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位检察官脸很臭》 1、遇见 呜啦呜啦呜啦。 警笛声此起彼伏,红.□□光交相辉映,阳光之下,清澈见底的河流上漂浮着一具肿胀的尸体,绿油油的岸边有好几位身着警服的相关工作人员在打捞这具已然显现出巨人观的尸体。 “请不要拍照!麻烦大家配合!那位记者,请不要拍照,详细情况我们警方随后会在官方平台发布,勿要肆意传播不实信息,误导大众,引发社会恐慌。” 说话的女警一边和同事拉上黄白交错的警戒线,一边费心费力地维持现场秩序,以免让吃瓜群众破坏现场。 可是记者们并没有轻易放弃,有的举着摄像头,不听警方的招呼,咔咔拍照,有的手里握着长条黑色麦克风,迫切地向警察打探案子详情,他们为的都是抢占热搜,完成kpi。 此时,一辆纯白色新能源大众朝着案发现场急速驶来,汽车稳稳当当停在警戒线外,站在警戒线旁边的警员都很是好奇来者是谁,纷纷探头去看。 旋即,副驾驶车门被人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位身姿挺拔、盛气凌人的女人,她上身穿着古板单一的浅蓝色短袖衬衣,下身则是搭配了一条黑色西装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的运动鞋。 不过最吸睛的并不是她姣好的面容,亦不是她那苗条曼妙的身材,而是她衬衣上佩戴的正红色圆形法徽。 执勤女警一瞧,脑子里的每一条神经都立刻紧绷起来,早就知道检察院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女性刑事检察官,她雷厉风行,处理案子游刃有余,而且极为负责,一般遇上杀人案,大概率都会出一趟现场,但偶尔由于认真过了头,常常要求警方补侦,因此让警方也忍不住闻风丧胆,看见她就想夹着尾巴跑路。 这位检察官面部没有多余的表情,先是向执勤女警出示自己的工作证,随后才单手拉起警戒线,灵活地钻了进去,她的助理也跟着屁颠屁颠钻了进去。 岸边,三位全副武装的法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尸体打捞上岸,站在中间的那位身材高挑的女法医将尸体放在担架上,然后冲着旁边的法医招了招手,让她帮忙去把尸袋拿来。 这时,路舒刚好和痕检的人聊完,她迈着步子朝着刚才那位女法医走去,脚上那双买成一万二的靴子此时已被泥巴糊得面目全非,“我敬爱的闻法医,怎么样了?” 她单手叉腰,正等待着闻林的回答,忽然间一位年纪轻轻,眼眸中还透露着一股大学生的清澈的女警哼哧哼哧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路队”两个字儿。 路舒蓦然回头,盯着面前丝毫不稳重的小女警,语重心长地叮嘱:“跑慢点,今早刚下了雨的,路面湿滑,这儿又全都是草和泥巴,一会儿要是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我可不会给你批假。” 李玲珑单手摸了摸后脑勺,连忙点头应是,旋即就凑到路舒身边,偏过头去,余光间瞥见了那位检察官瘦弱单薄的身影,压低声音通风报信:“路队,不好啦,检察院的人来了!” 她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年刑警,办了多少件案子了,像这样的案子,检察院不来人亲自了解现场情况才稀了个奇呢。 路舒从嘴里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拍李玲珑单薄的肩膀,“这多正常,小玲珑,咱们稳重一点,不要让检察院的人觉得咱们是土包子。” 李玲珑连忙摇摇头,她用大拇指偷偷摸摸指向不远处的检察官,“姐,这次是那位非常刁钻的检察官来了,传言她从来就没有输过!而且总是板着个脸,也不爱说话,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和蔼可亲。” 路舒的心里头飘过一万次无语,她心想,检察官作为公诉人起诉,只要警方证据链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可能会输呢? 不过说到“非常刁钻的检察官”,路舒倒是听说过这位,只是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她顺着李玲珑的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位检察官正在询问痕检科的杨主任,模样一丝不苟,路舒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小玲珑,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别看她长得凶巴巴、不近人情的,可是她的名字很好听,叫申语情,语言的语,同情的情。” 申语情。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她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的,而且也很顺口。 不过……怎么有点熟悉? 谈话间,申语情和助理虞笑已经朝她们俩走过来了,申语情单手捧着一本工作笔记,右手握着一支墨水快要用尽的黑笔,这黑笔还是那种在批发平台上一百块两百支的笔。 申语情那双浅褐色眼眸十分好看,但眸中却透露着极致的冷淡,她说话很是客气,礼貌地伸出右手,“路队,您好,我是来自海京市人民检察院的申语情,这次是想来跟你了解一下现场情况。” 方才她走进的时候,路舒率先就注意到了她那张姣好的脸蛋,申语情的脸并不是那种网上流行的巴掌脸,而是微微有些圆,一对远山眉下是一双浅褐色杏眼,看起来倒像是一位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 可惜,这位古典美人实在是太盛气凌人了,关键是路舒知道这位美人总要求十全十美,这回轮到她跟申语情打交道,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她要求补侦呢。 她见面前这位身材魁梧、脸蛋皮肤有些粗糙的刑侦副支队迟迟不说话,便抬起右手,在路舒面前晃了晃,“路队?” 路舒猛地缓过神来,“申检,我们支队的法医还没给那位尸兄解剖呢,等检查报告出来之后会跟你提一嘴的。刚你也问了杨主任,现场环境情况你也了解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可以跟你补充的了。” 申语情疑惑地问:“师兄?” 她的脸上登时浮现出一副“这是什么意思”的表情,一旁的虞笑小声为她解释:“是尸兄,尸体的尸,现在网络上比较流行的一种用法。” “哦哦。”申语情平常都是案子缠身,只有加班两个字,没有下班两个字,所以很少有时间在网络上冲浪。 路舒没想到这位申检居然还是位山顶洞人,这实在是不符合当代年轻人的冲浪速度啊。 她留意到了路舒看着自己的那双奇怪的眼神,想不明白这位副支队长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申语情觉得没时间了解网络用语也是人之常情吧,毕竟工作那么忙,检察院还总是搞些稀奇古怪的活动。 不过现如今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申语情翻开工作笔记,上面密密麻麻一堆,页边还贴着各种颜色的小便利贴,她将黑笔倒过来,在笔记本上杵了一下,笔尖立刻就冒了出来。 “那可否请路队说一下你们刚来时的现场情况?” 俗言道:“公检法是一家。” 这句话确实没说错,尤其是公安警察和检察院的来往相当密切,跟检察院里面大部分人都混得比较熟,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纳入考核。 所以申语情有问,只要她能答得上,路舒都会一五一十地说。 “我们刚来的时候,报案人就站在岸边,是位年逾六十的钓鱼佬,他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我就让警员带他去旁边做心理疏导,当时死者就漂浮在水面上,已出现巨人观,身上只穿着一套睡衣。” “那尸表可有什么异常?” 路舒无奈地摊了摊手,“都成巨人观了,靠肉眼属实看不出什么,得等我们法医回去仔细瞧瞧才知道。” 申语情将为数不多有用的点记下来,她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多谢路队,此案我会继续跟进,还望路队多多配合。” “放心。”说着,她用手掌心拍了拍胸脯。 等申语情离开之后,路舒她们也上了警车,李玲珑坐在驾驶位上战战兢兢地开车,眼睛都快贴到挡风玻璃上面了,路舒和闻林则是坐在后排,两人瞧着李玲珑这副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心有灵犀地一起系上了安全带,生怕一不小心把命交代在了这儿。 案发现场在荒郊野外,离市局有十万八千里远,况且这儿的路也修得不太平坦,都是些野路子,坑坑洼洼的,道路也很窄,是条单行道,对于刚拿到驾照不久的菜鸟李玲珑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好不容易熬过了单行道的考验,如今又迎来了山路十八弯,李玲珑前胸都快直接贴在方向盘上面了,她盯着前方道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闻林有些看不下去,“怕什么?这不就是科目三里面的s弯吗?” 李玲珑心说:这哪里能跟科目三比啊?再说了,那时候还有教练在旁边兜底,现如今不仅没人兜底,还得担心着警车有没有刮花。 她视线悄悄上移,迅速瞥了眼后视镜里面对冰霜的闻林,她靠在后背上一言不发,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前视镜,压迫感极强,李玲珑吞了口唾沫,收回眼神,继续战战兢兢地开车。 路舒见状,轻笑一声,她用手推了一把闻林的手臂,“你吓唬我的实习生干嘛?” 闻林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多么的冷漠,她无辜地反问:“我哪儿吓唬了?” “哎,你就这个驴脾气,什么时候改一改?难怪跟着你的实习生全都跑到别人手下了。”路舒收回手,忽地一股惊天骇地的臭味混着雨后泥土味一块儿涌进了她的鼻腔,她登时觉得自己被臭得灵魂升天了,“哎哟我天,这么臭!” 闻林那道淡淡的目光向她扫去,脸上显现出一种历经多年沙场后的麻木不仁,“废话,尸体都巨人观了,能不臭吗?要是没把防护服穿上,能直接把你臭到原地去世。” 路舒连忙将车窗摇下,将脑袋撇过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极力想要将那股堪比一百盒鲱鱼罐头的臭味忘掉。 “路舒,我刚听别的警员说,这次负责案子的人是申语情,她是不是就是当初在我们隔壁学校读书很厉害那个?就你内心中四年都阴魂不散的那个噩梦?”【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再会 经闻林这么一说,路舒倒是突然间对这个人有点印象了,大学记忆一下子在脑海中喷涌而出。 当初她所就读的公安大学和海京政法大学是邻居,所以两校学生来往很是频繁,路舒记得当初的确有一位在法大读书的女同学特别优秀,优秀到就连路舒的辅导员都时不时就拿她做例子,吹得那可谓是优秀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以此激励班上的学生不断学习进步,莫要被隔壁法大的人瞧不起才是。 这对当初尚且年幼且学习成绩并不拔尖的路舒造成了巨大且难以修复的心灵损伤。 但路舒对她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 难怪她连“尸兄”都不知道,果然好学生到哪儿都是好学生。 今日闻林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比读书那会儿更成熟了一些,她两手抱臂,“我还以为她这样优秀的人会选择出国镀金,然后回来干精英律师,没想到居然考公当检察官去了。果然工作是能够摧残一个人的,你看她现在脸多臭啊。” 路舒下意识反驳:“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脸臭呢?” 说起申语情这个人,她的脑海里顿时又浮现出了申语情那张脸,脸虽然是臭了一点,但丝毫不妨碍她的美丽。 况且年纪轻轻就顺利入了员额,脸臭一点好像也情有可原。 李玲珑坐在前面默默听着她们的聊天,忽然脸上划过一丝戏谑,只听她说:“路姐,我瞧着申检应当还是单身,你要是喜欢的话,可猛猛冲。” 一听这话,路舒右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肌肉显而易见,作势要抡她一拳,她有些气急,“冲冲冲,冲什么冲?你得在现场多冲锋陷阵,别老想着在感情道路上猛猛冲。” 李玲珑还是个没毕业的苦逼大学生,从内到外还没被险恶的社会和狡猾的职场污染,脑子里面除了八卦就是八卦,她接着戳路舒的轮胎,“路姐,方才申检过来的时候,我看你眼珠子都要粘在人家身上了。” 话音刚落,车内又响起一阵不大不小的哼笑声,闻林脸上终于不再维持冷静淡漠,眸中多了几分好奇,她拖长声音调侃:“哟,见色起意啊?” “起你丫的意。”路舒气急败坏。 她伸出食指,指尖在闻林和李玲珑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遍,路舒恍然大悟,“你们俩合起伙来搞我,是不是?” 闻林笑着摇摇头,嘴里发出一声短暂的“嘁”,旋即偏过头去,将视线投向外面高耸入云的翠林。 警车被李玲珑停得歪歪扭扭,闻林刚一打开车门,就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冲着解剖室走去。 路舒则是准备去痕检科问问杨主任,被剩下的李玲珑噔噔噔地小步快跑到她的身后,“路姐,那我干嘛呀?” 她回过头来,单手叉腰,额前的一些碎发被微风吹得胡乱飘荡,路舒用手指暴躁地将碎发别到耳朵后面去,“你先去档案室整理一下上次五一二案子的资料,前几日检察院那边说需要更详细的资料,你去把相关资料整理好,纸质版让小周去送。忙完之后你就去解剖室,找闻林要解剖资料。” 李玲珑连忙点点头,但一想到一会儿又要去面对闻林这座冰山,又忍不住一阵胆寒,她两手抱臂,摸了摸鸡皮疙瘩,旋即小跑上二楼,去档案室整理能够堆成珠穆朗玛峰的资料了。 路舒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原木色的办公室门,“杨姐。” 里面没有人应答。 她以为是杨紫桥耳背没听见,就大力地又敲了几下,可里面还是没人回应,路舒只好摁下门把手,推开了一个小缝,只见里面站着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她对这俩人有点印象,好像是同期进来的,一块儿在杨紫桥手下干活。 门被推开时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里面正在忙活的两位小年轻纷纷放下手中的显微镜,齐齐抬头看向鬼鬼祟祟的路舒。 那位扎着马尾的女生率先开口询问:“路队,请问有事吗?杨老师方才去卫生间了。” “我来问问法医们有没有把尸体上的物证送过来给你们化验?” 陈骄摇摇头,声音甜美,“没有呢姐,而且今早刚下了雨,所以这一次的现场环境很是干净,我们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信息。” 路舒微微颔首,“行,那你们继续忙。” 她轻轻将门关上,一边朝着臭气熏天的解剖室走,一边翻过右手手腕,瞧了眼腕表,这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一不是金的,二没镶钻,但却是块有市无价的古董表。 她看了眼指针的方向,此时已经到了中午,也就是说应该吃午饭了,可现在案情还没有任何进展,路舒也懒得去点外卖,食堂饭菜又烂到可以和潲水比,索性一会儿去办公室泡碗泡面吃。 刚走到解剖室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路舒的错觉,她好似隔着门板,都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她一鼓作气,推开门,里头有两位法医围着给尸体做解剖,还有一位女生手里拿着照相机,做好记录。 路舒从旁边的储物柜里面拿了一个浅蓝色医用口罩出来,她将口罩戴好,单手捏紧鼻梁上的金属条,衬得她鼻梁挺拔,面部线条极为完美。 她的视线不自觉投向一旁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双肺,“咋样了?” 闻林身边那位身高大概有170的女法医宋妤真将尸表上的提取到的泥土和装有肺的蓝色大箱子带走,闻林脱下口罩,脸部有金属条留下的红色压痕,“有一个点很奇怪。” “什么?” “我和妤真在解剖的时候,并未在死者的呼吸道中发现液体,于是我们怀疑是其他原因致死,虽说死者肚子和后背有几处被殴打造成的淤青,但并没有导致内脏破裂,因此并不致死。” 路舒两手环抱在胸前,黛眉微微蹙起,一双黑眸中多了几分锐利,“所以说死者有可能是毒物致死?” 闻言,她并没有给出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而是悠悠道:“血液常规毒物分析结果还未出来,不过,我和妤真更倾向于是干性溺死。当然,这还是得要等毒物报告和肺泡结果出来之后才能下定论。” “干性溺死?” 路舒之前听谁说起过这种情况,一般是指人在刚接触水面时,由于惊悸或骤然寒冷这种强烈刺激,引发喉头痉挛导致窒息。 “知道死者的身份信息了吗?” “小蔡还在查呢。” 闻林脱下手套,丢进垃圾桶里面去,随即站在洗手池旁边,完美的按照七步洗手法清理双手,“那你就快去忙你的,别在我这儿逗留,我还得去和妤真看看死者的肺部情况。” 路舒被这个无情至极的人赶了出去,碰巧遇上了迎面跑来的小蔡,“小蔡,查出来没有?” 小蔡跑得气喘吁吁,两腿岔开,弯着腰,两只手掌心撑着膝盖,“查——查出来了。死者名叫陈焕东,性别男,今年39岁,离异带一女,女儿有12岁了,平时靠开出租车挣钱,不过半年前他辞职了,隔了一段时间他的朋友发现他经常去赌钱。” “赌钱?行,我知道了。”话毕,路舒迈开长腿,往前面走了几步,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情,她转过身来,“小蔡,干我们这行的,身体可不能太菜。” 小蔡单手挠了挠茂密的头发,有些羞赧,“知道了路姐。” 此时法医鉴定意见还未出炉,就是急也没用,路舒干脆回到办公室去泡面吃,她一屁股坐在黑色的塑料转椅上,刚跑来跑去,不免觉得有些热,便把黑色外套脱下,将蓝色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开,把衣角从裤子里面扯出来,她顿觉轻松爽快了不少。 紧接着,路舒拉开右侧第二个柜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泡面,她纠结了三秒,选择吃泡椒牛肉面。 拆开包装袋、放入调料包和泡椒、再倒入饮水机里面刚加热好的热水,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路舒都快饿得不行了,揭开泡面盖,用质量堪忧的叉子戳了戳波浪卷泡面,然后顺时针搅了三圈,见面条变软了一些,就直接用叉子捞起泡面,一大坨泡面缠在一起,差点没把路舒噎死。 她咳咳几声,拿起旁边泡着枸杞的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正欲继续狼吞虎咽,就听见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 路舒正要开口问来者何人,就听见对方先行报上名来。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相当冷静平淡的声音,像是掺了万年冰碴子一样,“你好路队,我是申语情,想和你聊一下去年九一九车祸案的事情。” 一听见是她来了,路舒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甚至对着镜头龇牙咧嘴,看看牙齿上有没有粘着泡面里面的小葱。 见自己的外表十分完美,才心情愉悦地冲着大门处大喊一声“请进”,可谓是中气十足。 申语情不明白为什么她喊一声“请进”都能喊得像是壮士冲锋陷阵的样子,她瘪着嘴巴摇摇头,只当此人脑回路不大一样。 推开门,一股独属泡面的飘香味扑鼻而来,申语情忍不住用鼻子多嗅了嗅,“抱歉,打扰路队吃饭了。” 路舒用手背拨了拨高马尾,“申检大驾光临我这寒舍,是我的荣幸之至。” 申语情的面部神情顿时凝固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应对,只在心里面默默吐槽:这人怎么油嘴滑舌? 见屋内气氛有些尴尬,路舒连忙收起嬉皮笑脸,转而学着她的模样,板着一张冷脸,她的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一本正经地询问:“方才你说是来了解九一九案子?” “没错。”申语情并未坐在她的对面,而是两腿并着站立在原地,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如今此案即将移送法院进行审理,但是对于肇事者是否具备主观故意,证据表现得不太明确,这将会导致量刑结果改变。所以我想进行补侦。” 路舒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分局的刑侦支队都视检察院为豺狼虎豹,尤其是对面前这位申检,不过人家话都这么说了,路舒哪里敢驳了人家的面子。 她两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可以,那是让我们公安进行补侦工作?” 申语情虽然对案子十分负责,要求严苛,但也不是那种冷血凉薄之人,她摇摇脑袋,“我知道你们如今正在全力侦破浮尸案,所以九一九案件由我们检察院负责补侦。” 闻言,路舒的心里面顿时畅快不少,毕竟能够少掉一大部分工作,她嘴角的笑容都快要压不住了,“好,你放心,我们支队一定会全力配合。” 事情已经说完,况且申语情现如今还没吃饭,下午还要和同事一块儿去看守所,她也不愿在此处逗留太久。 她冲着路舒微微颔首,“好的,那我先走了。” 刚往后面退了一小半步,申语情的视线不禁落到路舒胸前那块白皙的皮肤上,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路队,身为公职人员,在公共场合还是应该将制服穿戴整齐。” “诶,等等!”路舒一边仓促地扣好纽扣,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拿起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摁亮屏幕,以平生最快速度点开微信个人二维码,“申检,要不加个微信吧?反正浮尸案你也接手了,那之后咱们之间肯定少不了沟通,加个微信免得你跑来跑去。” 申语情有些犹豫,她看向路舒手里的苹果手机最新款,旋即从裤兜里面掏出自己那部几年前的老手机,踟蹰着点开微信,然后扫描她的二维码。 “请只聊正事。”申语情温馨提醒。 路舒的微信头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微信昵称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点,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工作号。 她想不通路舒为什么不把私人号和工作号分开,这样不会觉得很麻烦吗?感觉美好生活和地狱工作完全杂糅在了一起。 路舒笑眯眯地收回手机,定睛一瞧,她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申语情的微信十分官方,头像是红底证件照,微信名是海宁市人民检察院三部刑检申语情。 这一看就知道是工作号。 没想到真心换假情。 早知道我就不这么主动热情了。 路舒默默这样腹诽。【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偶遇 路舒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位工作伙伴添加到自己的私人号当中,“那申检路上慢走。” 申语情和她不熟,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下。 傍晚,日落西山,海宁市的天空之上平添了好几朵火红色的云朵,天际有金色的日光点缀,路舒难得用手机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并发布了一条时隔一个月的朋友圈,她配文:天空很美,但我很累。 傍晚本是吃完饭的时候,可是今日的刑侦支队中没人来得及吃饭,全都待在会议室中,讨论这一次的浮尸案。 闻林和宋妤真一整个下午都没歇息过片刻,中午就啃了几口面包,此时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憔悴,但好在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闻林站在白板面前,将尸表照片用彩色圆形磁贴贴在白板上面,“我们发现死者的呼吸道没有液体进入,而且肺部比正常溺水要小很多,经过我们对死者心血电解浓度的分析,发现左心脏浓度较高,说明死者是在海中淹死的,而且是干性溺水。” 这时,杨紫桥将手里的一张关于死者指甲缝的照片递给大家伙儿看,“这是我们在他指甲缝里发现的,经过化验,是珊瑚沙。我们市里有珊瑚沙沙滩的只有东南部的亚宁海。” 路舒双手抱臂,右手抬起来,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眉头微微蹙起,沉默不语。 在她后面坐着旁听的李玲珑没有什么破案经验,仅有的推理能力也是从名侦探柯南这样的动漫中学习到的,可是现实和艺术有壁,李玲珑的脑袋一时间转不动了,不禁弱弱发问:“凶手为啥要这么做啊?直接让死者顺着大海飘走不就行了吗?” 路舒转过身去,扬起右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李玲珑立刻吃痛地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撅着嘴巴,好生委屈。 “跟着我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那亚宁海是网上的热门旅游打卡点,现如今又刚开春,天气也不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去那儿踩水玩,要是不挪走尸体,怕是刚死就被人发现了。” 李玲珑像只小兔子一样,连连点头,默默把这个知识点记到脑子里面去。 路舒翻阅着手边的纸质档案,“陈焕东有过赌博史,而且离职这件事也很奇怪,照理说他的女儿马上要上初中了,应该是很需要钱的时候,干嘛要辞职?小蔡、小李,你们吃了晚饭之后再去查查陈焕东平日里出入过哪些不正规场所,然后明天去陈焕东家里面看看,顺便联系一下他的前妻。今天大家也辛苦了,就好好休息吧。” 说罢,路舒就作为第一个站起身的人麻溜地离开了会议室,她回到办公室,简单整理了一下东西,就背着鳄鱼皮托特包离开警局,然后走到旁边的大型露天停车场,坐上了她最不显眼的那辆奔驰,她把包随意地往后座一甩,打开空调,将温度调到24摄氏度。 完成了所有出发前的准备后,路舒才换挡并踩下油门,轮胎在马路上无声无息地向前滚动,车载音响播放着《onelasttime》,她忍不住跟着音乐一起唱。 这时刚刚赶上下班末高峰,马路上有些堵车,尤其是去往商圈的路,简直是堵到惨绝人寰,路舒前几年下了班,还有精力约着朋友一块儿去酒吧玩,现如今升了职,案子一个比一个难办,她只想回家,躺在按摩椅上静静地放松着紧绷的肌肉。 熬过了堵车路段,道路一下子变得宽敞许多,路舒正开着车,忽然间留意到路边有一位穿着休闲衣服的女子正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抹泪,她的臂弯里还挎着一个黑色的托特包。 路舒原本没有在意,可定睛一看,那不是申语情吗?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连忙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摁下双闪灯后,便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去。 路舒一言不发地跟在申语情身后,活像一个变态的跟踪狂。 周围人来人往,人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完全盖过了申语情的声音,恐怕路舒只有贴在她的身边,才能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申语情才将电话掐断。 路舒用手快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哟,申检,这么巧啊。” 申语情闻言,蓦地转过身来,她双眸通红,似乎是刚刚哭过,此时的她并不似白天工作时那么的凌厉。 见面前站着的人是路舒,她连忙用手抹了抹双眼,吸了吸鼻子,佯装无事地回答:“确实很巧。” 但声音中掺杂的细微哭腔却遮掩不了。 路舒从裤兜里面掏出半包纸巾,递给她,“没想到申检这样雷厉风行的人也会有潸然泪下的时候,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题了?” 申语情的目光从递过来的纸巾挪到了路舒的脸上,路舒脸颊瘦削,双唇虽然薄薄的,但具有一种不可多得的肉感,眼型较圆,本来应该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但上挑的眼尾却平添了几分锋利。 她眸光微动,很快找回理智,将视线重新放到纸巾上面,申语情缓缓探出手接过纸巾,“谢谢。” 此时此刻,天光渐暗,像是有一层幕布罩在了天穹之上,而路边那一排排树木上挂着的红色灯笼应景地亮了起来,灯笼的四个面都雕刻着一条正在吐舌的小蛇。 暖色的灯光懂事地落在了申语情的侧脸上,明暗交错,显得她的五官更加明晰,虽然脸上未施任何粉黛,且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但也难以遮掩她的美。 二人就这样大眼瞪大眼,都没有出声,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许尴尬,最后还是路舒主动破冰,她曲起右手,用手指指了指停在后面的车,“要不我送你回家?” 申语情和她左右不过萍水相逢,况且她们还只是隶属于不同机关的工作伙伴,要是她俩在一个机关上班,兴许申语情还会答应。 她摆了摆手,毫不迟疑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路舒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拒绝,早早便打好了用于应对的腹稿,“我看你这也没开车,打车回去多费钱啊,坐我的车吧,我不收钱。” 一想到能够省点小钱,申语情便也厚着脸皮答应了。 毕竟她现在囊中羞涩,还得存钱买房子,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申语情走到那辆奔驰s级面前,她不太懂车,看不出来这究竟是哪一款,但她两眼没瞎,知道这辆车肯定不便宜。 她心里不禁默默开始好奇路舒这个人。 照理说,刑警的工资并不高,就算把补贴全都算进去,也就一万左右,能让她又用一万多的手机,还能开豪车,背后肯定是有家庭的托举的。 申语情心中不免泛起点点酸楚,她强忍着汹涌的泪珠,钻进车里,将车门轻轻关好,然后系好安全带,将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后,才对路舒说:“我家在春梨花苑。” 春梨花苑…… 路舒之前办哪个案子的时候,有去过这个小区,这小区都在四环边缘了,离检察院可有好些距离,若是坐地铁通勤的话,屁股不日便会变成铁做的。 而且这个小区不仅名字听着很有年代感,里面房子的装潢也确实很有年代感,有些住顶楼的甚至下雨天房顶还会漏水,不过老旧归老旧,至少租金便宜,所以不少远漂而来的有志青年都会选择租这样的小区。 可是路舒之前听别人说检察院的工资可要比法院和公安机关高一些,怎么说也不至于租这儿的房子吧。 虽然此事很值得探讨,但路舒和她尚且不熟,也没那么好奇申语情的事情,所以没有直接问出口。 启动车辆前,路舒先是拿起手机,点开音乐软件,在搜索栏里面输入关键词——“优雅的音乐”。 很快,app就根据她的要求筛选出了一些古早钢琴曲,路舒挑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一首,只是因为那一页看下来,路舒只听过这一首。 这首钢琴乐果真引起了申语情的注意,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休息,宛转悠扬的琴声在耳畔回荡,申语情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幼时被家人逼着去学钢琴那段日子。 对于年幼的她来说,只知道钢琴非常昂贵,琴声也很动人心魄,但学钢琴的日子是黑暗的。 因为申语情根本就不喜欢弹琴,她看着自己的同学去学模特走秀,走起路来特别有范,心中难免有些羡慕,也想要像她们那样自信,可是母亲却说学模特没有出路,学了钢琴,以后还能去参加才艺表演,让别人更加欣赏你。 可是工作以后,检察院逢年过节办活动,不是搞辩论赛,就是搞辩论赛,申语情已经快要ptsd了。 “路队喜欢听钢琴乐?” 她点点头,“当然,钢琴乐多好听啊,闲来无事陶冶一下情操,让自己与演奏者共鸣。” 其实路舒根本就不喜欢,平时风雨来雨里去,上班已经很累了,还哪儿来的精力去品味乐曲的美妙? 不过,与她初次见面,路舒还是想要给对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申语情之前练过不少钢琴曲,听她说起自己也很喜欢钢琴乐,便破天荒地主动打开话匣子,“那你最喜欢哪一位钢琴家?” 最喜欢哪一位? 路舒怎么知道?而且她连叫的上名的钢琴家都不认识几个。 绞尽脑汁,她总算是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贝多芬。” “那你——” 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路舒怕聊久了露馅,便立刻出声转移话题,“申检,别人不都说刑检最忙吗?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下班了?” 这话的确不假,检察院刑检是出了名的最忙,在这儿根本没有“准时下班”这种说法,申语情加过的班已经多到数不胜数,凌晨十二点回家已成家常便饭,这次能够早点回家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手里头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就想着早点回去休息。” 路舒点头表示赞同,旋即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迅速地撇头看了申语情一眼,“早点回去也好,顺便陪陪爱人,你说是吧?” 申语情的眉头皱了起来,眸中尽显疑惑,她扯了扯嘴角,“我没有爱人。” “没有啊……”路舒拖长声音缓慢道,她细长的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 前方绿灯转红,路舒踩下刹车,车辆平稳地停了下来,她依旧没有说话,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大马路,此刻钢琴曲已接近尾声,琴声逐渐变得凄婉。 申语情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挪到她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面的手,路舒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而且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整洁,像是特意去美甲店护理过的一样。 这么漂亮的手,申语情很难将她和刑警队长这个身份联系在一起。 路舒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禁蜷了蜷手指,她不着调地开口:“申检,一直盯着我的手看干嘛?” 被对方提醒了一下,申语情急忙收回眼神,她只是有些好奇路舒这个人而已,旁的什么心思都没有,她用手指摁下窗户开关键,将车窗玻璃降下来了一半,掺着凉意的晚风一咕噜地全都钻进车内,而申语情脸颊上的温度也随着降了下去。 申语情将手肘搁在窗框上,手心托着脸颊,旋即掌心上移,将头发往后面拨了拨,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她摇了摇脑袋,“没什么,只是你的手和我之前接触的那些刑警队长的手不太一样,你的手太干净好看了。” 被传说中脸臭的检察官夸赞了一番,路舒下意识在心里面暗爽了一下,她扬起眉毛,嘴角向上,整张脸都明晃晃地写着“我很开心”这四个大字。 “多谢申检的夸赞。不过你别看我这双手好看,干起脏活来也一点儿也不含糊。” 申语情默默地听着她说自己是如何下臭水沟掏骨头的,又是如何在几天没人处理的垃圾箱里面找证据的,路舒问她觉得自己厉不厉害,申语情都只是靠点点脑袋含糊过去。 但其实心里面却在想:说得好像其他警察没干过这种事儿一样。 申语情默默吐槽她话太多太密,一路上基本都是路舒在单方面输出,都快把自个儿的底掏空了,而申语情只做一个沉默的听众,并强压着想要把她的嘴堵上的冲动。 她想不通路舒怎么这么自来熟,为何要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聊这么多东西。 申语情不是自来熟,甚至有点i,所以她不是很能理解,可是她又有些发自内心地羡慕这么外向的人,可以非常自然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车子在一条条宽阔的马路上驰骋,最终停在了春梨花苑,这儿马路边的路灯都不太亮,看着黑黢黢的,道路两边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落羽杉,抬头一看,枝条上萌发出了不少新芽。 她简单道了一声“谢谢”,随后就打开车门下去,径直朝着小区门口走去,渐渐地,申语情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里,无影无踪。 路舒将视线收回,她没立即开走,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她点开微信朋友圈,通知消息多得数不胜数,不少人都在之前发的那张照片底下留言。 就连她那位日理万机的妈妈也评论了一句。 妈妈:[咋滴啦?要不回来跟我一块儿搞生意?] 对于路舒来说,做生意还不如办案,至少办案更有意思,不像经商,整天都要和数字打交道,还要参加酒局。 路舒给路晓澜回了一个拒绝的表情包。 正当她打算摁下手机开关键的时候,不知怎的,路舒忽然间有些想要看看申语情的朋友圈,虽然她知道视奸不可取,但她本来就是个没多少原则的人,于是路舒选择从心,点开联系人列表,根据首字母,找到了她的微信号。 点开朋友圈一看,居然干干净净。 路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本以为她至少应该会发一些法律科普,或者转发检察院官方公众号里面的小文章,没曾想她居然一条都不发。 这时,手机顶部忽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正是被视奸的申语情发来的。 弹窗还未自动收回,路舒就急忙用手指点开那条来信,手机页面切换成了和她的聊天界面,申语情发来的消息很是简单,和她这个人一样,话一点也不多。 申语情:[多谢你送我回来,车费你收下。] 路舒也不想让她觉得难办,就点开红包,里头的金额是五十块钱。 思来想去,路舒还是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申检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说不定我还要多多麻烦你呢(捂嘴笑jpg)【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审讯 今早,路舒从踏进市局大门就没一刻休息过,早饭也就在家里面随便吃了一碗海鲜粥,这才刚忙到中午,海鲜粥就已经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不过现在还来不及吃饭,因为陈焕东的妻子马青梅马上就要从工作单位赶过来了,路舒只好先在外卖平台上面下单一份澳洲精选和牛炒饭和一杯整整一升的冰美式。 一旁刚泡好泡面的李玲珑无意间瞅见了路舒的手机屏幕,她一手端着烫呼呼的泡面盒,一手用叉子搅拌,“姐,你这是要让血管里面流的全都是冰美式啊。” 路舒摁息屏幕,扬起左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等你到了姐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李玲珑心说路姐也不老啊,还没到三十呢。 她瞟了一眼李玲珑手里冒着热气的泡面,“大中午就吃这个啊,够填饱你的肚子吗?出去买点配菜啊啥的,什么鸡蛋火腿肠可乐,都买来配着。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刑侦支队苛待实习生呢。” 李玲珑家庭条件不算很好,而且现在还没开始正式读书,收入极其微薄,自然是能省则省,再说一会儿还要陪同审讯马青梅,下午又要跑现场,索性原地解决,节约点时间。 “没事儿,我胃口小,吃这碗泡面都能吃得撑撑的了。” 路舒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五十块钱人民币,硬塞在了李玲珑手心里,“拿去,在门口那个711买点什么寿司、冰面包、火腿肠啥的。哦对了,再买杯咖啡提提精神,你看你无精打采的,像是被吸了阳气似的,让其他部门的瞧去了得多丢脸。” 虽然路舒张口闭口就是别让刑侦丢脸,但李玲珑知道她其实就是在关心自己,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说而已,她两手握成拳头,自然垂放在大腿边,朝着路舒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路姐,我要做一只能一直缠着你的鬼!” 路舒可受不了这种阴间的话,连忙把李玲珑赶了出去。 饭吃到一半,马青梅就赶过来了,她的脸上不见任何悲伤的神色,毕竟二人都离婚有五年了,早就没什么感情可言,能不直接在灵堂上笑出来都不错了。 马青梅和陈焕东岁数相等,但她看起来却更年轻一些,像是三十出头,她身上穿着黑色西装,耳饰项链手链一应俱全,看着经济实力不错,和陈焕东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她坐在审讯室里面,波澜不惊,“警官,我已经和他离婚了,没有任何牵扯。” “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陈焕东这个人。你们为什么会离婚?” “当然是不爱了呗。当初也是瞎了眼会看上他,觉得有情能饮水饱,但结了婚才发现现实是残酷的,陈焕东学历不高,又不肯吃苦,就靠跑出租车赚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几千块钱,哪里够?尤其是生了孩子后,哪儿哪儿都要花钱,我跟他就钱的事儿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实在受不了这样好吃懒做的人,选择离婚。” 路舒让李玲珑一一记录下来,接着她问:“那你既然知道陈焕东养不了家,怎么还把女儿放在他身边?” “我要工作啊!”马青梅用手指着自己身上佩戴的每一样首饰,“这些都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我是个销售,要想挣钱就得要豁得出去,哪里来那么多时间带孩子?再说了,陈焕东是她爸,理所应当带她。” “那你知道陈焕东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吗?喜欢做些什么事情?” 马青梅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她歪了下头,“陈焕东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狗东西,拿着养孩子的钱去酒吧挥霍,装成个大款,后来装不下去了,被别人当场戳穿,脑袋还被啤酒瓶子给砸了。” 路舒默默听着,看了眼文本记录,陈焕东赌博的事情并没有被提及,不过她更倾向于是马青梅对此并不知情,方才看她的态度,她似乎很痛恨陈焕东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必要为他遮遮掩掩。 “那陈焕东喜欢去哪家酒吧?” 毕竟离婚好几年了,马青梅对他的事情已经淡忘得快要差不多了,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市中心那家花颜酒吧。” 路舒微微颔首,见也没什么可问的,便送马青梅来到警局门口,叮嘱她路上小心,要是想起来什么关键的事情,记得上报警局。 李玲珑从嘴里叹了口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男人?真是委屈他们的女儿了。” “所以说,不要一天天的就想着谈恋爱,事业才是人立足的底气,你瞧瞧人家离了婚之后过得多好。” 说着,她抬起手臂,将杨紫桥和小蔡一块叫了过来,“收拾收拾,准备去陈焕东家。” 杨紫桥刚吃饱饭就被叫着去干活,她用手扶了扶镜框,一脸心如死灰,“知道了知道了。” 待每个人都收拾好后,便分别驱了两辆车前往陈焕东家,李玲珑再度被分配到了驾驶位上,她透过后视镜左顾右盼,好奇地问:“路姐,闻法医不跟着我们一起吗?” 路舒将手里握着那部单位要求配备的国产手机揣好,然后从裤子后兜里抽出那台苹果手机,她一边点开微信,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有别的事儿要忙,再说了法医人手紧缺,一般跑现场不会叫法医,带几个痕检的就行了。” 她瞧见申语情依旧没有回复自己昨晚那条消息,暗自吐槽这人心真是冰冷,然后愤愤将手机揣回兜里。 杨紫桥在旁边闭上眼睛小憩,并没有注意到路舒这一番奇怪的行为。 但坐在前面的小蔡和李玲珑倒是不小心注意到了,李玲珑张了张嘴,刚想问问这是怎么了,却被路舒有一句话堵了回去。 “玲珑,五一五案子整理好了没有?” 她收起心中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一本正经地回答:“都整理好了,姐,今天下午就可以送到检察院了。” “嗯好。”路舒闻言放心了不少,可刚点完头,她的脑海突然间浮现出昨夜的那一抹身影,走路很飒,步子迈得很快,可坐在车厢里面的路舒却觉得这抹身影有些孤寂。 她顿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叫小李别去送了,一会儿忙完,我亲自送过去。” 李玲珑一听这话,不禁勾起一侧唇角,露出了那颗纯白色的虎牙,但她不敢多言,只连连点头,等一会儿下了车再和小李联系。 陈焕东家在四环开外,小区都是上世纪修的了,破败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墙角滋生出了霉菌,有的角落甚至都长出蘑菇来了。 但由于这里的物业工作人员都是些爱打牌的大爷大妈,而且这小区老旧,很多人都搬走了,留下来的住户大多都是买不起好房子的老年人和留守儿童,因此物业对安保和卫生并不上心,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就成。 她们一行人出来侦查都是穿得常服,所以路上那些遛弯的老年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深思,继续坐在健身器材上面,手里拿着把蒲扇,和别人聊天去了。 来到二栋,这儿没有安装电梯,幸好楼层也不高,她们走进楼梯间,阶梯是用水泥做的,没有铺地砖,而且空间很窄,一层阶梯上三个人都难以容纳,脑袋顶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给人一种鬼片即视感。 李玲珑从小就害怕这种场景,每一次在恐怖电影里面看到这种逼仄的空间,她都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下意识紧紧贴在路舒身上,两只手死死抱住她的手臂,像是一只考拉抱在大树上面。 路舒看着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李玲珑,眼神中并无任何责怪,毕竟刑警只是一份职业罢了,并不代表着刑警就一定要十全十美,就是徐局年轻时候出现场的时候也会觉得害怕,但只要自己能够慢慢克服,不断进步就好。 “别怕啊,小玲珑,咱们这么多人呢,就算有阿飘,那也应该是去找小蔡这样的年轻小伙儿吸阳气才是,跟咱们没半毛钱关系。” 听闻这句话,小蔡心中早已泪流满面,偷偷在心中呐喊:路姐!不带这样的啊!昨天你不还说我很菜嘛!呜呜呜呜呜…… 他家在顶楼,也就是15楼,这对于杨紫桥这位奔四的女性来说不是特别友好,杨紫桥单手叉着腰,弓着后背,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路舒让她们站在一边去,不要暴露,自己则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右手拿着枪,单手用铁丝撬门,旋即悄悄地推开房门,整个后背都贴在门上面,将头探进去,左顾右盼,确定客厅没有动静后,才冲着另外几位警员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跟着自己一块儿进去查看屋内情况。 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一卫,很快就将危险排除在外,路舒走到门口,冲着痕检科的人招了招手,让他们放心进来。 警员们都在认认真真地搜查屋内的每一样东西,试图找到有用的线索。 路舒来到一间卧室,墙壁上挂着一张张红色的奖状,三好学生、年级第一名、学习标兵等等。 足以看出来他的女儿学习成绩十分优异。 她将视线定在奖状上领奖人的名字上,方得知陈焕东的女儿名叫陈茜。 路舒在陈茜的房间里面转了一圈,她的床上铺着好几个可爱的粉色娃娃,衣柜里面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款式并不落后,还挂着几件小女孩都挺喜欢的公主裙。 见她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有用信息,路舒便转头去了陈焕东的房间,他的房间不如陈茜的干净整洁,桌上摆着一台老款笔记本电脑,她将电脑打开,所幸没有密码,电脑的任务栏里只有一个蓝色浏览器的标识。 路舒将戴着手套的手挪到鼠标上面,点开浏览器,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网站,网址特别奇怪,让人很难不去怀疑,她点击了一下位于中间的那个红色单词——start。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新的界面,背景是一块绿色的牌桌,中间站着一位荷官,朝着三家发牌,右上角显示着一串数字——-360000。 负三十六万? 这倒是像一种金额。 而且这是一个不正规的赌博网站,路舒登时怀疑这负三十六万并不是一串虚拟金额,而是真实的。 她点开account,上面记录着陈焕东每一次牌局的结算,时间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刚开始那段时间他盘盘都赢,活像赌神在世,赚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近乎百万,也许是尝到了赌博的甜头,陈焕东的赌博频率越来越高,从半月一次转变到了一天一次,有时输多了,甚至一天四五次,似乎是想要快点把输走的钱成千上百倍地赢回来。 但是他后来越输越多,金额成了负数,但赌徒总是抱有侥幸心理的,永远都觉得下一盘可以翻身。 路舒用相机拍下了相关信息,紧接着找到了他遗落在地砖上的手机,她弯下腰捡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有好几道摔落导致的裂痕,外壳也被氧化。 摁亮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来锁屏密码,路舒只好将手机放进物证袋里面去,等回到警局后让物证科的人解开。 她在陈焕东的房间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旁的有用的消息,目前只能寄希望于这部手机上面了。 从卧室出来,回到客厅,杨紫桥和两位痕检科的同事蹲在地上,小心提取着地砖上那一小块泥土,泥土呈红棕色,杨紫桥初步判断这是红壤土。 路舒倒是有些困惑了,就算知道这是红壤土,也知道红壤土分布在哪些地方,可也无从得知这红壤土是出自谁的脚下。 看来,还是得要先把手机解开,看看陈焕东平日里都和哪些人来往。 一行人勘察完后,便提着工具箱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换成了小蔡开车,李玲珑则是坐在后座,挨着路舒。 “路姐,我们是不是也该问问陈茜啊?毕竟那是和她朝夕相处的父亲,就算年纪小不懂事,但应该也知道一些东西吧。” “是要问。不过陈茜年纪小,又刚没了父亲,怕她吓着,就不传唤她过来,明日我们去学校见见就好。” 路舒摁亮手机,抱着那点微末的期许,再度点开微信,申语情依旧没有回复。 果真是一个极为冷漠的检察官。 她有些按捺不住,主动舔着脸给申语情发消息,不过也不是单纯的骚扰,而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打开话匣子。 路舒:[申检,今天我们去跑了现场,有些发现。] 申语情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阅览电脑上某位律师发过来的辩护意见,她拿起手机,将视线依依不舍地挪到聊天界面上。 说实话,她看见那条信息地时候,心中飘过了一万次不解和无语。 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的风评褒贬不一,别人都觉得她是个特别负责、相对追求完美的检察官,但是申语情倒也没负责到连案情进展都要一一跟随,况且这些最后都要汇总在册,审核批捕和起诉阶段都要再看一遍。 申语情眼睛都要看瞎。 再加之她如今手里头有个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也暂且分不出太多时间跟进浮尸案,只能到时候看档案。 不过申语情也没敷衍过去。 申语情:[案子怎么样了?] 见对方难得在三分钟之内回复,路舒连忙点开手机键盘,两根大拇指飞速地敲打着上面的字母,生怕打慢了,对方就又不在线了。 ——我还以为申检是漏看了我的消息,原来是选择性回复啊(哭泣jpg) 申语情不是故意不回复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路舒的消息,就索性当没看见。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又不熟,聊那么多做什么? 和不太熟的人聊天明明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因为你总是回去小心斟酌自己这句话用语正不正确,有没有踩到别人的雷点。 因此她这一次依旧是简单回复:抱歉,在忙来不及回复,路队还聊正事吗? 路舒瞅见这条消息的时候,登时觉得有些愁,她左手握成拳,撑着太阳穴,右手拿着手机打字。 李玲珑观察到她好像心情有些郁闷,便像一只长颈鹿一样,一点一点地伸长脖子,竭尽全力去窥屏。 她把屁股往路舒那边挪了挪,悄声道:“路姐,我就说你见色起意吧,你还否认。” 路舒此刻心里头烦闷的很,她在输入框里面输入课一大段文字,“什么见色起意啊?我跟人家聊正事儿呢,一天到晚脑子里面别老是装着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李玲珑只敢在心里面悄悄“嘁”了一声,她又不是没看见那一句话,这种时候越是反驳越是在欲盖弥彰。 俗话说,精心计划都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李玲珑自觉聪明地出了个馊主意:“路姐,我觉得你要真喜欢,就直接打个直球,给申检表白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人造偶遇 李玲珑应该庆幸这是在车里面,而且前面还坐着两个人,否则此时此刻她一定会被路舒收拾得哭天喊地。 路舒非常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没有斥责李玲珑,而是笑着用手指捏住李玲珑的耳垂,“小玲珑,你再说一遍呗,我刚没听清楚。” 她瞬间知错,毕竟保命要紧。 逃出生天后李玲珑比之前老实本分了不少,连车椅背都不敢靠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相当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押送的犯人。 路舒把陈焕东赌博的事情发给了申语情,对方忙着回复律师的辩护意见,只匆匆发了两个简单且冷漠的两个字——收到。 看看,多么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既表明了申语情看到了消息,又表现出她的忙碌和冷漠。 她甚至连个ok手势都不愿意附上。 路舒在心里默默这样想。 不过至少她看了自己的消息,并且回复了自己。 这样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进步。 路舒又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回到警局,路舒又马不停蹄地将那一大堆资料搬上自个儿的车,她拉开车门,由于赶时间,来不及行使开车前的仪式感,车内播放着今日的新闻,正巧听见了关于水中浮尸案的报道。 本来办案子就很烦了,现在又要听见那案子的报道,路舒烦躁地将音量调到最小,法治主持人的声音登时显得细小轻微,周遭的世界也随着安静下来。 车子“唰”的一声被她完美地停在了检察院门口,路舒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对这里轻车熟路,抱着重重的一沓卷宗上了楼梯,将资料交给承办检察官后,她却没有急着离开。 而是慢悠悠地在这里游荡了一圈。 却始终没有碰见想要偶遇的那个人。 既然这一次没有缘分,那路舒只好离开这里。 走出检察院大门,下着一级又一级台阶,路舒走到车前,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正打算摁下解锁健,余光中却蓦地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距离有些遥远,路舒也不太敢百分百确定,但她依旧抱着那概率为千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迈着步子,朝着那间便利店走去。 但在她推开玻璃门进去之前,被几位身着黑色制服的检察官捷足先登了。 “申检。” 申语情放下手里三块九买来的小饭团,掀起眼皮,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位检察官,她对这三位有些印象,之前是三部的,但现在转到主管经济犯罪的二部了,和她是同期,不过实绩没她那么好。 站在中间的那位检察官率先开口:“听说申检最近又揽了很多案子啊,都已经忙到晚饭只能用一个几块钱的小饭团糊弄了?去食堂吃也比吃便利店好啊。” 申语情听后,面无表情地将手中那仅剩几口的饭团吞了进去,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不卑不亢地回答:“王检,吃便利店又不丢人,而且我吃什么关你屁事。” 王检左边那位姓金的检察官又笑着开口:“王检,你忘了,咱们检察院只包早午饭的,晚上去食堂吃饭可不能白嫖。” 申语情听得出来她们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当年刚进检察院的时候,她就比这三个人更得主任赏识,晋升速度也比这三人迅速,所以她们会眼红也是人之常情。 谁让我这么优秀呢? 申语情悄悄这样想。 “你们仨有时间在这儿指摘我的饮食,不如多去办好几个案子,不然后辈们都要超过你们了,到时不好意思腆着一张老脸在二部混,又打报告调到别的部门,可真的会成为全院的笑话。” 申语情这人平时间看着话少不爱计较,但其实只要别人触碰到了她的底线,或是对她的私生活占有欲太强,她都会毫不留情地回怼。 也正因如此,申语情在检察院并没有交到特别交心的朋友,除开以上的原因,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她平时工作太忙,很少和别人深入聊天,仅仅停留在工作层面上的客气交流。 这间便利店挨着检察院,所以每三个客人之中就会有一个认识的同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其他部门检察官,剩下的那一个则是附近的住户,这时正值吃晚饭之际,便利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位检察官。 那三位清楚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怎么写,也怕继续和她掰扯的话,会被其他检察官们嚼舌根,要是还传到主任那儿可就不妙了。 因此那三位买了需要的东西后就匆匆离开了。 申语情则是坐在原位上,收拾着桌面上的垃圾,听见有人喊她“申检”,这次没有回头,因为她听得出来是谁在叫她。 “路队怎么来检察院了?” 路舒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旁边,她的视线落在了她那块露出半截的手腕上,手腕很细,凸起来的那块骨头上长着一颗不明显的小痣。 “你平时工作强度那么大,晚上就吃这么一点点?不怕一会儿又饿了?” 申语情似乎是注意到了来自对方那双炙热的眼神,她有点不太自然地用手扯了扯衣袖,意图把手腕遮住。 “我办公室还有一些小面包和小饼干,饿了就用它们充饥。” 她盯着申语情那身皮包骨,语重心长地说:“申检,你都这么瘦了,那些东西吃了不健康,还是吃点健康绿色食品。” 申语情从兜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纸巾,上面的白桃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气,她用纸巾擦了擦桌面,旋即抬头看向路舒,二人视线陡然相撞。 她的眸中隐隐掀起一阵波澜,但语气中仍旧带着疏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多谢路队关心,不过我现在得要去忙了,就不与路队寒暄了。” 话音刚落,申语情就从高脚凳上蹭起来,她讲手里攥着的垃圾扔进了旁边的白色垃圾桶里面,然后径直朝着检察院大门走。 路舒方才瞧见了她手里小饭团的包装纸,是奥尔良鸡粒玉米饭团,她走到放着寿司和饭团的货架面前,找到了那款饭团,标价三块九。 她不明白申语情怎么这么省钱? 而且这个三角形饭团这么迷你,真的能够吃得饱? 怕是三岁小孩儿也吃不饱吧。 路舒走到旁边的货架面前,这儿的面包和甜点琳琅满目,她平时吃这种比较少,看哪个的名字好看,就挑哪个。 她瞅着申语情那么瘦,恐怕是在控制身材,况且晚上吃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也就没有买太多。 她手里拿着一个抹茶芭菲杯、抹茶巧克力双拼可颂、草莓雪地雪芙包和一杯热乎乎的锡兰红奶茶,走到收银台旁边排队,之后用微信付了款,提着袋子,再度走进检察院。 二部在五楼,路舒选择坐电梯上去。 电梯挤满了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路舒被挤到了最边角的位置,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挤成一片面包了! 嘟嘟嘟—— 她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但很不幸的是,路舒的手难以在这个逼仄的小空间里面挪动,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裤兜里面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姓名是李玲珑,连忙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 李玲珑周围站着两位网警和鉴识科的人,她盯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破旧手机,语气有些激动,“姐,我们破解了陈焕东的手机密码!在通话记录里面锁定了几个通话频率最高的人。” 案情不断推进,云雾渐渐散开,路舒的心也逐渐沉了沉。 “行,让网警顺着号码去查ip地址和通话人身份。” “好的!” 掐断电话之后,电梯也恰好停在了五楼,路舒被电梯里的人推着出了电梯门,她想着自己要是亲自交给申语情的话,按她那个性子,肯定会把自己拒绝得体无完肤。 所以路舒便在走廊上随便找了一个检察官,让她帮忙把东西交给申语情。 这位路人检察官也是个善良热情的人,没有拒绝,答应把东西递给申语情,旁的也没有多问。 路舒连连道谢。 检察官来到申语情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语情。” 申语情礼貌地回应:“请进。” 那位检察官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把手里印着便利店logo的透明塑料袋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这是你朋友托我给你的。” “我朋友?”申语情放下手里的卷宗,伸长脖子,去瞧那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疑惑地问:“她是不是长得瘦瘦高高的,扎了个低矮的丸子头?” “对对对,就是她。” 申语情抿了抿嘴唇,心中有好奇,也有不解,她冲着那位好心的检察官道了声谢谢,然后等检察官离开之后,她才用手机拍了一张塑料袋的照片,并发给了路舒。 申语情:[你买这些做什么?] 随后她又发了一个50块钱的红包过去。 然而路舒直接把红包退回了。 只见她发过来的消息上说:我妈教我要日行一善,看你今天晚上吃得这么少,给你买点东西就当是行善了。 不知为何,申语情觉得她这样像是在投喂一只流浪动物,然后以此来获得功德。 不过就这样平白无故收了别人的东西,申语情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她回复:检察官不能平白无故收别人东西,容易被人误会,这钱你就收下吧。 紧接着,申语情又发了一个同等金额的红包过去。 路舒就搞不明白了,她能发五十块红包感谢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拿这五十块去吃点好的? 她依旧点了退回,随后就没有下文了。 申语情正想再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间被一个冒冒失失的女生打开,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放好,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一位是虞笑,一位是许烁。 虞笑将自己手里拟好的认罪认罚告知书递给申语情,“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塑料袋里面的美食不断散发着香气,虞笑很难忽略,她偷偷往塑料袋里面瞟了几眼,仿佛都已经能够想象到甜点那丝滑的口感和锡兰红奶茶甜涩的口感。 大约是因为她的视线太过直白,申语情一眼就看出她在打什么算盘,她伸手将口袋往虞笑的方向推了推,“你们俩想吃就拿去吃吧,自己分。” 一听这话,虞笑眉飞色舞,连忙抱起口袋,冲着申语情鞠躬,“我爱死你啦!申姐,我要一辈子追随你!” 申语情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右侧嘴角显现出一个不太明显的梨涡,“够了够了,明日你跟我一起去一趟看守所提审犯人。” 虞笑从小就爱看刑侦类的影视作品,每每看到电视剧里那些警察提审犯人,都觉得特别酷炫,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去提审,她想想就激动。 一旁的许烁用手指着自己,“姐,那我呢?不带我吗?” 申语情那双看向许烁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是个全自动闯祸机,老老实实待在院里整理卷宗。” 想到那些堆起来可以和贡嘎雪山媲美的卷宗,许烁不禁泪流满面、痛心疾首。 他强忍心痛,点了点头。 走之前,虞笑不忘八卦两句,“姐,这是谁送的啊?难道你背着我们谈恋爱啦?” 申语情笑着用手捏了捏虞笑软糯糯的脸颊,她没说实话,随便搪塞过去,“就一个熟人送来的。”【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冷漠 路舒这次去学校,只带了小蔡和李玲珑。 今天天气不算很好,天空上乌云密布,明明是下午两点,看起来却像是天刚蒙蒙亮的样子,大风呼啸,冷风毫不留情地灌进人们的衣服里。 降温来得太快,人们都没做好添衣准备,走在路上,都能听得见一起一伏的喷嚏声。 路舒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自动雨伞,走到门口,她回头叮嘱:“你俩记得把雨伞拿上。” 李玲珑将手里的小熊雨伞拎起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知道啦路姐!” 刚出警局几步,天空上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像是一颗一颗白色米粒,车窗玻璃上很快就起了一层水雾。 李玲珑走到车门口,刚碰到车把手,路舒就把她推到后座上面去坐着,然后自己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位,系安全带的时候也不忘叮嘱后面那俩系好安全带。 “雨天路滑,就是坐后面也要把安全带系好,防患于未然。” 简直就像是一位操心的幼教一样。 李玲珑和小蔡手脚麻利地将安全带系好。 路舒踩下油门,车轮滚滚向前,溅起一摊水渍。 雨天堵车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车内很是安静,只有音乐声和雨刮器来回摇摆的声音。 前方的车辆不断亮起红灯,喇叭声不绝于耳。 所幸,三人堵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海宁一中。 海宁一中是海宁市公办初中离最好的一所学校,每一年从教育局那儿获得的拨款都远远胜过其他几所学校,但学校环境建设却不算很好,大门处的铁门都生出了铁锈,旁边设了一间四四方方的保卫室,路舒将自己的警察证展示给保安看。 保安连忙殷勤地把他们请了进去,心里面不禁揣测这学校是犯了什么事儿,居然把警察都招来了,登时有些担心自己的饭碗。 这个时候天上的雨已经渐渐变小,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毛毛雨,况且这才刚刚开春,正是容易感冒的季节,可操场上还有一个班的学生在冒着小雨跑步。 路舒带着他们俩来到甚是破败的教学楼,上课铃刚响没多久,她担心在上课的时候找陈茜,会引起别人好奇的眼光,索性先去办公室和她的班主任聊一聊。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她敲了敲门,问:“请问陈茜的班主任是谁?” 一位披着大波浪的女老师闻声回头,她右手握着红笔,手边放着一沓还未批改的作业,视野中出现的那三位,她一个也没见过,眸中尽显疑惑,“请问你们是?” 路舒走过去,将警官证出示给她看,“你好,我们最近正在调查一桩案件,还望您能够配合。” 女老师放下红笔,眉头微微皱起,眸光有些暗沉,“我明白了,你叫我邵青就是。” 她迅速地朝着小蔡使了个眼神,小蔡立刻心领神会,从兜里掏出一张陈焕东的照片,单手递到邵青面前,“请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邵青现在一共教了三个班,每天不知道要跟多少家长打交道,有的时候还会认混,但是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格外的深刻,她诚实地点点头,“很有印象。” 路舒立刻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很有”两个字,她马上追问:“很有?为什么?” “因为一般来说来参加孩子家长会的都是妈妈,但开家长会或是开办亲子活动,都是陈茜的爸爸出席,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妈妈。而且陈晓东平时着装很朴实,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刻。” 李玲珑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敢记错,她很少主动询问,所以声音听起来没有路舒那么有底气,有点狐假虎威的感觉。 “那请问您能说说陈茜在学校里面的情况吗?” 说起陈茜,邵青的脸上登时露出一丝欣慰,她笑着回答:“陈茜这孩子真的很不错,读书特别用功,而且平时很谦逊,当班干部也很负责。这不马上就要升学了嘛,只要陈茜发挥正常,是肯定可以上一所最好的公办学校的,但说实话以她的学习能力和成绩,要是只去公办学校的话,属实有些可惜。若是走私立学校,说不定选择更多一些,也能接触更高层次的东西。” 路舒初中的时候因为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所以顺其自然地迷上了打电玩,所以成绩不算拔尖,所幸家里边儿有钱,她妈就把她送到了封闭式私立学校去读书,刚开始摸不到手机和psp,她觉得浑身上下都痒,像是瘾君子犯了毒瘾一样。 为了能够麻痹自己,路舒就开始认真学习,成了办公室的常客,成绩突飞猛进,路晓澜高兴之下给她买了一款最新版的psp,于是路舒又沉溺于游戏,成绩跌入低谷。 以她过来人的经验,就算陈晓东想方设法凑钱把陈茜送进了私立学校,可进去之后见到的人和事,都未必能够对陈茜有好处。 路舒开口询问:“那陈晓东对陈茜升学的态度是什么?” 邵青迟疑了一会儿,才娓娓道来:“陈晓东说会尽力给陈茜最好的,但海宁市毕竟是个大都市嘛,私立学校一年的学费平均都在四万块钱,更别说其他费用了,这样读起来不仅家长压力大,陈茜的压力也会很大,还有可能会产生一种负罪感。” 路舒连连点头,十分同意,她又向邵青了解了一下陈茜在班上人际关系如何,得知陈茜为人十分善良,乐于助人,甚至都有点老好人的意味了,所以偶尔也会被人无形地欺负,但陈茜没有意识到。 了解完相关信息后,路舒就拖家带口地离开了办公室,她低头看了眼刚从海外淘来的古董表,此时离下课还有十来分钟,她打算去教学楼旁边的小卖部给陈茜买点东西。 可是学校小卖部只认饭卡,路舒和老板磨了半天嘴皮子,老板才把现金收下,她让小蔡提着零食和牛奶,还不忘和他们俩吐槽这学校太古板。 “这学校知不知道拒收人民币是违法的啊?” 李玲珑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这在中学还是挺常见的,因为办一张饭卡要二十块钱,强制用饭卡付款,学校也能多收一点钱嘛。况且带现金的话也容易被偷不是?” 路舒心说这些钱恐怕都进校长裤兜里面去了。 小蔡瞟了一眼那满满当当的袋子,“姐,咱们这样会不会像搞拐卖的坏人啊?” “咱们仨长得一脸正气的,哪儿像那些犯罪分子了?” 路舒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指尖落在了申语情的微信头像上,页面瞬间变成了和她的聊天界面,昨日她拒收红包后,申语情也没再发来消息了。 她点击输入框,思索了一番,才在键盘上缓慢地打字,路舒输了又删,删了又输,心里头盘算着怎样开口才能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消息呢? 想了半天,路舒只发了一句“昨晚那些东西好吃吗?”过去。 原以为这条普通的寒暄会石沉大海,可是三分钟后她收到了对方的回信。 申语情:[不错。] 这句话是申语情昧着良心发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吃,全都分给虞笑和许烁了。 路舒秒回:[真的吗?你不会没吃吧?] “……”申语情忘了对方是常年审讯犯人的刑警队长,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而且申语情不太能理解为何她还要专门发一条消息过来问自己那些东西好不好吃?她这样问,那申语情岂不是只能说好吃吗?要是说不好吃的话,那岂不就是在泼冷水? 原本同意添加路舒微信,也只是出于方便工作交流的原因,可路舒总是跟她聊一些日常,申语情偶尔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算礼貌,想要开启免打扰,但又怕漏掉重要信息。 申语情觉得很难办,她很讨厌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像对于路舒这样又不熟悉但又有用的人,所以对别人都是淡淡的,不愿交心,除了那一两个特别的朋友。 思来想去,申语情还是觉得不要隐瞒比较好。 所以她很诚实地回复:[很诚挚地感谢你昨日买的那一堆美食,但我刚吃了饭团不饿,于是分给了我的两位助理,据他们反馈,口感很不错。对此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不是故意拂了你的面子的。] 路舒从头到尾看了整整三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方的疏离和礼貌,甚至怀疑申语情是不是在宣传部上过班,她微微捏紧了手机,心中百感交集。 李玲珑好奇地凑过来瞧了瞧,当她看见聊天内容时,她有些目瞪口呆,“哇,路姐,你被拒绝啦?” 闻言,小蔡也靠过来凑热闹,“拒绝?谁敢拒绝我们天下最最好的路姐?” 她一把摁下开关键,屏幕熄灭,路舒将手机揣进裤兜里面,“什么拒绝?拒绝的前提是我得要对人家有意思,可关键就在于我对人家没有半毛钱的意思。别瞎脑补,有这想象力,不如放在案子上,去推敲凶手心理侧画。” 李玲珑跟她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路舒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所以她也敢回怼过去,“那你干嘛给才见了两次面的申检买东西?我都跟着你这么久了。,” “申检?”小蔡听见这两个字,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姐,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申检那样一板一眼的?难道说你喜欢玩sm?” 听及此,路舒抬起右脚,冲着小蔡的膝盖踢了一下,但并没有用力,笑骂道:“我去你的!一天天脑子里面怎么尽装些龌龊玩意儿?” 小蔡立刻变得老实巴交,不敢说话了。 路舒语重心长地给这俩瓜田里面的猹解释:“我给申检买吃的。那是因为我日行一善,恰巧昨天没来得及做好事,看她吃得比猫还少,就大发慈悲给她买了点吃的而已。” 李玲珑可懒得听这种前因后果,反正她只知道路舒的的确确送了申检好吃的好喝的,她踮起脚尖,凑到路舒耳畔,神神秘秘地说:“路姐,我觉得吧,你要是真喜欢,就猛猛冲。以我的经验,像申检这样冷淡的人,最需要一场入室抢劫的爱情,否则对方是认不清自己的内心的。” 她的语气中掺杂着隐隐的威胁,“小玲珑啊小玲珑,你自个儿的恋情都没个正形呢,就开始给我当军师啦?这么会看人的话,那一会儿去询问陈茜的时候,就由你来吧?” 一听这话,李玲珑这朵娇艳的花立刻就焉了。 李玲珑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屈服于黑恶势力之下。 到了教学楼,他们来到教室门口,路舒摆脱坐在前排靠门的同学帮忙叫陈茜出来一下,陈茜将视线从题海中挪到站在门口那三位陌生的大人身上。 陈茜迈着迟疑的步子走了过去,“你们是?” 路舒将小蔡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陈茜,旋即蹲了下来,将警官证拿给她看,“我们是警察,专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是大大的好人。” 李玲珑听着这话,暗自腹诽:这样说,似乎更像坏人了。 路舒用手指着警官证上面的正红色警徽,“你看,这是警徽。” 陈茜将警察证还给路舒,她个子不高,像初一年级的学生,面容有些憔悴,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了吧。 她的声音中带着稚气,“我知道,电视上说警察是最可靠的陌生人。” “乖。”路舒笑着用手摸了摸陈茜的发顶,“今天我们找你来,是想要问问你爸爸的事情。爸爸平时对你好不好?” “爸爸对我很好,他赚不了多少钱,但是会给我买最好的东西,但我舍不得爸爸工作这么辛苦,就让他不要买贵的东西。” “那你知道爸爸离职的事情吗?” 陈茜点了点头,“知道,不过爸爸不是主动辞职的,是一直有人去骚扰他,才迫不得已的。而且那群人阴魂不散,还闹到了家门口。” 路舒心中了然,想必是网赌输了太多钱,债主追过来讨钱了。 她从袋子里面拿出一盒纯牛奶,将吸管插好,递给陈茜喝,“这马上就要中考了,有想要去的学校吗?” “我想去海宁六中,那是最好的一所公立学校。但爸爸之前说想要把我送到私立学校读书,说这样的话可以见识更多世面,可是私立学校一年光学费就要好几万,爸爸根本负担不起。” 叮铃铃—— 清脆的上课铃响彻整栋教学楼,路舒也没再继续问她,送她回到教室,叮嘱她好好学习。 回到车上,路舒才想起自己忘记回复申语情的消息了,她让小蔡过来开车,自己则坐在副驾回她的消息。 路舒:[搞这么官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还人情 申语情将发出消息提示音的手机翻了个面,一看见又是路舒发来的消息,她顿觉三叉神经有点痛,但还是忍不住点开微信,看看对方又发了什么消息过来。 她看见消息时,内心飘过一阵疑惑。 这很官方吗? 这只是礼貌用语吧? 申语情猜不透也看不懂对方神奇的脑回路,按理说,路舒不应该觉得她把东西转手送给别人很不礼貌吗? 她点开手机键盘,正欲回复对方的消息,聊天页面上就又弹出来一则路舒发来的消息。 ——不吃是因为不合胃口吗?还是真的只是吃一个三角形迷你饭团吃饱了? 不吃是因为不合胃口吗?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申语情暂时没有思考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她私以为这种问题应该是朋友之间才会交流的,普通同事哪有这个闲工夫关心这个? 她放下手里的卷宗,认真思考着应该如何回复。 ——吃饱了。 路舒看见这极为简单的三个大字,忍不住眼皮一跳,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冷漠? 难道是因为平时对罪犯铁石心肠惯了?所以对别人也这样? 路舒的脑海中不禁再度浮现出那人冷淡的模样,双眸中没有任何温度,嘴角向下,说话永远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 她掰开车内镜子,对镜子中的自己进行三百六十度的欣赏。 路舒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差啊,气质和容貌完全可以风靡全球,就是封个“地球球花”也不为过,怎么会就输得一败涂地呢? 她索性不回复申语情的消息了,打算装死,反正对方都这么冷淡了,那路舒冷淡一点亦是理所当然。 手机那头的申语情盯着屏幕盯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对方那位话痨的消息,她踟蹰着点击了一下输入框,手机键盘瞬间跳出来,但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说。 这时,穿着一身黑色制服的虞笑推开门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皮质公文包,是检察院配备的。 “姐,咱们是不是该去看守所了?” 申语情从转椅上站起来,将相关资料收纳到公文包里,然后拿着手机,跟着虞笑一块儿出门了。 二人乘坐着警车,前往远在郊外的看守所,路上虞笑心里很是激动,一想到电视剧里面的情节马上就要在自己身上上演,就觉得有种很梦幻的感觉。 但是到了看守所,虞笑忽然间聆听到了梦碎的声音,“啪”的一声,非常响亮。 因为现实和电视剧截然不同,看守所十分压抑,空气阴冷,周边围着层层栅栏、层层铁栏,给人一种战争时期关押战犯的感觉,压抑得虞笑有点喘不过气。 这里没有信号,也不能携带手机,她们俩把手机交给了警员。 去往提讯室的路上,有嫌疑人神情激动地在和检察官说明自己是无罪的,也有嫌疑人在和自己的辩护律师会面,商量着减刑的可能性有多少。 他们都被剃去了头发,身上穿着蓝色的囚服,每日只吃一点简单的素食。 到了提讯室,那位嫌疑人已经坐在对面等候了,他的两只手用铁制的银色手拷拷着,身后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荷枪实弹的警员,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玻璃纤尘不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嫌疑犯脸上憔悴的神情,明明才二十岁,却看着苍老的像是八十岁的。 申语情坐在椅子上,双眸冷得像是一潭死水,“都进来这么久了,我也看过你律师发来的辩护意见,主张过失杀人,想给你争取少几年坐牢。但是我看过卷宗了,死者虽然对你有过过激行为,但是在你杀死死者那一刻,离过激行为已过去了十分钟,监控显示当时死者已经离开,但你却追上去,持刀伤人。检察院给出来的意见是故意杀人。” 说着,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认罪认罚具结书,“如果你自愿认罪的话,就把你的律师叫过来,把这份具结书签了,自愿认罪态度良好,有期徒刑在十到十一年,已经算很不错了。” 可嫌疑人却摇摇头,神情非常激动,用双手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大腿,“我不签!我没错!是他自己挑衅我在先的!我杀了他是替天行道,不能因为他死了,就觉得死人永远没错吧?我要是不杀了他,说不定哪一天死的人就是我了。” 即便现在倡导法理情的融合贯通,但“情”太具有主观意识了,一旦把握不好度,就会造成司法失衡,以致民怨沸腾,所以更多时候还是选择贯彻法理。 见状,申语情并没有任何反应,眼底未掀起任何一丝波澜,像这样的嫌疑人她见的太多了,甚至还见过更加歇斯底里的犯人,扬言等自己出狱之后要把她送去见阎王爷。 “人不是死了之后,犯下的错与罪就会随之抹灭,只是法律保障的是自然人罢了。替天行道,乍一听确实是在贯彻正义,但这也许只是你心中的正义,人的三观会影响自己对正义的看法,唯有汇聚民意的法律才代表着真正的正义。你这样做,把自己的后半生赔进去,值得吗?你才刚读大学,以后出了狱都要顶着劳改犯的名头过日子,谁有空关心你是因为什么犯事的?他们知道你以前是坐过牢的,这就够了,别的他们不会关心。” 嫌疑人登时陷入沉默,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明明是他欺负我的,我都忍了半年了,他还要得寸进尺,我也寻求过别人的帮助,但是他们都视之不见,我只是想早点结束这段噩梦而已。” 他两手捂着脸,一滴一滴清澈的眼泪从他的指尖渗出,声音颤抖不停,“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他们不帮助我,我只能自己解决,我有什么错?” 申语情提审过很多犯人,大多数犯人犯了罪之后得知自己的量刑结果,都会流泪,有对犯罪的懊悔,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家人的辜负,明明已经见过这么多次了,但她却没有感到麻木。 每一次看见罪犯哭泣,她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她将认罪认罚具结书递给旁边的警员,让他帮忙送进去,申语情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眉间多了一丝无奈,“真正的报复应该是不断努力上爬,然后修补法律的漏洞,从根源解决,而不是把自己的大好时光浪费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具结书看了没问题的话,就通知你的律师过来吧。” 嫌疑人颤抖着接过具结书,他也是法学学生,看得懂上面所写的,当看见量刑建议时,不禁再度落下两行清泪,一滴一滴啪嗒落在纸面上。 认罪认罚这个环节并不简单,先是要宣读具结书,并且全程录音录像,还需要律师签字确认,因此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当踏出看守所大门的时候,申语情仰着脑袋,对着天空深呼吸了一口,她从警员手里接过手机,率先点开和路舒的聊天界面。 申语情:[抱歉,刚刚去看守所了,手机上交,没有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然而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她猜测路舒应该是去忙浮尸案了吧。 于是她又发了一则消息过去。 ——把你送我的东西拿给别人,属实是我不对,为了补偿你,我也给你点一顿晚饭吧? 这一次,路舒居然秒回了。 路舒:[我选择接受你的好意。] 随即附上了市局的外卖地址。 一点也不客气。 申语情拉开车门,坐上警车后座,车内弥漫着一股樱花的香味,她点开外卖平台,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盘算着应该点哪一家比较好。 虞笑觉得有点疲惫,便将脑袋靠在了申语情的肩膀上,无意间瞥见了她的手机屏幕,语气有些惊讶,“诶?姐,你怎么突然间想着点外卖了?平时你不都是吃便利店的吗?” “哦,我欠了别人人情,想请回去。” 虞笑登时两眼发亮,眸中尽显好奇,拖长声音“诶”了一声,“该不会是昨日给你送吃的那个人吧?” 申语情没想到她居然一次性就猜中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正欲反驳,就听见虞笑笑着说:“姐,你可别想反驳。昨日你还说是熟人,没想到今天就要请回去,等明天对方又请回来,你又请回去,这一来二往中感情不就擦出来了吗?” 申语情笑着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将虞笑推到另外一边去,“真的只是熟人而已,我单纯不想欠同事人情,免得以后有麻烦。”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虞笑也就傻痴痴地当真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将视线挪到窗外,下了雨后仍旧没有见晴,苍穹之上乌云密布,好似正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外面的树木被暴烈的冷风吹得簌簌直响,冷意渗透骨髓。 于是申语情打算给她点一份热乎乎的汤饭,想着刑警工作强度大,就点了份牛丸牛杂汤饭,甚至怕饭送到警局的时候会凉,专门点了一个一块钱的保温袋。 付完款后,申语情给路舒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点好了,让她记得拿。 路舒看见消息的时候,正在会议室里面开会呢,徐局坐在主位,说着浮尸案的事情,她悄悄拿上手机,放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点开微信查看信息。 活像读书的时候偷偷带手机去学校玩的模样。 她回复:给我点的什么? 申语情这回很快就回复了,一点儿也没耽搁。 ——送到了你不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该不会是那家便利店新出的饭团吧? 路舒感知到了徐局投过来的目光,顿觉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她连忙熄灭手机屏幕,将手机反扣到桌面上,老老实实听着徐局讲话。 徐局将两只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握,“总之,现在我们可以知道死者手机里那几个高频通话人就是他的债主,等查到他们三人的住所后,你们便分头行动,行动的时候切记不要冒进,留着了自己的命,才能把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行了,这次的会议到此结束,你们这几日也累了,等办完案子,你们也就放松放松。” 众人早就习惯徐局画大饼了,他们纷纷离开会议室,准备去吃点晚饭,填饱肚子。 李玲珑寸步不离地跟着路舒,“路姐,你今晚吃什么啊?” 说起这个,路舒忍不住扬起唇角,她单手叉腰,脸上有些得意,“有人给我买饭了,你自己和别人吃去吧,记得吃点有营养的。” 听及此,李玲珑泪流满面,不敢想象路舒那张三十七摄氏度的嘴巴是如何说出零下三十七摄氏度的话的。 不过,有一点她很在意,那就是给路舒买饭的人。 李玲珑的智商只会在工作之外的事情上上线,根据她今天所掌握的情报,她可以大胆推测给路舒买饭的人正是申检! 可是她不敢质问,害怕自己的后脑勺又要被敲打一番,只好夹起尾巴,和刚从楼上下来的闻林一块儿去吃饭了。 路舒坐在办公室里面,手边放着一沓文件,她埋头阅览着,但脑子里面却控制不住地在猜测申语情会给自己点什么饭菜? 于是,她看了快半个小时,都没有看进去半个标点符号。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手机自带的来电铃声,路舒一瞧,没有备注,想必是外卖员的电话,急忙接了起来。 电话里,外卖员说自己正站在公安局门口,路舒连忙小步快跑到门口,从外卖员手中接过了保温袋,并客客气气地说了声“谢谢,辛苦了”。 路舒迫不及待地回到办公室,拆开包装袋,饭菜香气扑鼻,依旧热乎乎的,里面还有三个透明小罐子,分别装着辣椒酱、酱油和醋,想来是申语情不知道她喜欢蘸哪种调料,所以才每一种都点了一个吧。 她把里面的牛杂汤和白米饭拿了出来,没着急吃,而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随即发给了申语情,配文:给我弄这么丰盛?那你今晚吃什么? 申语情看了一眼手里的灯影牛肉饭团,她没有像路数一样拍照发给对方,不然指不定路舒会不会又瞎买一堆东西,到时候人情就真的越还越多了。 况且她也没觉得自己吃得有多差,这牛肉饭团可是便利店今天新推出的商品,比昨天那个贵了整整两块钱呢。 不过为了永除后患,申语情只简单回复:吃得食堂里面的饭。 路舒可不是傻子,发消息让她拍张照片过来。 申语情搞不明白她对自己的饮食这么上心做什么,明明心里面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实诚地点开相册,从里面挑了一张以前的图片发给对方糊弄过去。 收到来自对方的图片后,路舒放下筷子,点开图片,然后双指放大,她留意到图片里的光影不太符合今天的天气状况,因此她断定这张照片是以前的。 但路舒并没有指出来。 而是回复:就是要吃好一点,别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要是为了省钱把健康弄没了,可就得不偿失,你说是吧? 申语情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哪里需要路舒来教她? 只是存钱买房一事迫在眉睫,她只想尽快逃离现在一地鸡毛的生活。 为了从现如今的生活挣脱出来,她什么苦都能吃,就是天天啃包子也行。 她不过心地回复:我知道,路队不必操心我的生活。【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坠入爱河 审讯室里陡然响起一阵接一阵刺耳的碰撞声。 是王利伟在用双手不断地拍打桌板,他是陈焕东的三位债主之一。 王利伟长得肥头大耳的,腰上不知道围了多少个游泳圈,他的牙齿由于长年吸烟而变得又脏又黄,他的态度恶劣得像是警察欠了他好几千万似的。 “丫的!他欠了咱兄弟几个钱,咱们去他单位和他家找他还钱,那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咋滴?欠钱的是大爷啊?他爹的死的好,像陈焕东这种欠债不还的狗东西就应该死,死得越惨越好。” 路舒已经在审讯室里面听他骂了近半个小时了,耳朵都快要磨出茧,脑子都快要背下来了,她觉得很有必要向徐局申请一下工伤赔偿。 王利伟这种在社会上混得像根老油条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不是单纯靠威慑、比音量就能够压得住的。 小蔡手中握着笔,抬起手臂,上下摇晃了一下,安抚王利伟的情绪,“请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请坦白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比起小蔡,王利伟的声音显得中气十足多了,他怒目圆睁,梗着气得通红的脖子,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蔡,“哟,你们这些警察就喜欢说风凉话,要是换成你们,你们不也一样会去讨债?” 路舒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几张照片和一支录音笔,她心平气和地将照片推到王利伟眼前,“看看这个。” 第一张照片上王利伟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围攻陈焕东一个人,第二张照片是三人朝着陈焕东的家门泼鸭血,第三张照片是三个人趁着家里没人,偷偷溜进陈焕东家窃取财物。 她拿起录音笔,手指放在播放键上面,“这支录音笔里是你们仨辱骂陈焕东的音频,要不要听听你当初是怎么好好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 王利伟不服气地扯了扯嘴角,仍旧硬气,“我们是债主,不给他一点下马威,他怎么可能会还钱?” 路舒将照片悉数收回,“那你可知道入室抢劫一般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要是我把这个罪名上报给了检察院,那你就算和陈焕东的死没有关系,也要去吃牢饭。” 听到要坐牢,王利伟一下子就慌了,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吞了口唾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警官,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千万不要上报给检察院啊!我——我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呢!” 路舒伸出左手,掌心向外,“行了打住,别废话这么多。我问你,21号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王利伟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21号那天晚上我就在家里面陪我老婆孩子啊,我哪儿也没去,更没见过陈焕东,所以说我和他的死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虽然爱赌了一点,但绝对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她默契地和小蔡对视了一下,旋即将眼神落在本子上,示意他做好记录。 路舒又接着询问:“陈焕东他一共欠了多少?一分钱都没有还给你吗?” “他就是个赌徒,网上欠了我十四万,线下又欠了我三十五万。他一共也就还了三四万吧,都是些皮毛。” 路舒发现这几个人简直就是法外狂徒,“你们线下还聚众赌博,不知道是国家禁止的吗?!” 王利伟两手合在一起,冲着她弯了弯腰,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警官,我们再也不会去聚众赌博了。” 路舒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管赌博的事情,她又问:“那你知道陈焕东平时和哪些人交好?和哪些人不好?” 王利伟用皱巴巴的手抓了抓逐渐花白的头发,他笑着“嘿”了一声,“赌徒哪有真心朋友啊?都是些不靠谱的酒肉朋友而已,听说他死了,咱们都还照样欢欢喜喜聚餐呢。况且陈焕东不知道欠了多少钱,牌品还不太好,咱们啊都不喜欢他,平时也就跟他做做样子。” 有一事路舒想不明白,“那既然你们都不喜欢他,也知道他牌品不好,那你们还要跟他赌钱?就不怕他一直赖账不还?” “害!警官,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哪怕他死了,欠的钱又没跟着死,咱们不还能去找他家人还款嘛。” 王利伟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理所当然,好像陈焕东自己欠下的钱,作为他的家人就一定要帮他偿还一样。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为他的家人捏了把汗,只觉得他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尤其是他的女儿陈茜。 见该问的也问了,路舒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门,身后响起王利伟的声音,“警官,那我们兄弟几个是不是也能走了啊?之后不会再叫我们来了吧?” 她没有转身,只回了个头,路舒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语气中不乏嘲笑,“你们兄弟三人涉嫌入室抢劫罪和赌博罪,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局里吧。” 话音刚落,就有两位警员走上前,一人架着一边,推着不服气的王利伟往外面走。 王利伟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梗着脖子冲路舒的背影咒骂:“他爹的,你居然敢诈老子!” 路舒对这种歇斯底里的人早已司空见惯,她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让警员快点把他们仨送进去,接着又招呼李玲珑他们来到会议室开会。 她坐在主位,将刚才的审讯结果挑重点讲给大家伙儿听,李玲珑和方奇文分别审讯另外两个人,得知他们纷纷表示自己没有在21号晚上接触过死者。 路舒用指尖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很奇怪的是,我审讯王利伟的时候,并没有说死者是21号死亡的,可是王利伟却矢口否认死者是他杀的,说自己和死者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坐在李玲珑旁边的闻林忽然间开口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在21号晚上九点到十一点。而当时楼梯间的监控录像也证明了那晚只有他们仨进出过。只是他们如若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无从证明死者是自杀还是他杀。” 李玲珑弱弱地举起右手,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知道死者的尸体被搬运过吗?如果不是他们杀的,为啥要这么做?” 小蔡难得主动回答一次,“可能是因为害怕吧,怕别人觉得是他们干的。” 杨紫桥将一份化验报告递给路舒,“我们检测出来红壤土分布在海宁市的光明村、桐花村、白溪村,恰好这三人中的张泽老家就在白溪村。” 路舒微微颔首,如今看来确实还是这三个人嫌疑最大,只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让他们实话实说,她低头默了一会儿,沉吟道:“时间紧迫,我和玲珑、小蔡一块儿去白溪村,奇文和胡藤分别带人去王利伟和周杰的家里。” 被点到名的几位齐齐点头,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乘车前往目的地。 夕阳西下,也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路舒让小蔡在前面那个便利店停一下,她下车去店里面拿了些饱腹的和几瓶矿泉水,将那几个面包和热乎乎的包子递给前面那俩小年轻。 “白溪村离这里比较远,今晚可能要在白溪村过夜,现在多吃点,别一会儿饿了。” 李玲珑接过那一堆吃的,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张大嘴巴,狠狠啃了一大口巧克力面包,像是好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路舒左手拿着被拆开包装纸的饭团,右手拿着手机,摄像头对准热乎乎的饭团,大拇指摁下拍照键,旋即就把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上,配的文字看着可怜兮兮的。 ——好吧,也是轮到我啃迷你饭团了(哭泣jpg) 这帖一发,四面八方的微信好友都在评论区留言,其中最吸睛的还是这几位的。 路晓澜:[吃这么点啊?妈妈我今天吃的波士顿龙虾和北极贝哦~] 闻林:[什么叫做也是?] 杨紫桥:[我还没吃上呢……] 可是路舒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消息。 偏偏她那位好妈妈给自己私发了不知道多少张龙虾和北极贝的照片,简直是要把龙虾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拍下来。 路舒一气之下关闭了手机,俗话说眼不见为净。 但很快她又点开了手机微信,路舒挑了一张龙虾的照片和饭团的照片发给申语情。 路舒:[哭泣jpg] 申语情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恰好在便利店里面啃新上架的糯米鸡饭团,她的眉心染上了一分疑惑。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路舒这个人了。 路舒吃什么东西关她什么事? 这是发错了吧? 即便申语情心中有一万个不理解,但她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饭团,点开键盘,发了一个非常直白的问号过去。 路舒的回应也很直白。 ——你没看我朋友圈,只好亲自发给你了,我尊敬的申检。 申语情困惑地撅了撅嘴巴,什么叫做尊敬的申检? 她登时怀疑对方是不是路舒? 路舒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 该不会是去买了一本《说话的艺术》来进修了吧? 申语情没急着回复,而是退回到微信主界面,点开下方第三个图标,查看朋友圈,她用手指将页面向下拖动,刷新了一下页面。 她平时很少看工作号的朋友圈,因为不是法律科普,就是公众号转发,或是同事们对dirtywork的怨言。 本来平时办案子就已经心很烦了,再看到和工作、法律相关的东西,申语情感觉自己晚上会做噩梦。 她不知道往下面划了多少次,才终于从层层转发贴里找到路舒发的朋友圈。 申语情严重怀疑她这段文字是在内涵自己,她破天荒地给路舒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切回到和路舒的聊天页面,给她回复:看了,已赞。 路舒眉头微微蹙起,她歪着脑袋,左手撑着下巴,绞尽脑汁揣测申语情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嫌路舒在骚扰她? 路舒一时间觉得脑袋有点不太够用,平时的犯罪心理分析能力在此刻也丝毫不管用了,她学着申语情,也发了一个大大的红色问号过去。 手机那头的人登时有些无语,申语情认为路舒专门给自己发条消息,就是为了让她去给那条朋友圈点赞的。 难道说是她意会错了? 申语情回复:饭团看起来很美味。 但下一秒,她再度收到了来自路舒的问号。 这回申语情也发了一个问号过去,因为她猜不透路舒想要表达什么,她也不喜欢去猜别人的心思,索性回个问号过去,这样说不定对方也就不会发消息来了。 路舒向前倾身,左手绕到前面,拍了拍李玲珑的肩膀,“玲珑,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木讷的人?还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玲珑不负自己的名字,属实有一颗玲珑心,她心领神会,偏过头来,嬉皮笑脸地询问:“姐,我就说你陷入爱河了吧。” 一听这话,路舒下意识反驳:“哪有什么陷入爱河?我跟她一共才打过几次照面啊?我路舒可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不看颜只看内心,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她交个朋友,结果像是在对牛弹琴。” 李玲珑正了正脸色,认真为路舒分析,“路姐,一般这种木讷寡言的人,需要你直接一点,不要让对方猜来猜去,因为很有可能对方懒得猜。” 她默默把李玲珑这位母单的话记了下来,随后靠在车背上,手里攥着手机,盯着屏幕寻思了好一会儿,才在输入框里面输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对浮尸案的付出? 然后点击了发送键。 申语情一边朝着检察院大门走,一边点开手机查看她的消息,她用两只手在输入框里面输入了一大堆文字,不时还向旁边的同事们打招呼。 ——那我真挚地感谢像你这样认真负责的人民警察的付出,感谢你们保卫了祖国大地。对了,浮尸案如今进展如何? 看完这一段官方文字,路舒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在想是自己方才的表达有误?还是申语情的理解能力有误? 路舒脸上露出一丝非常礼貌的笑容,然后点开emogi,给对方发了一个简单的微笑黄豆,随即发了一句“感谢”。 紧接着路舒用手指摁着语音键,将案件目前进度简单描述给申语情听。 申语情点开语音条,对方那道略带魅惑的声音立刻从听筒传了出来,还伴随着外界的杂音,但她的耳朵里只能听得见路舒的声音,在她的耳廓里格外清晰。 经过手机麦克风处理过的声音和亲耳听见路舒说话的声音有些细微的差别,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法掩盖路舒声音好听这个事实,她的音色并不尖细,带着沉稳,偶尔不正经的时候,会掺杂着戏谑以及现在的魅惑。 申语情一时间听走了神,根本没有留意她在说什么,于是她不得不再度点开语音条,认真倾听路舒的话。 “如今我们暂时把嫌疑锁定在了王利伟、周杰、张泽三人身上,现在正带着几个小兔崽子去白溪村呢。” 白溪村? 申语情没有去过这个地方,但是她曾经在手机上刷到过去白溪村钓鱼露营的帖子,那儿的环境不错,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可惜离市区太远了,像她这种朝七晚十的人根本没时间去。 她瞧着现在都已经快七点了,正好又会遇上下班高峰期,要是去白溪村的话,恐怕只得在那儿住一晚。 申语情:[那你今晚可是要住在白溪村?那儿晚上挺凉快的,附近好似也没宾馆,那你们是住村民家吗?]【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专属天气预报 路舒一向正经不过三秒,她不着调地回复:你这是在关心我? 申语情心中飘过一万个无语,忍不住在心里面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明白路舒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在关心她?这难道不就是同事之间一个简单的寒暄吗? ——没有。 看看,多么冷漠的两个字。 路舒身后好不容易翘起来的尾巴突然间又焉了下去,被泼了一盆冷水,她不敢再造次,只老老实实回复:看呗,要是不远处有个能将就住的破宾馆,就将就着住吧,住人家屋里那多麻烦啊。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路舒就没再收到对方的回信了。 路舒安慰自己,对方不回消息那是因为对方去忙了,还没来得及回复。 实则并不是这样的。 申语情也觉得吊着人家微信不回不太礼貌,可是她不知道回复什么比较好,而且她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路舒又要说一些不太正经的话,恰巧此时虞笑推门进来,她也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不回复路舒的信息。 虞笑手里抱着一沓一沓的卷宗,都快要把她的脸给挡住了,她砰的一声把卷宗放在申语情的办公桌上,两条手臂无力地搭在密密麻麻的卷宗上面,“姐,我这么累,你却在和别人谈情说爱。” “哪有谈情说爱?”申语情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随即将那些卷宗拿过来检查,看看虞笑有没有弄错。 跟着申语情这么久了,虞笑早就把得清她的脉络了,她瞅见办公室上的杯子空了,就拿起那个粉色kitty造型的咖啡杯,到外面的咖啡机去接了一杯拿铁,然后放了半包方糖进去。 申语情的口味和她的外表、行事作风截然不同,她很喜欢吃甜的,尤其是有几次加班到晚上十二点,她叫跑腿买了一杯大杯全糖珍珠奶茶。 虞笑有次好奇问她,她只说,生活已经很苦了,就不要再用苦的东西来折磨自己,应该吃点甜甜的东西,让自己可以短暂忘却那些苦涩。 但虞笑不是很能明白,申语情晋升速度快得像乘了火箭似的,平日办案能力强,又深得主任赏识,每月工资和补贴加起来也不算少了,怎么还会觉得生活特别苦呢? 她把咖啡杯放在杯垫上,“姐,你刚刚是不是在和那个给你送吃的人聊天?我方才从门缝里看见你正盯着手机屏幕笑嘻嘻的,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电脑忽然传来两声滴滴声,申语情连忙放下手里的卷宗,将视线投到电脑屏幕上,她一边查看律师发来的辩护意见,一边回应虞笑的问题:“你看错了吧,我哪儿有笑嘻嘻的?” 虞笑既不习惯她莫名其妙笑嘻嘻的模样,也不习惯她现在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真诚地说:“姐,我觉得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平时就多笑笑嘛。” “天天办这么多案子,我哪里笑得出来?”申语情心知要是再不把这人打发走,恐怕虞笑要把她祖宗的事儿都给刨根问底地问出来,她将那些卷宗推到虞笑面前,“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放到档案室里面去吧,然后一会儿去把审查报告写了啊。” 虞笑泪流满面地抱着卷宗离开这里,还不忘在心里默默吐槽她转变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差。 她离开办公室后,申语情的耳根子顿时就清静了不少,她坐在材质堪忧的转椅上看着密密麻麻的辩护意见,看着看着,视线却情不自禁地飘到了一旁反扣在桌面的手机上。 申语情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她伸出手想要去拿手机,但手却又悬在了空中。 我这是在做什么? 她在心里这样拷问自己。 申语情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到辩护意见书上面去,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手机忽然间响起一阵短促的消息提示音。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一看,是路舒发来的消息。 ——申检,这里有一则天气预报,请查收。据多部手机天气预报汇总,今晚九点到十点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下大雨,伴随大风,并会持续将近两个小时,在凌晨十二点渐渐转停。请日理万机的申检记得添加厚衣服,带好一把强力抗风雨伞,否则会连人带伞一块儿被刮走哦~ 这一段文字让申语情彻彻底底懵逼了。 她的心里面霎时间也出现了和路舒同样的疑问——她这是在关心我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关心我? 我们明明才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我有什么值得她腾出时间关心的? 而且她为什么不怪罪自己不回复她的消息? 申语情一时间心乱如麻,她两手握着手机,像泄了力一般靠在椅背上,她盯着屏幕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她曾经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几乎每一个都是因为她的家世,才拉着她一起玩的,出去玩的时候总会对她道德绑架,让她付款,说什么你这种家境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一点小钱呢? 那些人对她的关心都是假的,都是些虚情假意,那时候申语情年纪还很小,把人际关系看得很重,她觉得人不可以没有朋友,所以想方设法想要融入她们,却根本融入不进去,甚至她们还在背后说她特别卑微,哪里像是出自书香世家的孩子? 自那以后,申语情再也不想关注这些,从初中到高中她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交过真心朋友,一天到晚在学校连十句话都不一定说得出来,内心渐渐封闭起来。 但幸好她的成绩依旧优秀,不至于让她的亲人对她感到失望。 等上了大学,申语情才交到了好朋友,但是她仍旧不愿也不敢对别人敞开心扉,她害怕说出来之后别人不仅不能共情,反而拿着这些过往和别人说。 正因有了这些经历,在申语情看来,别人没有关心她的义务,而她也不敢随意接受别人的关心。 可路舒不同。 申语情回复:[已查收,谢谢路队的关心。] 她这个回复倒是有些出乎路舒的意料,而且还回得这么快,只隔了三分钟。 路舒:[我还以为申检会回复td呢。] 对方老实发问:[td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路舒一直怀疑申语情是不是从棺材里面跳出来的木乃伊,她的网速怎么可以落后别人这么多? 她该不会用的是1g网络吧? 路舒最喜欢为别人指点迷津,这次亦不例外。 ——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td就是退订的意思,话说申检没有收到过中国移动发来的骚扰信息吗? 看见这条消息,申语情点开信息,想要去找中国移动的消息,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卡是联通的,她顿觉自己这个样子好像很傻。 申语情:[我用的是中国联通,收不到移动消息。] 路舒忽然间被冷到了,她两手抱臂,上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申检原来喜欢讲冷笑话啊。 冷笑话?可她说得是事实啊。 申语情想要把这个话题掠过去,再度极为生硬地转移话题,她问路舒到了白溪村没有。 路舒拍了一张车窗上一滴一滴滑落的雨滴的照片,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呼啸,树木的枝条被吹得哗哗乱动,路边的垃圾箱已经被风无情地掀翻了,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般。 ——还没呢,我感觉我好像穿越了,等会儿说不定就看见四大爷了。 申语情点开图片来看,确实像是末日来临,感觉下一秒丧尸就会从地里面爬出来,然后把路舒乘坐的车撕成两半。 她发了一句“注意安全”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顺便单独对路舒开启了免打扰模式,毕竟申语情要是再这样和她聊下去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忙不完了。 路舒收起手机,撑着一把黑伞下了车,四处乱窜的狂风无情地灌进她的裤腿和袖子里面,霎时间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前方道路,路舒低着头,用以抵御砭人肌骨的大风。 “这里黑,你们慢点走,别低头玩手机。”她语重心长地冲着后面那俩叮嘱。 狂风暴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十分钟后便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天空之上依旧残留着乌云。 比起其他村庄,虽然白溪村的发展还不错,但真正赚到钱的也就那么一小部分人,绝大多数农民还是老老实实靠种地赚钱。 狭窄的田间小路将一大片良田隔开,形成了四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她们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小路上,土路崎岖不平,还有石头挡路,所以走得格外的慢,生怕一不小心摔进了旁边的良田里,把人家辛辛苦苦种的蔬菜压坏了。 李玲珑没想到今天要跑外勤,脚上那一双白色帆布鞋已经被湿润的泥土糊上了,她有些心疼自己的钱,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洗得干干净净。 相比李玲珑,路舒这位“老油条”倒显得聪明许多,她脚上那一双黑色靴子虽然也被弄脏了,但至少没那么明显。 她们摸黑来到张泽家,张泽家比其他瓦片房高级许多,是两层欧式小别墅,想来这些钱应该是赌博赚来的。 路舒礼貌地敲了敲大门,很快一位怀里抱着婴儿的女子将门打开,女子见站在自家门口的是三位陌生人,登时起了警惕心,她将孩子的脑袋往里面拢了拢,“请问你们是?” 她将警察证出示给那位女子看,“你好,我们是想来了解一下张泽这个人。” 女子心中顿觉不妙,她眸中生出几分慌乱,请她们三位进了屋子,她坐在沙发上,为路舒三人倒了三杯水,“请问是张泽犯了什么事吗?” 张泽此时只是嫌犯而已,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确实犯了杀人罪,因此路舒也没有把事情据实相告。 她只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平时和张泽感情好吗?” “我叫闵燕,和张泽结婚快十五年了,感情将将就就,早就没了以前的激情了。” 路舒环顾了一下房间内的装潢,比起外表,倒显得有些寒碜了,空间很大但家具很少,显得空落落的,家里面也没几个人住着,四周安静无声。 “张泽平日里回家次数多吗?” 闵燕摇了摇头,“不太多,偶尔回来几次,最近这段时间都没回来过。” “那上一次张泽回来是什么时候?” 闵燕聪沙发上站起来,将睡着的孩子放在旁边的婴儿床里面去,“是21号,回来吃了顿晚饭,之后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路舒点点头,将相关信息记录好,“那你知道张泽平时都在做什么吗?家里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闵燕的脸上划过一丝迟疑,她粗糙的双手交握在一起,两只大拇指来回揉搓着,约莫过了一分钟,她的两只手松开了,“张泽好赌,经济来源就是赌博,偶尔还会去放高利贷,搞利滚利。我跟他说过很多次,让他不要去做这种事情,想劝他老老实实找个班上,赚钱不多也没关系,至少钱是干干净净的,可他不听,还让我少管这些,平时把嘴巴闭严实了。” 路舒的眉头陡然皱起,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语调骤然变冷,“放高利贷?拿赌博赢来的钱借给别人?只有他一个人干这种事情吗?” 闵燕两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她低着头,眉间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眼下乌青十分明显,“对,但是有的时候他也会找别人借钱,然后放贷给其他人,以此赚差价。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干怎么可能干得明白?当然是伙着那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干事。” 李玲珑恰当追问:“是王利伟和周杰吗?” 只见她点了点头,“没错。” 路舒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张泽他们会找哪些人借钱吗?” 闵燕遗憾地摇头,“抱歉警官,我不知道。” 路舒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让闵燕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随后就带着那俩跟屁虫离开了闵燕家,她打开手机,想要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宾馆,所幸离这里有整整六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小宾馆,不过看app上宾馆的图片,环境不是特别的好,不过现在也没有挑剔的必要了。 否则就真的要露宿大街了。 她设置好导航,将手机放在磁吸手机支架上,路舒系好安全带,一脚轰下油门,这时她的手机顶部弹出两则消息,滴滴提示音随之而来。 下了雨后,马路湿滑,路舒注重交通安全,分不出神去看手机来信,但又怕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于是就让坐在副驾的李玲珑帮忙看一下。 李玲珑闻声瞧了过去,她用食指往下面划了一下,通知中心立刻显现,她看向位于顶部的那条微信消息,双眸金光一闪,语气立刻激动,“诶,路姐,是申检的消息!姐,你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路舒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语气依旧沉稳冷静,“看看她发的消息是什么。” 她点开微信消息,把申语情发来的两条消息一五一十转告给路舒。 “第一条消息是她问你忙完没有?第二条消息是她问你有获得什么线索。” 李玲珑还以为能够吃到什么大瓜呢,没想到申语情只是公事公办,来问路舒案子进展的。 她把手机页面切换成导航界面,比路舒这个当事人都还要失望,“申检好热爱工作啊,这么晚了还在跟进案情。” 路舒早就司空见惯了,要是申语情不找她聊工作,她才觉得稀奇呢。 她让李玲珑给对方拨一通语音电话过去,申语情接通了,她正在骑共享单车,风声有点大,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喂,查到什么了?” 路舒注意到她那边有唰唰作响的风声,就知道她肯定没在检察院里面加班,路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这是在回家的路上?” “嗯对,别问这个,说正事。” 声音还是这么冷冷的,她怀疑申语情是不是爱斯基摩人。 “张泽他们仨私放高利贷,还聚众赌博,估计他们仨借给陈焕东的那些钱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上家催促他们还钱,他们就去逼陈焕东还钱。” 申语情办过的众多案子中,也遇到过这种类似的案子,这种黑吃黑情况不知道在阴暗角落藏了多少,相关机关永远在打压,但病菌在阴暗处不断滋生,黑吃黑难以杜绝,但犯下的恶终究会反噬。 路舒看起来似乎心情很是不错,她语气轻快,“依申检的聪明才智,认为这是一起什么案子?” “我觉得是过失杀人,当然这只是我凭经验和现有的证据得出来的,路队不要当真。” 前方有一条流浪狗忽然间从草丛里面蹿了出来,申语情连忙拨了拨响铃,好让小狗快躲开,幸好小狗身姿敏捷,一下子就闪开了。 路舒听见了手机那头传来叮铃铃的清脆声,“你在骑自行车?” 申语情停下自行车,她注意到小狗的尾巴好像被烟头给烫了,毛发打结,眼睛也受了伤,连忙取下支架上的手机,蹑手蹑脚地朝着怕人的小狗走去。 “抱歉,我这有点事,先挂了。” 她匆忙间挂断电话,申语情一步一步靠近哆哆嗦嗦的小狗,她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轻轻一把抱住小狗,然后站在马路边,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带它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看病。 莫名其妙被掐断电话的路舒一头雾水,让李玲珑把页面切换到导航app上,打算等回到了宾馆再联系她。【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家宾馆看着挺有年头了,估计年纪都跟路舒差不多大了,就连广告牌都是平面的,上面的字略微有些掉漆,前台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守着,想必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路舒把身份证递给老板,“老板,开两间房,一间标间,一间两张床。” 老板看了眼这三位小年轻,她也是过来人,所以没有多问,收了钱后从柜子里面找出两把生锈的钥匙,放到路舒的手心里,“给,钥匙别搞丢了,明早退房记得还,搞丢一个赔两百。” 路舒悻悻拿走钥匙,这儿一间房才50块钱,搞丢一个钥匙要赔200块钱,这老板该不会是靠这个发家的吧? 她和李玲珑住一屋,进门之前也不忘叮嘱小蔡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有事联系。 李玲珑先去浴室洗澡,可她看见那老掉牙的淋浴器,上面爬满了铁锈,而且浴室空间非常逼仄,墙角还有污垢,她有些不太敢洗,怕真菌感染。 她提着衣服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路舒正坐在床尾问申语情遇到什么事情了,余光间瞥见了李玲珑的身影,好奇一问:“怎么不去洗?” “那浴室太脏了,我怕感染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而且我总害怕这种宾馆里有很多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 这种小宾馆里面有针孔摄像头那可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尽管这种事情在网上被无限放大过,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声讨,但此类现象并未杜绝,反倒是日益猖獗,就像是壁虎一样,总是能够靠断尾一样获得新生。 路舒让她早些上床歇息,明儿一大早就得起来赶路,还威胁李玲珑,要是她明早起不来,路舒就和小蔡一块儿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荒郊野岭。 一听这话,李玲珑立刻扑到床上面去,她用白色被子将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然后阖上双眼,强迫自己睡觉。 路舒将视线挪回到手机上面,申语情回复说自己正在宠物医院,带流浪狗看病。 她回复:之前申检对我这么冷漠,我还以为申检是个没心的人呢,原来只是不对我热情友善。 申语情总觉得她这番话很容易让别人误会她们俩的关系。 于是回复: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而已。 路舒站到老旧的木制窗台前,她摁下语音条,将麦克风对准自己的嘴巴,因为怕吵到李玲珑,所以声音放得很轻。 “申检之前不口口声声说自己在攒钱吗?怎么现在又慷慨解囊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贴着申语情的耳畔在说话。 至少申语情是这么觉得的。 申语情的手臂上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上下的血液产生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好像听得有点愣神。 这是第二次了。 她有些喜欢路舒的音色,明明声音听起来像冷松,但她从来不会说出一些没有温度的话,于是不受控地再度点开语音消息,将路舒说的话又认认真真地聆听了一遍。 不过申语情也不是那种仅仅会沉溺于魅惑的人,因此她自然也能听得出路舒话里的揶揄。 她将手机页面切换成微信余额,看着余额和零钱通的数字,申语情不禁在心里面抹了把汗,看来这个月是攒不了什么钱了。 都怪路舒总是要让自己欠她的人情,不然申语情又可以节约一点钱。 申语情悄悄在心里把存不下来钱的缘由归结在了路舒身上。 路舒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申语情的消息,她都有些困倦了,她钻进冰冷的被窝里,侧躺在床上,给对方发了一个老鼠扛大炮的表情包,好似是要一炮轰死对方。 申语情没有发表情包的习惯,因为平日里和律师、上司、检察官沟通较多,要是习惯了什么时候都发表情包,也许某一次正在和某位律师谈论量刑建议时,一不小心手滑发了一个沙雕表情包,那她真的可以原地钻进去躲着了。 她回复:[我看这小狗身上有好几处伤,不忍心,就带它来治了。] 毕竟钱没了还可以再赚,要是小狗的命被折磨没了,那可是日日青灯古佛也换不回来。 下一秒,只见有钱豪横的路舒发了一个红包过来,说这是拿给小狗买营养品的。 申语情点开一看,红包金额有足足一千块,都相当于她将近三天的工资了,真不愧是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 但是她拒收了。 结果一分钟后申语情的支付宝弹出来一则收款消息。 打款人是一位手机尾号为7153的人,转了一千块钱过来。 不用去调查手机尾号为7153的人是谁,申语情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申语情切换到微信app,在输入框里输入:路队,这钱一会儿我给你转回去,你就别再转给我了。 路舒急忙阻止,发了一条整整六十秒的语音过去。 ——“别,就当是我日行一善,积积德了好吧,小狗看病要花不少钱,养病还需要很多补充很多营养品的,这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无奈之下,申语情只好收下,但欠了别人人情,心里面总归是不好受的,所以她打算再请路舒吃一顿晚饭。 但路舒不仅没拒绝,反而还得寸进尺。 ——想要报答我的话,就等案子结束后,请我吃顿晚饭吧,面对面那种,不要点外卖。 申语情好歹是欠人情的那个人,虽然心中有不满,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翌日,天光熹微,一道金光穿透云层,外面微风吹拂,温度较低,宾馆临着村庄,一到这个时候,就能听见公鸡不绝于耳的打鸣声。 路舒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公鸡的咕咕叫吵醒了,她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闭着眼睛,用右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四处寻觅手机的踪迹。 摸到手机后,她摁了一下电源键,一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才六点钟,离闹铃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于是路舒放下手机,闭上双眼,安心地继续睡觉。 可是公鸡的打鸣声接连不断,甚至到后面还是好几只公鸡一块儿打鸣,路舒被吵得用枕头夹住自己的耳朵,好让自己与外界的纷纷扰扰隔离,但物理防御抵挡不住多重物理攻击,她憋着一肚子火气,在床上表演了一个完美的鲤鱼打挺。 她双腿盘着,两手搭在膝盖上,像寺庙里面和尚打坐的模样,路舒低垂着脑袋,脑子混沌不堪,浑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她的眼皮合上又睁开,重复了好几个回合。 直到手机传来滴滴消息提示音。 路舒一听见这个声音,内心更烦躁了,她用手抓了抓头发,把头发全都拢到后面去,随即将手机摸了过来。 她倒是很好奇是哪位大佛早晨六点就来骚扰她。 点开微信,看见那个消息红点是出现在申语情微信头像上时,路舒顿时觉得心中畅快多了,郁闷登时飞灰烟灭,人也更精神了。 申语情发来的消息中有一张图片,是那只流浪小狗在笼子里输液的照片,接下来是一段文字消息。 [小狗渡过难关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好养着就行。] 路舒点开图片,这条小狗长得很像雪纳瑞和泰迪的串串,不过品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坚强地活下来了。 [那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申语情昨夜也在思考这件事情,她没给小猫小狗取过名字,一时间还真有些江郎才尽了。 [还没有,想给它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大了怕它压不住。] 路舒一时兴起,询问她自己可不可以帮忙取名,而后得到了申语情的许可。 既然申语情想要起个好养活的名字,路舒心中登时有了个好主意,她欢欢喜喜向对方提议取名为“钢蹦”,结果就遭到了申语情的强烈反抗,而且还被雷厉风行的申检指责品味太差。 路舒肚子里面没有特别多的墨水,以前读书时写作文都是靠背别人的作文拼接成的,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思考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名字,却被申语情抨击得彻彻底底。 早知道路舒取名这么敷衍了事,申语情就不应该允许她取名的,钢蹦这个名字沾着铜臭味,她不喜欢。 坐在餐椅上思考了老半天,申语情才想到了一个好名字,她给路舒发了一条消息——我想好了,给它取名叫笨笨。 可刚点击完发送键,申语情有些后悔发这条消息给对方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路舒,明明这小狗是她自己救的,小狗也是她自己来养,路舒只是自愿赠予了一千块钱营养费,按理说申语情也没有这个必要一定事事要告诉路舒吧? 在此之前,申语情只是看不懂路舒这个人的行为举止,觉得她自来熟得太恐怖了,简直就是社交恐怖分子,可是此时此刻,申语情忽然间有点看不懂自己了。 她一直自诩和路舒不熟,甚至想要和她拉开距离,但是每一次路舒给自己发消息时,明明心里面很烦躁,可还是忍不住看看对方发来了什么。 申语情两手捧着脸颊,眸中染上一层忧愁,她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越想心里头越烦,她用手掌心搓了搓脸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路舒回复了,申语情的手下意识就凑了过去,在手指与屏幕只有咫尺之距时,申语情骤然收回了手。 她在强行控制自己。 申语情决定在搞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之前,和路舒拉开距离,越远越好。 因此,她回复路舒的消息字里行间中再度浮现出了从前的冷漠。 [那我就不打扰路队工作了,以后我们还是只聊工作吧,浮尸案有了结果之后就请将卷宗及时移送到检察院,内部系统信息亦要更新。] 路舒不得不感叹,女人心海底针。 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老老实实发了一个猴子比ok的表情包过去。 这附近没有卖早饭的,三个人只能顶着饥肠辘辘地肚子开车回到警局,李玲珑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下车就直奔警局门口的包子铺,找老板买了整整三个包子。 路舒倒也不至于饿到要吃三个包子,她找老板买了一个油果子,一根油条和一杯暖呼呼的豆浆。 她用手指勾着塑料袋子,迫不及待地揭开装有油果子的塑料口袋,咬了口又大又圆的油果子,紧接着将吸管插进豆浆杯,撅着嘴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豆浆都只剩下一半了。 路舒喜欢咬吸管,此刻的圆筒吸管已经变得扁平至极,吸一口豆浆都要吸得喘不上气。 她回到办公室歇息了一会儿,翻阅着方才方奇文她们走访其他两家整理好的资料,以及之前的口供记录,路舒登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连忙推开办公室的门,将她们几人召集在一起。 会议室里,人人找好自己的座位坐下,路舒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们看,“昨日我们问过了张泽的妻子闵燕,证实有借钱放高利贷赚差价的黑吃黑行为,也存在聚众赌博,之前马青梅曾说陈焕东生前爱去花颜酒吧,这家酒吧在app上的宣传图具有x暗示,所以我猜测他们有可能会在这家酒吧里面进行聚众赌博。” 坐在李玲珑旁边一位刚转正的警员转了转手中的笔,邵韫有些困惑,“可是这家酒吧位于市中心,人来人往的,他们挑这家酒吧会不会太明显了?万一一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呢?” 路舒轻笑一声,“酒吧老板既然都能把这种擦边的东西摆到明面上来,就说明人家有恃无恐,可能上面有人罩着,或者说和张泽几人的上家有勾结也说不定。况且,就算被普通老百姓看见了,真正敢举报的又有多少?都是秉持着我不惹你你不惹我的态度。” 李玲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商家展示图和团购套餐,年龄写得含糊其辞,基本上都用什么“回忆校园”“职场后的放松”这样的话语来含糊过去,上面还贴着好几位驻唱的照片,有男有女,男的都是清一色的二十岁左右。 路舒瞅见李玲珑有些走神,就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臂,“所以,今晚我们要派几个人潜入酒吧,看看能不能获得他们聚众赌博的证据,最重要的是要搞明白陈焕东的死和三个人的上家有没有关系,只有拿到了相关证词,才能够逼着他们说出实话。” 话音刚落,就见李玲珑相当积极地举起右手,像是在参与一种非常有荣誉感的事情,“姐,我要去我要去!” 她本来考虑到李玲珑实习警的身份,想要让她在门口望风,不潜入进去,但看见她难得这么积极一次,便也答应了,并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一定要跟着自己,不要妄自行动。 “那就我、李玲珑、邵韫一起进去,小蔡和小李在门口望风,盯紧周围变动,有异动立刻上报。” 路舒将计划简单为各位描述了一遍,正要解散会议,李玲珑忽然间弱弱发问:“姐,那我们是不是得要购买这上面的套餐啊?不然不好隐藏吧?”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地,路舒就拿起手边的笔记本,不用力地拍了下她的头顶,“想什么呢?咱们是警察,是正人君子,能买这种吗?说出去名声好听吗?要是被人家缠住了怎么办?我们要以身作则、洁身自好,发挥正能量引领作用。” 李玲珑悻悻闭上嘴巴,再也不敢瞎说话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柏油马路上车水马龙,属于海宁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各种娱乐场所人来人往,但这时候市局弥漫着一股紧张又刺激的气氛,李玲珑第一次便衣潜入调查,觉得十分刺激,坐在车内摩拳擦掌,迫不及待想要和那些□□的一决高下。 市局的车经过一定伪装,借着夜色,不易被别人察觉,一部分警员留在车内,通过高清监控实时观察她们的情况,以确保她们的安全。 路舒带着不省心的两个人走进花颜酒吧,里面灯红酒绿,绚烂无比的灯光不断地闪烁着,坐在卡座上的人一边拿着酒杯喝酒,一边摇晃着手里的骰子盅,不远处的圆形舞台上,有一位挎着吉他的驻唱唱着小视频上很流行的歌曲。 路舒被吵得耳朵有些疼,两只眼睛被晃来晃去的艳色灯光弄得有点花眼,她吩咐那俩去卡座那边瞧瞧,叮嘱她们伪装得好一些,自己则去吧台那儿瞧瞧。 她坐在高脚凳上,翘着二郎腿,路舒单手撑着脸颊,指甲上贴着深红色穿戴甲,她那双画着猫眼眼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忙碌的调酒师,良久红唇轻启,“你们这儿的招牌是什么?” “青梅琥珀,不过酒精度数有些高,美女确定要喝?” 路舒酒量可不差,想当初刚高考完那天晚上她和闻林几人喝了一晚上的酒,凭一己之力喝倒了四个人,还用手机拍下了那四人的醉照,那四个人至今都不知道。 她伸出左手招了招,说话尾调勾人,“来一杯。” 调酒师立刻拿出雪克杯为她制作青梅琥珀,很快便将一杯高脚三角杯递到她的面前。 路舒端起酒杯,自然地左顾右盼,想要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余光间却有一位身着白t牛仔裤的女生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又是打破原则的一天 路舒的眼神登时变得饶有兴致,她冲着不远处那位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人唤了一声,“哟,申检这种大忙人,居然也会来这儿啊?” 申语情闻声望去,眼眸中出现的那个人和之前见过的模样截然不同,路舒上身穿着红色一字肩长袖衣服,下身套了一条黑色长款喇叭裤,脚上穿着cl红底高跟鞋,纯黑长发自然散落在脊背上,那人看向她的眼神中含着戏谑。 与她相比,申语情穿得很普通,但是很舒适,她扎着高马尾,虽然出来工作了好几年,身上不可避免沾上了班味,但光看脸蛋,和一些大学生没有两样。 她走到路舒旁边,坐在高脚凳上,调酒师问她要喝什么酒,申语情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喝酒,旋即她转过头看着路舒,“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你又不喝酒,跑这儿来玩什么?不会是那种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路舒不禁挑了挑眉,凑近了一些,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短。 申语情下意识将脑袋往后面缩了缩,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似比方才跳得更快了一些,然而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想什么呢?我只是奉小姨之命,来这里找我表妹的。” “找你表妹?几岁了?” “刚大一呢,小姨不放心她来酒吧玩,就让我来找她,把她安全送回学校。” 路舒看她就一个人在这儿,肯定是没找着人,她又问:“那你这也没找着啊?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申语情摇摇脑袋,“我看了她发的朋友圈,就是这儿。可能在二楼包间玩吧,我一会儿上去找找。” 闻言,路舒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倘若那群人当真在这儿的包间进行聚众赌博或是一些旁的违法事情,要是被申语情误打误撞碰见了的话,结果会是如何还真不好说。 路舒不想看见她陷入危险。 “你别找了,正巧我来了,我就帮你找呗,你平时工作那么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把表妹大学地址发给我,我一会儿送她回去。” 申语情想要拒绝,却看见路舒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她忽然间心中有种不详地猜测,于是从高脚凳上蹭起来,二话不说一把握住路舒的手腕,强行拖着她往没什么人的楼梯间走。 路舒不习惯穿高跟鞋,尤其是这双高跟鞋还是8厘米的,她被申语情暴力拖着走的时候,差点没把脚崴了,“你你你慢点,鞋跟都要断了!” 她把路舒拽到楼梯间去,一本正经地询问:“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任务?” 路舒怕被有心人听去了,便反手将楼梯间的门关上,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你放心,咱们都在这儿埋伏着呢,不用担心你表妹的安危,我们会将她完璧归赵的,毕竟咱们可是专业的。” “那就好。” 其实申语情不仅仅是担心表妹,她还有些担心路舒,能让市局的人倾巢而出,说明这家酒吧藏着一团巨大的污垢,而那些犯罪分子都是狡猾的,不怕死的,只要能逃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逃不了就拉着警察一块儿去死。 但是真到了说话的时候,申语情那句对她的叮嘱又说不出口了,而且心中涌上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她丢下这简单的三个字后,就推开楼梯间的门,离开了花颜酒吧。 路舒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她让毫无潜伏经验的李玲珑去找人,接到这个命令的李玲珑泪流满面,若这是在局里,她肯定会双膝跪地,两手抱着路舒的大腿,哭着质问这是为什么。 她带着邵韫来到二楼,这儿的装潢担得起金碧辉煌这四个大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永利皇宫呢,二楼和一楼的装修风格有着天差地别,若要说二楼是皇宫,那么一楼就是平民窟。 走廊上的装饰品都是金光闪闪的,长方体展台上放着一盆盆纯黄金打造的发财树,二楼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全息投影,内容每一分钟就会变化一次,四周则是一个又一个包厢。 二人凑近包厢的门,门上了锁,只能靠刷卡和输密码解锁,她们不可能选择用穷举法破解密码,唯有想办法拿到房卡。 路舒回到一楼,找到方才那位调酒师,向她打听,“诶,我刚刚看见那二楼的包厢都得要刷卡,你知道这卡怎么拿到吗?” 调酒师正用手里的布擦着杯子,“想要在二楼开包厢可没那么容易,开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贵,或者是老板的亲友,想开包厢就得要在这儿消费一百万以上。” 一百万?! 路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她只是好奇徐局会不会公费报账。 “一百万,小问题。” 路舒从自己妈咪前几天才寄给自己的爱马仕铂金包里翻出一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毫不犹豫地将卡递到调酒师面前,“这一百万就当我请有缘人喝酒了。” 调酒师很少见到有人这么爽快地就从包里掏出一张金卡,她虽然没有金卡,但至少知道金卡是只有在银行里面存款达到八位数及其以上的人才配拥有,调酒师接过金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让路舒输入密码。 她输密码输得毫不含糊,这一百万花得像是一块钱一样,路舒将pos机掉了个头,“可以了,这下能给我房卡了吧?” 调酒师殷勤地点点头,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鎏金房卡,上面还刻着花颜酒吧的英文全拼,“可以了,请。” 路舒踏上二楼,冲着坐在沙发上的邵韫晃了晃指尖的鎏金房卡,“拿到了。” 邵韫不得不感叹,有钞能力果然不一样。 二楼一共有五十个包厢,一个一个排查起来确实是有点耽误时间,但除了穷举法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路舒用歪歪扭扭地靠在门上,眉头略微皱起,将那张房卡贴在感应区上,却发出了滴滴滴的警告声,她疑惑地“嗯”了一声,不信邪地用卡再度滴了一下,可是警告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的包间吗?怎么扫不进去?” 她将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不见里面有动静,于是就厚颜无耻地用两只手掌心胡乱拍打着房门,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包厢里面的人似乎是被吵得有些无法忍受了,只好将门打开,看看是谁在门外发酒疯。 门被毫无预兆地打开,路舒一下失去重心,差点儿没站稳,幸好反应敏捷,否则就要扑到面前那个人身上了,那位中年男人长得凶神恶煞,说话丝毫不客气,“哪儿来的醉鬼?要发疯别来我这儿!要是再敢敲这门,我就让老板把你赶出去!” 路舒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两手交叠在身前,唯唯诺诺地回答:“知道了知道了,这不喝多了眼睛有点花嘛。” 那男人才懒得和醉鬼废话,下一刻,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路舒用手将耳垂上的耳夹夹紧了一些,接着走到下一间,邵韫询问:“姐,咱们真的要这样一间一间试吗?” “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 路舒和邵韫一间一间地试探着,已经被里面那些贵客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有的人在大喊大叫的时候,唾沫星子还从嘴巴里面飞奔而出,径直奔向路舒的脸蛋。 她嫌恶地用手帕纸擦了擦脸。 直到她们快被骂得体无完肤的时候,终于试对了。 在里面的人开门之前,路舒趴在门上偷听时,有听到里面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很像筹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大约过了五分钟,门才被里面的人打开,只见一位身着豹纹吊带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半边身子倚靠在门框上,她两手环抱在胸前,眼神赤裸裸地在路舒二人身上逡巡。 女子声音妩媚,“哟,黄爷,门口是两位喝醉了的小妞呢!” 路舒靠在门上,垂着脑袋,悄悄掀起眼皮,将视线挪到里头那位黄爷身上,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岁了,他身上穿着一套很有年代感的灰色中山装,右手拄着一根金色拐杖,顶端是一个凶猛的虎头,视线上移到他的脸上,双眸透露着狠厉。 黄爷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门口的那个醉鬼,他只冲着门口那位女子摆了摆手,“扔出去,再敢打扰我的好事,就叫刘湘过来把她们处理了。” 女子恭顺地点点头,“是,二位请离开吧,不要扰了黄爷的雅兴。” 路舒和邵韫一块儿夹着尾巴逃得远远的。 离开二楼,邵韫凑到她的耳畔,悄声问:“姐,我觉得那个黄爷好奇怪,还有刘湘是谁?” 路舒敛了敛眉,右手无规律地摩挲着下巴,旋即将视线定格在了忙碌的调酒师身上,她带着邵韫来到吧台,右手捧着脸颊,左手手指随意地点着桌面,“诶,刚刚我在二楼看见你们刘老板了,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好让我羡慕啊!刘老板是哪里人啊?光看身高和肤色,就不像是海宁人。” 调酒师回答:“咱们老板的名字就是她的祖籍,是湘南人。” 她脸上并无任何惊诧之色,接着调酒师的话自然而然说下去,“难怪长这么好看,可惜今日只是一面之缘,要是下一次碰上了,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讨教一下护肤技巧呢!” 话音刚落,路舒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是李玲珑发来的消息,她发来了一张照片和一句文字消息。 照片里,申语情的表妹就站在洗手池那里,微微低着头,双眼盯着摄像头,额前的头发自然垂落,看起来有点像是犯人被抓捕后拍的照片。 李玲珑:[姐,我按照你给我的描述,找到了最大嫌疑人,你看看是不是?] 路舒将申语情对表妹的描述一一对应,确实就是她没错。 路舒:[就是她,带她来门口吧,我们在那儿等你。] 给李玲珑发完消息之后,她又将页面切换到了和申语情的聊天界面,告诉她表妹找到了,不用担心。 申语情坐在高脚凳上,手边没有咖啡杯,咖啡厅环境优美,偶尔能够听见敲键盘的啪嗒声,或者看见有网上比较火的探店博主来这里测评,她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旋即回复了路舒的消息。 ——我在旁边的咖啡厅,你在酒吧门口等我吧,我亲自送她回去,不劳烦你了。(握手jpg) 路舒盯着最后那个握手表情,一种老干部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和申语情之间又不是上下级关系,就连这同事关系都是非常勉强的,毕竟隶属于不同的机关。 她只好回了一个ok过去。 申语情快步来到酒吧门口,表妹乖乖地站在路舒旁边,她低着头玩手指,察觉到申语情来了,才抬起头,有点扭捏地说:“姐,我错了。” 申语情不觉得来酒吧是一种错,但是一个人来酒吧总归不太安全,尽管现在治安比几十年前好了不少,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把揽住表妹的肩膀,“下次不准一个人来了,小姨很担心你的安全。” 随后,她又抬起脑袋,看着面前摇尾巴求夸奖的路舒,“谢谢你,路队。” 路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有啥?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申语情冲着她礼貌地笑了笑,旋即就带着表妹离开这里。 李玲珑忽然间凑到路舒身边,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手臂,“姐,你还不快追上去,主动送人家回家啊!真不会把握每一个表现的机会。” “哦对对对。” 忙了一晚上,路舒的脑子都有点短路了,她用手拍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即拔腿就跑,追上了申语情。 “申检,我送你们呗,这时候可不好打车。” 申语情才默默发了誓要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她自然不会同意,“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就当路舒想再争取一下的时候,表妹突然间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姐,要不你就答应吧?我们学校宵禁时间是十一点,现在都快十点半了。” 没办法,申语情只好打破自己立下的原则,不过这是被迫的,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路舒连忙将自己的车开过来,申语情拉开后车门,表妹钻进去后,她正要迈开腿坐进去,就听见前方驾驶位上的那个人提议:“申检,要不坐副驾来?你看表妹眼皮子都在打架了,就让她一个人躺在后排睡会儿吧。”【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难缠 路舒贴心得申语情都要怀疑到底谁才是表姐了。 申语情心中有股莫名的坏情绪在作乱,她顿时觉得心里面堵得慌,但是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她瞧了眼立刻躺在后排上休息的表妹,有些无奈,申语情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你注意一点你的鞋子,不要把别人的车弄脏了。” 表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申语情坐在副驾驶上,她系好安全带,拿出手机,又打算给路舒发打车钱,语调很是平淡,“从这里到海宁师范大学好像只要三十多块钱,我发给你,你记得收。” 路舒看她都在输支付密码了,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过来,“别啊,你这样做,我感觉我是在当黑车司机赚钱,都说了是我自愿送你们的,哪儿能收钱啊?这要传出去,我路舒的面子往哪儿搁?” “那你把我手机还来。”申语情摊开左手,语气不容置否。 “不行,你得先答应我不准给我发红包。” 申语情第一次觉得拿别人这么没办法,感觉面前这个人比看守所里面的嫌疑人还要难缠,她在心里浅浅叹了口气,语气甚是无奈,“好,我答应你。” 听见她的承诺之后,路舒才把手机还给了申语情,紧接着她便踩下油门,朝着海宁师范大学驶去,不得不说她的车技确实相当好,一连超了好几辆车,简直就是当代秋名山车神。 坐在副驾的申语情被左右晃得有些头晕,她单手撑着脑袋,好心提议:“能不能开慢一点?遵守交通规则好吗?” 路舒单手握着方向盘,摊了摊右手,“我哪里没遵守交通规则?我一没超速,二没闯红灯,只是超了区区几辆车而已。” 申语情一时哑口无言,闭上双眼,不想理旁边那个人。 最终,路舒卡在十点五十八分停在了学校门口。 待表妹离开后,车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路舒没急着把车开走,而是摁下了双闪应急灯,申语情见她不开车,好奇问:“怎么不走?” “开累了,歇会儿。” 她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申语情都不知道该如何驳斥。 紧接着路舒偏过头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申语情,她越靠越近,二人的鼻尖几乎要撞在一起了,红唇黑发给人一种十分妩媚诱人的感觉,像是一朵红色山茶花,她饶有兴致地开口:“申检,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决?” 申语情下意识往后面缩,但车内空间狭小逼仄,她的后脑勺都已经抵到车窗上了,二人的距离仍旧近在咫尺,她强迫自己的视线不要下移,定格在路舒的脸上。 “什——什么问题?” “申检总是对我若即若离,一会儿关心我,和我分享别的事情,一会儿又摆出一副牛气轰轰的公事公办的态度,什么意思?故意远离我?” 申语情微微垂眸,车顶部的暖黄色灯光十分幽暗,光线落在她的脸上,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一隅小小的阴影,她扯了扯嘴角,旋即缓缓道:“路队,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欠陌生同事的人情而已,不然我良心不安。” 路舒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她坐直身子,理了理上衣,一边踩下油门,一边佯装不以为意的模样,“行,我还以为申检之前忽然间对我好了,是因为想要和我做朋友,原来只当我是陌生人。” 她忍住心中泛起的点点苦涩,偷偷瞟了申语情一眼,那人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神情,“你放心吧,之后都不会骚扰你了。” 申语情没有说话,低着头,摁亮手机,两根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副很忙碌的模样。 路舒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申语情下车之前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声谢,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回到家后,路舒就泡了一个牛奶浴,她将腰间的丝带系好,站在卫生间那块巨大的镜子面前,身上穿着的浅紫色真丝睡袍衬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她单手撑着洗手台面,倾身上前,将视线挪到了锁骨下方一厘米处的疤痕,她用手指在疤痕上来回摩挲,这伤痕是刚进刑侦大队的时候留下的,多年过去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狰狞,也不容易看得出来。 旋即,她又把视线挪到了自己脸上。 路舒觉得自己这张脸长得倒也不差,虽说不能和电视上的明星媲美,但也算得上出挑,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顶着这张脸□□还失败了? 难道是皮肤的问题? 长年熬夜导致作息紊乱,再加之她的饮食也不规律,所以眼下难免有点乌青,下巴长着一点点闭口,但是路舒觉得这并不能妨碍她的颜值啊。 还是说,这是因为她太自恋了? 路舒决定买些护肤品回来,好让那可恶的申语情刮目相看、回心转意。 次日警局,路舒让擅长电脑的工作人员把耳夹上隐形摄像头的数据资料导出来,李玲珑一边啃着手里面的小笼包,一边好奇地凑上来八卦,“姐,昨晚你们干啥去了?” “就充当出租车司机送人回家啊。” 说到这个,路舒的脑海里又想起了昨夜申语情发过来的红包,看来她是下定决心要跟自己拉开距离。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的,李玲珑特别失望,她忍不住瘪了瘪嘴巴,“姐,猛猛冲啊!我看好你!” 路舒心情可不太好,她用掌心拍了下李玲珑的后脑勺,“冲冲冲,就知道冲,人家对我没意思,我对她也没意思。” “哦。”她没意思地瘪了瘪嘴。 路舒看李玲珑皮肤不错,兴许深谙护肤之道,于是问:“玲珑,你给我推荐点护肤品呗。” 李玲珑盯着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蛋,用手指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唔……建议你买那种弱酸性洗面奶,然后买眼霜和精华,精华要么买那种促进肌肤更新换代的,比如调皮水,要么买抗老的,比如最近非常火爆的双萃精华。” 她眉头微微蹙起,用手心摸了摸脸颊,“我连三十都不到,就要用抗老的了?” “姐,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来说从二十岁就要开始初抗老了,这样抗老效果才会非常明显。” 路舒默默记下,然后把心思扑到工作上面,视频资料被导入到电脑里面,然后一帧一帧地细细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细节。 李玲珑忽然抬手摁下了空格键,将视频暂停,她用手指指着屏幕里那个玻璃桌角,“姐,你看,那桌角上面是不是有一点点血迹啊?” 路舒将画面放到最大,确实桌角有着一滩红色的印迹,“看来得再去一趟花颜酒吧了。” 她让邵韫和方奇文她们留下来审讯那三个人对花颜酒吧的事情了解程度有多高,路舒则带着李玲珑、小蔡和痕检科的几个人一同前往花颜酒吧。 白天酒吧的生意远远比不上晚上,倒是显得清静了不少,只偶尔有几个人在这里喝酒作乐,走进酒吧大门,就瞧见有一位身着抹胸长裙,肩膀上披着白色貂毛外套的女子,她坐在高脚凳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动着手机屏幕。 余光中瞥见有几位客人浩浩汤汤地闯进来了,手里还提着刑侦剧里面才看得见地工具箱,刘湘稳如泰山地朝着她们走去,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音色柔媚婉转,“几位客人,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玩玩儿吧。” 路舒没有心思和她兜圈子,将裤兜里的警察证掏出来给刘湘看,“刘老板,我们来这儿是有正事要办,只好拂了你的好意。” 说着,她将手机解锁,调出那段视频资料,将进度条拉到那块沾了“血”的桌子上,“我们怀疑这里与一桩命案有关,还望刘老板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湘莞尔一笑,用手拨了拨头发,她的两只眼睛笑起来时如同一轮弯月,眼神勾魂摄魄,“好啊,你们请随意,我们花颜酒吧上上下下一定配合。” 路舒带着她们几个一块儿来到二楼,推开昨天那扇门,杨紫桥吩咐陈骄去把窗帘拉上,保持屋内昏暗的环境,接着她从工具箱里面拿出鲁米诺试剂,对着桌子的四个角喷了喷,可并没有产生任何化学反应。 杨紫桥和路舒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杨紫桥又用鲁米诺喷了喷地面和房间内具有伤害性的物品,结果是都没有。 窗帘被打开,阳光毫不吝啬地洒进屋内,刘湘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在腰间,“警官,你们应该是误会了吧?我这可是正规酒吧,怎么可能会出现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 路舒将黄爷的图片拿给她看,“黄爷是你们这儿的什么人?听说你们关系很不错?” “黄爷是我们这儿的贵客,每日都来这儿消费,出手相当阔绰,我可不得好好拉拢着这位贵客嘛。” “那黄爷平时来这儿都做些什么?就单纯喝酒打牌?” 刘湘无辜地摊了摊手,“黄爷做什么,我怎么敢过问?不过警官您呐,大可放心,我这是合法经营,从不敢干违法的事儿。” 没有寻到有用的证据,这刘湘又是个舌灿莲花的滑头,路舒继续在这儿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只好带着一行人离开这里。 刚踏出酒吧门口几步,杨紫桥就皱着眉头“啧啧”了几声,“奇怪,太奇怪了。今天闻林都觉得那颜色像是血液,但鲁米诺却没有反应,刘湘实在是太狡猾了。” 路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确实,她应当是把那桌子换掉了。” 李玲珑抬起头,四处张望,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观光电梯上面的摄像头上,“那咱们查查这个监控不就是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监控每分每秒不休不止地记录着人们的每一个言谈举止,人会说谎,但监控不会。 路舒联系相关负责人,调了这一片的监控来看,视频资料中记录下了今早凌晨三点钟刘湘和几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弟,一同将那带着血迹的桌子换成了干净的一模一样的新桌子。 她将原资料拷贝了一份,随后就跟着她们一块儿上了车,路舒坐在后座,昨夜脑子混乱不堪,没有睡好,现如今她已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轻轻闭上眼睛,就忍不住直接堕入梦乡。 路舒阖上双眼,车辆一晃一晃,她很难真真切切地睡着,突然间她感受到手心里攥着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掀开眼皮,低头一看,来信人居然是申语情这位稀客。 申语情:[案子进展如何了?] 原来是问案子,难怪会主动找她。 路舒回复:[顺利。] 看见对方发过来的这两个简短的字,申语情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难怪路舒之前总是控诉她的文字太简短太无情,如今轮到自己,申语情才真正切身体会了。 申语情的手指向下滑动,翻阅着二人以前的聊天记录,路舒总是隔一小段时间就发消息过来,还会发专属天气预报过来,提醒她添衣减衣。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从昨日她收了红包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一条消息了。 申语情原本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手机网速太慢了,微信没有刷新,后来才意识到路舒是真的生气了,原本她还觉得没了路舒的骚扰,她的世界终于回归平静,应该是会非常享受才是。 然而她却觉得很不习惯,甚至看一排卷宗,就忍不住拿起手机刷新一下微信。 正是因为如此,申语情才会主动给她发消息。 只是她不知道聊什么,唯有以聊案子来打开话匣子。 没曾想遭到了对方的敷衍对待。 不过申语情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她惹路舒生气的,她心有不满很正常。 申语情又问:那你现在是在局里还是哪儿? 路舒学着她以前那副做派。 ——这个与申检无关。 申语情被喂了一口闭门羹,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也怕消息发多了,对方会觉得很烦,只好悻悻放下手机,继续忙手里头的事情。【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3、情场失意 四月末的海宁属实算不上冷了,但也不算特别热,偶尔早晚温差有点大,刮来的阵阵春风夹杂着一点细微的寒意。 审讯室里,中央空调被启动,温度只有堪堪16摄氏度,要知道海宁就算是到了6月份,空调温度都没必要开到16摄氏度,坐在里面的刘湘两手抱臂,手臂上上登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寒毛也立了起来,她被冷得牙齿直哆嗦,死死地盯着旁边那面单视镜。 这一切都是路舒的意思。 刘湘不肯开口,那路舒就只好逼着她开口。 路舒站在单视镜的另外一边,静静观察着刘湘的反应,随后又让小蔡去把温度调到30摄氏度,原先冷得发抖的刘湘很快又被热得直冒汗,她将身上的貂皮大衣脱下,只留下了里面的吊带短裙。 但她依旧没有任何要招的意思。 小蔡再度接到路舒的指示,将空调温度又调到了16摄氏度。 这么一来一回,刘湘感觉自己都被折磨的体温快要失衡了,她有些疯癫地用双手拍了拍桌面,头发散乱地垂在了前面,“我招!我招!” 路舒进审讯室之前,先从方奇文手里面接过了那几个非主流小弟的口供,她进到审讯室里面,莞尔一笑,“方才看你穿得这么少,还以为你很热呢,专门给你开了冷空调,还喜欢吗?” 刘湘两只眼睛透露着狠厉,目光赤裸裸地落在路舒脸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她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弓着后背,咬牙切齿道:“当然喜欢,路警官招待别人的方式还真是独树一帜呢!” 路舒脸上笑容不减,她拉开椅子坐下,将那份口供拿起来,展示给刘湘看,“刘老板,你的小弟——不对,应该说是黄爷的小弟们已经招了,说昨晚包间内黄爷让他们殴打一位欠债不还的男青年,而且也将聚众赌博一事一一告知。” 她将口供放下,手臂随意地压在上面,路舒单手撑着下巴,“刘老板,今早你口口声声说你的酒吧不会出现那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可如今却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知道你是不知情呢?还是在有意包庇?” 刘湘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她用手将头发全部拨到一边去,波浪卷头发显得她风情万种,浓眉红唇衬得像港风美人,她不以为意地反问:“我何苦要包庇?包庇他们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钱。”路舒给出来的回答很简单,“他们答应给你一小部分赌博分红,有白来的油水,谁会拒绝?所以你也就帮着隐瞒。不妨告诉你,黄爷已经卷钱跑路了,我们正在派人追捕,你已经没有庇护所了,老实招认,说不定法院还判得轻一些。” 当人习惯了自由自在,享受了奢靡浮华,是很难去想象监狱里面的生活的,更难以接受那种24小时被观察的定点生活。 刘湘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想知道什么?” 路舒把张泽三人的照片和陈焕东的照片递给她,“认识这几个人吗?” 刘湘低头扫了一眼,“我只认识张泽那几个,最后那个平头我不认识。” 她将照片一一收回,“行,那你知道他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吗?和黄爷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 “他们平时就来赌点钱呗,赌赢了之后就去和他们各自的小弟赌钱,然后出老千再赢一把,最后拿那些钱以高利贷的形式借给别人。黄爷也是靠做这些发家的,张泽也帮着黄爷做事,黄爷拿钱给他们,他们借给别人,通过利滚利滚利赚钱。” “那要是欠钱的人一直都不还钱呢?” 刘湘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眸中透露着对生命的淡漠,“那就威胁呗,把他家人绑了逼他拿钱,或者到他家里面去把值钱的东西拿走私自当了。人嘛,都是怕死的,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自然就乖乖把钱交出来了啊。” 光听这一段话,路舒不禁觉得头皮发麻,犯罪分子的行为都是令人发指的,说不定除了陈焕东以外,还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只是陈焕东运气比较好,碰巧被野钓的老头子给发现了。 李玲珑一一把这些信息点记下,一个字都不敢记错。 路舒又将刚调来的新鲜监控录像播放给她看,“说说昨晚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湘抬头瞧了一眼那视频里血肉模糊的男子,旋即若无其事地低着头玩着手指甲,语气十分平淡,“那个男的欠钱不还,黄爷想要割他一个小拇指下来玩玩而已,结果那人不识好歹,才酿成了这样的后果,谁都不想闹出人命,我也不想让酒吧见血,可耐不住他自己要寻死啊。” 明明是正常的生理性害怕反抗,却被他们视作为不识好歹,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给赔了进去。 她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路舒起身,走到刘湘旁边,她左手撑着白色小桌板,低下头,对上刘湘那双狭长迷人的眼睛。 “后悔吗?刘湘。” 听见这话,刘湘不禁笑了一下,她默了一会儿,紧接着饶有兴趣地回答:“每个人心里面都有不同的道德准则,你是警察则执行社会规定的正义,我是商人,可以为了金钱做出一切事情,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后不后悔一说。认为犯罪分子后悔,都是你们这些没有犯过罪的人认为的,可他们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路舒站直身子,单手插兜,“行,那你先在这儿蹲几天吧。” 她紧接着又到了下一个审讯室,里头坐着的人是张泽,其他两个人则分别被另外俩警察审讯。 “张泽,家里面有个那么好的妻子,还有个那么可爱的娃,还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怕报复到家人身上啊?” 张泽是个混社会的老油条了,这种话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脸上油光满面,但脸颊十分瘦削,瘦得甚至有些脱相,嗓子已经被香烟污染,变得十分沙哑,甚至说几句话就忍不住咳几下。 “警官,我做什么事儿了我?” 路舒将录音笔里的一部分相关内容播放给他听,“你的妻子已经把你的事情抖得干干净净了,刘湘也承认了你们在帮着黄爷做黑吃黑的事儿。不得不说,你人品不好,却娶了一个这么明事理的妻子,没有帮你掩埋,而是如实告知。” 张泽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摊了摊手,“警官,钱这种东西人人都爱,人人都贪,只是我们兄弟几个选择的道路不一样罢了,没必要讨伐我们吧。你看别的地方赌博都合法,这就说明了赌博本来就不是一件错事。” 路舒听着他唧唧歪歪这些歪理,觉得三叉神经有些疼痛,她皱着眉头,“这什么歪理?就算别的地方赌博合法,但是你现在是在海宁市,是在中国,就得要遵守这儿的法律,这里规定了不可进行聚众赌博,更是严厉打击放高利贷赚差价这种黑吃黑的行为。况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爱财可以,但是一旦起了无穷无尽的贪念,那就不行。” 她没这么多闲工夫和张泽扯这些道理,路舒进入正题,“你们是想要吓唬陈焕东,让他还钱,结果把他推到了水里吧。” “我们干嘛要吓唬他?我们几个都是一起玩的哥们儿,还钱这种事情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哥们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可不信你们以利益为纽带的友情会有那么坚固。你们放贷的钱来自黄爷,陈焕东越欠越多,而且一直压着不还,黄爷催促你们把钱尽快要回来,否则容易导致资金周转出现问题,你们三个怕再要不回来,黄爷会拿你们开刀,就想着玩个大的,逼迫陈焕东。” 听及此,张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目光炯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我们只是吓吓他而已,是他自己不经吓,失足落了下去。” “失足?”路舒皱着眉头,有些不太相信。 “当然,我绝对没有撒谎。你想想啊,警官,我们是去找陈焕东要钱,要是把他弄死了,那我们怎么向黄爷交代?那陈焕东又只有一个女儿,家徒四壁的,那三十几万谁给他补上?” 这话说得确实不无道理,要是他们把陈焕东弄死了,那就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于他们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而言,这样做根本没有必要,也不符合他们的个性。 “把那晚的事情全都给我吐干净。” “那天晚上……” 21日晚上八点多,他们三个人去找陈焕东,陈焕东知道他们来到目的是什么,但他手无寸铁,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乖乖跟着张泽他们离开,然后去往一个未知地。 怕陈焕东使诈,他们十分谨慎,给陈焕东戴上了眼罩,两手两脚用一条细细的不容易留下痕迹的绳子绑好。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陈焕东才被人推下了车,他的两个肩膀分别被两个人推着往前面走,地面崎岖不平,有很多的小沙子,大约过了一分钟,眼罩才被人取走。 陈焕东低头一看,前方没有路,而是一片汪洋大海,他顿时吓得有些腿软,急忙收回眼神,慌乱间转过身来,“砰”的一声跪在他们面前,“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求求你们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从明天开始凑钱,一定能在一个月里面还上的!我还有女儿呢,求你们放我一条命吧!” 陈焕东那双褐色眸子早已不见往日的光彩,眼下的眼袋十分明显,还带着乌青,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求求你们了!就放我一条狗命吧!” 王利伟抬起脚,冲着他的胸口狠狠一踢,“滚!个狗东西!黄爷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一周,一周凑不齐,你就和你女儿一起去见阎王吧!” “哥!