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见江微
路舒带着人,驱车再度前往弘华中学,这一次是去了解校园霸凌的事情。
她想,也许当时李曲所隐瞒的事情就是校园霸凌,而致使江微内心更加封闭的原因也正在此。
这时候是下午,午后阳光明媚,一缕缕阳光穿过枝叶交错的树木,在地上留下了一圈圈不规则的光影,大树下有不少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在这里乘凉,鱼池边有学生站在那儿逗鱼,她们穿过狭小的绿茵场,来到建筑老旧的教学楼楼下。
踩着水泥地的阶梯上楼,路舒瞧见李曲正端着玻璃杯出来接水,立马热情地朝着她招了招手,“李老师!”
李曲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没摔在地上,她急忙稳住心绪,佯装无事地走过去,“路警官,又是你们啊?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李芷和唐琦在哪个班?”
“李芷和唐琦?”李曲的眉头忽然间快速地皱了一下,旋即脸上堆起假模假样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也一下子暴露出来,“她们在二班,你们找她们做什么事啊?”
路舒不是瞎子,她看得出来方才李曲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上次之所以没有多问,是因为案子情况尚且不太明朗,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她的一双弯月眉沉了沉,路舒的口吻也跟着变得正经起来,“李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微被她们霸凌的事情?而且还在纵容。”
水杯尚未被接满,李曲就伸手将开关关上,眼睫微动,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这个也怪不得我啊,江微的家人都不管她,我一个班主任又怎么好插手孩子之间的事情。”
李玲珑听见这句毫无逻辑的话,脑袋上不禁冒出一串黑色问号,她的脸蛋皱皱巴巴的,似乎是特别不能理解,“这也能叫孩子间的事情?她们现在已经满14岁了,是可以负法律责任的年纪,她们聚众殴打江微,造成了严重身体伤害,是已经触犯了刑法的。你作为班主任居然不理不睬?”
李曲左顾右盼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往后面退了几步,招呼着她们几个往露台这边来,声音压得极小,仿若蚊子一般,“李芷和唐琦家里面是有背景的,什么事情摆不平啊?我一个小小的初中老师,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几千块钱,还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是想插手也不敢啊。要是我这饭碗丢了,你们给我找工作啊?你们给我养一家老小?”
李玲珑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无法理喻,她撸起衬衣袖子,正打算再和李曲理论两句,后衣领就被路舒给死死揪住,硬生生被大力水手路舒拖走了,即使下场方式比较尴尬,但李玲珑依旧不服气,冲着李曲使了好几个眼神,看起来个个都骂得很脏。
“他爹的,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还配为人师表吗?”李玲珑气得脸颊鼓起,像只松鼠一样。
路舒替骂骂咧咧的李玲珑整理了一下衣领,旋即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李曲这样的老师多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一个地去讨伐他们?况且,李曲本来也就没必要这么做,毕竟江微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两个女生家里背景硬,有眼有珠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依旧吞不下这口恶气,但也只能逼着自己吞下去。
路舒敲了敲二班的教室门,班上醒着的同学皆纷纷抬头看向门口的人,眼神中满是好奇,有几位外向一些的同学主动问:“请问阿姨你找谁?”
阿姨?路舒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做阿姨的年纪了。
明明去年有的小孩子还叫她姐姐的。
终究是工作催人老啊。
“我找李芷和唐琦这两位同学。”
此话刚落,就见坐在前面第三排有两位女生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她们模样清秀稚嫩,脸上全都是让路舒艳羡的胶原蛋白,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用鲨鱼夹盘起头发,她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才一块儿手挽着手走到门口。
李芷仰起脑袋,看向面前的陌生人,眸中带着警惕,“你是谁?”
路舒向她出示警察证,“我是市局的刑警,来找你们俩谈点事情。”
闻言,李芷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路舒砰的一声推到走廊的栏杆上,路舒半个身子都已经弯了出去,幸好她及时稳住重心,这才没差点摔下四楼。
路舒看向急速朝着楼梯间跑的两个女生,朝着李玲珑招了招手,“李玲珑,把她们俩给我抓住!”
接收到指令的李玲珑就像是一条中华田园犬一般,猛地冲了出去,李芷和唐琦就算体能再好,也抵不过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还没跑到楼梯间,就被李玲珑死死地扣住了。
李玲珑一手抓着一个人,转头看向正向这边走过来的路舒,摇着尾巴向她求夸赞,“姐,你看我刚才是不是反应很快?”
路舒知道她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大手一挥,豪横地说:“不错,今晚你的晚饭我包了。”
她走到两个小女孩面前,抬起手捏了捏李芷的脸颊,“推我干嘛?我们又不是抓你们去坐牢的,有什么好跑的?就是想请你们喝喝茶而已。”
李芷抬起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打向路舒的手,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凶狠,“滚,刚刚我就应该用力一点,把你推下去多好。”
路舒都是要满三十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和面前这两个还处在中二年龄的女生斤斤计较,她没生气,反倒是笑了一下,“不要对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更何况我们还是警察,是用来保护你们的。”
李芷觉得这个人简直有病。
她招呼着邵韫和李玲珑一块儿把这俩押送到车上面去,带回警局好好盘问。
唐琦和李芷想要挣脱,却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愤愤不平地跟着她们去警局坐着喝茶。
回到警局后,路舒让方奇文负责审讯唐琦,她则是负责审讯李芷,也就是方才大言不惭说要把她推下去坠楼身亡的人。
路舒抛了几个问题,可李芷都是选择沉默不语,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指。
她渐渐被耗费得没有了多少耐心,“李芷同学,回答我的问题。这儿可是警局,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
李芷歪了一下脑袋,嘴角扬起一抹嘲笑,态度甚是傲慢,“我有权保持沉默,不是吗?”
路舒登时就被气笑了,她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臂自然放在小桌板上,指尖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小妹妹,平时少看点那种神经电视剧。有权保持沉默这种话是拿到法庭上面说的,而且说这句话的前提是你的证言有可能对你造成判罪的不利情况。在这里,奉行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原则。”
她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将头偏向一边,嘴巴比磐石还要坚硬,“我就不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路舒想打电话给120,让他们帮忙送一架呼吸机过来了,她冷冷地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家里面很有背景,但是不能什么情况下都把家世搬出来啊,我们只是跟你聊一聊,又不立马送你去看守所,聊完了我们就送你回家。”
“呵——”李芷一脸不屑地盯着面前的路舒和李玲珑,她摇头晃脑的,似乎根本就不害怕这里,语调中掺杂着轻快和傲慢,“原来你也知道我家里面很有背景啊,那还不快点放了我,小心明天你的这份工作就掉了。”
李玲珑听了这句话,气得牙痒痒,撸起袖子,想直接冲上去猛猛干,但路舒却觉得这是一个刺探李芷的好机会。
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虚荣心和自尊心都很强,于是路舒装模作样地感叹:“哟,你家里面这么厉害啊?真不愧是大小姐啊。”
这一招果然受用。
李芷微微昂起脑袋,跟只叫鸡似的,骄傲地扭了扭身子,“那是,我妈妈可是在教育局工作的,你惹得起吗?”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替她母亲捏了把冷汗,有这样骄纵蛮横的女儿,官职迟早被戳掉。
她一边没礼貌地用手指指着面前的人,一边威胁她们:“你们快把我放了,不然一会儿我就让我妈妈过来,到时候你们个个都逃不掉!”
可成年人哪里会吃她一个小娃娃的威胁?
况且一个在教育局里面工作的人,要是能把手伸到公安机关里面,还要开掉警员,那也真的是稀了奇了。
见面前的两个人不回应,李芷深深感觉到自己没有被尊重,她最讨厌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了,况且她家庭条件这么好,谁敢无视轻视她?
李芷怒火中烧,忽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握住桌子边缘,一把将桌子“砰”的一声掀翻在地,审讯室内的几位警员皆是一惊,心道: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一番。
路舒干了这么多年,这种小花样她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是像李芷这么年幼的孩子倒是少见,她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机器人一样,她起身走过去,将桌子从地上扶起来。
可李芷这位娇养长大的大小姐却趁着她弯腰扶桌子的时候,扬起右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给我滚开!听到没有?”
被莫名其妙扇了一耳光的路舒单手捧着发红的脸颊,连忙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对着黑屏手机仓促晃了一眼,“哎我靠,我的美脸!”
见自己的脸颊只是发红,没有肿起来,路舒才放放心心地揣好手机,她用后背抵住审讯室的门,歪着脑袋,失去了先前的耐心,“李芷,你如果不配合的话,那我们只好把你一直关在这里面。在海宁市局刑侦大队,就没有走后门这一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想出去,就乖乖交代。”
这是李芷第一次没有办法用家世唬住别人,她年龄毕竟也不大,只会吓唬人,现下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她有些气急败坏,“我妈可是教育局局长!这可不是你们这种每个月领死工资的人得罪得起的!”
这世上家世背景强硬的多了去了,区区一个教育局局长的女儿算什么?
路舒还见过教育厅厅长的女儿呢。
“就你妈是教育局局长,那我妈还是我国女首富排行榜第二呢!整个海宁市最有钱的,你要是得罪了我,那我还能让我妈直接用钱把你妈的官位买下来让我来做。”
李玲珑从进来警局那一天起就知道路舒很有钱,毕竟光是她手腕上那些表都个个价值上百万,那可是得领一辈子死工资才能勉强买得起,但是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美貌勇敢的路姐这么有钱!
她就想不通了,路舒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来当刑警找罪受?换做是她,李玲珑肯定要选择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富二代。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路舒的手臂,“路姐,咱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毕竟有时间限制呢,咱们就不比妈妈了吧?”
路舒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李芷,你确定你还是要让你妈妈来?你别以为我们警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要从你嘴巴里面得知,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说着,她将小桌板上的文件夹拿起来,从里面抽出一张伤情鉴定报告,这是路舒今天中午临时通知闻林做的。
不过最后好像是由闻林的可怜实习生完成的。
路舒将这份报告递到她的眼前,“李芷,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这是江微的伤情鉴定报告,身上多处淤青,甚至导致脾脏破裂,大量出血,这已经符合重伤的定义了,换言之,你和小伙伴唐琦已经触犯了刑法。”
李芷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那张鉴定报告,她依旧保持着一副龙傲天的模样,伸手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毫无礼貌地直接坐在路舒面前,她抬起脑袋,眸中满是不屑,“那又怎么了?这跟我有关系吗?就这一张报告就能断定是我干的?你们警察办案还是得要讲证据,不能人云亦云,误抓了好人啊。”
李玲珑不满地悄悄伸出右脚,用力踢了一下凳脚,李芷吓了一跳,旋即死死地瞪着置若罔闻的李玲珑。
路舒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禁带着悲悯,“罗晓说了,她亲眼看见你和唐琦两个人把江微当作皮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就连你的班主任也说了你们对江微进行过校园霸凌。你们为什么要霸凌她?为什么要凌虐她?是觉得打人可以让你获得快感吗?还是说你觉得受害者跪在地上央求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有种上位者的感觉,来满足你那点可悲又可怜的自尊心。”
“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李芷眼眶泛红,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用蛮力将那张伤情鉴定报告夺了过来,然后疯狂地将报告撕得粉碎,最后一把将手心里的碎片朝着空中抛去,白花花的碎片如同一片片雪花,又犹如一滴滴血液,随意地落在了地上。
她仰天哈哈大笑着,像是电影中在精神病院中被关疯了的病人一般,李芷单挑眉梢,嘴角带着无法遮掩的笑意,她摊了摊手,“现在好了,没有伤情鉴定报告啦。”
路舒依旧稳如泰山,她笑着开口:“没关系,*这玩意儿有电子版的,你如果喜欢撕东西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实习生一会儿去给你复印个一千份,好让你慢慢撕。再说了,伤情鉴定这种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做。你就是撕掉无数张鉴定报告,也无法撕毁你的那些罪恶。”
李芷气得脸上肌肉都不禁抽了抽,她暗自握紧手心,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直接嵌进细嫩的肌肤里,她破口大骂:“江微人呢?躲哪儿去了?我要见她,有胆子报警,没胆子见我?”
一听这话,路舒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登时沉了下去,就连李玲珑也不禁皱起眉毛,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第22章 你是不是和申语情谈了?
路舒单手撑着门把手,狐疑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江微报警了?”
李芷也不是个蠢笨得单纯的人,她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不是她?难道是罗晓?”
她没急着把江微已经死亡的事实告诉给李芷,路舒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所以说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人确实对江微进行了殴打,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说出‘有胆子报警’这句话?”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李芷自然明白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遮掩的必要了,否则说得越多,纰漏就越多,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颔了颔首,咬牙切齿地说:“对,我们就轻轻教训了一下她而已,就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罢了,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敢报警,真是胆子肥了!”
