是穿越者,希望她能回来看看我。”
“我想给她看看,茉莉花开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