大哥!那可是三十多万啊,一周之内我怎么凑的齐啊?求您帮忙向黄爷求求情,宽限一段时间吧,一个月我铁定能够凑齐!” 闻言,张泽用手死死揪住陈焕东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陈焕东感觉自己的头发快要被连根拔起了似的,两手合在一起,上下不停地晃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次就放过我吧。” 张泽不屑地将他往外一扔,“你丫的不是有个很有钱的前妻吗?去求求她,让她替你还,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帮不了你!” 陈焕东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那些细碎的石子磨破了他的后背,他两手撑着地面,肚子被周杰狠狠踩了几脚。 “我都跟她离婚了,就算我去找她要钱,她肯定不会给我的。我赌钱还不是为了给女儿凑高中学费嘛,您们几位也都是有孩子,可以理解理解我吗?” 王利伟从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他唰的一下把匕首展开,银色锋利的刀片折射着同样银色的月光,他弯下腰,拿着匕首在陈焕东面前晃了晃,“理解?我理解你了,那他丫的谁来理解我?焕东,别让咱们哥几个为难,黄爷亲口下的命令,谁敢反驳?实在还不起的话,要不就割一根小指头来讨好黄爷?” 说着,王利伟就不断凑近,捉起陈焕东的手,将匕首在他的手指上来回刮了刮,吓得陈焕东连连往后面退。 陈焕东知道这群人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吓得两条腿直颤抖,不停地往后面缩,直到来到了悬崖边界,在极度恐惧之下,在死亡的边缘中,陈焕东登时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掉进了波澜不惊的大海里,很快他的影子就被大海吞没。 三人见此情景,吓得半死,王利伟连忙揣好手里的匕首,吩咐着另外两个人把他的尸体打捞上来,然后丢到没人的地方去。 张泽略带平静地阖上双眼,“就是这样,是陈焕东自己吓得屁滚尿流,失足落下去的,和我们几个人没有关系。” 路舒说话掷地有声,“也许你们是没有犯下故意杀人罪,但你们抛尸、毁坏尸体、聚众赌博、私放高利贷,这些都要一一论罪当处。做好下半辈子都吃牢饭的准备吧。” 话毕,路舒便带着李玲珑离开了审讯室,恰巧其他两位警察也审问完了,她看着三个人的口供,并无很大出入。 路舒将档案资料递给李玲珑,“案子结束了,等整理完资料,你就把这些移送到检察院吧。” 李玲珑今日觉得路舒特别奇怪,“姐,不应该你亲自送过去吗?这案子的负责检察官是申检啊。” 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抬到李玲珑的头顶上,曲起食指,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头盖骨,“我又不是她的跟屁虫,干嘛要我亲自送过去?我平时可是日理万机,哪有这个闲工夫?” 可怜的李玲珑吃痛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不满地在心里面抱怨:情场失意了,敲我的头盖骨干嘛! 路舒回到办公室,开始忙手里头的工作,直到目前为止,她都已经忍住没主动给申语情发过任何一条消息了。 而申语情自问了案情进展后,也没有再继续给她发过什么消息。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联系,却无数次收回蠢蠢欲动的手,期盼着路舒能够主动找她一次。 然而现实却与期望相悖。 申语情看着空荡荡的消息中心,内心五味杂陈。 难道说……我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咔”的一声,申语情将手机关上,她强迫自己不要这么去想,她暂且还不想……不,应该说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谈一场恋爱。【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4、争宠 五月开头便是长达五天的劳动节,但是这跟路舒没有半点关系,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都是当牛做马的劳动者,别人可以放假出去旅游,她就得要待在这儿值班,关键是工资还低,补贴也扣扣搜搜,警局食堂饭菜也难以下咽。 同样拥有这个疑惑的人是申语情。 申语情看着自己私人号里的朋友圈,大多都出去旅游了,甚至还有出国极限游的,就连她的好闺蜜程婧亦,这位案子源源不断的律师都腾出时间去旅游了。 而她还在和看不完的卷宗,审不完的犯人打交道。 申语情将微信号切换成了工作号,她看着手里的陈焕东案卷宗,忽然间想起了之前路舒说过,等案子一结束,就请她吃饭这件事情。 话说回来,她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聊过天了,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了26号,路舒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她的世界中消失得无声无息。 期间申语情也有想要主动找她,可是她不知道聊什么,毕竟她也不是很了解路舒。 她放下手里的卷宗,两根大拇指在上面飞速地挪动着,确认了一遍发送信息是否有误,便摁下了发送键。 ——路舒,你之前不是让我在结案之后请你吃饭嘛,请问你今晚有空吗? 约莫过了五分钟,申语情才收到对方的回信,要知道曾经路舒回复消息巨快,几乎五秒钟的时间就能收到她的消息。 ——是否有空取决于申检的诚意。 这什么意思? 她方才那番话还不足够有诚意吗? 申语情:[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路舒靠在椅背上,脑海中划过了北极贝、澳洲龙虾、帝王蟹、海参、海胆这些价格稍微有点昂贵的海鲜,随后她简单回了两个字——火锅。 不是路舒体恤她的经济能力,而是怕申语情直接说不请了,好不容易能免费蹭一顿饭,路舒的要求也就没那么高了。 申语情回复:[好,时间和地点你来定吧。] 路舒从小就在这儿长大,对这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沓都熟的不能再熟了,她挑了一家消费中等的火锅店,然后把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半。 她回复了一个ok,旋即把手机页面切换成了打车界面,申语情把检察院和火锅店的地址输进去,上面显示从这里打车过去的话要半个小时左右,而七点半又恰巧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她估计六点钟就得要离开检察院。 看来中午只能吃泡面应付一下了。 否则今天的任务完不成。 咚咚咚。 办公室门被敲响,进来的人是虞笑,她手里攥着手机,眸中尽显着急,说话声音快得像放鞭炮似的,“姐姐姐!不好了!上次把霸凌者杀死的那个犯人说要提出上诉!” “什么?上诉?” 虽说上诉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的权利,无论是否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都可以进行上诉,但是一般情况下签了具结书,不太可能进行上诉,因为有可能量刑结果会出现变动,很多犯罪嫌疑人不敢去赌。 申语情也没料到,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还有变动,更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申请上诉。 她立刻从椅子上蹭起来,将相关东西装进包里面,仓促间吩咐虞笑也去把那些案件资料拿好,“帮我联系一下许鹏的律师,我要跟她聊聊。” “好的姐!” 二人一块儿坐上警车,申语情靠在椅背上,她拨通了许鹏律师的电话号码,语气有些着急,“严律师,许鹏都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了,为什么会突然上诉?” 严律师正坐在回律所的出租车上,“申检,许鹏他后悔了,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能不能再判得轻一点,毕竟对方先具有挑衅行为嘛,这样一来,正当防卫也有可辩护的余地。关于辩护意见,我会尽快发给申检的,不会耽误你的宝贵时间。我这边还有别的案子,就先挂了。” 电话被那头的人掐断,只留下一阵机械性忙音。 申语情将手机从耳畔拿开,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现在是十一点多,看守所在郊区,离检察院挺远,大概过去都得要四十多分钟,还是不算上堵车的时间,这样一来又得要耽误不少时间。 希望不要影响今天晚上的饭局。 现如今许鹏决定上诉,申语情又要平白无故多不少的工作,她顿时觉得三叉神经好疼,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用手指按揉太阳穴。 虞笑进来时间不算很长,第一次遇到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还要决定上诉的犯罪嫌疑人,她有些疑惑,“姐,为啥许鹏还要申请上诉啊?万一到时候判得更重了怎么办?” 申语情掀起眼皮,眸中透露着疲惫,她看向虞笑,耐心同她解释,“听严律师的意思,她应该是要主张无罪辩护,毕竟有校园欺凌这个前提嘛,现如今这也是社会热点,申请上诉的话搏一搏,也许能够博得同情呢?指不定还真的少判了。” “可要是从轻判或者判无罪的话,那这岂不是会造成一种不良社会导向?” “判决结果这个不好说,因为如果判的重了的话,也容易造成网友们的讨伐。反正一旦上庭,这事儿就不能掉以轻心了。把案卷重新调出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吧。” 虞笑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上压着一整座大山,她靠在申语情的肩膀上,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蛄蛹几下,用头发用力蹭了蹭,“姐,那么多案件资料,好多好多页,就跟天书一样,我这个小可怜怎么看得完啊?” 申语情用手指戳了戳她的眉心,“又没全让你看,撒哪门子娇?今天我赶时间,你手脚麻利点,否则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检察院。” “赶时间?”虞笑忽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岔子了,她蹭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姐,你不对劲,老实交代。” “没什么可交代的,有这个心思八卦,还不如拿去想想许鹏和陈焕东的案子。” 说着,申语情就两手抱在胸前,阖上双眼,继续靠着椅背假寐。 到了看守所,她们依旧按照那一套程序办事儿,二人穿过了重重相同的回廊,在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提审室,许鹏还是坐在那玻璃的后面。 几日不见,许鹏的精神看起来更加憔悴了,他两手用手铐铐在一起,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手自然垂在大腿中间,见检察官来了,他抬起脑袋,眼下一片乌青,想必是从进来以后就没过过好日子。 “检察官,好久不见。” 申语情说话做事总是雷厉风行,手里头的案子多得数不胜数,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别人聊闲天,直接开门见山,“我刚刚来的时候和严律师聊过了,她打算给你主张正当防卫,也就进行无罪推定,但是这种案例在我国是很少见的,真正能够判定为正当防卫是相当困难的,能够判一个过失致人死亡都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你当真想好了要上诉?” 许鹏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申检,我知道我们国家对正当防卫的定义不算特别明确,但是我就是想要试一试,我始终坚信我是没有错的,错的人是他,是他一直以来霸凌我,他霸凌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被反杀的一天。” “行,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就是,其他事情想必严律师也和你聊过了吧。关于案子,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申语情压低眉毛,眉眼间透露着一丝不容违抗的压迫感,“我问你,在那十分钟里面你在想什么,是什么东西促使了你放弃逃跑,而是持刀杀人?你是法学生,不可能拎不清,逃跑是在当时最好的一种选择,但你却选择了具有风险的持刀杀人,为什么?” 许鹏垂下双眸,玩着手指,他记得严律师叮嘱过他不要随便开腔,免得被检察院抓住了小辫子,也免得在检察官心里留下负面印象。 见他不说话,申语情大致也猜得到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她办过的案子那么多,见过林林总总的人,世间百态看了个半,像许鹏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年轻,皱一下眉头,她都知道对方心里面那点儿小心思。 “严律师让你谨言慎行吧?其实你不用防范我们检察官,检察官本来就是为了贯彻司法正义才存在的,若是我们随随便便就带入了个人主观情感,那检察院早就不存在了,司法正义也崩塌得体无完肤了。我们和律师也不是一定站在对立面的,我们都希望犯罪嫌疑人能够获得更加公正的惩罚。所以请不要隐瞒,老实交代也能速战速决,你也能睡个好觉。” 闻言,他抠了抠手指,“当时他躺在地上,我和他对视了一眼,想到了之前的种种屈辱,我知道只要他不死,我就永无安宁之日,我很恨他,于是我将他杀了,永除后患。” 许鹏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后悔,反倒是觉得心里面特别痛快,他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自己在贯彻正义。 申语情将相关信息记录好,接着问:“因为想到了过往,也怕以后再被欺负,所以就痛下杀手?为什么那十分钟里面没有想过报警呢?按理说那个时候你刚刚经历过欺凌,身上也有伤痕,可能还存有dna,若报警去法医那儿验一验,这样也能给死者一个教训,你也不至于闹到要坐牢这个地步。” “不!不杀了他,我就会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报复我,这样死的人就会是我,我这辈子就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鹏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面前的桌子被他的两个拳头敲得砰砰直响,噪声在有限密闭的审讯室里面被无限放大。 虞笑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动,吓得连连后退。 许鹏身后两个狱警急忙上前,一人扣住一边肩膀,将许鹏死死地压在了椅子上坐下,许鹏两手捂着脸,转而抱头痛哭。 申语情见他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太适宜继续问话了,便收拾好东西,带着虞笑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拿了手机,申语情摁亮手机,先是关闭了低电量模式,之后看了眼时间,身边的虞笑凑过来悄咪咪地说:“姐,我觉得……其实站在许鹏的立场上,他没有什么错。他也是被逼无奈的。” “嘘!这种话可不能够乱说,在心里面想想就行。现在一言一行都很容易被放大,更何况这件案子之前也是上过新闻热搜的,我们作为办案人员,要小心谨慎。” 其实申语情又何尝不觉得许鹏是被逼无奈的?像许鹏这种行为放到现在的一些电视剧里面,指不定还会被歌颂为爽文大剧,深受观众朋友们的喜欢。 可是这不是电视剧,而是现实,是法制社会,要是这个案子检察院给出来的量刑建议是无罪或是过失杀人,也许是会顺了很多人的意,但也会导致法律失衡,会让那些还没有形成良好三观的未成年觉得只能靠暴力解决问题,被人打了就一定要打回去才叫做报仇雪恨。 那这样一来,这还是人类社会吗? 这分明是史前野兽社会。 是电视上的动物频道。 虞笑刚刚被说教了一番,现在不敢随便说话了,悻悻闭上嘴巴,她拉开车门,开始思考着一会儿回去的工作量得有多大。 申语情觉得脑袋很混乱,很沉闷,不想说话,也看不进去手机,干脆将手机揣进包里面,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借这个短暂的时间休息一会儿,可脑子里面却全在想许鹏这个案子。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正义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回到检察院,申语情和副主任撞在了一块儿,副主任是个都快地中海的老头儿了,他伸出手招呼着申语情过来,“语情语情,过来!” 申语情试探性地走过去了几步,“怎么了?刘副?” 刘副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茶杯,里头泡着菊花茶,他笑起来倒挺和蔼的,“语情,今天忙不忙啊?” “还行吧。”她回答得比较含糊。 一听这话,刘副就放肆地笑了几声,他单手放在腰上揉了揉发酸的肌肉,“还行那就是不忙,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精力好,不像我,一把老骨头了,想出去玩玩儿都不行了,一回到家就只想睡觉。” 申语情面上跟着礼貌性地笑了笑,心里面却在吐槽:说得好像现在我们这些年轻牛马平时多精神似的。 刘副拧开玻璃瓶盖,热腾腾的水蒸气直往外冒,他对着瓶口吹了吹气,然后举起杯子喝了几口,忍不住大声地“哈”了一声,“今儿个二部他们搞了个聚餐,也请了其他部门,他们非要把我拖去,但我这不是老了嘛,孙女也要上小学了,我得回去多陪陪她,正好你今天不忙,而且语情你可是咱们三部的王牌啊,你去给我们三部长长脸。” “可是我还有好几个案子呢!不能叫别人——” 申语情还没说完话,刘副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你可是咱们部门最有前景的检察官,而且你平时都待在检察院工作,也不出去社交社交,诶——我记得你还没谈恋爱呢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瞧瞧,那二部有能力长得也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一会儿拾掇拾掇去参加啊,我把地址信息发你微信上。” “诶诶诶——刘副!” 刘副拿着保温杯,潇洒地冲着自个儿办公室拂袖而去。 申语情两手自然垂在身前,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和路舒的聊天界面,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给对方发出一条消息。 ——抱歉,今晚突然有别的事情,请你吃饭这事儿改天再约吧。 路舒本来都收拾得漂漂亮亮了,手里还拿着刚让香奈儿sa送来的最新款香水,看见申语情发来的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手里的香水差点儿没直接掉下去。 算了,毕竟人家是日理万机的检察官。 路舒怎么好意思和她的工作争宠呢? 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切换到和闻林的聊天界面,摁下语音条,语气不太和善,“闻林,今晚滚到老地方来陪我喝酒!”【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5、单恋 闻林今天还不容易早点下班,本来打算回去洗洗睡了,结果突然接到了路舒的消息,那还能怎么办?只能陪陪路舒这个孤单的人。 晚上,锦湘满楼人来人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里面有人正穿着汉服跳舞,路舒是这儿的东家,所以每一次聚餐都会选择来这儿,毕竟可以不用出钱嘛,还能给自家招牌打打广告,何乐而不为呢? 路舒单手勾住闻林的脖子,“闻林,今晚你可得陪我玩好了,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看着扫兴。” 闻林一把将她的手撇开,轻啧一声,“我死气沉沉?你也不看看咱们那位新来的实习生,我都不知道她一天天的在学校里面学了些什么鬼东西,缝合缝不好,分析分不全面,让她看切片连个毛都看不出来。这种人怎么招进来的?恐怕还没等她熬完实习期,我就先被熬走了。” 她不要脸地又把手勾了上去,语重心长地说: “哎哟,是你对人家要求太严格了,你看看人家李玲珑,都不归你管还被你吓得像只小老鼠,更别说是在你手下学习的实习生了,你那么厉害,人家有负担的呀,你作为她们初入职场的第一位老师,你要认真耐心地教导她们,不是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 闻林一脸嫌弃地用手拍了下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啧,光天化日之下别跟我动手动脚的,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俩是一对儿呢。” 一听这话,路舒像是触了电一般,急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拔腿往旁边闪了一下,似乎是巴不得和她划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啧,瞧你这话说的,就你这驴脾气,我路舒还看不上呢!” “行了行了行了,你那条鱼钓得怎么样了?” “鱼?那就是一条不守信诺的鱼,明明今天晚上约了我吃晚饭,我还兴致冲冲地捯饬了一番——” 前台服务员见少东家来了,客客气气地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镀金房卡,“路小姐晚上好,还是按老规矩吗?” 路舒分出心神,对那位服务员回了一句“对对对”,接着继续朝着闻林吐苦水,“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对对——我还捯饬了一番,结果你猜怎么着,人临了放我鸽子!不是,检察院工作强度这么大啊,晚上七点半都不给人放行?猪圈啊那是?” 闻林感觉自己要是继续听下去的话,她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她一把将路舒揪进电梯厢里面站好,然后摁下16楼,“你别咋咋呼呼的了,人是王牌检察官,手里面好几个案子呢,有工作忙很正常。” 她两手一拍,“忙归忙,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吃晚饭再回去忙不行吗?” 闻林觉得要是现在有耳塞就好了,她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语气有些烦躁,“人家事业心强,出来吃饭多耽误时间啊,要是我那实习生能有这么强的思想觉悟那就对了,这样我也不至于那么操心。” “别叨叨你那实习生了,回头我开导开导人家,看看人家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 说着,路舒象征性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用房卡滴了一下感应区,门立刻就自动打开了,她单手推开门,将里头的灯光打开,里头的装潢类似于酒店的总统套房,但被路舒给diy了一下,客厅的那块一百寸大电视被替换成了ktv里面专业的影音设备。 路舒二话不说就坐在沙发上,右腿横放在左大腿上面,右手枕着后脑勺,左手拿着遥控器,在屏幕上切换着流行歌曲。 闻林躺在一边的贵妃椅上面,她敛了敛眉,旋即抬起眼,看向一旁悠闲自在的路舒,“不是,我真的很好奇一个问题,我真有那么凶吗?” “哟,活了大半辈子连自个儿都没看清楚啊?你要是一点儿都不凶,那跟着我干事儿的李玲珑怎么都害怕你呢?你要是脾气好点,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的实习生都要打报告转到别的法医老师门下,学学人家宋老师嘛,你看人家多温柔,手把手一对一教学。” “她胆子小呗,关我什么事?”兴许是因为说累了,闻林觉得喉咙有点干涩,于是拿起一旁备好的红酒,倒进了高脚杯里面,连晃也不假模假样地晃一晃,就直接吞进肚子里面去了,“再说了,法医这个职业要求就是谨慎小心,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一旦有了纰漏,后果不是我们能够承受得起的,那些菜鸟刚踏入职场,心比天高,得挫一挫才行。” 路舒拿起一旁的百香果茶倒进高脚杯里面,她自顾自地用茶瓶子碰了一下闻林手中端着的杯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偌大的房间内回响,她轻笑一声,“说得跟几年前你不是菜鸟一样,你那会儿也是心比天高,想着要锄强扶弱,要为生者权,为死者言,这么多年过去你看你不也一样染上班味了吗?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个个不在乎。” “这不遭到社会毒打了嘛,老实了,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闻林拿起麦克风,对着它呼呼两下,紧接着开始跟着屏幕上面的歌词开始唱歌,她的嗓音很好听很清澈,但是一唱起歌来就不行了,难听得路舒都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对耳塞来堵着耳朵了。 “闻林,你这人菜瘾大的坏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可是她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歌声里面,丝毫不在意路舒的损嘴。 服务员麻溜地把菜都上齐了,瞧见红酒快被喝没了,又赶忙去地下酒窖拿了一瓶珍藏多年的产自波尔多的红酒补上。 闻林在唱歌这方面人菜瘾大,但喝酒可一点儿也不菜,这还是拜路舒所赐,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时不时就被路舒拖出去唱k或者撸串,不管是做哪样,都不可避免地要沾一点儿酒,久而久之,闻林的酒量就练起来了。 路舒跟她碰了碰杯,盘腿坐在软乎的皮质沙发上,“你说这申语情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用手指在贵妃椅旁边的操控台上一顿操作,贵妃椅的按摩功能立刻启动,闻林安安心心地躺着享受,沉吟道:“可能人家就是单纯把你当朋友了,你前面太心急了,把别人吓着了。” 只听路舒啧啧两声,她晃了晃红酒杯,伸出食指摇了摇,“我这人魅力四射,你确定她只是把我当朋友?我觉得不太可能。” “你?”闻林一脸不屑地哼笑一声,“啧,你比四条腿儿的□□都还好找,你凭什么觉得人对你有意思?” 路舒烦躁地用脚踹了一下闻林的大腿边,旋即两手两脚爬过去,一把将躺得舒舒服服的闻林踹到一边儿去了,“哎你滚一边儿去,烦死了一天天的,这几天办案子办得我腰酸背痛的,你还搁这儿享受上了,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贴朋友。” 说到最后那句话,路舒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闻林差点儿没被她踢到沙发底下去,她挪到一边的小秋千上面坐着,揶揄道:“哟,咱路队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忙几天就不行了,那这要是到床上了,人不得嫌弃你?你拿啥挽留人家申检啊?对了,我有个中医朋友,要不我把你介绍到她那儿去。” “去去去!你个死黄牛。”路舒抬起右手摆了摆,左手拿着手机,点开微信,发现申语情一个字儿也没发,“你说她咋这么忙呢?吃了晚饭了吗?该不会又是吃的饭团吧?” “你那么关心人家,就主动问问她呗。” 这时候闻林的手机滴滴两声,路舒立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无奈撇了撇嘴,“你说你干嘛要跟我用同一个品牌的手机呢?” 闻林低头认真回复着糟心实习生的消息,嘴里啧啧两声,忍不住吐槽:“单恋的女人真可怕。” 路舒让服务员打包几道招牌菜,然后给日理万机的申语情发了条消息。 ——还在忙吗? 一边,豪华包厢内吵吵闹闹,墙壁上挂着的不知道多少寸的超大电视机里放着娱乐节目,一大群人围着圆桌坐着,他们聊着最近的工作,感情生活,院里边儿的八卦,然后现在又开始玩很火的国王游戏,个个玩得特别尽兴,输了的喝酒,桌子上已经多了五瓶空酒瓶了。 但是申语情只觉得很无聊,她和二部的人不太熟,在这儿没有可以聊的起来的人,期间也有同事凑过来跟她聊天,但申语情没什么聊天的心思,就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了几句,想必同事也是察觉到了她的生疏,也就没再管她。 申语情靠在椅背上,低头看向忽然亮起的手机,她点开消息通知条,看见了路舒发来的消息。 她抬起头看向吆喝着喝酒的同事们,然后低头回复:在忙。 方才被同事们灌了几杯酒,申语情一向不胜酒力,现在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想来应该是有点喝醉了。 现在离散局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估计等过一会儿还得要喝酒,况且这儿人多,要是申语情等会儿喝多了发酒疯,那影响可就不好了。 于是,申语情提起包打算溜到厕所去催催吐。 一位同事发现了,拽住她的手臂,“申检这是要偷偷溜走啊?咱们这局还没散呢,正玩得尽兴,走什么走啊?来来来,跟咱们一块儿玩,你看你跟个闷葫芦似的,谁会喜欢这样的啊?而且闷葫芦在职场可不受青睐,你不升职了?平时不雷厉风行得很吗?怎么在聚餐上唯唯诺诺的?” 申语情算是检察院升职最快的一位检察官了,而且平时办案子谨慎认真,是主任口中的“尖子生”,所以难免会招来一部分小心眼的嫉妒。 她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抱歉,我想去上个厕所,很快就回来。” 那位同事再度抓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又让旁边的同事倒满一杯酒,她将这杯酒递到申语情面前,“申检,上厕所可以,但得先喝了这杯酒,可不能坏了咱们聚餐的规矩,你说是吧?” 她默默在心里面骂了一句:这算哪门子规矩?这二部真是庙小妖风大,难怪二部主任愁得头发都没几根了。 但现在包厢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也不可能不卖这个面子,否则明日她就要上检察院内部八卦热搜榜第一名了。 申语情接过酒杯,爽快地一口干了,冰冷的啤酒穿过胃肠,徒留一阵凉意,她觉得胃被冰得有点疼,而且这啤酒喝起来不太好喝,差点儿没直接当场吐了出来。 同事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扯着嗓子说:“申检,可别临阵脱逃啊!我们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呢!” “啪”的一声门被关上,申语情并没有给出回应。 同事不屑地嘁了一声,回过身去,拿起扑克牌开始洗牌,“简直就是个闷葫芦,早知道是她来,就不该请他们部门的。” 申语情可没心思管别人的闲言碎语,她一手扶着墙壁,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然后走进空的一间隔间,蹲下来,皱着眉头开始催吐。 催吐的声音难免有点大,也不可避免,外面的来来往往的人也听见了,但都见怪不怪。 路舒刚踏进女卫生间,就听见隔间里面传来催吐的声音,她一开始也没去在意,毕竟这锦湘满楼算是海宁市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不少生意人都来这儿聊天,为了陪客户签订单而喝酒,然后又去催吐的简直多得数不胜数。 但是她洗完手,透过那块玻璃镜子,看清楚了从隔间里出来的那个女人的脸蛋,路舒连忙将湿润的手往屁股上面抹了抹,她回头看向那个站在隔间门口的人。 申语情一手撑着腰侧,一手捂着肚子,她上身穿着件蓝白格条纹外套,里面套了件白色吊带,外套扣子扣得严严实实,下摆被牛仔裤扎住,她低着头,看起来十分难受,根本没有发现路舒。 路舒五步并做两步走了上去,一把扶着申语情的手臂,“申检不是说有工作要忙吗?怎么跑这儿喝酒来了?” 她依旧垂着脑袋,气若游丝道:“参加院里的聚餐。” “你们检察官还要应酬啊?平时不都忙得不可开交吗?” 说着,路舒将她扶到了洗手台面前,从旁边的饮水机那儿抽了一个纸杯,放到水龙头下面接了一杯冷水,“先漱漱口吧。” 申语情现在觉得说话特难受,而且吐了以后,胃也跟着有点发疼,她无力地接过水杯,将冷水含在嘴里漱了漱,整个口腔都清爽了不少。 “看部门,今天我纯属是顶包的。” 她转过身来,两手撑住洗手台边缘,申语情靠着洗手台,脸上毫无血色,“临时放你鸽子是我不对,下次一定会补上的,刚才谢谢你,我先走了。” 申语情背上单肩包,刚迈出步子,就被路舒强势拽了回来,她一头雾水地回过头来,“路队还有什么事吗?” 路舒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就像是闻林口中的那种菜鸟实习生,这都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混成一根老油条? 她有点心累,此时此刻也终于体会了闻林的心情。 “你都被灌了这么多酒了,还要回去?这不单纯找罪受吗?走,我送你回去。” 申语情现如今四肢乏力,根本没法挣脱,她有些疲惫,“不行,不打招呼就回去就是摆明了拂别人的面子,我以后还得要在检察院混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约会 “那你就回去乖乖等别人灌你的酒?走吧,别那么老老实实的,老实人最容易被欺负。” “可是——啊!” 申语情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腾空而起,是路舒突然间把她背起来了,她吓得连忙用手臂勾住路舒的脖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路舒掂了掂背上的人,紧接着走出了卫生间,“当然是去餐馆,让你请我吃饭。” 刚刚吐了几次之后,申语情没什么力气,还觉得有些头晕,只好将脑袋靠在路舒的肩膀上,“这儿不就是餐馆吗?” 她从鼻腔里面轻轻哼了一声,“申检平时为了攒钱买房,省吃俭用,晚上就吃饭团面包糊弄过去,我哪儿来的脸让你请我吃这么好的?” 正好方才申语情也没吃多少东西,现在也觉得肚子有点饿,她也就答应了,“那还是去吃那家火锅吗?但现在挺晚了,还有位置吗?” “我是那家店的sssvip,有老板微信的,给她打个招呼就是。”说着,路舒短暂地腾出一只手,将兜里面的手机抽了出来,然后递到申语情面前,“你帮我给老板发个微信,我现在不方便,密码是0101。” 申语情接过手机,在锁屏密码盘上先后输入了这四个数字,“你这密码也太简单了吧,对了,老板备注是什么?” 路舒一一回答她的问题,“我这是私人手机,里面也没有跟工作相关的东西,不怕。备注就是那家火锅店的名字。” 闻言,她点了点头,刚点开微信,忽然间意识到她们之间好像有点过于亲密了,申语情低头看了眼背着自己的路舒,她拍了拍路舒的肩膀,“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现在好些了,可以自己走了。” 路舒也不勉强她,原地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摁亮电梯下楼键,“消息发了吗?” “还没,我不知道怎么发,你自己拿去发吧。” 她从申语情手里接过手机,一边在联系人那一栏里面寻找老板微信,一边饶有兴致地拿申语情开唰,“平日她们不都说申检在法庭上雷厉风行,只手遮天,巧舌如簧吗?怎么这时候连条微信都不会发了?”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二人前后走了进去,电梯厢的装潢很是豪华,一侧墙壁上甚至挂着一个电子显示屏,可以在里面查看每一层楼都有些什么,锦湘满楼的招牌菜是什么,另外一侧则是用来做了一个超大落地玻璃镜子,申语情偏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神情疲惫不堪,眼中还有红血丝,她垂了垂眼,回答路舒的话。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嘛。” 路舒给老板发了条消息,让她预留一个两人位的桌子,老板见是贵客来了,连忙捧起手机回复了个“好”,紧接着就招呼着服务员把靠窗的那一桌收拾干净,预留出来。 她揣好手机,“原来申检还是分得清啊,刚才看申检还要傻痴痴地跑回去,我还以为你分不清呢。” 申语情跟在路舒屁股后面,朝着她车的停车位走去,“毕竟都是同事,一声不吭地离开确实不太礼貌。” 路舒站在自己新买的这辆酒红色宾利面前,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对着车辆滴了一下,驾驶位车门立刻像蝴蝶展开翅膀一样打开,“那你的同事们灌你喝酒,难道就礼貌了?” “你又换新车了?”她绕到副驾驶车门旁边,小心翼翼拉开车门,灵活地钻了进去。 “对啊,昨天才去提的,好看吗?” 话音刚落,路舒就偏过头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申语情的侧脸,她的侧脸骨骼线条分明,比起正脸少了一分柔和,多了一分冷硬,而且脸颊上靠着耳朵的位置还长了一颗小痣。 申语情并没有在意路舒的目光,她认真地说了一句“好看”。 毕竟她现在正坐在人家的车上,哪里好意思说人家的车不好看? 路舒一不小心就看走神了,幸好申语情没发现,不然她可就丢大脸了。 她不声不响地收回眼神,紧接着系好安全带,启动车辆,将车子驶向市中心那家火锅店。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不少下了班的社畜都约着朋友来这里寻欢作乐,市中心有上百家餐饮,涵盖了多种菜系,走在路上,透过玻璃窗,都能看见餐馆里面座无虚席,服务员端着餐盘跑过来跑过去。 她们挑的这家火锅店在商场里面,这时候正值五一劳动节,许多店铺都开始做打折活动,但毕竟是商场里面的东西,就算是打骨折,也还是比网上的要贵一些,至少申语情是舍不得掏这个钱来买的。 申语情透过玻璃,看向里头的橱窗,这些品牌店的衣服确实在剪裁方面比网上的要更好看一些,想着要不用这个月的工资买一件来试试,但一想到自己还得要买房,她顿时又死了这个心。 路舒从方才起就留意到她一直在商场里面东张西望的,看那些衣服看得出神,“看上哪件衣服了?要不去试试?” 她摆了摆手,“不用了,要是去试了就喜欢上了怎么办?” “那就买啊,反正你们检察官工资也不是特别低,待遇还比我们好,买房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能亏待自己啊。” 申语情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脑海里却忽地浮现出小时候妈妈带着她去商场逛街,她喜欢的衣服妈妈都不给买,说是太贵了,而且小孩子也没必要穿那么好的衣服。 她有些无奈地垂了垂眸。 二人一同来到火锅店门口,站在收银台面前忙碌的老板一看见贵客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逮了位服务员过来帮忙收钱,自己则赶忙迎了上去,笑脸盈盈道:“路小姐,好久不见了,这次还是给你留的靠窗的位置。诶对了,这次怎么没看见闻小姐呢?” “哦,闻林有事儿,没来。” 说闻林,闻林到。 路舒的手机顶部弹出来一则闻林发来的微信消息。 ——人呢?掉马桶里面被人抽到大西洋去了? 要不是闻林发了这条消息,路舒还忘记跟她说自己已经走了的事情,她一边朝着桌子走过去,一边单手拿着手机打字。 路舒:[跟申语情出来吃火锅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微笑)对了,你刚才喝了酒,记得找代驾。] 此时此刻的闻林无语得想把路舒吊在解剖室的天花板上,然后用解剖刀一刀一刀地弄死这个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申语情点开微信扫一扫,对准桌角贴的二维码扫描,“你经常和别人来吃?” 路舒也跟着扫描了二维码,“哪有哪有?那是我朋友,市局的法医,我是百分之百的单身,你就放心吧。” “我为什么要觉得放心?”她抬起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路舒,“路队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 路舒在手机上咔咔点了好几盘牛肉,还都是一盘就价值快三位数的牛肉,申语情瞧见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她好想把那几盘贵的要死的牛肉给删了。 但自己明明答应了要请别人吃饭,那申语情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请吃饭了。 路舒掀起眼皮,将视线偷偷挪到对面认真点菜的人身上,装作不经意地询问:“申检有谈恋爱吗?” “没有谈过。” 申语情以前天天努力读书,周末还要去上补习班和兴趣班,上了大学又是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进了检察院就没日没夜地加班,哪儿来的时间去谈恋爱? 甚至连认识志同道合的人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嘴角不禁上扬,路舒将手机放下,“我就点这些了,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就点这些? 申语情点开菜单详情栏,默默数了数她点的菜品,总计有六样菜,而且全都是荤菜,什么牛舌羊羔肉鲜切吊龙鲍鱼啥的,可谓是尽挑上等食材。 价格也确实非常上等,不过看打版图还挺不错的。 由于这几样加起来价格也够高的了,申语情也就没再多点什么了,下了单后,她靠在椅背上,双手合十插在腿间,脑袋低低地垂着,看起来心情不是特别好。 路舒注意到她情绪不高,就拿起一旁的酸梅汤给她倒了一杯,“还不舒服?” “不是。” “那为什么心情不好?” 申语情单手撑着脑袋,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浅浅叹了口气,“没有,工作上的事情。” “陈焕东的案子很棘手吗?”路舒又给她剥了个橘子递到面前。 她用手捻起一块橘子,含进嘴里,不知是橘子太酸,还是心里太苦,申语情弯着腰,两手捧着脸蛋,眉头紧紧蹙起,她摇摇脑袋,“不是他的案子,是另外一个人的。” 路舒两手分别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方便和我聊聊吗?” 她想着反正这件案子此前也被报道过了,等之后法庭也是要公开直播的,所以也就和路舒聊了聊。 “有个嫌疑人他杀死了霸凌自己的人,他之前本来已经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但是现在又提出上诉,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的律师也是想要无罪辩护。我今天也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说他如果不杀了死者,那死者就会把他霸凌致死,但他就是杀了人,事实就是他犯了罪。” 说到这儿,申语情用手拨了拨头发,“但其实我也觉得他这样做没有犯下什么天大的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死者其实已经渐渐危害到了嫌疑人的生命,他也算是一种保护自己的行为。可是根据法律,顶多判个过失杀人。” 虽说路舒的工作不是给人量刑定罪,而是破案抓捕犯人,但也见识过不少案子,人情冷暖尽在其中,有的时候路舒也觉得这个罪犯杀人好似情有可原,但转念一想,他是罪犯,也就是犯下了罪的人,就算再情有可原也不可以共情罪犯。 她明白这种感觉。 “所以你是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还是觉得自己内心的天平失衡了?” 恰巧此时,服务员把她们俩点的菜端过来了,将盘子一一放在桌子上,路舒用公筷将那些牛肉放进沸腾的锅里去煮,她抬起双眸,认真地等待着申语情的回复。 申语情端起方才她给自己倒的酸梅汤,只轻轻抿了一口,“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才算正义了。办了这么多案子,还会产生这种迷惑,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不奇怪啊,这很正常。正义这种事情太抽象了,没有一个非常具体且正确的定义,我们要做的就是做到程序正义就好了,你也只需要做到你份内的事情就好,定罪是法官的事情,你别多想别内耗。咱们还指望着申大检察官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呢!” 申语情被路舒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她将杯子递到路舒面前,“路队可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碰个杯吧。” 路舒莞尔一笑,举起玻璃杯,砰的一声杯子相撞。 “申检,那你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申语情抄起筷子,从锅里揪了一块煮熟的牛肉,她将牛肉放进蘸碟里面,裹上了几粒小米辣,她没急着回答路舒的问题,而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知道,随缘吧。” 她现在只想好好赚钱买房子。 “对了,这在外面,你就别叫我申检吧,就直接叫我名字。” “行。”路舒一字一顿道,“申语情。” 听她这么叫自己,申语情怎么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呢? 路舒夹了一块牛舌,牛舌劲道有嚼劲,她一边用力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试探:“假如有人在追求你,穷追不舍的那种,你会答应和她在一起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美人乡 路舒的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长在了申语情的脸蛋上,眸中透露着些许期待,她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一秒。 两秒。 …… 五秒。 在第六秒的时候,路舒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复。 只听申语情淡淡然地反问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种事情。” 路舒佯装不以为意地颔了颔首,“也是,现在这个年龄就应该拼拼事业。尝尝这个鲍鱼吧,口感挺不错的。” 说着,路舒就用筷子夹起一只鲍鱼,放进了她的碗里,申语情浅浅道了一声“谢谢”,她刚夹起这只鲍鱼,包里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申语情连忙将筷子放下,打开磁吸包扣,从里面翻出响铃的手机,抬眼一瞧来点人的备注,她立马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露台没有几个人,申语情单手搭在栏杆上,晚风轻轻拂过,将她脸颊上的热度带走,电话那边吴书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可闻。 “语情啊,你们的饭局散了没有?回家了吗?” 听见母亲的关心,申语情握住栏杆的左手紧了紧,她抿了抿嘴唇,缓缓道:“还没回家呢,我提前走了,跟朋友出来吃饭。” 吴书婷一听她自己悄悄溜走了,气得用手掌心拍了拍面前的玻璃茶几,她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语气一扫先前的和善,“提前走了?你不是说这次饭局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吗?提前走了算怎么个事儿,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到时候人家就会觉得你不礼貌,不懂人情世故,你们都是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的人,要跟别人打好关系,我又不是没教过你那些恭维的话,你给我学哪儿去了?” 申语情张了张嘴巴,刚想反驳几句,就又听见那半头的吴书婷说:“语情,人际关系很重要,会影响到你的晋升的!你看看你,好不容易进了检察院,成了检察官,这工作多有面啊!每次别人提起你夸你能干,妈妈脸上多有面子。” 她阖上双眼,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申语情的语调很是冷静,她反问:“你为什么总是在乎我有没有给你长脸呢?你为什么不能像别的母亲一样,关心我工作累不累?” 吴书婷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工作累难道不正常?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消化不良情绪,不能遇到什么事,都来求我们的安慰。” “我知道了。”申语情不想和她争论,不想和她吵架,她单手揉着太阳穴,“还有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你最近没有再继续写那破小说了吧?要把心思放到正道上,别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听明白了吗?” 提到这个,申语情忽然沉默了,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出了几个月前吴书婷发现自己又在开始偷偷写网络小说,吴书婷一怒之下直接从北津市坐飞机来海宁,逼着她让她当面把小说删掉,把账号注销,还让她写保证书。 那个时候,申语情感觉自己就像是看守所里面的犯人一样,一言一行都在被人监视,一旦触犯规则,就会被狠狠惩罚。 明明她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申语情只冷冷地回了个“没有”,就擅作主张把电话掐断了,她将手机揣进裤兜里面,两条手臂搭在栏杆上,双手合十,将额头抵在指关节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个要奔三的人,还要被家人一直束缚着? 想要挣脱,但无能为力。 申语情蓦地仰起脑袋,看着无边无际的天空,黑夜中几颗星星闪烁着,她霎那间觉得好累好疲惫,总觉得心里面有一块大石头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想要崩溃大哭,但也许就如吴书婷说得一样,成年人要学会自己消化不良情绪,申语情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头痛哭。 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身回到火锅店,佯装若无其事地回到原位上坐好,“抱歉,刚刚接电话接得比较久。” 路舒摇摇头没说话,她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将纸递到申语情面前,“拿去擦擦眼尾。” 申语情登时怔愣了一下,旋即伸出手接过纸巾,她用纸巾一角轻轻擦拭着发红的眼尾,嘴角扬起一抹含着歉意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这么说,每个人都有发泄情绪的权利。”路舒将锅里所剩不多的牛羊肉和鲍鱼夹起来,放到申语情的碗里,“快吃点美食治愈一下自己。” “谢谢。” 申语情没再说话,她手里握着筷子,低头认认真真地吃着碗里的肉,腮帮子鼓着,像一只仓鼠。 她见这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掏出手机,准备扫描二维码付款,正要扫描的时候,手机屏幕里忽然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是路舒的手。 申语情一脸迷惑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伸出手将二维码挡住,正欲开口询问,对方就率先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次我请吧,就当是安慰你。” 说着,路舒将自己的手机摁亮,三下五除二扫描了二维码并且付了款,“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间这么伤心,但希望你能够把这些坏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她两手交叠握着手机,有些无奈,“可是明明说好了这次我请你吃饭的。” 路舒取下身上的围裙,拍了拍大腿,干脆利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计较这些做什么?走吧,送你回去。” 盛情难却,申语情只好跟着她离开。 况且,申语情觉得待在路舒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大概是因为她是人民警察吧,与生俱来的安全感。 路舒双腿特长,走路也快,快步走到自己车面前,先行替申语情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像一位保镖一样站在车门背后,右手搭在车顶部,生怕申语情撞到脑袋。 申语情觉得有些不太自然,“我自己会开车门,你不用这样。” 她摁下启动键,偏过头瞟了申语情一眼,“申检金尊玉贵,我可不得好好伺候着?” “这样不太好,万一别人误会我们俩有什么勾结可就不好了。” 路舒没回话,专心致志地开车。 申语情微微侧着身子,将视线落到后视镜上,玻璃纤尘不染,想必是才洗过,透过这面小小的不规则镜子,她能够勉强看到正在认真开车的路舒。 她的脸型比较瘦长,但下巴不尖,所以不显妩媚,路舒的两只眼睛长得也不算很大,给人一种很锋利的感觉,其实把她的五官单挑出来都算不上特别好看,然而拼凑在一起却显得别有韵味。 是那种让人见了,就很难忽略很难忘掉的一种脸。 申语情蓦地想到了在便利店那次,她扎着一个低矮的丸子头,有几根碎发支了出来,倒显几分慵懒,明明穿着很普通的t恤,扎着很朴实的头发,可就是有一种难以明说的魅力。 让申语情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掉。 不知为何,她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路舒,你说辞掉检察官这个工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听见这个问题,路舒略微有点惊讶,她单挑眉梢,旋即笑着说:“大部分关于人生的选择都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你要是对这份工作感到厌倦了,或是觉得干起来耗费心神,但又没想好辞掉以后的打算,那我觉得你不妨休一段时间的假,好好调整一下。” 申语情低头用手指玩着衣角,漫不经心地追问:“但要是辞职了,岂不是很浪费我的学历?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到最后没有干对口工作,反倒去画画或者写小说了,你不觉得非常的浪费吗?” “这也太功利主义了一点,读书不是单纯让你去找个好工作的,更多是让你站在更高的平台,见更广的世面,如果你不喜欢做检察官了,想去做别的喜欢的事儿,那这是好事啊,至少你还有追求。” “你说得——” 申语情的话戛然而止,被随之替代的是一阵响亮提神的来电铃声,路舒瞥了一眼车内显示屏上闻林的来电页面,腾出右手,摁下了绿色接听键。 闻林平缓冷淡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在干嘛呢?不回我的微信。” 路舒缓缓踩下刹车,语气略显不耐,明显是朋友之间那种语气,“有事儿直说,我忙着呢。” “忙着呢?”闻林的语气陡然变得有趣了些,“该不会是在和某位小情——” 听到这里,路舒立刻意识到闻林想要说什么,急急忙忙将车辆蓝牙通话切换成了手机通话,她将手机靠近耳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不带你这么开玩笑的。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闻林朝着不远处的李玲珑招了招手,“有案子,来加班。” 听及此,路舒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她微微坐直了身子,“真的假的?你别唬我,怎么回事?” 李玲珑见闻林正在打电话,只好对她比口型,闻林一边解读唇语,一边含笑道:“骗你的,我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我们英明神武的路队有没有陷入美人乡里。” 路舒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放松地靠在车背上,她忍住了一万次想要骂人的冲动,“你神经病吧,吓死我了。” “挂了,我上车了。” 闻林这通电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路舒骂骂咧咧地将手机放好,随后偷偷地瞥了她一眼,“这我朋友,就是经常和我去火锅店吃饭那个,她说话老是嘴巴上没个把门的。” 申语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礼貌地笑了笑,不出两秒,上扬的嘴角就耷拉下来,她在心里默默琢磨着方才路舒的话。 她如今分不清孰对孰错,想要随心一把,但又有些顾虑。 申语情现在脑子很乱。 滴滴滴—— 她手里攥着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锁屏页面上弹出两条严律师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是关于许鹏一案的辩护意见。 申语情立刻切换成了工作模式,方才心中的困惑和焦虑被抛之脑后,无暇顾及那些生活中的鸡毛,她认真浏览着辩护意见,和她之前猜测得并无二致。 她并不觉得检察院会同意修改量刑建议,申语情的良心也不允许,况且旧版的量刑建议已然移送给了法院,法院那边也没有异议,如果要推翻这些,不是一件易事。 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修改一下量刑建议,在有限的范围内减少年限,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让这个案子纠缠太久。 申语情将自己的看法发给了严律师,她依旧想要争取和律师达成一致,不上法庭也能少掉很多麻烦。 等待严律师回复的间隙中,路舒忽然问:“申检这是还在忙工作?” 她微微颔首,“嗯,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案子。” 即便路舒不是检察官,也不是法官,没写过量刑建议,也没上过法庭,但是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她有看过类似的案件审理结果,被判无罪或过失杀人寥寥无几,顶天了就整个从轻判处。 “但这位律师想要打无罪或者过失还是挺难的吧?” “这个案子确实有点难,但这位律师喜欢无罪推定,最擅长无罪辩护或者争取最轻的判处。” “申检这位常胜将军还会担心?你这么厉害的,肯定没问题。” 申语情侧过身来,面朝着路舒,蓦地倾身上前,眼睫微微一动,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踟蹰半天才非常委婉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夸奖我鼓励我?”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却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可是她这样在心里想着,却忽然又感受到一丝失落。 如果她不喜欢我的话,那为什么总是接近我?总是对我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20 第18章 要不你加我私人号吧 路舒倒是对她这个问题感到有一丝不能理解,她脑袋微微往后一缩,眉头轻轻皱起,理所当然地说:“那不然我还能打你骂你?现在不都提倡鼓励式教育吗?况且你本来就很优秀,也算不得夸奖,顶多算是陈述事实。” 说完,车内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安静,只有晚风穿过车窗缝隙发出来的声音,这样的安静大概持续了两三分钟,路舒的耳畔才忽地响起了她的声音。 “谢谢。” 路舒察觉到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微弱的哭腔。 她不知道申语情去接的那通电话是谁打的,也不清楚电话里面都聊了些什么,但至少根据现在这些种种迹象,路舒可以确定一点——申语情不是在为案子烦恼。 临下车时,路舒突然间用手拽住她的左手肘,这一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申语情产生了一种触电的感觉,但她没有下意识将手抽出来,回过头来盯着路舒,申语情没有说话,而是在等她。 “工作累了很正常,生活上难免也会有糟心的事儿,心情不好就去发泄,想哭就大哭一场,不要去考虑太多。” 申语情不动声色地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下,“谢谢,真的。” 路舒回到家,用热水洗脸,接着将新买的洗面奶挤到手心,刚要往脸上抹,放在大理石洗手台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将手机翻了个面,看见是自家女王大人来电,便迅速摁下了接听键和扬声器,一气呵成。 “小舒,干嘛呢?工作累不?累了就回来继承妈妈的企业吧!” 路晓澜豪放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 “洗脸呢,对了,你不是经常去美容院做项目嘛,帮我推荐几款适合我的护肤品呗。” 一听这话,路晓澜登时从按摩椅上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一双柳叶眉陡然皱了起来,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这么粗糙的人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爱美了?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知女莫如母。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路舒还没多说几句话,就被自己亲妈猜得透透的。 但这八字还没一撇,她也不想直接坦白。 “没呢没呢,就是前段时间办那个案子办得皮肤憔悴了很多,想着用点护肤品还原一下我的美貌。” 路晓澜可不相信,她这女儿每一次撒谎都喜欢这么瞎扯,之前路舒又不是没办过大案子,路晓澜去警局探望她的时候,她的两个眼袋都快下垂到下巴上面了,眼睛周围黑得像是大熊猫。 她在旁边的小圆桌上抓了一把瓜子来嗑,“路小舒,你骗得了别人,都骗不了你老妈,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我就把你的银行卡全给你停了。” “……” 路舒真的服了,她这位好妈妈怎么可以为了偷听八卦虐待女儿呢? 无奈之下,她只好透露一点,“对,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是个女生,检察官。” 路晓澜听后频频点头,“检察官啊,那挺好的,官职应该比你大吧,别是什么为了案子潜规则。” “你女儿需要用这种方式吗?你没意见吧?” “这能有啥意见?要是人家真能看上你,那都是咱们家祖宗冒青烟了,你好好努力,争取过年就带回家来吃顿饭。不过话说回来,你突然开始注重外貌,不会是被人家拒绝了吧?被人家嫌丑了?” 路舒用洗脸巾将脸上的洗面奶泡沫擦掉,“我还没挑明呢,这不还是为了勾引人家。” 听及此,路晓澜顿时就松了口气,“那你平时化点妆呗,用用遮瑕就是了。” “我天天跑上跑下的,还不到中午这妆就花了。” 既然自己女儿有情况了,那路晓澜肯定要帮着她勇敢追爱啊,她立刻掏出另外一部折叠屏手机,给微信里那几十位sa发消息,“明天我让人把东西送到你家里边去,一会儿我再转发几条化妆视频给你看,你给我好好学,听明白没有?要是追不到人家,那你真是丢了咱们路家的脸。” “好好好,知道了。” 路舒用清水把脸洗干净之后,拿起手机,走到卧室,趴在床上刷着短视频,突然间手机顶部突突突地跳出来好几条消息,全都是路晓澜发过来的化妆视频。 明明说只发几条,结果发来了有几十条。 她懒得看一一去看,直接把手机熄灭,放在床头柜上进行磁吸充电,路舒拱进暖乎的被子里面,阖上双眼睡觉。 今天警局里面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路舒这颗吊起来的小心脏也终于在下班的那一刻落地,她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想着手里头也没什么工作要忙,干脆就去锦湘满楼打包几样招牌菜,送到检察院去。 她提前给锦湘满楼的厨师打了招呼,去的时候就直接拿走了,也没耽误时间,路舒把香气四溢的饭菜放在副驾驶位上,并给它系好安全带,虽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至少能起到一点心理作用。 这个时候恰逢下班高峰期,路舒只好绕远路去检察院,她把车停在旁边的停车场里面,进检察院大门之前先去了一趟便利店,看看某个人有没有偷偷躲在这里吃饭团。 确定人不在了,路舒才进到检察院,坐电梯来到三部所在的楼层,她在走廊上抓了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生,“你好,请问申语情检察官的办公室在哪儿?” 虞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美食,忽然想起了之前来给申语情投喂的无名大侠,她立马热情地带着路舒往申语情办公室走,“我叫虞笑,是语情姐的助理。不过语情姐今天下午请假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估计得要等一会儿。” “请假了?为什么?” 路舒倒觉得这是一件稀奇事,申语情这样的工作狂居然会请假? “我只知道她去医院了,可能身体不舒服吧,最近挺多人得流感的。” 虞笑将办公室的门推开,里面的陈设有点年代感,书架上的书籍资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电脑关了机,每一个抽屉都带着一把只能用钥匙打开的锁。 上次和路舒见面还是在出现场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明明还不认识,现在居然都已经处到送饭的地步了,虞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她好奇地问:“你是语情姐的朋友吗?” “对。” “那上次那些便利店的东西也是你送的?” “对。” 路舒想着反正现在申语情也还没回来,索性在她的小助理这里探点有用的消息,“虞笑,那平时申检有提到过我吗?” 虞笑从旁边的饮水机里面抽出一个纸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路舒,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有啊,申检说你着装不正确,扣子不扣好,衣角也不扎进裤子里面。” “就没别的了?” 她遗憾地摇摇脑袋,“没有了,语情姐平时很少会聊别人的事情。” 既是如此,路舒也没再多问,她把保温袋拆开,将里面的可循环餐盒放在办公桌上,餐具是她单独在商店里面买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办公室的门才被推开,申语情见路舒在里面,眸中划过一丝惊讶,并连忙把手里提着的药塞进包里面,她往前一步,反手把门关上,“你怎么来了?” 路舒将餐盒盖子一一打开,把餐具递到申语情手中,“应该还没吃饭吧,来吃点东西。” 申语情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紧握成拳,指甲一点一点嵌进细嫩的皮肤,“你何必来给我送饭?专门跑一趟多累啊。” 她拉开椅子,坐在申语情对面,“这有什么可累的,你快尝尝。” 申语情用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就着饭一起吃下去,她有些心不在焉,“好吃。” 路舒单手撑着脸颊,“听你助理说你请假去医院了,怎么了?” 她就知道虞笑是一堵透风的墙,“没什么事,都已经好了。” “那怎么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方才路舒也注意到了她手里提着的药,看见她把药往包里面塞,也没多上心,权当她是注重个人隐私,路舒操心地叮嘱,“药记得按时吃。” “我知道,谢谢关心。” 申语情看她坐在自己对面赖着不走,觉得被人盯着吃饭有种不自然的感觉,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赶路舒走,毕竟人家还送了晚饭过来。 于是她只好委婉地问:“你不去吃饭吗?” “最近减肥,我回去吃点沙拉就是,一会儿就搞定了的事儿。” “减肥?”申语情觉得路舒这身材挺好的,体脂率刚刚好,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路舒背着自己的时候,那若隐若现的背肌,以及流畅的肩颈线条,她发自内心地说,“我觉得没必要,你这样挺好的。” 得知申语情对自己的身材还算满意,路舒的心情登时愉悦了不少,“说得也是。” 嘟嘟嘟—— 路舒裤兜里的手机再度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又是闻林的电话。 她接了起来,“又怎么了?” 闻林冷静的声音混着外界的环境杂音一块儿传了过来,“有案子,速来。” 一听这话,路舒霎时间松了口气,她无语地撇了撇嘴角,“同一个玩笑开两次可就没意思了,你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是真的。”闻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封上了一层寒冰一样,她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拉起警戒线,灵活地钻了进去,“给你发个定位,快点来。案子说来话长,有点复杂,等你过来了再说。” 路舒的脸登时沉了下去,“行,我马上赶过来。” 申语情抬起脑袋,嘴里还咀嚼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询问:“有案子?” 她一边从椅子上蹭起来,一边讲手机揣进屁股后面的裤兜里,“嗯,你慢慢吃,别浪费了我的好意。” 路舒走到门口,刚摁下门把手,就听见身后的申语情忽然开口:“现在天黑了,你务必注意安全。” 路舒快步跑到停车场,急忙启动车辆,系上安全带,闻林发过来的那个地址她没有去过,而且比较偏,她只好把地址导入导航APP,接着将手机放在显示屏上面的磁吸手机支架上,按照导航的指示出发。 大约开了四五十分钟,路舒才成功抵达目的地,她把车停在一众红□□闪烁的警车后面,下了车后,就找旁边的警员要了一副橡胶手套,随后钻进案发现场,冲着不远处跟着闻林的李玲珑扬声喊道:“小玲珑,过来!” 李玲珑见自己的老大跑过来了,连忙踩着泥土和石头,拨开又长又燥的芦苇,疾步跑了过去,“姐,死者为女性,名叫江微,闻法医根据牙齿状况,初步判断年龄在16岁左右,身上有多处淤青,没有刀伤。” 路舒这么一听,也没觉得这案子有闻林话里面说得那么复杂,她眉头微微皱起,朝着尸体的位置走过去,“闻林不是说这案子比较复杂吗?” “是这样的,我们在路上的时候,有位小妹妹来局里自首,说是自己杀了江微,让我们把她抓起来。正是如此,我们才知道了死者的姓名。” “什么?那她人呢?” “在市局呢,小蔡他们正看着她。” 说实话,路舒办了这么多案子,还没怎么见过杀了人之后就直接跑警局自首的,大多都是直接潜逃,还有逃到国外去了的,抓起来可费劲了。 她走到闻林旁边,*此时闻林正和自己那位磨人的实习生一起把尸体装进尸袋里面,路舒单手叉腰,看了一眼尸体,还挺年轻的,浑身上下有不少的伤痕,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 路舒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回事儿?” 闻林让实习生和别的法医一块儿把尸袋搬上车,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很奇怪,小蔡说那个来自首的女生年龄挺小,体格也不壮硕,但是我和妤真粗略看了一下,尸体表面并没有刀伤一类的致命伤痕,如果排除中毒和自身疾病致死,那么有很大概率是殴打致死,那这就有点前后逻辑不通了。” “到时候回警局了解一下情况吧。” 这时候杨紫桥也凑了过来,“我们刚来的时候在现场发现了几个脚印,根据推算,身高应该在160左右。” 路舒巡视了一下周围,见大家伙儿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就招呼着一起坐车回警局,抓紧时间确认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顺便回去了解一下那位自首的女生。 刚拉开车门上车,路舒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她立刻掏出来查看消息,是申语情发过来的消息,还挺难得。 ——怎么样? 路舒简单回复:【还行,饭吃完了没?】 申语情拍了一张自己办公桌的照片,谨慎地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用马赛克码掉,然后把处理好的照片发给路舒。 ——已经吃完了,现在在忙工作。 之后路舒就没有回复了。 闻林最烦突如其来的加班,她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又想去拳击馆打上几个回合的泰拳了,现如今看见路舒正有滋有味地和别人发消息,她又心堵又好奇,凑过去一瞧,发现路舒居然正在和申语情发消息,而且看上面显示的时间,还是申语情主动发的消息。 “你怎么不回人家啊?吊着?” “我就单纯想看看她之后还会不会给我发消息。” 话音刚落,手心里攥着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伴随着一阵短暂的震动,路舒垂头一看,申语情并没有发文字过来,而是发了一张名片给她,那个联系人的微信名字叫做“命比盐巴咸”。 手机顶部备注的位置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约莫过了几秒钟,路舒就再次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申语情:【要不你还是加我的私人号吧,不然每次你给我发消息,我都会误以为是哪位很重要的人给我发消息。】 路舒没有急着添加,而是重新阅读了一遍她的这一条消息。 她在输入框里输入:所以我对申检来说并不重要?那要是我以后给申检的私人号发消息,申检还能这么及时地回复我的消息吗? 申语情不明白她为什么注意的点这么的奇奇怪怪? 三秒后,她给路舒的回复是——会的。 得到这个令人心满意足的回复后,路舒痛痛快快地就添加了申语情的私人号。 说实话,一开始她看见“命比盐巴咸”这个微信名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申语情的私人号,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咸了,和申语情那副总爱板着一张冷脸的模样完全不符合。 申语情一边切换微信,同意了路舒的添加申请,一边将今天在医院开的抗焦虑药物和着热水吞了下去。 紧接着,路舒发来了一条消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用这么咸的微信名,是因为喜欢吃盐巴? 她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桌角上放着的奶油泡芙,这是半个小时前刚在外卖平台上下单的,申语情将奶油泡芙拿过来,打开塑料透明盒子,拿出其中一个外表好看的泡芙,一口塞了进去,甜腻腻的奶油一下子在口腔里蔓延,申语情腾出一只手回复她的消息。 ——我喜欢哪门子的盐巴,就是因为命苦,所以才喜欢吃奶油泡芙这样的甜食,我喜欢吃点甜的。 毕竟她的生活都已经那么苦了,总得要用甜食来治愈一下吧。 路舒简单回复了几句,就关上手机,意识到之后几天都会没有好觉睡了,便趁着这难得的空隙,靠在车背上休息。 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开车的是闻林手下的那位实习生,而自己的好实习生此时此刻正坐在副驾驶上悠闲地刷着抖音短视频,路舒抬脚踢了一下副驾驶车椅后面,“玲珑,你好意思让人家刚进来半个月的实习生开车吗?” 李玲珑悻悻将手机放进冲锋衣的口袋里,她幽幽怨怨地小声嘀咕:“当初我刚进来三天,你都还使唤我开车呢。” 其实路舒明明听见了,但还是选择装蒜,“你说什么?小玲珑。” 李玲珑摊开左手,指尖朝着游瑜,活像是在展示某件宝物,“啥也没说,是人家游瑜自己积极性高,主动担起了开车的重担的。” 闻林用指腹揉了揉眉心,“什么时候在学习专业知识上面也能有这么强的积极性就好了。” 路舒“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用手肘撞了一下闻林,“游瑜,你别往心里面去,你们闻法医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对你们严厉一些,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平时候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她,别不好意思。闻法医是个母单,不会说那些软话。” “闻法医,你还没谈过恋爱吗?”李玲珑忽然间又精神起来了,她的眸中闪耀着八卦的光芒。 “没有,没碰到喜欢的人。”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闻林干法医干了这么多年,以前还在司法鉴定所干过一小段时间,见过林林总总的人,遇过各式各样的事情,早就对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回到警局,闻林就揪着自己的实习生,和宋妤真一块儿上楼去解剖尸体了。 路舒一踏进警局大门,就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瘦小的女生,她弯着腰,将头埋在膝盖上,两只手抱着脑袋,似是在把自己包裹起来,与世隔绝。 小蔡见救命恩人终于回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姐,你快去看看吧。这小姑娘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说,问她点啥吧,她就一个劲儿地说人是她杀的,江微是她害死的。” 她让小蔡去自己的办公室的抽屉里面拿点零食过来,路舒坐在她的身边,抬起左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脊背。 可这位小姑娘却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立刻坐直了身子,她的眸中尽显惊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路舒,带着防备。 “小妹妹,别害怕,我是警察。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刚刚哭过不久,声音中带着不易遮盖的哭腔,颤颤巍巍地回答:“我叫罗晓。” 路舒看她身上还穿着校服,上衣右边印着紫色校徽,下面写着学校的名字——弘华中学,她的声音放得很是温柔,“在读几年级啊?” “在读初三。”罗晓的情绪仍旧激动,她蓦地用双手抓住路舒的手臂,痛哭流涕地说:“警察姐姐,求求你把我逮捕了吧,是我杀的江微,是我把她害死了的,求你让我去坐牢吧。” “现在这个案子还在侦办阶段,如果要抓捕你的话,我们还得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 路舒从小蔡手里接过一包番茄味的乐事薯片和一杯泡好的香芋味香飘飘,她把烫呼呼的香飘飘塞到罗晓的手里,“来,捂一会儿吧,看你穿得这么少,今天晚上也有点冷。可别着凉了,你们马上都要中考了,要注重身体健康。” 暖意渗透了罗晓的每一寸肌肤,融入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血液中,罗晓由衷地向她道谢。 “如果你知道关于这件案子的一些事情,请务必要如实告知给我们,好吗?” 罗晓听后,只是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她紧紧地咬住下嘴唇,都快要把嘴皮咬破了,“是我杀的,求求你们相信我,这是真的,就是我杀了她,你们不用查了,直接抓捕我可以吗?” 路舒一把揽过罗晓的肩头,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左手轻柔地拍着她的手臂,“如果你真的犯下了罪,我们也得要有相应的证据,否则没有办法移交给检察院,你口口声声说是自己杀的,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你杀的?怎么杀害的?” 然而罗晓依旧什么也不肯说,还是一味地说人是自己杀的。 见她对什么都闭口不谈,况且此时天色也晚了,明天还要读书,路舒就打算通知罗晓的家长,把她接回家里面去安抚一下情绪,可得知她要给自己的家长通话,罗晓登时反应激烈,她猛地将路舒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打在地上。 得亏她的手机壳套的是价值四百多的防摔手机壳,否则这款最新版苹果手机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了,小蔡帮忙把手机捡起来,递给路舒,她将手机揣进兜里,眸中没有半点怒意,反倒是有些疑惑。 “怎么了?你和家人关系不好吗?那姐姐送你回家好吗?现在天色晚了,你年龄又小,一个人回去怕不安全。” 罗晓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她两只脚后跟搁在椅子上,埋着头,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舒觉得这小姑娘甚是奇怪,防备心也特别强,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罗晓一定知道案件内情,只是现在让谈判专家过来的话,容易激起罗晓的逆反心理,可能更不愿意向警方坦白。 再加之现在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什么情况都尚且不太明朗。 “等明日一切结果都出来了,我们再通知你来警局自首好不好?姐姐先让别人送你回去可以吗?家住哪儿啊?” 罗晓迟疑片刻,旋即将脑袋抬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我家住春梨花苑。” “春梨花苑?行。” 路舒招呼着一旁没什么事儿干的小蔡,让他把人安安全全地送到家门口。 小蔡像古代太监一样领命,带着罗晓离开这里。 李玲珑从二楼叮呤咚咙地跑下来,她冲到路舒身后,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腰窝,语气甚是着急,“姐,你没被罗晓怎么样吧?刚我听说她把你手机摔了。” “没事儿,罗晓这个女孩子很奇怪,藏了很多秘密。明天找一位心理咨询师过来吧。” “心理咨询师?干嘛不直接找谈判专家啊。” 路舒坐在椅子上,拿起旁边小桌板上搁着的香飘飘,奶茶尚有余温,她趁热喝了几口,“谈判专家太专业,可能会让她更不愿意多说,让心理咨询师替她疏导一下,能让她感觉更加放松。” 李玲珑默默点了点头,接着从鼓囊囊的衣兜里抽出一袋小笼包,用塑料口袋包着小笼包吃。 她没有很饿,懒得点外卖,也懒得去办公室泡方便面吃,便将就着吃那袋番茄味的薯片,撕拉一声,塑料袋被撕破的声音划破了警局紧张焦急的气氛。 路舒抬眼看向火急火燎走过来的邵韫,“江微的身份查得怎么样了?” 邵韫将手里那份纸质资料递给她,“江微,女,今年15岁,在弘华中学就读初三,家境殷实,父母都是干外企的,经常出差不着家,姥姥姥爷那些老人家都在外地,所以基本上就是一个人生活。” “在校人际关系呢?”她翻阅着手里的资料。 “她不怎么喜欢和别人交流,没交过什么朋友。” 路舒低头看了一眼酒红色镶钻腕表,瞧着现在还不算太晚,而且离法医解剖完出报告还有挺长一段时间,她合上资料,猛地喝了一口香飘飘,接着从椅子上弹起来。 “走,你们俩跟我一块儿去一趟弘华中学。” 李玲珑惊讶得差点把捧在手心里的小笼包都给摔在地上了,还没缓过神来,“啥?现在?” “我记得弘华中学晚上要上晚自习的,九点四十放学,抓紧时间。” 闻言,李玲珑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两个小笼包一起塞进嘴巴里面,然后跟着邵韫一起上了路舒最近又新买的一辆新能源汽车。 李玲珑像个土包子似的打量着这辆车的内饰,车椅全部都是真皮的,甚至后座还有按摩功能,将中间的小隔板放下来,还能趁着车上的功夫酌点小酒或是搓一盘麻将。 “路姐,你这按摩功能怎么开启啊?” 路舒利落换挡,轰下油门,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啥啥都好奇的李玲珑,“车门上有一个圆形按钮,摁一下就可以了,摁两下加重力度,长按几秒关闭。” 李玲珑立马照着她说的话做,车椅立刻切换成了按摩椅,甚至还弹出来一个脚蹬,她两手交叠放在身前,闭上双眼认真享受着,顿觉全身上下所有的疲惫都被洗涤干净了。 路舒瞥了一眼在后边享福的李玲珑,不禁笑了一声,“现在的蛋蛋后实习生确实不一样。” 坐在副驾的邵韫替她说话,“姐,玲珑还是挺努力的,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呢,平日里闲了就打开b站听刑侦课。” “那我还真是有幸遇到了这么努力的实习生。” 李玲珑不禁骄傲地撅起嘴巴,臭屁地说:“那是,上次徐局都夸我努力呢,让我好好跟着路队学习。” 听及此,路舒笑着“啧”了一声。 弘华中学就挨着春梨花苑,这所中学算不得多好,比不过海宁一中,升学率还算勉强看得过去,但因为挨着春梨花苑和其他几个小区,所以学生人数不算少。 她把车歪歪扭扭地停进车位里,路舒带着她们俩进入学校,这儿的建筑都挺老旧的了,教室的地板甚至是水泥地,连砖都舍不得铺,而且一间教室就四顶吊扇,连一个二手空调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区学校。 三人来到初三这一层,找到教师办公室,路舒抬起左手,骨骼分明的指关节叩了叩门,“抱歉打扰一下。” 里面的几位老师纷纷抬头看向站在门口这三位不速之客。 “我想问一下江微同学的班主任是谁?” 这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位中年女老师默默举起左手,“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舒带着两跟屁虫往里走,她出示自己的警察证,“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些事情。” 女老师见来人是警察,立刻坐直身子,然后福至心灵地去给她们三位分别倒了一杯热水,路舒客气接过,“不用这么麻烦的,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李曲。”李曲的眼神有些飘忽,小心谨慎地询问,“不知道江微犯了什么错?” 听及此,路舒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将录音笔拿出来,摁下了开启键,“江微平时在学校表现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觉得是江微犯了什么错?” 李曲展颜一笑,脸上没有什么焦急的情绪,她的右手轻轻摸索着左手手背,“是这样的,江微这孩子比较木讷,不爱说话,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平日里就和罗晓玩得好一些。况且平时有派出所民警来,基本上都是因为咱们学生太调皮犯了事儿,所以我也就顺其自然地以为江微犯了什么事。” “为什么江微平时独来独往,但唯独和罗晓的关系最好?” 李曲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罗晓和她是同桌吧,交流更多一些,而且罗晓性格开朗活泼,更容易和别人处成朋友。” 路舒点点头,继续以江微的性格为豁口盘问:“江微是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性格,还是有变化?” “这个嘛……”李曲将右手放在木质办公桌上,手指尖轻轻地点着桌面,她那张瘦弱又布满皱纹的脸蛋登时变得有些阴沉,“一开始刚进校地时候江微还是比较开朗的,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封闭,可后来她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家庭原因吧。” “家庭原因?”路舒知道她的家人工作很忙,但还是想要问一问。 “对,这三年以来,她的妈妈只来开过一次家长会,其他时候都是她自己参加的。可能缺少和家人的沟通,也比较缺爱,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别人相处。” 路舒相信江微封闭自己肯定有一部分家庭原因,但是她方才听李曲说一开始江微还算开朗,这就说明家庭原因并不是主要原因,有可能是江微在入学之后又遇到了什么变故,才致使如今这样的结果的。 况且她又联想到闻林说江微身上有多处被殴打留下的淤青。 于是她又试探性地旁敲侧击,“那班上的同学对江微还好吗?有因为她的性格欺负过她吗?” 李曲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旋即摇摇头,“这个我印象中是没有的。班上的孩子们也才不过十五六岁,都是些小小的打打闹闹,激不起什么风浪的。” “请问警官,江微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于一定的保密需要,以及顾及到罗晓和江微的关系,路舒并没有透露只字,只是随便糊弄了过去,紧接着就带着后面那俩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李玲珑觉得那李曲奇怪的很,她有留意到李曲回答问题的时候,脸上有些小动作,她悄悄凑到路舒耳畔,“姐,我觉得李曲隐瞒了点东西。” 