听及此,路舒也不打算瞒着她了,否则李芷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她将那份新鲜出炉的死亡报告递给李芷,“初三的学生了,也认字儿了吧。拿去自己看,我懒得念。”
李芷不耐烦地接过报告,想要看看面前这位警察又想要耍什么花招,可是当她看清顶部“死亡报告”这四个大字的时候,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视线笨拙地挪到下方的姓名栏,看清后面写着“江微”两个字后,李芷像是见了鬼一般,将报告扔在地上,嘴里不断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你们用来招供的手段!对,这肯定是你的把戏,就是为了骗我把一切招出来的。”
路舒弯腰把死亡报告捡起来,“经手的法医可是咱们这儿的法医骨干,人家马上都要升副主任了,可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再说了我们有必要拿一条人命来炸你吗?”
“江微怎么可能会死?我们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她还有气,还能动的,肯定是她自杀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的,好狠毒的心!”
李玲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虽说现在社会上都提出不要内耗,可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推给旁的身上吧,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李芷,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她现在都已经死了,你都还不肯放过她,还口口声声说这事同学之间的打闹,如果真的是打闹,怎么可能会害的江微连命都没了?李芷,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快点实话招了,行吗?”
李芷疯了似地用手敲打着大腿,“我都说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活着!你们是听不见还是什么?我们没有害死她,她死了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是老天让她死的,跟我们可没半点关系。”
话音刚落,李芷猛地从椅子上蹭起来,弓着后背,像一头犁地的老牛一样,冲着桌子的锋利的桌角撞去,路舒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前生生用手护住她的额头,强烈的冲击感毫无预兆地袭来,锋利的桌角划破了路舒的手背,李芷毫发无伤。
幸好只划破了一小块,出血量也不多,路舒粗糙地用纸巾擦干净冒出来的汩汩鲜血,然后用纸巾堵住伤口,李玲珑则是迅速去她的办公室翻找创口贴。
路舒将她逼到墙边,李芷蹲在墙角,两手抱着脑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李芷,你觉得寻死觅活有用吗?完全没有。你自己犯下了种种错误,如今却不敢回忆,不敢承认,还把所有罪责推到一个无辜的死人身上,这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李芷抱头痛哭,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晃着,活像一个拨浪鼓,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她没死”这三个字,捂着耳朵也听不进去路舒的话。
她拿这位小妹妹没有任何办法,继续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只好让小蔡打电话给她的家长,把她接回去安抚一下,给她做下心理工作,好让她早点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路舒走出审讯室,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犯太岁了,不然为什么能在一天之内遭到三次物理攻击?
不过,她倒觉得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因祸得福。
刚准备掏出手机,李玲珑就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创口贴跑了过来,“姐,创口贴。对了,胡璇突然打电话说明天就回来。”
她将创口贴歪歪扭扭地贴在手背上,“嗯?不是跟她说不用那么快回来认领尸体了吗?”
李玲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这一大家子——不对,应该说这起案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很奇怪,而且感觉精神都不正常,是现在读书压力太大了吗?光是今天就有两起寻死觅活事件。”
“我怎么知道?她们个个都不肯说实话,说话又不说全,我怎么办这起案子啊?”
路舒踏上楼梯,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李玲珑也揣着别的心思,跟着凑了上去,“姐,你和申检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啦?不然申检今天为啥要专门给你做饭啊?”
闻言,路舒转过身来,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对申检清清白白,是她对我有意思,记住了吗?还有,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不想着去催催技术部那边有没有还原江微那部泡在水里面的手机,就想着八卦我的感情生活了。”
她可怜巴巴地嘟了嘟嘴巴,用手掌心揉着阵阵发疼的脑门,“我问过技术部的了,她们说那部手机泡在水里面太久了,修复起来比较困难,还得要一段时间。”
路舒猜到她肯定还要缠着自己盘问今天中午送饭地事情,便告诉她给她点的晚饭到了,让她快些去取,否则就要被别人偷了。
李玲珑果然吃这一套,麻溜地跑远了。
她回到办公室,泡了一碗奶油火鸡面来吃,然后在微信小群里面通知他们一个小时后开会。
面刚泡好,还热乎着,路舒就迫不及待用叉子把面卷起来放进嘴里,果不其然被烫得原地跳了一段踢踏舞。
奶油火鸡面虽然没正常版黑色火鸡面火辣,但路舒吃完之后,嘴唇还是会止不住有些泛红,她用纸巾将嘴周擦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支新买的海蓝之谜唇膏。
本来路舒是想要买一支青蛙王子的,可拗不过尊贵的路晓澜女士,只好认输,敞开大门迎接路晓澜送来的一大堆护肤品。
她记得路晓澜的原话是——“给我好好打扮,早点追到心上人,否则明年就别回来过年了,妈嫌你丢人!”
路舒拧开塑料盖子,用棉签蘸了一圈唇膏,然后对着镜子,将唇膏厚厚地抹在嘴唇上。
收拾好所有事情后,也差不多到了要开会的时间了,路舒将手里头的报告拿好,下楼时正好碰见了哭哭啼啼的游瑜,她没来得及多问一句,游瑜就已经捂着脸跑远了。
她猜测应该是又受到了闻林的毒打吧。
路舒推开会议室的门,将相关报告递给他们看,“奇文,唐琦那边怎么说?”
提到这两字,方奇文脑子里的三叉神经就又开始疼了,“什么都不肯说,答非所问,现在的初中生怎么比有些社会上的人都还难缠呢?”
李玲珑单手指着路舒,“你这算什么?看看我们路姐,被李芷扇了巴掌,就连手背还被桌角刮破了,最重要的是今天下午去学校找她们的时候,李芷差点没直接把路姐从五楼推下去。”
话音刚落,坐在末尾发呆的闻林忽然间偏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路舒,她的眸中多多少少掺着担忧,但很快也就收回了眼神,继续低头发呆,思考一会儿吃什么。
路舒连忙将李玲珑的嘴巴堵上,“这都不是重点。李芷承认了她们对江微进行过校园霸凌,而且她说当时她们离开的时候,江微还活着。我个人认为李芷没必要在这里撒谎,而且当时李芷处于一个不太冷静的状态,撒谎的可能性也不大。”
但方奇文有不同的见解,“也不一定吧,李芷还是很有可能会撒谎的,因为她如果说那时候江微已经死了,那在她看来,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
“我是直接拿的死亡报告给她看,李芷知道江微是心肌梗死,不是被殴打致死的。有了这个前提,她在这个环节上撒谎是没有必要。”
路舒接着说:“关于罗晓这个人,她很奇怪。她的言语和行为总有前后矛盾之处,比如她为了给江微伸张正义,可在录口供的时候却有意隐瞒一些事情。还有,关于江微的死,她一开始说自己是凶手,后面又说是被李芷和唐琦二人殴打致死,这都是现如今证据还无法解释的事情。”
方奇文拿着签字笔咔咔记录着,“现下三位与江微有关的人都不愿意将实话说出来,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等明天胡璇回来之后问问她吧,今天大家也挺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会议结束后,路舒仍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面的口供,闻林看她迟迟不走,也就挪到她身边坐下,抽出路舒手里的口供,“看什么呢?人家都走了就你不走。”
“我审问罗晓的时候,依稀听见她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不是我,江微就不可能会死’,我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罗晓从一开始就说人是她害死的,但后面又吐露了校园霸凌的事情,证实了那晚江微遭到了殴打,她的证言闪烁其词,不会她才是那个背后大Boss吧?”
路舒两手抱臂,顿时感觉脊背发凉,会议室里阴风阵阵,“噫,细思极恐啊。但她要是背后大BOSS的话,干嘛要主动投案自首?”
“这不是警匪片里面的经典桥段吗?看着越是无辜清纯,心里面就能有多狠毒。”
闻林两手撑着扶手站起来,“行了,别纠结这个了。跟我一块儿出去吃顿夜宵,我还没吃晚饭呢。”
她晚上也就只吃了一碗泡面,现在也觉得肚子不太饱,于是就答应了。
路舒挑了一家夜市里新开的大排档,这儿的海鲜一应俱全,老板说这些都是今早刚从海里面捡过来的,二人皆一笑置之。
她们选择坐在外面,凉凉的晚风吹着倒也挺舒适的,闻林拉开塑料凳子坐下,用筷子将餐具外面包着的那一层塑料膜戳开,随后又用旁边备好的开水烫了烫碗筷,她掀起眼皮,看向路舒的眼神里带着戏谑。
“你和申语情是不是谈了?”
闻林是今天第三位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的人。
路舒解释得嘴巴都快说干了,“没有,是人家在追求我,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得了吧你,少在这儿臭美,你追求人家还差不多。”闻林从老板手中接过纸质版菜单和蓝色圆珠笔,“对了,听李玲珑说你今天被李芷扇得脸蛋都肿了?这可怎么去勾引人家啊?”
路舒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愤愤不平地端起茶水,豪迈地一饮而尽,“我要不是警察,真想一坨子给她抡下去。你是没看见李芷那表情,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真是平时看那种团宠小说看多了,觉得人人都得围着她转,一有不顺心就直接乱撒大小姐脾气。”
“今儿下午我见李芷她妈妈来警局接她,她妈妈倒也没多说什么,估计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行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事儿吧。”
闻林疑惑地挑了挑眉,将菜单和圆珠笔推到她的面前,“我怎么了?”
“还搁我这儿装蒜呢?你到底对人家游瑜干了什么?她怎么就哭了呢?”
她泰然自若地抿了口茶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觉得市局里面的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吧,压力大有些崩溃。”
路舒用圆珠笔在皮皮虾、香辣蟹、麻辣八爪鱼、爆炒小龙虾这几样菜前面打上了勾,她摁了一下圆珠笔,然后把这两样东西递给忙碌的老板。
“估计有一大半压力都来自于你吧。”
“我对她已经算很宽容的了,她毕竟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不是法医学,底子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换作咱们的成主任,早就火冒三丈了。”
路舒单手撑着额头,歪歪扭扭地靠着椅子,她与闻林无声对视,良久才从嘴里叹出一口气,“闻林,你说这个案子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闻林和她搭档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都下班了还为一个案子这么头疼过,她握住旁边茶水杯的把手,给路舒满上一杯茶,“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因为看了警匪片而报了公安大学?”
当初路舒的高考成绩虽然不能和状元相比,但也足够让她随意选择国内百分之九十八的大学了,本来路舒是想要去学法律的,觉得TVB里面法官敲法槌特别帅气,可就在填报志愿的前几天,她又挖到了一部好看的警匪片,觉得里面的警察实在是太帅了,隐姓瞒名那么多年就为了将罪犯一锅端,尤其是那段酣畅淋漓的枪击场面,路舒直到现在也记得。
也正是因为被邪恶电视剧欺骗了,觉得警察都跟电视剧里面那么帅,路舒也就傻痴痴地在提前批那里填报了公安大学。
等进了公安大学,路舒才知道什么叫做“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
但真要问她后不后悔。
路舒的回答是——“不后悔。”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第23章 路舒这人怎么这么双标?
“那你这么焦虑做什么?现在是下班时间,就别再跟我提工作了,不然我都觉得——”闻林戴上手套,职业病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解剖尸体了,她拎起一只又长又肥的皮皮虾,接着方才的话说,“皮皮虾不香了。”
路舒清楚她的臭脾气,利索地闭上嘴不谈工作了,她拨开皮皮虾坚硬的虾壳,里头的肉果真肥美的很,就跟网上宣传的一模一样,她一口咬了下去,这肉的嚼劲刚刚好,不肥不瘦,越吃越香。
很快,她点的那一堆香辣蟹、鲍鱼、小龙虾什么的也都上齐了,闻林看着面前的美味珍馐,扯了扯嘴角,“你请我吃这顿夜宵啊?”
只见她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眸中难得浮现出一股大学生的清澈,“嗯?”
“你不请我吃饭,那你还点这么多死贵死贵的?不知道月末了,社畜兜里面都没钱了吗?”
路舒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关于钱的小事,她拿起一个小龙虾,剥得有些粗糙,塞进了闻林的饭碗里面,“多大点事儿,咱们闻大法医难道还缺这点小钱?”
闻林嫌弃地用筷子夹起碗里面那个粗造滥制的小龙虾,“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可比不起路阿姨这样的首富。”
“你妈妈可是海宁大学的医学院院长,这也能叫普通的工薪家庭?”
拆起闻林的台,路舒可是半点也不含糊。
闻林可懒得和这个人计较,她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不过因为椅子是塑料做的,所以靠起来有些咯骨头,一点儿也不舒服,她只好又坐直身子,掀起眼皮四处乱看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前方店里头一位熟悉的声音,她用脚踢了两下路舒的脚踝。
路舒像触了电一样,急忙收回自己的脚,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夹杂着责备和嫌弃,“大庭广众之下你蹭我的蹆干嘛?我跟你说,虽然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但还是要注意边界,我对你可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没理睬路舒这段听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话,闻林朝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回头去看,有惊喜。”
路舒以为她又看见哪位美女了,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那件黑色西装外套正是申语情今天中午穿得那件,她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眸中多了份惊喜,“这就是老天的成全吧。”
说着,她就端起面前的那盘还没被怎么动过的小龙虾走了过去,闻林连忙起身跟着她,“你等等我啊。”
路舒悄悄走到申语情的背后,将那盘小龙虾放到长桌上,“申检,这么巧啊?”
