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楼兰古国停战近乎百年,除却侵犯他疆土,否则绝不会主观挑起战争,怎么仅仅半月之余,就北起余无,南伐大荔两个匈奴国了?”
“他与匈奴国交战对我汉室没什么大影响,匈奴蛮横凶野惯了,多了个楼兰惩治它何乐不为。”
“......”
“客官,您的菜齐了。”小二弓腰放盘,将油香热气的菜一一摆至桌上,顺便吊眼微瞟,心里警铃大作,有些骇然。
两人衣着灰色劲衣,身形虽算不上雄壮,但面容刀伤肆意,形成瘢痕就像扭曲的蛆虫横贯在脸上。云中郡临近大漠边境,治安混乱不虞,县官无力管辖只能放任刑事发生,土匪烧杀抢掠,维持小本生计被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光抢钱财也还好,就怕最后会人钱两空,命丧黄泉。
小二战战兢兢地上完菜,连忙跑到后厨和掌柜的诉冤,然而出来时,那两人只是沉默地用膳,并无其他动作,和往常进门就嚎嗓粗鄙的土匪不一样。
“人不可貌相,或许是你弄错了。”掌柜握着小二的手,边瞄边道。
“但.....但愿吧。”小二腿依然在抖。
“这人皮面具果真吓人,赛罕一如既往的没有品味,”楼却哼笑,捻菜低声道,“将——朔满,无论在哪,你的名声照样会论人谈资呢。”
邻桌话题转变,流畅地引到了带领楼兰鹰隼骑的朔满身上。
“半月灭两国,照这样下去,楼兰一统漠北岂不是时间问题,能有如此迅速战略的,就跟当初岳——”
“喂!吃酒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岳旌鹤夹筷的手一顿,很快调整过来自己的异样,但楼却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岳家通敌叛国乃大汉朝的禁忌,尽管曾经多么威风凛冽,事到如今已成了败犬。
“小二,结账。”楼却招呼着,搁下银子起身。
小二吊着的一颗心终究是落了下来,喜笑颜开道,“好嘞爷,二位爷赶路顺风啊!”
马蹄疾速奔驰在狭窄街道,卷起黄沙飞尘,斗笠下,岳旌鹤面无表情,唯独那双黑眸深沉得紧。
两日前,他再次收信鹰传递过来的信纸。
“我要回中原。”楼玄弋回到营帐,岳旌鹤便急切陈述道,语气之肯定,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楼玄弋身上还未褪去战场杀敌的冷肃气,脸庞连带着高束的马尾都沾染血迹,与他擦肩而过坐到兽垫上,同样不容置疑地拒绝,“不能。”
“我并非不归,”岳旌鹤摘掉了面具,鸦羽长睫下敛看着楼玄弋,“左宗明大力搜查勾陈军,我绝不允许他们赶尽杀绝。”
“名震楼兰的朔满,为何如此冲动?”楼玄弋倏尔起身逼近岳旌鹤,他身高身量都略胜岳旌鹤一筹,但此刻气场的相撞竟谁也不输谁。
视线相对,楼玄弋脸沉道,“你去了就是送死。”
“在大仇未报之前,”岳旌鹤字字清晰道,“我不会死。”
楼玄弋看了他半晌,强硬地扯过他的手腕儿,本就不甚宽阔的距离将空气挤得更加稀薄。岳旌鹤以为楼玄弋想动武解决问题,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太清楚此人的行事风格了,鹰隼骑绝对的首领,无人不予以臣服,但偏偏他也是个倔骨头。
刚抬膝,楼玄弋坚硬的腿骨抵住了他的动作,扑起来的灰尘游荡在两人的靴面上。
“你对我的误解未免有些太深。”楼玄弋迎着岳旌鹤的黑眸,在他手里搁置了什么东西。
岳旌鹤防备的姿态还未松懈,迟疑地落下视线,自己手心是楼兰王室才能出塞的令牌。
“抢夺你岳家首级之事,楼兰和大汉的关系算是降到了冰点,普通商使已经不能随意出入玉门关,”楼玄弋道,“携此令牌,你跟随楼却伪装楼兰王室商使会轻松许多。”
大汉曾与楼兰签订契约,一年两个大季贸易通道必须打开,楼兰会派王室经商者进贡珍馐美馔、美玉良马,汉朝则派使者出使西域,以固两国交好。
现局势动荡紧张,不知朝廷除却左宗明还有多少势力暗中联合寻找勾陈军,岳旌鹤身份不能暴露,只得借此时机回到中原。
他重新扣上面具,歉意道,“刚有唐突,望王子莫怪。”
那张俊美昳丽的脸骤然被鬼面獠牙遮住,楼玄弋勾起唇角抬手,“朔满归来之时,鹰隼骑兵发何方?”