路舒不傻,干了这么多年刑警,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李曲有隐瞒? “那当然,太多点说不过去。” 李玲珑见她朝着楼梯间走,赶忙跑上去揪住她的衣袖,“姐,咱们就这么走了吗?不去江微班上看看?” “现在咱们毫无头绪,就算去问她的同班同学,他们也不会说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况且他们和江微不了解,也知道不了多少。”路舒浅浅从嘴里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撬开罗晓的嘴。” 三人一块儿乘车回到警局,恰好法医报告被加急赶出来了,闻林将报告递给她,喝了一口实习生送过来的矿泉水,“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但我们同时也发现内脏出现了破裂,如果不是心梗死,也会因为出血过多死亡。根据尸斑的情况,是昨天傍晚死亡的,我们在她的指甲缝里面发现了有皮屑,现在正在做DNA检测,估计得挺晚才能出结果了。” 路舒听见死因结果是这样的,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这么年轻就心梗死?” “通过死者心脏状况,我们判断她是有既往心脏病史的,而急性心肌梗死的诱因有很多,比如剧烈运动、情绪波动、过度疲劳等等,江微马上就要中考,心理压力大,休息时间不足,可能就会导致过度疲劳,况且根据她身上的伤痕,应该是长期都在遭受虐待,容易激起非常强烈的情绪波动,这都对她的心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路舒粗略地扫了一眼尸检报告,随后将报告还给了闻林,她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所以江微是自身疾病致死,不是一桩杀人案件,通知她的家属明天来警局认领尸体吧。” 她转身要走,李玲珑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声音有些颤抖,语气激动地询问:“路姐,那这桩案子咱们不查了吗?可是江微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痕,而且罗晓还一个劲儿地说人是她杀的,方才闻法医也说要是没有心肌梗死,那江微就是被殴打致死的,我们真的就不查了吗?” 这种结果谁也不想看见,路舒当然也不希望就这样草草结案,但那张冰冷的尸检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江微的死因——急性心肌梗死,是自身疾病导致的死亡,也就是说这不是非自然死亡,那就不归她们市局刑警管辖,如果擅自去管分内之外的事情,那会招惹更多是非的。 路舒转过身来,用手掐了掐李玲珑的脸颊,“你都说了是没有心肌梗死,才会有殴打致死,但事实就是心肌梗死。我们当然也想查下去,可偏偏她是病逝,咱们市局束手无策,没办法接下这个案子。” 第19章 她她她她来给我送饭了! 中午,本来安安静静的警局忽然间变成了一口沸水锅,罗晓身上穿着校服,两手紧握成拳,站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冲着面前的小蔡怒吼:“她不是病死!是被活活打死的!你们不是警察吗?警察的职责不就是查案,伸张正义吗?你们为什么不查?我问你们为什么不查了?!” 小蔡是个初出茅庐的男生,也不好意思靠她太近,他嘴巴都快说干了,但罗晓就是听不进去,他实在是拿这位小女孩没辙了,只好让旁边的热心警员去把路舒叫下来,他一脸着急地安抚着罗晓的情绪,“罗姑娘,真不是我们不愿意查,主要是这法医给出来的死因判断是急性心肌梗死,是病死的,我们没有这个权力去调查这件案子。小姑娘,你平时也看破案剧吧,咱们就跟那里头的刑警一样,只管杀人案那些。” 罗晓的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她哭着咬住下嘴唇,疯癫似地摇摇脑袋,“江微不是病死!她就是被人害死的!你们这些警察都是混蛋,都是坏人。” 一大早的路舒就忙得焦头烂额,先是给江微的家人通电话,她的母父都说现在在外地出差回不来,让她去找江微的姥姥姥爷认领尸体,路舒只好去跟姥姥姥爷通话,可这两位老人家说赶过来太远了,还得要坐飞机,身体吃不消,也不来。 路舒可真搞不懂这一大家子,女儿都死了还不回来,也不知道那破工作有什么可忙的。 现如今,罗晓又擅自离校跑到这里来闹,路舒是真觉得头疼。 她站在罗晓面前,路舒比她高两个半头,单手叉着腰,脸上也不见昨日的温柔,冷静地吩咐:“小蔡,把她带到我办公室去,我一会儿上去跟她聊聊。” 小蔡只好带着不情不愿的罗晓上了楼。 路舒让身边的李玲珑再去跟江微的家人交涉一下,最迟明天必须把孩子带走,后果也跟他们提一下,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儿戏。 李玲珑被迫接下此等重担,她用市局座机回拨江微母亲的电话,把方才路舒交代她说的全都同胡璇讲了一遍,可胡璇却不耐烦地回答:“刚刚我不都说了嘛,我在忙着工作,知不知道这次会议有多么严重,这份合同可关系到我能不能升职,我没空,找别人吧。” “可——” 李玲珑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电话就被对面的人狠心掐断,空留一段机械性忙音。 她拿着听筒的手悬在搬空,朝着眼前的路舒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路姐,胡璇还是不肯来,她非要忙工作,说是这次会议太重要了,抽不开身,让咱们找别人。” 路舒用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一拨,强忍心中的怒气,她冲上前,从李玲珑手里接过听筒,洁白的手指在座机上面操作了一下,又给胡璇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也就接通了,听筒这里传来那边滔滔不绝的骂声。 “不是警官,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都说了我这个会议很重要,一时间回不去,她爸也忙着呢,你们找她的姥姥姥爷就是,有必要一直给我打电话吗?有病吧你们这些人,你们要是再敢——” 路舒实在是没这个耐心听下去了,她强势地出声打断,“胡女士,你的亲生女儿如今就躺在我们海宁市局的解剖间里面,如果你们还不回来认领尸体的话,那我们只好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你们家里的人有闲工夫搁我这儿踢皮球,就是腾不出时间认领尸体是吧?那是你们的孩子啊,她活着的时候你们不在身边陪伴,现在她死了,你们还都不肯回来认领尸体,知道她死得有多惨吗?我都不敢想象她受欺负的时候,该有多么的无助。” 胡璇见这位接听电话的警官没之前三个那么好说话了,她的态度也不再像方才那么恶劣,“我后天回去认领尸体,总行了吧?” “行,别忘了。” 路舒将听筒“啪”的一声放在座机上面,座机一下承受不住她的滚滚怒火,都忍不住抖了抖。 她现在也没时间和别人吐槽这奇葩的一大家子,刚往前迈出一步,身后蓦地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路舒顿步回首,瞧见一位身着西装的女子站在门口,她将头发盘成了一个丸子头,显得脖子更加修长,脸上未施粉黛,却也遮盖不了清秀的容貌。 “申检?”路舒对这位不速之客感到相当诧异。 申语情将手里提着的饭盒袋递到她的眼前,“趁着午休时间,给你送午饭,就当是还昨晚的人情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路舒福至心灵地双手接过那个粉色饭盒袋,上面还有一只Kitty猫,她用手指指着飘香四溢的饭盒袋,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这你自己做的?” “对,我自己买菜做的,可能没有锦湘满楼的菜那么好吃。” 其实申语情只是觉得自己买菜来做,更经济实惠一些,自从养了那只流浪狗之后,生活支出大大增加,她又不想让小狗跟着自己一起过苦日子,只好缩减其他的生活用品支出。 当然,申语情是不可能和她讲实话的。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呢?这可是申检亲自下厨给我做的,实乃荣幸之至啊。” 方才她过来的时候,无意间听见路舒打电话地内容,想必和昨晚那件事情有关,申语情往后退了一小步,“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先走了。” “行,你路上——” 最后两个字还没脱口而出,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吵闹声,路舒的那双招风耳很快就从那群人的谈话声中捕捉到了关键词——跳楼。 恰好这个时候,小蔡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像是踩了一对风火轮一般,他喘着气儿说:“路姐路姐,不好了,罗晓跑到天台上面去了,扬言警方不管这个案子,她就要跳楼!说什么要让世界上的人都看一看警察的真面目。” 听见要跳楼的人是罗晓,路舒顿时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都想叫人帮自己掐一掐人中了,“我靠,咱们这是极速出警啊,打电话让消防大队的过来,做好万全准备,我上去瞧瞧。” 申语情忽然开口:“要不我也跟你一起上去看看吧?” 路舒自然不可能让她上去帮忙,因为她担心罗晓一旦激动起来,会对申语情造成伤害,她连忙摆手拒绝,嘴角强行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不用,咱们都是专业的,你就快点回检察院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方才我听着罗晓对你们警察具有恨意,如果你们去劝导的话,可能更容易刺激到她。不如就让我这个无关人士上去和她好好聊一聊?” 听及此,路舒开始有些犹豫,几秒后她无声地朝着申语情招了招手,申语情心领神会,立刻大步流星地跟着她来到电梯面前。 进电梯前,路舒吩咐李玲珑让心理咨询师快点收拾着过来。 狭窄方正的电梯厢里,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着,中间大约隔了两个人的位置,路舒侧着靠在墙上,两手插进裤兜里面,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等会儿我就在旁边远远地看着你们俩,要是有什么异动,你就悄悄给我打个手势,我会马上冲过来保护你的,安全要放在首位。” “你不应该率先保护罗晓的生命安全吗?她应该跟你昨天接手的那个案子有关系吧,既然是有用证人,就应该率先保护证人,这样才能尽快推动案情。” “这个案子不是杀人案,她也算不得证人,你是检察官,要是在市局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该怎么和检察院交代?” 申语情忽而低头笑了一下,伴随着电梯门打开时发出的“滴”的一声提示音,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出了电梯。 她这个异常反应倒是引起了路舒的注意和好奇。 不过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罗晓此时正坐在高高的蓄水库上面,两条腿伸到外面,小幅度地晃动着,远远望去,她的身影有些单薄,看着形单影只,倒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申语情两手抓住生了锈的逃生梯,高高地抬起左腿,踩在铁架子上,路舒有些不太放心,就站在逃生梯底下,两手摊开,原地扎了个马步,时刻准备着托住掉下来的申语情。 这逃生梯许久都没有被使用过了,申语情顺利爬上去后,发现自己的手心黑黢黢的,可身上没有揣着纸巾,只好随意地拍了拍手。 她来到罗晓身边站着,小幅度地探头去看,这儿离地面大概有二十多米高,下面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闻风赶来的记者拿着相机咔咔拍照,警员纷纷将这些霉体赶到外面去,消防队员正快马加鞭地开始给消防救生气垫充气,申语情有点怕高,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连忙撤回一个脑袋,往后退了几步,在离边缘有三四十厘米的地方原地盘腿坐下。 “你叫罗晓?我姓申,你叫我申姐姐就行。” 和申语情相比,罗晓的胆子大了不少,敢直接坐在边缘,她回过头看向申语情,眸中含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冷漠,“我说过了,你们警察要是不肯查江微的案子,我就直接跳下去,我要用我的死来揭露你们这些警察的真面目。” “我不是警察,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听见有人要跳楼,就来见义勇为一下。” 罗晓分明不信她的话,“不可能,你肯定和路警官那些人是一伙的。你们这些警察惯爱骗人,明明昨天说了要查个水落石出,可今天就说不查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申语情顺着藤条爬下去,“为什么突然不查了?” “因为他们说江微是急性心肌梗死,不属于非自然死亡的范畴,让她的家人*赶快认领尸体带去火化,可是她的家人根本不管她。江微一个人过得很苦,她不是简单的病死,她就是被人害死的,可是那些警察只相信那一纸报告!这样一来,江微会死不瞑目的。” 听及此,申语情也能明白为什么先前路舒看起来那么头疼了,她伸手握住罗晓的臂弯,将罗晓往后面拖,“坐过来一点,姐姐和你聊聊。” 罗晓不情不愿地往后面挪了几步,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有什么好聊的?如果你们警察还是不愿意查明真相,那我就跳下去,让那些记者们大肆报道。” “你一直都在说江微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如果你知道一些内情的话,就一五一十地交代给底下那位美女警官,这样警察才能知道江微的死亡有蹊跷,才能够申请调查,否则就只能按程序办事。” 这次罗晓不说话了。 申语情见缝插针,学着检察院里未成年办那些人的口吻,苦口婆心地劝导着:“罗晓,姐姐看得出来你和江微关心很好,你想要让江微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那你自己就得要爱护自己的性命,不然除了你,还有谁在乎真相和江微这个人呢?” 罗晓轻微地扯了扯嘴角,脸上划过一丝迟疑,她低低地垂着脑袋,还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她弯着腰,将脸凑到罗晓眼前,申语情嘴角带笑,语调温柔,就像一位知心大姐姐一样,“跟姐姐下去好不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警察。” 申语情两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牵着她的手臂,将罗晓扶了起来,“答应姐姐,一会儿一定要和警察好好说话,把事情交代清楚。” 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申语情先是把罗晓送下去,路舒在下面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紧接着便轮到了申语情,她站在边缘,低头看着下面,心中再度升起一种胆怯。 但在路舒和小孩子面前,申语情不愿意把那种胆怯展露出来,她背过身去,默默深呼吸了几下,才迈开第一个步子,稳稳当当地踩在了铁架上,随后她便准备将手挪到最上面的铁架子上,可是脚下一滑,一下失去重心,幸好申语情反应敏捷,及时地抓住了铁架子,这才没有摔个大屁墩。 底下的路舒方才瞧见她要摔下来了,下意识张开双臂,屏息凝神,等着接住从天而降的申语情。 见她又没摔下来,路舒也不敢松懈,她方才瞧见申语情在上面往下看时候的神情,似乎是有点害怕,便寸步不离地站在原地守着。 最后一个铁架子离地面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申语情从自己的角度看下去,这段距离还挺高的,她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很快又撤回了这只脚,她的手心已然冒出一层薄薄的汗,可又不想麻烦路舒。 就当她正在做心理准备的时候,路舒二话不说直接张开双臂,扎了个稳稳当当的马步,“松手,我接住你。” 申语情不便回头看她,但已经可以脑补出路舒那副胸有成竹地臭屁模样。 换做别人,她会拒绝,因为申语情不想麻烦别人,但偏巧这个人是路舒,她忽然觉得很安心,放心地松开了紧紧抓着铁栏杆的两只手,然后申语情不出所料地跌入了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里面,还没等她道谢,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轻微的失重感。 路舒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尾椎骨被坚硬的水泥地磕得生疼,但怀里的申语情被保护得很好,一点伤都没有,她将右手伸到尾椎骨的位置,“哎我靠,我的屁股!” 申语情麻溜地从地上蹭起来,两手抱着她的手臂,将可怜兮兮的救命恩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尾椎骨那里传来阵阵的疼痛感,一刻不曾停歇。 但路舒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没事儿,我好得很,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 她没着急着离开,眼中依旧留有一丝担忧,“你真没事儿?” 路舒见申语情这么关心她,内心忽然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想法。 她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是不是喜欢我? 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关心我? 肯定是英雌救美奏效了。 路舒在心里面偷笑几声,她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这种小伤和我之前受的那些伤简直不在一个档次,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可能抗了。” 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申语情也就放心了,“那行,饭记得趁热吃,我先走了。” “拜拜!”路舒朝着她离去的背影热情地挥了挥手。 随后,她收回右手,撇头看向旁边垂着脑袋的罗晓,“跟我走吧。” 第20章 我很担心你 办公室里,路舒用纸杯给她接了一杯热水,她把纸杯推到罗晓面前,“你到底知道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罗晓双手抱臂,脸色惨白,没有血色,她默不作声地卷起袖子,两条手臂上的伤痕重现天日,一些淤青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浅,但同时也有更多新的伤痕盖在旧伤痕上面,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罗晓那张斯文安静的脸蛋截然不同,她低头扫视了一眼手臂上的伤,一滴滴眼泪夺眶而出,像是绵延不绝的河流。 “江微因为性格和成绩太过优异的原因,遭到了校园霸凌,但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也是一次偶然看见的。当时,我看见她一个人缩在天台的角落,旁边有两个人用脚踹她,我便直接冲上去和她们扭打在一块,所以身上才留下了这些伤痕。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成了她们的眼中钉,她们也开始霸凌我。” 路舒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霸凌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杨芷,一个叫唐琦。” 罗晓像是看见了观世音菩萨一般,猛地伸出手握住路舒的手腕,她的眼神有些飘忽,微微低着头,没有直视路舒,神情有些慌张,“那天——那天晚上!她们把江微带到了郊外的湿地公园那边,对她进行辱骂殴打,江微当时都已经有气无力地躺在了地上,可她们却把她当作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江微是个人啊!是个活生生的人!” 说到这里,兴许是回忆到了自己挚友被殴打的情形,罗晓的情绪再度崩溃起来,她单手用力地拍打着办公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江微她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杨芷和唐琦应该为她们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不是她们——如果不是我……江微不可能会死的。” 她说到后面,声音放得越小,小到路舒几乎都快听不见罗晓究竟最后说了什么。 路舒本来还想要再问点什么,却见罗晓魂不守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摁下门把手,离开了这里,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她的视线定在了虚掩的办公室门上,路舒对她方才说的那一段话感到有些狐疑,而且她总觉得这段话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罗晓开了上帝视角一样。 路舒心里揣着疑惑,将申语情送来的保温袋打开,里面放着三个保温饭盒,打开盒扣,一个里面装着软糯糯的米饭,一个装着宫保鸡丁,一个装着酸辣土豆丝。 她弯腰凑近,细细一闻,饭菜的混合香味一股脑地涌入鼻腔,激起了她的味蕾,路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囫囵吞枣地品尝着这些美食。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路舒急忙抽了一张纸擦擦嘴周,嘴里还在以五倍速咀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请进。” 只见进来的人身着一身宝蓝色西装,西装剪裁得当,衬得腰臀比极好,双腿笔直修长,这人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色的1200ml冰霸杯,她的声音没有年轻人那么有活力,“路舒啊,在吃饭呢?” 一听这声音,路舒下意识从椅子上弹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人,“徐局。” 徐局走近一瞧,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哟,还是用饭盒装的,别人送来的?是不是有情况了?你妈知道不?” 徐局和路晓澜是一对二十多年的老闺蜜了,路舒哪里敢对徐局说实话啊,只好随便搪塞过去,“什么情况啊,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是我让锦湘满楼的厨师送过来的。” “啊,这样啊。”徐局拉开椅子坐下,说话前就着冰霸杯的小熊□□吸管喝了一口里头的冰可乐,“来找你是为了江微的事情。” “江微?” 路舒接过她递来的三折叠手机,低头看向屏幕上显示的同城热搜,上榜的一共有十条热搜,前面六条都是关于方才罗晓闹着要跳楼的事情。 位于Top1的词条名称是“海宁警察逼迫女孩跳楼”,这短短十个字里面就有不少词眼是踩在当代网络热搜词上面的,光是出现“警察”这两个字,都能闹得腥风血雨,更别提什么“逼迫女孩跳楼”。 其他几个词条虽说没有像这个词条那么迷惑人心,但也话里话外都表明了海宁市刑警的不作为。 路舒将手机还给她,“徐局,江微是病死的,就算咱们想查,查出来的结果也就如江微尸体告诉我们的一样。” “我知道,这件事不仅我们警方难办,会因此耗费警力,而且就是立案之后移送给检察院,他们也一样很难办。但是为了维护警方形象,堵住网上营销号的悠悠众口,咱们只能硬着头皮查,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都只能查,给大众一个结果。” 徐局烦躁地刷着微博,“你看看这评论区,这些网友一点素质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就开骂,还说什么咱们交上去的税收结果就发到这些废物手里面了,我看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一年也交不了多少税。” 随后,徐局一边刷着全是戾气的评论区,一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路舒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能够结束的,没想到居然还要调查,她无奈地用手指摁了摁太阳穴。 不过她其实也觉得这件事情还藏着一部分不为人知的故事。 罗晓是知道的,但是她不肯说。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咚咚敲响,李玲珑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路姐,罗晓跑了,不肯接受心理咨询师的谈话。” “没事,她现在人已经离开警局了吗?” “嗯,本来我们说送她回去的,但是她很强烈地抗拒,就自己跑出去了。” 李玲珑刚想要关上门,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眸光一闪,大步一迈,钻进办公室里,然后反手将门关上,鬼鬼祟祟地挪到路舒身边,“姐,那个你——” 嘟嘟嘟…… 是路舒的电话响了。 她烦躁地拿起手机,觉得今天真是一整天都闹腾腾的,路舒低头一看手机来电页面,上面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没有备注,而且这串号码非常面生。 路舒对李玲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狐疑地接起电话,“喂,你好。” “路舒,是我。” 她认得这个声音,毕竟这个熟悉的声音都已经快要印到路舒的脑海里面了。 这位打电话过来的人是申语情。 路舒心里的郁闷和烦躁登时烟消云散,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起来,语气也跟着变得轻快不少,“是你啊,有事吗?” 申语情盯着电脑上的微博网页版,“我看到你上新闻热搜了,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应该感到庆幸,说不定哪一位导演看我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就把我挖走了呢?” 听见这段话,申语情的心情可没跟着愉悦起来,她抿了抿嘴唇,一本正经地叮嘱:“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你要小心一些。” 路舒的嘴角不禁向下沉了沉,她自然知道申语情指的是什么,现如今她托罗晓的福,上了微博热搜,也就说明了她的样貌被无良媒体公之于众了,而她偏偏又是刑警,办过不少案子,也许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我是练家子,不怕的。” 申语情话尽于此,挂断电话后,将视线重新挪到电脑屏幕上,用鼠标点开其中一张照片,滚动滚轮,照片被放大了一些。 她隐瞒了自己也被拍下来的事情。 忽然间,一阵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响起,申语情拿起手机一看,是吴书婷的电话,她无奈地接了起来,“怎么了妈?”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吴书婷那道带着愤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的音量比申语情的高了不知道多少分贝,简直快要把人的耳朵都给震聋。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自己看看网上的新闻,你说说你好好干自己的分内之事不行吗?去掺和别人跳楼的事情做什么?你闲的没事儿干了吧,别人跳楼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去劝吗?又不是没警察在那里,你出哪门子的风头。” 吴书婷坐在办公室里面,“啪”的一声将面前的《管理学》合上了,她气得额头都快冒出青筋来了,“现在好了,你是真的出风头了,都被挂在网络上面了,人家还说你比警察都还管用呢!这样一来,你检察院里面那些同事看到了会怎么想,人家会觉得你就是个爱出风头的出头鸟!况且,你又让别人警察怎么看?一个检察官抢了他们的事情来做,你以后还要经常和警方的人打交道的。” 她单手扶着额头,眉间染上一抹忧愁,吴书婷长长地叹了口气,“申语情啊申语情,你都已经快三十了,做事之前能不能三思?能不能别让妈妈这么操心了?” 申语情听着自己妈妈噼里啪啦输出了一大堆,心里面有些烦躁,明明吴书婷什么都不清楚,就靠着营销号那些三言两语,专程打电话过来指责她,她就搞不明白了,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不相信自己女儿,这么不站在自己女儿立场上的母亲。 “既然你觉得我让你操心了,那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情,眼不见心不烦。” 听见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这么对自己说话,吴书婷气得觉得心脏突突疼,不禁拔高音量,嗓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妈妈烦了?你要记住,我是你妈,是生你养你的妈妈,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不要不识好歹。别以为自己一个人跑到海宁市上班,兜里面有了几个钱,翅膀就硬了,就敢不听妈妈的话了。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当上了□□,我吴书婷都是你妈,大大小小都得要听我的!” 申语情早就已经对她的这些话术烂熟于心了,从小到大都爱这么说,讲了二十多年都没觉得腻,小的时候她误以为家人这不让她做那不让她学,是真正地为了她好,所以申语情一直都在按部就班地做吴书婷给她规划好的事情。 直到长大以后,她认识了更多的人,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才意识到家人这番行为并不是为了她好,只是在弥补他们小时候没有做到的遗憾罢了,根本没有人过问过她喜不喜欢。 所以高中的时候,申语情卯足了劲儿要考出自己家乡,跑得越远越好,这样她就可以顺利逃脱这个掌控欲极强的家庭。 然而她错了,就算她逃到外太空,也依然不能摆脱家人的束缚。 申语情手里头还积压着几个案子,明天还得要上庭,没那个心思和吴书婷争论,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擅作主张将电话掐断。 断绝了和吴书婷的联系,她顿时觉得这四周安静了不少。 她埋头看着手里的报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海里一下子涌入了不少儿时的回忆。 被家人打骂、被同学轻视、被同学抢钱,还有老师的不作为。 以前想到这些,申语情还会眼眶发红,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更坚强一些,直接硬刚回去。 但现在回忆起这些黑暗的点点滴滴,她再也没有这种感受了,可以说心中毫无波澜,既不生气,也不后悔。 时间果然能够抚平所有的伤疤,但如果也能带走那些糟糕的令人绝望的回忆,那就更好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我要见江微 路舒带着人,驱车再度前往弘华中学,这一次是去了解校园霸凌的事情。 她想,也许当时李曲所隐瞒的事情就是校园霸凌,而致使江微内心更加封闭的原因也正在此。 这时候是下午,午后阳光明媚,一缕缕阳光穿过枝叶交错的树木,在地上留下了一圈圈不规则的光影,大树下有不少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在这里乘凉,鱼池边有学生站在那儿逗鱼,她们穿过狭小的绿茵场,来到建筑老旧的教学楼楼下。 踩着水泥地的阶梯上楼,路舒瞧见李曲正端着玻璃杯出来接水,立马热情地朝着她招了招手,“李老师!” 李曲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没摔在地上,她急忙稳住心绪,佯装无事地走过去,“路警官,又是你们啊?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问李芷和唐琦在哪个班?” “李芷和唐琦?”李曲的眉头忽然间快速地皱了一下,旋即脸上堆起假模假样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也一下子暴露出来,“她们在二班,你们找她们做什么事啊?” 路舒不是瞎子,她看得出来方才李曲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上次之所以没有多问,是因为案子情况尚且不太明朗,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她的一双弯月眉沉了沉,路舒的口吻也跟着变得正经起来,“李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微被她们霸凌的事情?而且还在纵容。” 水杯尚未被接满,李曲就伸手将开关关上,眼睫微动,默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这个也怪不得我啊,江微的家人都不管她,我一个班主任又怎么好插手孩子之间的事情。” 李玲珑听见这句毫无逻辑的话,脑袋上不禁冒出一串黑色问号,她的脸蛋皱皱巴巴的,似乎是特别不能理解,“这也能叫孩子间的事情?她们现在已经满14岁了,是可以负法律责任的年纪,她们聚众殴打江微,造成了严重身体伤害,是已经触犯了刑法的。你作为班主任居然不理不睬?” 李曲左顾右盼了一下,神神秘秘地往后面退了几步,招呼着她们几个往露台这边来,声音压得极小,仿若蚊子一般,“李芷和唐琦家里面是有背景的,什么事情摆不平啊?我一个小小的初中老师,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几千块钱,还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就是想插手也不敢啊。要是我这饭碗丢了,你们给我找工作啊?你们给我养一家老小?” 李玲珑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无法理喻,她撸起衬衣袖子,正打算再和李曲理论两句,后衣领就被路舒给死死揪住,硬生生被大力水手路舒拖走了,即使下场方式比较尴尬,但李玲珑依旧不服气,冲着李曲使了好几个眼神,看起来个个都骂得很脏。 “他爹的,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还配为人师表吗?”李玲珑气得脸颊鼓起,像只松鼠一样。 路舒替骂骂咧咧的李玲珑整理了一下衣领,旋即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李曲这样的老师多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一个地去讨伐他们?况且,李曲本来也就没必要这么做,毕竟江微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两个女生家里背景硬,有眼有珠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依旧吞不下这口恶气,但也只能逼着自己吞下去。 路舒敲了敲二班的教室门,班上醒着的同学皆纷纷抬头看向门口的人,眼神中满是好奇,有几位外向一些的同学主动问:“请问阿姨你找谁?” 阿姨?路舒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做阿姨的年纪了。 明明去年有的小孩子还叫她姐姐的。 终究是工作催人老啊。 “我找李芷和唐琦这两位同学。” 此话刚落,就见坐在前面第三排有两位女生放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她们模样清秀稚嫩,脸上全都是让路舒艳羡的胶原蛋白,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用鲨鱼夹盘起头发,她们互相对视了一下,才一块儿手挽着手走到门口。 李芷仰起脑袋,看向面前的陌生人,眸中带着警惕,“你是谁?” 路舒向她出示警察证,“我是市局的刑警,来找你们俩谈点事情。” 闻言,李芷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路舒砰的一声推到走廊的栏杆上,路舒半个身子都已经弯了出去,幸好她及时稳住重心,这才没差点摔下四楼。 路舒看向急速朝着楼梯间跑的两个女生,朝着李玲珑招了招手,“李玲珑,把她们俩给我抓住!” 接收到指令的李玲珑就像是一条中华田园犬一般,猛地冲了出去,李芷和唐琦就算体能再好,也抵不过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还没跑到楼梯间,就被李玲珑死死地扣住了。 李玲珑一手抓着一个人,转头看向正向这边走过来的路舒,摇着尾巴向她求夸赞,“姐,你看我刚才是不是反应很快?” 路舒知道她心里面打的是什么算盘,大手一挥,豪横地说:“不错,今晚你的晚饭我包了。” 她走到两个小女孩面前,抬起手捏了捏李芷的脸颊,“推我干嘛?我们又不是抓你们去坐牢的,有什么好跑的?就是想请你们喝喝茶而已。” 李芷抬起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打向路舒的手,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凶狠,“滚,刚刚我就应该用力一点,把你推下去多好。” 路舒都是要满三十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和面前这两个还处在中二年龄的女生斤斤计较,她没生气,反倒是笑了一下,“不要对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更何况我们还是警察,是用来保护你们的。” 李芷觉得这个人简直有病。 她招呼着邵韫和李玲珑一块儿把这俩押送到车上面去,带回警局好好盘问。 唐琦和李芷想要挣脱,却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只能愤愤不平地跟着她们去警局坐着喝茶。 回到警局后,路舒让方奇文负责审讯唐琦,她则是负责审讯李芷,也就是方才大言不惭说要把她推下去坠楼身亡的人。 路舒抛了几个问题,可李芷都是选择沉默不语,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指。 她渐渐被耗费得没有了多少耐心,“李芷同学,回答我的问题。这儿可是警局,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 李芷歪了一下脑袋,嘴角扬起一抹嘲笑,态度甚是傲慢,“我有权保持沉默,不是吗?” 路舒登时就被气笑了,她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臂自然放在小桌板上,指尖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小妹妹,平时少看点那种神经电视剧。有权保持沉默这种话是拿到法庭上面说的,而且说这句话的前提是你的证言有可能对你造成判罪的不利情况。在这里,奉行的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原则。” 她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将头偏向一边,嘴巴比磐石还要坚硬,“我就不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路舒想打电话给120,让他们帮忙送一架呼吸机过来了,她冷冷地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我知道你家里面很有背景,但是不能什么情况下都把家世搬出来啊,我们只是跟你聊一聊,又不立马送你去看守所,聊完了我们就送你回家。” “呵——”李芷一脸不屑地盯着面前的路舒和李玲珑,她摇头晃脑的,似乎根本就不害怕这里,语调中掺杂着轻快和傲慢,“原来你也知道我家里面很有背景啊,那还不快点放了我,小心明天你的这份工作就掉了。” 李玲珑听了这句话,气得牙痒痒,撸起袖子,想直接冲上去猛猛干,但路舒却觉得这是一个刺探李芷的好机会。 她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虚荣心和自尊心都很强,于是路舒装模作样地感叹:“哟,你家里面这么厉害啊?真不愧是大小姐啊。” 这一招果然受用。 李芷微微昂起脑袋,跟只叫鸡似的,骄傲地扭了扭身子,“那是,我妈妈可是在教育局工作的,你惹得起吗?”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替她母亲捏了把冷汗,有这样骄纵蛮横的女儿,官职迟早被戳掉。 她一边没礼貌地用手指指着面前的人,一边威胁她们:“你们快把我放了,不然一会儿我就让我妈妈过来,到时候你们个个都逃不掉!” 可成年人哪里会吃她一个小娃娃的威胁? 况且一个在教育局里面工作的人,要是能把手伸到公安机关里面,还要开掉警员,那也真的是稀了奇了。 见面前的两个人不回应,李芷深深感觉到自己没有被尊重,她最讨厌这种被人无视的感觉了,况且她家庭条件这么好,谁敢无视轻视她? 李芷怒火中烧,忽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手握住桌子边缘,一把将桌子“砰”的一声掀翻在地,审讯室内的几位警员皆是一惊,心道: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一番。 路舒干了这么多年,这种小花样她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是像李芷这么年幼的孩子倒是少见,她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机器人一样,她起身走过去,将桌子从地上扶起来。 可李芷这位娇养长大的大小姐却趁着她弯腰扶桌子的时候,扬起右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给我滚开!听到没有?” 被莫名其妙扇了一耳光的路舒单手捧着发红的脸颊,连忙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对着黑屏手机仓促晃了一眼,“哎我靠,我的美脸!” 见自己的脸颊只是发红,没有肿起来,路舒才放放心心地揣好手机,她用后背抵住审讯室的门,歪着脑袋,失去了先前的耐心,“李芷,你如果不配合的话,那我们只好把你一直关在这里面。在海宁市局刑侦大队,就没有走后门这一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想出去,就乖乖交代。” 这是李芷第一次没有办法用家世唬住别人,她年龄毕竟也不大,只会吓唬人,现下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她有些气急败坏,“我妈可是教育局局长!这可不是你们这种每个月领死工资的人得罪得起的!” 这世上家世背景强硬的多了去了,区区一个教育局局长的女儿算什么? 路舒还见过教育厅厅长的女儿呢。 “就你妈是教育局局长,那我妈还是我国女首富排行榜第二呢!整个海宁市最有钱的,你要是得罪了我,那我还能让我妈直接用钱把你妈的官位买下来让我来做。” 李玲珑从进来警局那一天起就知道路舒很有钱,毕竟光是她手腕上那些表都个个价值上百万,那可是得领一辈子死工资才能勉强买得起,但是直到今日,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美貌勇敢的路姐这么有钱! 她就想不通了,路舒都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来当刑警找罪受?换做是她,李玲珑肯定要选择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富二代。 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路舒的手臂,“路姐,咱们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毕竟有时间限制呢,咱们就不比妈妈了吧?” 路舒一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李芷,你确定你还是要让你妈妈来?你别以为我们警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要从你嘴巴里面得知,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说着,她将小桌板上的文件夹拿起来,从里面抽出一张伤情鉴定报告,这是路舒今天中午临时通知闻林做的。 不过最后好像是由闻林的可怜实习生完成的。 路舒将这份报告递到她的眼前,“李芷,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这是江微的伤情鉴定报告,身上多处淤青,甚至导致脾脏破裂,大量出血,这已经符合重伤的定义了,换言之,你和小伙伴唐琦已经触犯了刑法。” 李芷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那张鉴定报告,她依旧保持着一副龙傲天的模样,伸手将旁边的椅子拉过来,毫无礼貌地直接坐在路舒面前,她抬起脑袋,眸中满是不屑,“那又怎么了?这跟我有关系吗?就这一张报告就能断定是我干的?你们警察办案还是得要讲证据,不能人云亦云,误抓了好人啊。” 李玲珑不满地悄悄伸出右脚,用力踢了一下凳脚,李芷吓了一跳,旋即死死地瞪着置若罔闻的李玲珑。 路舒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禁带着悲悯,“罗晓说了,她亲眼看见你和唐琦两个人把江微当作皮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就连你的班主任也说了你们对江微进行过校园霸凌。你们为什么要霸凌她?为什么要凌虐她?是觉得打人可以让你获得快感吗?还是说你觉得受害者跪在地上央求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有种上位者的感觉,来满足你那点可悲又可怜的自尊心。” “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李芷眼眶泛红,她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用蛮力将那张伤情鉴定报告夺了过来,然后疯狂地将报告撕得粉碎,最后一把将手心里的碎片朝着空中抛去,白花花的碎片如同一片片雪花,又犹如一滴滴血液,随意地落在了地上。 她仰天哈哈大笑着,像是电影中在精神病院中被关疯了的病人一般,李芷单挑眉梢,嘴角带着无法遮掩的笑意,她摊了摊手,“现在好了,没有伤情鉴定报告啦。” 路舒依旧稳如泰山,她笑着开口:“没关系,*这玩意儿有电子版的,你如果喜欢撕东西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实习生一会儿去给你复印个一千份,好让你慢慢撕。再说了,伤情鉴定这种东西随时随地都可以做。你就是撕掉无数张鉴定报告,也无法撕毁你的那些罪恶。” 李芷气得脸上肌肉都不禁抽了抽,她暗自握紧手心,长长的指甲几乎要直接嵌进细嫩的肌肤里,她破口大骂:“江微人呢?躲哪儿去了?我要见她,有胆子报警,没胆子见我?” 一听这话,路舒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登时沉了下去,就连李玲珑也不禁皱起眉毛,脸上尽是疑惑之色。 第22章 你是不是和申语情谈了? 路舒单手撑着门把手,狐疑开口询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江微报警了?” 李芷也不是个蠢笨得单纯的人,她也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不是她?难道是罗晓?” 她没急着把江微已经死亡的事实告诉给李芷,路舒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所以说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人确实对江微进行了殴打,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会说出‘有胆子报警’这句话?”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李芷自然明白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遮掩的必要了,否则说得越多,纰漏就越多,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颔了颔首,咬牙切齿地说:“对,我们就轻轻教训了一下她而已,就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罢了,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敢报警,真是胆子肥了!” 听及此,路舒也不打算瞒着她了,否则李芷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她将那份新鲜出炉的死亡报告递给李芷,“初三的学生了,也认字儿了吧。拿去自己看,我懒得念。” 李芷不耐烦地接过报告,想要看看面前这位警察又想要耍什么花招,可是当她看清顶部“死亡报告”这四个大字的时候,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视线笨拙地挪到下方的姓名栏,看清后面写着“江微”两个字后,李芷像是见了鬼一般,将报告扔在地上,嘴里不断嘀咕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肯定是你们用来招供的手段!对,这肯定是你的把戏,就是为了骗我把一切招出来的。” 路舒弯腰把死亡报告捡起来,“经手的法医可是咱们这儿的法医骨干,人家马上都要升副主任了,可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再说了我们有必要拿一条人命来炸你吗?” “江微怎么可能会死?我们离开的时候,明明看她还有气,还能动的,肯定是她自杀然后栽赃嫁祸给我们的,好狠毒的心!” 李玲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虽说现在社会上都提出不要内耗,可是也不能什么事儿都推给旁的身上吧,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李芷,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她现在都已经死了,你都还不肯放过她,还口口声声说这事同学之间的打闹,如果真的是打闹,怎么可能会害的江微连命都没了?李芷,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快点实话招了,行吗?” 李芷疯了似地用手敲打着大腿,“我都说了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活着!你们是听不见还是什么?我们没有害死她,她死了只能说明她运气不好,是老天让她死的,跟我们可没半点关系。” 话音刚落,李芷猛地从椅子上蹭起来,弓着后背,像一头犁地的老牛一样,冲着桌子的锋利的桌角撞去,路舒眼疾手快,立刻冲上前生生用手护住她的额头,强烈的冲击感毫无预兆地袭来,锋利的桌角划破了路舒的手背,李芷毫发无伤。 幸好只划破了一小块,出血量也不多,路舒粗糙地用纸巾擦干净冒出来的汩汩鲜血,然后用纸巾堵住伤口,李玲珑则是迅速去她的办公室翻找创口贴。 路舒将她逼到墙边,李芷蹲在墙角,两手抱着脑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李芷,你觉得寻死觅活有用吗?完全没有。你自己犯下了种种错误,如今却不敢回忆,不敢承认,还把所有罪责推到一个无辜的死人身上,这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李芷抱头痛哭,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晃着,活像一个拨浪鼓,她的嘴里不断重复着“她没死”这三个字,捂着耳朵也听不进去路舒的话。 她拿这位小妹妹没有任何办法,继续关着也不是个事儿,只好让小蔡打电话给她的家长,把她接回去安抚一下,给她做下心理工作,好让她早点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路舒走出审讯室,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犯太岁了,不然为什么能在一天之内遭到三次物理攻击? 不过,她倒觉得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因祸得福。 刚准备掏出手机,李玲珑就慌慌张张地拿着一张创口贴跑了过来,“姐,创口贴。对了,胡璇突然打电话说明天就回来。” 她将创口贴歪歪扭扭地贴在手背上,“嗯?不是跟她说不用那么快回来认领尸体了吗?” 李玲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啊,这一大家子——不对,应该说这起案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很奇怪,而且感觉精神都不正常,是现在读书压力太大了吗?光是今天就有两起寻死觅活事件。” “我怎么知道?她们个个都不肯说实话,说话又不说全,我怎么办这起案子啊?” 路舒踏上楼梯,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李玲珑也揣着别的心思,跟着凑了上去,“姐,你和申检是不是已经在一起啦?不然申检今天为啥要专门给你做饭啊?” 闻言,路舒转过身来,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对申检清清白白,是她对我有意思,记住了吗?还有,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不想着去催催技术部那边有没有还原江微那部泡在水里面的手机,就想着八卦我的感情生活了。” 她可怜巴巴地嘟了嘟嘴巴,用手掌心揉着阵阵发疼的脑门,“我问过技术部的了,她们说那部手机泡在水里面太久了,修复起来比较困难,还得要一段时间。” 路舒猜到她肯定还要缠着自己盘问今天中午送饭地事情,便告诉她给她点的晚饭到了,让她快些去取,否则就要被别人偷了。 李玲珑果然吃这一套,麻溜地跑远了。 她回到办公室,泡了一碗奶油火鸡面来吃,然后在微信小群里面通知他们一个小时后开会。 面刚泡好,还热乎着,路舒就迫不及待用叉子把面卷起来放进嘴里,果不其然被烫得原地跳了一段踢踏舞。 奶油火鸡面虽然没正常版黑色火鸡面火辣,但路舒吃完之后,嘴唇还是会止不住有些泛红,她用纸巾将嘴周擦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又从抽屉里拿出那支新买的海蓝之谜唇膏。 本来路舒是想要买一支青蛙王子的,可拗不过尊贵的路晓澜女士,只好认输,敞开大门迎接路晓澜送来的一大堆护肤品。 她记得路晓澜的原话是——“给我好好打扮,早点追到心上人,否则明年就别回来过年了,妈嫌你丢人!” 路舒拧开塑料盖子,用棉签蘸了一圈唇膏,然后对着镜子,将唇膏厚厚地抹在嘴唇上。 收拾好所有事情后,也差不多到了要开会的时间了,路舒将手里头的报告拿好,下楼时正好碰见了哭哭啼啼的游瑜,她没来得及多问一句,游瑜就已经捂着脸跑远了。 她猜测应该是又受到了闻林的毒打吧。 路舒推开会议室的门,将相关报告递给他们看,“奇文,唐琦那边怎么说?” 提到这两字,方奇文脑子里的三叉神经就又开始疼了,“什么都不肯说,答非所问,现在的初中生怎么比有些社会上的人都还难缠呢?” 李玲珑单手指着路舒,“你这算什么?看看我们路姐,被李芷扇了巴掌,就连手背还被桌角刮破了,最重要的是今天下午去学校找她们的时候,李芷差点没直接把路姐从五楼推下去。” 话音刚落,坐在末尾发呆的闻林忽然间偏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路舒,她的眸中多多少少掺着担忧,但很快也就收回了眼神,继续低头发呆,思考一会儿吃什么。 路舒连忙将李玲珑的嘴巴堵上,“这都不是重点。李芷承认了她们对江微进行过校园霸凌,而且她说当时她们离开的时候,江微还活着。我个人认为李芷没必要在这里撒谎,而且当时李芷处于一个不太冷静的状态,撒谎的可能性也不大。” 但方奇文有不同的见解,“也不一定吧,李芷还是很有可能会撒谎的,因为她如果说那时候江微已经死了,那在她看来,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 “我是直接拿的死亡报告给她看,李芷知道江微是心肌梗死,不是被殴打致死的。有了这个前提,她在这个环节上撒谎是没有必要。” 路舒接着说:“关于罗晓这个人,她很奇怪。她的言语和行为总有前后矛盾之处,比如她为了给江微伸张正义,可在录口供的时候却有意隐瞒一些事情。还有,关于江微的死,她一开始说自己是凶手,后面又说是被李芷和唐琦二人殴打致死,这都是现如今证据还无法解释的事情。” 方奇文拿着签字笔咔咔记录着,“现下三位与江微有关的人都不愿意将实话说出来,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等明天胡璇回来之后问问她吧,今天大家也挺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会议结束后,路舒仍旧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面的口供,闻林看她迟迟不走,也就挪到她身边坐下,抽出路舒手里的口供,“看什么呢?人家都走了就你不走。” “我审问罗晓的时候,依稀听见她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不是我,江微就不可能会死’,我想不通这是什么意思。” “罗晓从一开始就说人是她害死的,但后面又吐露了校园霸凌的事情,证实了那晚江微遭到了殴打,她的证言闪烁其词,不会她才是那个背后大Boss吧?” 路舒两手抱臂,顿时感觉脊背发凉,会议室里阴风阵阵,“噫,细思极恐啊。但她要是背后大BOSS的话,干嘛要主动投案自首?” “这不是警匪片里面的经典桥段吗?看着越是无辜清纯,心里面就能有多狠毒。” 闻林两手撑着扶手站起来,“行了,别纠结这个了。跟我一块儿出去吃顿夜宵,我还没吃晚饭呢。” 她晚上也就只吃了一碗泡面,现在也觉得肚子不太饱,于是就答应了。 路舒挑了一家夜市里新开的大排档,这儿的海鲜一应俱全,老板说这些都是今早刚从海里面捡过来的,二人皆一笑置之。 她们选择坐在外面,凉凉的晚风吹着倒也挺舒适的,闻林拉开塑料凳子坐下,用筷子将餐具外面包着的那一层塑料膜戳开,随后又用旁边备好的开水烫了烫碗筷,她掀起眼皮,看向路舒的眼神里带着戏谑。 “你和申语情是不是谈了?” 闻林是今天第三位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的人。 路舒解释得嘴巴都快说干了,“没有,是人家在追求我,没办法,我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得了吧你,少在这儿臭美,你追求人家还差不多。”闻林从老板手中接过纸质版菜单和蓝色圆珠笔,“对了,听李玲珑说你今天被李芷扇得脸蛋都肿了?这可怎么去勾引人家啊?” 路舒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愤愤不平地端起茶水,豪迈地一饮而尽,“我要不是警察,真想一坨子给她抡下去。你是没看见李芷那表情,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真是平时看那种团宠小说看多了,觉得人人都得围着她转,一有不顺心就直接乱撒大小姐脾气。” “今儿下午我见李芷她妈妈来警局接她,她妈妈倒也没多说什么,估计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行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事儿吧。” 闻林疑惑地挑了挑眉,将菜单和圆珠笔推到她的面前,“我怎么了?” “还搁我这儿装蒜呢?你到底对人家游瑜干了什么?她怎么就哭了呢?” 她泰然自若地抿了口茶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觉得市局里面的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吧,压力大有些崩溃。” 路舒用圆珠笔在皮皮虾、香辣蟹、麻辣八爪鱼、爆炒小龙虾这几样菜前面打上了勾,她摁了一下圆珠笔,然后把这两样东西递给忙碌的老板。 “估计有一大半压力都来自于你吧。” “我对她已经算很宽容的了,她毕竟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不是法医学,底子就和别人不太一样,换作咱们的成主任,早就火冒三丈了。” 路舒单手撑着额头,歪歪扭扭地靠着椅子,她与闻林无声对视,良久才从嘴里叹出一口气,“闻林,你说这个案子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闻林和她搭档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都下班了还为一个案子这么头疼过,她握住旁边茶水杯的把手,给路舒满上一杯茶,“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因为看了警匪片而报了公安大学?” 当初路舒的高考成绩虽然不能和状元相比,但也足够让她随意选择国内百分之九十八的大学了,本来路舒是想要去学法律的,觉得TVB里面法官敲法槌特别帅气,可就在填报志愿的前几天,她又挖到了一部好看的警匪片,觉得里面的警察实在是太帅了,隐姓瞒名那么多年就为了将罪犯一锅端,尤其是那段酣畅淋漓的枪击场面,路舒直到现在也记得。 也正是因为被邪恶电视剧欺骗了,觉得警察都跟电视剧里面那么帅,路舒也就傻痴痴地在提前批那里填报了公安大学。 等进了公安大学,路舒才知道什么叫做“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 但真要问她后不后悔。 路舒的回答是——“不后悔。”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第23章 路舒这人怎么这么双标? “那你这么焦虑做什么?现在是下班时间,就别再跟我提工作了,不然我都觉得——”闻林戴上手套,职业病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解剖尸体了,她拎起一只又长又肥的皮皮虾,接着方才的话说,“皮皮虾不香了。” 路舒清楚她的臭脾气,利索地闭上嘴不谈工作了,她拨开皮皮虾坚硬的虾壳,里头的肉果真肥美的很,就跟网上宣传的一模一样,她一口咬了下去,这肉的嚼劲刚刚好,不肥不瘦,越吃越香。 很快,她点的那一堆香辣蟹、鲍鱼、小龙虾什么的也都上齐了,闻林看着面前的美味珍馐,扯了扯嘴角,“你请我吃这顿夜宵啊?” 只见她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眸中难得浮现出一股大学生的清澈,“嗯?” “你不请我吃饭,那你还点这么多死贵死贵的?不知道月末了,社畜兜里面都没钱了吗?” 路舒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关于钱的小事,她拿起一个小龙虾,剥得有些粗糙,塞进了闻林的饭碗里面,“多大点事儿,咱们闻大法医难道还缺这点小钱?” 闻林嫌弃地用筷子夹起碗里面那个粗造滥制的小龙虾,“我们家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可比不起路阿姨这样的首富。” “你妈妈可是海宁大学的医学院院长,这也能叫普通的工薪家庭?” 拆起闻林的台,路舒可是半点也不含糊。 闻林可懒得和这个人计较,她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不过因为椅子是塑料做的,所以靠起来有些咯骨头,一点儿也不舒服,她只好又坐直身子,掀起眼皮四处乱看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前方店里头一位熟悉的声音,她用脚踢了两下路舒的脚踝。 路舒像触了电一样,急忙收回自己的脚,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夹杂着责备和嫌弃,“大庭广众之下你蹭我的蹆干嘛?我跟你说,虽然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但还是要注意边界,我对你可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没理睬路舒这段听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话,闻林朝着那抹熟悉的背影扬了扬下巴,“回头去看,有惊喜。” 路舒以为她又看见哪位美女了,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那件黑色西装外套正是申语情今天中午穿得那件,她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空,眸中多了份惊喜,“这就是老天的成全吧。” 说着,她就端起面前的那盘还没被怎么动过的小龙虾走了过去,闻林连忙起身跟着她,“你等等我啊。” 路舒悄悄走到申语情的背后,将那盘小龙虾放到长桌上,“申检,这么巧啊?” 背后猛地出现这道声音,申语情倒是被吓了一跳,她诧异地回过头来,“你今天不是要忙案子吗?怎么还这么早就下班了?” 路舒特别自来熟,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再忙那也得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又不是铁娘子,当然得要多吃点。” 这时,坐在申语情对面的那位女生开口询问:“语情,这位是?” 路舒见她这么亲昵地称呼申语情,心里面多了一层防备,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这位女生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头发被高高盘起,八字刘海有一侧被别在耳后,另一侧则是以c弧的模样垂在鬓角,她戴着一副豹纹眼镜,椭圆形的镜框衬得脸型更加完美无缺,只是这镜框有一点老旧了,估计是有点年纪了。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鼻梁高挺,显得侧脸冷硬,但那双殷红色的嘴唇极具肉感,又平添了一分柔和和妩媚。 路舒暗自腹诽:“难怪申语情见到我的时候,都没夸过我好看,原来身边藏着一位这么好看的美人,简直比娱乐圈的女明星还好看。” 申语情介绍:“婧亦,她叫路舒,是市局刑侦队长。路舒,这位是程婧亦,我的好友,是一名很出色的诉讼律师。” 程婧亦转头看向路舒,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她礼貌地朝着路舒伸出右手,“你好。” 路舒同样出于礼貌,伸出右手回握,但仅仅两秒时间,她就把手收回来了。 “想必干刑侦很累吧?” 问这话的人是程婧亦。 路舒的眉间霎时间染上一抹忧愁,她将手掌心贴在自己的脸蛋上,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申语情身上,“累啊,今天下午还被一来录口供的小妹妹扇了一巴掌,脸都被扇肿了,之后手背又被桌角划出了血。” 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怕申语情不相信,还专门把自己受伤的手背展示出来,“这年头干活可真不容易。” 申语情轻飘飘地赏了她一个眼神,她发现路舒的脸根本就没有肿,还跟平时那样紧致,迟疑片刻她才问:“你不回去吃自己的饭?” 原本以为卖卖惨,申语情能够关心关心她,没想到居然如此铁石心肠,不仅没有半个字的关心,居然还要把她赶走,路舒的心脏那可叫一个疼啊。 她慢慢悠悠地端着那一盘鲜美的小龙虾站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速度简直比乌龟还要缓慢。 “哎,没想到申检居然连关都不关心一下,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还经历了什么可怕要命的事情。” 路舒低着头,却时不时悄悄抬起眼皮,偷看申语情的表情。 见申语情还是没有给任何回复,她的脚步放得更缓慢了,后头干脆就不走了。 申语情的脸色有些凝重,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还发生了什么?” 听见想听的这句话后,路舒大步一迈,又回到先前的椅子上坐下,将小龙虾放在桌子上面,她一边戴好手套,为申语情仔仔细细地剥龙虾,一边可怜兮兮地卖惨,“今天去学校抓人的时候,差点被一位小妹妹从五楼推下去了。” 听及此,申语情的脸上果然多了一分紧张的神色,但也许是顾及到这里还有闻林和程婧亦两个人在,所以她在短时间内就把这抹多余的神色掩盖下去,“那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要是真出什么事了,还能坐在这儿给你剥小龙虾吃?” 路舒剥龙虾剥得又快又好,才一两分钟的时间,申语情面前饭碗里面的龙虾就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她严重怀疑路舒是不是专门去学过怎么剥小龙虾。 闻林在一旁看得牙痒痒,方才路舒给她剥得那一只迷你小龙虾,要有多粗糙就有多粗糙,她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虾壳。 如今再看看她给人家申语情剥得龙虾,简直就是完美无瑕,肥美稀少的小龙虾肉被完完整整地从虾壳里面取了出来,上面不带一丝一毫的虾壳。 闻林在心里面默默下定决心,等明天去了警局,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传进市局里的每一个犄角嘎达,她不允许市局里面还能有人——不,应该说是一只蚂蚁——不知道路数的双标。 申语情见碗里面的龙虾都堆积成山了,而路舒还在剥小龙虾,她伸手握住路舒的手腕,她的骨架比较大,手腕比较粗,但因为身上没几两脂肪,所以只摸得到骨头,申语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住路舒手腕的手,鬼使神差地急忙缩了回来。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很忙碌的。 她慌乱间抄起筷子,用筷子来回拨动着碗里面的龙虾,申语情不好意思抬头看她,低低地垂着脑袋,对她说:“你别剥了,这些够吃了。” “那行,我就先走了。” 说罢,路舒就抓着闻林往原来的位置走去,闻林不着调地调侃她,“怎么又走了,不多赖一会儿?” “赖赖赖,赖什么赖,我又不是癞疙宝。”路舒的脑海里还浮现着程婧亦那一张堪比女娲毕设的脸蛋,她心里开始生闷气,端起旁边的茶水杯,又是一饮而尽,“你说我这张脸怎么样?” 闻林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瞧见人家美女律师,你就自惭形秽了?” 路舒全身上下就嘴巴嘴硬,“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自惭形秽了?我这张脸可是绝无仅有的,什么风格都能够驾驭,什么漂亮女人勾引不到?” “那你倒是去勾引一个回来看看啊,都活了快三十年了,一个都没勾引到。” “我重申一下,我那不是勾引不到,而是没心思去勾引。” 路舒端起桌边的玻璃茶杯,正要往杯子里倒茶,忽然间一位纹身大块头壮汉冲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暴躁症的一样,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玻璃茶杯,二话不说就直接将玻璃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店里面的客人个个都转过头来看热闹,有几桌挨得近的因为害怕,急忙连人带凳往后面退了好几米远。 那位壮汉双腿分开站在原地,肩膀上的肌肉壮得都能顶起一瓶汽水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路舒,一言不发,小小的眼里全是威慑力。 路舒见情况有点不太对,默契地和闻林交换了一个眼神。 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路舒打算寻个机会和她一块儿跑路。 她学着古风小生的模样,朝着壮汉行了一个抱拳礼,“敢问这位壮士,我们姐妹俩犯什么错了?就算咱们无意间冲撞了你,咱们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好好聊一聊,把话说开不就好了吗?” 壮汉脾气暴躁,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接着一脚将路舒屁股底下的椅子踢飞,“聊什么聊?就是你把俺们大哥送进监狱里面去的是不是?” 幸亏路舒蹭起来及时,不然就跟着被踹飞了。 路舒还想说几句,就见壮汉招呼着身后三位大块头上来,“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黄爷的下场!你们都给我上。” 路舒迫不得已出手,虽然说她的肌肉块头没他们那么壮实,但是她的每一块肌肉可都是通过实打实的锻炼获得的,可不是靠吃蛋白粉吃出来的,况且她在警校训练得当,还额外学过不少格斗术,所以没那么容易被壮汉放倒。 她一脚狠狠踢向壮汉的膝关节,紧接着又朝着他的肚子来上一拳,但壮汉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的混混,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放倒,他握紧右拳,用力挥向路舒的脸蛋,白皙的皮肤很快就染上了一层绯红色。 路舒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差点被打掉了,她单手搓了搓脸蛋,“哎我靠,打人别打脸啊,你们混社会的还不知道这规矩?一点儿江湖义气都没有,混个社会都混不明白。” 壮汉一时间有些怀疑究竟谁才是混社会的了,“他爹的把俺们黄爷放出来!” “放屁放,你们黄爷自个儿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凭什么放出来祸害四方?”说着,路舒立刻用手臂勾住壮汉的臂弯,然后一转身绕到他的身后,两手勾住壮汉臂弯,来了个漂亮的德式背摔,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壮汉被撂倒在地上,脑袋着地,一下子不动弹了,估计是昏迷过去了。 可是放倒一个,还有另外几个,路舒一边应付冲过来的长得凶神恶煞的壮汉,一边瞥了一眼旁边正与壮汉殊死搏斗的闻林,“闻林,你行不行?” “我行着呢。” 闻林虽然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搏斗训练,力量也不比路舒,但好歹她时常都要解剖开颅,所以力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小,况且像她这种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人,出手相当出其不意。 都是趁着机会能打哪儿就打哪儿。 比如说,刚刚闻林趁其不备,直接跳起来扇了壮汉一耳光。 壮汉当场就懵逼了。 不过僵持久了,闻林的体力就有些渐渐跟不上了,只是现如今又没办法抽身去拿手机打电话报警,那些围观群众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不会打电话报警了。 路舒在电光火石之间急速抓住壮汉的手臂,就在她正要转身之际,忽然间一个空的被打碎一半的玻璃酒瓶子划过黑夜,穿过喧闹声,径直朝着她的脑袋飞去,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了路舒的额头上。 强烈的撞击差点儿没让路舒直接摔倒在地,她迅速稳住脚步,左手腕抵住方才被砸过的地方,很快她感受到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将手拿下来一看,整个手腕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不断从伤口里滋滋冒出,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脸颊划过,甚至伤口上还残留了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 她丝毫不介意地将手腕上的血往自己身上那件价值八千的短袖上面擦,都到这时候了也不忘记吐槽:“哎哟我靠,你们这群人搞偷袭可真没品。” 壮汉一步步靠近,不以为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他的眸中带着挑衅,“怎么?谁规定不能搞——” 这时,又有一个完整的空酒瓶在空中以急速飞行着,不偏不倚地砸向了说话的壮汉脑袋上。 第24章 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壮汉被打得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路舒和他齐齐回头去看站在门口的那位西装革履的女人,还未等壮汉放出什么狠话来,就听申语情恶狠狠地威胁:“方才你们聚众殴打的场面我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也已经报了警,如果你们还要继续打的话,那就陪你们黄爷一起去局里面蹲段时间。” 一听警察要来,还被拍了视频,那几个壮汉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申语情见那些人都跑远了,才急忙走到路舒面前,她用纸巾小心翼翼地为路舒擦着脸颊上滋啦滋啦往外冒的血液,“走,我带你去医院包扎。” 闻林右手握着左肩头,见此情景,佯装无事地说:“你们俩去吧,我去旁边的推拿房找师傅帮我接一下就是。” 路舒皱着眉头,申语情为她擦拭伤口周围的时候弄得她有点疼,嘴里发出轻微的吃痛声,“你那手臂脱臼就去推拿房弄?正规吗?” “不知道,反正店面上打着正规二字招牌呢。”闻林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朝着她俩摆了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申语情问她:“你车停哪儿呢?” “就外面那条马路。” 她瞥了一眼路舒那道伤疤,还有小小的玻璃碎片嵌在伤口里面,申语情身上没有带湿纸巾,路舒现在半张脸都沾着半干的血迹,看起来骇人得很。 申语情光是看着,都觉得自己额头有些疼。 路舒刚拉开驾驶位车门,正准备钻进去,却被申语情给生拉硬拽出来,她的脸上不似路舒那般轻松,有些凝重,“你别开车,不然一会儿被值班交警看见了,肯定要把我们当成在逃凶犯。” “你是不是就是担心我啊?” “我担心你做什么?”说着,申语情强行把她推到另外一边,让她坐在副驾驶上好好休息。 她钻进车里,“啪”的一声关上车门,一边操控着这辆陌生的库里南,一边认真地盘问:“除了额头,其他地方没受伤吧?” “我可是刑警,没那么容易落人下风,要不是那丫的使阴招,我绝对能把那四个人全都撂倒在地。” 路舒斜斜地靠在真皮车背上,她那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智能显示屏上来回操纵着,“没想到咱们申大检察官还有这一面啊,我也是体验了一把美女救美的电视剧情节。” 申语情不明白自己身边这位怎么话就那么多,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别贫嘴,否则你就自己开车去。” 听及此,她只好悻悻闭上嘴巴,路舒坐直身子,将车置镜子掰下来,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伤口,确实有些狰狞*,她还不敢做大幅度的面部表情,生怕牵扯到伤口,要是一不小心致使伤口撕裂,那她还怎么勾引申语情? 本来原生皮相就比不过程婧亦,多了这道疤,那岂不是更比不过了。 “申语情,你说这会不会留疤?” 路舒难得一本正经地叫一次“申语情”。 她顿时还有些不太习惯,申语情专注开车,回复得有些敷衍,“我不知道,你等会儿问问医生。” “果然,看到我容貌受损,你都对我爱搭不理了。” 她将右手肘搁在车框上,右手握成拳,撑着太阳穴,矫情地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啧啧啧,没想到申检居然是颜值主义者,是我看错你了。” 申语情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句“神经病”。 “你毁不毁容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舒听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车窗外面急速掠过的花草树木,霎那间,一阵刺耳且连续不断的救护车警报声穿过她的耳道,黑夜中一辆白色救护车在马路上急速前行,成了整条马路上最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申语情正在开车,没有去注意那一辆救护车,她见路舒不搭理自己方才的话,以为是自己出言不逊,于是她又在心里面小心翼翼地挑选着一个合适的话题。 “案子办得怎么样了?那位小姑娘还好吧?” 路舒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她将身子歪向申语情的方向,若不是中间被横断了,申语情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直接倒在自己身上。 “别提了,那几位小女生都不是好惹的主。一边央求我们警方彻查案子,还江微清白,一边又不对我们警方说实话。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呢。” 申语情今天中午从顶楼离开的时候,局里那位叫做李玲珑的自来熟拉着她聊了一会儿,先是八卦她和路舒之间的关系,之后又开始吐苦水,她也因此知道了罗晓投案自首的事情。 她也不是没有和未成年凶犯打过交道,申语情很清楚地知道未成年凶犯和成年凶犯的区别,有部分未成年人因为家庭的庇护,一直以来活在童话里面,他们始终相信人死以后会变成天上闪烁的繁星,因此他们总会犯下无意识的罪行,甚至到最后也不敢或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罪行;但成年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心思会比大部分未成年人更加缜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样的罪行,更明白自己未来将面临着怎样的牢狱之灾。 但未成年人活在童话里面,他们坚信自己的家人会保护他们,坚信自己能够像童话里面的公主王子一样遇到属于自己的从天而降的恩人,从而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换言之,比起成年人,他们更容易选择逃避现实这一条路。 “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和连环杀人犯打交道,但是都不愿意和一位犯了盗窃罪的未成年人打交道?” 路舒疑惑询问:“为什么?” “因为未成年人接受残酷现实的能力没有那么强,在我去看守所盘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总会选择逃避自己的错误,不会那么快把事实说出来。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也不一定是在逃避,而是在等待,在等待着自己的家人为他们摆平一切,觉得只要有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的天就还没有塌,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都有人给他擦屁股。” 路舒听得一愣一愣,“所以你是觉得我应该从罗晓的家人入手?” 听及此,她愣了一下,旋即迟疑地开口:“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不太擅长做语文阅读理解题?” 也许路舒没有听懂她先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但至少她听明白申语情这一番话的含义。 “申检,怎么能拐弯抹角地骂人呢?” 申语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是一阵浅浅的叹息,“我的意思是,你要逼迫着她们接受现实,人的心理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更何况是罪犯。也许罗晓的隐瞒,还有扇你巴掌的那个女生的崩溃,都是伪装出来的。可能在罗晓看来,人真的是被她害死的,但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 “申检的脑洞这么大,当检察官有些可惜了吧,应该来我们市局当刑警,这样咱们每天还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只是因为我办了这么多年的刑事案件而已,而且我以前当检助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在未成年部门干的。”申语情将这辆豪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规划好的车位里面,她切换车档,掀起眼皮看了眼路舒,“况且,我干嘛要和你抬头不见低头见?” 路舒解开安全带,扭了扭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她猛地向申语情靠近,二人之间登时变得只有咫尺之距,申语情的气息有些紊乱,她紧张地用手抠了抠车椅,她盯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人,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 偏偏车内空间狭小,申语情被逼得退无可退。 可是路舒又不说话,只有那双炙热的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她。 四周寂静无声,车内只有她们二人呼吸声,申语情怕急促的呼吸声会出卖自己,急忙不动声色地稳住心绪。 但无法稳住的是,她怦怦乱跳的心脏。 申语情很庆幸只有自己能够感知到急速乱跳的心脏声,只有自己能够知晓方才迷乱的心绪。 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有想好。 她怕自己和路舒越靠越近之后,路舒会渐渐看见自己的所有,包括那些被掩藏起来的部分。 然而申语情不想让这些见不得光的部分就那样赤裸裸地展现在自己心动之人的面前。 她很害怕失去,一旦攫取到了别人对自己的好意,申语情都会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像是偷来的抢来的,她会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意,去讨好别人,比如吴书婷。 在以前,讨好别人、顺从别人是申语情最擅长做的事情。 所以她很害怕路舒会认识曾经那个胆小如鼠的申语情。 申语情垂下眼眸,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纤尘不染的车窗,稀稀拉拉地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的眉眼间平添了几分忧色。 下一秒,她冷不丁地说:“路舒,你的脸好吓人。” 路舒眸中那点期许顿时一扫而空,早知道申语情憋不出个好屁来,她就不那么期待了。 她原本还以为申语情要在月光之下,寂静无人的车里面对她表白并做一些无法言说的事情呢。 申语情趁着她愣神之际,急忙打开车门,落荒而逃。 路舒顶着半张血脸,和申语情一块儿来到急诊中心,一路上申语情都没有说话,而且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她坐在急诊外科门口的椅子上等待,趁着她去上厕所了,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欣赏美貌,虽然说脸上残留的血迹显得有些骇人,但也不显得丑陋啊,她反倒觉得这有一种狂野的美感。 这可惜申语情欣赏不来。 真是没品味。 路舒听见里面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提起申语情留下的单肩包,拿着挂号单走了进去。 值班医生瞧见她那半张脸上的血迹,吓得差点没直接通知警务处报警,她起身去旁边取了一些药品和镊子,“你这怎么弄的啊?现在不都提倡法治社会了嘛,打打闹闹可不行。” 路舒听着医生的教导,沉默不语地点点头。 没想到有一天身为刑警的自己居然也有被别人灌输法治思想的一天。 医生拿起镊子,准备处理她伤口上的碎玻璃片,“有点疼,你忍住啊。” “我可不怕疼。” 刚开始,路舒确实感觉到一丝疼痛,毕竟那些玻璃碎片因为凝固的血液被紧紧附在了破皮的伤口上,但比起之前受的伤,那都不算什么,所以都是一声不吭的,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是后来她余光间瞥见了申语情的身影,便立刻换了一副模样,不仅眉头紧紧皱起,嘴里还时常发出一阵呻吟声。 “医生你轻点,好疼啊。” 申语情站在路舒旁边,将她手里提着的包拿了过来,“忍一忍吧,一会儿就好了。” 路舒抬起脑袋,看向她的眸光中带着嗔怪,“怎么安慰得这么敷衍?” “我不会安慰人,你将就着听吧。” 医生将所有的玻璃碎片挑出来之后,就为她敷上了药,最后用单面胶将棉布固定在伤口上面,“从明天开始,这三天都来医院换药。不能碰水,也不能受到撞击,更不要去挠伤口,记住了吗?” “嗯嗯嗯。”路舒敷衍地点了点头。 