背后猛地出现这道声音,申语情倒是被吓了一跳,她诧异地回过头来,“你今天不是要忙案子吗?怎么还这么早就下班了?”
路舒特别自来熟,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再忙那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又不是铁娘子,当然得要多吃点。”
这时,坐在申语情对面的那位女生开口询问:“语情,这位是?”
路舒见她这么亲昵地称呼申语情,心里面多了一层防备,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这位女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头发被高高盘起,八字刘海有一侧被别在耳后,另一侧则是以c弧的模样垂在鬓角,她戴着一副豹纹眼镜,椭圆形的镜框衬得脸型更加完美无缺,只是这镜框有一点老旧了,估计是有点年纪了。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鼻梁高挺,显得侧脸冷硬,但那双殷红色的嘴唇极具肉感,又平添了一分柔和和妩媚。
路舒暗自腹诽:“难怪申语情见到我的时候,都没夸过我好看,原来身边藏着一位这么好看的美人,简直比娱乐圈的女明星还好看。”
申语情介绍:“婧亦,她叫路舒,是市局刑侦队长。路舒,这位是程婧亦,我的好友,是一名很出色的诉讼律师。”
程婧亦转头看向路舒,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她礼貌地朝着路舒伸出右手,“你好。”
路舒同样出于礼貌,伸出右手回握,但仅仅两秒时间,她就把手收回来了。
“想必干刑侦很累吧?”
问这话的人是程婧亦。
路舒的眉间霎时间染上一抹忧愁,她将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脸蛋上,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申语情身上,“累啊,今天下午还被一来录口供的小妹妹扇了一巴掌,脸都被扇肿了,之后手背又被桌角划出了血。”
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怕申语情不相信,还专门把自己受伤的手背展示出来,“这年头干活可真不容易。”
申语情轻飘飘地赏了她一个眼神,她发现路舒的脸根本就没有肿,还跟平时那样紧致,迟疑片刻她才问:“你不回去吃自己的饭?”
原本以为卖卖惨,申语情能够关心关心她,没想到居然如此铁石心肠,不仅没有半个字的关心,居然还要把她赶走,路舒的心脏那可叫一个疼啊。
她慢慢悠悠地端着那一盘鲜美的小龙虾站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速度简直比乌龟还要缓慢。
“哎,没想到申检居然连关都不关心一下,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还经历了什么可怕要命的事情。”
路舒低着头,却时不时悄悄抬起眼皮,偷看申语情的表情。
见申语情还是没有给任何回复,她的脚步放得更缓慢了,后头干脆就不走了。
申语情的脸色有些凝重,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还发生了什么?”
听见想听的这句话后,路舒大步一迈,又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将小龙虾放在桌子上面,她一边戴好手套,为申语情仔仔细细地剥龙虾,一边可怜兮兮地卖惨,“今天去学校抓人的时候,差点被一位小妹妹从五楼推下去了。”
听及此,申语情的脸上果然多了一分紧张的神色,但也许是顾及到这里还有闻林和程婧亦两个人在,所以她在短时间内就把这抹多余的神色掩盖下去,“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了,还能坐在这儿给你剥小龙虾吃?”
路舒剥龙虾剥得又快又好,才一两分钟的时间,申语情面前饭碗里面的龙虾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她严重怀疑路舒是不是专门去学过怎么剥小龙虾。
闻林在一旁看得牙痒痒,方才路舒给她剥得那一只迷你小龙虾,要有多粗糙就有多粗糙,她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虾壳。
如今再看看她给人家申语情剥得龙虾,简直就是完美无瑕,肥美稀少的小龙虾肉被完完整整地从虾壳里面取了出来,上面不带一丝一毫的虾壳。
闻林在心里面默默下定决心,等明天去了警局,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传进市局里的每一个犄角嘎达,她不允许市局里面还能有人——不,应该说是一只蚂蚁——不知道路数的双标。
申语情见碗里面的龙虾都堆积成山了,而路舒还在剥小龙虾,她伸手握住路舒的手腕,她的骨架比较大,手腕比较粗,但因为身上没几两脂肪,所以只摸得到骨头,申语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住路舒手腕的手,鬼使神差地急忙缩了回来。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碌的。
她慌乱间抄起筷子,用筷子来回拨动着碗里面的龙虾,申语情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低低地垂着脑袋,对她说:“你别剥了,这些够吃了。”
“那行,我就先走了。”
说罢,路舒就抓着闻林往原来的位置走去,闻林不着调地调侃她,“怎么又走了,不多赖一会儿?”
“赖赖赖,赖什么赖,我又不是癞疙宝。”路舒的脑海里还浮现着程婧亦那一张堪比女娲毕设的脸蛋,她心里开始生闷气,端起旁边的茶水杯,又是一饮而尽,“你说我这张脸怎么样?”
闻林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瞧见人家美女律师,你就自惭形秽了?”
路舒全身上下就嘴巴嘴硬,“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自惭形秽了?我这张脸可是绝无仅有的,什么风格都能够驾驭,什么漂亮女人勾引不到?”
“那你倒是去勾引一个回来看看啊,都活了快三十年了,一个都没勾引到。”
“我重申一下,我那不是勾引不到,而是没心思去勾引。”
路舒端起桌边的玻璃茶杯,正要往杯子里倒茶,忽然间一位纹身大块头壮汉冲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暴躁症的一样,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玻璃茶杯,二话不说就直接将玻璃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店里面的客人个个都转过头来看热闹,有几桌挨得近的因为害怕,急忙连人带凳往后面退了好几米远。
那位壮汉双腿分开站在原地,肩膀上的肌肉壮得都能顶起一瓶汽水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路舒,一言不发,小小的眼里全是威慑力。
路舒见情况有点不太对,默契地和闻林交换了一个眼神。
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路舒打算寻个机会和她一块儿跑路。
她学着古风小生的模样,朝着壮汉行了一个抱拳礼,“敢问这位壮士,我们姐妹俩犯什么错了?就算咱们无意间冲撞了你,咱们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把话说开不就好了吗?”
壮汉脾气暴躁,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接着一脚将路舒屁股底下的椅子踢飞,“聊什么聊?就是你把俺们大哥送进监狱里面去的是不是?”
幸亏路舒蹭起来及时,不然就跟着被踹飞了。
路舒还想说几句,就见壮汉招呼着身后三位大块头上来,“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黄爷的下场!你们都给我上。”
路舒迫不得已出手,虽然说她的肌肉块头没他们那么壮实,但是她的每一块肌肉可都是通过实打实的锻炼获得的,可不是靠吃蛋白粉吃出来的,况且她在警校训练得当,还额外学过不少格斗术,所以没那么容易被壮汉放倒。
她一脚狠狠踢向壮汉的膝关节,紧接着又朝着他的肚子来上一拳,但壮汉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混混,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放倒,他握紧右拳,用力挥向路舒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很快就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路舒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差点被打掉了,她单手搓了搓脸蛋,“哎我靠,打人别打脸啊,你们混社会的还不知道这规矩?一点儿江湖义气都没有,混个社会都混不明白。”
壮汉一时间有些怀疑究竟谁才是混社会的了,“他爹的把俺们黄爷放出来!”
“放屁放,你们黄爷自个儿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凭什么放出来祸害四方?”说着,路舒立刻用手臂勾住壮汉的臂弯,然后一转身绕到他的身后,两手勾住壮汉臂弯,来了个漂亮的德式背摔,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壮汉被撂倒在地上,脑袋着地,一下子不动弹了,估计是昏迷过去了。
可是放倒一个,还有另外几个,路舒一边应付冲过来的长得凶神恶煞的壮汉,一边瞥了一眼旁边正与壮汉殊死搏斗的闻林,“闻林,你行不行?”
“我行着呢。”
闻林虽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搏斗训练,力量也不比路舒,但好歹她时常都要解剖开颅,所以力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小,况且像她这种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人,出手相当出其不意。
都是趁着机会能打哪儿就打哪儿。
比如说,刚刚闻林趁其不备,直接跳起来扇了壮汉一耳光。
壮汉当场就懵逼了。
不过僵持久了,闻林的体力就有些渐渐跟不上了,只是现如今又没办法抽身去拿手机打电话报警,那些围观群众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打电话报警了。
路舒在电光火石之间急速抓住壮汉的手臂,就在她正要转身之际,忽然间一个空的被打碎一半的玻璃酒瓶子划过黑夜,穿过喧闹声,径直朝着她的脑袋飞去,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了路舒的额头上。
强烈的撞击差点儿没让路舒直接摔倒在地,她迅速稳住脚步,左手腕抵住方才被砸过的地方,很快她感受到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将手拿下来一看,整个手腕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不断从伤口里滋滋冒出,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脸颊划过,甚至伤口上还残留了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
她丝毫不介意地将手腕上的血往自己身上那件价值八千的短袖上面擦,都到这时候了也不忘记吐槽:“哎哟我靠,你们这群人搞偷袭可真没品。”
壮汉一步步靠近,不以为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的眸中带着挑衅,“怎么?谁规定不能搞——”
这时,又有一个完整的空酒瓶在空中以急速飞行着,不偏不倚地砸向了说话的壮汉脑袋上。
第24章 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壮汉被打得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路舒和他齐齐回头去看站在门口的那位西装革履的女人,还未等壮汉放出什么狠话来,就听申语情恶狠狠地威胁:“方才你们聚众殴打的场面我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也已经报了警,如果你们还要继续打的话,那就陪你们黄爷一起去局里面蹲段时间。”
一听警察要来,还被拍了视频,那几个壮汉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申语情见那些人都跑远了,才急忙走到路舒面前,她用纸巾小心翼翼地为路舒擦着脸颊上滋啦滋啦往外冒的血液,“走,我带你去医院包扎。”
闻林右手握着左肩头,见此情景,佯装无事地说:“你们俩去吧,我去旁边的推拿房找师傅帮我接一下就是。”
路舒皱着眉头,申语情为她擦拭伤口周围的时候弄得她有点疼,嘴里发出轻微的吃痛声,“你那手臂脱臼就去推拿房弄?正规吗?”
“不知道,反正店面上打着正规二字招牌呢。”闻林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朝着她俩摆了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申语情问她:“你车停哪儿呢?”
“就外面那条马路。”
她瞥了一眼路舒那道伤疤,还有小小的玻璃碎片嵌在伤口里面,申语情身上没有带湿纸巾,路舒现在半张脸都沾着半干的血迹,看起来骇人得很。
申语情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疼。
路舒刚拉开驾驶位车门,正准备钻进去,却被申语情给生拉硬拽出来,她的脸上不似路舒那般轻松,有些凝重,“你别开车,不然一会儿被值班交警看见了,肯定要把我们当成在逃凶犯。”
“你是不是就是担心我啊?”
“我担心你做什么?”说着,申语情强行把她推到另外一边,让她坐在副驾驶上好好休息。
她钻进车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一边操控着这辆陌生的库里南,一边认真地盘问:“除了额头,其他地方没受伤吧?”
“我可是刑警,没那么容易落人下风,要不是那丫的使阴招,我绝对能把那四个人全都撂倒在地。”
路舒斜斜地靠在真皮车背上,她那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智能显示屏上来回操纵着,“没想到咱们申大检察官还有这一面啊,我也是体验了一把美女救美的电视剧情节。”
申语情不明白自己身边这位怎么话就那么多,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别贫嘴,否则你就自己开车去。”
听及此,她只好悻悻闭上嘴巴,路舒坐直身子,将车置镜子掰下来,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伤口,确实有些狰狞*,她还不敢做大幅度的面部表情,生怕牵扯到伤口,要是一不小心致使伤口撕裂,那她还怎么勾引申语情?
本来原生皮相就比不过程婧亦,多了这道疤,那岂不是更比不过了。
“申语情,你说这会不会留疤?”
路舒难得一本正经地叫一次“申语情”。
她顿时还有些不太习惯,申语情专注开车,回复得有些敷衍,“我不知道,你等会儿问问医生。”
“果然,看到我容貌受损,你都对我爱搭不理了。”
她将右手肘搁在车框上,右手握成拳,撑着太阳穴,矫情地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啧啧啧,没想到申检居然是颜值主义者,是我看错你了。”
申语情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你毁不毁容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舒听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车窗外面急速掠过的花草树木,霎那间,一阵刺耳且连续不断的救护车警报声穿过她的耳道,黑夜中一辆白色救护车在马路上急速前行,成了整条马路上最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申语情正在开车,没有去注意那一辆救护车,她见路舒不搭理自己方才的话,以为是自己出言不逊,于是她又在心里面小心翼翼地挑选着一个合适的话题。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那位小姑娘还好吧?”