裹着长腿的锦靴停在营帐门前,衣摆随行走动作堪堪止住小腿处。岳旌鹤背对楼玄弋,稍些侧脸,回道,“赫连六部,陇西。”
春雨砸在驿馆屋檐,发出淅沥响声,空气都变得潮湿起来。岳旌鹤单手提着长剑,掀开窗棂的一角观察下方嘈杂动静。
几十余官兵身骑白马点亮火把,腰间明晃挂着朝廷搜捕令牌。
云中郡乃藩州一座小郡,这左宗明手伸得够长,连这里也不放过。岳旌鹤闭了闭眼,回想起父亲在世时曾告知过他和阿姐们,勾陈军在这偌大的中原如何成为定西铁骑的后盾斩平战乱。
勾陈军根本不会在此扎根据点。
岳旌鹤暗嗤,转身搁置长剑在桌,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劲风,说时迟那时快,他双手撑住客桌翻身跃过,拔开剑鞘与之抵挡闯入者的进攻,鼻息间也涌入浓厚的血腥气。
就着烛火,岳旌鹤才看清对方容貌。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而已,稚嫩的面容不搭配他冲嗤杀气的眼眸,几乎满身都是搏杀过后的刀伤。
那少年捂着腹部闷咳,呕出一摊鲜血,还想再提刀朝岳旌鹤砍来时,被锋利的剑风震得手腕儿发麻,哐当落地。
“若我大喊一声,官兵立马就会追来。”岳旌鹤压低嗓音淡然道,长剑抵在少年的颈边,居高临下地审视单膝跪地的少年。
“阿度,”门外传来楼却的声音,“能进来么?”
“进。”楼却开门入内,眼前景象令他皱眉。
还未来得及通气,楼下驿馆就传来官兵齐涌闯入的阵仗,岳旌鹤朝楼却对视一眼,楼却立即领会,颔首道,“我来拖住他们。”
房门再次关闭后,少年踉跄地撑住桌椅站了起来,呵呵地笑,“什么狗屁运气,居然进了个土匪的门。”
“你要这么废话也可以,”岳旌鹤收回长剑,指向门口,“十息,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被追杀,否则这门我没义务替你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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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平安,”少年低低答道,视线始终盯着地板,“为何被追杀......算了。”
岳旌鹤要是再慢一点,陆平安藏在左耳翡翠耳饰里的毒蛊就会被他吞下啃噬心脉而亡。被朝廷官兵追杀、抱着如此必死之心,再加上这翡翠耳饰——岳旌鹤想到这茅塞顿开,呼吸骤然变沉,黑色瞳仁紧缩。
他钳制着陆平安的双手,试探道,“勾陈军?”
楼却见那群官兵依依不饶,单手绕道背后打算拿剑之际,楼上传来清冽沉淡的嗓音。
“此乃楼兰王室为大汉进贡,特意修建休憩的地方,历代定下的规矩都是中原人不得入内,何来蒙藏罪犯一说?”岳旌鹤负剑而立在围栏前,打破楼却与官兵的僵持,“官爷今日莫不是想坏了规矩?”
为首的官兵面色不虞,话语依旧客气道,“叨扰商使休息实属抱歉,但缉拿要犯乃陛下口谕,可谓重中之重啊!还望商使通融,让我等搜寻一番,绝不声张动静。”
“光进贡的藏品就有百箱,更别说装封完整的珍馐瓜果,这些如有轻微磕碰损失,你担责吗?!”岳旌鹤亮出楼玄弋给他的令牌,厉声道,“还有来者商使几十余人,良马百匹,影响到他们休息耽搁了进贡时辰,官爷,你这可不是一国之事了。”
官兵咬牙切齿,愤愤地盯着楼上的岳旌鹤,“撤!”
官兵走后,乌泱密闭的空间顿时腾了出来,地上的水渍都被他们踏出一条小水流半天未风干。
“走远了。”楼兰探子眺望了好一会儿才进门禀报,岳旌鹤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
“人如何?”楼却随着岳旌鹤的步伐询问道。
“伤势很重。”岳旌鹤应道。
“弄清楚他的身份了?”楼却有了些猜想。刚刚岳旌鹤与官兵据理力争,恐怕那少年正是要找之人。
“嗯。”岳旌鹤轻声道。
“行,我现在就去找大夫。”楼却转身欲走,却被岳旌鹤叫住。
“那群官兵应该会家家户户搜查这少年,贸然请大夫恐会打草惊蛇,”岳旌鹤道,“我这儿还有些伤药,先让他挺至天亮再说。”
楼却蹙眉道,“哪怕一年多的时间你身体里所受之伤的顽疾还未痊愈,你把药给他用了你怎么办?”
岳旌鹤摇摇头道,“无碍。”
床榻上的少年已然昏迷,在看到陆平安震惊的神情之后,岳旌鹤便了然他所想皆为实。可惜陆平安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去都还是个问题,要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得等上些许时日了。
他本以为云中郡没有勾陈军,如今看来和记忆中有了信息偏差。到底是从何开始勾陈军来到云中郡的、是仅有陆平安一人还是有其他驻点,岳旌鹤觉得可能都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所存了。
那官兵说,奉陛下口谕诛杀勾陈军,信纸中却写道乃左宗明之意。无论是定西铁骑还是勾陈军,此生都为大汉所生,而统领这大汉天下的,是那高堂龙椅上的天子。
岳旌鹤曾以为天子不会砍断自己的左膀右臂,后来才醒悟过来,世上最狠莫过于天子。
“世子......”陆平安颤微气虚的声音唤回岳旌鹤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