医生在电脑上录入完毕后,就将刚打印好的药单和缴费单递给路舒,看向她旁边的申语情时,还不忘再叮嘱一句,“你作为她的女朋友,也要劝她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不要这么暴力,这几天也看着她,不要让伤口感染或是撕裂。” 申语情刚想开口驳斥几句,就被路舒揽着腰,强行推着往前面走,路舒还不忘回头笑着回应医生,“知道了知道了。” 出了急诊科,她低头瞧了眼路舒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是申语情第不知道多少次觉得她的手很好看了,而且她那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自己的腰间,申语情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现在,申语情的内心仿佛有两个代表不同立场的小人在争论,在打架。 她依依不舍地收回眼神,声音中带着许久未见的漠然,“手松开。” 路舒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漠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她悻悻收回右手,“那你在这儿坐着等我,我去拿药缴费。” 她走远了之后,申语情像是浑身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无力地跌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她弯着腰,手肘撑在单薄的膝盖上,将脸蛋埋进手心里。 申语情。 你在做什么? 你心里面究竟怎么想的? 第25章 亲完之后就跑路了? “哈喽哈喽!摩西摩西!” 路舒一手提着装着药的塑料透明口袋,一手拍了拍申语情的肩膀。 申语情迟缓地找回飘散的思绪,她佯装无事地站起身来,“这么快就拿完药了?” “当然了,大晚上的都没多少人。” 路舒盯着申语情走向医院大门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她不解地瘪了瘪嘴巴,旋即快步跟上申语情。 等上了车后,路舒拿回了开车权,她靠在椅背上,没有系安全带,只启动了车辆,两只眼睛直直地平视着前方,一阵舒缓的民谣在安静无声的车内回响。 申语情见她不开车,便问:“怎么不开车?” 下一秒,只见路舒侧过身来,猛地向前一倾,她将左手伸到申语情的背后,用力抵住她纤细的腰,二人的气息相互交缠,没有人先开口说话,申语情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她不敢看路舒。 良久,才听见路舒开口说话,“申语情,我发现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的,一会儿热情地给我做饭送饭,一会儿又装作不认识一样,对我冷漠至极。” 申语情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向别处,她抿了抿嘴唇,略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没有,我只是想还你人情而已。” 听及此,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语气比方才更正经了一些,似乎还带着一丝自嘲,“所以,你是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是吗?” “嗯。” 这一个字明明被申语情说得轻飘飘的,但路舒却觉得掷地有声,仅这一个字,就使得她心中那一潭波澜不惊的春水一下变得波涛汹涌。 申语情自知不能多待,她将手掌心贴到车门上,“我先走——唔!” 路舒一鼓作气吻了上来,明明是第一次亲吻,但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一点一点地侵占了申语情的整个嘴唇,她向前微微挪动,将申语情死死地抵在车门上,活像饿狼扑食一样,把申语情逼得退无可退。 申语情吓了一大跳,她的两只手用力地拍打着路舒的肩膀,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完美又强势地占据上风,申语情拿她无可奈何,只能阖上双眼,默默受着这如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她本来还想要撬开申语情的嘴,但申语情就像是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死活不肯张嘴。 路舒拿她没办法,她的吻渐渐下移了一点,含住申语情那水润的下唇,以一个轻轻的咬痕作为这次亲吻的收束。 申语情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不仅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甚至还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被路舒亲肿了。 “申语情,我对你是认真的,跟我谈个恋爱试试嘛。” 然而她并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反而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打开车门,提起掉在车椅下面的单肩包,摇摇晃晃地落荒而逃。 路舒望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随后低头用手摸了摸自己那双尚有余温的嘴唇。 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申语情从来没见过这么开放主动的人,明明两个人才认识了将近一个月。 她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申语情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盯着倒映在镜子里面的脸蛋,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方才路舒强吻她的画面,她的吻很有技巧,力度也刚刚好,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新手。 申语情鬼使神差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嘴唇上被她咬过的地方,路舒咬得很轻,跟挠痒痒似的,那个时候申语情顿觉自己浑身上下所有血液都沸腾起来,脑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仿佛一下就不会说话了。 但至少她知道一点,路舒对她是认真的。 申语情不敢面对,不敢随随便便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对她的爱意。 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响起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申语情急忙回到沙发上坐下,从包里面掏出手机,一看见来电人是程婧亦,她的神色竟忽然间黯淡了几分。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申语情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将包里面的东西收拾好,“喂,婧亦,怎么了?” “你是不是瞒着我谈恋爱了?” 她立刻反驳,“没有,你听谁说的?” 程婧亦盯着电脑屏幕,搜索着之前所判案例,她含笑道:“那今天晚上那个叫路舒的刑警是怎么一回事?她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浓浓的醋意,我可是感受到了,况且你也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爱出风头的人,怎么还揣起酒瓶子救美了呢?” “我只是看不下去了而已,要是再打下去就该出人命了。” 申语情将自己的包倒过来晃了晃,都没有找到自己的检察院工作证,她皱着眉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这道奇怪的声音被程婧亦捕捉到,她问:“怎么了?” “我的检察院工作证不见了。” “是不是掉在店里面了?” 申语情摇了摇头,“我知道掉在哪儿了。” 肯定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路舒忽然间扑过来,一不小心把包弄到车椅下面的时候掉出来的。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孽缘。 本来申语情打算之后就不和她联系的了,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交接。 没想到现如今她还是得要去找路舒,还是主动去找。 申语情无奈地将倒出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回包里,她跟程婧亦寒暄了几句,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就把电话挂断了,紧接着将手机页面切换成和路舒的聊天界面。 迟疑片刻,她才点开输入框。 ——我的检察院工作证是不是掉在你那里了? 路舒靠在椅背上,左手捏着那个黑色皮质工作证,上面就印有“检察院工作证”六个大字,文字上方还带有中国检察的标志花纹。 收到申语情的消息时,路舒并未惊讶,因为她早就料到申语情会来找她,这也是路舒当时明明发现了掉落的工作证,却没有告知给她的原因。 她将工作证放到方向盘前方,用手机对准工作证拍了张照,发给申语情。 路舒:[你说这个?] 申语情不用点开图片来看,都知道这是自己的。 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就是这个,能麻烦你明天把工作证通过同城快递送到检察院吗?” 快递? 路舒当然不会同意,她还等着借这个由头再和申语情见一面呢。 “不行,顺丰同城快递可贵了。” “……” 申语情听完这段语音后,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她虽然没用过多少奢侈品,但也见过奢侈品,申语情知道路舒平时手腕上戴的表和身上穿的看似普普通通的短袖全都是奢侈品,尤其是那表,都足够买她一条命了。 现在又扯快递费贵,这不就是故意让她亲自去取吗? 可是……想到这里,申语情再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即使此时此刻已经丧失了温热的气息,但她似乎还能够感知到路舒那柔软的双唇,裹挟着一种浓度刚刚好的香水味,难以在她的脑海中挥发: 她们刚刚亲过,申语情不知道自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脸上会是何种表情,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申语情想要逃避,也许路舒这样光明磊落之人会很不喜欢她这种总爱逃避内心的人吧。 她没急着回复,将今天还没吃的抗焦虑药物就着热水吞了下去。 “我刚刚看了支付宝上面同城送1kg以下很便宜,从市局寄到检察院只要9.9,而且这笔费用我会承担,路队不必担心钱的事情。” 路舒舌灿莲花,早早就想好了对策,“支付宝上面的靠谱吗?你这可是检察院工作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然应该你亲自过来取,当面交,这样你我都放心,你说是不是?” 果然和申语情猜测的并无二致。 申语情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她不敢去找路舒,担心路舒又会提起谈恋爱的事情,她根本就没做好准备,而且她知道,这段恋情一旦开始,势必会惨烈结束。 她只说:“我最近工作很忙,想必路队手里的案子也很复杂。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叨扰路队,我自行申请重办一张就是。” 路舒听完这段话后,愤愤不平地将手机甩到一边的沙发上,她躺在按摩椅上,静静享受着从上到下的全身按摩。 阖上双眼,内心全在思考申语情这个人。 她越想脑子越乱。 明明当时亲的时候,路舒见她也挺享受的啊。 而且她也主动给自己送饭,还发消息来关心自己。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就如申语情所说的那样,都是为了还人情吗? 路舒不信,但她也觉得申语情这个人愈加扑朔迷离了,也让她更想靠近申语情了。 她拿起手边的工作证,短暂地看了一眼又放下了,路舒点开微信,找到“方奇文”,然后在输入框里噼里啪啦输入了一段话。 ——明早我有点事要忙,会晚点来市局。要是胡璇先到了,你们就先问问她。 第26章 那昨晚那个吻呢? 嘟嘟嘟…… 刺耳的闹铃在黑暗的卧室中不断回荡,唯有阳台边有一缕缕淡淡的光线,柔软温暖的两米大床上被子被高高拱起,里头的人正烦躁地乱蹬双脚。 大约过了十分钟,终于有一只手从暖融融的被子里伸了出来,路舒的手到处乱摸,终于寻到了那个叽叽喳喳的手机,她一把摁下了关机键,耳边的世界一下变得安静。 她本来打算再睡一会儿,可是一下子想起等会儿还要去给申语情送工作证,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利索地从床上面蹭了起来,路舒一把掀开被子,脱离了被褥的温暖,她的身体登时感知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按理说海宁市的五月份不应该这么冷。 大概是气候变化实在是太变幻莫测了吧。 总是一下子降温,又一下子升温,天气预报也不管用了。 路舒穿好拖鞋,大步流星朝着阳台走去,她两手拉开窗帘,将玻璃门推开,只见外头阴沉沉的,阳光微弱,还时不时刮起一阵大风,好似能把人直接吹走。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把阳台门关上,然后绕到床边,将手机从床单上捞起,将手机开机,给锦湘满楼那位刚从外国进修回来的厨师打了一通电话,随后就去洗漱打扮。 路舒今日一改之前的随意,而是选择了一件比较花哨狂野的豹纹衬衣,下面搭配一条黑色的喇叭裤,要是她还戴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金项链,那走到检察院去的话,估计会被二部主管经济犯罪的检察官给盯上。 她去厨房用面包机简单热了两片吐司,直接在吐司上面用勺子抹上果酱,然后合在一起一块儿吃进肚子里。 吃饱之后,刚好厨师也把她点的豆浆和甲鱼汤送来了,路舒随便穿了一双属实的单鞋,就提着保温袋,背着包开车前往检察院了。 路舒今天出行比较低调,没开库里南,而是开得上次那辆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新能源大众,她流畅地将车子停进车位,拉好手刹后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想必这个时候申语情已经在检察院了。 毕竟路舒没有提前告知给她,而且她还有一些话想要和申语情说说,所以不想扑空。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检察院找申语情了,早就对这里的路线轻车驾熟,路舒敲了敲那扇紧闭的门,“申检,是我,开门。”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申语情猛地将脑袋从一堆堆文件中抬起来,她盯着那扇门,门外的人轻轻叩了叩门,她缓步走向门口,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咔哒一声,申语情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了。 门外的路舒自然也听见了,她不可置信地摁了几下门把手,“申语情,你把门锁上算几个意思?” 申语情两手背在身后,靠在门上,她将头向后偏了一下,视线落在下方的门把手上,“我在忙工作,你有什么要事的话,就和我的助理虞笑对接吧。” 恰巧这个时候虞笑端着咖啡过来了,她的目光在路舒和紧闭的大门上来回逡巡了几遍,旋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申姐,我和许烁要去整理卷宗,恐怕这位路警官只能你亲自接待了哦!” 说罢,虞笑就喝了一口专门给申语情接的咖啡,然后脚底跟抹了油似地跑远了。 申语情暗自下定决心:等有空了,一定要把虞笑抓过来好好拷问拷问。 “申语情,你开开门吧,门口好多你的同事都看着我呢,怪尴尬的。” “觉得尴尬的话,那你就离开这里吧,这本来也就不是你应该待得地方。” 路舒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将身子侧着倚靠在门上,“你真不给我开?那我就自己撬锁咯,正好我的裤兜里有铁丝什么的。” 听及此,申语情立刻将头抬了起来,她是真觉得路舒能够干得出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的。 要是路舒真把这门锁撬了,那她不仅要写检讨,还要赔钱。 无奈之下,申语情只好将门打开,然后一把抓住路舒的右手臂,用力往后一拉,硬生生将路舒拽了进来,紧接着又反手将门关上锁好。 她靠着门站立,双手抱臂,将头歪向窗户所在的方向,一副很难为情的模样,“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路舒将工作证和手里的保温袋硬塞在了她的手心里,她的语气有些轻快,“不就昨晚亲了你一下嘛,至于躲着不见我?” “我没有躲你。”申语情低头看了眼手心里满满当当的东西,“这袋子里装得是什么?” “豆浆和甲鱼汤,豆浆你快趁热喝吧,都是今早现榨的,汤的话你中午拿去食堂热一热。” 然而下一秒,她却把这个保温袋塞进了路舒的怀里,申语情面若冰霜,声音冷得像是在对法庭上的犯人说话,“我昨晚不都说了嘛,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如今我好不容易还清了,你就别再让我难为情了。” “难为情?”路舒从业这么多年,审讯过不同的犯人,她自然也看得出来申语情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的违心,“申语情,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 申语情站直身子,用手一把将路舒从面前拨开,她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我说的就是实话。” “那昨晚那个吻呢?” “是你主动吻我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也没有问过我。” 她说得理直气壮,态度也相当冷硬。 路舒总算知道为什么申语情检察官在业内会成为一个凶神恶煞的存在。 因为她一旦去掉那些感情,就像是一个被人工制造出来的机器人,申语情将所有的情感深藏于心,反倒将所有的锋芒全都展现出来,总会让别人因为她的冷漠而渐渐疏离。 她一个箭步冲到申语情面前,将保温袋“啪”的一声放在办公桌上,路舒单手撑住椅子,将椅子往自己的方向转了一下,她强迫申语情与自己对视,“申语情,你告诉我,你到底对我有没有好感?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申语情立刻出声反驳:“完全没有。”一点犹豫都没有。 完全没有。 这四个字重重地落在路舒心里,她迟疑地直起身来,还有些不敢相信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 申语情主动关心她,担心村子周围有没有好的住处,还有申语情和她分享那只流浪狗,一起给那只小狗取名,以及昨日她着急忙慌地带着路舒去医院包扎。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单纯的还人情? 路舒登时觉得额头上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而申语情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将椅子转了回去,自顾自地开始忙手里头的工作,权当身边没有路舒这个人。 但也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疼,申语情想抬头看看路舒的脸,想问问她的伤疤好些没有,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说不出口,就好比她无法将完全的自己展现给路舒。 与其在情意正浓的时候被对方看光赤裸裸的自己,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缩进龟壳里面,与对方拉开距离。 这样她也不会受伤。 申语情强迫自己不要分心,可心绪和感情往往是不受控制的,她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可路舒还站在自己面前,怕她看见这样的自己,于是有些不耐烦地出声:“路队,你还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吗?” 既然对方都已经下逐客令了,那路舒自然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多待,她微微从嘴里叹了口气,“豆浆和汤记得喝,工作证好好放,别再掉了。” 说罢,路舒便以极快的步子离开了检察院,她回到车上,点开微信,跟小孩子吵架似地将申语情的微信通通拉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居然玩弄我的感情! 路舒心里面憋着一口出不了的恶气,她愤愤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椅上,接着一脚轰下油门,径直朝着市局驶去。 路上,车内的音乐忽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熟悉的来电铃声,路舒腾出右手摁了接听键,“喂。” “路姐,胡璇来了。”说话的人是李玲珑,不过她的声音有些小。 “行,让奇文去瞧瞧呗。” 李玲珑单手遮住嘴巴,躲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她鬼鬼祟祟地探头,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大厅上,“哎哟这个胡璇也是个不好搞的,她从一进来,情绪就不稳定。问些关于江微的事情吧,她都是含糊不清的,这是不是她的亲女儿啊?” 路舒只觉得心累,这个案子里面的相关人物怎么都感觉不太正常呢。 她有些头疼地说:“毕竟她也没和自己女儿相处过多久,不太了解也很正常。那就试着问问别的吧,我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过来了。” 李玲珑连连应是。 回到市局,她刚踏入大门半步,突然间就有一个女人像鬼一样直接飘到了她的面前,而且紧紧握住路舒的手臂。 路舒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胡璇女士是吧?我姓路,叫我路警官就好,我们一起进去聊聊吧?” 可是胡璇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也不动,她的双眸绯红,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警官,我女儿被人害死了,那我们做家长的是不是可以进行索赔啊?这种情况能够赔多少钱啊?怎么样能够让法院判的金额更高一些呢?” 嗯? 路舒脸上蓦地浮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起来既有些苦涩,又有些不能理解,她皱起眉头,尽量保持礼貌,“这个我的同事没有和您说清楚吗?江微是急性心肌梗死,是属于病死,不是被人害死的,不符合他杀条件。而且这个时候咱们谈索赔的事情也不太好吧,我们还是一起合力将那天晚上的真相拼凑出来,好吗?” “不能索赔?凭什么啊?”胡璇惊得音量都拔高了几分,她眸中尽显不解,“不是说江微死前被人殴打过吗?这可以进行索赔的吧,欺负我女儿这么久,怎么着也得赔偿一点钱才对啊!” 她朝着旁边的方奇文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胡璇带到审讯室去。 方奇文心领神会,立刻架着大吵大闹的胡璇去了审讯室。 路舒走到饮水机面前,用纸杯接了一杯冷水压压惊,“小玲珑,这怎么回事儿?这是亲的吗?”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专程打通电话给你了吧。”李玲珑玩着手里面巴掌大的牛肉包,“不知道胡璇究竟哪根筋搭错了,自一知道江微生前遭受过多次校园霸凌,就闹着说自己女儿肯定是被打死的被逼死的,还问我们能够至少索赔多少钱,这我们哪里清楚嘛。” 她将喝完的纸杯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低头瞥了一眼李玲珑手里面的牛肉包,“你拿着个牛肉包干嘛?” 一听这话,李*玲珑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原地跳了一下,她用手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瞧我这猪脑子,这是我专门买来慰问闻法医的,结果刚好碰上胡璇来了,就忘记送上去了。” “你慰问她做什么?” “闻法医不是昨天和你一起勇斗歹徒的时候,把手臂弄脱臼了嘛,我就想着买点吃的以表慰问。” 路舒有点坐不住了,她单手撩起自己额头上的碎发,将伤痕指给李玲珑看,“李玲珑,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我的额头还被玻璃瓶子给打了呢,你怎么没说慰问慰问我呢?你到底是跟着谁混的?既然你这么喜欢跟着闻林,那我把你调去法医处怎么样?” 李玲珑一想起那些恶心到爆炸的尸体和那些腐烂的内脏,她顿时就有种想反胃的冲动了,连忙摇头拒绝,然后揣着牛肉包飞奔上楼。 路舒摁下门把手,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她看向里面安静坐着的胡璇,“胡女士,今天我们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江微这个女孩儿,至于索赔的事情,建议你去找律师,他们会给出更加合理正确的答案。” 得知无法索赔到多少钱,胡璇脸上有些灰心丧气,她无奈地摇摇头,“江微这家伙,活着的时候花了我不少钱,死了之后也不能让我回点本,早知道当初就不生了,还平白无故地被公司延缓了升职进度,最后让别人顶替了,她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处?” 第27章 跟你那位检察官女朋友吵架了? 路舒今天被人拒绝了之后心情本来就不好,一窝的火气正愁没地方撒,如今又听见胡璇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语来,她心里面的火气就更旺了,偏偏又不能撒出来。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憋死了。 “胡璇,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你就别再这么说了,不然她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宁。你和我们说说江微平时性格脾气怎么样吧?” “你看她平时挺乖巧,沉默不语的,但其实心里面可有主意了,性子执拗得很,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就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她才活了多少年?能知道点儿什么?我平时管她,她还不乐意起来了,还忤逆我!真的是跟着那个叫罗晓的学坏了!” “你知道江微和罗晓之间的关系?” 胡璇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迟疑,旋即脸上赔笑,“不就是好同学嘛,还能有什么关系呢?” 路舒没信,她方才分明在胡璇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迟疑,而那眼中仿佛还带着嫌恶,她在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用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良久才问:“胡璇,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有任何的隐瞒,现在你给我们的每一个回答都可能成为关键。你对她们二人之间的事情究竟都知道多少?” “这个……这个……”她有些焦灼地抠着手心,但迟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胡璇,你真的甘心自己的女儿被平白无故欺负那么多年吗?难道你不想索赔了?难道江微不想看见那些欺辱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胡璇眉心紧锁,两手握在一起,她纠结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气愤地用两只手拍打了一下大腿,“啧,这件事情说出来,我老脸都要被丢光了!江微之前和我说,她——她居然跟罗晓谈了!小小年纪不读书搞早恋本来就不对,结果还是跟一个女生谈,这这这合理吗?” 路舒和李玲珑皆是一愣。 “这多大点儿事,互相喜欢不就行了嘛,别卡性别卡得太死,尊重个人选择嘛。”路舒察觉话题偏了,连忙把正题找回来,“所以说她们二人是情侣关系,那你还知道些别的吗?江微有和你说起过被霸凌的事情吗?” 胡璇摇了摇头,“没有,她不爱和我们交流,整日都和罗晓混在一起。” 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敲响。 路舒让李玲珑出去看一下,自己则留下继续询问,“胡璇,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事情了吗?”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平时又不在家里面,怎么会清楚她的事情?” 见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路舒也没办法,只好让她签完字离开这里,胡璇签完字后,笑脸盈盈地问:“诶,警官,你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有没有靠谱的律师可以推荐给我的啊?” 听见“律师”这个词眼,路舒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昨夜那位名叫程婧亦的人,她摇摇头,“不认识。” 路舒转身离开审讯室,刚好与李玲珑撞在了一起,李玲珑接连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将手里修复好的手机递给她,“姐,修复好了。” 她接过手机,摁亮手机屏幕,江微手机里的应用程序比较少,除了像微信□□这样的聊天应用之外,就只有几个学习软件,她点开微信和□□,就如胡璇说的那样,江微不爱和父母说话,而是和罗晓聊得最多。 她们从学习聊到生活,每一个不起眼的话题都让她们之间的认识更加深入,感情更加浓烈。 主动提出谈恋爱的人是江微,罗晓犹豫之后也欣然同意。 路舒的手指往下滑动,二人的聊天记录来到了五月三号那天晚上,也就是江微死亡的那天,二人一同约着在江微家里面吃火锅,江微留在家里面准备锅碗瓢盆,罗晓则是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甚至还偷偷买了江微最喜欢喝的波霸奶茶。 聊天记录在罗晓那句“我过来了”戛然而止。 李玲珑见她有些出神,就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路舒,“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路舒突然想起昨夜申语情说得那一番话,她心中登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边叫李玲珑去把罗晓带过来,一边查看手机里面的其他信息。 本以为她的手机里面没有多大的秘密,只是一些用来完善真相的细枝末节。 直到路舒看见通话记录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晓一直坚持是自己害死江微的主张,也终于想通她当时究竟隐瞒了什么,但其实这种种都是误解,既然江微无法当面与她解开误会,那路舒就代替江微。 罗晓魂不守舍地坐在椅子上,但精神状况看起来比之前稳定了不少,“我听说李芷和唐琦什么都没有招。但是她们的的确确殴打了江微,她们有罪,请你们一定要把她们绳之以法。当然,真正害死江微的人是我,是我的问题,才害得她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路舒温柔地笑着摇头,“你没有害死她,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害死过她,你只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活下去的希望。” “不可能,江微肯定恨死我了,她不可能不恨我。” “你们二人这么相爱,哪里来的恨意呢?” “相——相爱?”罗晓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诧异,惊讶得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你怎么知道的?你难道不会觉得这很难接受吗?毕竟我们两个人年纪还小,还不懂得爱情的定义。” “这有什么好难接受的?姐姐我也喜欢女生啊,喜欢女生多好啊。” 听及此,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李玲珑忽然间弯了弯嘴角,在心中暗爽:我就知道我磕到真的了! 路舒余光瞥见她笑了一下,就知道自己这位好实习生因何而笑了,她悄悄用脚踢了一下李玲珑的脚踝,暗示她正经一点,接收到暗号的李玲珑立刻坐直身子,强行拉下嘴角。 罗晓的声音渐渐发颤,“可是她怎么可能不恨我呢?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江微在水边被她们殴打,我本来是想要冲上去的,可是我看见李芷掏出一把刀,我立刻就害怕了,只敢躲在一边。当江微奄奄一息躺在水边的时候,我很清楚她看见我了,她的视线是朝着我的,她当时肯定很绝望。之后我本来想要过去看看她的情况,但是李芷她们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怕会被她们发现,会被她们殴打,就先行跑了。” 一滴一滴含着后悔的泪滴顺着面颊划过,接着啪嗒掉在手背上。 “自那晚之后,我就夜不能寐,总在幻想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冲上去了,江微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是我害死了她,都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是我让她对生命感到了绝望,全都是因为我!” 片刻,路舒那道冷静但又温柔的声音有力地落在她的耳畔,“她没有绝望过。” 罗晓不可思议地将脸从手心里抬起,“什么?这不可能。她亲眼看见我对她见死不救,怎么可能不会绝望?警官,你们就不要骗我了。” 她将刚打印好的通话记录递给罗晓,“我们技术部已经恢复了她的手机数据,通话记录里面有一通打给120的记录,经过我们的询问,当时江微见她们离开之后,就拿起手机打120自救,但很可惜的是,电话刚接通,就因为心梗去世了,这才没有得到及时的抢救。” 路舒浅浅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江微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弃过活下去的希望,我想她应该也没有怪过你,因为兴许在她看来,她也不希望将你牵扯到这场暴力中。更何况,你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倘若你真的很懦弱,那之前就不可能因为帮助江微而受伤。” 罗晓将纸质报告放在桌子上,有些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我好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会选择冲上去保护她的,一定。” 李玲珑手中握着黑笔,疯狂地在纸上记录着,忽然抬头说:“不对啊,不应该选择报警吗?你应该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报警,以暴制暴不提倡,我们要文明解决。” 路舒偏过头去看着她,用一副“我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表情盯着,她欣慰地点点头,抬起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没错,遇到危险先报警,不要把自己置入危险当中。” “可是报警不能够解决一切,她们家里面有权有势,靠人脉就能免除一切麻烦,要是她们知道我们报了警,肯定会变本加厉的!” 她从裤兜里抽出一包手帕纸,起身递到罗晓手中,“也许报警不能够解决一切,但报警一定是解决一切的最好办法。” 罗晓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她打开包装纸,从中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尾,“可是现在李芷她们什么都不肯说,真的还能够还江微清白吗?” 路舒为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弯下腰与她对视,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当然可以,可不要小瞧了我们警察。” “玲珑,送罗晓回学校吧。” “等一下。”罗晓忽然抬手揪住她的衣角,“路警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长眉一扬,蹲在罗晓面前,路舒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你问吧。” “路警官喜欢的是不是就是那日来天台劝我的申姐姐?” “噗嗤。”是李玲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路舒回头,一道冰冷似刀的目光极具目的性地朝着李玲珑扫去,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发声了。 她抿了抿嘴唇,还是点头承认了,“没错。” “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说罢,罗晓便跟着李玲珑一块儿出去了,徒留路舒一人在审讯室,她单手撑着桌面,背对着门站立。 只是喜欢又如何?也不能得偿所愿。 路舒到警局门口透了透风,方奇文找了半天才找到她人,她将口供递给路舒,“李芷和唐琦她们交代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们之前偷偷尾随江微回家,所以知道江微家庭住址,那天她们偶然路过,起了打闹的心思,就去江微家里面强行把她带走,然后带到人迹罕至的湿地公园,对她拳脚相向,还拿着一把刀恐吓江微。不过她们说当时发现江微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但只以为是被打得有些难受,所以没太在意。也不知道检察院会怎么判?” 她把口供还给方奇文,“鬼知道会怎么判。对了,以后别再我面前提起检察院这三个字,尤其是检察官这三个字,我一听见就心梗。” “咋滴啦?”方奇文偷偷咪咪地凑近了一点,“跟你那位检察官女朋友吵架了?” 路舒一听,虎躯一震,头发都差点气得炸起来了,“这他爹的谁传的谣言?” 这下轮到方奇文懵逼了,“闻林啊,她说的,说你们昨晚还去过了二人世界呢,难道没谈?路舒,玩弄别人的感情可不好。” 她气得双手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心想:丫的,到底是谁玩弄谁的感情啊? 第28章 她是个例外,忘不了她 路舒愤愤不平地蹬着脚跑上二楼法医处,她一把推开那扇熟的不能再熟的门,然后撸起衬衣袖子,“闻林,你给我死出来,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今天势必要跟你一决高下!” 然而办公室里面并没有来自闻林的回应,回应她的是一阵细微的啜泣声。 她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路舒盯着里头那位埋头痛哭的女生,良久才问:“游瑜?你怎么了?” 游瑜背对着她,双手抱臂,她摇摇头,声音里的哭腔十分明显,“我没事。闻老师出去了。” 路舒刚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转身离开,视野边角就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闻林。 她靠在门口,对着风尘仆仆的闻林使了个眼神,没出声,用嘴型说:“你又把人家骂哭了?” 闻林脸上仍旧维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那双冷淡的视线轻飘飘落在游瑜身上,“没,我去跟她说说。” 路舒往旁边挪了一大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行,那我在门口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旋即啪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闻林走到她的身后,“想好了?真要提前结束实习?” 见是自己的严师来了,游瑜赶忙用衣袖将自己的鼻涕眼泪擦干净,她回过头来,从椅子上噌的一下弹了起来,“嗯。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法医吧。” “但我觉得你这段时间进步也挺明显的,也不是不能再待下去。” “可是我的专业是临床医学,学的本来就和法医学专业的不一样,我起步就比他们晚太多,未来也还不知道要多学多少东西。” 闻林伸手抽了几张办公桌上的纸巾,无言地递给游瑜,她沉吟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吗,宋法医就是临床医学专业的,但是她现在依旧成为了优秀的法医。我和她是同一年进来的,当时知道她专业不对口,心里面很惊讶,也有不理解,因为我当年就是因为高考分数比心属的那所大学的医学专业低了一分,所以才折中报的法医,所以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去当医生,同时又有一些羡慕她。因为宋法医特别努力,比我一个专业对口的学生都还要努力,她后来还挂职读研了,成了母校的风云人物。” 游瑜小声抽泣,两眼湿漉漉的,“可我不是宋法医,没有那么认真。” “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不是为了劝你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鼓励你学宋法医内卷,因为我自己也做不到宋法医那么认真努力,没这个资本劝你。我是想说,你要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不要为了面前的一点困难就退缩,就觉得这件事情不适合我做了,也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我应该明白了,谢谢闻老师。” 此时门外,路舒正靠在墙边,视线透过玻璃,朝向遥远的天际。 月朗风清,黑夜早已降临,餐馆里座无虚席,谈笑声不绝于耳,但此时的检察院里面仍旧亮着不少微弱的灯光,检察官们正坐在工位上忙着手里面的案子,准备着明天的开庭。 可今夜的申语情却是一个例外。 换作平时,她定然也和其他检察官一样忙碌着手里头积压的刑事案件,但此时此刻,申语情却根本看不进去。 毫不掩饰地说,申语情心里面很烦躁。 每每心情烦躁郁闷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地点开路舒的朋友圈来看,因为路舒总喜欢发一些旅游或者美食的照片,看着总让人觉得心旷神怡,能够短暂地沉浸在她人编织的美梦里,暂且逃离周围的喧嚣。 这一次也不例外。 申语情再度点开微信,找到“路舒”这位联系人,点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切皆变成一片空白,就好似她们如今的关系一样,明明只需再进一步就能修得圆满,却在顷刻之间恢复原样,一无所有。 她没有去聊天界面发消息试探,就已经心下了然。 路舒这是把她拉黑了。 申语情双手捧着手机,盯着那片白花花的朋友圈看了许久,她的指尖在手机壳边缘轻轻摩挲几下,旋即给路舒拨了一通电话,然而对方没有接听。 可是被拉黑之后,申语情也没有办法再发送好友申请。 难道说,她们之间真的就这样彻彻底底结束了吗?因为她的犹豫和胆怯。 霎时间,往日那些有些“荒唐”的回忆宛如滔滔江水,毫无预兆地涌入她的脑海里,那些回忆像是打开了自动播放模式一样,一点一点地在脑海中再度上演,申语情心中百感交集,她阖上双眼,静静地回忆着那些不可追的过往。 明明才认识将近一个月,却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 她的耳朵亦像是出现了幻听一样,不断重播路舒曾经那些话。 现在回想起来,路舒好似总是在鼓励她,引导她,给予了她不一样的温暖。 现如今联系不上路舒,申语情只能将以前的事情不断回放,不断在脑海中模拟路舒说话的声音。 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狠心拒绝路舒的人是她,放下狠话断了对方念想的人是她,可如今在暗无天际的黑夜里回忆往昔的人也是她。 思虑良久,申语情蓦地点开手机,给程婧亦拨通了一则电话,“婧亦。” 程婧亦听得出来她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坐直身子,“怎么了?”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路舒了,怎么办?” “喜欢上了她那就上了她呗。”程婧亦和朋友说话向来荤素不忌。 申语情单手捂着脸颊,眼尾略微发红,“可是我害怕,我怕她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知道我的所有,然后因此丢下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这种类似的事情了。” 程婧亦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她低头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情,你何必想那么远呢?我知道你一直以来为童年所困,但那些事情终究不能困住你一生啊,而那些事情也不能够左右你的选择。你觉得在你看来,路舒会是那样的人吗?” 她思索片刻,才一脸认真地说:“不是。” “既然你觉得不是,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语情,因为以前那些事情,你这些年都把自己封闭成什么样了?现如今你难得碰到一个你喜欢的人,就好好抓住机会,忘掉过去,记住未来。” “但我今早才说了一些惹她生气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还把我微信拉黑了。” 程婧亦笑了一下,“她还把你拉黑了啊,看来你得慢慢哄咯。就像我方才说得那样,直接把她上了,不就好了吗?” 申语情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而且她又没有做过,什么动作技巧都不会,她正欲开口让程婧亦支点可实行的招数来,就听见那边的人着急忙慌地说:“哎,我这里还有点工作要忙。我明天给你买份包有用的道歉礼物,寄到你家门口,你记得签收啊。” 嘟嘟嘟——电话被掐断了。 她不知道程婧亦话里的“包管用道歉礼物”是什么,但申语情至少能够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申语情盯着手机主页面,迟疑片刻又鼓起勇气给路舒打了一通电话,这一次对方直接挂断,她呆愣地看着被挂断的界面。 看来她真的很生气。 但申语情觉得她生气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自己出言不逊,说出来的话太伤人的心了。 只是现下路舒把她拉黑,又不接她的电话,申语情要想和她聊聊的话,就只有去市局找她,要是去市局还吃了一顿闭门羹的话,那得多尴尬? 况且也不知道路舒手里面那个案子办得怎么样了,要是她去的时候,路舒恰好不在警局,扑了个空不说,还容易被别人误会她们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对路舒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申语情不知道路舒现如今是如何看待她的,毕竟她都把自己拉黑了。 但殊不知,与她同处同一片天空下的路舒此时此刻正窝在飘窗的榻榻米上,盯着手里的发光的的手机屏幕,手指不断向上翻阅,回顾着从前的聊天记录。 从结果往前推,路舒还觉得有些心酸。 她摁熄手机屏幕,曲起双腿,两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路舒转头看向窗外,外面天雷滚滚,雷声轰隆作响,一道紫色闪电在乌云中若隐若现。 申语情,你都已经说出那番如此伤人的话了,还打电话来做什么呢? 是为了来彻底断了我的念想吗? 路舒不想接听那两通电话,她不想再听见那些相似的话了。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别人,虽然有一见钟情这种玄妙的感情在,但是路舒对她的的确确是认真的。 早知如此,她那一晚就不该一时冲动吻上去的。 这下好了,白白留下一条黑历史。 路舒无声地自嘲一笑,从飘窗上下去,推开书房的门,回到自己卧室,她将窗帘拉好,躺在床上,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雷声不绝于耳,大雨倾盆而下,外面狂风四起,树木被吹得簌簌直响,这一夜外面并不宁静。 路舒的内心同样也是。 第29章 再这样下去会被别人发现的 早上,路舒还是换上了平日爱穿的短袖,她卡着点来到市局,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案件资料整理和移送的事情,因为这一次的涉案人员是未成年,所以负责此次案件的并非是刑检,而是检察院专门为未成年人犯罪设立的未成年办。 路舒有些庆幸不由刑检负责,即使她不负责案件移送。 她坐在电脑面前忙碌着,忽然有人闪现到门口,敲了敲门,路舒抬眼一看,来者正是闻林。 “找我做什么?” 闻林反手将门关上,她走到办公桌面前,丝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昨晚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怎么我出来之后你都走了。” 路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中带着嫌弃,“谁让你聊那么久,对了,你那位实习生留下来了吗?” “今早刚给我发微信说,还是决定留下来再试一试。” 闻林此行前来的目的不是这个,她踟蹰片刻,还是决定问一问:“你和申语情怎么了?我听奇文说你下令让我们不准提‘检察院’和‘检察官’这两个词儿,怎么能这么专制独裁呢?” 可以这么说,闻林是路舒身边最亲近的一位朋友,堪比家人的存在,所以也是最了解她的,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兴许连路晓澜都不知道,因此路舒这一次也没有瞒着她。 路舒坦坦荡荡地回应:“她把我拒绝了,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她做那些都是为了还人情。” 闻言,她轻轻地“啧”了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脸色有些凝重,“还人情也不至于这么个还法啊,她后来没再说什么?” “昨晚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没接。” “怎么不接?又在钓鱼?” 她在文件末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旋即合上文件,“钓哪门子的鱼?人家都觉得我太自作多情了,那我怎么还好意思打扰人家?” 路舒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文件拍了下闻林的肩膀,“行了,搁我这儿八卦啥呢?忙你的事儿去吧。” 江微的案子一了,市局再度恢复到平常的闲暇模式,闻林也没有尸体可解剖,顶多平时拿模型练一练,反正现在闲的没事干,不如八卦一下好朋友。 她转了个身,及时扣住路舒的手腕,“那你就打算放弃了?” 路舒一点力都没用,就直接把手抽了出来,“那不然呢?闻法医有空八卦我,还不如去八卦八卦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能够找个对象给我瞧瞧呢?” 闻林佯装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不还没碰到有缘人么。” “得了吧你,明明去年你带的那位学生就暗恋你,结果你直接把人家骂跑了,不然你早就有着落了。” “谁让她一天到晚不钻研法医学,就去钻研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不骂她骂谁?” 这句话闻林说得极为理直气壮。 路舒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生有一副好皮囊和一身极为曼妙的身材,外加一份稳定工作的闻林能够单身29年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手里边的资料离开了办公室,直到中午都没有回来。 中午警局里的人都去食堂吃午饭了,只少有几个留在警局吃外卖,申语情身上穿着十年如一日的白衬衣黑裤子,右肩背着包站在门口,向一位警员询问:“请问你们路队在吗?” 警员晃了晃脑袋,“路队不在,应该是去吃饭了,您要是找路队有事的话,就去她的办公室等候一会儿吧。” “那能麻烦你带我去她的办公室吗?” “可以的,请跟我来吧。” 警员带着她上到二楼,经过一个拐弯处,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路舒的办公室,“就是这里。” “好的,谢谢。” 待警员离开之后,申语情将手掌心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面,正欲摁下去,却听见身后蓦地响起一阵极其冷漠但又相当熟悉的声音。 “申检,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大中午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路舒弯着腰,站在申语情的背后,二人之间的距离进到只需再往前迈出一小步,两个人就能紧紧贴在一起,申语情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转过身去,却差一点撞进了路舒的怀里。 她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申语情内心有些不安,她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左手手指微微蜷了蜷,“我想找你谈点事情,因为你把我拉黑了,我只能亲自过来。” 然而这一次没有赏好脸色的人是路舒,她的手绕过申语情,摁下门把手,将门推开,接着侧着身子进了办公室,一句话都没有和申语情说。 申语情立刻钻进没有被关上门的办公室里,她单手抓住路舒的手腕,背靠着门,“路舒,我……” 路舒与她面对面站立,单手叉着腰,含笑道:“申检,昨天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不要再联系的,今天又是你主动来找我,把我当猴子玩儿呢?如果申检没有什么公事要聊的话,就请出去吧。” “我有正事要和你谈。”申语情握住她手腕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似乎是生怕路舒跑了,她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路舒,是我错了。” 闻言,她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来,“哪儿错了?” “其实……我对你是有好感的,只是我怕你越接触我,越了解我之后,会不那么爱我了。因为以前的我很糟糕,很弱小,和现在简直截然不同,我不想把那些事情袒露在你的面前,所以我选择逃避,也才会对你说那些话。” 申语情的眼眶里泛起泪花,滴滴清澈泪珠夺眶而出,她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这副脆弱的模样,但这一次不知为何,无论怎样强忍,眼泪都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 她怕路舒会觉得自己的哭泣是在示弱,是在讨好,也怕路舒听见哭声会觉得烦躁,申语情急忙抬起手背,就当手背刚刚拂过面颊的时候,她的手心蓦地被路舒抓住。 取而代之的是,路舒亲自弯腰为她拭去眼泪,她的动作很是温柔,有些粗糙的手指在申语情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划过,但申语情却不觉得她的手指很硌人,反倒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路舒直起身来,右手伸到申语情背后,将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她眸中闪烁着一丝迟疑,“所以说,你拒绝我,其实是因为你觉得我这个人人品不行?” 申语情两只手抬到胸前,疯狂地左右摇晃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的过去是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揭开的,我的生活就是一地鸡毛。” “那你怎么又想通了?” “因为当我昨晚打开微信找你,却发现被你拉黑的时候,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离开你,甚至有点依赖你。后来婧亦也和我聊了聊,我便打算来找你试试,要是你不肯原谅我的话,那我就只能自认倒霉。” 她弓着腰,与申语情平视,语气相当正经,“那你当真想好要跟我谈恋爱了?真不后悔了?” “想好了,不后悔。” 话音刚落,申语情便将两只手心攀上了路舒的后背,她扬起脑袋,学着之前路舒的模样,吻上了她的唇,但申语情的吻技还是太笨拙了,还混杂着些许羞涩,所以主导权很快便被路舒强势夺走。 比起上次,这一次的吻更加缠绵,还裹挟着一股泪水的咸味。 而这次,路舒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撬开了她的嘴,舌尖相触,一股密密麻麻触电的感觉传入申语情身体的每个角落,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迫不得已靠在门上,单手撑住门把手,从而获得*支撑。 兴许路舒也是留意到了这一点,短暂地从亲吻中抽离片刻,她笑着一把将申语情抱了起来,将她抵在门背上亲吻,吻愈发猛烈,从嘴唇下移到脖子,申语情原本系得相当规整的扣子此时已经被某人解开,胸前一片白皙娇嫩的皮肤就这样袒露在外。 申语情两手勾住她的脖子,气息甚是紊乱,“可以了……路舒……再这样下去会被别人发现的。” “中午大家伙儿都去吃饭了,没有人知道。” 说着,路舒又要吻上来,好似有什么瘾一样,申语情抬起手,用手指挡住她那双温热的嘴唇,“不行,你快放我下来。” 无奈之下,路舒只得依着她,把她放下来,毕竟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女朋友,可得当成祖宗好好供着。 “那你这是要回检察院了?” 申语情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刚亲完就跑,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有点无情? “嗯”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我可以再待十分钟。” “哟,我还以为你这一次还要落荒而逃呢。” 路舒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而申语情也就顺其自然地坐在了她坚实有力的大腿上,她两手勾着路舒的脖子,媚眼如丝,“你当真不会介意我的过去?” “我路舒可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她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点开微信,率先把申语情从黑名单里面又拉出来,并且贴心地将这位重要联系人置顶。 “申语情,你说咱们发什么照片公开?” “还要公开吗?”申语情低头将胸前的纽扣系好,认真地问。 路舒用手指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大腿,“难道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谈地下恋?咱们不都是成年人了嘛。” “那好吧,你随便选个照片配上去不就好了吗?” “怎么能随便呢?”路舒眼珠子骨碌一转,登时起了个坏心思,“要不发我们的接吻照?” 申语情一听,果然立刻炸毛,她用手狠狠捏了一下路舒的腹肌,“你有病啊,你不要工作了,我还要工作呢。” 见她有些生气,路舒趁机耍会儿流氓,她凑上去吻了一下申语情的耳垂,旋即轻轻用牙齿咬了一下才肯罢休,申语情的脸蛋腾的一下就变得有些绯红,她有些害羞地用手捏了捏方才被咬过的耳垂,“你怎么跟条狗似的,见什么咬什么。” “但有的地方——”说到这里,路舒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情欲,原本搭在申语情大腿上的手掌心微微向上挪动,“恐怕就不太好咬了。” 这时,空荡的办公室里忽然间响起一阵“啪”的声音。 路舒那只作乱的手被申语情狠狠教训了一下。 “路舒,你给我正经一点。” “好好好,下次绝对不再犯。” 经过一番不太正经的讨论,路舒最终发了一张两个人的牵手照在朋友圈里面,配文:是的,我们谈恋爱了。 申语情看见那一串文字的时候,耿直地吐槽了一句,“好土。” “那你发的什么文字啊?”她一把抽出申语情手心里握着的手机,翻过来一看,“你怎么连个文字都没有?是不是有点敷衍了?” “这种照片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嘛。” 她连忙把手机夺回来,低头看向朋友圈里的那张图片,这条朋友圈被她设置为吴书婷不可见。 申语情将手机放进包里面,将包背在肩膀上,“我得回去了。” “等等。”路舒急忙叫住她,接着单手牵起申语情那瘦得能直接摸到骨头的手腕,“怎么感觉你又瘦了一点?是不是还在每天省钱吃饭团那些?” 听见外面走廊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申语情一下就把手抽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生怕那些吻痕会被被人看见,“我没有。” 这次申语情没有骗她,她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去便利店买饭团吃,而是在外卖APP上面下单拼好饭,虽然比饭团贵几块钱,但是确实比饭团更饱腹。 路舒清楚她的个性,就算申语情没有吃饭团,她也会选择吃一些其他经济实惠但毫无营养价值的东西。 “正好我最近没什么案子要忙,干脆晚上我给你送饭过来。” 她的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要求。 申语情不好推辞,便答应了,她转身去门口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三个人,这三个人脸上神情各异,她忽地想到了方才在办公室里面发生的事情,急忙背着包逃走了。 李玲珑敲了敲门,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揶揄道:“路姐,进度这么快呀?刚刚你们都发生了什么?” 闻林轻哼一声,丝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里面,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还能发生什么?门都被锁上了,肯定是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方奇文本来是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但是一听见闻林说路舒在和申语情纠缠不休,她内心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还是出于本能跑过来偷听了,她双手抱在胸前,语气有些嗔怪,“路舒,我跟你同事这么多年,都没见你给我送过晚饭。太重色轻友了吧。” 路舒被这三位瓜田里面的猹吵得脑袋突突疼,要不是因为她今天心情好,她肯定要抄起桌上的几支笔朝她们仨飞去,“你们几个能不能去干点正事?” 这警局里面也许别人会害怕路舒,但闻林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怵她的,她单手撑着脑袋,“八卦你的感情生活不就是我的正事吗?亲的时候伸舌头了没?” 路舒是真受不了这几个人了,她从椅子上起来,一把将坐在沙发上的闻林拉起来,李玲珑却忽然噔噔噔地跑过来,有些着急地把路舒扒拉开,“路姐,闻法医的手刚脱了臼。” “我看她恢复得挺好的啊,都能有闲心八卦我的事情了。”路舒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回过头来盯着着急忙慌的李玲珑,抬起右手,再度弹了一次她的脑门,“不是,李玲珑,你跟着谁混的啊?你那么关心闻林干什么?” 第30章 想感谢我那就亲我一下 李玲珑小脸委委屈屈的,“我当然是跟着路姐混啊,但是这和我关心闻法医没有什么冲突吧。” 闻林从沙发上蹭起来,她今天下午还得要带着游瑜练解剖呢,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和路舒瞎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一边走到路舒的办公桌面前,一边说:“这说明我比你更有人格魅力,你学着点儿吧。” 说着,她拉开办公桌抽屉,光明正大地从里面偷了好几样零食,路舒见自己淘来的零食被这只老鼠偷走,立刻冲上前去护食,“我靠,你丫的来我办公室偷吃的,你想吃不能自己去买啊?” “我偷来又不是给自己吃的,我拿去奖励一下游瑜。”闻林把这种亏心事说得理直气壮的,随后抱着零食就迅速溜走了,简直比冲出去的箭矢还要迅速。 路舒气极反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椅子上坐好,“李玲珑,平时少跟着闻林,小心下一次她就把你的零食一块偷了。” “我相信闻法医不是那样的人。”其实是因为李玲珑的工位根本就没有吃的,她一般嘴馋了,也会偷偷摸摸来偷路舒的零食。 路舒把她们两个赶走之后,就在思考今天晚上给申语情带什么好吃的过去,既然是要补充营养,那就得要做一些补品,还得是大补才行。 思来想去,她心里面有了答案,路舒给锦湘满楼的厨师打了一通电话,嘴里噼里啪啦报了一大串的名字,那头的厨师都差点记不清楚了。 得亏今天没有临时加班,路舒去门口拿厨师送来的菜肴时,正好碰上了下班的闻林,闻林用鼻子努力嗅了嗅,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香味,她将视线定在路舒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袋,凑过去,扒拉着里面的餐盒。 “哟,还弄了佛跳墙,你这是要给人家大补啊。怎么没见你给我买过这些补品呢?” “人家瘦得跟骷髅似的,我当然要送一些补品去了。” 闻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我也挺瘦弱的啊?” 路舒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走到自己车面前,“你是瘦弱,瘦弱得能够直接用锯子把脑袋锯开。” 她跟着走到路舒车面前,曲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车前盖,“送我一程呗,今天限号,我没开车。” “这就体现出了新能源的好处。”路舒拉开车门,脸上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但却说,“上来吧,我的老祖宗。” 闻林就猜到她肯定会送自己回家,她得偿所愿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忽然闻到车里面多了一股香水的味道,她忽而转头一看,傻啦吧唧喷香水的人就是路舒。 她连忙将车窗全部降下,用一只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不是,你学孔雀开屏干嘛?” 路舒将新买的爱马仕香水收起来,将手腕凑到鼻子面前,一股大地清香味扑面而来,不算特别浓郁,但闻着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不过心地询问闻林:“你觉得这香水味道怎么样?” “还行,感觉你喷得有点多了。” “这是淡香水,不喷多一点根本闻不到。” 闻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想让申语情闻香识女人。” 路舒笑骂了句:“我去你的。” “果然恋爱只会让人过渡成为一只开屏的孔雀,花枝招展的,你也不怕申语情嫌弃你太骚包了?” “她才不会嫌弃我。”路舒这话说得自信满满。 白色大众穿梭在车水马龙的都市中,这时二人的耳畔陡然响起一阵“呜啦呜啦呜啦”的声音,兴许是出于多年职业警觉,她们齐齐向窗外瞥了一眼,在旁急速驶过的车辆是救护车。 路舒不禁感叹:“怎么最近路上的救护车这么多?” “可能跟那件事情有关吧。”闻林点开手机,找到几日前被相关机关疯狂撤下的热搜,“前几日不是有一个游戏被曝光了嘛,里面具有一些暗示人自杀的情节,甚至还有教唆别人偷窥的部分。说不定真有一些人受到了教唆去自杀了呢?” 这件事情路舒前几天刷到过,但因为背后势力降热搜降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了解多所有来龙去脉,就已经找不到那些帖子了,现如今网上还有人在讨论这个游戏,但全都是用缩写字母代替,跟战争时期的密报似的,路舒一看见就觉得头疼,也就懒得点进去看了。 “也不知道这种鬼东西是怎么上架的。” “是啊,该压的热搜不压,不该压的使劲压。”说到这里,闻林的脑海里忽然间浮现出一抹相当模糊的身影,“你还记得我们当时刚进市局的时候,就有一位前辈从市局顶楼跳楼自杀了吗?” 路舒当然记得,虽然对于那位前辈的认识有些模糊,但那件事情却相当清晰,“当然记得,那位前辈因为不堪舆论压力自杀的。” “但凡网上戾气没那么重,我国的自杀率都要减少不知道多少个百分点。” 闻林无聊地打开她车里的每一个储物箱,终于在某个储物箱里面找到了一包田园蔬菜味的浪味仙,她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地吃着,“话说,申语情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她想通了呗,肯定是觉得像我这么好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简直就是千载难逢,一旦错过必将后悔终生。啧啧啧,终究是被我独具一格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了。” 她有点想吐,“你恶不恶心?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路舒腾出右手,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我这不是自恋,是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毕竟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就能有一座珠穆朗玛峰那么高,而且只收不写,这就足以证明我的魅力是风靡全球的。” 闻林现在特别后悔自己打开了这个话匣子,她就不该多嘴的,现如今的她迫切地需要一对耳塞,好与旁边这个夸起自己来滔滔不绝的花孔雀隔开。 幸好闻林家和检察院顺路,否则路舒都想在半途把这人丢下去,把闻林送走之后,路舒一脚轰下油门,朝着检察院驶去。 轿车风驰电掣地穿过条条马路,最后在检察院门口漂亮地拐了个弯,停在了旁边的停车位里面,她“啪”的一声将车门关上,对着暗色车窗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继而提着饭盒袋踏入了检察院的大门。 检察院里面人来人往,不少人怀里都抱着一大叠纸质资料穿梭各个部门,路舒拼命挤进电梯里面,碰巧遇上了申语情的助理——虞笑。 虞笑也算半个自来熟,瞧见路舒,热情地朝她伸手打招呼:“路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我找你们申检有事。” 虞笑可是刷到了申语情今天中午的朋友圈,兴高采烈地拿去给三部的每一个人轮流展示,申语情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简直想立刻变成一条金鱼,钻进下水道回到大西洋,远离这个八卦的检察院。 之后虞笑把她带到办公室里面好好审问了一番,甚至里面用上的一些刑讯审问技巧还是申语情教她的。 申语情扶额: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虞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飘香的饭盒袋,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路队,可要好好珍惜我们申姐哦,否则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这句话你得跟她说,让她好好珍惜我才是。”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路舒右腿一迈,跨出电梯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申语情的办公室门口,她伸出手敲了敲门,没有说话。 但里面的人一听见这个敲门声,就知道站在外面的人铁定是路舒。 申语情放下手中的文件,前去给她开门,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嘴角在听见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自觉地上扬了几分。 推开门,只见路舒正靠在门框上,右手手心里拎着一个飘香四溢的饭盒袋,左手插在腰间,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快吃晚饭吧。” 申语情接过来的时候,手都不禁向下闪了一下,“你都带了些什么?居然这么重。” “打开瞧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疑惑地坐在椅子上,拆开饭盒袋,将里面大大小小的饭盒取出来放在桌上,申语情一个一个地打开盒扣,蒸汽腾腾、香味扑鼻,她探头看向那些菜肴,有佛跳墙、酱醋排骨、素炒三丝、蛋黄鸡翅,甚至还有一碗虫草乌鸡汤和一道甜品——桂花椰奶冻。 申语情有些无奈,用手指抓了抓额头,“这——你觉得我吃得完吗?” “这不还有我嘛,我还没来得及吃晚饭。”说着,路舒体贴地将她的专属餐具盒递给申语情,“快吃吧。不过那盅虫草乌鸡汤是专门给你买的,你怎么着也得多喝几口,你看看你身子多么瘦弱,尽是骨头,都没几两肥肉。” 申语情笑着说:“你当我是菜市场里面的鸡鸭鱼肉啊?” 她打开餐具盒,拿起一双筷子,纠结了片刻,最终夹了一块蛋黄鸡翅来啃,刚啃一口,申语情忽然间就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迟疑,“这是你在锦湘满楼买的吧?那家店卖得挺贵的,你以后就别买这家的了,不然我吃着心里面也不安心。” 只瞧路舒大手一挥,“害”了一声,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鎏金卡,递到申语情眼前,“锦湘满楼是我家开的,你不用担心我的钱包。对了,你把这张卡收下,以后凭这张卡去锦湘满楼消费不用花钱。要是之后我忙工作去了,你就可以去那儿吃点好吃的。” 申语情迟疑地接过这张鎏金卡,她用指甲抠了抠上面的金箔,“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用筷子给申语情夹了好几块排骨和海参,“当然是真的了,区区一点黄金,我们家还是买得起的。”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申语情心想,怎么人与人之间的财富差距就那么大? 什么叫做区区一点黄金? 要知道,现在黄金价格一路猛飚,一克都能卖七百多了,都已经相当于申语情一天的薪水了。 申语情将这张鎏金卡放进自己的包里,说话还是带着一点客气,“谢谢你。” “说这么正经做什么?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的话,那就亲——唔!” 路舒还没有将剩下的几个字儿说完,嘴里就被申语情塞了个鸡翅进来,幸好这鸡翅是没有骨头的,否则刚才那一咬下来,她的牙齿铁定会被咬掉。 她认真地埋头吃饭,不知是因为路舒方才那句戛然而止的话,还是因为今天中午的吻,申语情的脸颊微微发红,她用筷子刨着碗里的饭,“吃你的饭,哪儿来这么多话。” 明明是一种训斥,但落在路舒耳朵里面,反倒成了一种娇嗔。 总之,路舒被说得还挺爽的。 申语情怕对面这个不正经的人一会儿还要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便主动打开了一个一本正经的话匣子,“陈焕东的案子明天就开庭审理了。” “那敢问我们申大检察官的量刑建议是什么呢?” “王利伟那三个人毕竟不符合故意杀人的主观要件,所以只能判个过失致人死亡罪。至于黄爷他们几个,聚众赌博违反了刑法,私放高利贷则是违反了民法典里面的规定,根据你们警方提供的那些转账记录等等来看,金额数量相当大,但根据民法典的规定,也只能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说到这儿,申语情忽然间停顿了一下,旋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跟你讲个不太好笑的笑话,过失致人死亡罪的有期徒刑年限和私放金额数量巨大高利贷的有期徒刑年限是一模一样的。想不到吧?” “确实想不到。” 她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饭菜,迟疑片刻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觉得法律还是太不完善了,有的人主观故意导致别人生活能力丧失,还要花费上百万来医治,但是他却可以只用五六年的牢狱之灾来就此简单揭过,赔偿不了医药费,也没有人替受害者追回。” 路舒平日里偶尔也会关注一些案子的判决,但总归在对法律的了解上没有申语情那么深入。 申语情毕竟是检察官,为了让自己的量刑建议更加公平公正,她都会利用一些闲暇时刻看过往的一些判决案例,不可否认的是,司法确实每一年都在进步,但时代的发展和思想的融合总会让法律不断出现需要弥补的地方,即便如今的司法判决比起以前少了特别多的冤假错案,甚至还帮助曾经受冤入狱的受害者平反,但依旧有一些判决还是不太符合民意。 有的时候,迟来的正义已经算不得正义了,这种迟来的正义往往上面是附有鲜血的。 “我去打听了一下江微那个案子,你猜检察官给出来的量刑建议是什么?”【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简直就个不要脸的变态 关于这个案子的判决,路舒也很好奇,因为之前碰到的一些类似案件,要么是直接将受害者殴打致死的,要么就是导致受害者重伤但受害者尚在人世的,像这种霸凌者没有将受害者直接致死,也没有导致残疾一类的重伤,估计就算判的话也判不了多少吧,毕竟李芷和唐琦还是未成年人。 顶多再赔胡璇一家一些费用。 “检察官怎么说的?” “根据伤情鉴定报告,确定犯罪嫌疑人因殴打死者造成重伤,所以会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但根据我的经验,估计最后只能判个四五年。其实这个案子的判决结果是可以再争取一下的,因为我听你那个实习生说嫌疑人导致死者内脏破裂出血,其实这也是在导致死者死亡,只是恰巧那个时候心梗死了。如果那位检察官在法庭上能够就这一点好好阐述一下的话,是可以判处十年以上的。” 路舒笑着给她盛了一碗虫草乌鸡汤,“难怪别人都说申检从来都没有输过,原来是因为申检这么会揪细节啊,不愧是能够让检察院闻风丧胆的女人。那汤你小心点喝,还挺烫的。” “你能不能别吹嘘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只不过是因为我手里面的案子都是一些重大刑事案件,这种案件就是想不赢都难。” “那你觉得这个案子被判处十年以上的概率大吗?” 申语情双手捧起那一碗热乎乎的汤,她用嘴轻轻地对着汤面吹气,“不大。一是死亡报告上面给出来的结论就是急性心肌梗死;二是那个傻逼检察官好像根本就没有打算死抠这一点来加重量刑结果。我毕竟是刑检的,也不好插手别的部门的事儿,看运气吧,也许那位检察官又打算死抠那点呢?” 她喝了一口乌鸡汤,这汤虽然看着有点腻,但喝进去却不这么觉得,申语情倒觉得这汤新鲜得很,而且口感不错,便又拿起汤勺盛了一碗,“你怎么都不怎么吃?” 这样显得申语情好像一只喂不饱的猪。 路舒单手撑着脸颊,心里面又开始憋坏心思了,她眸中柔情缱绻,“申检没听过一个成语吗?秀色可餐。” 申语情立刻抬起右脚,狠狠踢向她的小腿,只是脚尖一不小心勾到了路舒的裤管里面,她只好弓着脚背,将脚从路舒的裤管里挪出来,大约是这动作有些轻柔,脚尖轻轻划过路舒的肌肤,像是一只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的感觉。 这种行为在路舒看来,和勾引没有两样。 路舒翘起二郎腿,将右脚伸到她尚未收回的左脚后面,死死地从后面抵住,然后脚尖一点点向上爬升,像一条蟒蛇一般钻进申语情的西裤里面,不着调地蹭了蹭申语情的小腿肚,她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人,嘴上也不饶人,“申检,怎么腿上面都没什么肉啊?蹭起来不太舒服。” 她立刻连人带椅往后退了好几下,两只脚安分地收在面前,申语情又羞又气,“那你就别蹭!” 路舒的语气中带着妩媚,听着摄人心魄,“这不是申检先蹭我的嘛,我这叫做有来有往,礼尚往来不是咱们中国人传承了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嘛。” 申语情实在是受不了面前这个人了,简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严重怀疑路舒之前有谈过其他人,不然这嘴巴怎么这么会说。 她两手撑住扶手站起来,绕到路舒旁边,两手抱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将路舒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申语情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将心不甘情不愿的路舒推到门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忙工作。” “不是,你这就赶我走了?那些饭菜你吃得完吗?” “我吃得完的,你不必担心。”说着,申语情就将办公室的门推开,一掌将路舒推到门外。 办公室这下总算是清净了。 申语情重新坐在椅子上,鬼使神差地用手摸了摸方才被蹭过的小腿肚,尽管那个罪魁祸首已经被赶走了,但是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仍旧停留在她的肌肤上。 她强迫自己把那些乱掉的思绪整理好,申语情拿起勺子继续吃饭喝汤,恰巧此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快递到站的消息,想必就是昨晚程婧亦说要送给她的道歉礼物吧。 偏偏无论申语情怎么问,程婧亦就是不肯说,非说这东西百分之一万管用。 申语情将手机关上,她继续拿起勺子吃饭,但真就如路舒所说的那样,她一个人的的确确吃不完这么多的菜,于是她发消息让虞笑过来一趟。 虞笑原本还以为是有什么临时工作要交给她,心如死灰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但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整个人登时又活了过来,“申姐,你们这才约了多久的会啊,怎么就把路队赶走了啊?” “约哪门子的会?这可是在检察院,要是被传出去了,指不定会不会又让我写检讨呢。” 她将面前的这几个饭菜用盖子盖好,整齐地放在饭盒袋里面,接着推到虞笑面前,申语情莞尔一笑,“你拿去吃吧,有的菜还没怎么被吃过。” 天上忽然掉下几个馅饼,差点把虞笑的脑袋都砸出了个包,她两手抱着饭盒袋,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都给我啦?” “都给你,吃饱就好好给我干活。” 虞笑难得没有泪流满面,她一边扒拉着饭盒袋里面的碗,一边不怀好意地戏谑:“申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笑了哦。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坚不可摧的。” 申语情低头笑了一下,旋即拿起手里的笔,作势要朝着她扔过去,“别讨了好还贫嘴,早点忙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庭呢。” “知道了姐。” 等虞笑走了之后,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折叠镜子,对着镜子漫无目的地照了一会儿。 旋即申语情用手掐住自己的两个脸颊,神神叨叨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我又这么爱笑吗?没有吧。” 她放下镜子,调出陈焕东一案的详情资料,打算再最后看一看,确认没有哪一个点被遗漏,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申语情收到了路舒的消息。 路舒:[吃完了没?拍个照过来让我验收一下。] 申语情都把菜拱手送人了,从哪儿给她拍照片? ——送饭就送饭,包什么售后? 手机那头的路舒瞧见这条消息,轻啧一声,她单手撑在车门窗框上,右手拇指在手机键盘上灵活地移动着。 路舒:[你是不是就是没吃完然后拿给你小助理吃了?] 申语情终于知道为什么刑警这个职业在相亲市场一点也不吃香了,原来不仅是因为刑警工作忙碌,经常不着家,还因为刑警总是能够一眼识破谎言。 她就不明白了,路舒是怎么这么轻易就识破自己的,明明两个人也没有面对面。 无奈之下,申语情只好拿起手机离开办公室,快步走到虞笑的工位,她用手机对着那空空如也的几个碗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了路舒。 ——满意了?我都给你吃完了。 路舒点开那张照片,两根手指放大,她的目光出其不意地落在了那浅色桌面上,看样子这桌面并不是很大,而且旁边所摆放的东西和她先前去申语情办公室看到的并不一样。 她从鼻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一边将车门锁好,一边回复申语情的消息:申语情,你就是把饭拿给助理吃了,你自己看那张桌子和你的桌子都不一样。 看见这条消息的申语情:“……” 她正打算给路舒回复一句“你眼神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望远镜”,在摁下发送键之前,自己的右手忽然间被虞笑抓住,只见虞笑把一块长方形白色巧克力递给她,“姐,这背面有字儿。” 申语情见怪不怪,“这多正常,无非就是些祝福语。” “不是,是路队写给你的。” “嗯?”她有些疑惑。 虞笑将巧克力塞在她的手心里,“呐,你看,上面写着‘TO:伟大且坚强的申语情’,这个开头语感觉没什么文化呀,别人都是写什么致我一生的挚爱或者唯一懂我的soulmate。” 申语情忽略掉她的吐槽,将巧克力翻了个面,看见那一排文字的时候,她的心脏猛地一颤,继而便以极快的速度跳动着,让她无法忽略。 巧克力上面写着:我不知道你话里面的“难堪的过去”指的是什么,但请你一定相信我的人品。无论过往有多么糟糕,但现在的你非常优秀。 左下角被虞笑咬掉了一小块,所以看不清那上面画了一个怎样的图案,但凭借申语情对她浅显的了解,以及遗留下的一小部分图案,她猜测是一颗爱心。 她轻笑一声,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真土。 申语情把这块巧克力吃进肚子里面,摁下删除键,将那才那一句话删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 看见巧克力背后的字了,谢谢你。 自己的小巧思终于被她发现,路舒都忍不住松了口气,她生怕申语情那位小助理会一口把巧克力吃下去。 路舒发了个土味比心表情包过去,对面差点没被雷到。 申语情收好手机,回到办公室继续忙着明日开庭的事情,等到忙完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漆黑,路边的长灯依旧照亮马路,从窗外一眼看过去,不少车辆还在马路上疾驰而去,她收拾好东西,将电脑关机,随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她站在电梯门口,摁了一下下楼按钮,一边刷着今日的法治新闻,一边耐心地等待着电梯下来,申语情正看着其他地方检察院发布的某件案子审判结果,这时手机顶部忽然间探出一则微信消息。 是路舒发过来的。 她点击消息弹窗,手机页面立刻切换成了和路舒的聊天界面,申语情一看,她是在问自己回家了没有? 申语情转过身去,用手机对着窗户拍了一张照片,和照片一起发过去的还有一段简短文字——刚忙完。 路舒刚泡完澡,额头上还冒着汗滴,她单手系好浴袍的腰带,另一只手则是摁下语音键,她说:“要不我过来接你回家吧?大晚上的多不安全啊。”