路舒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她将身子歪向申语情的方向,若不是中间被横断了,申语情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直接倒在自己身上。
“别提了,那几位小女生都不是好惹的主。一边央求我们警方彻查案子,还江微清白,一边又不对我们警方说实话。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呢。”
申语情今天中午从顶楼离开的时候,局里那位叫做李玲珑的自来熟拉着她聊了一会儿,先是八卦她和路舒之间的关系,之后又开始吐苦水,她也因此知道了罗晓投案自首的事情。
她也不是没有和未成年凶犯打过交道,申语情很清楚地知道未成年凶犯和成年凶犯的区别,有部分未成年人因为家庭的庇护,一直以来活在童话里面,他们始终相信人死以后会变成天上闪烁的繁星,因此他们总会犯下无意识的罪行,甚至到最后也不敢或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罪行;但成年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心思会比大部分未成年人更加缜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罪行,更明白自己未来将面临着怎样的牢狱之灾。
但未成年人活在童话里面,他们坚信自己的家人会保护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像童话里面的公主王子一样遇到属于自己的从天而降的恩人,从而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换言之,比起成年人,他们更容易选择逃避现实这一条路。
“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和连环杀人犯打交道,但是都不愿意和一位犯了盗窃罪的未成年人打交道?”
路舒疑惑询问:“为什么?”
“因为未成年人接受残酷现实的能力没有那么强,在我去看守所盘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总会选择逃避自己的错误,不会那么快把事实说出来。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是在逃避,而是在等待,在等待着自己的家人为他们摆平一切,觉得只要有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的天就还没有塌,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都有人给他擦屁股。”
路舒听得一愣一愣,“所以你是觉得我应该从罗晓的家人入手?”
听及此,她愣了一下,旋即迟疑地开口:“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不太擅长做语文阅读理解题?”
也许路舒没有听懂她先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但至少她听明白申语情这一番话的含义。
“申检,怎么能拐弯抹角地骂人呢?”
申语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一阵浅浅的叹息,“我的意思是,你要逼迫着她们接受现实,人的心理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更何况是罪犯。也许罗晓的隐瞒,还有扇你巴掌的那个女生的崩溃,都是伪装出来的。可能在罗晓看来,人真的是被她害死的,但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
“申检的脑洞这么大,当检察官有些可惜了吧,应该来我们市局当刑警,这样咱们每天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只是因为我办了这么多年的刑事案件而已,而且我以前当检助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在未成年部门干的。”申语情将这辆豪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规划好的车位里面,她切换车档,掀起眼皮看了眼路舒,“况且,我干嘛要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
路舒解开安全带,扭了扭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她猛地向申语情靠近,二人之间登时变得只有咫尺之距,申语情的气息有些紊乱,她紧张地用手抠了抠车椅,她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人,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偏偏车内空间狭小,申语情被逼得退无可退。
可是路舒又不说话,只有那双炙热的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她。
四周寂静无声,车内只有她们二人呼吸声,申语情怕急促的呼吸声会出卖自己,急忙不动声色地稳住心绪。
但无法稳住的是,她怦怦乱跳的心脏。
申语情很庆幸只有自己能够感知到急速乱跳的心脏声,只有自己能够知晓方才迷乱的心绪。
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想好。
她怕自己和路舒越靠越近之后,路舒会渐渐看见自己的所有,包括那些被掩藏起来的部分。
然而申语情不想让这些见不得光的部分就那样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心动之人的面前。
她很害怕失去,一旦攫取到了别人对自己的好意,申语情都会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像是偷来的抢来的,她会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意,去讨好别人,比如吴书婷。
在以前,讨好别人、顺从别人是申语情最擅长做的事情。
所以她很害怕路舒会认识曾经那个胆小如鼠的申语情。
申语情垂下眼眸,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纤尘不染的车窗,稀稀拉拉地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的眉眼间平添了几分忧色。
下一秒,她冷不丁地说:“路舒,你的脸好吓人。”
路舒眸中那点期许顿时一扫而空,早知道申语情憋不出个好屁来,她就不那么期待了。
她原本还以为申语情要在月光之下,寂静无人的车里面对她表白并做一些无法言说的事情呢。
申语情趁着她愣神之际,急忙打开车门,落荒而逃。
路舒顶着半张血脸,和申语情一块儿来到急诊中心,一路上申语情都没有说话,而且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她坐在急诊外科门口的椅子上等待,趁着她去上厕所了,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欣赏美貌,虽然说脸上残留的血迹显得有些骇人,但也不显得丑陋啊,她反倒觉得这有一种狂野的美感。
这可惜申语情欣赏不来。
真是没品味。
路舒听见里面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提起申语情留下的单肩包,拿着挂号单走了进去。
值班医生瞧见她那半张脸上的血迹,吓得差点没直接通知警务处报警,她起身去旁边取了一些药品和镊子,“你这怎么弄的啊?现在不都提倡法治社会了嘛,打打闹闹可不行。”
路舒听着医生的教导,沉默不语地点点头。
没想到有一天身为刑警的自己居然也有被别人灌输法治思想的一天。
医生拿起镊子,准备处理她伤口上的碎玻璃片,“有点疼,你忍住啊。”
“我可不怕疼。”
刚开始,路舒确实感觉到一丝疼痛,毕竟那些玻璃碎片因为凝固的血液被紧紧附在了破皮的伤口上,但比起之前受的伤,那都不算什么,所以都是一声不吭的,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是后来她余光间瞥见了申语情的身影,便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不仅眉头紧紧皱起,嘴里还时常发出一阵呻吟声。
“医生你轻点,好疼啊。”
申语情站在路舒旁边,将她手里提着的包拿了过来,“忍一忍吧,一会儿就好了。”
路舒抬起脑袋,看向她的眸光中带着嗔怪,“怎么安慰得这么敷衍?”
“我不会安慰人,你将就着听吧。”
医生将所有的玻璃碎片挑出来之后,就为她敷上了药,最后用单面胶将棉布固定在伤口上面,“从明天开始,这三天都来医院换药。不能碰水,也不能受到撞击,更不要去挠伤口,记住了吗?”
“嗯嗯嗯。”路舒敷衍地点了点头。
医生在电脑上录入完毕后,就将刚打印好的药单和缴费单递给路舒,看向她旁边的申语情时,还不忘再叮嘱一句,“你作为她的女朋友,也要劝她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不要这么暴力,这几天也看着她,不要让伤口感染或是撕裂。”
申语情刚想开口驳斥几句,就被路舒揽着腰,强行推着往前面走,路舒还不忘回头笑着回应医生,“知道了知道了。”
出了急诊科,她低头瞧了眼路舒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是申语情第不知道多少次觉得她的手很好看了,而且她那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自己的腰间,申语情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现在,申语情的内心仿佛有两个代表不同立场的小人在争论,在打架。
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声音中带着许久未见的漠然,“手松开。”
路舒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漠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悻悻收回右手,“那你在这儿坐着等我,我去拿药缴费。”
她走远了之后,申语情像是浑身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无力地跌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她弯着腰,手肘撑在单薄的膝盖上,将脸蛋埋进手心里。
申语情。
你在做什么?
你心里面究竟怎么想的?
第25章 亲完之后就跑路了?
“哈喽哈喽!摩西摩西!”
路舒一手提着装着药的塑料透明口袋,一手拍了拍申语情的肩膀。
申语情迟缓地找回飘散的思绪,她佯装无事地站起身来,“这么快就拿完药了?”
“当然了,大晚上的都没多少人。”
路舒盯着申语情走向医院大门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她不解地瘪了瘪嘴巴,旋即快步跟上申语情。
等上了车后,路舒拿回了开车权,她靠在椅背上,没有系安全带,只启动了车辆,两只眼睛直直地平视着前方,一阵舒缓的民谣在安静无声的车内回响。
申语情见她不开车,便问:“怎么不开车?”
下一秒,只见路舒侧过身来,猛地向前一倾,她将左手伸到申语情的背后,用力抵住她纤细的腰,二人的气息相互交缠,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申语情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不敢看路舒。
良久,才听见路舒开口说话,“申语情,我发现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一会儿热情地给我做饭送饭,一会儿又装作不认识一样,对我冷漠至极。”
申语情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向别处,她抿了抿嘴唇,略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有,我只是想还你人情而已。”
听及此,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语气比方才更正经了一些,似乎还带着一丝自嘲,“所以,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
“嗯。”
这一个字明明被申语情说得轻飘飘的,但路舒却觉得掷地有声,仅这一个字,就使得她心中那一潭波澜不惊的春水一下变得波涛汹涌。
申语情自知不能多待,她将手掌心贴到车门上,“我先走——唔!”
路舒一鼓作气吻了上来,明明是第一次亲吻,但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一点一点地侵占了申语情的整个嘴唇,她向前微微挪动,将申语情死死地抵在车门上,活像饿狼扑食一样,把申语情逼得退无可退。
申语情吓了一大跳,她的两只手用力地拍打着路舒的肩膀,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完美又强势地占据上风,申语情拿她无可奈何,只能阖上双眼,默默受着这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她本来还想要撬开申语情的嘴,但申语情就像是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死活不肯张嘴。
路舒拿她没办法,她的吻渐渐下移了一点,含住申语情那水润的下唇,以一个轻轻的咬痕作为这次亲吻的收束。
申语情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不仅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路舒亲肿了。
“申语情,我对你是认真的,跟我谈个恋爱试试嘛。”
然而她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反而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打开车门,提起掉在车椅下面的单肩包,摇摇晃晃地落荒而逃。
路舒望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随后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那双尚有余温的嘴唇。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申语情从来没见过这么开放主动的人,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了将近一个月。
她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申语情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盯着倒映在镜子里面的脸蛋,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方才路舒强吻她的画面,她的吻很有技巧,力度也刚刚好,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新手。
申语情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嘴唇上被她咬过的地方,路舒咬得很轻,跟挠痒痒似的,那个时候申语情顿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血液都沸腾起来,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仿佛一下就不会说话了。
但至少她知道一点,路舒对她是认真的。
申语情不敢面对,不敢随随便便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对她的爱意。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申语情急忙回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面掏出手机,一看见来电人是程婧亦,她的神色竟忽然间黯淡了几分。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申语情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将包里面的东西收拾好,“喂,婧亦,怎么了?”
“你是不是瞒着我谈恋爱了?”
她立刻反驳,“没有,你听谁说的?”
程婧亦盯着电脑屏幕,搜索着之前所判案例,她含笑道:“那今天晚上那个叫路舒的刑警是怎么一回事?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浓浓的醋意,我可是感受到了,况且你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爱出风头的人,怎么还揣起酒瓶子救美了呢?”
“我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要是再打下去就该出人命了。”
申语情将自己的包倒过来晃了晃,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检察院工作证,她皱着眉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道奇怪的声音被程婧亦捕捉到,她问:“怎么了?”
“我的检察院工作证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店里面了?”
申语情摇了摇头,“我知道掉在哪儿了。”
肯定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路舒忽然间扑过来,一不小心把包弄到车椅下面的时候掉出来的。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孽缘。
本来申语情打算之后就不和她联系的了,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接。
没想到现如今她还是得要去找路舒,还是主动去找。
申语情无奈地将倒出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回包里,她跟程婧亦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就把电话挂断了,紧接着将手机页面切换成和路舒的聊天界面。
迟疑片刻,她才点开输入框。
——我的检察院工作证是不是掉在你那里了?
路舒靠在椅背上,左手捏着那个黑色皮质工作证,上面就印有“检察院工作证”六个大字,文字上方还带有中国检察的标志花纹。
收到申语情的消息时,路舒并未惊讶,因为她早就料到申语情会来找她,这也是路舒当时明明发现了掉落的工作证,却没有告知给她的原因。
她将工作证放到方向盘前方,用手机对准工作证拍了张照,发给申语情。
路舒:[你说这个?]
申语情不用点开图片来看,都知道这是自己的。
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就是这个,能麻烦你明天把工作证通过同城快递送到检察院吗?”
快递?
路舒当然不会同意,她还等着借这个由头再和申语情见一面呢。
“不行,顺丰同城快递可贵了。”
“……”
申语情听完这段语音后,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她虽然没用过多少奢侈品,但也见过奢侈品,申语情知道路舒平时手腕上戴的表和身上穿的看似普普通通的短袖全都是奢侈品,尤其是那表,都足够买她一条命了。
现在又扯快递费贵,这不就是故意让她亲自去取吗?
可是……想到这里,申语情再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即使此时此刻已经丧失了温热的气息,但她似乎还能够感知到路舒那柔软的双唇,裹挟着一种浓度刚刚好的香水味,难以在她的脑海中挥发:
她们刚刚亲过,申语情不知道自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脸上会是何种表情,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申语情想要逃避,也许路舒这样光明磊落之人会很不喜欢她这种总爱逃避内心的人吧。
她没急着回复,将今天还没吃的抗焦虑药物就着热水吞了下去。
“我刚刚看了支付宝上面同城送1kg以下很便宜,从市局寄到检察院只要9.9,而且这笔费用我会承担,路队不必担心钱的事情。”
路舒舌灿莲花,早早就想好了对策,“支付宝上面的靠谱吗?你这可是检察院工作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应该你亲自过来取,当面交,这样你我都放心,你说是不是?”