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电梯厢,摁下一楼,申语情回复:“不用,我今天开了车。” “那行,等你回到了家,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申语情无奈地笑着回应:“行,路队。” 她家离检察院有好些距离,等申语情开车回到家,都已经快十二点了,不过这*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申语情锁好车门,去快递柜那里取了程婧亦寄过来的快递,继而便走到单元楼下,踩着楼梯上楼,将钥匙插进有些生锈的锁孔里,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明明这时候温度并不低,但她却觉得这屋子里冷飕飕的,没有什么家的感觉。 将灯光打开,屋子一下变得亮堂起来,暖色的灯光为家里的每一样家具平添了几分暖意,申语情锁好门,像泄了力一般坐在软乎的布艺沙发上,屋子甚是安静,一点噪音都没有,明明同往常一样,但申语情第一次难以接受这种寂静。 她用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随便调到了一个频道,申语情拿起手机,率先给路舒发了一条消息报平安,然后拿起黑色涂抹笔将快递单涂得面目全非,随后用剪刀将其拆开。 申语情摸到里面是一个软软的东西,还有点滑,她一头雾水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见自己手里拿着一件深紫色吊带蕾丝边睡裙,而且这条裙子相当的短,恐怕连大腿根都遮不了,她甚至一度以为这条裙子不是裙子而是上衣。 但程婧亦给她的惊喜远不止这一样。 还有一条浅棕色丝袜。 难怪当时程婧亦说这礼物包能管用呢。 申语情将这两样礼物塞进衣柜里面去,她是万万没有这个兴趣穿这种衣服的。 第32章 把她带回家瞧瞧 大清早的,申语情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她两手撑着床单蹭起来,拿起反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是路舒的来电。 申语情对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接了起来,嗓音懒懒的,“喂,怎么了?” 路舒站在厨房灶台边,她一边榨着豆浆,一边问:“刚起床呢?我想问你今早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弄。对了,一会儿你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就给我发条消息,我开车过来接你。” “什么?那这样的话你来得及上班吗?还是别这么麻烦了吧。” “多大点事儿,快说你想吃什么,我的锅底都要被火烧烂了。” 她坐在床沿,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根快充充电线,给手机充电,申语情思考了一会儿,“嗯……就吃灌汤包吧。” 路舒将刚榨好的豆浆倒进一个粉粉嫩嫩的保温杯里面,“行,那我一会儿去楼下给你买,你别忘了给我发消息啊。” “行行行,知道了。” 申语情匆匆忙忙地收拾着,她身上依旧穿着一贯的衬衣西裤,瞧着今天日头有些大,便拿起防晒效果不是很好的防晒霜往脸上抹了抹,接着她戴好红色皮带手表,对着镜子拨弄了几下头发。 她想着路舒开车过来应该要花上一些时间,就提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路舒收到消息之后就立刻带着保温杯,背着包下楼了。 这个时候还没到上班高峰期,所以一路上都行驶得相当顺畅,白色大众在小区门口打了个漂亮的漂移,路舒摁下双闪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下来吧,我到门口了。” 申语情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小的时候双亲忙于工作,都腾不出时间去学校门口接她,她只能看着别的孩子兴高采烈地扑向他们家人的怀里,而自己只能一个人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到家写作业,自己把冷饭冷菜放进微波炉里面加热。 没想到在二十几年后,她居然还能有机会体验别人亲自接她上下班,申语情急急忙忙提着包跑下楼,一刻也不愿意让路舒多等,她拉开车门上车,闻到了一股清幽淡雅的木质香味,“路队这么精致,还喷香水。” 路舒偏头看她,今天申语情用黑色橡皮筋盘了一个丸子头,怕头发散落,还用了几根一字夹来固定周围的碎发,额前的碎发自然垂落,脸上未施粉黛,如果忽略掉眼下的乌青,就是说她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她转过身,将放在后面的豆浆和一笼灌汤包递给申语情,语重心长地劝说:“你晚上别总熬夜,你看你那黑眼圈,比大熊猫还黑。” “这也是没办法的,在刑检就没有准时下班这个词,基本上最早也得要十点多才能走。”申语情伸手接过烫呼呼的早饭,“你早上吃的什么?” “一根煮玉米,你快趁热吃吧。” 申语情将吸管插好,先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暖胃的豆浆,之后又慢条斯理地戴上透明手套,拿起一个灌汤包,她的手心都被烫得有些发红,急忙对着灌汤包吹了吹气,然后才试探性地要了一小口,见不是那么烫了,才一口吞了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迫近上班高峰期了,马路上的车辆渐渐增多,尤其是通往CBD的马路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路舒趁着堵车的间隙,有意无意向副驾上的人瞥了一眼,只见申语情一手拿着灌汤包,一手拿着手机,大拇指正笨拙地在手机键盘上打着字母。 “申检一大早就开始忙了啊?” “嗯,对方律师给我发了辩护意见来,我当然得及时看了给回复。” 一听这话,路舒单手撑着额头,佯装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轻轻从嘴里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申检回复我的消息能有这么快那就好了。” “我觉得我回得挺快的。”申语情看完了严律师发过来的辩护意见,点开手机键盘,在输入框里面输入着她的看法。 “今晚你想吃什么?” 申语情点击了发送键,然后将手机屏幕熄灭,将手机反扣在自己大腿上,“要不你晚上还是别给我送饭了吧?太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要是让你天天吃那些不太有营养的东西,那可是我作为你女朋友的失职。” 她将最后一个灌汤包吃进嘴里,将垃圾全都收拾好,接着慢悠悠地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用纸巾擦了擦嘴周,“但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馈你,感觉我都没有怎么付出过。” 前方的交通指示灯变成了红灯,路舒慢慢踩下刹车,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她也有了空闲时间调侃申语情,“既然申检想报答我,那就亲我一下呗。” 这本来是一句调戏,路舒也并不认为申语情这位脸皮子超级薄的人会主动亲她,可是下一秒只见申语情身子朝着她的方向挪了挪,接着路舒的嘴角感受到了一种温柔的触感,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路舒还有些贪恋。 申语情不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吻得太久,所以只是落下了一个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她坐回原位,神色不太自然地咳咳两声,“以后你还是别亲自来接我吧,这样挺麻烦的,也怕耽误你的上班时间。” 路舒的态度很是坚决,“我不同意。” “为什么?” 她不是很能明白,她这么提议,也是为了路舒着想啊。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点,就这么简单。” 申语情偏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路舒,你之前是不是谈过恋爱啊?”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真一个都没谈过,你不能因为我吻技好就这么冤枉我啊。” “你吻技哪里好了?别太自恋。”申语情这句话也不能算是假话,她想象中的亲吻应该是温柔缠绵的,但路舒的吻是极具攻势的,侵略性极强,简直就犹如一场狂风暴雨降临在遭遇了好几年旱灾的干裂土地上。 路舒瞟了一眼她的后脑勺,语气中带着戏谑,“原来你不喜欢啊,那我今晚回去看点片子学习学习?” 申语情的脸蛋腾的一下就红了,她下意识抬起左手,将冰凉的手心贴在发烫的脸蛋上,“大白天说什么鬼话呢?你快专心开车吧。” 她本来还想要再说出点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来,但恰巧此时红灯变绿,路舒只好将视线放在前方的道路上,认认真真地开车。 早上检察院门口人来人往的,申语情怕被有些同事看见拿去八卦,就让路舒把车停在检察院对面那条街道边去,她自己走一段路然后过马路去检察院上班,路舒拗不过她,只好按她说的做。 “申语情,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见不见的人的问题,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难免会有人要八卦,我可没心思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而且还不知道会被他们妖魔化成什么样呢。” 说罢,她正要打开车门,左手手臂却被路舒扣住,申语情一头雾水地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路舒用手指着自己方才被亲过的嘴角,满不正经地要求:“再亲我一口呗。” 申语情用手指不太用力地戳了戳她的心窝子,“不正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话音刚落,不知道她是不是怕再被路舒缠着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立刻提起包和一袋垃圾下了车,速度相当迅速。 路舒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连忙掏出手机,对着申语情的背影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并且还把这几张照片大胆舞到了正主面前。 申语情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时候,才看见了她发来的这几条消息,不得不说路舒的抓拍能力真是差得无与伦比,把身高将近170的她硬生生拍成了一个大概只有150的初中生。 她满脸黑线地回复了一个沾着鲜血的刀的emogi。 路舒笑着回复了一个亲吻的emogi,随后收起手机,踩下油门,汽车在马路上风驰电掣,穿过一条条道路,最终停在了警局旁边。 刚踏进市局大门,就见李玲珑一脸讪笑地迎了过来,路舒一瞧,心里面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皱着眉头,一头雾水地问:“你要干嘛?” 李玲珑确实不愧于她的这么名字,的确是七窍玲珑,但这颗玲珑心好似只用在了八卦上面,她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路姐,你今天怎么是从那边的街道过来的啊?是不是来的路上还顺带捎了别人啊?” 路舒嘴角上扬,用手掌心轻轻地拍了下李玲珑的后脑勺,声音中带有显而易见的笑意,“一天天的别这么八卦,把这颗好奇的心用在学习和工作上面多好。再说了你自己都还没个着落呢,怎么就对别人的恋情那么好奇呢?听话,咱们现在好好工作努力转正,不要八卦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知道了。”李玲珑原本以为她谈了恋爱之后,肯定会更加具有人性,没想到还是这个样子,一点儿也没变,也不知道申检是怎么看上她的。 当然,这些话李玲珑也只敢在心里面想一想,就是借她一千万个胆子,她都不敢当着路舒的面说出来,否则明天她就只能在市局门口卖包子糊口了。 路舒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低头忙着手里面的事情,恰好这个时候手机来电铃声蓦地回响在整个屋子里。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自己的母亲大人路晓澜打来的电话。 路舒咳咳两声,然后接通电话,声音立刻变得乖巧起来,“喂,有何贵干呐?” 电话刚一被接通,那边的路晓澜就立刻出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语速简直比枪子儿的速度还快,“你跟谁谈上恋爱了?怎么都不跟妈妈报告一声?你心里面还有我这个生你养你的娘吗?快快跟我老实交代,然后尽量快点给我带回家让我瞧瞧,妈妈帮你把把关,免得对方是看上我们家丰厚的产业才勉强同意和你这个龟孙谈恋爱的。” “……”路舒无奈地在心里干校两声,什么叫做我这个龟孙啊? 路舒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检察官,人脸皮薄比较害羞,短时间内肯定是带不回来的,你等我给她做做心理工作,让她自己愿意了,我就带她回来。” “那你们俩同居了没?” “哪能这么快啊?到时候人家会怀疑我对她别有用心的。” 那头的路晓澜单手扶着额头,嘴里“哎呦”一声,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能不能多多主动出击,展现一下你为数不多的魅力?人家可是检察官,屁股后面肯定一大堆追求者,你要是不好好努力,就要被踹走了。” “等等,我觉得我需要给你纠正一个问题,是她主动找我交往的,明明是你女儿魅力四射,将她彻底折服。” 路晓澜一时无语,片刻她发出灵魂拷问:“你凭什么呀?” 路舒靠在椅背上,一本正经地问:“不是,路女士,请问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她单手挑了挑额前的头发,眉眼间带着得意,“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只是可惜你连我当年一半的魅力都没有遗传到。想当年我路晓澜从国外风风光光地回来接管家业,将企业越做越大,是财经报纸上的常客,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对我芳心暗许,追求我的人都能够排到澳大利亚了呢!” 路舒不知道她的好妈妈当年是不是真的这么有魅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遗传到路晓澜的魅力,但她至少知道一点——她吹大话的能力确实是遗传到了。 路晓澜见自己的秘书来了,便收拾好文件起身,“行了,你妈妈我日理万机,没空和你这个不成器的龟孙聊天,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对待人家,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路舒挂断电话,埋头忙着手里面的活,到了中午,她正打算开门出去吃饭,可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打开了,抬眼一看,只见门口站着闻林,她的额头上冒着细汗。 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闻林抢先一步说:“给你看个东西。” 下一刻,路舒的眼前蓦地出现一块发光的手机屏幕,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今日的同城热搜——一男子持刀闯入检察院并致二人受伤。 路舒急忙抢过她的手机,点开文字详情和视频来看,那个男子长得五大三粗,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三两下就把警卫放倒,想必擅长格斗术,紧接着那男子就闯入检察院,但闯入之后的情形并没有被这条视频记录下来,而后看见两辆救护车驶入检察院大门,带走了两位中刀的检察官。 为了过审,对那条视频上检察官的伤处进行了马赛克处理,但瞧见腹部那块马赛克,以及检察官不省人事的模样,想必凶多吉少。 看完整条视频,路舒倒吸一口凉气,她把手机还给闻林,但一想到这个时候申语情应当还在法院开庭审理陈焕东的案子,不禁又松了口气。 闻林揣好手机,“这年头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你不去关心一下你家申语情?” 第33章 亲亲~抱抱~ 路舒掏出手机,一边打着字,一边敷衍的回应着,“你都说了是我家的,还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管吗?” 闻林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嘴里念叨了几句“行行行”,旋即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我是外人,她是你内人,行了吧?怎么重色轻友?” 叮—— 是申语情回消息了。 路舒连忙低头去看。 申语情:[我刚下庭,检察院那件事情我刚也在群里面看见了,好像还挺严重的,流了不少血,现在那块地方都暂时被封起来了。听虞笑说,好像是之前那位王检办过的一个案子里的受害者家属因为不满最终判决结果,觉得是检察官贪污受贿了,就来报复。] 这不是路舒想要看见的,她主动问起申语情这件事情,是因为路舒想要让她小心一点,她也害怕申语情以前办过的案子里会有受害者家属或者被告家属找麻烦,毕竟是刑检嘛。 路舒回复:[申语情,你觉得我提起这件事情是想要聊这些八卦吗?] 那头的申语情将东西全都装进皮质行李箱里面,然后直起腰来,用手拨了拨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她两手拿着手机,在输入框里输入——那你是想要聊什么?另外一个检察官怎么受伤的吗?他们两个交情不错,就冲上去替王检挡了一刀。 她忽然间意识到,跟申语情说话果然不能够太拐弯抹角,因为对方根本就想不到这一点。 路舒:[我的意思是你平日里注意一点,随身带点防身物品,别哪天我也在热搜上面看见你受伤的热搜。] 申语情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是在关心自己,那她明明可以直接说啊,干嘛要绕这么一大圈? 她疑惑地用手抓了抓脑袋,继而提着行李箱和虞笑一块儿离开法院,申语情在上车之前给路舒发了最后一条消息——今天我没很多事可忙,要不今晚一起出来吃饭吧? 算起来,这是她们第一次约会。 路舒当然不可能拒绝,更何况这还是申语情的亲自邀约,她哪儿来的胆子拂申语情的面子? 她爽快地回复了一个“好”。 申语情咔哒一声系上安全带,靠在椅背上查看路舒发来的消息,兴许她也是想到了这是她们二人第一次正式的约会,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一板一眼的衬衣西裤,她总觉得穿这一身去约会有一种参加什么体制内饭局的感觉。 而且,最重要的是……也不能给路舒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于是申语情回复:[那餐馆你定吧,我到时候下了班先回家收拾一下。] 路舒:[好,你收拾完了之后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 申语情回复了一个OK的emogi。 闻林站在一旁,视线一点一点地挪到路舒的手机屏幕上,看见了一些聊天记录,她轻笑一声,“哟,今晚要出去约会啊?” 一听这话,路舒一下便迈着步子闪到一边去,和闻林之间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她轻啧一声,将手机揣进裤兜里面,“你怎么还杵在这儿?没工作可以忙啊?” “你这人这么凶做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我等的报告出来了,我先走了,就不打扰您老约会了。” 路舒回到椅子上坐着,她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左看看右看看,愣是觉得今天自己这皮肤状态不是很好,先不说额头冒了点闭口,最关键的是这眼下的黑眼圈,她用手扒拉了一下眼下的皮肤,然后脑海里蓦地又浮现出了程婧亦的脸蛋,那张脸完全配得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这八个字。 她甩甩脑袋,强迫自己你要去想程婧亦那张脸蛋,随后路舒打开微信,在里面找到了莱铂妮sa的微信,这微信还是上一次陪路晓澜去买面霜,路晓澜为了蹭新手机会员双倍积分才勉强加上的。 她平时工作忙,也没有时间像路晓澜一样去美容院护肤,也懒得去定制护肤品,干脆就买点这种护肤品在脸上抹抹算了。 路舒问sa店里面有没有适合她用的眼霜,她还特地严重强调了要淡化黑眼圈相当有用的。 sa回复消息的速度特别快,回复过来的消息上说:您好路小姐,我们店里有一款3580的鱼子精华眼霜,这款产品可以紧致肌肤淡化细纹和眼袋,对于黑眼圈也有一定的效果。如果您预算充足的话,建议搭配我们同个系列的鱼子酱面膜,价格也是3580,对于紧致肌肤特别有效,也很适合经常熬夜的人,可以提亮肤色。不知道路小姐您满意吗?如果不满意以上两种产品或者还想深入了解的话,可以尽情问我哦。 她不是特别懂化妆品这些,只知道贵的一定差不了哪儿去,所以路舒就把sa说得那两样全都买下来了,顺便还问了sa有没有一整套的提亮肤色的护肤品,sa非常热情地回应并推销了一套偏向于抗老的护肤品。 路舒觉得申语情现在倒也还用不着抗老,于是就没有要sa推荐的那一套价值三万多的护肤品。 本想着要不问问其他品牌,但路舒觉得既然是买给她的,那怎么着也得买最好的吧,她干脆发微信给路晓澜,托她去那家美容院买一套定制的护肤品。 路晓澜一看见这条消息,不必多问,都知道这肯定是打算买给她的那位检察官女朋友的,她跟路舒拍拍胸脯保证,绝对给媳妇安排最好的护肤品。 路舒无奈地放下手机,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八字刚有一撇,她的好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划上一捺了。 所幸今天警局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否则她都只能当鸽子了。 她收拾好东西,难得这么迫不及待地卡着点下班,然后就像是脚踩风火轮一般冲出市局大门。 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扇了一巴掌的李玲珑不禁站在门口感叹:好快! 路舒开车回到家,她将自己身上沾着汗味儿的衣服换下,在衣柜里面挑了一件黑色抹胸,外面搭了一件豹纹真丝衬衣,下面则是穿了一条黑色高腰微喇叭裤,她将衣角塞进裤子里面,站在衣帽间里面那块四四方方的落地穿衣镜面前。 镜子里她单手叉着腰站立,高腰长裤将路舒原本就长且直的蜜腿衬得线条更加完美,而且被塞进裤子里的衬衣衣角也显得路舒腰臀比极好,豹纹的风格又平添了几分无羁和港风。 路舒伸手将衬衣的纽扣又解开了一颗,胸前衣服敞开,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里面抹胸的一抹痕迹,也给人多了一分遐想。 紧接着,她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里面陈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水,有独一无二私人定制的,也有市面上仅花几千块钱就能买到的,盯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玻璃瓶子,她纠结片刻,旋即伸手拿起一个像红酒杯一样的香水瓶。 这瓶香水是去年她过生的时候,路晓澜特意找法国进修回来的调香师给她制作的香水。 路舒打开盖子,手指放在喷头上,对着自己的两个肩头喷了一下,然后她单手将衬衣衣领往旁边一拨,喷在了内衣肩带上,一股清幽淡雅的木质香味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 刚把香水放好,放在透明首饰台上的手机就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短促的消息提示音。 她拿起一看,是申语情发来的消息,消息上面说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路舒一手拎起车钥匙,一手将老花包背在肩膀上,走到门口玄关处,挑了一双很久没穿的铆钉平底鞋,叮铃咚咙地迈着步伐坐电梯下了楼,她单手拉开车门,习惯性将包往副驾驶位上一甩,紧接着启动车辆,踩下油门,朝着老地方驶去。 浅粉色宾利稳稳当当停在了春梨花苑门口,路舒怕申语情认不出来她的新车,就专门跟她提了一嘴,说小区门口那辆最亮眼的车就是她的。 申语情原本还好奇她为什么要专门发一条这个消息给她,明明只要一看门口哪辆车最贵就可以了,等她来到小区门口,看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亮眼的浅粉色车辆,就知道这铁定是路舒的车。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顺带拿起路舒的经典老花包,放在自己大腿上,接着小心翼翼把路舒的包抄在自己怀里,“你怎么又换了一辆车?” “没换,这是拿之前那辆宾利染了个新颜色而已。” 路舒转过头来,目光凝在她的身上,十分炙热,只见她将头发盘成了一个低矮的丸子头,上身穿着一件挂脖红色紧身上衣,而衣领采取了荡领设计,平添了几分性感,而下身则搭配了一条黑色阔腿裤,剪裁得当,衬得双腿细长笔直。 她的眼睛都看直了。 甚至有些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之前一板一眼的检察官。 “路舒?”申语情注意到她有些走神,就开口试探性地唤了她一声。 路舒悻悻找回离去的思绪,她将目光落到申语情大腿上的包,“你把我的包放下面就行。” “放下面我怕一不小心踢到,你这好歹也是几万块钱的包,还是得要爱惜一下。” “行,那你就抱着吧。” 申语情靠在椅背上,鼻腔里慢慢涌进一股木质香水的味道,而且愈加浓郁,但这味道甚至好闻,有一种宁静禅房里的味道,让人平白觉得安心,她闻得有点上瘾,忍不住问:“你这喷的是什么香水?” “这我妈找人专门给我定制的。你也喜欢?那我找那位调香师再调一瓶,不过……”路舒忽然间歪了一下脑袋,没憋好心,“这费用确实挺高的。但还有一种经济实惠的方法,比如申检可以抱着我,这样就一直能够闻到那股味道了。” “……”这是除了犯罪嫌疑人以外,她碰到过最厚颜无耻的人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路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正经这一点,反而还祸水东引,“我哪里不正经了?明明是申检太不解风情了,刚上车的时候都没抱我亲我,这哪里像是在谈恋爱?” 申语情拧了一下眉头,“谈恋爱也不是只有亲亲抱抱,你就是思想不正经,看来你们市局的思想动员大会没有做好。” 车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路舒输了,她说不过这位舌战法庭的检察官,干脆闭好嘴巴,不跟申语情计较。 这种沉默大约持续了十分钟,这段时间内申语情总时不时瞥向路舒,但仅仅一秒便立刻收回眼神,生怕被路舒发现,然后又被一些污言秽语调戏,但瞧见她一直都不说话,申语情心里面又开始生出一种熟悉的忐忑。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果然,她还是没有办法战胜、推翻以前的自己。 踌躇片刻,申语情悄悄抬起手,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路舒。” 闻言,她挑了挑眉,“嗯?怎么了?” 从她的语气中,申语情没有感知到生气或是厌烦一类的情绪,她登时在心里面悄悄松了口气,“我们今天去吃什么?” “去吃烤肉,怎么样?” “可以。” 路舒的脸色忽然间变了变,她把车停到马路边,申语情对她这个行为感到十分疑惑,偏过头问她,“怎么突然把车停下来了?” 她的神色相当认真,“我怎么觉得你刚才有一丝不太对劲?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第34章 不会是在回味吧 申语情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你想多了。” 说罢,她就把头偏向了车窗的方向。 路舒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片刻,旋即无声地从嘴里叹了口气,她单手握住申语情肩头,接着猛地往后一拉,怀里的女人不出所料地撞在了路舒的胸上。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脑袋上传来。 “猪,那车玻璃会反射,你以为你把头偏过去了,我就看不见你的样子了是不是?” 下一刻,手臂上就传来一阵痛意,紧接着怀里的女人也立刻蹭了起来,空留一种看不见摸不到的气息。 申语情端坐在车椅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好好开你的车。” “知道了知道了。”路舒一边用手换挡,一边有意无意地说,“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秘密,一直憋在心里面不难受吗?” 她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说话。 车辆停在了那家烤肉店门口,这家烤肉店的装潢比起其他烤肉店倒是更加独树一帜一些,其他烤肉店大多采取韩式风格,而这家却采取了中式庭院风,每一样装饰无不透露着浓浓的禅风。 进到店里,那服务员似乎是认识路舒,连忙笑脸盈盈地欢迎她们二人,“路小姐,还是为您准备那间包厢吗?” “嗯,老地方。” 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着包厢走去,申语情发现这家烤肉店的格局有些像四合院,正中间被挖空,修了一个池塘,里面养着锦鲤,期盼着能够给店铺带来源源不断的财运,水面上还有些许绿油油的荷叶,这时候已接近六月份,粉白色的荷花已经含苞欲放。 若是六月份来这烤肉店,定能欣赏到一池美景。 服务员推开那扇木质门,整间包厢古色古香,桌子放着一盏深蓝色的陶瓷茶壶,里头装着专门用于解腻的茶水,路舒拉开椅子坐下,服务员立刻从旁边的储物柜里面抽出一本精致的菜单,恭敬地放在桌子上,“二位,你们可以用手机扫描二维码下单,也可以翻阅纸质菜单,我来为您记录。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摁一下桌子上这个圆形按钮,服务员就会立刻前来为您解决问题。” 路舒点开微信扫一扫,“行,我们自己扫码点单吧。” “好的。”服务员识趣地离开了。 “你先点菜吧,别客气,这家店是我一朋友开的,会给我优惠的。”说着,路舒就把手机大大方方地递给了申语情,“之前和闻林她们来吃过几次,牛肉都挺不错的。” 申语情接过手机,这家店的菜品多得数不胜数,可谓是涵盖了各个方面,她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不过这家店的肉类定价倒是比其他烤肉店高了一些,毕竟店铺装修花了不少钱,总得要回点本吧。 她现在并没有觉得有多饿,所以就只点了三道菜,路舒从她手中接过手机,一看她就只点了三道菜,眉头微微蹙起,调侃她,“申检就吃这么少啊?” “我现在不太饿,所以就没有点什么,不能浪费粮食嘛。” 可路舒势必要将申语情喂得白白胖胖的,愣是多点了三盘和牛,总金额也是蹭蹭蹭地往上面涨,一下子就从三位数变成了四位数,点完单之后她放下手机,单手托着脸颊,视线紧紧盯着申语情。 本来想和她聊聊天,但殊不知这位检察官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都已经下班了都还在忙*着回复工作消息。 她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语气中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申语情,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大活人?” 闻言,申语情短暂地让视线脱离了手机屏幕,“我在忙手里面的案子。” “什么案子能让我们申检这么费心费力?” “就是上次和你聊起过的那个霸凌的案子。” 路舒对这个案子有些印象,“我记得,这案子拖了这么久还没开庭呢?” 申语情回复完严律师的微信之后,就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法院那边案子太多了,这案子得要下个月才能审了。” “申语情,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努力存钱买个房子就行。”她没有想过那么远,只想走一步看一步。 路舒毫不掩饰地说:“我指的是,你和我。” “!”申语情瞳孔猛地一震,她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蜷了蜷,然后垂下脑袋,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低着头,路舒看不清楚她的神色,拿起一旁的茶壶,给申语情的茶杯斟满,不以为意地说:“我开玩笑的。” 申语情知道,她并没有在开玩笑,那种语气很认真,就像她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客气且认真的语气,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有很多秘密,如果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了,保不准你会怎么看待我,所以对于我们两个人,我不会去想太远。”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听了这段话之后,路舒沉默了一会儿,但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申语情被盯得心里有点发毛,而且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 申语情张了张嘴,“你——” 可话还没有说完,房间内就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是路舒从椅子上蹭了起来,只见她缓步走到申语情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握住她的手臂,路舒是干了多年的刑警老油条了,力气自然凌驾于申语情之上。 申语情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下意识想要挣脱,却又无能为力,抬头只见路舒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忽然间,她像是出现了幻觉一般,视野里路舒那张美艳的脸蛋顿时扭曲成了另外一张脸,申语情登时回忆起了初中那段可恨又悲哀的时刻。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眸中有一丝慌乱和恐惧闪过,兴许是在激素的作用之下,申语情的力气陡然增大了一些,极力想要挣脱路舒的禁锢。 然而她越是挣脱,路舒手上的力度越是加大。 下一刻,申语情被她强势地从椅子上拖了起来,她眸中的惊恐加重了几分,脱口而出一句接一句的“不要”。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当年的痛苦,而是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还裹挟着一股木质香水的味道,申语情登时愣住,她两只手直直垂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 路舒搂着她的腰,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抗拒,但也没有主动开口询问,而是说:“那你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应的吗?我说过了,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不会因为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就厌恶现在的你。我也说过,现在的你非常优秀,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 “路舒……”申语情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把脸蛋埋进路舒的胸膛,强忍着心中泛起的点点酸楚。 “不用感动,像我这么完美的女人,对待感情专一是必修课。” 说着,她一把将申语情抱了起来,紧接着坐在申语情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路舒仰起脑袋看她,对面的女人脸颊微微泛红,视线没有定在自己脸上,而是看着地板。 申语情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羞耻,叫路舒放自己下来,可她就是不肯,反而还用手环住自己的腰肢,禁锢住自己。 “路舒,放我下来,这姿势……实在是太不文雅了。” “我没觉得。” “……”申语情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她脸皮实在是太厚了,总是顶着一张极为美艳的脸蛋,说着最不正经的话,“说明你是流氓,我和你不一样。” 路舒有种很莫名的癖好,而且是只有在面对申语情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那就是挑逗她,然后看她红着脸,古板地教训自己。 她死性不改,“那你亲我一下,就一下,我就放你下去。” 申语情将头偏向一边,“不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亲亲抱抱实在是不合规矩。” “小古板,怎么当时你在市局的时候就能够大中午的亲我呢?那还是在市局呢,要是被哪位领导看到的话,那我可是要被拉去做思想工作的。” 话音刚落,申语情尚未来得及出声辩驳,路舒这个流氓搭在她后背上的手忽然往后一摁,申语情不出所料地扑在了她的身上,甚至一不小心扯到了她的豹纹衬衣,里面的黑色抹胸登时露出一大片,而那双峰之间的沟壑申语情也尽收眼底。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舒就静静地看着她盯着自己的隐私看,毕竟此时此刻的申语情也相当迷人,额前的碎发因刚才的慌乱变得有些张牙舞爪,红色的挂脖吊带衬得胸前那一大片肌肤愈加白皙,而申语情那双略带慌乱的眼神和那殷红色的双唇平添了几分魅惑。 并且由于后腰被路舒摁着,申语情的身体呈现出一种s型曲线,路舒控制不住地想要触摸。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申语情想要蹭起来,可是后腰的位置却被路舒狠狠摁住,她的语气中带着责备,“你干嘛?快放我下来。” 路舒没有说话,放在后腰上的手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最后停留在了申语情的臀部上,她力度适中地拍了两下,申语情却仿佛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紧接着她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处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急忙强行整理好思绪。 “路舒,你究竟要做什么?” “亲我一下。” 这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进来了两位服务员,手里推着餐车,而她们两位甚是尴尬的姿势也就这样被一览无遗了。 申语情觉得羞耻至极,慌乱间将脸埋进路舒胸前的两团,与之相比,路舒倒是镇定自若,用左手轻柔地拍了拍怀里女人的后脑勺,抬头对服务员说:“放这儿就可以了,我们自己烤。” “好的。”服务员也是见过世面的,将餐车放好之后,就懂事地离开了。 待门被咔嗒一声关好之后,申语情猛地抬起头来,用手捏了一把她的手臂,“路舒,都怪你!” “怎么能都怪我呢?我看申检主动扒开我的衬衣,还以为你想要把我就地正法呢。刚刚还把脑袋埋进我的胸里面,我看申检也没多正经。” 申语情简直没办法和这个女流氓聊下去,她匆匆忙忙地从路舒身上下去,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用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回你自己座位上面去。” 路舒适可而止,拍拍屁股站起来,坐回原位,她用夹子夹起牛肉片,放到烤盘上面,忽而抬头瞧了一眼申语情,含笑道:“申检怎么还在害羞?不会是还在回味吧?” 第35章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申语情一把抄起一块鲜红水脆的西瓜,直截了当地塞进了她的嘴里,用最原始的方式硬生生堵上了她那张聒噪的嘴巴,“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路舒单手接着嘴里摇摇欲坠的西瓜,脆嫩的西瓜在嘴里被咬的沙沙作响,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不关心你嘛。” 说着,她把烤好的牛肉放进申语情的碗里,还不忘叮嘱:“慢点吃,小心烫。” 申语情用筷子夹起牛肉,放进盛有韩式烤肉酱的碟子里面蘸了蘸,紧接着嘴巴对着香气四溢的牛肉吹了吹气,然后试探性地咬了半截。 肉质娇嫩,丝毫不费牙口,混杂着烤肉酱比较甜辣的味道,刺激着口腔中每一处味蕾。 路舒抬起头来,“怎么样?” “很好吃,你也快尝尝。”申语情也用夹子夹了几块牛肉放到她的碗里面,“你别一直烤,先吃点东西吧。” “好好好,都听你的。” 她用筷子夹起牛肉,蘸了蘸碟,滚烫的牛肉在路舒的嘴里翻来覆去,怕烫的舌头和牛肉片展开了一场无声但激烈的厮杀,路舒被烫得用手拍了下脑袋,最终这场厮杀以牛肉片被吞下肚里结束。 申语情见她被烫着了,就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路队还是改一改这个性子吧。” 路舒拿起茶杯,咕噜咕噜就把一整杯都喝下去了,她豪迈地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水渍,“我刚那不是被烫着了,是被美味到了。” “嗯嗯嗯。”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没直接拆穿路舒。 “申语情,为什么我方才将你拽起来的时候,你那么恐惧呢?而且好像还有些抵触我的触碰。” 她笑了笑没说话,申语情夹起几块土豆片放在烤盘上,认认真真地烤着土豆片,仍旧没有回答路舒的问题,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 但是沉默在路舒这儿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要知道,路舒最擅长把“哑巴”治好。 当然,她不可能把在市局里的那一套用在申语情身上,因为路舒她不忍心,她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想法——申语情这些反常的点都和她一直以来隐瞒且不敢直视的过去有关。 路舒不知道她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不明白她为何要一直因此自卑,但是她想帮申语情,想帮助申语情彻彻底底地走出来,可以勇敢地直视过去。 “申语情,不开腔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是——” 她用夹子夹起一片薄薄的土豆,边缘已经有些焦糊,翻来覆去看了几眼,蓦地出声打断了路舒的话,“呀,这片土豆片烤焦了,那就拿给你吃。” “申语情,能别这么粗暴地转移话题吗?我知道你不想与我敞开心扉,我同样也不会逼迫你,但我希望你不要为过去所困,更不希望这段不知的过去成为横亘于我们之间的独木桥。” 话落,屋子里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得见微弱的来自烤盘的滋滋声。 约莫过了几秒,申语情放下手里的夹子,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沉重,“因为以前我经历过很长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独来独往、形单影只,所以自那以后我不是很喜欢主动和别人交流,也不喜欢别人突如其来的触碰。就是这样,很简单,之所以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的我非常的自闭、懦弱、无能,和如今的我截然不同。” 不对,她在隐瞒,在编造。 路舒在心里默默这样揣测。 “真的吗?” 申语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真的。” “好,我信你。” 吃完饭后,路舒带着申语情在周围逛了逛,碰巧这时候中心广场有手艺人在表演打铁花,金色的光点霎那间在黑夜里绽放,只可惜转瞬即逝,路舒刚把手机掏出来,火花就已坠入地面,她只好点开录制键,等待着下一次的绽放。 申语情很久都没有在现场看过打铁花了,她没有用手机镜头记录下这华丽的一刻,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火花,想把这难得的一个瞬间深深印在脑海中。 “路舒。”她的手悄悄往路舒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忐忑地用手指勾着路舒的指尖。 路舒转而直接用手包住申语情有些冰凉的手掌心,她收起手机,低头认真注视着申语情的侧脸,“嗯?” 广场人来人往,大家都争相想要拍下打铁花的照片,个个蜂拥而上,她们二人被挤得靠得更近了一些,肩膀相撞,路舒干脆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拥入怀里。 只听怀里的人不解地询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一开始觉得你这个人很与众不同,之后渐渐觉得你身上好像藏着很多秘密一般,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多了解了解你。” 路舒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只是她还隐瞒了一件事情——其实当时在看见申语情那一刻,她就已经一见钟情了,路舒一直觉得她当时那双眼神有一种山中老虎的感觉,是她在其他打过照面的检察官身上所看不见的。 申语情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可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应该还在背后蛐蛐过我吧?我记得当时我在询问痕检科同事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你和你那位实习生的谈话。” “什么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肯定是记错了。”她尴尬地用手挠了挠头发。 申语情没有和她计较,一笑置之。 看了会儿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中心广场,毕竟两个人都算是社畜,尤其是申语情,下了班都还不忘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她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了,便拉着路舒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路舒提议。 她摁下消息发送键,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轻言回答:“好。” 约莫走了一段距离,申语情忽然察觉到自己背包的链子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这儿人山人海的,难免会有小偷出没,她低头察看自己的包里面有没有掉东西,却忽然发现自己裤兜里的手机不见了。 路舒见她神情有些慌乱,连忙问:“怎么了?” 她的语气依旧镇定自若,“我的手机不见了,应该是刚才那个扯到我包链的人干的好事。” “我记得前面有个派出所,我们先去那儿备案吧。” “好。” 进到派出所里面,申语情将方才的事情和自己手机的长相一五一十告知给值班民警,“大概多久能够找到?我手机里面有很重要的信息。” 民警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调出监控录像,“申女士,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正在调取监控,手机刚掉不久,小偷肯定也没跑多远,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申语情坐在椅子上等候,路舒却不见人影了,她左顾右盼也没发现她的身影,就连路舒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有留意到。 她担心路舒会自己一个人去找,便向民警借了电话,正打算给路舒打一通电话,申语情的余光里就蓦地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只见她的手里提着一杯奶茶。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路舒将奶茶的包装袋扔掉,插好吸管,递到申语情的手心里面,“去给你买杯奶茶压压惊。” 申语情两手捧着常温的珍珠奶茶,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压惊倒也不至于,我只是担心手机里面那些文件。” “这不是有民警在嘛。对了,刚才我看你在打电话,给谁打呢?” “给你啊,谁让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她笑了一下,“怎么?你怀疑我去追小偷了?” 申语情闭嘴不语,就呆呆地捧着奶茶喝着里面的黑糖珍珠。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民警才终于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可疑的身影,立马叫人去目标锁定地方去围堵嫌疑人,约莫又过了二三十分钟,才见民警满头大汗地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年轻。 民警将那部手机递给申语情,“申女士,你看下这是不是你的那部?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钱财丢失?” 申语情将自己的手机解开,率先查看自己手机里那些重要文件和聊天记录是否还保存良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感激涕零地点点头,“没问题,谢谢。” “路舒,我们——”她回过头,却发现路舒又不见了。 下一刻,申语情听见了一阵凶巴巴教训人的声音,闻声望去,只见她正弯着腰教训那个偷机贼。 她走上前去,用手指扯了扯路舒的衬衣,“路舒,走了。” 申语情都这么发话了,路舒不敢违逆,她揪着偷机贼的耳朵,“要做一位良好公民知道了吗?下次别再偷手机了。” 路舒被她拽住派出所,夜晚微热的风扑面而来,路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钵钵鸡的,也有卖车轮饼的,还有卖鲜花的,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却出人意料的不太难闻,勾得味蕾蠢蠢欲动。 她瞅见申语情的视线一直定在路边摊上面,灵机一动,不着调地问:“看上哪朵鲜花了?我给你买。” 申语情没理会她这句话,而是问:“钵钵鸡好吃吗?” 路舒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藏的不可置信,“你没吃过钵钵鸡?” “没吃过很丢脸吗?” “不丢脸不丢脸,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路舒知道检察官的工资一直以来都比警察和法院的高,就算海宁市的物价再高,也不至于说一万多块钱的工资没有办法生活下去,更何况申语情还有一辆汽车,这就说明申语情的经济条件并不拮据,甚至可以算得上宽裕。 所以她不太敢相信申语情会连十几二十块的钵钵鸡都没吃过。 路舒带着申语情去钵钵鸡摊位买了二十来串,摊主将辣椒油淋在串串上面,撒上白芝麻,继而就把装着钵钵鸡的纸筒递给了申语情。 “真没吃过?”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申语情嘴里嚼着燕饺,默默无声地颔了颔首,待她咀嚼完后才说:“小的时候我妈不允许我吃这种路边摊,说这些都特别不干净,所以我就没吃过。等上了大学、开始工作之后,也没多少心思扑在吃这上面。我也是刚才碰巧看到了,突然就很想吃。” “好吃吗?” “好吃。”她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含糊不清地点头回应,就像一个终于得到糖吃的小女孩一样。 路舒得寸进尺,“那你喂我吃一个。” 申语情这次当真挑了一串牛肉丸串,递到她的嘴边,路舒一口咬了下去,接着伸手从她手里接过竹签,“女朋友喂的,就是比其他好吃。” “你少贫嘴了,你车呢?停哪儿去了?” “就在那儿呢。” 路舒心累地带着有点路痴的申语情来到自己车面前,她指着挂在车尾的车牌,“申语情,记住我的车牌。” “记住了记住了。”她只匆匆瞥了一眼,旋即就继续专心致志地啃着钵钵鸡。 “不信,你这态度实在是太敷衍了。” 申语情阖上双眼,左手指天,只回忆了一两秒,就把车牌号完完整整地报了出来,“可别看不起我的记性,我当初可是保送上的政法大学。” 丫的,怎么这么厉害?路舒顿时觉得自己当初考上公大提前批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路舒绕到副驾驶那边,替她打开车门,接着才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她启动车辆,却没着急着开走,见申语情吃饱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路舒的视线再度不听使唤地落在她的双唇上。 申语情嘴巴上原本的口红已经被擦掉了,她本身的唇色比较淡,像是春天绽放的樱花一般,她用纸巾细致地擦着嘴角,然后将纸巾叠了一下,用干净的那一面拍了拍嘴唇。 路舒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勾人了,明明一举一动都相当正常大方,但是却自带一种魅惑。 第36章 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干嘛?” 将纸巾扔进纸筒后,申语情终于察觉到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路舒,她不自然地用指腹摸了摸下唇,一本正经中又带着一丝困惑地看着路舒。 路舒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二人距离霎时间拉得极近,“申语情,亲我一下嘛。” 想到她今天还算正常,除了在烤肉店里那一个小插曲,申语情便打算奖励她一下,于是垂下脑袋,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撅起,在路舒的手腕留下了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满意了吗——啊!” 路舒并不觉得满意,所以她主动吻了上来——不对,应该说是直接咬了上来,她小心翼翼地含住申语情的唇瓣,宛如含住一块寒冰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咬坏了。 她甚至还贴心地将安全带解开。 亲吻的时刻,甜蜜的感觉总是能够让人的理智瞬间变得麻木,完全忽略掉周围的响动,马路上风驰电掣的车辆在刹那间变得无形,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一般。 申语情能够非常明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下唇正被她的舌尖轻轻舔舐着,正因为路舒的动作放得相当轻柔,所以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愈加明显,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变得酥软无力,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舌尖划过每一寸唇瓣,申语情平日爱涂唇膏,所以唇瓣极具肉感,路舒舍不得放开她,抵在她后脑勺上的手微一用力,吻便变得更加深刻。 申语情以前总是很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觉得有种羞耻和恶心,但如今她却十分贪恋这种唇齿相融的感觉,她用两手勾住路舒的脖子,主动向前倾身,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然不具有任何一丝缝隙。 渐渐地,申语情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强行将自己的嘴唇挪开,无力地趴在路舒的肩膀上,从鼻腔中喷洒出的热气毫不意外地落在了路舒白皙的肌肤上,弄得路舒觉得痒呼呼的。 “路舒,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会的,只要你不嫌弃。” 申语情的气息有些紊乱,理智渐渐回拢,她坐直身子,强行忽略掉身体某处奇异的感觉,“对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到端午节了,你怎么打算的?” 路舒把安全带重新系好,挂档踩下油门,“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过端午节吗?” 她没说话,路舒就让她是默认了。 “端午节值班表还没出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空。如果申检诚心诚意邀请我的话,我就考虑一下跟别人换班。” 申语情低头玩着手指,“我觉得我挺诚心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换班,要是换不了的话,就只能委屈申检了。” “你就别换班了,说不定那天我也会忙得焦头烂额。” 路舒说了一声“行”,接着便将车内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一点,晚上路上有点堵车,她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不太耐心地等待着。 随后,车辆不断前行,以限速迈数行驶着,她缓缓踩下刹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路舒给她解开安全带,温声叮嘱:“路上小心。” “好,你也是。” 申语情说完这句话后,便将手搭在了车把手上,刚将车门推开一个缝隙,又旋即将门关上,路舒疑惑地问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她回过头来,单手抚上路舒的脸颊,申语情停顿了片刻,然后仰头吻向她的嘴角,“晚安。” 还未等路舒从温柔乡里面反应过来,申语情就打开车门,提着包落荒而逃了。 路舒盯着她仓皇出逃的背影,不忍轻笑一声,她刚打算开车,放在旁边的手机就忽然响了一声,她拿起一看,是闻林发来的消息。 还发了整整五条。 她忐忑地点开微信查看消息,一看消息跟案子没有半点关系,路舒立刻松了口气,可是当她看清那五条消息的时候,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前面四条消息都是照片,还是方才她们二人在车里面接吻的照片,最后一条是文字消息——不错不错,继续加油。 路舒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加你大爷的油,百八十年都没谈过一次恋爱的人还好意思发表意见? 她问:[你搁哪儿架了一台望远镜偷拍?你要不要脸?] 闻林将手里的保温杯放进车内的杯座里面,降下副驾驶车窗,夜风柔和地拂过面颊,但后座的两个醉鬼拿着从地摊上面淘来的变声喇叭玩具,吵得不可开交,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她摁下语音条,一开始没说话,只录下了宋妤真和方奇文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斗嘴的声音,接着她说:“我哪有时间偷窥你啊?我不像路队,下了班可以和女朋友约会,我这位单身狗呢就只能和局里面的同事一起去聚聚餐。刚听见没有,两醉鬼斗嘴呢。” 路舒轻哼一声,“得了吧你,明明是你自己不肯谈,但凡你肯谈恋爱,动动手指,就会有人直接吻上来。” 闻林一边听着她的语音消息,一边伸出手指着前面的道路,“李玲珑,一会儿左转,可以抄近路。” 李玲珑乖乖按照她说的做。 她低着头接着回复路舒的消息,“对了,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复我的消息了?你不应该这么快就结束战局吧?不会是前段时间加班太晚,把身体熬坏了吧?” “……”路舒一阵无语,她清楚闻林指的是什么。 “闻林,在你心里面我路舒就是这么轻浮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吗?” 李玲珑有意无意瞥了闻林几眼,迟疑地开口:“闻法医,你刚刚说拍到了一张关于路队的绝无仅有的照片,是什么照片啊?” 闻林一边找寻攻击力超级强的表情包,一边回应李玲珑,“不太适宜你这位小孩子看。” “闻法医,我也很好奇你究竟为什么一直都不谈恋爱啊?” 她摊了摊手,“因为没有碰着自己喜欢的,就这么简单。” 李玲珑忽然间就不说话了。 闻林和路舒打着线上表情包战,最终路舒被值班交警敲车窗而告罄,路舒在交警面前不敢造次,乖乖收好手机,立刻踩下油门驶向远方。 她把车听到自己家的地下车库,拿起手机,还不忘问闻林有没有把照片删了,闻林只回复了一个“嗯”,路舒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闻林不应该狠狠调侃一番她的吗? 怎么现在这么老实了? 路舒:[你怎么了?感觉这个字不像是你能够发出来的。] 闻林站在自家大门门口,钥匙已经被插入锁孔半天,她却没有扭转钥匙,而是呆滞地站在原地,就连路舒发来的消息都没有注意到。 她还在想方才在地下车库发生的事情。 李玲珑居然把她摁到车前盖上坐着并且强吻了她,更过分的是,居然还用腿强行将闻林的双腿掰开,并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若不是闻林强势推开,还不知道李玲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闻林忽然觉得脑子突突疼,她用手摁了两下太阳穴,将门推开,然后拿起手机回复路舒的消息。 ——刚喝了点酒,有点上头,我先睡了。 路舒:??? 她觉得甚是奇怪,于是就给闻林播了一通电话过去,很快就被闻林接了起来,“怎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样子。 路舒问:“怎么了?平时你喝了酒,都没见你这个样子啊。” 闻林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来喝,“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工作比较忙,精神压力大吧。” “以前可没见你这样过,到底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面遇到什么事情了?” “真没事儿,你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我还有点受宠若惊呢。”闻林开启扬声器,将手机扔在床单上,两手揪着衣角,将身上的短袖脱下,她低头看向锁骨那一块肌肤,上面还有殷红的吻痕,“行了,你有空关心我,不如去谈谈恋爱,挂了。” 嘟嘟嘟—— 电话被对面的人无情掐断,路舒将手机从耳畔挪开,转而点开微信,给申语情发消息。 [在干什么?] 申语情用手机拍了张笔记本电脑屏幕的照片发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 “在忙呢。” 她点开图片,放大一看,由于有摩尔纹的阻碍,路舒看不清楚,只依稀能够看见申语情在上面输入了不少字,从内容粗略可以看出来,这有点像是小说。 路舒拨通了视频电话,而对面也很爽快地接了起来,但申语情懒得去找手机支架,所以就把手机平放在了桌子上,于是路舒就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 “你这是在写志怪小说?” “我喜欢把自己承办的一些刑事案件改编成悬疑小说发到网上。” “你平时工作都这么累了,下班还有空干这个呢?” 申语情做这件事情,除了能够赚一点小钱以外,更重要的是她能够得以倾诉,她可以把自己在办这个案子时的一些所见所闻所想全都倾泻在自由的文字上,也许正因为她是检察官,是真正和案子打交道的人,所以吸引了不少读者来看。 虽说每个月赚的钱不算很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因为精神压力越大,就越能写出真实的文字嘛。再说了,我现在离首付还差了不少钱,要是不再多努努力多挣点钱,恐怕五百年后我都买不起房。” 路舒之前就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看出她的家境其实并不差,所以对于她存钱买房这件事情有些困惑,“怎么不找家里人先垫一部分钱?” “……”听及此,申语情原本正在敲打键盘的手忽而一顿,过了几秒才恢复正常,“我不想靠家里面,只想靠自己。” 其实,一开始家里面也有这个想法,想着给她在海宁市置办一套几十平米的房子,但是被申语情拒绝了。 因为当初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吴书婷就给她买了一辆车,后来每一次申语情和她起争执的时候,她都会提到买车这件事情,以此来证明自己作为一个母亲付出了多少,自己有多么的伟大。 申语情不想再听见这些话语,所以宁肯自己风餐露宿,也要存到钱在海宁市买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唯有这样,她才能够真正有立足之地,不再受家里人的掣肘。 “申检不愧是申检,铁骨铮铮,挺好。对了,说到房子,你说咱们这都开始谈恋爱了,要不你就搬到我这里来吧?咱们怎么着也得要有同居*生活,你说是不?” 最后一句话是路舒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出所料,申语情严词拒绝了,她给出的理由是——“现在还不行,我们才刚开始谈不久,再过段时间吧。” 路舒贼心不死,“既然你搬到我那儿还不行,那我搬到你这儿来吧?我不介意的,我很开放的,而且我肯定能照顾好你,把你喂得胖胖的。” 申语情莫名被她逗笑了,“我这小房子就一间卧室,容不下路队这尊大佛。” 她说得理所当然,“那正好咱们俩就睡一间房一张床。” 手机那头静默了几秒。 申语情将刚写好的章节发了出去,然后双手捧起手机,权当刚才的那句话没有听见,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先挂了,我要去干别的事情了。” “诶等等等!”路舒着急忙慌地出声,“你又要干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怎么就不能让我瞧见了?你该不会是想要去见那位程律师吧?” 她被路舒这三个问题吵得有些头疼,申语情无奈地笑了下,“我要去洗澡,怎么?未必你想要看我直播洗澡?” 只见路舒眼珠子咕噜一转,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这也不是不行啊。” 申语情羞得抬手对着手机屏幕里面的人扇了两下,而路舒也配合地将脑袋偏了过去,她轻哼一声,“路舒,你想得到挺美。” 下一秒,电话被无情挂断。 没办法,路舒也只好去泡个澡,上了床后她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看见了正在浴缸里面戏水的申语情,她的长发自然散落在背上,发尾被热水打湿,也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申语情忽然转过身来,她乖巧地跪坐在浴缸里面,双膝并拢,两手放在大腿间。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路舒忽然觉得百爪挠心。 只可惜这个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醒来时,路数还觉得特别可惜。 第37章 为什么不是今天? 路舒今早还是照样开车去春梨花苑接申语情,不过这一次申语情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饭盒袋。 申语情把沉甸甸的饭盒袋塞进她的怀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这是我给你做的午饭,你今天中午就别给我送午饭了,我要去一趟看守所,可能会忙到很晚。” 她扭头把饭盒袋放在后座,话音中带着不可置信,“你今天早上起床给我弄的?” “嗯。不过时间有限,弄得不是非常丰盛。” 说完,申语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为了给路舒做午饭,她愣是比以往提前了一个多小时起床,天还没亮就起来忙活,现在的她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筋疲力尽。 路舒靠了过来,申语情心中陡然一惊,已经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果然不出她所料,路舒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申语情的掌心攀上她的锁骨,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肩膀的肌肤,二人面颊相碰,她忍不住蹭了蹭路舒的脸颊,语气有些嗔怪,“你怎么又亲?你是不是对这种事情有瘾啊?” “这叫早安吻,仪式感懂不懂?” “好啦,你赶快开车吧,不然一会儿我得该迟到了。” 路舒被她催着开车,申语情则是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阖上双眼补觉。 今天天气大变,明明昨日还艳阳当空,今日却乌云密布,大清早的看着和晚上差不多,而且狂风大作,好似黑暗要将整个世界吞没,就像当初科学家预言2012世界末日时人们所幻想的一样。 她怕申语情这样睡觉会着凉,于是把自己身上的黑色西服外套脱了下来,动作轻柔地盖在申语情单薄的身上,生怕吵醒了她。 早高峰无法避免的一件事情就是堵车,无论切换成哪条道路,都会重蹈覆辙,路舒单手撑在窗框上,耐心地等待着前方车辆的龟速挪动。 这时,申语情从美梦中缓缓脱离,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外套,难怪这觉睡得这么暖和。 她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将外套还给路舒,“你快穿上,别感冒了。” “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身上不也穿得挺少的?” 申语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一件衬衣,“看着少而已,我不冷。”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啪啪打脸,只听她接连打了还几个喷嚏,申语情的双臂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路舒把自己腿上的外套递给她,“拿去穿上,我办公室里面放着几件备用衣服的,你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将路舒的外套穿在身上,由于路舒的体格比自己庞大一些,所以这件外套申语情穿得松松垮垮的,她低头嗅了嗅,这件衣服上还沾有香水的味道。 和昨天的不一样,今天的香水味如同雪后初霁,有一种春回大地的感觉,被熟悉的温暖包裹着,申语情莫名觉得心情十分舒适。 申语情再度在一阵舒适的温暖中睡着了。 再度醒来,车已经停在了检察院对面,路舒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的,申语情想要把她的手拍开,却反被路舒紧紧握住。 她迷迷糊糊间用手解开安全带,往左边侧了侧身子,路舒又拍了拍她的手臂,“醒醒,以后你还是不要早起给我做饭了,看看你现在困成什么样了?跟一头小香猪似的。” 申语情不情不愿地醒来,醒来后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你才是猪。” 她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提起背包就打开车门下车了。 目视着她安安全全地进入检察院后,路舒才放心地驱车离开,然后按部就班地开启社畜生活。 中午,路舒将自己的盒饭放进微波炉里面加热,路上碰见一个人就宣扬这是“我的女朋友给我做的”,由于表情贱兮兮的,惹得有几位关系特别好且单身的同事忍不住活动活动筋骨,想要揍她一拳。 “闻林,快看,这是我们家语情特意给我做的。” 闻林脸色一黑,单手插兜,不耐烦地回应:“知道知道知道,整个市局都传遍了,你们家语情真是太棒了,真是太爱你了!哇塞,我们都好羡慕你啊!” 她矫揉造作地说出了这么大一堆话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舒眉头一拧,回头盯着她的背影,“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恶心?” 等等!路舒忽然注意到她的右手小拇指多了一枚戒指。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见过闻林戴戒指。 但好奇的念头转瞬即逝,路舒喜气洋洋地端着热乎乎的盒饭回到办公室,她打开饭盒盖子,先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申语情。 路舒:【开始吃你做的午饭了,现在整个市局的人都在羡慕我嫉妒我呢~】 本以为这个时间段给她发消息,路舒应该可以很快收到对方的回复,可是这条消息却石沉大海了。 路舒不满地控诉:【在忙啥呢?不会背着我偷偷去和别人约会了吧?】 实际上,申语情这个时候才刚从看守所出来,她刚一拿到手机,正准备回复路舒的消息,可恰好此时吴书婷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接了起来,“怎么了妈?” 吴书婷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了出来,“语情啊,这不是快到端午节了嘛,正好妈妈也放假,妈妈打算来海宁看看你。” 听见自己的母亲要不远千里来看望自己,申语情的心里面却没有半点雀跃,甚至还觉得有些头疼,但她也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好迂回着拒绝,“我端午节还要工作,都腾不出时间陪你在海宁玩,而且你这还得坐飞机过来,挺不方便的,干脆就别来了吧,就在北宿好好待着休息一下。” “那可不行,我飞机票都买好了,后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就到海宁蓝天国际机场,你顺道来接我一下吧,妈妈都好几年没来过海宁了。” “”申语情无端觉得有些心烦,她用手指揉了揉眉心,“妈,你怎么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买了机票啊?而且我这手里有几个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实在是挤不出时间来接你。” 吴书婷一听她这语气,立马就急了,语气一扫先前的温柔,“不是,申语情,你刚这是什么态度啊?我是你妈,我来找你有什么错?我让你来机场接我有什么错?别人家的女儿不用妈妈开口就主动提出要来机场接,你再看看你呢?总是给脸不要脸,你这工作是忙得你连一两个小时都腾不出来了是不是?” 申语情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冷静得有些出奇,她的语气十分凉薄,“既然您觉得别人家的女儿比我好,那你就去当人家女儿的义母吧,反正我后天没有时间来接你。” 话音刚落,她就毫不留情地把手机挂断了。 旋即,她拨通了程婧亦的电话,“婧亦,在做什么呢?” “我在寺庙里面呢。”程婧亦单手拿着三炷香,将台上的往生灯点燃,然后将三炷香插在了火焰燎燎的往生灯后面。 申语情知道她为什么会去寺庙,“又去寺庙为她上香了,你今年都已经去看过好几次她了,她在那边肯定不会孤独。” 程婧亦转身离开,身上沾染了香灰的味道,“别说我了,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妈后天要来看我,我想住你家避一避风头。” 作为她的大学同学,程婧亦是知道她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浅浅叹了口气,“巧了,我这几天要去外地出差,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对了,你就不能住你女朋友那儿吗?你们都是情侣了,同居也很正常。” 申语情忽然觉得车内有些闷,就伸手将车窗降下,“行,那我先挂了。” 难道说真的只能暂时住在路舒家里面避一避风头了吗? 可是她昨天才拒绝了,今天又主动要求,会不会显得她脑子有点毛病? 一直坐在旁边安静无声的虞笑突然间凑了过来,她一脸坏笑地用手臂撞了撞申语情,调侃道:“姐,你这件外套这么大,该不会是路警官的吧?” 申语情单手撑住虞笑的半边脑袋,用力把她推远了,隐隐威胁:“回检察院之后不准乱说话。” 她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右手握拳,放在太阳穴旁边,跟当初进检察院宣誓的时候一模一样,“语情姐大可放心,我嘴巴最严了。” 申语情没和虞笑计较,她低头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路舒的电话。 毕竟在路舒面前丢脸这件事情可比和吴书婷同住一屋檐下轻松多了。 路舒看见来电人是她,急忙用手指戳了戳接听键,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哟,申检这位大忙人终于想起我来了?刚才不会是去见哪位美人了吧,比如说某位姓程的律师。” 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别瞎说,我打电话给你是找你有正事的。” “行,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申语情方才偷偷咪咪打了半天腹稿,结果一到真要说的时候,就像舌头打结了一样,顿了片刻才勉强从嘴里面说出那句话,“我——明天能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吗?” “噗!”路舒惊得把嘴里的卡布奇诺都喷出来了一点,她连忙将剩余的咖啡吞进肚子里面,用纸巾擦了擦濡湿的嘴周,“为什么不能是今天?” 申语情默默在心里面吐槽:她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今天的话恐怕来不及吧?我东西还是挺多的。” “没事儿,我今天下了班之后去你家帮你收拾着运过去吧,你家是用的密码锁还是钥匙孔?”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下了班之后来检察院拿钥匙吧。” “好,吃了饭没有?” 方才一直在忙,都已经忽略了生理上的需求,如今经她这么一提,忽然觉得有点饿了,申语情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一点钟了,但为了不让路舒像教导主任一样说教自己,她也就没有说出实话,“吃了,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路舒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页面,一听她那句话就知道申语情肯定因为忙没吃饭,她无奈地摇摇头,在手机上找了一家搬家公司的电话,跟他们联系好了时间。 下了班后,她便立刻驱车前往检察院,申语情将钥匙递给她,路舒却赖在她的办公室不走,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申语情的眼神忍不住从电脑上面挪到对面的女人身上,她今天穿得不似昨日那般花里胡哨,墨绿色的衬衣倒是显得多了一分沉稳,随后视线上移,划过那片白皙修长的脖子,不过那片被遮挡的肌肤似乎有一道伤痕,最终目光定在了路舒的眸子上。 与她炙热目光相反的是申语情淡淡的语气,“你怎么还不走?” “这么着急赶我走是为什么?就不想和我多见见?” “我要工作,你别打扰我。” “好好好。”路舒拗不过她,只好从椅子上站起来,“我知道是我太光芒万丈了。” 就当路舒正要摁下门把手之际,忽然身后的申语情叫住了她。 路舒自恋地以为她肯定是舍不得自己,矫揉造作的话语正要脱口而出,就听见后面的人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话:“你出去后帮忙把虞笑叫过来一下。” “”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动作轻柔地把门关上,接着老老实实按照申语情交代的做。 第38章 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也会这样吗 路舒哼哧哼哧地帮着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把打包好的箱子搬到楼底下去,她站在单元门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浏览着申语情发过来的物品清单,确认没有遗漏的之后,她才放心叫搬家公司的把东西运到月半湖去。 她用手指拨了拨额前的碎发,打开照相机很随意地拍了一张自拍照,然后发给了申语情,并向对方卖惨。 ——申检,你看我多么操劳啊,现在愣是饿得饥肠辘辘~ 申语情点开她的自拍照,拍得可谓是相当随意,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但尽管她额头上大汗淋漓,却也掩盖不了她出众的五官。 只见对方无情地回复:谢谢你,热衷于为人民服务的路警官。 路舒打开车门上车,将怀里的小狗放在副驾驶上,启动车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空调,她靠在椅背上了歇息了一会儿,摁下语音条,语气不仅有些委屈,还十分的做作,“申检,你看我都这么劳心劳力了,你回家之后能不能奖励我一下啊?” 申语情以为她是想让自己给她买点吃的,于是就爽快地回复了一个“可以啊”。 小计谋得逞之后,路舒就将手机放在了磁吸手机支架上面,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去了。 路舒一回到家,屁股都还没挨着沙发,就开始忙活着打扫次卧,接着给申语情铺床,然后收拾她的东西,最后又把那些纸壳拿下去扔掉。 忙完这些,窗户外头已然变成了热呼噜的夜晚,但申语情还没有回来,路舒穿上拖鞋,在冰箱里面拿了一把面、几个鸡蛋和一袋没切的午餐肉,她厨艺没有申语情那么好,而且也不知道申语情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就随便做一碗面来敷衍过去。 她将锅架在灶台上,路舒刚打燃火,就听见门口传来摁密码锁的滴滴声,紧接着她便听见回来的人呼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路舒。”申语情将鞋子换成她早早就为自己备好的拖鞋,她闻着香味来到厨房,将手里拎着的舒芙蕾盒子拿到路舒眼前晃了晃,“给你的奖励。” 路舒将锅盖盖好,转过身来,一只手向后撑着青黛色的台面,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双眸柔情缱绻,“那你喂我好不好?我还没吃晚饭呢。” 申语情听后果真乖乖拆开舒芙蕾的包装盒,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q弹的舒芙蕾,递到路舒的嘴边,一口咬下去,中间夹着的白色奶油向四处蔓延,附着在了她的嘴边,申语情便扯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嘴。 “怎么今天对我这么好?”路舒不忍心让她一直举着,就将舒芙蕾从她手里面拿了过来,“该不会是今天真的背着我偷偷见了那位律师吧?” 她轻啧一声,“你怎么对婧亦的敌意那么大呢?我和她之间就是好朋友的关系而已,你怎么总是吃她的醋?” 路舒气呼呼地又吃了一口舒芙蕾,“谁让她长得那么好看,而且跟你还认识了那么多年,我能不妒忌嘛。” 申语情微微踮起脚尖,她吻向路舒沾有奶油的嘴角,然后试探性地用舌尖舔舐那些甜腻腻的奶油,随后她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用手将路舒扒开,一手将锅盖打开,一手拿着筷子,和着里面的面。 “你别把她当作你的假想敌,她不可能喜欢我的。自从去年年初她女朋友病逝之后,婧亦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了,还去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之后的每一个月都会去寺庙为她上香,去墓前看看她。所以说你别再开她的玩笑了,况且婧亦也算得上是我的娘家人,你得对她好点,不然我可是会为了她跟你翻脸的。” “好,我不吃她的飞醋了行吧。” 路舒站在她的后面,两手从后往前环住她的腰肢,“那……要是我哪一天死了,你会不会也对我这么深情?” 一听这种不吉利的话,申语情的手肘往后一撞,直接给她的肚子来了个力道不小的肘击,“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和适合你的人谈恋爱,看你过得幸福,我才能够安心。” 话音刚落,偌大空旷的厨房里面顿时响起“啪”的一声巨响。 申语情将手里的筷子丝毫不客气地摔在了旁边的面碗里面,她回过头看着路舒,眸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路舒,不要和我谈这些。” 见她生气了,路舒再也不敢谈那些事情了,她弓着腰,将脑袋搁在申语情的肩膀上,温声细语地哄着:“知道了知道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提这些事情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念在她认错态度还算良好,申语情也就没有和她计较,将头转过去,继续给她煮面调佐料。 “你把头转过来,我也喂你吃舒芙蕾。” 申语情果真把头转过来了,本以为她会用手喂,可是终究是低估了路舒的无耻程度,那人居然咬着一半舒芙蕾,准备用嘴喂。 “变态。”她轻轻地骂了一声,正欲转过头去,可脸颊却被人用力握住,硬生生将申语情的脑袋又给掰了过来。 路舒凑近了一些,像邀宠一般,她嘴里叼着舒芙蕾说不出来话,就只能“嗯嗯”几下,听语气还挺着急的。 没办法,自己挑的女朋友,硬着头皮也要谈下去。 申语情凑过去,只咬了一小口,连路舒的嘴唇都没有碰到。 路舒将剩下的舒芙蕾塞进嘴巴里面,嚼了个三两下就吞进肚子里面去了,她用手捏了捏申语情的耳垂,“你怎么这么害羞?” “不是我害羞,是你太变态。” 她见面已经全都煮熟了,就用筷子将面条全部挪到面碗里面去,接着用汤勺将沸腾的面汤浇到面条上,发出了一阵细微的滋啦声,然后另外起了一个油锅,将鸡蛋敲开,只是掰开蛋壳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几块小小的碎壳进去,申语情不知道路舒有没有看见,反正她不打算告诉路舒,正好治治路舒那张嘴巴。 申语情将煎好的鸡蛋和午餐肉潦草地放在了面条上,毫无摆盘之美,她捧起烫呼呼的面碗,“快拿去吃吧,不然一会儿面就坨了。”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路舒从她手里接过面碗,“对了,你的卧室就在走廊尽头左边那间,有独卫的,也给你置办了一张书桌,方便你平时办公。” 她走出厨房,环视了一遍四周,都没有看见自己的行李,“我的东西你都给我收拾好了?” 路舒单手拉开浅灰色北欧风椅子坐下,“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申语情没说话,坐在价值一百多万的爱马仕沙发上,她从包里面掏出一个深粉色平板电脑,开始像平时一样阅览最新一个案子的判决书,干这一行的总归是要多学习一下刑事案件的最终判决结果,毕竟一个案子的结果就事关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一辈子,她不客气地端起透明茶几上的茶壶,往杯子里面到了半杯温水来喝。 此时此刻,路舒正坐在餐桌边喜滋滋地品尝着她亲手给自己下的面,忽然间她的牙齿好像咬到了一个脆脆的小东西,她呸呸几声把那东西吐出来,一看,竟然是蛋壳! 难怪方才申语情主动要给她煮面呢!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弄这一茬。 路舒抬眼看向正端坐在沙发上且将一切置身事外的申语情,她轻飘飘地调侃:“申检,你这个人报复别人的方式还挺——另辟蹊径的啊。” “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啊?”她闻声看向路舒,一脸懵逼的模样。 “申检还搁我这儿装傻呢?这蛋壳该不会是你故意放进去的吧?” 说着,路舒便起身朝着还在装傻的申语情走去,沙发上的人对此避而不答,仍旧低着头认真阅览着密密麻麻的判决书。 看她不说话,路舒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她干的,于是路舒二话不说就将她手里的平板夺走,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接着便强行将申语情摁在沙发上,奈何她的力气实在太大,申语情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她两只手掌心撑在柔软的沙发上,两条腿被路舒强行弄来曲着,申语情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她就压在自己身上,二人的大腿紧紧相碰,路舒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小腹,“你这人心眼还挺坏的,居然把蛋壳留在面里面。” 