果然和申语情猜测的并无二致。
申语情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她不敢去找路舒,担心路舒又会提起谈恋爱的事情,她根本就没做好准备,而且她知道,这段恋情一旦开始,势必会惨烈结束。
她只说:“我最近工作很忙,想必路队手里的案子也很复杂。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叨扰路队,我自行申请重办一张就是。”
路舒听完这段话后,愤愤不平地将手机甩到一边的沙发上,她躺在按摩椅上,静静享受着从上到下的全身按摩。
阖上双眼,内心全在思考申语情这个人。
她越想脑子越乱。
明明当时亲的时候,路舒见她也挺享受的啊。
而且她也主动给自己送饭,还发消息来关心自己。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就如申语情所说的那样,都是为了还人情吗?
路舒不信,但她也觉得申语情这个人愈加扑朔迷离了,也让她更想靠近申语情了。
她拿起手边的工作证,短暂地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路舒点开微信,找到“方奇文”,然后在输入框里噼里啪啦输入了一段话。
——明早我有点事要忙,会晚点来市局。要是胡璇先到了,你们就先问问她。
第26章 那昨晚那个吻呢?
嘟嘟嘟……
刺耳的闹铃在黑暗的卧室中不断回荡,唯有阳台边有一缕缕淡淡的光线,柔软温暖的两米大床上被子被高高拱起,里头的人正烦躁地乱蹬双脚。
大约过了十分钟,终于有一只手从暖融融的被子里伸了出来,路舒的手到处乱摸,终于寻到了那个叽叽喳喳的手机,她一把摁下了关机键,耳边的世界一下变得安静。
她本来打算再睡一会儿,可是一下子想起等会儿还要去给申语情送工作证,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利索地从床上面蹭了起来,路舒一把掀开被子,脱离了被褥的温暖,她的身体登时感知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按理说海宁市的五月份不应该这么冷。
大概是气候变化实在是太变幻莫测了吧。
总是一下子降温,又一下子升温,天气预报也不管用了。
路舒穿好拖鞋,大步流星朝着阳台走去,她两手拉开窗帘,将玻璃门推开,只见外头阴沉沉的,阳光微弱,还时不时刮起一阵大风,好似能把人直接吹走。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把阳台门关上,然后绕到床边,将手机从床单上捞起,将手机开机,给锦湘满楼那位刚从外国进修回来的厨师打了一通电话,随后就去洗漱打扮。
路舒今日一改之前的随意,而是选择了一件比较花哨狂野的豹纹衬衣,下面搭配一条黑色的喇叭裤,要是她还戴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金项链,那走到检察院去的话,估计会被二部主管经济犯罪的检察官给盯上。
她去厨房用面包机简单热了两片吐司,直接在吐司上面用勺子抹上果酱,然后合在一起一块儿吃进肚子里。
吃饱之后,刚好厨师也把她点的豆浆和甲鱼汤送来了,路舒随便穿了一双属实的单鞋,就提着保温袋,背着包开车前往检察院了。
路舒今天出行比较低调,没开库里南,而是开得上次那辆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新能源大众,她流畅地将车子停进车位,拉好手刹后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想必这个时候申语情已经在检察院了。
毕竟路舒没有提前告知给她,而且她还有一些话想要和申语情说说,所以不想扑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检察院找申语情了,早就对这里的路线轻车驾熟,路舒敲了敲那扇紧闭的门,“申检,是我,开门。”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申语情猛地将脑袋从一堆堆文件中抬起来,她盯着那扇门,门外的人轻轻叩了叩门,她缓步走向门口,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咔哒一声,申语情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了。
门外的路舒自然也听见了,她不可置信地摁了几下门把手,“申语情,你把门锁上算几个意思?”
申语情两手背在身后,靠在门上,她将头向后偏了一下,视线落在下方的门把手上,“我在忙工作,你有什么要事的话,就和我的助理虞笑对接吧。”
恰巧这个时候虞笑端着咖啡过来了,她的目光在路舒和紧闭的大门上来回逡巡了几遍,旋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申姐,我和许烁要去整理卷宗,恐怕这位路警官只能你亲自接待了哦!”
说罢,虞笑就喝了一口专门给申语情接的咖啡,然后脚底跟抹了油似地跑远了。
申语情暗自下定决心:等有空了,一定要把虞笑抓过来好好拷问拷问。
“申语情,你开开门吧,门口好多你的同事都看着我呢,怪尴尬的。”
“觉得尴尬的话,那你就离开这里吧,这本来也就不是你应该待得地方。”
路舒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将身子侧着倚靠在门上,“你真不给我开?那我就自己撬锁咯,正好我的裤兜里有铁丝什么的。”
听及此,申语情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她是真觉得路舒能够干得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
要是路舒真把这门锁撬了,那她不仅要写检讨,还要赔钱。
无奈之下,申语情只好将门打开,然后一把抓住路舒的右手臂,用力往后一拉,硬生生将路舒拽了进来,紧接着又反手将门关上锁好。
她靠着门站立,双手抱臂,将头歪向窗户所在的方向,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路舒将工作证和手里的保温袋硬塞在了她的手心里,她的语气有些轻快,“不就昨晚亲了你一下嘛,至于躲着不见我?”
“我没有躲你。”申语情低头看了眼手心里满满当当的东西,“这袋子里装得是什么?”
“豆浆和甲鱼汤,豆浆你快趁热喝吧,都是今早现榨的,汤的话你中午拿去食堂热一热。”
然而下一秒,她却把这个保温袋塞进了路舒的怀里,申语情面若冰霜,声音冷得像是在对法庭上的犯人说话,“我昨晚不都说了嘛,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今我好不容易还清了,你就别再让我难为情了。”
“难为情?”路舒从业这么多年,审讯过不同的犯人,她自然也看得出来申语情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的违心,“申语情,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
申语情站直身子,用手一把将路舒从面前拨开,她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我说的就是实话。”
“那昨晚那个吻呢?”
“是你主动吻我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没有问过我。”
她说得理直气壮,态度也相当冷硬。
路舒总算知道为什么申语情检察官在业内会成为一个凶神恶煞的存在。
因为她一旦去掉那些感情,就像是一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机器人,申语情将所有的情感深藏于心,反倒将所有的锋芒全都展现出来,总会让别人因为她的冷漠而渐渐疏离。
她一个箭步冲到申语情面前,将保温袋“啪”的一声放在办公桌上,路舒单手撑住椅子,将椅子往自己的方向转了一下,她强迫申语情与自己对视,“申语情,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好感?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申语情立刻出声反驳:“完全没有。”一点犹豫都没有。
完全没有。
这四个字重重地落在路舒心里,她迟疑地直起身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申语情主动关心她,担心村子周围有没有好的住处,还有申语情和她分享那只流浪狗,一起给那只小狗取名,以及昨日她着急忙慌地带着路舒去医院包扎。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单纯的还人情?
路舒登时觉得额头上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而申语情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将椅子转了回去,自顾自地开始忙手里头的工作,权当身边没有路舒这个人。
但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疼,申语情想抬头看看路舒的脸,想问问她的伤疤好些没有,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说不出口,就好比她无法将完全的自己展现给路舒。
与其在情意正浓的时候被对方看光赤裸裸的自己,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缩进龟壳里面,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样她也不会受伤。
申语情强迫自己不要分心,可心绪和感情往往是不受控制的,她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可路舒还站在自己面前,怕她看见这样的自己,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出声:“路队,你还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吗?”
既然对方都已经下逐客令了,那路舒自然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她微微从嘴里叹了口气,“豆浆和汤记得喝,工作证好好放,别再掉了。”
说罢,路舒便以极快的步子离开了检察院,她回到车上,点开微信,跟小孩子吵架似地将申语情的微信通通拉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居然玩弄我的感情!
路舒心里面憋着一口出不了的恶气,她愤愤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椅上,接着一脚轰下油门,径直朝着市局驶去。
路上,车内的音乐忽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熟悉的来电铃声,路舒腾出右手摁了接听键,“喂。”
“路姐,胡璇来了。”说话的人是李玲珑,不过她的声音有些小。
“行,让奇文去瞧瞧呗。”
李玲珑单手遮住嘴巴,躲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她鬼鬼祟祟地探头,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大厅上,“哎哟这个胡璇也是个不好搞的,她从一进来,情绪就不稳定。问些关于江微的事情吧,她都是含糊不清的,这是不是她的亲女儿啊?”
路舒只觉得心累,这个案子里面的相关人物怎么都感觉不太正常呢。
她有些头疼地说:“毕竟她也没和自己女儿相处过多久,不太了解也很正常。那就试着问问别的吧,我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过来了。”
李玲珑连连应是。
回到市局,她刚踏入大门半步,突然间就有一个女人像鬼一样直接飘到了她的面前,而且紧紧握住路舒的手臂。
路舒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胡璇女士是吧?我姓路,叫我路警官就好,我们一起进去聊聊吧?”
可是胡璇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也不动,她的双眸绯红,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警官,我女儿被人害死了,那我们做家长的是不是可以进行索赔啊?这种情况能够赔多少钱啊?怎么样能够让法院判的金额更高一些呢?”
嗯?
路舒脸上蓦地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起来既有些苦涩,又有些不能理解,她皱起眉头,尽量保持礼貌,“这个我的同事没有和您说清楚吗?江微是急性心肌梗死,是属于病死,不是被人害死的,不符合他杀条件。而且这个时候咱们谈索赔的事情也不太好吧,我们还是一起合力将那天晚上的真相拼凑出来,好吗?”
“不能索赔?凭什么啊?”胡璇惊得音量都拔高了几分,她眸中尽显不解,“不是说江微死前被人殴打过吗?这可以进行索赔的吧,欺负我女儿这么久,怎么着也得赔偿一点钱才对啊!”
她朝着旁边的方奇文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胡璇带到审讯室去。
方奇文心领神会,立刻架着大吵大闹的胡璇去了审讯室。
路舒走到饮水机面前,用纸杯接了一杯冷水压压惊,“小玲珑,这怎么回事儿?这是亲的吗?”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专程打通电话给你了吧。”李玲珑玩着手里面巴掌大的牛肉包,“不知道胡璇究竟哪根筋搭错了,自一知道江微生前遭受过多次校园霸凌,就闹着说自己女儿肯定是被打死的被逼死的,还问我们能够至少索赔多少钱,这我们哪里清楚嘛。”
她将喝完的纸杯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低头瞥了一眼李玲珑手里面的牛肉包,“你拿着个牛肉包干嘛?”
一听这话,李*玲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原地跳了一下,她用手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瞧我这猪脑子,这是我专门买来慰问闻法医的,结果刚好碰上胡璇来了,就忘记送上去了。”
“你慰问她做什么?”
“闻法医不是昨天和你一起勇斗歹徒的时候,把手臂弄脱臼了嘛,我就想着买点吃的以表慰问。”
路舒有点坐不住了,她单手撩起自己额头上的碎发,将伤痕指给李玲珑看,“李玲珑,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我的额头还被玻璃瓶子给打了呢,你怎么没说慰问慰问我呢?你到底是跟着谁混的?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着闻林,那我把你调去法医处怎么样?”
李玲珑一想起那些恶心到爆炸的尸体和那些腐烂的内脏,她顿时就有种想反胃的冲动了,连忙摇头拒绝,然后揣着牛肉包飞奔上楼。
路舒摁下门把手,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看向里面安静坐着的胡璇,“胡女士,今天我们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江微这个女孩儿,至于索赔的事情,建议你去找律师,他们会给出更加合理正确的答案。”
得知无法索赔到多少钱,胡璇脸上有些灰心丧气,她无奈地摇摇头,“江微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花了我不少钱,死了之后也不能让我回点本,早知道当初就不生了,还平白无故地被公司延缓了升职进度,最后让别人顶替了,她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
第27章 跟你那位检察官女朋友吵架了?
路舒今天被人拒绝了之后心情本来就不好,一窝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如今又听见胡璇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语来,她心里面的火气就更旺了,偏偏又不能撒出来。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憋死了。
“胡璇,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你就别再这么说了,不然她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宁。你和我们说说江微平时性格脾气怎么样吧?”
“你看她平时挺乖巧,沉默不语的,但其实心里面可有主意了,性子执拗得很,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就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她才活了多少年?能知道点儿什么?我平时管她,她还不乐意起来了,还忤逆我!真的是跟着那个叫罗晓的学坏了!”
“你知道江微和罗晓之间的关系?”
胡璇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迟疑,旋即脸上赔笑,“不就是好同学嘛,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路舒没信,她方才分明在胡璇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迟疑,而那眼中仿佛还带着嫌恶,她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用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良久才问:“胡璇,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任何的隐瞒,现在你给我们的每一个回答都可能成为关键。你对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究竟都知道多少?”
“这个……这个……”她有些焦灼地抠着手心,但迟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胡璇,你真的甘心自己的女儿被平白无故欺负那么多年吗?难道你不想索赔了?难道江微不想看见那些欺辱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胡璇眉心紧锁,两手握在一起,她纠结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气愤地用两只手拍打了一下大腿,“啧,这件事情说出来,我老脸都要被丢光了!江微之前和我说,她——她居然跟罗晓谈了!小小年纪不读书搞早恋本来就不对,结果还是跟一个女生谈,这这这合理吗?”
路舒和李玲珑皆是一愣。
“这多大点儿事,互相喜欢不就行了嘛,别卡性别卡得太死,尊重个人选择嘛。”路舒察觉话题偏了,连忙把正题找回来,“所以说她们二人是情侣关系,那你还知道些别的吗?江微有和你说起过被霸凌的事情吗?”
胡璇摇了摇头,“没有,她不爱和我们交流,整日都和罗晓混在一起。”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
路舒让李玲珑出去看一下,自己则留下继续询问,“胡璇,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事情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平时又不在家里面,怎么会清楚她的事情?”
见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路舒也没办法,只好让她签完字离开这里,胡璇签完字后,笑脸盈盈地问:“诶,警官,你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有没有靠谱的律师可以推荐给我的啊?”
听见“律师”这个词眼,路舒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昨夜那位名叫程婧亦的人,她摇摇头,“不认识。”
路舒转身离开审讯室,刚好与李玲珑撞在了一起,李玲珑接连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将手里修复好的手机递给她,“姐,修复好了。”
她接过手机,摁亮手机屏幕,江微手机里的应用程序比较少,除了像微信□□这样的聊天应用之外,就只有几个学习软件,她点开微信和□□,就如胡璇说的那样,江微不爱和父母说话,而是和罗晓聊得最多。
她们从学习聊到生活,每一个不起眼的话题都让她们之间的认识更加深入,感情更加浓烈。
主动提出谈恋爱的人是江微,罗晓犹豫之后也欣然同意。
路舒的手指往下滑动,二人的聊天记录来到了五月三号那天晚上,也就是江微死亡的那天,二人一同约着在江微家里面吃火锅,江微留在家里面准备锅碗瓢盆,罗晓则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甚至还偷偷买了江微最喜欢喝的波霸奶茶。
聊天记录在罗晓那句“我过来了”戛然而止。
李玲珑见她有些出神,就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路舒,“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路舒突然想起昨夜申语情说得那一番话,她心中登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边叫李玲珑去把罗晓带过来,一边查看手机里面的其他信息。
本以为她的手机里面没有多大的秘密,只是一些用来完善真相的细枝末节。
直到路舒看见通话记录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晓一直坚持是自己害死江微的主张,也终于想通她当时究竟隐瞒了什么,但其实这种种都是误解,既然江微无法当面与她解开误会,那路舒就代替江微。
罗晓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但精神状况看起来比之前稳定了不少,“我听说李芷和唐琦什么都没有招。但是她们的的确确殴打了江微,她们有罪,请你们一定要把她们绳之以法。当然,真正害死江微的人是我,是我的问题,才害得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路舒温柔地笑着摇头,“你没有害死她,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害死过她,你只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活下去的希望。”
“不可能,江微肯定恨死我了,她不可能不恨我。”
“你们二人这么相爱,哪里来的恨意呢?”
“相——相爱?”罗晓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诧异,惊讶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不会觉得这很难接受吗?毕竟我们两个人年纪还小,还不懂得爱情的定义。”
“这有什么好难接受的?姐姐我也喜欢女生啊,喜欢女生多好啊。”
听及此,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李玲珑忽然间弯了弯嘴角,在心中暗爽:我就知道我磕到真的了!
路舒余光瞥见她笑了一下,就知道自己这位好实习生因何而笑了,她悄悄用脚踢了一下李玲珑的脚踝,暗示她正经一点,接收到暗号的李玲珑立刻坐直身子,强行拉下嘴角。
罗晓的声音渐渐发颤,“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恨我呢?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江微在水边被她们殴打,我本来是想要冲上去的,可是我看见李芷掏出一把刀,我立刻就害怕了,只敢躲在一边。当江微奄奄一息躺在水边的时候,我很清楚她看见我了,她的视线是朝着我的,她当时肯定很绝望。之后我本来想要过去看看她的情况,但是李芷她们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怕会被她们发现,会被她们殴打,就先行跑了。”
一滴一滴含着后悔的泪滴顺着面颊划过,接着啪嗒掉在手背上。
“自那晚之后,我就夜不能寐,总在幻想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冲上去了,江微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是我害死了她,都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是我让她对生命感到了绝望,全都是因为我!”
片刻,路舒那道冷静但又温柔的声音有力地落在她的耳畔,“她没有绝望过。”
罗晓不可思议地将脸从手心里抬起,“什么?这不可能。她亲眼看见我对她见死不救,怎么可能不会绝望?警官,你们就不要骗我了。”
她将刚打印好的通话记录递给罗晓,“我们技术部已经恢复了她的手机数据,通话记录里面有一通打给120的记录,经过我们的询问,当时江微见她们离开之后,就拿起手机打120自救,但很可惜的是,电话刚接通,就因为心梗去世了,这才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
路舒浅浅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江微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活下去的希望,我想她应该也没有怪过你,因为兴许在她看来,她也不希望将你牵扯到这场暴力中。更何况,你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倘若你真的很懦弱,那之前就不可能因为帮助江微而受伤。”
罗晓将纸质报告放在桌子上,有些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我好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会选择冲上去保护她的,一定。”
李玲珑手中握着黑笔,疯狂地在纸上记录着,忽然抬头说:“不对啊,不应该选择报警吗?你应该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报警,以暴制暴不提倡,我们要文明解决。”
路舒偏过头去看着她,用一副“我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表情盯着,她欣慰地点点头,抬起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没错,遇到危险先报警,不要把自己置入危险当中。”
“可是报警不能够解决一切,她们家里面有权有势,靠人脉就能免除一切麻烦,要是她们知道我们报了警,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她从裤兜里抽出一包手帕纸,起身递到罗晓手中,“也许报警不能够解决一切,但报警一定是解决一切的最好办法。”
罗晓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她打开包装纸,从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尾,“可是现在李芷她们什么都不肯说,真的还能够还江微清白吗?”
路舒为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弯下腰与她对视,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当然可以,可不要小瞧了我们警察。”
“玲珑,送罗晓回学校吧。”
“等一下。”罗晓忽然抬手揪住她的衣角,“路警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长眉一扬,蹲在罗晓面前,路舒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你问吧。”
“路警官喜欢的是不是就是那日来天台劝我的申姐姐?”
“噗嗤。”是李玲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路舒回头,一道冰冷似刀的目光极具目的性地朝着李玲珑扫去,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发声了。
她抿了抿嘴唇,还是点头承认了,“没错。”
“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说罢,罗晓便跟着李玲珑一块儿出去了,徒留路舒一人在审讯室,她单手撑着桌面,背对着门站立。
只是喜欢又如何?也不能得偿所愿。
路舒到警局门口透了透风,方奇文找了半天才找到她人,她将口供递给路舒,“李芷和唐琦她们交代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们之前偷偷尾随江微回家,所以知道江微家庭住址,那天她们偶然路过,起了打闹的心思,就去江微家里面强行把她带走,然后带到人迹罕至的湿地公园,对她拳脚相向,还拿着一把刀恐吓江微。不过她们说当时发现江微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但只以为是被打得有些难受,所以没太在意。也不知道检察院会怎么判?”
她把口供还给方奇文,“鬼知道会怎么判。对了,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起检察院这三个字,尤其是检察官这三个字,我一听见就心梗。”
“咋滴啦?”方奇文偷偷咪咪地凑近了一点,“跟你那位检察官女朋友吵架了?”
路舒一听,虎躯一震,头发都差点气得炸起来了,“这他爹的谁传的谣言?”
这下轮到方奇文懵逼了,“闻林啊,她说的,说你们昨晚还去过了二人世界呢,难道没谈?路舒,玩弄别人的感情可不好。”
她气得双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心想:丫的,到底是谁玩弄谁的感情啊?
第28章 她是个例外,忘不了她
路舒愤愤不平地蹬着脚跑上二楼法医处,她一把推开那扇熟的不能再熟的门,然后撸起衬衣袖子,“闻林,你给我死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今天势必要跟你一决高下!”
然而办公室里面并没有来自闻林的回应,回应她的是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她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路舒盯着里头那位埋头痛哭的女生,良久才问:“游瑜?你怎么了?”
游瑜背对着她,双手抱臂,她摇摇头,声音里的哭腔十分明显,“我没事。闻老师出去了。”
路舒刚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转身离开,视野边角就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闻林。
她靠在门口,对着风尘仆仆的闻林使了个眼神,没出声,用嘴型说:“你又把人家骂哭了?”
闻林脸上仍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那双冷淡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游瑜身上,“没,我去跟她说说。”
路舒往旁边挪了一大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行,那我在门口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旋即啪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闻林走到她的身后,“想好了?真要提前结束实习?”
见是自己的严师来了,游瑜赶忙用衣袖将自己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她回过头来,从椅子上噌的一下弹了起来,“嗯。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法医吧。”
“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进步也挺明显的,也不是不能再待下去。”
“可是我的专业是临床医学,学的本来就和法医学专业的不一样,我起步就比他们晚太多,未来也还不知道要多学多少东西。”
闻林伸手抽了几张办公桌上的纸巾,无言地递给游瑜,她沉吟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吗,宋法医就是临床医学专业的,但是她现在依旧成为了优秀的法医。我和她是同一年进来的,当时知道她专业不对口,心里面很惊讶,也有不理解,因为我当年就是因为高考分数比心属的那所大学的医学专业低了一分,所以才折中报的法医,所以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去当医生,同时又有一些羡慕她。因为宋法医特别努力,比我一个专业对口的学生都还要努力,她后来还挂职读研了,成了母校的风云人物。”
游瑜小声抽泣,两眼湿漉漉的,“可我不是宋法医,没有那么认真。”
“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劝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鼓励你学宋法医内卷,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宋法医那么认真努力,没这个资本劝你。我是想说,你要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要为了面前的一点困难就退缩,就觉得这件事情不适合我做了,也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我应该明白了,谢谢闻老师。”
此时门外,路舒正靠在墙边,视线透过玻璃,朝向遥远的天际。
月朗风清,黑夜早已降临,餐馆里座无虚席,谈笑声不绝于耳,但此时的检察院里面仍旧亮着不少微弱的灯光,检察官们正坐在工位上忙着手里面的案子,准备着明天的开庭。
可今夜的申语情却是一个例外。
换作平时,她定然也和其他检察官一样忙碌着手里头积压的刑事案件,但此时此刻,申语情却根本看不进去。
毫不掩饰地说,申语情心里面很烦躁。
每每心情烦躁郁闷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地点开路舒的朋友圈来看,因为路舒总喜欢发一些旅游或者美食的照片,看着总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能够短暂地沉浸在她人编织的美梦里,暂且逃离周围的喧嚣。
这一次也不例外。
申语情再度点开微信,找到“路舒”这位联系人,点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皆变成一片空白,就好似她们如今的关系一样,明明只需再进一步就能修得圆满,却在顷刻之间恢复原样,一无所有。
她没有去聊天界面发消息试探,就已经心下了然。
路舒这是把她拉黑了。
申语情双手捧着手机,盯着那片白花花的朋友圈看了许久,她的指尖在手机壳边缘轻轻摩挲几下,旋即给路舒拨了一通电话,然而对方没有接听。
可是被拉黑之后,申语情也没有办法再发送好友申请。
难道说,她们之间真的就这样彻彻底底结束了吗?因为她的犹豫和胆怯。
霎时间,往日那些有些“荒唐”的回忆宛如滔滔江水,毫无预兆地涌入她的脑海里,那些回忆像是打开了自动播放模式一样,一点一点地在脑海中再度上演,申语情心中百感交集,她阖上双眼,静静地回忆着那些不可追的过往。
明明才认识将近一个月,却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的耳朵亦像是出现了幻听一样,不断重播路舒曾经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路舒好似总是在鼓励她,引导她,给予了她不一样的温暖。
现如今联系不上路舒,申语情只能将以前的事情不断回放,不断在脑海中模拟路舒说话的声音。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狠心拒绝路舒的人是她,放下狠话断了对方念想的人是她,可如今在暗无天际的黑夜里回忆往昔的人也是她。
思虑良久,申语情蓦地点开手机,给程婧亦拨通了一则电话,“婧亦。”
程婧亦听得出来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坐直身子,“怎么了?”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路舒了,怎么办?”