申语情被狠狠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她不满地拧起眉毛,“打蛋的时候难免都会有蛋壳掉进去,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你心眼小,觉得是我故意放进去的。” “我小心眼,你再说一遍?” 她感受到路舒的手往下面挪了挪,已经快要碰到那柔软的一处了,申语情不自然地左右晃了晃身子,语气不太耐烦,“你给我下去,你身上有汗臭味,走开走开。” 一听这话,路舒单手揪起自己的衬衣,仔仔细细地全方位嗅了嗅,根本没有任何一丝臭味,见身下的人要跑,她急忙伸手将申语情又给抓了回来,她俯下身,凑到申语情的耳畔,“申检,今晚能不能再奖励我一下?” 气息喷洒在了她耳朵的每一寸肌肤之上,申语情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顿觉自己进了一座十分危险的虎穴,她的态度很明确,“我不要,我不做,你放开我,不然我现在就搬走。” 一听她要搬走,路舒立马就老实了,急忙从她身上下来,将申语情身上被弄乱的衣服整理好,“真是输给你了,放心吧,我不会强求你的。要是你想上我,我也是不怎么介意的。” “大晚上的你说哪门子的污言秽语,也不怕晚上做噩梦。” “白天你不让我说,晚上也不让我说,你这人好霸道啊。” 路舒回到餐椅上坐下,她拿起筷子,继续吃危机重重的水煮面。 申语情被她方才那一番行为弄得心绪有些杂乱,于是把平板电脑放进包里,然后提着包来到次卧,推开门,只见里面的装潢十分简约,虽然没有像主卧一样的露台,但这超大落地窗以及比她原本住的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她拉开窗帘,只需微微低头,便可将整个CBD一览无遗。 她把包放在书桌上,上面已经放好了收纳柜、水杯、支架之类的小玩意儿,拉开下面的抽屉,里头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零食塞得满满当当,申语情看见这些的时候,呼吸不禁停滞了一下,她没想到路舒居然做事这么周全,什么东西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原本以为回来之后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整理打包盒里面的物品,没曾想已经有人给她打理好一切了。 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家的感觉吗? 申语情拉开衣柜,因为东西不是她亲自整理的,所以找衣服花费了不少时间,她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简单地用热水冲了一下澡,就将纯棉睡衣套在身上,她刚推开浴室的门,就听见了来自门口的敲门声。 第39章 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呢 申语情从浴室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特意过来叮嘱你晚上别忙太晚,早点睡觉。”路舒站在门口,卧室的门虚掩着,但她很有底线,没有偷偷咪咪去察看卧室里面的情况,她靠在门框上,闻到了一股沐浴露的香味,但没听见水声,就知道申语情肯定是刚刚洗完澡,她很快整理好乱掉的思绪,又问:“你明早想吃什么?” 她将睡衣上面的每一个纽扣都系得相当规整后才走到门口见路舒,“我都行,不挑食的。” 刚洗完澡的申语情脖子上还沾有一层薄薄的小水滴,她的头发罕见地全部披在肩膀上,路舒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出水芙蓉”。 申语情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后脖,然后单手将头发全都拢到左肩,可这样做却让路舒一下子就看呆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开始急速且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路舒垂了垂眸,片刻道:“那行,晚安。” “嗯,晚安。”说罢,她便凑近吻了一下路舒的锁骨,申语情担心她会得寸进尺,就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倒着走,“好啦好啦,你也快回卧室吧,我得忙工作了。” 路舒被她突然间亲了一下,回到卧室之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金色的阳光只有寥寥几缕,路舒打着哈欠将身上的睡衣换下,取而代之的一件上面印着一串英文品牌名的白色短袖,下面则套了一条黑色的防晒裤,洗漱好后就去厨房做早饭,整个过程都没有发出什么巨大的噪音,生怕把申语情吵醒了。 等她差不多将早饭做好后,申语情也刚好被手机闹铃吵醒了,她坐在床沿,眼皮重得像是抬不起来一般,强撑了五秒后她又扑倒在了松软的被子上,再度进入了迷迷糊糊的梦乡,可是还没多睡几秒,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然后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甚至还有软软的小枕头,申语情用脑袋蹭了蹭路舒胸前的那一片肌肤。 路舒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起来了,还想赖床呢,再不起来的话我就把你的那一份早饭吃咯。” “你给我弄了什么早饭?”她不情不愿地掀起眼皮,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班味。 “炸饺子,喜不喜欢?” 她点点头,“喜欢。” 路舒总喜欢趁人之危,尤其是对待申语情,这一次也不例外,只听她不正经地问:“那你是喜欢炸饺子,还是喜欢我做的炸饺子?” 申语情坐直身子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接着又躺进了她的怀里,“喜欢你做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她不禁笑了一下,显然是对申语情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路舒催促着她去洗漱换衣服,洗了一把冷水脸的申语情顿时清醒了不少,她回到卧室换衣服之前还不忘把门给锁上,毕竟路舒这个人总是不太正经。 申语情今天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白衬衣黑裤子,这一类衣服都已经快要被她穿包浆了,她换好衣服之后就来到餐厅吃饭,一看对面的人穿这么休闲舒适,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 “路警官今天就穿得这么休闲啊?” “那不然呢?我可不像申检,总是需要跑一些非常正式且神圣的场合,咱们这一行的打扮得太正式了容易暴露。” “最近你们没有案子吗?” 路舒喝了口美式,“没,和平一点多好。” 这话一出,申语情心里面就更羡慕了,甚至想跳槽的心都有了。 她叹了口气,怨气满满地把碗里的饺子洗劫一空,然后她习惯性地吃完饭后就把抗焦虑药一块儿吃了,可申语情的手刚伸进背包里面,就忽然意识到路舒还在旁边,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路舒,并且目前也不打算坦白。 一是她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二是她觉得路舒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忍不住多想,然后逼着她坦白从宽的。 申语情只想少点麻烦,于是打算等一会儿到了检察院再服药。 路舒将饭碗和筷子放进洗碗机里面,之后就跟申语情一起下楼,她钻进车里,将空调打开,一边启动车辆,一边问了申语情一个问题,“对了,你为什么突然间又反悔要跟我住一块儿了?” 她就猜到路舒肯定会好奇这个问题,昨晚见她没问,申语情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觉得你说得也有道理,同居之后我们更能明白对方是不是最适合自己的伴侣,所以就扭转心意,打算搬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和我分离呢。” “你能不能正经点?” “知道了,古板的检察官。” 路舒一脚轰下油门,银色的车辆风驰电掣地穿过条条马路,如同一泻千里的银河一般,最后以一个十分完美的漂移收束,在申语情下车之前,*她不忘叮嘱:“对了,我听说那个刺伤检察官的人就快要放出来了,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你平时办案子的时候也要小心些,不要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放心,就我这体格,随随便便撂倒一群人。” 申语情懒得理会她的自恋,提起包打开车门就离开了,她回到办公室之后才从包里翻出药物,混着热水一块儿吞了进去,接着又拿起手机,给吴书婷发了一条微信。 ——我这几天要出差,你就自己在海宁市玩吧,我可以帮你把酒店定了。 吴书婷本来一大清早心情挺好,一看见自己女儿发来的这条消息气得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她急忙给申语情播了一通电话,语气不善,“申语情!你真的是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出差,我一来你就出差,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妈妈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一开始就让你别过来,我工作真的很忙,也是真的出差。” 说到这儿,申语情桌子上面的办公电话就又响起来了,她一边拿起听筒,一边简略地对吴书婷说:“我有工作电话要接,就先挂了。” 吴书婷气得怒目圆睁,她啪的一声将手掌心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过了一会儿,她又给申语情打了通电话,这一次语气变得和缓了一些,“语情啊,妈妈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应该对妈妈好一些啊?你看看你刚才那个态度,是女儿对妈妈应该有的态度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学不会体会妈妈的一番苦心呢?这世界上只有妈妈好,除了妈妈之外,谁还会无私地对你好。” 申语情翻阅着手里边的资料,结果一大早就有律师来会见她,她又不得不去律师接待大厅,路上她匆匆对吴书婷说:“妈,你扪心自问,你那一番苦心是真的为了我好吗?真的不是为了圆你自己当年的梦想吗?你以前给我安排的每一件事情都问过我的想法吗?你只是在自以为是地对我好,这不是真正地为我好。” 一听这话,吴书婷火冒三丈,她气得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蹭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你小时候我教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当然是一心一意地为你好,为你的将来做打算。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真是读书读傻了。” 她没心思和吴书婷争论这些事情,敷衍地回应了两句,就将电话挂断,走进律师接待大厅,申语情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眉间不见任何烦躁,就仿佛先前的争论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到中午,终于有了片刻可以喘息的时间,申语情刚准备和虞笑去食堂吃饭,就接到了路舒的电话,电话里她让申语情去门口的外卖柜拿饭,是一个很喜庆的红色袋子。 虞笑见她忽然间不走了,有些疑惑,“语情姐,怎么了?又有工作吗?” 她将手机收好,眉眼间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没有,你先去吃吧,有人给我送饭了。” “咦,是路警官吧?好羡慕你们啊,我也要找像路警官这么贴心的女朋友!” 申语情笑着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被你们路警官的表象迷惑了,她其实是个非常非常不正经的人。” “不正经?那敢情好呀,这样一来就可以连带着语情姐也不正经了。”虞笑单手撑着下巴,“唔,我也好想看看语情姐不正经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想得美。” 申语情来到门口,兴许是红色包装实在过于打眼,所以她立刻就找到了对应的外卖口袋,一看店铺名,居然又是锦湘满楼的,打印单上显示的菜名都是她喜欢吃的。 此时,路舒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是问她拿到外卖没有,申语情回复说“拿到了”。 见她顺利地拿到了,路舒也就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外卖没有被无耻之徒给偷走,不过一想到自己的中午饭被偷走之后,就气得牙痒痒。 她真的很好奇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偷外卖都偷到市局门口来了! 没办法,路舒今天中午只能去挤食堂了,她打了一份盖浇牛肉面,拿着餐盘坐在闻林旁边,“你这戒指是怎么一回事?” “装饰而已,一会儿还得取了,免得被领导骂。” “装饰的话又何必戴在小拇指上面?难道不应该戴在无名指上面吗?” 闻林用筷子夹了一块路舒碗里的牛肉来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路舒见她还要把筷子伸过来偷牛肉,立刻用筷子拍了一下,轻啧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戒指戴小拇指代表着你是单身主义者,怎么突然间改信仰了?不会是最近有人在追你吧?” 听及此,她的身子忽然间顿了一下,路舒将她这个奇怪的反应尽收眼底,好奇追问:“真有人追你啊?谁啊?我认识吗?” “没人追我,你这人别太八卦。” 见她不说,路舒也就没勉强,于是把话头瞄准了另外一个人,“话说,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小玲珑心情不是很好?” 第40章 我在洗澡,你想看吗 “有吗?我倒没觉得。”闻林倒是觉得自己应该才是那个心情不好的,毕竟被强吻的人是她。 路舒偷了一只闻林碗里面的鸡腿,“之前跟你提起小玲珑的时候,你都还精神抖擞地跟我凑一堆聊,怎么今天一点都不好奇?” 那夜的情形再度浮现在脑海里面,一遍遍重播,闻林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最近工作忙,心累了。” 说罢,她便拿起餐盘,朝着食堂门口走去。 路舒还是觉得这个人的反应很奇怪,略有些无奈地摇摇脑袋,她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多秘密,先是一个申语情,现在又来了一个闻林,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蒙在鼓里面的傻瓜。 正吃着抢来的鸡腿,她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路晓澜的定期挂怀电话。 “喂,妈,怎么了?” 路晓澜戴好墨镜,身上穿着浅蓝色的比基尼,正惬意地躺在南法的海岸边,晒着日光浴,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她抿了一口橙汁,“猜猜妈妈我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 她挤了点防晒霜,又补了补脖子那块位置,“在南法,你别说这个季节的法国真挺美的,一切都刚刚好,尤其是这地中海,天呐,真不愧人们用优雅和浪漫来形容这片海,简直就像一颗世所罕见的蓝宝石一样。” “……”路舒就知道她打电话来肯定是单纯地为了关心,作为她的女儿,她已经习惯了路晓澜这个作风。 “您老人家玩得开心就好。” 路晓澜光顾着眼气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差点忘了打电话过来的真正目的,“哦对了,那套定制护肤品我让人直接送你家门口去了,至于那瓶香水,估计还得再等上半个多月吧,那位调香师最近挺忙的,要不是你娘我财力雄厚,恐怕人家都不搭理我。” “路女士真厉害。”路舒不过心地夸赞。 “最近跟人家过得怎么样啊?没有吵架吧?你没欺负人家吧?” 就是给路舒一百万个胆子,她都不敢欺负申语情,不然的话还不知道那位申检察官会怎么收拾她呢。 “没有,咱俩过得挺好的,您老人家就别担心了,好好享受你的南法之旅吧。” 这时,一位古铜色皮肤的服务员将一整盘海鲜大餐端了过来,路晓澜不禁垂涎三尺,她的两只眼睛都快贴在香气四溢的海鲜身上了,“不跟你聊了,我要吃午饭了。” 路舒微微叹了口气,她的命怎么比美式还苦啊。 现如今申语情搬了过来,她每一天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回家能够看到申语情,路舒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的时候,此时旁边经侦和诈骗的还在加班,她不禁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社会和平,每个人都能献出一点爱。 申语情今天再度拒绝了让她亲自开车去接的要求,路舒只好直接开车回家,躺在浴缸里面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木质支架上面放着香薰、手机和iPad,平板电脑里面正播放着综艺。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划破天际,盖过了iPad的声音,路舒坐直身子,拿起手机一看,是申语情打过来的电话。 她接起,“怎么了?” 申语情正在整理案卷,她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路舒,你现在在干嘛呢?忙吗?” 路舒老实交代,“我在洗澡,你想看吗?” “……”对面一阵无语,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能去我家帮忙把我的车开过来吗?” “你开我的车不就行了吗?” “你的车太贵了,我怕一不小心给你撞烂了。”申语情实话实说。 路舒两手枕在脑后,“没事儿,我有一辆沃尔沃,车屁股可经撞了,之前闻林开我那车出去的时候,被别人追尾,人家的宝马前面被撞得宝马公司都不认识了,我那沃尔沃还完好无损。你就放手开吧,别去在意这么多。” 申语情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那好吧,要是真撞烂了,你可别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你亲我两下,我就气消了。”路舒从浴缸里面起身,踩在防滑垫上,用浴巾擦拭着湿润的身子,“什么时候回来?” 她眉头紧蹙,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变得十分干涩,申语情从抽屉里面翻出眼药水,对着眼睛迅速滴了两下,接着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估计还得要一会儿,最近院里面搞了个竞赛,挑人写论文,我很不幸地被选中了,现在正头疼呢。” 路舒取下新买的黑色浴袍,套在身上,“那你下班的时候给我发条消息,我得确保你的安全。” “好,那我先挂了。” 申语情和论文奋战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生出来了一半,她实在是灵感枯竭了,根本写不出来半个字,最终选择拍拍屁股回家休息一下。 收拾好该带走的东西后,申语情就背起包,一边进入电梯,一边给路舒发消息说自己下班了,发完消息后她便收起手机,迈步来到检察院门口的时候,却见不远处停着一辆浅粉色的奔驰。 她的瞳孔猛地一震,愣在原地,之后还是手机的震动声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申语情低头查看路舒发过来的消息。 ——愣在门口干嘛?快上车。 方才申语情看见那辆车的时候,顿觉不可置信,甚至怀疑那不是路数的车,可现在收到她的消息后,申语情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好像流浪猫被捡回家之后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又被遗弃,但主人却反反复复用行动来证明她不会抛弃小猫。 申语情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加快,从慢走到小步快跑,她打开车门,看见了熟悉的人,坐上车后她忍不住问:“我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怎么还是来了?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跟她认识这么久了,路舒对她的下班时间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只要等的人是你,等再久都值得。”路舒侧身帮她把安全带系好,“这不怕你大晚上的遭遇不测嘛,我作为你的女朋友,当然应该像保镖一样围在你的身边。” “但你每天工作也挺累的,下了班之后还是好好休息吧,就别来接我了。” “我精力可好得很,就是一整夜不睡都是生龙活虎的。”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申语情可没那么好的精力,简直就是淡人一个,她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眼假寐,路舒见她睡了,就把车内音乐的声音调小了一些。 回到家门口,路舒输入密码,刚踏进家门,就听见一阵液体被溅起来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门口为什么会有一滩液体,就因为穿了一双不太防滑的拖鞋而摔倒在地。 申语情连忙将她扶起来,“没摔到吧?” 方才摔下去的时候,幸亏路舒反应快,及时用两只手掌心撑住地面,不然就真的吃了个狗啃屎,她曲着双膝,右手被申语情扶着,语气有些幽怨,“我膝盖好疼啊,申检可以背我去浴室帮我洗澡吗?” 一听这话,申语情脸上的愁色一扫而空,她立刻收回扶着路舒的手,“真不要脸。” “我是真的疼。”路舒觉得站直双腿都有些困难,她单手打开灯光开关,低头一看脚下那一滩液体,黄黄的,还有点味道,“申语情,你这不给我点赔偿,我可不会饶过你。你的小狗笨笨居然在门口尿尿。” 这下轮到申语情理亏,她也不好意思再理直气壮了,但怕路舒提出什么见不得光的赔偿方式,于是火急火燎地将有点臭烘烘的路舒推到洗手间去,“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吧,我去把那块地方弄干。” “诶诶诶!”路舒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擅作主张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收拾好后,路舒打开洗手间的门,只见申语情正坐在沙发上教育大腿上趴着的小狗,她屁颠屁颠地凑过去,熟练地单手揽上申语情的腰,“申语情,你作为它的主人,对我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她把笨笨抱在怀里,“你想让我怎么表示?” “你觉得呢?” 路数不信她不知道自己在暗示着什么。 可下一刻,只见申语情将笨笨硬生生塞进了路舒的怀里,她用手掐了一下路舒结实有力的腰,“我已经教育好笨笨了,你陪它玩一会儿吧,我要去洗澡了。” 丢下这句话后,申语情便匆匆离去,似是像见到了来讨债的鬼一般。 路舒无奈地玩着怀里面的小狗,笨笨体型不大,却被喂得胖乎乎的,跟头小猪差不多,她两手托着笨笨前脚的腋窝,将小狗举起来晃了晃,笨笨的尾巴也跟着左右摇晃着。 “笨笨啊笨笨,你说你主人怎么变幻莫测呢?一会儿主动亲我,一会儿又连抱都不肯跟我抱一下。” 笨笨听不懂这些复杂的人类语言,将脑袋偏到一边去,用舌头舔舐着路舒的手背。 一人一狗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着申语情洗完澡,待她从卧室里面出来的时候,路舒忽然间提着一个简约包装袋闪现到了卧室门口,她拎起袋子,在申语情面前晃了晃,“拿好。” 申语情一头雾水地接过袋子,“这什么?” “护肤品。”路舒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她的脸,“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能媲美大熊猫了。” “你嫌我丑?”她转身把护肤品放在书桌上面,然后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盯着路舒。 路舒的求生欲下意识增强,她往前走了两步,单手撑着书桌,“怎么会?你在我眼中简直就如嫦娥仙子一般,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我只敢抬头仰望你。能够做你的女朋友,简直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只能把你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让你成为超越东北虎的珍稀存在。” 她到后面越说越离谱,申语情都忍不住被这种离谱至极的话给逗笑了。 “你别说了,你自己听着不恶心吗?” 申语情往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张开双臂,一把将面前的人抱住,她将头埋在路舒的胸前,两座山峰近在眼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洗了澡,脑袋里面泡了点热水,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用手将路舒的衬衣往旁边扒开,然后用嘴唇轻轻地触碰那寸丰满的肌肤,甚至还左右蹭了蹭。 路舒在女女之事上面没有她那么强烈的羞耻心,她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人的每一个动作。 “申语情,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总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那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申语情很快从暴烈的欲望中抽身,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哦?是吗?没有吧。” “还敢说没有?”路舒单手揽着她的腰,将她狠狠禁锢在自己面前,“我说要亲你的时候,你就死活不肯,还说我不正经。那你觉得刚刚你这个行为又很正经吗?” 她一时无语,然后果断祸水东引,“都是你把我带歪了,对,都怪你。” “自己耍流氓,占了我便宜,你还好意思让我背黑锅?” 路舒用手指指着自己胸前方才被非礼过的肌肤,她不断凑近,直至鼻尖相碰,“你自己看,上面还有唇印呢。” “我看不见,我是近视眼。”申语情决定把装傻充愣贯穿始终,她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溜走,可是面前身材魁梧的女人根本不给她留半点活路。 路舒一把将她摁在床尾凳上面坐着,左腿屈膝放在凳子上,一手搭在申语情的后腰上,一手捏住她睡衣的扣子。 她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停留在申语情的脸上,手上开始有了动作,慢慢地解开睡衣扣子,刚解开一颗,她的手便被申语情猛地握住。 申语情阖上双眼,睫毛轻轻扫过眼下的皮肤,她的面颊有些绯红,“不行,现在还不行。” 路舒本来也就是和她开个玩笑,并不打算动真格,她将方才解开的扣子又给扣好,然后直起身来,将申语情从床尾凳上捞了起来,随后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甚至还不忘给她盖好被子,整理好枕头。 “晚安。”申语情主动对她说。 “嗯,晚安。” 她轻轻将卧室门带上,回自己卧室去休息了。 次日清晨,等申语情醒来的时候,路舒都已经吃完早饭了,她看路舒走路还是有点一瘸一拐的,想必是膝盖还有些发疼,于是她提议:“要不今天我开车吧?你好好养伤。” 路舒将热乎乎的豆浆递给她,“不用,我哪有那么脆弱?” 申语情慢条斯理地吃着生煎包,态度很是坚决,“听我的。” “好,听你的。” 路舒成为了伤员之后,就只有被摁在沙发上乖乖坐着并且不发表任何意见的份,申语情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之后,才扶着路舒乘坐电梯到车库。 她没有开过奔驰,不是特别清楚这辆车的内部操作,只按照脑海里仅有的路舒操控车辆的画面来一一操控,申语情把安全带系好,调整了一下椅背的幅度。 她和路舒不一样,申语情开车喜欢正襟危坐,觉得这样才能够全神贯注地开车,而路舒开车喜欢将椅背放倒三十度或者四十五度,一副慵懒的模样,还总爱单手开车,申语情已经不知道就这件事情说过她多少次了。 申语情开车速度并不快,比路舒平时开车慢了有十迈左右,于是不出所料地遭到了老司机的嫌弃。 “申检,能不能开快一点?不然一会儿得迟到了。” “不会迟到的,安全第一。” 申语情将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市局门口,将正欲耍流氓的路舒赶下车去,她站在车门外,弯着腰,两手随意地搭在窗框上,“那你今晚来接我下班?” “我应该没空。” 不是她故意泼冷水,而是申语情最近确实是有点忙碌,她当然也想来接路舒下班回家,只可惜案子一个接一个,跟潺潺流水一般。 路舒扒着车门,赖着不走,“我等你嘛。” 申语情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息屏显示,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也没那么多闲心和路舒打趣儿,毕竟自己的工资最重要。 “到时候再说吧。” 丢下这句话后,浅粉色奔驰便朝着大马路极速驶去,空留一道灰扑扑的车尾气给她。 路舒转身刚要往市局大门走去,突然间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两下,还伴随着一道爽朗的调侃声。 “路舒啊,谁送你来上班的啊?” 她回头一看,是徐局。 徐局单肩挎着包,手里握着万年不变的保温杯,里面依旧泡着枸杞菊花茶,她笑脸盈盈,“真有情况啦?之前听你妈说你在追人,这是追到啦?” “对啊,那我女朋友。” “女女女女——女朋友?”徐局吓得用手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镜框,她慌乱间拧开杯盖,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菊花茶压压惊,强行镇定下来,“嗯,也行,只要你有了着落就成。那你妈知道不?” 路舒听到这里有些疑惑,毕竟路晓澜和徐局是几十年的老闺蜜了,徐局怎么着也应该从路晓澜嘴巴里面多多少少听到了什么风声,可是这一次怎么什么都没打听到? 她微微颔首,“我妈知道,还天天叮嘱我让我对她好点,不然就剥夺我的遗产继承权。” 徐局又拧开瓶盖喝了几口茶,她抿了抿嘴唇,憋了半天才说:“嗯,你们小年轻过得好就成。那女孩儿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少岁了?没有很大的年龄差吧,对方应该不会嫌你年纪大吧?” 路舒倒从来没觉得自己年纪有多大,毕竟女人三十一枝花,更何况她还没到三十,这也就说明了她还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她是检察官,年纪跟我一样的,您老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是检察官呐。”徐局若有所思地说,“你什么时候跟检察官勾搭在一块儿了?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不多问,赶快去上班吧。” 从徐局手里逃出生天的路舒一骨碌钻进了刑侦口,刚在办公室里面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去泡杯咖啡提提神,就有案子找上门来了,她无奈地放下才接了一半热水的玻璃杯,跟着其他人一块儿出去看现场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的死者非常完整,很快就查到了死者的身份,并且死者身上没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伤痕,因此闻林很快就将死者的死因定了下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开完会议之后,由于这一次的案子并没有之前两件复杂,所以说大家都早早收拾东西下班,闻林溜到路舒的办公室里面,“走,一块儿去聚餐呗。” “行啊,不过今天我没开车,就只能挤一挤你的车了,你可别嫌弃。” “没开车?你平时不都是车不离手的吗?” 路舒将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然后背上包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今天拿给申语情开了。” 小情侣之间的事情,闻林就懒得多问了,免得一会儿又要被喂一嘴的狗粮,这样岂不是自讨苦吃。 “还叫了哪些人?” “叫了奇文、妤真还有邓嘉宁。” “邓嘉宁?她这位大忙人都能腾得出时间来聚餐啊?” 闻林从新买的蓝白色托特包里面掏出一把车钥匙,对着车门摁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随手将两万多块钱的包扔到后面,“她这不正好不值夜班嘛,想着和咱们几个好久不见了,就出来聚一聚聊一聊。” 路舒一边拿着手机,给申语情发消息报备,一边轻笑一声,“真是难为她了,平时上班上到麻木,下班了还不忘放纵一会儿。” 申语情收到她的报备消息后,给她回复了一个OK,也不忘叮嘱一句——别玩得太嗨,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她单手拿着手机打字,回复:那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只见对方回复:我看会忙到多晚吧,要是有时间的话就来接你。 得到心满意足的回复之后,路舒收起手机,她单手撑着车玻璃,“怎么不叫李玲珑?” “我问了她,她说她想回去早点休息。” 其实现实并不是这样的,闻林压根儿就没有问李玲珑,她怕到时候李玲珑又会对她欲行不轨,这样一来天天在警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是会尴尬到直接抠出一座四合院出来? 不过闻林怕路舒多想多问,也就没有把实话说出来,随便编了一句谎敷衍过去。 “你怎么又把戒指取了?”路舒瞅见她的小拇指上面光秃秃的,不免有些好奇。 她迅速瞥了一眼自己的小拇指,上面只有一圈戒指留下来的红色印痕,“噢,被徐局说了一顿,就老老实实摘掉了。” 路舒眉头一拧,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微眯了一下眼睛,眸中瞬间多了一分审讯犯人时的认真,“不对啊,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你还戴着。”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踹下去。” 说着,路舒撸起衬衣袖子,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我倒要看看是你把我踹下去,还是我先把你推下去。” 闻林是见识过她的武力值的,她可惹不起,生怕自己的左臂又要脱臼,随便说了几句赞美她的好话搪塞了过去。 到了锦湘满楼,推开那道熟悉的包厢大门,一阵嘈杂的音响声霎时间穿破她们两个人的耳膜,方奇文正趴在雪白色的贵妃椅上,对着手里的话筒鬼哭狼嚎,宋妤真和邓嘉宁则是坐在阳台的圆桌边享受着酒肉之欢。 路舒用手捂住造孽兮兮的耳朵,大步流星地朝着邓嘉宁走去,她单手拉开真皮餐椅坐下,转头看向甚是憔悴的邓嘉宁,“哟,好久没见到我们美丽的白衣天使了。” 邓嘉宁无奈地摆了摆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路舒满上,“得了得了,我当时真的是脑子被猪脚踩了,选择去急诊科当医生,我现在真的已经累到开启贤者模式了。我真的很好奇怎么最近自杀的人这么多,还有车祸死亡的也不少。” 路舒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她装着雪碧的玻璃异形杯,“生活压力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两手敞开,仰天感叹:“好想辞职啊,路舒,你那么有钱,要不你养我吧?” 这时,饭桌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嗤笑声,是闻林的声音。 她抿了一口火辣的白朗姆酒,脸上带笑,逮着机会就调侃路舒,“她现在哪里有钱养你啊,人家要拿着钱养女朋友。” “你终于出柜啦?”实不相瞒,邓嘉宁早就觉得她是个深柜了。 路舒有些不耐烦地轻啧一声,“闻林你是不是一天到晚有那么多话要说?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事儿一块抖出来。” 闻林急忙认输,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酷炫的飞天小女警打火机,她站起身来,“我出去会儿。” 身为她的好同事,宋妤真好心叮嘱她少抽一点。 路舒、闻林、邓嘉宁三个人都认识快有十五年了,连对方身上一共就几根汗毛都清楚,一看见闻林出去抽烟,两个人的神色皆是淡了淡,就在邓嘉宁准备问问路舒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方奇文忽然间诈尸,从贵妃椅上一下子蹭了起来,跪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两手握住路舒的肩膀。 紧接着,方奇文一边疯狂摇晃着路舒的身子,一边皱着眉头呐喊:“为什么你都有女朋友了,我还没个着落啊?你也给我介绍一个检察院的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是万年单身狗,幸好有闻林陪着我,不然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憋屈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路舒的头有些大,被身后的人晃得天旋地转,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一个榨汁机,里面的东西已经成了一团浆糊,被折腾了将近一分钟之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怎么能够逮着她一个人来薅呢? 她紧紧扣住方奇文的手腕,将她从贵妃椅上硬生生拖了下来,路舒将她死死摁在椅子上坐好,“好了,就这样乖乖坐着,别再逮着我一个人薅了。” 路舒抄起筷子,总算是能够吃个清净饭了,她抬眼看向桌子上的菜品,清蒸梭子蟹、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清蒸龙虾、松鼠桂鱼和四喜丸子,每一样都是锦湘满楼的招牌菜,她夹了团四喜丸子来吃,肉质细嫩,接着又戴上手套,剥了大半盘龙虾来吃。 等闻林抽完烟回来,就组局玩抽王八,输的那个人就喝一杯酒,当然邓嘉宁除外。 很不幸,路舒被灌了将近十杯酒,尽管她酒量好,但也耐不住一些生理反应,比如说她现在红扑扑的脸蛋,觉得浑身上下都烫得很,像是躺在蒸笼里面一样。 她靠在椅背上,阳台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夜晚有些燥热的晚风灌了进来,路舒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闻林,你灌了我这么多酒,一会儿可得负责把我安全送到家去。” 闻林无奈地摊了摊手,然后用手指着自己面前的几个空酒瓶,“你看我也喝得挺多的,怎么能把你送到家?你找申语情来接你呗,她看你喝得烂醉,肯定会来接你的。” “她不打死我都不错了,还来接我。” 路舒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很诚实,果真拿起手机给申语情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她颇为疲惫的声音。 “怎么了?” 第42章 受不了了 听见她声音这么疲惫,想必是今天做了不少工作,路舒不忍心再劳烦她开车专门过来接自己一趟,便说:“哦没事,就是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在做什么。” 申语情听她这语气,好似和平时略微有点不同,但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出于担心,就又问:“到底怎么了?” 路舒将冰凉的手掌心贴在自己发烫发红的脸颊上,迟疑片刻后才说:“嗯……喝了点小酒,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你放心吧。” 得知她喝醉酒了,申语情便将电脑关上,合上卷宗,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桌面,“那我开车过来接你吧,你把地址发给我。” 她急忙阻止申语情,“别,你忙活了一天也挺累的,有这闲工夫跑来接我,还不如早点回去泡个澡休息一会儿。” 可是申语情不听*她的话,路舒都能每天早上早起给她做早饭,送她上班,那为什么她就不能专门开车去接路舒一起回家呢? 明明路舒平时工作也很忙,但是她总能抽出时间来对她好。 在申语情眼里,她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无可替代的恋人,也是真的想要和路舒一起好好过下去。 路舒一向都拗不过这个倔脾气,只能乖乖把所在地报上名来,然后和闻林一起挤着躺在贵妃椅上面休息。 坐在对面摇摇椅上面吃水果的宋妤真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叉子,掏出手机给那两个人拍了一张照片,碰巧这个时候方奇文凑了过来,“诶,宋法医,你叫代驾了吗?” 宋妤真收好手机,用手指拢了拢杏色毛衣外套,她温柔地笑着摇头,“还没呢,你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吧,你喝得这么醉,回去也要小心点。” 见她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方奇文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酒,总之脸蛋比之前更红了,她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平时宋法医都是准时上下班,也很少和我们一起聚餐,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是闻林把我强拉过来的。” 宋妤真低头看了眼手机,瞅了眼新弹出来的微信消息,然后就提起包,站了起来,她走到闻林身边,用手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先走了。” 闻林嘴里“嗯嗯”两下,似乎是觉得和别人挤着一张沙发伸展不开,就伸出腿踢了几下路舒,其目的如司马昭之心。 方奇文刚刚一不留神瞥见了,是有人来接她了。 过了一会儿,路舒也接到了申语情的电话,电话里那个人催促着她快点下来,说这里不能停车,停久了会被罚款两百块钱。 路舒拎着包,咚咚咚地就跑出厢房,乘坐电梯下楼,走到门口,才发现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她没带伞,也不想让申语情专门出来接她,便冒着雨往前走。 雨水打湿了她的睫毛,模糊了前方的视线,但忽然间有一个极为清晰的人影闯了进来,申语情手里拿着伞,正朝着她跑过来,她将雨伞向路舒的方向倾斜。 “下次别喝酒了。” 路舒单手揽着她的腰,低头凑近她的耳畔,挑逗似的用嘴唇轻轻扫过申语情的耳垂,她的语速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比平时慢了一点,也变得更加具有诱惑性。 “靠过来一点,这伞小,你别淋到雨了。” 申语情将她送上车,然后将伞收好,钻进车内,她撇头看向路舒,只见她胸前那片薄薄的衬衣因为沾上了雨水而变得有些透,那块被隐藏于衣料之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她在这方面并不擅于遮掩,那道视线极为炙热直白,路舒自然是留意到了,她趁着申语情还没切换车档,倾身上前,手情不自禁地从衣角钻入到里面,紧紧贴在肌肤上面。 “申语情,怎么又偷看我?” 申语情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她将手伸到背后,强行将路舒的手拽了出来,“我要开车,你别闹。” “我说真的,我们试一次好不好?” “你等我再想想吧。”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小插曲,还是因为路舒喝醉了没什么精力。 等到车子停进车位以后,申语情才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嗓音有点哑,“路舒,到了,下车吧。” 路舒掀起眼皮,瞳孔深处仿佛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她先申语情一步打开车门,然后快速绕到驾驶位这一边,伸手打开车门,二话不说将申语情从里面横抱出来,无视怀里女人的挣扎,接着单手打开后座车门,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倒在车椅上。 她紧随其后,“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怕申语情逃跑,便摁下车钥匙上面的车门童锁键。 申语情知道自己现在插翅难飞,她缩到另外一边,两手撑着座椅,“路舒,你想强迫我?” 她没说话,只伸手握住申语情的手臂,一把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拉了过来,然后路舒将她抱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两手紧紧环住她的腰。 “语情,你为什么不肯?我明明看得出来你有这个想法,有这个欲望,但你为什么一直推脱?” 申语情背对着路舒,看不见她的神情,也不敢转头看她,其实申语情并不是不愿意和她做这种事情,只是她太清楚一旦做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就意味着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更深一层了,也更多了一层无形的羁绊,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就为这段关系打下这层烙印究竟适不适合。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在回避这件事情,但是路舒对她而言,总是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总是引领着她去想那方面的事情。 有的时候,申语情都觉得自己已经要控制不住了,感觉只差一点,自己就会被无穷无尽的欲望控制。 “路舒,我真的还没有想好,我们这才确立关系不久,我觉得还是应该——” 申语情话还没有说完,就感知到自己衬衣被身后的人解开了,她急忙捂住自己,“路舒!” “申语情,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要顾虑得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女之间这点欢爱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回避,好吗?”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摆烂似地任由后面的人摆弄。 但申语情似乎还是小瞧了她,自己身上的衬衣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了,甚至已经有了开裂的前兆,并且随意地被路舒扔在了旁边。 路舒强行将她抬起来,申语情不得不屈膝跪在车椅上,两手抱住前面车椅的头枕。 就当她想要问路舒究竟想干嘛的时候,申语情忽然感觉大腿有些发冷,紧接着她感受到有两个坚实有力的东西在打圈,尽管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明明还隔着一层,但是申语情发觉自己仿若漂流在两山之间的一叶扁舟,身后猛烈地水流疯狂地推动着她驶向不远处的悬崖。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快被完全占据。 申语情没想到她喝醉酒之后竟然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车内的音乐没有关闭,此时正播放着最近突然又开始流行起来的《backseat》,四面车窗被完全关闭,但依稀还能闻见独属于地下停车库的味道。 路舒感受到了一种濡湿的感觉,倾身上前,与她的后背紧紧相贴,“想好了吗?” 她这话问得极为没有底气,她拿不准申语情的想法,想着要是申语情还是不肯答应的话,那路舒就不勉强她了。 申语情的理智终究还是输了。 下一秒,只见她抓住路舒的手腕,主动将路舒的手指放在那一处,申语情的呼吸有些急促,“入进去,我快受不了了。” “好。” 可是路舒刚把裤子扒下来,申语情忽然间就反悔了。 原因是——申语情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她们两个人是在地下车库!万一被别人看见了那可就真的丢脸丢到祖宗坟里面去了。 “怎么了?”路舒有些着急地询问,以为是自己刚刚哪里没有服务好。 申语情衣冠不整地瘫坐在她的大腿上,懒洋洋地靠在路舒的怀里,扬起脑袋,眸中尽显缱绻,“我们回去弄,这儿是地下车库,会被别人看到。” “好,我给你把衣服穿好。” 路舒帮她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然后单手抱着她下了车,申语情有些难受地挂在路舒的身体上,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指套……我们没有买指套。” “我早就买好了,在你搬进来的那一天就买了。” 申语情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面,用头发来回蹭了蹭,语气有些嗔怪,“你是不是早就惦记我的身体了?” 路舒一手托着她,一手拎着她的背包,她偏头吻了一下申语情的额角,“实不相瞒,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路舒,其实我一直不肯答应这件事情,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快就深入,我怕投入过多感情后,最终会酿成覆水难收的惨局。” “申语情,你可以一直相信我,我不是那种骗吃骗喝后就提起裤子不认人的禽兽,只要你信我。我们就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不知是听见了这句话,还是联想到了过往那些被欺骗的经历,申语情的眼尾蓦地有些湿润,她搂住路舒脖子的力度紧了些,“我爱你,路舒。” 第43章 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拉着我做那么久 路舒笑着回以一个温柔的吻,待回到家后,她便抱着申语情走进自己的卧室里面,她的卧室比申语情的大了不少,不仅有一个放着小秋千的露台,还有一个专门的衣帽间,甚至这间卧室的地板上还被铺上了一层浅色地毯。 申语情老实地评价,“这么讲究?还铺地毯。” “这不纯为了好看嘛。” 路舒一把掀开被子,将她轻柔地放在床榻上,申语情把枕头立起来靠着床头,舒舒服服地枕着枕头睡下,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路舒就仿佛懂读心术一般,单腿曲在床上,伸手关上了灯光。 上了床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亲吻躺在床上的申语情,两只手也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情不自禁地将申语情身上碍人眼的衣服褪下,路舒扣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的掌心贴在自己锁骨的地方,然后带动着向下挪动,最终停留在了裤腰的位置。 “申语情,把我的衣服丢一边去。” 她乖乖照着路舒的话做了,申语情将那几件衣服随手扔在了旁边的地毯上,她的两只手都攀上了路舒的后背,“一会儿你注意一点。” “放心。” 说罢,路舒直接将她翻了个身,强迫她跪着,做好一切前置工作之后便毫不客气地靠近了申语情的后背。 路舒将左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然后紧紧地五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是绕到前面去了。 申语情之前从来没有尝过这方面的甜头,心里面还是有点害怕,她忍不住想要把腿合上,可路舒却强势地把它们分开。 “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 路舒的动作看起来蛮横,就犹如暴风雨忽然降临在了干旱几年的开裂土地上面,但其实她将力度放得比较轻,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申语情。 两种感觉霎时间一股脑地全都充斥着申语情的大脑,刺激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申语情顿觉自己浑身上下简直使不上任何一点力气,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柔软的床上,这时路舒只单手将疲惫无力的她捞了起来,将申语情把手撑在床头上面。 她的额头已然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脸部皮肤上,只听申语情有气无力地说:“路舒……我想休息了。” 路舒睁眼说瞎话,“再忍耐一下,快好了。” 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周围环境像西北旱地一样干燥而又陌生,申语情不免带着初来乍到的懵懂和担忧,同样也因为水土不服产生了一些不适,之后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踏入,申语情倒是渐渐习惯了这儿的地理环境,也几乎不会受到水土不服地影响了。 四周安静宁和,只有非常轻微的来自于床单被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路舒再度吻了上来。 她已经快要受不了了,申语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酸软的腿,踢了一下她的肩膀,可路舒反应敏捷,直接一把扣住她的脚腕,硬生生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场荒唐的闹剧才终于谢幕,路舒扯了几张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擦了擦两只手,然后就抱着被折磨得昏昏欲睡的申语情去往浴室,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套上。 申语情被她放在浴缸里面,热水将她身上的杂质洗刷得干干净净。 路舒随便拿了一件浴袍披着,她蹲在浴缸旁边,“申语情,让我也进来跟你一起泡呗?” 她现在眼皮重得像千斤顶,脑袋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迷迷糊糊地点头答应了。得到许可的路舒爽快地将身上的浴袍脱下来,随意地放在旁边的洗理台上,她一骨碌钻了进去,躺在申语情旁边。 这浴缸明明完全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但路舒却非要将她拖到自己身边来躺着,申语情懒得和她计较,毕竟今晚她已经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了。 申语情直接靠在她的身上,脸蛋皱巴巴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飘忽的粉红色,“路舒,下次能不能温柔一点?” 她之前一直都怀疑路舒曾经谈过女朋友,毕竟她那么会说话,那么会撩,但是现在看来路舒不可能谈过女朋友,因为她燥得像是好几百年没有做过一样。 “我刚看你那表情,还以为你就喜欢这样呢。” 说着,路舒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申语情佯装生气地用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力度轻飘飘的,对路舒而言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但路舒还是收手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你放心,绝对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痕迹。” “算你还有点良心。” “申语情,以后有什么事情直说行吗?” “知道了。”申语情扭了扭身子,“我不想泡了,想睡觉。” 路舒将她抱起来放到一边,“你先等等,我去把那张被打湿的床单换了。” “好。” 等她换完床单回来,发现申语情都已经泡在水里面睡着了,也是,毕竟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路舒心疼地把她从浴缸里面捞起来,先是用浴巾把她擦干,接着便放到自己的床上去,帮她把衣服穿好。 之后路舒便去把浴室里的东西整理好,等到了快三点的时候她才上床睡觉。 睡了大概四个多小时,两个人就被路舒的闹铃给吵醒了,申语情昨日被闹到很晚才睡,今天醒来的时候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自己的腰又酸又疼,气得直接踹了路舒一脚。 这一脚特别用力,像是把昨晚的愤恨全都发泄出来了一样,差点把路舒踹到床下面去了。 路舒翻了个身,左手搭在申语情的肚子上,用力向后一拉,申语情再度撞进了她的怀里。 “路舒,该起床上班了。” “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申语情翻了个身,和她面对面,没有说话只是默认,她也伸出手抱住路舒,只希望像这样平凡但幸福的日子可以更多一些,更慢一些。 路舒两手撑着床单,蹭了起来,靠在床头,用手逗着怀里又睡着的申语情,“怎么又睡着了?” 申语情被她逗醒,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昨晚非要拉着我做那么久。” “那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给你做早饭。” 相比之下,路舒倒是精神抖擞,她换好衣服,洗漱完后,就去厨房做早饭,今早时间不太充裕,所以只随便煮了两碗酸汤饺子,再用咖啡机接了两杯拿铁咖啡。 她把餐盘放在餐桌上,正打算去叫申语情起床,却见申语情已经衣冠整整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路舒为她拉开餐椅,“这么快就醒了,看来我昨晚还不够努力啊。” “大白天的你还是正经一点吧。”申语情蓦地又想起她昨晚靠在自己耳边说得那一堆无法拿到明面上的话。 “今天要上庭吗?” “要啊。” 申语情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路舒放下手里的筷子,沉默不语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走向自己的卧室,申语情很是好奇,所以眼珠子一直跟着她走。 大约过了几分钟,路舒从卧室里面走了出来,不过手里面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戒指盒,她拉开申语情旁边的餐椅坐下,打开戒指盒,将里面的戒指取了出来。 戒指通体银色,上面没有花哨的装饰,造型像一颗钉子,很是简约,也不容易招人非议。 申语情愣了一下,“路舒,你这……” “别担心,就是一情侣戒指而已,求婚戒指不会这么简单的。” 路舒手里拿着那枚戒指,右手轻轻捧起她的左手掌心,“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申语情低头看了眼这枚戒指,想着这枚戒指这么简单,肯定不会被领导以夸张为由勒令取下,便沉默着点点头。 见她终于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复,路舒登时松了口气,她将戒指缓缓推进,银色的戒指衬得手指更加纤细笔直,申语情并上五指,仔细端详,不得不说路舒的眼光还是不错。 “喜不喜欢?” 申语情点点头,“喜欢,你审美还不错。” “能挑到你这样好的女朋友,足以证明我路舒的眼光一骑绝尘。” 她取下戒指盒里的另外一枚戒指,申语情将这枚戒指戴在路舒的左手无名指上,然后低头亲亲吻了一下银戒,戒指冰凉,触碰到温热的嘴唇时,申语情不禁颤了一下。 “戴上了,就不许取下了。” 路舒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亲吻她的眉心,嗓音有些柔和,“不取,我们都不取。”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就匆匆忙忙都收拾东西出门了,由于申语情的车技遭到了狠狠的嫌弃,且今天上班时间极为紧迫,所以开车大权还是落到了路舒手里面。 还好路舒车技非同凡响,一分钟之内硬生生靠着超硬的技术超了四五辆车,不过路舒倒是开车开爽了,申语情坐在副驾驶上面,已经有点想反胃了,干脆闭上眼睛,与周围的一切隔绝。 直到申语情下车的时候,都还觉得脑袋嗡嗡的。 路舒今天难得卡点上班,碰巧遇到了下楼办事的徐局,徐局虽然脑袋上已经冒出了缕缕银丝,但眼神已经如老鹰一般敏锐,一下便注意到了路舒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徐局喝了一口百香果茶,“都到戴上戒指的关系了啊?” 路舒知道她误会成什么关系了,连忙否认澄清,“没没没,就普通的情侣戒指。” “嗯,看来你们关系还挺好的嘛,不错不错,继续保持,我等着喝你们俩的喜酒。” “徐局。”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又带着调侃意味地声音,“您怎么不说她戴戒指这件事儿呢?这样我可是会忍不住多想的哦。” 闻林站在路舒身边,曲起右手,搭在她单侧肩膀上。 徐局慢条斯理地把杯盖拧好,“你那什么象征单身主义的戒指戴着不好,你都老大不小的了,也该谈个恋爱了,不管是人是鬼,都得谈一个体会一下恋爱的美好,你说是不是?诶正好,禁毒口那边的老张说要趁着端午节张罗着整一个联谊活动,让我们市局的小年轻都能有着落,你也去参加一个,说不定就碰着喜欢的人了。” “哎哟,徐局,您可就饶了我吧,我在市局待了这么多年,连市局里面有几只蚂蚁我都知道,我去了肯定找不到合适的。再说了,我哪儿就老大不小的了?我今年八月才满三十呢,比路舒都还小一个月。” 路舒在一旁看热闹,还不忘再添两把柴火,“徐局,您老就别担心她了,我总觉得闻林已经有情况了。” 第44章 信不信我带人来扫黄打非 丢下这句引人遐想的话后,路舒就端着咖啡上楼去了,背后还传来一阵闻林的怒骂声。 “你丫的别瞎说!” 徐局听见她有情况了,立刻笑眯眯地看着闻林,“真的假的?有情况了?谁啊?是我们局里面的吗?” 闻林盯着她那副笑脸盈盈的模样,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硬着头皮随便敷衍了过去。 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仇报回来。 路舒去办公室取了相关资料之后,李玲珑就告诉她死者的家属过来了,便赶忙跟着李玲珑下楼去审讯室。 幸亏这个家属还比较好说话,三两下就把事情搞定了,路舒有些口渴,就去饮水机那儿用纸杯接了一杯热水,然后招呼着有些心神不宁的李玲珑过来。 李玲珑以为又要吩咐她做什么事情,立刻咚咚咚地小步快跑过来,“怎么了路姐?” 路舒用脚踩着垃圾桶下面的踏板,将纸杯扔了进去,“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怎么看你老是心不在焉的?干咱们这行,可得全神贯注一点,要是一不小心因为生活里的那点琐事愣了神,赔进去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下意识摇摇脑袋,“没事,可能是最近没有睡好吧。” “真的没事儿?” 路舒还是有点不相信。 因为她好像在谁那儿听过类似的话。 “真的,就是晚上没睡好。” “啧,那你可以和闻法医凑一堆交流交流,她昨天也跟我说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大,晚上死活睡不着。” 见路舒正要上楼,李玲珑立刻跟了上去,她抿抿唇,“闻法医工作压力大?” 对于她询问闻林的事情,路舒已经见怪不怪了,顺嘴就回答了,“对啊,最近不是在考评副主任嘛,闻林想着说争一争,毕竟晋升后的薪资很可观。” “那闻法医有希望晋升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路舒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忽然间转过身来,她弯下腰,一本正经地盯着李玲珑那双焉不拉叽的眼睛,“你怎么这么关心闻林?不会是对闻林有意思吧?” 李玲珑立刻着急忙慌地抬起双手摆了摆,红着脸驳斥:“没有没有!怎么会?我对闻法医怎么可能有意思。” “也是,闻林那么冷淡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上赶着喜欢她呢。” 这场猜忌最后还是以路舒的吐槽收尾,背后的李玲珑悄悄松了口气。 路舒吃着午饭,忽然收到了来自检察院里那位大忙人的消息,她喜滋滋地点开来看,发现是申语情的质问。 申语情:[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一开始就用了两根?] 路舒:[没有,你怎么能空口无凭怀疑我呢?检察官起诉犯罪嫌疑人是要拿出证据链的好不好。] “……” 她一边愤愤不平地吃着饭,一边回复路舒的消息。 ——路舒,你是不是不肯说实话? 路舒将刚才那句话复制粘贴,又发了一次。 ——检察官可不要污蔑我这个良家妇女哦。 申语情气得想直接把手伸进屏幕捏她两下,从今早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不仅胸前发疼,就连下面也连带着有点疼,可是这种隐私话题她怎么能够拿到明面上说,而且她不信路舒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问她这个问题的。 对面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在装傻充愣。 她只好委婉地回复:[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就知道你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有嘴巴上说得那么老实。] 路舒已经可以脑补到对面愤懑不平、满心幽怨却无法明说的申语情了,她顿时间起了逗她的心思,思考半天,最终这样回复:检察官,你这是有罪推定,咱们国家是无罪推定。 被一位刑警教导了法学知识的申语情气得哼哧哼哧喝了几口热汤,旁边的虞笑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凑上来八卦,“语情姐,在和嫂子聊天啊?” 申语情想着她平日里鬼点子挺多的,眼珠子骨碌一转,问她,“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才能够让她气急败坏?” 虞笑懂事地没有多问,她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那当然是踩在她的小尾巴上面,可以专门说一些容易让她破防的事情,然后狠狠地歪曲事实。比如,你可以发一张房卡的照片给她,然后说自己和某某某在一起,问她要不要给她带点酒店里的吃的。” 申语情默默听着,然后从自己的相册里面找出一张之前出差住酒店时拍的房卡照片,当时还是因为看这张房卡上面的青花瓷图案好看才拍的,她把这张图片发了过去,没有发文字消息。 路舒乍一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以为她是从哪儿偷来的网图,可是点开一看,除了没有水印这个网图特征以外,拿着房卡的手和申语情的手一模一样。 申语情的手指,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路舒瞬间就急了,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在酒店?] [一个人还是跟别人?] [你信不信我带人来扫黄打非?] [快回我,到底旁边有没有人在?] 她没着急着回复,而是翻开相册,又找了一张自己之前和程婧亦的合照发给路舒。 这一次,申语情依旧没有发文字消息过去。 路舒气得额角青筋直抽抽,她立刻播了一通微信语音电话过去,申语情没立刻接通,而是等去了一旁无人的茶水间之后才接听。 但是这一间隙让路舒怀疑她是因为心虚才迟迟不肯接电话。 “你打电话做什么?”申语情坐在高脚凳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路舒顿时觉得自己面前的盖浇饭都不香了,气呼呼地放下筷子,“你还好意思问我呢,老实交代怎么跑酒店去了?出差?还是偷偷私会?” 一旁的闻林立刻捕捉到了八卦关键词,好奇地凑上来,想要偷听,却被路舒一把将脸撇了过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路队,我们是无罪推定国家,如果要起诉一个人的话必须要有非常严丝合缝的证据链,你不能凭那两张照片来污蔑我啊。” 路舒气得想直接躺医院上呼吸机了,不过她也知道为什么申语情会发这两张照片给她了,原来是还记着刚才的仇呢。 “乖,你跟我老实说,我下次绝对只用一根。” 申语情可不相信她的话,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纸杯,放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你都没跟我老实交代,我凭什么要向你老实交代?” “申语情,你这人好霸道啊,不仅污蔑我,还强迫我招供,真想把你押上法庭起诉你。” “证据呢?”她轻飘飘地反问,“对了,你就不怕我到时候找婧亦给我做辩护?” 路舒觉得,她这个人实在是太懂自己了,句句都踩在自己的雷点上,但是路舒舍不得说她,舍不得和她置气,因为在她看来,申语情这副气呼呼斗嘴的模样,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咪一样。 在她眼里,可爱得很。 “行,真是败给你了。昨晚是骗了你,不过你不也挺享受的嘛,我就没管。”说起这个,路舒顿时迟疑了一下,大脑神经仿佛被闪电劈中一般,她离开餐桌,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小声试探问:“你问这个是不是因为那里不舒服?” 申语情见有人进来了,就只是轻声“嗯”了一下。 “昨晚弄完之后我检查过没有弄伤,应该是第一次的原因吧,下次我会轻一些的。” 中午时分有不少检察官吃完饭后都会来这茶水间泡点咖啡喝,所以狭小的茶水间里面一下子涌入了不少人,这里人多嘴杂,申语情不好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好匆匆了结这通电话,“好,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忙别的事情了。” 路舒迈着大步,朝食堂里面走,“行,今天晚上照常接你下班,记得提前给我发条消息。” 掐断电话之后,路舒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原位坐下,她刚拿起筷子,准备偷一只闻林碗里的鸡腿,闻林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饭碗往旁边一挪,像小狗护食一般。 闻林一脸警惕,“又偷?平时抓你几颗瓜子,你都要闹翻天,现在还开始光明正大地抢我的鸡腿,你要不要点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之前拿了我那么多的零食来吃,我拿你一个鸡腿怎么了?”路舒说得理直气壮。 两个人一边吃着碗里的饭,一边含糊不清地相互争论,这时候一位身着衬衣西裤的中年女性端着餐盘迎面走来,本来是要坐在路舒这一桌的,但是一凑近却又立刻端着餐盘绕道而走,行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闻林嚼着嘴里肉质不太娇嫩的鸡腿,“你把咱们‘和蔼可亲’的杨副局惹毛了?” “没有啊。”路舒很是冤枉,她平时都很少和这位神出鬼没的杨副局接触,刚刚看见杨副局见自己如见瘟神,她心里面也觉得很奇怪。 一会儿,只见杨副局又端着餐盘走了回来,她一声不吭地站在两人对面,路舒和闻林一头雾水地站起来打招呼。 下一秒便听见杨副局那道略带嫌弃的说教声,“路舒,这里是市局,你别一天天都喷那香水,都快被香水腌入味了,简直就是十里飘香。就算你家在海宁市富豪榜上排第一,你在市局也得要有纪律性,一天到晚整这么花哨,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 闻林在旁边偏过头去偷偷笑,她不禁在心里暗想:路舒现在可不就是一只开屏的孔雀嘛。 路舒连连点头,虚心接受建议,特别恭敬地回答:“知道了杨副局,下次肯定不喷了。” “你最好是能给我听进去,好了,不打扰你吃饭了。” 等杨副局端着餐盘再度走远后,路舒才抬起手腕,从自己的手腕一路闻到肩膀,有些委屈地说:“香是香了点,但也不至于香到腌入味了吧。” 闻林哐哐灌了几口咖啡,不过心地安慰她,“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老杨那性格,就是眼睛里面容不下半颗沙子的那种,她的话听听就行了。” “诶对了,昨晚你就没趁着酒劲儿干点别的事情?” 路舒用纸巾迅速围着嘴周擦了一圈,接着偏过头来,忍不住对着闻林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脸?去去去,我要出去倒饭。” 闻林一边喝着菠菜汤,一边不耐烦地侧过身子给她让路,碗里的汤差点因为晃动而倾洒出来,“啧,你丫的是不是不*能往那边走?” 她没回应路舒,自顾自地将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碗放进回收盘里面,然后路舒甚至都来不及休息,就带着人去把犯罪嫌疑人抓回市局。 把犯罪嫌疑人押解上车后,路舒坐在副驾驶,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一只手为自己努力地扇着微弱的风,一只手拿着手机,给申语情发着消息。 ——吃饭了没? 办公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申语情撇过头去看,发现是路舒的消息,便从百忙之中腾出一点时间回复她的信息。 可还没有摁下发送键,手机页面就瞬间切换成了来电界面,屏幕上方赫然显示着来电人的备注——妈。 申语情已经可以猜到吴书婷打电话过来会说些什么了,但要是不接的话保准会被念叨更久,说不定发起火来能把天都给掀了,于是她还是选择硬着头皮将电话接通,“喂,妈,怎么了?” 第45章 怎么能输给一条狗呢 吴书婷站在卧室里面,环顾四周,虽然房间有些狭小,但好在屋主爱干净爱整齐,所以小屋看起来并不杂乱,反而多了一分温馨,她低头摆弄着书桌上的东西,语气比之前和蔼了一些,“语情啊,你不是说出差去了吗?怎么我看你家里面东西少了一大片?” 一听这话,申语情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砰”的一声断裂了,甚至因为不可置信而脑袋宕机了十几秒,她疯狂地回想着自己家里面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待确定没有留下可能会暴露恋情的物品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语气有些着急,“不是,妈,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去我家了啊。” 吴书婷用手拍了一下有些刮痕的书桌,“你这什么语气啊?我怎么就不能去你家了?你是地下党还是黑手党,家还不让我这个做妈妈的进了。你看看你这书桌,上面堆的东西乱糟糟的,还得让妈妈给你收拾。” 本来今天的法庭结果和手里面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就已经够让申语情头疼的了,现如今又得知吴书婷私自去了她家,她愣是觉得心里面堵得慌,偏偏这又是在检察院,又不好多说些什么,申语情默默深呼吸了几口,强装心平气和地对吴书婷说:“妈,你能不能别碰我那些东西?我也是有隐私的好不好?请你尊重一下,行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都不禁多了一丝央求。 然而吴书婷听了这番话后,只觉得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和自己亲近,她顿觉自己心脏有些发疼,苦口婆心地说:“语情,你可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初怀你有多难受,生你的时候有多么的疼?从你小时候开始,我跟你爸就努力工作赚钱给你买最好的,还送你去培训班学了好几门特长,就连钢琴都是给你买得最好的,还总是给你买商场里面最流行的小裙子。妈妈怕你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弄坏肠胃,还专门去学了厨艺,就是为了不让你在外面乱吃,你看妈妈多爱你啊,你怎么能这么回馈我呢?” 申语情阖上双眼,已经没有心思去忙手里面的工作了,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因为吴书婷这番话而渐渐拼凑到了一起,成了一副完整的拼图。 她明明都已经那么用力地去忘记过去的事情了,为什么总会有人要逼迫她去回忆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些回忆如一卷卷泛黄的胶片开始播放,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心中仿佛压着一座五指山,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面很清楚,这些所谓的好,不过是吴书婷单方面觉得的,申语情从始至终都不这么觉得,小时候只是单纯地觉得妈妈爸爸不懂她,但学校里的同学每每羡慕她身上穿得戴得都是商场里面的新款时,她也会在心里面默默想妈妈还是爱自己的,可这终究只是自己在麻痹自己。 因为觉得外面的饭菜不卫生,就不允许她出去吃,以至于她现在连路边摊都没吃过,除了上一次路舒给她买的钵钵鸡。 因为觉得人要有才艺傍身,就给她报了无数个特长班,以至于在上大学之前申语情就没有度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吴书婷怕她交友不慎被人骗,不允许她单独出去和同学逛街。 等到终于迎来漫长又自由的高考假,申语情高考考了个不错的分数,想着这次肯定可以自己踏出家门了,可是现实却给她当头一棒,吴书婷告诉她外面有很多坏人,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出去玩会很不安全,觉得太小了还不能自己出家门,于是申语情那三个月都只能待在北宿,不过大半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时间太久远,申语情已经记不起来自己那三个月都在家做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无聊时刷着朋友圈,看见别人都去外地或者国外旅游,看见别人充满自由和激情的照片,她心里面是无比地羡慕。 不过,也许是老天眷顾,让她可以背井离乡,跨越两千多公里来到海宁市。 远离了家里那些纷扰,申语情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 见对面一直不吱声,吴书婷便以为是她动摇了,于是接着采取怀柔政策,温柔地劝导:“语情,你自己想想,妈妈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对你很好?你之前每一次犯错,妈妈都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打过你,每一次都原谅你了,你说是不是啊?妈妈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也是绝对无私对你好的,妈妈对你从来没有过任何索取。语情,你不能伤了妈妈的心啊。” 申语情蓦地冷笑一声,她确实从来没有打过自己。 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仰起脑袋,盯着洁白如雪的天花板,沉吟道:“妈,我就问你一句,你在为我安排这一切的时候有提前征询过我的意见吗?” 吴书婷霎那间愣了一下,旋即打着哈哈笑,“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你小不懂事,没有办法衡量利弊嘛,妈妈就只能替你做决定了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申语情已经受够了这种话了。 也无心同她继续争论下去,否则今天的工作又要拖到很晚才能完成了,到时候也会连带着路舒很晚才能睡觉。 “你如果不嫌弃我那老破小的话,你就住下吧,不过别翻我的东西。” 吴书婷无奈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真是来海宁工作几年翅膀硬了,管都管不住了。 她面上妥协,“好好好,不动你的东西,真是娇贵。” 听到这句话后,申语情便立刻将电话挂断,愣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她点开和路舒的聊天界面,将之前编辑好的回复发送过去。 路舒方才发完这句话后就一直亮着手机屏幕,耐心等待着对面的回复,好不容易看见顶端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心里默默期待着申语情的回复,可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那句回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苹果手机信号太差了呢。 见她说自己已经吃了饭,并且乖乖附上了一张海椒拌面的图片,路舒也就放心了。 路舒:【要下班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别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我。】 申语情:【我知道。】 今天申语情下班倒是比平时早了不少,才九点半就发消息给路舒让她来接自己了。 路舒看见消息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什么整蛊信息,毕竟平时申语情都是要十点多,甚至有的时候十一点多将近十二点才下班。 她急急忙忙套了一双单鞋,开着车去检察院门口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接回家摁在床上。 申语情刚上车,路舒就像是山上见到兜里揣着美食的人类的猴子一般,急哄哄地就凑上来了,她知道路舒憋着什么坏心思,连忙用手掌心抵住路舒的额头,“不行,我生理期来了,今晚就分床睡。” 路舒又凑近了一点,两个人头挨着头,单手揽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则是放在她的小腹上,“别啊,我又不会浴血奋战。小腹疼不疼?腰酸不酸?” 她一句话一句话地回应:“分床睡是为你好。放心吧,就腰有点疼,不过没什么事,明天就好了。” 见她还是不肯答应,路舒心里面还是觉得有点遗憾,不过也不能强求她,“哎行吧,都依你。” 黄色车辆像一道闪光一样穿过条条马路,最后像一颗流星一样停在了车位里面,路舒主动给她提着包,“难得今晚回来这么早,就别忙工作了,早点睡觉呗。你平时都在检察院忙那么久了,回来还忙什么啊?” 其实也不是申语情热爱工作,毕竟她也不是个受虐狂,只是自患上焦虑症之后,她晚上就总是睡不着,脑袋里面会不受控制地去想一些生活的琐事,折磨得她根本睡不着,甚至一夜无眠都是家常便饭,不过如今服了药之后睡眠状况倒是好了不少,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一整晚都睡不着了。 不过还是会到凌晨才能真正睡着,所以申语情想着既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那不如看点和工作相关的事情吧,至少没有浪费时间。 不过这些缘由,申语情自然是不会告诉路舒的。 “当然是忙着升职加薪啊,我现在的存款离首付还差着好大一笔钱呢。” “听你这话,都已经选好心仪的房子了?” “只不过是在能选的房子里面挑了一套还不错的。” 毕竟申语情囊中羞涩,可供她挑选的也就那几套,简直就是房选人,而不是人选房。 趁着等绿灯的间隙,路舒不老实地牵起申语情的手,“你别存钱了,拿那钱给自己好好养老,改天带你去房管所,我过户一套房子给你,就当聘礼了。反正我名下房子多得很,住都住不过来。” “”申语情因为这个人的阔绰而无语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我要用自己的钱买属于自己的房。” 只有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那你也不能为了买房子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啊。” 路舒心疼她,但是又不愿意强迫她,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就等你买了房子之后把我接到你家去住。” “那你还得等很久很久。” 两个人一块回到家,笨笨听见门口玄关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便立刻蹭起身,跳出柔软的狗窝,呼哧呼哧地从阳台跑到门口,两只脚扒着申语情的小腿,欢快地摇着尾巴,热烈欢迎主人回家,申语情坐在长条菱格换鞋凳上将鞋子换成拖鞋,然后伸出双臂,将笨笨抱在怀里,用手指逗着小狗玩耍,路舒瞧见此情此景,心里莫名有些吃醋。 我去,我为什么要因为一条狗吃醋啊?那可是一条狗,怎么能跟我这位魅力无限的人媲美呢?可是申语情看见我的时候都没有对我这么热情过,更没有主动张开双臂抱过自己。难道说自己在她心里面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我去那可不行,我路舒风华绝代、魅力四射、才高八斗、文艺双馨,怎么能够输给一条狗呢? 申语情见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换鞋,便问:“怎么了?” 路舒回过神来,语气有些醋,“你怎么一进门就抱它?它都多少天没洗过澡了,身上脏兮兮的,快别抱了。” 第46章 谁问你了 被莫名其妙攻击得体无完肤的笨笨从申语情的怀里探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坏蛋,旋即又用脑袋舒舒服服地蹭了蹭申语情,好似是在向气急败坏的路舒证明自己的主人有多么爱自己。 申语情低头哄了几下笨笨,见她还是不肯理会自己,路舒气得眉毛直抽抽,“你还哄它?它这么笨,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吗?” 申语情看着面前这一大一小的,心里面有些无奈,她将小狗放在地板上,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路舒,接着路舒感受到自己的面颊传来一种温润的感觉,但旋即就消失了。 路舒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揉搓了几下方才被吻过的地方,上面还留下了申语情的唇膏。 她用手指戳了戳路舒的锁骨,“你今年都几岁了?还好意思腆着一张老脸跟笨笨争风吃醋。” “老脸?我没觉得有多老,女人三十岁才是最有魅力的。” 话音刚落,路舒低头看向申语情的手指,细直白皙,犹如葱根一般,只是不似路舒那么的骨节分明,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要是她来做,那会是什么感觉? 路舒不免有些好奇,毕竟申语情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循规蹈矩的,她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拥有主导权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申语情,要不今晚你来吧?” “我?我不行,不要,我没你那么厉害。” 申语情直接拒绝三连。 “试试嘛,我教你。” “那更不要。”申语情往客厅走,将包放在沙发上,然后习惯性地先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刚将水龙头关上,尚未来得及用纸巾将手擦干,路舒就推开虚掩的门,闯了进来。 申语情被吓了一跳,她一边将手擦干,一边责怪:“你干嘛?吓死我了。” “你都洗好手了,都不肯帮我弄一下?” “我这是一种纯洁的良好习惯。”她急忙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抓犯人去了吗?结果怎么样?” 路舒听着,心说她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是有点过分生硬了。 “抓到了,现在正关着呢,还好这个案子比起前面那几个要容易很多,不然现在又睡不了好觉了。” 