“喜欢上了她那就上了她呗。”程婧亦和朋友说话向来荤素不忌。
申语情单手捂着脸颊,眼尾略微发红,“可是我害怕,我怕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知道我的所有,然后因此丢下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这种类似的事情了。”
程婧亦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她低头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情,你何必想那么远呢?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为童年所困,但那些事情终究不能困住你一生啊,而那些事情也不能够左右你的选择。你觉得在你看来,路舒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思索片刻,才一脸认真地说:“不是。”
“既然你觉得不是,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语情,因为以前那些事情,你这些年都把自己封闭成什么样了?现如今你难得碰到一个你喜欢的人,就好好抓住机会,忘掉过去,记住未来。”
“但我今早才说了一些惹她生气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还把我微信拉黑了。”
程婧亦笑了一下,“她还把你拉黑了啊,看来你得慢慢哄咯。就像我方才说得那样,直接把她上了,不就好了吗?”
申语情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而且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动作技巧都不会,她正欲开口让程婧亦支点可实行的招数来,就听见那边的人着急忙慌地说:“哎,我这里还有点工作要忙。我明天给你买份包有用的道歉礼物,寄到你家门口,你记得签收啊。”
嘟嘟嘟——电话被掐断了。
她不知道程婧亦话里的“包管用道歉礼物”是什么,但申语情至少能够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申语情盯着手机主页面,迟疑片刻又鼓起勇气给路舒打了一通电话,这一次对方直接挂断,她呆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界面。
看来她真的很生气。
但申语情觉得她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自己出言不逊,说出来的话太伤人的心了。
只是现下路舒把她拉黑,又不接她的电话,申语情要想和她聊聊的话,就只有去市局找她,要是去市局还吃了一顿闭门羹的话,那得多尴尬?
况且也不知道路舒手里面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要是她去的时候,路舒恰好不在警局,扑了个空不说,还容易被别人误会她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对路舒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申语情不知道路舒现如今是如何看待她的,毕竟她都把自己拉黑了。
但殊不知,与她同处同一片天空下的路舒此时此刻正窝在飘窗的榻榻米上,盯着手里的发光的的手机屏幕,手指不断向上翻阅,回顾着从前的聊天记录。
从结果往前推,路舒还觉得有些心酸。
她摁熄手机屏幕,曲起双腿,两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路舒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天雷滚滚,雷声轰隆作响,一道紫色闪电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申语情,你都已经说出那番如此伤人的话了,还打电话来做什么呢?
是为了来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吗?
路舒不想接听那两通电话,她不想再听见那些相似的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别人,虽然有一见钟情这种玄妙的感情在,但是路舒对她的的确确是认真的。
早知如此,她那一晚就不该一时冲动吻上去的。
这下好了,白白留下一条黑历史。
路舒无声地自嘲一笑,从飘窗上下去,推开书房的门,回到自己卧室,她将窗帘拉好,躺在床上,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雷声不绝于耳,大雨倾盆而下,外面狂风四起,树木被吹得簌簌直响,这一夜外面并不宁静。
路舒的内心同样也是。
第29章 再这样下去会被别人发现的
早上,路舒还是换上了平日爱穿的短袖,她卡着点来到市局,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案件资料整理和移送的事情,因为这一次的涉案人员是未成年,所以负责此次案件的并非是刑检,而是检察院专门为未成年人犯罪设立的未成年办。
路舒有些庆幸不由刑检负责,即使她不负责案件移送。
她坐在电脑面前忙碌着,忽然有人闪现到门口,敲了敲门,路舒抬眼一看,来者正是闻林。
“找我做什么?”
闻林反手将门关上,她走到办公桌面前,丝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昨晚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怎么我出来之后你都走了。”
路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中带着嫌弃,“谁让你聊那么久,对了,你那位实习生留下来了吗?”
“今早刚给我发微信说,还是决定留下来再试一试。”
闻林此行前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踟蹰片刻,还是决定问一问:“你和申语情怎么了?我听奇文说你下令让我们不准提‘检察院’和‘检察官’这两个词儿,怎么能这么专制独裁呢?”
可以这么说,闻林是路舒身边最亲近的一位朋友,堪比家人的存在,所以也是最了解她的,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兴许连路晓澜都不知道,因此路舒这一次也没有瞒着她。
路舒坦坦荡荡地回应:“她把我拒绝了,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她做那些都是为了还人情。”
闻言,她轻轻地“啧”了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脸色有些凝重,“还人情也不至于这么个还法啊,她后来没再说什么?”
“昨晚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没接。”
“怎么不接?又在钓鱼?”
她在文件末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旋即合上文件,“钓哪门子的鱼?人家都觉得我太自作多情了,那我怎么还好意思打扰人家?”
路舒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文件拍了下闻林的肩膀,“行了,搁我这儿八卦啥呢?忙你的事儿去吧。”
江微的案子一了,市局再度恢复到平常的闲暇模式,闻林也没有尸体可解剖,顶多平时拿模型练一练,反正现在闲的没事干,不如八卦一下好朋友。
她转了个身,及时扣住路舒的手腕,“那你就打算放弃了?”
路舒一点力都没用,就直接把手抽了出来,“那不然呢?闻法医有空八卦我,还不如去八卦八卦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能够找个对象给我瞧瞧呢?”
闻林佯装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不还没碰到有缘人么。”
“得了吧你,明明去年你带的那位学生就暗恋你,结果你直接把人家骂跑了,不然你早就有着落了。”
“谁让她一天到晚不钻研法医学,就去钻研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不骂她骂谁?”
这句话闻林说得极为理直气壮。
路舒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生有一副好皮囊和一身极为曼妙的身材,外加一份稳定工作的闻林能够单身29年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手里边的资料离开了办公室,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
中午警局里的人都去食堂吃午饭了,只少有几个留在警局吃外卖,申语情身上穿着十年如一日的白衬衣黑裤子,右肩背着包站在门口,向一位警员询问:“请问你们路队在吗?”
警员晃了晃脑袋,“路队不在,应该是去吃饭了,您要是找路队有事的话,就去她的办公室等候一会儿吧。”
“那能麻烦你带我去她的办公室吗?”
“可以的,请跟我来吧。”
警员带着她上到二楼,经过一个拐弯处,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路舒的办公室,“就是这里。”
“好的,谢谢。”
待警员离开之后,申语情将手掌心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面,正欲摁下去,却听见身后蓦地响起一阵极其冷漠但又相当熟悉的声音。
“申检,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大中午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路舒弯着腰,站在申语情的背后,二人之间的距离进到只需再往前迈出一小步,两个人就能紧紧贴在一起,申语情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转过身去,却差一点撞进了路舒的怀里。
她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申语情内心有些不安,她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左手手指微微蜷了蜷,“我想找你谈点事情,因为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亲自过来。”
然而这一次没有赏好脸色的人是路舒,她的手绕过申语情,摁下门把手,将门推开,接着侧着身子进了办公室,一句话都没有和申语情说。
申语情立刻钻进没有被关上门的办公室里,她单手抓住路舒的手腕,背靠着门,“路舒,我……”
路舒与她面对面站立,单手叉着腰,含笑道:“申检,昨天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要再联系的,今天又是你主动来找我,把我当猴子玩儿呢?如果申检没有什么公事要聊的话,就请出去吧。”
“我有正事要和你谈。”申语情握住她手腕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似乎是生怕路舒跑了,她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路舒,是我错了。”
闻言,她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来,“哪儿错了?”
“其实……我对你是有好感的,只是我怕你越接触我,越了解我之后,会不那么爱我了。因为以前的我很糟糕,很弱小,和现在简直截然不同,我不想把那些事情袒露在你的面前,所以我选择逃避,也才会对你说那些话。”
申语情的眼眶里泛起泪花,滴滴清澈泪珠夺眶而出,她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副脆弱的模样,但这一次不知为何,无论怎样强忍,眼泪都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
她怕路舒会觉得自己的哭泣是在示弱,是在讨好,也怕路舒听见哭声会觉得烦躁,申语情急忙抬起手背,就当手背刚刚拂过面颊的时候,她的手心蓦地被路舒抓住。
取而代之的是,路舒亲自弯腰为她拭去眼泪,她的动作很是温柔,有些粗糙的手指在申语情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划过,但申语情却不觉得她的手指很硌人,反倒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路舒直起身来,右手伸到申语情背后,将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她眸中闪烁着一丝迟疑,“所以说,你拒绝我,其实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人人品不行?”
申语情两只手抬到胸前,疯狂地左右摇晃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的过去是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揭开的,我的生活就是一地鸡毛。”
“那你怎么又想通了?”
“因为当我昨晚打开微信找你,却发现被你拉黑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离开你,甚至有点依赖你。后来婧亦也和我聊了聊,我便打算来找你试试,要是你不肯原谅我的话,那我就只能自认倒霉。”
她弓着腰,与申语情平视,语气相当正经,“那你当真想好要跟我谈恋爱了?真不后悔了?”
“想好了,不后悔。”
话音刚落,申语情便将两只手心攀上了路舒的后背,她扬起脑袋,学着之前路舒的模样,吻上了她的唇,但申语情的吻技还是太笨拙了,还混杂着些许羞涩,所以主导权很快便被路舒强势夺走。
比起上次,这一次的吻更加缠绵,还裹挟着一股泪水的咸味。
而这次,路舒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撬开了她的嘴,舌尖相触,一股密密麻麻触电的感觉传入申语情身体的每个角落,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迫不得已靠在门上,单手撑住门把手,从而获得*支撑。
兴许路舒也是留意到了这一点,短暂地从亲吻中抽离片刻,她笑着一把将申语情抱了起来,将她抵在门背上亲吻,吻愈发猛烈,从嘴唇下移到脖子,申语情原本系得相当规整的扣子此时已经被某人解开,胸前一片白皙娇嫩的皮肤就这样袒露在外。
申语情两手勾住她的脖子,气息甚是紊乱,“可以了……路舒……再这样下去会被别人发现的。”
“中午大家伙儿都去吃饭了,没有人知道。”
说着,路舒又要吻上来,好似有什么瘾一样,申语情抬起手,用手指挡住她那双温热的嘴唇,“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无奈之下,路舒只得依着她,把她放下来,毕竟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女朋友,可得当成祖宗好好供着。
“那你这是要回检察院了?”
申语情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刚亲完就跑,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有点无情?
“嗯”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可以再待十分钟。”
“哟,我还以为你这一次还要落荒而逃呢。”
路舒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而申语情也就顺其自然地坐在了她坚实有力的大腿上,她两手勾着路舒的脖子,媚眼如丝,“你当真不会介意我的过去?”
“我路舒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她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点开微信,率先把申语情从黑名单里面又拉出来,并且贴心地将这位重要联系人置顶。
“申语情,你说咱们发什么照片公开?”
“还要公开吗?”申语情低头将胸前的纽扣系好,认真地问。
路舒用手指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大腿,“难道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谈地下恋?咱们不都是成年人了嘛。”
“那好吧,你随便选个照片配上去不就好了吗?”
“怎么能随便呢?”路舒眼珠子骨碌一转,登时起了个坏心思,“要不发我们的接吻照?”
申语情一听,果然立刻炸毛,她用手狠狠捏了一下路舒的腹肌,“你有病啊,你不要工作了,我还要工作呢。”
见她有些生气,路舒趁机耍会儿流氓,她凑上去吻了一下申语情的耳垂,旋即轻轻用牙齿咬了一下才肯罢休,申语情的脸蛋腾的一下就变得有些绯红,她有些害羞地用手捏了捏方才被咬过的耳垂,“你怎么跟条狗似的,见什么咬什么。”
“但有的地方——”说到这里,路舒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情欲,原本搭在申语情大腿上的手掌心微微向上挪动,“恐怕就不太好咬了。”
这时,空荡的办公室里忽然间响起一阵“啪”的声音。
路舒那只作乱的手被申语情狠狠教训了一下。
“路舒,你给我正经一点。”
“好好好,下次绝对不再犯。”
经过一番不太正经的讨论,路舒最终发了一张两个人的牵手照在朋友圈里面,配文:是的,我们谈恋爱了。
申语情看见那一串文字的时候,耿直地吐槽了一句,“好土。”
“那你发的什么文字啊?”她一把抽出申语情手心里握着的手机,翻过来一看,“你怎么连个文字都没有?是不是有点敷衍了?”
“这种照片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嘛。”
她连忙把手机夺回来,低头看向朋友圈里的那张图片,这条朋友圈被她设置为吴书婷不可见。
申语情将手机放进包里面,将包背在肩膀上,“我得回去了。”
“等等。”路舒急忙叫住她,接着单手牵起申语情那瘦得能直接摸到骨头的手腕,“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一点?是不是还在每天省钱吃饭团那些?”
听见外面走廊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申语情一下就把手抽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生怕那些吻痕会被被人看见,“我没有。”
这次申语情没有骗她,她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去便利店买饭团吃,而是在外卖APP上面下单拼好饭,虽然比饭团贵几块钱,但是确实比饭团更饱腹。
路舒清楚她的个性,就算申语情没有吃饭团,她也会选择吃一些其他经济实惠但毫无营养价值的东西。
“正好我最近没什么案子要忙,干脆晚上我给你送饭过来。”
她的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要求。
申语情不好推辞,便答应了,她转身去门口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三个人,这三个人脸上神情各异,她忽地想到了方才在办公室里面发生的事情,急忙背着包逃走了。
李玲珑敲了敲门,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揶揄道:“路姐,进度这么快呀?刚刚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闻林轻哼一声,丝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里面,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还能发生什么?门都被锁上了,肯定是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方奇文本来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但是一听见闻林说路舒在和申语情纠缠不休,她内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还是出于本能跑过来偷听了,她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有些嗔怪,“路舒,我跟你同事这么多年,都没见你给我送过晚饭。太重色轻友了吧。”
路舒被这三位瓜田里面的猹吵得脑袋突突疼,要不是因为她今天心情好,她肯定要抄起桌上的几支笔朝她们仨飞去,“你们几个能不能去干点正事?”
这警局里面也许别人会害怕路舒,但闻林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怵她的,她单手撑着脑袋,“八卦你的感情生活不就是我的正事吗?亲的时候伸舌头了没?”
路舒是真受不了这几个人了,她从椅子上起来,一把将坐在沙发上的闻林拉起来,李玲珑却忽然噔噔噔地跑过来,有些着急地把路舒扒拉开,“路姐,闻法医的手刚脱了臼。”
“我看她恢复得挺好的啊,都能有闲心八卦我的事情了。”路舒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回过头来盯着着急忙慌的李玲珑,抬起右手,再度弹了一次她的脑门,“不是,李玲珑,你跟着谁混的啊?你那么关心闻林干什么?”
第30章 想感谢我那就亲我一下
李玲珑小脸委委屈屈的,“我当然是跟着路姐混啊,但是这和我关心闻法医没有什么冲突吧。”
闻林从沙发上蹭起来,她今天下午还得要带着游瑜练解剖呢,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和路舒瞎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一边走到路舒的办公桌面前,一边说:“这说明我比你更有人格魅力,你学着点儿吧。”
说着,她拉开办公桌抽屉,光明正大地从里面偷了好几样零食,路舒见自己淘来的零食被这只老鼠偷走,立刻冲上前去护食,“我靠,你丫的来我办公室偷吃的,你想吃不能自己去买啊?”
“我偷来又不是给自己吃的,我拿去奖励一下游瑜。”闻林把这种亏心事说得理直气壮的,随后抱着零食就迅速溜走了,简直比冲出去的箭矢还要迅速。
路舒气极反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椅子上坐好,“李玲珑,平时少跟着闻林,小心下一次她就把你的零食一块偷了。”
“我相信闻法医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是因为李玲珑的工位根本就没有吃的,她一般嘴馋了,也会偷偷摸摸来偷路舒的零食。
路舒把她们两个赶走之后,就在思考今天晚上给申语情带什么好吃的过去,既然是要补充营养,那就得要做一些补品,还得是大补才行。
思来想去,她心里面有了答案,路舒给锦湘满楼的厨师打了一通电话,嘴里噼里啪啦报了一大串的名字,那头的厨师都差点记不清楚了。
得亏今天没有临时加班,路舒去门口拿厨师送来的菜肴时,正好碰上了下班的闻林,闻林用鼻子努力嗅了嗅,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香味,她将视线定在路舒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袋,凑过去,扒拉着里面的餐盒。
“哟,还弄了佛跳墙,你这是要给人家大补啊。怎么没见你给我买过这些补品呢?”
“人家瘦得跟骷髅似的,我当然要送一些补品去了。”
闻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我也挺瘦弱的啊?”
路舒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走到自己车面前,“你是瘦弱,瘦弱得能够直接用锯子把脑袋锯开。”
她跟着走到路舒车面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车前盖,“送我一程呗,今天限号,我没开车。”
“这就体现出了新能源的好处。”路舒拉开车门,脸上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但却说,“上来吧,我的老祖宗。”
闻林就猜到她肯定会送自己回家,她得偿所愿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忽然闻到车里面多了一股香水的味道,她忽而转头一看,傻啦吧唧喷香水的人就是路舒。
她连忙将车窗全部降下,用一只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不是,你学孔雀开屏干嘛?”
路舒将新买的爱马仕香水收起来,将手腕凑到鼻子面前,一股大地清香味扑面而来,不算特别浓郁,但闻着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不过心地询问闻林:“你觉得这香水味道怎么样?”
“还行,感觉你喷得有点多了。”
“这是淡香水,不喷多一点根本闻不到。”
闻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申语情闻香识女人。”
路舒笑骂了句:“我去你的。”
“果然恋爱只会让人过渡成为一只开屏的孔雀,花枝招展的,你也不怕申语情嫌弃你太骚包了?”
“她才不会嫌弃我。”路舒这话说得自信满满。
白色大众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都市中,这时二人的耳畔陡然响起一阵“呜啦呜啦呜啦”的声音,兴许是出于多年职业警觉,她们齐齐向窗外瞥了一眼,在旁急速驶过的车辆是救护车。
路舒不禁感叹:“怎么最近路上的救护车这么多?”
“可能跟那件事情有关吧。”闻林点开手机,找到几日前被相关机关疯狂撤下的热搜,“前几日不是有一个游戏被曝光了嘛,里面具有一些暗示人自杀的情节,甚至还有教唆别人偷窥的部分。说不定真有一些人受到了教唆去自杀了呢?”
这件事情路舒前几天刷到过,但因为背后势力降热搜降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多所有来龙去脉,就已经找不到那些帖子了,现如今网上还有人在讨论这个游戏,但全都是用缩写字母代替,跟战争时期的密报似的,路舒一看见就觉得头疼,也就懒得点进去看了。
“也不知道这种鬼东西是怎么上架的。”
“是啊,该压的热搜不压,不该压的使劲压。”说到这里,闻林的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一抹相当模糊的身影,“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刚进市局的时候,就有一位前辈从市局顶楼跳楼自杀了吗?”
路舒当然记得,虽然对于那位前辈的认识有些模糊,但那件事情却相当清晰,“当然记得,那位前辈因为不堪舆论压力自杀的。”
“但凡网上戾气没那么重,我国的自杀率都要减少不知道多少个百分点。”
闻林无聊地打开她车里的每一个储物箱,终于在某个储物箱里面找到了一包田园蔬菜味的浪味仙,她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吃着,“话说,申语情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她想通了呗,肯定是觉得像我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简直就是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必将后悔终生。啧啧啧,终究是被我独具一格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她有点想吐,“你恶不恶心?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路舒腾出右手,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这不是自恋,是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毕竟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就能有一座珠穆朗玛峰那么高,而且只收不写,这就足以证明我的魅力是风靡全球的。”
闻林现在特别后悔自己打开了这个话匣子,她就不该多嘴的,现如今的她迫切地需要一对耳塞,好与旁边这个夸起自己来滔滔不绝的花孔雀隔开。
幸好闻林家和检察院顺路,否则路舒都想在半途把这人丢下去,把闻林送走之后,路舒一脚轰下油门,朝着检察院驶去。
轿车风驰电掣地穿过条条马路,最后在检察院门口漂亮地拐了个弯,停在了旁边的停车位里面,她“啪”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对着暗色车窗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继而提着饭盒袋踏入了检察院的大门。
检察院里面人来人往,不少人怀里都抱着一大叠纸质资料穿梭各个部门,路舒拼命挤进电梯里面,碰巧遇上了申语情的助理——虞笑。
虞笑也算半个自来熟,瞧见路舒,热情地朝她伸手打招呼:“路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我找你们申检有事。”
虞笑可是刷到了申语情今天中午的朋友圈,兴高采烈地拿去给三部的每一个人轮流展示,申语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想立刻变成一条金鱼,钻进下水道回到大西洋,远离这个八卦的检察院。
之后虞笑把她带到办公室里面好好审问了一番,甚至里面用上的一些刑讯审问技巧还是申语情教她的。
申语情扶额: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虞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飘香的饭盒袋,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路队,可要好好珍惜我们申姐哦,否则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这句话你得跟她说,让她好好珍惜我才是。”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路舒右腿一迈,跨出电梯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申语情的办公室门口,她伸出手敲了敲门,没有说话。
但里面的人一听见这个敲门声,就知道站在外面的人铁定是路舒。
申语情放下手中的文件,前去给她开门,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嘴角在听见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推开门,只见路舒正靠在门框上,右手手心里拎着一个飘香四溢的饭盒袋,左手插在腰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快吃晚饭吧。”
申语情接过来的时候,手都不禁向下闪了一下,“你都带了些什么?居然这么重。”
“打开瞧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疑惑地坐在椅子上,拆开饭盒袋,将里面大大小小的饭盒取出来放在桌上,申语情一个一个地打开盒扣,蒸汽腾腾、香味扑鼻,她探头看向那些菜肴,有佛跳墙、酱醋排骨、素炒三丝、蛋黄鸡翅,甚至还有一碗虫草乌鸡汤和一道甜品——桂花椰奶冻。
申语情有些无奈,用手指抓了抓额头,“这——你觉得我吃得完吗?”
“这不还有我嘛,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说着,路舒体贴地将她的专属餐具盒递给申语情,“快吃吧。不过那盅虫草乌鸡汤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怎么着也得多喝几口,你看看你身子多么瘦弱,尽是骨头,都没几两肥肉。”
申语情笑着说:“你当我是菜市场里面的鸡鸭鱼肉啊?”
她打开餐具盒,拿起一双筷子,纠结了片刻,最终夹了一块蛋黄鸡翅来啃,刚啃一口,申语情忽然间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这是你在锦湘满楼买的吧?那家店卖得挺贵的,你以后就别买这家的了,不然我吃着心里面也不安心。”
只瞧路舒大手一挥,“害”了一声,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鎏金卡,递到申语情眼前,“锦湘满楼是我家开的,你不用担心我的钱包。对了,你把这张卡收下,以后凭这张卡去锦湘满楼消费不用花钱。要是之后我忙工作去了,你就可以去那儿吃点好吃的。”
申语情迟疑地接过这张鎏金卡,她用指甲抠了抠上面的金箔,“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用筷子给申语情夹了好几块排骨和海参,“当然是真的了,区区一点黄金,我们家还是买得起的。”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申语情心想,怎么人与人之间的财富差距就那么大?
什么叫做区区一点黄金?
要知道,现在黄金价格一路猛飚,一克都能卖七百多了,都已经相当于申语情一天的薪水了。
申语情将这张鎏金卡放进自己的包里,说话还是带着一点客气,“谢谢你。”
“说这么正经做什么?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那就亲——唔!”
路舒还没有将剩下的几个字儿说完,嘴里就被申语情塞了个鸡翅进来,幸好这鸡翅是没有骨头的,否则刚才那一咬下来,她的牙齿铁定会被咬掉。
她认真地埋头吃饭,不知是因为路舒方才那句戛然而止的话,还是因为今天中午的吻,申语情的脸颊微微发红,她用筷子刨着碗里的饭,“吃你的饭,哪儿来这么多话。”
明明是一种训斥,但落在路舒耳朵里面,反倒成了一种娇嗔。
总之,路舒被说得还挺爽的。
申语情怕对面这个不正经的人一会儿还要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便主动打开了一个一本正经的话匣子,“陈焕东的案子明天就开庭审理了。”
“那敢问我们申大检察官的量刑建议是什么呢?”
“王利伟那三个人毕竟不符合故意杀人的主观要件,所以只能判个过失致人死亡罪。至于黄爷他们几个,聚众赌博违反了刑法,私放高利贷则是违反了民法典里面的规定,根据你们警方提供的那些转账记录等等来看,金额数量相当大,但根据民法典的规定,也只能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说到这儿,申语情忽然间停顿了一下,旋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跟你讲个不太好笑的笑话,过失致人死亡罪的有期徒刑年限和私放金额数量巨大高利贷的有期徒刑年限是一模一样的。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
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饭菜,迟疑片刻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法律还是太不完善了,有的人主观故意导致别人生活能力丧失,还要花费上百万来医治,但是他却可以只用五六年的牢狱之灾来就此简单揭过,赔偿不了医药费,也没有人替受害者追回。”
路舒平日里偶尔也会关注一些案子的判决,但总归在对法律的了解上没有申语情那么深入。
申语情毕竟是检察官,为了让自己的量刑建议更加公平公正,她都会利用一些闲暇时刻看过往的一些判决案例,不可否认的是,司法确实每一年都在进步,但时代的发展和思想的融合总会让法律不断出现需要弥补的地方,即便如今的司法判决比起以前少了特别多的冤假错案,甚至还帮助曾经受冤入狱的受害者平反,但依旧有一些判决还是不太符合民意。
有的时候,迟来的正义已经算不得正义了,这种迟来的正义往往上面是附有鲜血的。
“我去打听了一下江微那个案子,你猜检察官给出来的量刑建议是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