路舒一路跟着她来到卧室,申语情转过身见她跟着自己进来了,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处安放,明明都已经坦诚相待了,可是申语情还是觉得会有一丝拘束。 她坐在沙发椅上,一本正经地翻开手里边的书籍,是一本老子的《道德经》,可是还没装模作样看个几页,厚厚的书本就被路舒“啪”一下合上了,申语情抬头看她,神色有些茫然和不解。 “我还在你面前呢,你就开始自顾自看书了。”路舒拿起蓝色封面书本一看,“还看《道德经》,是在陶冶身心?” 申语情果断祸水东引,“是你自己赖在这里不走,打扰了我看书。” “怪我?”路舒将书放在桌子边上的立式书架里面,然后两只手将申语情抱了起来,“我明天轮休,你今晚陪陪我嘛。” 轮休,这个词申语情顿时觉得好陌生,她都已经好久没休过,都不知道为什么海宁市的案子这么多,简直就是个堪比米花市的罪恶都市。 申语情有些羡慕加妒忌,“凭什么你都能够轮休,我却不能?” 路舒将她放在床上躺着,“我前段时间接连办了好几个案子,差点没把心脏熬来暂停,可不得好好休息一下嘛。” 鹅黄色的卧室灯光倾泻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而暖色灯光也让申语情那张姣好的脸蛋上多了一层温柔,她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在胸前,幽幽怨怨地控诉,“今天才写了十来页的审查报告,眼睛差点没瞎掉,怎么也不见领导给我们刑检的放点假?” “申检这么辛苦?”路舒坐在床沿,单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废话,今天上午还开了会,之后就写审查报告,然后又写检察建议,最后又打电话跟法院沟通,一天天的忙得晕头转向的。” 路舒往后面挪了挪,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因顾及她生理期来了,所以只力道适中地给她按摩,“你那小助理呢?” 申语情扬起脑袋,挺起腰杆,展开双臂,舒舒服服地往后拉伸了一下,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唔”。 “你说虞笑啊,因为她还兼职内勤,要办的文书工作还挺多的,所以我就揽了一大部分工作。” 见它对自己的助理这么好,路舒不禁想到了李玲珑,这样一对比,也难怪别人总觉得自己是在压榨李玲珑了。 “对她这么好,那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贴心?” 申语情“啧”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她,“路舒,你是醋缸转世啊?” “好好好,我不吃醋了。明天中午你就别吃食堂了,我亲自下厨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她立刻拒绝:“别,检察院是包早午饭的,能省则省,能薅则薅。” “那我给你送晚饭?” 这一次,申语情点了点头。 路舒给她按摩了将近一个小时,不得不说,路舒的手劲儿真不是开玩笑的,经过她铁砂掌一般的按摩,申语情顿时觉得脖子和肩膀舒服多了,她从床上下来,两手推着路舒的后背,将她推到门口,“好啦,我要洗澡睡觉了,你就快点回自己卧室去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卧室门就无情地被关上了。 路舒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房门,随后便听见了咔嗒落锁的声音,她心说自己有这么恐怖吗?有必要专门把门锁上? 申语情今晚意外地睡得很早,而且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比起之前好了不少,以至于她第二天早上连闹铃声音响了都不知道,愣是在手机响起第四道闹钟的时候,才猛地从床上惊醒。 她一个鲤鱼打挺,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申语情的心脏怦怦跳动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四十五了,而她八点钟上班,也就意味着她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于是急急忙忙地打开衣柜,从衣架上随便取了两件衣服,然后一骨碌钻进浴室里面洗漱换衣,申语情忙得连防晒霜都来不及涂,却还不忘溜进厨房给路舒煎一个鸡蛋、热三个包子。 申语情把碗放在餐桌上后,就拎着包出门通勤了。 等路舒醒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候的事情了,睡了个完美的自然醒,她的心情自然是美滋滋的,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发现申语情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早饭就在餐桌上,做得很匆忙,你将就吃。 路舒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忍不住将聊天信息截屏发给闻林炫耀。 闻林昨晚由于通宵打游戏,现在眼睛下面已经挂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了,她此时此刻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面喝着刚泡好的凤凰单枞,入口浓郁甘甜,回味幽香,不过在看见路舒发来的消息时,这茶瞬间就不香了,她甚至想要把这盏热茶浇在路舒的脑袋上。 她冷冷地回复:谁问你了? 路舒脸皮厚地回复:不知道,我的手机自己发的。 闻林回了一个“真够不要脸的”,然后拿起旁边的护肝片,就着热水吞了下去。 在家里面,路舒就没那么讲究——虽然她平时也不太讲究——身上依旧穿着浅黄色的睡衣,洗漱完后便去餐厅看看申语情给自己做了什么早饭,一看是一个煎蛋和三个肉包子,她顿时傻眼了。 这么多,她吃得完吗? 即便之前有一次因为执行任务而饿了大半天的她也才堪堪吃了两个肉包子和一碗皮蛋瘦肉粥。 不过既然是申语情做的,那路舒怎么着都会赏脸。 路舒将这两样拿去微波炉里面加热,不到十分钟就把面前的几样食物全都洗劫一空了,她把碗筷叠起来放在厨房的水槽里,用抹布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用干帕子将上面挂着的水滴擦拭干净,最后整齐地放在柜子里面。 申语情将手里的案卷放到一边,瞧着也快到十一点了,想着家里面那个肯定睡醒了,便发了条微信问她吃早饭没有。 “家里面那个”很快就回复了。 ——吃了,有进步,蛋里面终于没有壳了。 “……” 申语情:[能别提那事儿吗?小心眼。] 路舒从心:[好,我不提了。今晚能准点下班吗?] 她低头看了眼桌子上贴着的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今日的待做事情清单,申语情迟疑了片刻,发了条语音过去,“应该可以吧,最近没收新案子了,手里面的事情也少了一些。你问这个做什么?” 路舒嫌打字太慢了,干脆播了一通语音通话过去,“当然是准备约你出去谈恋爱啊,咱俩都在一起有段时日了,才只约过一次会呢。” 申语情觉得她说得也是,便也答应了,“也行,那我们去哪儿?” “最近新上了好几部电影,你挑一部吧。” “好,那我先挂电话了,一会儿选好了告诉你。” 掐断电话后,申语情退出微信页面,点开都已经吃灰了的电影买票APP,随便挑了一家离路舒家比较近的电影院,果真就如路舒所说的一样,最近新上了好几部电影,国内的国外的,童真的现实的,可是她点进去查看预告和电影详情,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像是老菜新炒一样。 纠结了大半天,申语情最后选了一部关于反诈的电影。 申语情:[就这部吧,感觉制作比其他的精良一些。] 路舒一句话杀死了聊天。 ——你喜欢听反诈故事啊,那你回来我讲给你听,啥样的都有。 申语情严词拒绝了,表示更喜欢经过艺术加工的反诈故事,而不是路舒嘴里刀光剑影、鲜血淋漓的现实故事,这种类似的故事她自己在检察院里面都已经见得多了。 路舒:[那行,一会儿我把票买好。还是老样子,要下班了给我发消息。] 第47章 有把我当过你的爱人吗? 吃饱喝足后,路舒便想要在沙发上躺着歇息一会儿,顺便在手机上看看附近的鲜花店卖得鲜花怎么样,她打算晚上去接申语情的时候捧着一大束让人感激涕零的鲜花,这样一来,自己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白马女王,而申语情则是那个被盯上的小猎物。 她肯定会被感动到的,路舒在心里默默这样揣测。 路舒刚躺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好像被一个什么四四方方有尖角的东西硌着了,便将手伸到背后四处摸索,将那个罪魁祸首抓出来一看,是一个药盒子,上面写着“盐酸帕罗西汀肠溶缓释片”,她曾在之前办的某个案子中接触到过这类药物,所以很清楚这药是用来抗焦虑的。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曲了曲手指,然后着急忙慌地拆开药盒,似乎是急于求证申语情究竟服用了多少,又服用了多久,路舒打开药盒,只见里面的药物已经被服用了三分之二,看来是已经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路舒坐在沙发上,盯着手心里的这盒药,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有恍然大悟,也有困惑不解。 难道说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瞒着我的秘密?不,她想瞒的应该不是焦虑症这个疾病本身,而是导致焦虑的缘由,是因为她工作强度太大了吗?毕竟是刑检,办案带来的精神压力不是一星半点,每个程序也不允许她行差踏错半步。可是她之前曾说自己经历过一段很黑暗的时间,是那段经历一直无法掩埋吗?申语情,你究竟都瞒了什么?又跟我说过多少句实话? 她无奈地摇摇头,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思考这些事情了,既然对方都故意要瞒着自己,那她也不想再去深究。 只是路舒很好奇一件事情——申语情她究竟对自己是持有怎样的一种情感? 在她看来,一段明朗的感情关系中不应该藏有过多的秘密,拥有过多的隐瞒和谎言,更何况她们还是恋人,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的爱侣,路舒总在思考怎么深入这段关系,如何将这段关系维持得相当持久,可恋爱带来的甜蜜让她暂时忽略了申语情身上的秘密,这样一说起来,路舒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她。 直到此时此刻,这盒药物将她从名为“甜蜜”的泥潭中生拉硬拽了出来。 路舒既后悔发现了这个,也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枚银戒。 旋即路舒又想起来这盒药物应该是昨晚她把包甩在沙发上的时候掉下来的,想着她把药落在了这里,会不会中午就没有办法服药了? 她知道这种药不能随便停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时候正好是中午,路舒便拿着这盒药,开车到检察院去。 路舒先是去了她的办公室,见里面空荡无人,便转身坐电梯下楼去了食堂,检察院的食堂与市局的食堂简直截然相反,这里的食堂简直可以用“琼楼玉宇”这四个大字来形容,而市局的只配“陋室”这两个字,这里人声鼎沸,讨论案子的声音、抱怨工作的声音还有八卦同事的声音全都交织在一起,一股脑地涌进路舒的耳朵里面。 但她仿佛根本就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在她眼中的世界里,唯有申语情一个人。 她在食堂里面发了疯似的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 可是当捕捉到她的时候,路舒忽然间停下了脚步,她在犹豫,也在思考,她不知道一会儿自己应该对申语情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她,也在好奇等会儿申语情看见帕罗西汀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是装傻充愣,一笑而过?还是坦白从宽,全盘托出? 路舒不知道,她已经摸不着申语情的脉络了。 她缓步走上前,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以至于都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认真埋头吃饭的申语情都没有察觉到。 下一秒,只见路舒弯下腰,耐心地用手指关节叩了叩米黄色的桌面,她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盯着申语情乌黑的发顶。 申语情嘴里还含着水煮牛肉片,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却见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路舒,她的瞳孔猛地一颤,耳尖不禁有些泛红,半晌后,待她强行压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后才佯装镇定地说:“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的吗?” 可才不久刚被现实泼了一盆冰水的路舒此刻只觉得她是出于心虚才做出这个反应的,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回答申语情的问题,而是将兜里揣着的那盒药掏出来,明晃晃地递到申语情眼前。 当视野里出现了那盒药的时候,申语情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用尽力气维持脸上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伸手接过药盒,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便继续埋着脑袋吃饭,申语情余光中那抹身影还未离开,而她自己也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 我应该向她坦白吗? 我不知道,只知道把过去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用刀子划开是痛不欲生的,可是如今路舒已经无声无息地划破了一点伤痕,难道我真的只能将过去全部剖开,让她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吗?本以为这一天不会这么早来临,但也许是上天不作美,让火焰烧透了白纸,难道说我真的就不配拥有幸福吗?只要获得一点,就会被上天狠心收回。 做了这么多年的检察官,明明帮助不少被害者获得了正义和应有的补偿,但为什么上天还是不愿意偏心自己一次? 申语情在心里苦涩地笑了下。 路舒见她迟迟不说,也知道了她选择了怎样的处理方式,她有些无奈。 申语情,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一瞒再瞒?你究竟有把我当成过你的爱人吗? “下班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消息,我先回去休息了。” 丢下这句话后,路舒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但实际上却偷偷将眼珠子转到一边,观察着身后申语情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叫住自己,路舒百分百会回头。 然而,期许终归是期许,与现实截然相反,申语情并没有叫住她。 路舒自嘲一笑,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有她在的是非之地。 回到家后,她总觉得做什么都没有劲,路舒索性躺在阳台上那张像月亮一般的沙发上,拿了一条薄的毛毯盖在身上,合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脑海中却在反反复复播放那混乱不堪的一夜,那一夜申语情也曾对她说出过几句明显表达爱意的话语,但路舒有些分辨不清了,她不明白申语情对于爱的定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互相隐瞒携手共老吗? 她一次次地尝试着卸下申语情的防备,但对方仿若一直浑身带刺的刺猬,一旦背上被揪下了一根刺,就会选择躲进窝里面,等外面风雨平息后再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出来,佯装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其实,中间已经生长出无数根隐形的刺了。 这一觉,路舒睡得迷迷糊糊的,申语情的影子总是阴魂不散,回忆和支离破碎的梦境混杂在一起,让路舒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了,只觉得脑袋疼得不行。 她一边用指腹拭去眼角湿润的水渍,一边蹲在杂物柜旁边,拉开抽屉,从一个两层式的白色药箱子里面找到了一盒头疼药,从里头取出一枚绿白色的胶囊,然后就着温水一口吞了下去。 服完药后,路舒便回到沙发上躺着,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微信有没有新的来信。 大约到了六点半的样子,她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那个人的消息。 申语情的消息中仍然没有提到关于那盒药的事情,只是说自己马上就忙完准备下班了。 路舒强颜欢笑地回复了一个“好”,然后连捯饬都懒得捯饬,就直接拎着车钥匙下楼了。 到了检察院对面那条街,路舒一手曲在窗框上,一手拿着手机发消息:老地方等你。 申语情收到消息后,便把装得满满当当的包拉好,她想着路舒既然还愿意和自己出去约会,想必是也没有特别关心这件事情吧,于是她打算今晚多哄路舒*几句,说不定就能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她咚咚咚地跑到电梯门口,不想让路舒等待太久,可是就当申语情满怀期待地打开车门上车,却只见路舒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双眸冷得像是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甚至连往日的关心都听不到了。 这种陡然的冷漠让申语情一下无所适从,她系好安全带,心里分明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还是厚着脸皮问:“你今天怎么都不找我索吻了?突然间还有点不习惯呢。” 路舒看她把安全带系好后,才缓缓踩下油门,云淡风轻地回应:“你平时不总嫌弃我这样吗?索性今天就不这么做了。” “可——”申语情的喉咙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扼住了一般,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眸色复杂地盯着专心开车的路舒看了许久,旋即失落地收回眼神,乖乖在副驾驶上坐好,然后一言不发。 银白色的宾利宛若游龙一般在道路上穿梭,马路两旁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被飞速掠在后面,路舒单手转动方向盘,车轮在灰色马路上留下一道完美的如月牙一般的痕迹,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偷偷瞟了申语情两眼,旋即忍不住冷声询问:“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申语情抿了抿嘴唇,迟疑片刻,“瞒着你,是不想让你追问,不想让你担心。” “申语情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烦?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个人特别好糊弄过去?” 路舒单手扶着额角,说完这句话后又深呼吸了一口,语气没有方才那么急,“算了,我们现在暂时不谈论这件事情。”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申语情争论这些私事,这一桩桩事情还是等看完电影回到家后再一笔笔地清算好吧。 第48章 能往前走一步吗?只要一步 申语情抿紧嘴唇,她将脑袋靠在硬邦邦的车窗上,冰冷的窗户紧紧贴着她额角的那块皮肤,明明都已经进入六月了,她吹着车内的空调却觉得全身上下冷飕飕的,但她此时此刻就像一只惹主人生气的小猫咪,不敢轻举妄动。 红灯变绿,前面的车辆开始向前行驶,路舒踩下油门,紧随其后,她余光瞥见申语情用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想必是吹空调吹得有点冷,便伸手将空调默默关掉。 申语情留意到了她的这番行为,立刻抬头看向路舒,眸光微闪,但见她仍旧板着一张欠了她二五八万的脸,眼神又瞬间黯淡了几分,她把头撇过去,默默地盯着窗外。 宾利丝滑地被停进了车位里面,路舒接下安全带,下了车,站在车面前等着申语情,然后依旧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包。 明明二人关系暗流涌动,路舒也还在生她的气,可是她却还是下意识地搂住申语情的腰,看见街上有莽莽撞撞的小孩子经过,仍旧会情不自禁地将她往自己怀里靠紧了些。 申语情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路舒究竟有没有真的生气了,如果是真的生气了,那为什么还会这样对她?但如果没有生气的话,方才在车上又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呢?她听得出来,路舒当时定然是生气了的,只是在极力克制着。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无声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打破现在这个微妙的气氛。 电影院在商场的顶楼,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空间,所以位置相当好找,由于今天碰巧是端午节,况且电影院一下子上了好几部新鲜电影,所以这里人山人海的,每一处地方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路舒在自助取票机那儿迅速取了票,接着视线越过来回攒动的人头,最终定在了不远处售卖爆米花可乐一类食品的地方,她侧过头问:“要买爆米花那些吗?” 申语情今天晚上就吃了点酸奶麦片,只起到了假性饱腹的作用,一来到这每一处空气都充斥着爆米花香的电影院,她的肚子瞬间就像气球放气一样瘪了下去。 “买吧,你吃吗?” “我买杯大可就行。” 见她不吃爆米花,申语情就只向服务员点了两杯大可和一桶小份爆米花。 来这儿买吃的人很多,但服务员却很少,而且貌似还是新来的,对面前的设备操作都不太熟悉,于是耽搁了一会儿的取餐时间。 服务员将东西放在旁边的取餐台上,“女士,请拿好。” 申语情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冷的可乐时,面前这三样东西就被路舒包揽了。 路舒手大,一只手就能拿两瓶可乐,所以对她而言,拿着这三样东西简直不在话下。 她想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挺多的,怕路舒一不小心就把可乐或者爆米花弄洒了,就连忙跟上前去,好心提议:“要不我帮你拿着爆米花吧?” 但是路舒却严词拒绝了,大步流星地跟着墙上发光的指示牌来到电影票上对应的观影厅。 检完票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影厅,买票发生在争执之前,所以路舒当时非常贴心地买了最后排的情侣座,但现在看来,路舒却有些后悔中间没有隔断了。 申语情坐在柔软的皮椅上,低头看了眼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楚河汉界,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动作很轻地戳了戳路舒的侧腰。 “路舒,我们把那件事情忘掉好不好?” 路舒却是哼笑一声,她侧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忘?你想让我怎么忘?拿块砖头把我脑袋敲晕?申语情,这件事情你不能够一笔揭过,我也不允许你就这么糊弄过去。” 申语情收回手,左手默默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手心的痛感刺激着她大脑中的每一根神经,“路舒,你能不能不要逼我?” “我逼你?我们两个人,究竟是谁在逼谁?申语情,我都已经不看明白你这个人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又究竟是怎么定义‘爱’这个字的了。” 这里人多嘴杂,申语情只能强行压着嗓音质问:“你为什么要逼着我说出我不愿意说的事情?我瞒着自然有我的缘由,你为什么不能够谅解我呢?非要让我把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剖得干干净净,你才满意是不是?” 路舒拿起冰可乐,咬着吸管猛猛喝了几口,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她单手扶着额头,“那你有考虑过我吗?我整日跟着一位我根本就不了解的女人谈恋爱,她什么都瞒着我,遇到事也只是含糊过去,你觉得我心里面好受吗?” “我总是想着怎么样能够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而你却是在想方设法地瞒着我,如果我今天没有意外戳破,那你打算瞒我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永远?申语情,说白了,我们两个人在这段关系中的目标根本不一致,这样一来我们很难长久。” 申语情听后默不作声,她将头偏过去,不正视路舒,旋即一滴滴凉凉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立刻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指腹将其拭去,然后强迫自己不要流泪。 此时,离电影播放还有一段时间,大荧幕上正在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若是换做平时,申语情定会吐槽这些广告都是千篇一律的,而路舒则是会开玩笑说把这些都买下当做聘礼。 只可惜,现在的两个人皆是沉默地坐着,分明在半天前还是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如今却像是普通的工作伙伴——不,甚至比同事关系还多了一分客气。 电影即将开场,申语情却忽然提起包站了起来,路舒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走哪儿去?” “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想一个人待着,图个清净,等我想通了,我自会来找你的。” 但路舒不信她的话。 她已经被申语情用类似的话语忽悠了好几次了。 路舒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放,引得周围的路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甚至有几位仗着自己坐得远就开始咬耳朵八卦。 申语情很讨厌被人用这种异样、好奇、看笑话的眼神盯着,她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的手挣脱,用手揉了揉方才被捏红的手腕,“你给我一晚的时间,好吗?”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迅速溜走了。 /:. 路舒担心她大晚上一个人乱跑会不安全,于是连忙跟了上去,毕竟她专门擅长追踪别人,所以三两下就直接追上了申语情,而对方毫无察觉。 她快步走到申语情身边,这一次没有用力扣住她的手腕,“申语情,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家?还是你家?” 路舒家,申语情肯定是不会回去的,自己家又有吴书婷住着,回去了不免会被唠叨一顿,所以这个家她更不会回去。 “我去婧亦家住。” 路舒没有阻拦她,“好,我送你去吧,节假日不好打车,车费也挺贵的。” 申语情摇头拒接,“不用,我坐地铁过去就是。” “申语情,当真过了今晚你就能给我一个答案?” “也许吧。” “什么也许?你能给我一个准信儿吗?能不能不要让我总是去猜你的想法?申语情,算我求你了,你对我有话直说一次可以吗?就这一次。” 她有些为难道:“路舒,你不要逼我这么紧,让我好好想想,这种事情不像一些日常寒暄,可以对每一个人都脱口而出。” 申语情摁下电梯按钮,她站在电梯门口,耐心等待着观光电梯的上升。 “申语情,你老实告诉我,你之所以一直不肯对我坦诚相待,究竟是真的因为你不愿意说,还是因为你不相信我的人品?你是不是担心告诉我之后,我会拿着那些事情肆无忌惮地调侃你?拿来作为我们维护恋爱关系的把柄?觉得我会把这种事情拿出去大肆宣扬?又或者说你觉得我无法与你感同身受,听了那些之后不仅不能理解你,还会质疑你?” 路舒说这段话的时候,语速快得像个炮弹似的,但是申语情却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字字珠玑,其实她没有说错,申语情心中真的有这样的顾虑。 她看得出来路舒是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中长大的,像路舒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苦,也没经历过多少像背叛之类不可原谅的事情,所以申语情一向觉得她无法能够理解那些黑暗的过往,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没有必要将这些事情告知给路舒。 瞅见申语情不说话,路舒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她忽然间觉得心里面好难受,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胸腔,让她根本喘不上气来,路舒气得阖上双眼,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沙哑。 “我知道了,申语情,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不过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够信任我一次,我路舒绝对不是那种不值得信任的人。” “我爱你,只要你肯往前走一步,那就足够了。” 话音刚落,申语情回过头去,而路舒的身影早已湮没在了往来翕忽的人群中。 她的眼眶里噙着泪水,同样也觉得心脏好疼。 第49章 这次是我的错 程婧亦难得早点下班一次,刚回到家就收到了申语情要来自己家留宿一晚的消息,她心里面觉得甚是奇怪,以为这两个人闹矛盾了。 但是当她看见申语情两眼通红的时候,便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程婧亦将失魂落魄的申语情抱在怀里,语气甚是着急,“怎么了?是不是路舒欺负你了?没事儿,我明天就发律师函给她。” 申语情咬着下唇,摇摇脑袋,“她发现我患有焦虑症的事情了路舒想让我把那些事情全盘托出,但是我不愿意。而且,她很聪明,猜准了我心里面的每一个顾虑。” “所以你们因为这件事情闹矛盾了?” 她坐在沙发上,放了一个小羊枕头在大腿上,两手搁在软乎乎又毛茸茸的枕头上,“嗯,她觉得我没有那么爱她,没有那么信任她,但其实不是,就是因为我爱她,所以很在乎我在她心里面的形象,也就一直没有告诉她。” 程婧亦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平日里还总是会遇到一些感情纠纷的案子,所以处理起这种感情上的纷争来得心应手,她一阵见血地问:“那你现在是打算继续瞒着,还是如实告知?” 申语情现在脑子里面如乱麻一般,她将脑袋埋进手心,片刻闷闷的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我真的不想把自己剖开放到展示台上面去让她一览无遗,我怕,我抑制不了那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每每一想到坦白这件事情,我的脑海里就会再度上演曾经的戏剧。” 她其实也能够理解申语情,当初读大学的时候,她们是室友,也是学同一个专业的,因此她们的关系越走越近,彼此也互相了解,但是程婧亦对她的家庭和过去都知之甚少,问起她也只是闭口不谈,还是等到都已经大学毕业了,申语情在酒后才吐露出了一些关于往事的真心话。 程婧亦知道她曾经就是因为过于信任“朋友”而遭到了痛苦的反噬,以至于申语情至今都不愿意再随便对他人真正敞开心扉,和别人说话永远是真假混杂。 但是,这一次,程婧亦持不同的看法。 “那你可知道继续瞒着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申语情将脑袋从冰凉的手心里抬起来,她佯装毫不在意地笑了下,“大不了就分手嘛,反正我们也还没处那么久,感情也还不深。” “分手这两个字确实很容易说出来,但是分手之后带来的戒断反应是很难承受的。”程婧亦伸手将脸上戴着的那枚眼镜取了下来,然后拿起水壶,给她们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水,。 当初薛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让我在她死后不要那么伤心,还让我再去找一个女朋友,说她会在天堂保佑我们俩平平安安,不受病痛之苦。我当时的想法也和你差不多,想着我们也才只谈了半年时间,也没有熬成要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地步,我想我可能会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能够走出来。但是结果是什么,你也知道,我去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心理治疗,她送给我的东西,我也一直保存到现在。” 程婧亦攥着那款眼镜,指腹轻轻摩挲着镜框边缘,“你之前也曾和我聊过路舒是怎么对待你的,她对你很炽烈,分手之后你会很难习惯那种冷冷清清的生活。况且,你自己不也还爱着她嘛,又何必要走到这一步?路舒她也是做刑警的,见过的事比吃过的盐还多,我相信她会理解你的。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窗外黑云密布,空气燥热,客厅里面充满了空调制造出的冷气,但申语情却觉得热得想要出汗,她偏过头,紧紧盯着程婧亦,眸中仍有纠结之色,“真的要说吗?真的只有说出来,我们的关系才能够维持下去吗?” “不是你不说实话,这段关系就不能维持下去。”程婧亦抿了口水,出声纠正,“而是因为你不说实话,导致路舒开始怀疑你对她的感情,怀疑她自己在你心里面的看法,从而致使这段关系摇摇欲坠。在恋情关系里面,信任比喜欢更加重要,只有你们之间拥有强而有力的信任感,你们才能够走得长久。” 申语情低头沉思片刻,“我知道了,我明天找个机会和她聊聊,这次是我的错。” 见她终于不再拧巴了,程婧亦的嘴角顿时浮现出一抹笑容,“这就对了嘛,要是路舒还在气头上的话,你就直接扑到她的身上,然后抱着她来啃,包有用的。” 绷了片刻,申语情还是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抄起腿上的抱枕,朝着程婧亦拍去,“你脑子里面能不能有点绿色无害的东西啊?你当我是兔子,她是萝卜啊?还抱着她来啃。不跟你聊了,我先去睡觉了。” 晨昏交替,黑夜之间有一道火红色光线穿插,两端是极致的黑夜,而这道光仿若昭示着白昼的来临,一点一点地穿透天际,六月的海宁已经燥热得像是一座火焰山了一般,明明天还没亮,外头就已经充斥着夏热的气息,独属于清晨的那道金光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一同跃进了路舒的卧室。 路舒皱着眉头,烦躁地捞起枕头边的手机,一看电话是方奇文的,急忙接了起来,她捏着眉心问:“怎么了?亲爱的老方。” 此时此刻“亲爱的老方”正单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把手,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在坐山路过山车一般,她强行忍住想吐的感觉,冲着那头吼道:“亲爱你个鬼啊!赶快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我把地址发给你啊——呕!” 方奇文迅速打开窗户,朝着外头吐了一滩,她吐得都快要翻白眼了,奄奄一息提醒那边,“记得带点晕车药,这儿的路堪比山路十八弯。” “知道了知道了。” 路舒掐断电话,看了眼手机顶部的时间——5:15。 她烦躁地用手抓了把头发,然后拖着还没苏醒的身体来到洗手间,直接用手接了一滩冷水,然后往脸上一泼。 收拾完后,路舒就急忙开着那辆新能源大众,朝着吐得一塌糊涂的方奇文发来的消息极速驶去。 现场是在一座刚修好不久的大桥上,由于处于和邻省的交界处,所以地理位置非常偏远,又因为海宁市和隔壁省的地理状况差距较大,所以道路相对而言也没有那么好走。 而路舒和方奇文她们为了争取时间早点到达现场,就铤而走险,选择了这条又陡又弯的道路。 由于方奇文因为战胜不了道路的险峻而阵亡,所以路舒提前并不知道案子的具体信息,等她到达现场的时候,瞬间就傻眼了。 只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黑烟,不断随着风飘向天际,桥上有整整三辆消防车和五辆救护车停着,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将遭到烧伤或者昏迷的伤员推到救护车上,消防员身着厚厚的防护服扑着桥上的大火,所幸这个时候还挺早,桥上并没有很多车辆来往,所以损失并不大,只是还是有几辆车波及到了火灾,甚至有几位伤员身上遭到了大面积的烧伤。 路舒用湿纸巾捂住自己的口鼻,“怎么回事儿啊?纵火案?” 方奇文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回复:“单纯了单纯了,是爆炸案。” “爆炸?”路舒听见这个词,如临大敌。 “监控录像还在查,听目击者说是一辆黑色的辉腾轰的一声就爆炸了,碎片炸得到处都是,里面还有人乘坐,不知道是车的问题,还是有人蓄意。” “那辆车的残骸呢?” 方奇文双手抱在胸前,往桥底下波澜不惊的江面扬了扬下巴,“水里面泡着呢。闻林她们和救援队的人正在打捞尸体,我让小蔡带着人去水里头捞车了。” “等等。”路舒忽然想起一件事,“这辆车泡在水里面了?也就是说这辆车本来就是要冲到江里面去的?” 毕竟爆炸是一瞬间且难以预料的事情,如果是在爆炸的同时,司机将车辆甩进江里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炸弹就在车上,对车里面的人造成的伤害是最大的,在爆炸的那一刻,就算司机没有被立刻炸死,那么下意识的反应应该是打开车门,抓住虚无缥缈的一线生机逃生,而不是将车开往江水里面,这无异于是在主动送死。 方奇文一开始了解到这一点时候,也觉得十分奇怪,她无奈地撇了撇嘴,“不知道啊,把车开进江水里面这个行为怎么想都不具有逻辑性。” 十分钟后,消防员将火苗彻底扑灭,跨江大桥已经面目全非,灰扑扑的,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周围的围观群众和被波及的无辜受害者都被警方拉到了警戒线外,目击者们要么身上受了伤,被拉去医院治疗,要么就是心里面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毕竟是亲眼看见车和人一块儿被炸飞,难免有些后怕。 路舒看他们个个都惊魂不定,就让李玲珑去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并告知他们不要把这件事情拿到网上去发布,更不能随便造谣猜测。 李玲珑接到指令后,立刻拔腿去办。 如今犯人爆炸目的并不明确,究竟是报复车上的人,还是报复社会,还未可知,路舒担心还会有炸弹埋伏在这里,便让负责□□处理的警员去附近进行排查。 接着方奇文又招呼了几位警员过来,跟着路舒她俩一起捡拾桥面上剩余的残骸。 车辆部件已经被炸得黢黑,甚至已经变形,想要调查出爆炸是否具有车辆自身原因,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还是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路边的监控上了。 路舒把桥面上的零部件放好后,就跟着方奇文及一众警员从旁边的小路下到岸边。 大桥与江面之间大概有五六十米的距离,江水两边的堤岸又陡又窄,由于是泥沙沉积堆砌而成,所以踩在上面还有些滑溜溜的,李玲珑一不留心就摔了个屁股墩。 路舒无奈将她扶起来,她远远地冲着闻林招手,“闻林,怎么样了?” 闻林累得满头大汗,短袖后面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块,她单手晃着给自己扇风,“还在捞呢,现在就捞了这些,喏,你看。” 这话一出,路舒和方奇文齐齐朝着地上那一摊摊黢黑的烂肉看去,因为已经被炸焦了,所以已经很难一眼分辨出这是哪个器官,而且这时候正值夏天,腐烂速度加快,一时间烂臭味和焦糊味杂糅在一起,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鼻腔里面。 方奇文两手捂住肚子,没忍住又弯腰吐了起来,本来今早临时出征,就只吃了两个包子,现在倒好,愣是把昨晚的晚饭都给吐了出来。 “哎我去!”路舒从旁边的箱子里面掏出一个蓝色医用口罩戴上,她实在是受不了充斥在这现场的每一个臭味了。 闻林对各式各样的尸体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她以前还见过被车轮胎碾得像肉泥一般的尸体,她招呼着路舒那俩过来帮忙,“你们别光站着,过来帮忙捞。” 方奇文现在小脸煞白,要是让她去打捞,恐怕就要把胆汁儿也一块儿吐出来了,于是她就让李玲珑代替自己去,而她则是跑到小蔡那边打捞车辆残骸。 路舒拿起工具,一一按照打捞队队员的指示做。 太阳渐渐从云朵里面探出来,金黄色的光线遍照苍茫大地,空气中干燥的热意也愈加强烈,路舒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晒得发烫了。 大约捞了有一个小时,这些尸块才总算是捞完了,闻林和宋妤真埋头将这些来之不易的尸块一一装进袋子里面,这时候闻林的脑袋上传来一道疑惑声。 “这都炸成这样了,能拼上吗?” 第50章 我就是和她谈恋爱了 闻林从早上被电话吵醒就一直眉头紧锁到现在,她如今心里面满是怨气,“硬拼呗,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路舒帮着她们把东西运到车上,然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她将空调开启,把温度下降到18摄氏度,闻林也毫不客气地上了她的车,用橡皮筋重新扎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所以要是申语情选择继续瞒着你,你打算怎么做?” 昨晚她从电影院离开之后,就去闻林家和她聊了许久,回到家后路舒也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这样好似是在逼着她一般,就像平时审讯犯人必须交出实情一样,她觉得这件事情也许的确是自己办错了。 “还能怎么做?难道分手?她要真不愿说,那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吧,等她真正信任我的时候,再和我说吧。” 闻林把安全带系好,然后熟练地单手抓紧车顶的把手,“没想到你还挺恋爱脑的,不过我觉得你也不能总是自己一个人主动,长此以往,你也会觉得疲惫不堪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她不好意思迈出那一步,那我就多走一步便是,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回到警局之后,闻林和宋妤真她们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尸块去往解剖室,邵韫则是捧着一台平板电脑跑了过来,她点击了屏幕右下角的播放键,然后递给了路舒,“姐,监控视频调出来了。” 路舒将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视频中,凌晨四点四十分,一辆黑色的辉腾正以正常速度开上跨江大桥,当辉腾驶向桥中央的时候,轮胎忽然向左转动,直直朝向大桥边缘驶去,并且速度肉眼可见地增快,然后在车辆闯出大桥边缘的那一霎那爆炸了,火势蔓延速度极其之快,炸得到处乱飞如同烟花一般的车部件砸在了旁边路过的车辆上头,造成了其他人员受伤。 根据这段监控录像,可以得出三个可能性——一,车主本身就有自杀倾向,有可能炸弹就是自己放上去的;二,车主当时身体出现异样,导致方向盘打滑;三,爆炸犯或是同伙就在那辆辉腾上面,胁迫司机这么做。 但是路舒目前更加倾向于第一种和第三种可能性。 路舒将视角切换为正面视角,这样就能够看清车内共有多少人,并且调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信息。 正面视角前面与方才的视频一模一样,但在司机正要拐弯的时候,十分诡异且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车里面的五个人互相牵起手心,脸上神情麻木,仿若了无生气的木偶,男性司机转动方向盘,眼神中没有半点对死亡的恐惧,接着轰的一声,车内发生爆炸,就在爆炸的那一秒,车内五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邵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路舒也不免觉得头皮发麻,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那五个人互相牵起手心的那一幕,这简直就像是一同约着自杀的仪式感,他们每一个人眼神都空洞至极,对死亡没有任何惧怕,好似赴死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信仰。 路舒甩甩脑袋,将平板电脑还给邵韫,“查查这五个人的身份。” “好。路姐,你不觉得很恐怖很诡异吗?他们的表情冷得像是个死人一样,而且车子冲下去的时候,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跟伪人似的,看得我心里面虚虚的,你说这会不会是某种教义啊?” 邵韫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含蓄,路舒猜得到她原本是想要说什么的,她右手放在下巴底下,食指托着下巴,这是她沉思时的下意识动作,片刻只听她沉吟道:“从目前来看,确实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不过这样一来,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个炸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放的?为什么要放?” 邵韫觉得头疼,摇摇脑袋不去思考这些尚未有证据支撑地事情,然后转身去忙着调取身份信息的事情了。 路舒去往□□处理部,这儿还围着痕检技术人员,她向一位警员打听:“怎么样?烧成这样能找到爆炸源吗?” 那位警员也算是□□处理部里有点资历的,他盯着面前一摊焦黑的废铜烂铁,两手撑着桌沿,“通过监控视频,可以确定炸弹是埋在了车前盖里头,但是因为爆炸威力比较猛,现场又挺偏僻的,所以等消防车来灭火的时候,都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况且有一部分掉进了河里面,可能会有一些零碎部件随着江水流到下游去了,所以……几乎是找不到了。” 她早就已经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答案了,“行。那你们有在现场找到□□吗?” 警员摇摇头,“没有,犯人的针对性应该是很强的,而且这□□的威力挺大,说明了犯人是要做到确保车上的人百分百死亡的。” 路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辛苦你们了。” 此时此刻,解剖室里面五位法医都在忙活着拼凑焦黑腐烂的尸体,还不时传出一阵又一阵地争论声,路舒见这边还没什么结果,就去邵韫那边看看身份信息查得怎么样了。 邵韫坐在椅子上,视线紧盯电脑屏幕,两只手在黑色的即将包浆的键盘上飞速挪动着,接着腾出右手点了点鼠标,“找到了,路姐!” 路舒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两只脚用力往前挪了挪,“怎么样?” 她一一点开个人信息为路舒展示,“男性司机姓名李玖,20岁;副驾叫沈萱,女,20岁;后面那三个人从左到右分别叫明妍、蔡旭东、郭洋,除了中间那位是男性,其他两位都是女性,他们仨都是20岁。而且,路姐,你知道最巧合的是什么吗?” 邵韫话说一半,忽然抬起头来朝着路舒卖关子。 现在情况紧急,尚不知那位犯人会不会再度进行爆炸犯罪,路舒哪儿来那么多心思跟她兜圈子,她曲起手指,用指关节敲了下邵韫的脑袋,就跟敲熟了的西瓜一样。 “别卖关子,快说。” 邵韫吃痛地用手指揉了揉头顶,“能不能别每次都敲脑袋啊?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愣是被你越敲越傻。巧的是,他们之间有三个人都是就读于海宁大学的化学系,还有俩读的是物理。” “化学?物理?” 路舒顿时觉得脑袋乱七八糟的,心里面瞬间也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现在证据十分有限,她也不敢妄自揣测。 “去查一下他们几个的辅导员是谁,然后请过来问问。” 邵韫点头,“好。” 路舒低头看了眼新买的蓝色情人桥手表,“现在也不是很早了,刚才又干了那么多的体力活,先去吃点饭恢复下体力吧。” 说罢*,她便转头上了楼,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掏出手机看看申语情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见她头像左上角空空如也,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路舒主动开口:[你怎么想的?] 但对方没有立即回复。 不是申语情故意不回复,而是她正在和吴书婷通电话。 吴书婷手里面拎着之前程婧亦送给申语情那件婀娜多姿的睡衣,脸气得红扑扑的,她尖着声音怒吼:“申语情!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谈恋爱了?难怪不让我住在你家,搞了半天在家里面藏了件这么暴露的睡衣!你要不要点脸?” 申语情背靠在洗手间里的隔板上,她将门锁好,极力压低声音,“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动我的东西吗?你为什么还要去翻我的衣柜?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隐私?我先是一个人,后是你的女儿,请你尊重我。” 吴书婷将手里的裙子一把扔在地板上,像是对待污秽之物一样,抬起脚狠狠踩了几下,“尊重你个屁!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你大老远跑到海宁市来上班,就几年没盯着你,你就给我变成这副样子了,你穿上这种只有几根带子的衣服羞不羞啊?谈恋爱了也不跟家里面知会一声,你现在很会自己做主来是不是?当你妈我死了是不是?!” 她听着这么一大段话头疼得很,本来昨晚因为在构思怎么和路舒坦白一切就耗到很晚才睡着,申语情一早醒来头昏脑胀的,现如今又横插进来这一个程咬金,她只觉得好心累,想靠在路舒怀里,听她跟自己说几句情话。 申语情深呼吸几口,仍旧保持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那衣服不是我买的,我也没穿过,是程婧亦买给我的,愚人节礼物而已。至于——” 话说一半,就被吴书婷强行打断。 “什么愚人节礼物?你别把自己的错全都引到别人身上,我怎么就教出来你这么一个没担当的好女儿?买就买了,还好意思说是别人送的。你平时就穿这个来勾引你的对象?和谁谈恋爱了?老实说。” 申语情忽然觉得喉咙里面像是卡了一个鸡蛋似的,难受到半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但转念一想,既然吴书婷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她干脆就把自己和路舒的事情一块儿说出来算了。 “对,我就是谈恋爱了,对方是个女生。” 砰!手机那边响起了玻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吴书婷手中的水杯一下滑落,碎片和温水霎时洒落一地,她久久没有缓过神来,等心跳渐渐平缓之后,她猛地拍了一下茶几,手掌心顿时就红了。 “申语情!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我吴书婷教出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怎么偏偏你就这么的不成器?你还配当我的女儿吗?给我分手,今天就给我分手,要是不分手的话,我就来检察院问你的同事,或者问程婧亦,总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女的是谁。” 吴书婷气得快要晕厥了,她扯了几张纸巾,扔在地板上湿润的地方,然后用脚尖踩住纸巾,往四面八方挪动,“分,必须分,这种事情要是传开了,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我不分。” 申语情一字一顿道,掷地有声。 “申语情!你以为你还是叛逆期的青少年吗?你觉得和一个女人谈恋爱很光彩吗?要是这种事情在你们检察院传开了,让你的领导知道了,你还能不能在那儿混的下去都很难说。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有头有脸的工作岗位,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的丢掉?” “这两件事情不是不可以平衡,你不要强行扯上关系。反正我不会分手,我就是喜欢她,而且我觉得和她谈恋爱很光彩。”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说出来的话让申语情地身形猛地一颤。 “好,你不分,那我就去那女的岗位找她,我去亲自和她聊聊。”吴书婷从茶几抽屉里面翻出一把剪刀,将那条裙子剪得稀巴烂,“还有你,你别再海宁干了,跟我回北宿,我托人给你找个工作。我不能再放任你了,不然还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之前吴书婷说的话,申语情都尚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模样,但是一听见她要去找路舒并且将自己带回北宿,申语情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裂痕。 她现在就像是被骑兵逼到悬崖边上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围也没有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可抓。 申语情仿佛又再度陷入了十几年前的漩涡里面,那个时候她也是孤立无援,本以为这些年靠自己赚了不少钱,就能够有立身之本了,没想到她仍旧处于漩涡之中,没有一时一刻从其中挣脱出来过。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跟她提分手的,你不准去打听她,也不能去骚扰她。” 听见自己的好女儿终于肯听自己的话了,吴书婷的嘴角顿时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语气也软了不少,“嗯,这就对了嘛,就是要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 申语情没理会她的这句话,掐断电话后,靠在隔板上踌躇良久,才狠下心拨通路舒的电话。 她很清楚吴书婷这个人,如果她不分手的话,吴书婷定然会想方设法搞到路舒的信息,然后取单位里面闹天闹地,这样只会拖累路舒。 申语情不想拖累她,也不想被吴书婷强行带离海宁。 分手这个方法是目前看来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路舒见她终于肯给自己打电话了,立刻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忐忑地摁下了接听键,她的语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你……想好了?” 对面的人哽咽了一下,申语情忽然觉得鼻头好酸,她用手指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睫毛,闭上双眼说:“路舒,我们分手吧。” “!” 啪的一声,路舒脑袋里紧绷的一根弦骤然断裂,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慌慌张张没头没脑地说:“为什么要分手?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对你的态度?还是我昨天说话说重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面去,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行不?别分手。”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 申语情在心里面默默这样想。【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60 第51章 我是在告知你 “路舒,我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是在告知你。” “……”路舒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才问:“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你不想说那件事情吗?” 申语情没有说出吴书婷的事情,“对,没错。昨晚我想了很久,可能就和你昨天晚上说得一样,我并没有那么爱你,没有那么信任你,我们之间的爱和信任是不对等的。就算现在不分,迟早都要分。” “什么叫作迟早都要分?申语情,难道你早就在想分手的事情了吗?你就没有想过要和我长久吗?哪怕只是一瞬间。”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申语情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嗓音中还是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路舒,分手之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你也不要来找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一会儿会叫搬家公司的人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的,不会再麻烦你一丝一毫。” “申语情,你——” 话说一半,电话就被那头的人无情地挂断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一阵机械性忙音,路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瞬间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以至于让申语情直接提出了分手。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 难道说,申语情,你真的从来就没有对我付出过多少感情吗? 路舒气极反笑,抓起放在碗上面的筷子,准备大口大口地吃几口白米饭,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她立刻整理好情绪,冲着门口喊了声:“请进。” 进来的人时刚拼好尸块的闻林。 闻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非常微妙的神情,她拉开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旁还没有拆开的餐具袋,“那个……我刚本来是打算过来跟你说说案子的事情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听见了你说的话。” “嗯。”路舒现在没那个心情开玩笑。 她将筷子掰开,夹了一块路舒碗里的凉拌鸡片吃,“怎么回事儿?” 路舒的嗓音有点哑,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打通电话过来,一开口就说要分手。” 闻林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身边谈过恋爱的人不少,所以她此时此刻勉强担任起了“恋爱军师”这个头衔,她一边嚼着滋滋有味的肉片,一边思考着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技术不好?没让她舒服。” “啧,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你干过。”闻林歪着脑袋又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儿,“唔……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路舒没有胃口吃饭了,就把剩下的半碗米饭交给了饥饿得如狼似虎的闻林,“谁知道呢?不想聊这个了,你不是说来跟我聊案子的事情吗?” 闻林左手拿着碗,右手握着筷子,脸埋进巴掌大的饭碗里面,哼哧哼哧地吃着,“我们把尸体拼凑好了,没什么发现。” “……” 这是路舒今天第二次无语了。 她一下就识破了闻林的真正目的,“你是不是就是专门过来蹭吃蹭喝的?” 闻林端起芙蓉汤喝了口,“月光了,得省省。” “没钱了就把你那些什么香奈儿迪奥圣罗兰罗意威拖去卖了,别来我这儿蹭吃蹭喝的。” 路舒嘴上这么说,但也没真的阻止她。 提起这个,闻林就想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了,“这年头包贬值得太快了,买的时候个个三四万,卖得时候就只能卖个五六千,尤其是lv,丫的没见过贬值得那么快的驴。” 路舒靠在椅背上,从抽屉里面翻出一瓶a2牛乳来喝,“你看了那个监控录像没有?” “出于好奇,看了一遍,说实话很诡异。” 她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你还记得上一次你跟我提起的那个教唆人自杀的游戏吗?” 闻林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当然记得,毕竟这件事情就是她告诉路舒的,不过这新闻很快就被降下去并且实行封锁,所以闻林也就没有吃到后续的瓜了。 她也不笨,能够猜得出来路舒为什么会突然间提出这个,闻林试探性地询问:“怎么?你怀疑跟那个游戏有关?但按理说那个游戏应该已经因为遭到抵制而下架了吧,如果真要下载的话,恐怕得要越狱。” “不,你看。”路舒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的眼前。 闻林拿起来一看,手机上的第三方软件商店里仍旧存在着那个名为“天堂”的自杀游戏,累计下载次数高达三千多万次,划到评论区,更加诡异的一幕上演,只见每一位用户的评论都是——“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只有死亡才能够让我们的人生具有价值,来吧,让我们一同奔赴死亡,让我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具有价值的人,从此以后不再被视如草芥,不再追名逐利,享受永远宁静的生活。” 身为法医,闻林其实已经对生与死这两个沉重的话题感到了一些麻木,因为生与死其实只是说起来很沉重,但做起来却相当简单,皆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她从业以来解剖过上千具尸体,见过林林总总的尸体和家属,了解了很多背后的故事,所以对她而言,她是不反对自杀的。 但是闻林看完这一段话的时候,心里面忽然涌现出一种不适,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以前传教士为了传播教义,对那些思想浅薄麻木不仁的百姓说的话。 而且评论区全是清一色的这种回复,显而易见,这应该是这部游戏的宗旨。 闻林用手指将手机推了过去,“还真是有人痛恨自杀,有人向往自杀。” “但有这种具有负面引导的游戏存在,难保不会有一些思想不成熟且好奇心强的未成年人去下载,然后思想一点一点被这种歪门邪道所渗透。” “所以你怀疑这个案子和这个游戏有关?” 路舒将手机息屏,“只是突然间联想到了,毕竟那五个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做足准备要赴死的,跟古代的死士一样。” 咚咚咚,办公室门再度被敲响。 下一秒,李玲珑的脑袋探了进来,瞧见闻林也在这里,她的视线顿时恍惚了一下,“姐,他们几个人的辅导员来了。” “行,我这就来。” 路舒负责审讯的是化学系班级的辅导员,而尚且虚弱的方奇文则是负责物理系的。 这位辅导员名叫江丽,32岁,工作经验比较丰富,带了五个班,当她被邀请来到市局做客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生怕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她也好过不了。 江丽眉间有几分忧色,她两手放在面前的折叠小桌板上,焦虑地用指甲抠着手心,“警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们海宁大学的学生个个都安分守己,肯定不会犯什么错误的,是误会吧?” “能闹到市局,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小事。李玖、沈萱、蔡旭东都是你班上的学生吧?” “对对,他们三个人都是一个班的。” “那他们仨平时在学校里面是怎么个情况,说具体一点,比如人际关系、学习情况、经济条件、老师对他们的看法等等。” 江丽毕竟带那么多个班,顶多对学生比较眼熟,只有偶尔几个比较出挑的会更加留意一些,所以她皱着眉头思考了好半天,才娓娓道来:“嗯……李玖是三班的班长,平时学习挺认真的,做事也很负责,而且很会团聚同学们之间的力量,号召力挺强,交给他做事,我也特别放心。沈萱和蔡旭东虽然不是班干部,但是学习特别努力,去年还拿到了国奖,平时也积极参赛,想保研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心里面越来越不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警官,到底怎么了?” “他们三位离世了。”路舒言简意赅地回复,“他们三个人平时关系特别好吗?平时有没有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或者说一些奇怪的话?” “离——离世了?”江丽双眸瞪大,脸上尽显不敢置信,“这这这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 路舒也能理解她的情绪,毕竟大家都是打工的,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社畜最懂社畜的痛苦,她轻言安抚江丽的情绪,“这涉及机密,我不能乱说,但你先别激动,当务之急是要配合我们调查,这样才能真相大白,你说是不是?” 江丽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她双目空洞,好似魂飞魄散一般,旋即说出了如钻心之痛一般的话语,“这下领导又要批评我了,又是扣工资写检讨,本来福利待遇就不怎么样,还搞这么多苛刻的要求。这学生要死,关我们这些辅导员做什么?真是领导脑袋被蚯蚓吞了。” 这话听得路舒和李玲珑泪流满面,要知道她们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要是没碰上案子还好,一碰上案子就算你在医院输液,都得把针生拔跑去现场,不然一会儿就得被领导批评,要是干了什么严重违规违纪的事情,还要被上面来的某某处长折磨。 路舒在心里面无奈地叹了口气,“江女士,咱们都是打工的,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还是先回答我刚才的几个问题吧。” “他们三个关系确实很不错,经常约着一起玩,参赛也是结队参加。尤其是沈萱,这个女孩子特别心灵手巧,每次举办义卖活动地时候,她都会把自己编得水晶手串低价卖出去,然后把那些钱拿去捐了。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心理测评那些也都是正常的,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时时关注到吧。除此之外,我想想,他们三个还自己成立了一个心理互助社团,当时我听李玖说他们仨想要成立一个这样的社团,从而帮助那些焦虑抑郁的同学走出困境,我觉得他们很有爱心,就立马上报给领导了。但是后来这个社团好像一共也就只进了两个新人。” “那你知道那两个新人是谁吗?” 江丽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路舒又问了一下关于这三位同学平常爱参加的一些竞赛和活动,得知都是和所学专业有关,便也没有追问下去,就让李玲珑把人送出去,她则是去隔壁审讯室看看情况。 方奇文靠在走廊墙壁上,“他俩的辅导员说明妍和郭洋参加了个心理互助社团,但是他们每个学期的心理测评都显示的正常,而且平时对同学都挺友善的,也没起过什么纷争。” 路舒拧着眉头听着她的话,她单手插进裤兜里面。 这就奇怪了,要是他们五个人都真的如辅导员所说得那般,那么他们遭到别人蓄意报复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难道说凶手是无差别进行爆炸?但李玖的车辆经过调查和询问是停在学校里面的,而海宁大学对于人口出入管理非常严格,进进出出不仅要进行人脸识别,还要出示校园卡,那这样一来,投放炸弹的人就应该是校内的人。 “老方,马上去调查海宁大学里面能够拍到李玖车辆的所有监控。” “知道了知道了,能不能别叫老方?听着怪显老的。”方奇文骂骂咧咧地踩着软底运动鞋走远了。 刚刚聊了大半天,路舒觉得有些口渴,就去饮水机旁边取了一杯纸杯,刚接满一杯冷水,走廊拐角处的小蔡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差点因为没刹住车将她手里的水杯碰倒。 纸杯里的冷水一时间波涛汹涌,水渍划过杯壁,路舒急忙站定稳住,并且往后退了一步,和面前这位脚底抹了猪油且刹车失灵的小蔡拉开距离。 路舒哐哐往嘴里灌了几口,喝得喉咙咕噜咕噜响,她做出一副老干部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教导面前的小年轻,“小蔡,虽然案子固然主要,但是我们也不能慌慌张张的,要淡定。” 第52章 一样东西都没有留下 小蔡呼呼地喘着气儿,“淡定啥呀,我们通知了那五个人的家属,他们现在一窝蜂地朝着市局跑过来,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来市局看看自己孩子最后一面,我就说这不行,会妨碍我们的正常工作的,可是他们都不听啊,个个都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什么?五个人的家长都要过来?”路舒顿时觉得有些头晕心悸,干警察这么多年,她还是最讨厌和受害者家属沟通,有的哭天喊地,有的给她塞红包让她尽心尽力,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相对冷静且听话的。 “他们到的时候先请到接待室去吧。”路舒将手里的纸杯扔掉,垂眸思考了一下,“别让他们看到尸体。” “是。”不用路舒说,小蔡自己也明白,毕竟那些尸体都被炸得黢黑,虽然放在解剖室里面没那么快腐烂,但还是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普通人见了都要连着做一个星期的噩梦,更何况是生他们养他们的家人。 市局里面大家伙儿各司其职,忙碌地穿梭在每一条走廊,有抱着厚厚牛皮纸袋跑上跑下的实习警,也有拿着电脑在走廊里面狂奔的,路舒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回放了一遍那条监控视频。 她心里面始终存有几个疑点。 就微表情分析学这种有点玄乎但合理的东西而言,路舒总觉得这五个人似乎是知道车上面有炸弹的,假设五人知情,那为什么还要开这辆车?而且为什么要把车故意往江里面开?那又假设这五个人有自杀倾向,且知道车内有炸弹,又何必要把车冲出去? 这实在是太不符合正常人的行为逻辑了。 路舒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旁边无声无息的手机上,忽然想起了之前她和申语情在车上谈论案子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也有她给自己指点迷津那该多好…… 她想要根申语情再聊聊。 但是申语情说过,不许她去骚扰,路舒也不想做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否则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听到多么令人绝望的话。 片刻,如马蜂一般家属们的学校监控一同涌入路舒有限的脑袋里面,她吩咐李玲珑和方奇文先去安抚好那些家属的情绪,自己则是和邵韫一块儿去技侦那边看看监控录像。 针对目前的情况,只要能够知道炸弹是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放进去的,那么就能少掉最大的一个疑点。 路舒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她的双眼锐利认真,监控录像中周围的环境很暗,右下角显示着时间——星期日2:15,黑色的辉腾在黑夜的掩饰下显得并不抓眼,三分钟后一位戴着鸭舌帽、墨镜、黑色口罩的人忽然闪现在了监控里,脸部紧紧怼着镜头,像是贞子一般,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喷漆,对着监控噗噗噗喷了个遍,哪怕是一点微小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邵韫眉头一拧,她又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难道说这炸弹就是这个时候放进去的?可是这个人全副武装,堪比内娱明星,这时候又恰巧是凌晨,也不能排除外来人员翻墙进校的情况,这我们可怎么找?” 路舒的眉心被皱成了一个川字形,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下巴,然后握住鼠标,将进度条倒回至那个神秘人闪现的那一刻。 她将视频放大,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忽然用手指摁下鼠标,将监控视频暂停,路舒用指尖指着屏幕里神秘人手腕上的一抹一闪而过的粉色痕迹,“你看这是什么?” 邵韫凑过去仔细瞧瞧,为了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快要把自己的眼睛贴在电脑屏幕上面了,她嘴里发出一阵“嘶”的声音,“这是个啥呀?粉粉嫩嫩、亮亮晶晶的,不过戴在手上的肯定是什么首饰吧。” 路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我记得江丽说沈萱非常心灵手巧,经常会做一些水晶手串拿去卖。” “哦!”邵韫恍然大悟,“路姐,你怀疑这个人是沈萱吗?但是现在这年头的蛋蛋后不都喜欢往手腕上带点佛串或者水晶吗?说不定是买了沈萱做的手串的同学呢?” 她摇摇头,一边将跨江大桥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真是白看了监控录像。” 路舒拉动进度条,然后指着坐在副驾上的沈萱,“你看,她的手。” 邵韫凑近一瞧,沈萱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粉色水晶手链,与神秘人手腕上的手链简直一模一样,这下她倒是更不能理解了,“所以说炸弹是她放的?为什么?不是说他们五个人情比金坚吗?” “这我哪儿知道?啧,还是去问问看家属吧。” 一想到要去接待室见那几位家属,路舒就觉得头疼不已,于她而言,走向接待室犹如走向悬崖,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接着摁下门把手,里面的家属个个泪流满面,抱头痛哭,方奇文正游刃有余地安慰他们,让他们相信人民警察。 路舒坐在方奇文旁边,悄声问:“怎么样?” 方奇文悄悄回答:“问过,只说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还说自己的孩子平时间都挺正常的,没有异样。”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视线挪到家属身上,“节哀顺变,也请相信我们警察,一定会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请问他们五个人平时有出现任何异样吗?哪怕只是一点点?或者说平时有和你们家长抱怨过什么事情?” 五位家长面面相觑,然后皆是摇了摇头,李玖的母亲率先发话:“都是二十岁的人了,哪能像小时候那样什么话都和我们说啊?我也问过李玖,他只说过得还不错。” “那你们知道他们平常喜欢玩什么游戏吗?社交平台也行。” 沈萱母亲思索了片刻,沉吟道:“之前放五一假的时候,我有一次撞见她抱着手机玩什么游戏,还会跟着那个游戏里的指令做,我记得好像叫天堂heaven。” 天堂! 听及此,路舒的瞳孔猛地一阵,她急迫地追问:“能详细说说吗?” “我问过她,但是她没跟我说,还叫我平时少管她。我想着也不能天天打游戏啊,就偶尔多关注了一下,这个游戏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类型的,一会儿要看视频,一会儿会给你弹出某种指令要求你去做,还要录下视频打卡,而且好像还可以和上面的游戏玩家交流。” 路舒垂眸,乌黑的眼睫扫过疲惫的肌肤,她低头将这些记录好,接着又问:“那你们其他几位家长有发现自己的孩子玩这个游戏吗?” 四位家长皆是默契地摇摇头,表示他们平时工作都很忙,没时间天天关注孩子地一举一动,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玩这款游戏。 把家长安抚好送到市局门口后,方奇文若有所思地说:“天堂……heaven……这两个词好耳熟,好像之前在哪儿看到过。” “之前爆出来的一个诱导偷窥和自杀的游戏,” “哦对!我想起来了!”方奇文的反应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她两手一拍,声音震动天穹,“所以说他们五个人很有可能是被教唆自杀的?这破游戏怎么还不下架,背后有高人相助吧。” 路舒无奈地摊摊手,“谁知道呢?先去顺藤摸瓜查到沈萱的游戏账号吧,既然这游戏可以线上交流,他们五个人应该也有联系。” “行,我这就去找技侦的大黄。” 她往右边走了几步,忽然间又转过身来,脑袋挨着路舒的肩膀,鬼鬼祟祟地说:“对了,你今晚吃啥?我也想蹭一蹭你的饭。” 路舒还以为她找自己有正事,没想到是她低估了方奇文脸皮的厚度,耸耸肩膀将方奇文那恶心的脑袋弄过去,“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要蹭就去蹭闻林的,她今晚点鳗鱼饭吃,还有一盒金枪鱼寿司,你要是去晚了的话,恐怕就被游瑜抢走了。” 话音刚落,方奇文拔腿一溜烟就跑了。 她慢步回到办公室,在外卖平台上看了个遍也没找到想吃的,干脆放下手机,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包藜麦面包,然后撕开包装,苦兮兮地啃着。 路舒点开微信,一看,那个人还是没有给她发消息,无奈地将手机关闭。 游戏公司资料调查暂时还没有出结果,和五个人相关的信息暂且没有浮现,路舒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回家了。 推开房门,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连那只平时她总爱嫌弃的笨笨也不见了,东西也空了不少,四周透着一种空虚感,明明路舒以前也是过着这种生活,但此时此刻却难以承受这种巨大的落差感。 路舒换好鞋子,将手里的包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拿着睡衣去浴室里面冲了个热水澡,从浴室里面出来时,她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水滴。 只见走廊尽头的那间卧室黑黢黢的,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一丝生气,路舒的脚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迈去,她打开房门,将灯光打开,里面的每一样家具都恢复了最原始的模样,一尘不染,像是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 申语情一样东西都没有留下。 路舒“啪”的一声将灯光关掉,刚把房门拉上,就听见门口玄关处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她疑惑地走过去,心说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推开门,一位身着顺丰制服的快递员站在门口,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牛皮色的纸包裹,“您好,请问是路小姐吗?” 第53章 不回忆不谈论就是最好的保护 路舒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对,我是,怎么了?” 她不记得自己最近在网上买了东西,还选择了送货上门。 快递员将包裹递给她,“您的快递,请签收。” “哦……”路舒一头雾水地签收了包裹,将门关上后,将视线挪到快递单上,想看看自己究竟买了什么东西,结果却一眼注意到了寄件人的姓名——申语情。 她立刻像是疯了一般,徒手将快递盒拆开,只见里面放着一个戒指盒,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那枚卡地亚钉子戒指。 路舒顿时觉得心脏好疼,像是有一块块碎玻璃在割一样,她单手捏紧这枚戒指,几乎就要把戒指捏变形了,然后迅速地用手机给申语情播了一通电话过去。 这时,申语情还坐在办公室里面写报告,她看见路舒打电话给自己,料到是那枚戒指送到了,犹豫片刻,她还是不忍心挂断,接了起来,“喂,收到戒指了吗?” “申语情,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申语情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用力起了一般,她知道路舒向来能够很轻易地看破自己的内心,只是这一次她实在是不想连累路舒,也不想再让自己重蹈覆辙,“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进展得太快了,感觉激情和新鲜感远远多于真情实意。我想冷静一下,同样,我也觉得你也应该好好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我到底是不是那个值得的人。” 路舒用手摸了摸发酸的眼眶,“申语情,你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我对你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实意的,不掺杂任何一点假意。就算你想要冷静下来,能不能别分手?” 今晚的风尤其的猛烈,*道路两边的树木簌簌直响,风一股脑地从狭窄的窗户缝隙中倒灌进来,裹挟着浓浓的热意,倒让本就烦躁的申语情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 她一边起身将窗户关好,一边对那头的人冷言冷语,“路舒,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路舒又气又急,恨不得能够直接长一对翅膀飞到申语情身边,“什么叫就这样?你要是觉得我之前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大可以直接提出来,要是你想要谈柏拉图恋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够了,路舒,不要再纠缠了,我还有工作要忙,不想和你聊了。” 接着,一阵被掐断留下的忙音传入路舒的耳朵里,但路舒却仿佛根本意识不到一样,还在对那头的人唤着她的名字。 路舒无奈地将手机从耳旁挪开,低头自嘲一笑。 申语情,在你眼里,我这是在死缠烂打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就算爱过,又爱过几分? 她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两手捂着脸蛋,周遭仿佛还存有申语情生活过的气息,路舒用手揉了揉眉心,头昏脑涨,案子的事情和申语情的话一直像藤蔓一般相互交缠,弄得路舒心里面愈加烦躁。 她心烦地用两只脚狠狠踢了踢空气。 接着,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路舒这一天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了,没有哪一通电话给她带来了好消息,已经在患上ptsd的边缘了。 她捞起旁边的手机一看,是路晓澜的电话。 路晓澜的声音如同新年里的爆竹声一样,既响亮又清脆,“小宝,看你新发的朋友圈,这是又接案子了?很棘手吗?就算很棘手,也不能废寝忘食,早点睡觉,三餐要吃饱,听明白没有?对了,最近和女朋友感情怎么样?” “妈。”路舒有些艰难地开口,“我们分手了。” “什么?你犯什么错了?”路晓澜下意识就以为是自己女儿的问题,“你平时莽莽撞撞的,是不是无意间踩到人家的雷点了?” 路舒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思索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觉得感情这种事情简直比高数还要复杂,“我不知道。” 路晓澜听得出她的语气中带着点酸涩,“没事儿,分个手而已,我们路大小姐平时不是自诩魅力无限到能够风靡全球吗?简直可以堪比迈克尔杰克逊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也不要那么快就去逼问,给对方一点时间缓冲一下吧,说不定等她察觉到你的好后,又回心转意啦?” “嗯……别提我了,你还在南法吗?” “对啊。”路晓澜刚才说得有些口渴,就端起面前盛有陈年波尔多红酒的高脚杯抿了一口,可惜她并没有觉得这瓶陈放多年享誉世界的红酒有多好喝,“你别说,这儿的风景是真够美的,你说我在这儿养老怎么样?” 路舒今日难得轻笑一声,“您现在正值青春年少,谈什么老不老的啊,再说了你要是去南法养老了,家里面那些产业怎么办?” “交给你呗,你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本来就应该帮着我打理的。实在不行,这不还有晓薇嘛。” “小姨要是知道她自己在你心里面就跟一砖头一样的话,肯定会跟你争论半个小时的。” 路晓澜将扬声器开启,然后点开机票APP,开始在上面搜索合适的机票,“刚刚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得给我记心里面去,三餐必须要吃饱,晚上更别熬夜,平时工作都挺忙的,晚上回去就该直接睡觉了,要不然我就让老徐把活儿全都安排给你,这样一来你就是想熬夜也没那个精力了。”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垃圾桶里面捡来的,要么拿继承权威胁她,要么就跟别人串通好整她,路舒感觉自己迟早会过劳死。 路舒回答得有些敷衍,“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怎么能够串通别人欺负你女儿呢?有你这样心疼我的吗?” “严母出高女,懂不懂?不跟你聊了,我约了SPA呢。” 路舒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页面,嘴角强行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 她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将已经出现电量预警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的无线充位置,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衾被被中央空调吹得有些发冷,冷意渗透肌肤,将路舒的大脑刺激得更加清醒。 但明天还得上班,路舒实在是不想再去纠结那些已经发生且无可挽回的事情了,她阖上双眼,强迫自己睡觉。 得亏那个丧尽天良的游戏负责人还有点良心,乖乖把用户名单全都交出来,技侦很快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另外四个人的游戏账号,经过调查,他们五人已经在这个游戏里面连续签到了135天,每天都会认真完成日常任务,而那些任务全都带有自杀暗示,一点一点地通过发布日常任务并录视频打卡的方式来对用户进行服从性测试,驯服他们认同这个游戏的“宗旨”。 除此之外,在游戏里面这五个人组建了一个群聊,且不允许其他用户进入,群聊里面尚且存留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在他们眼里,宣讲死亡知识的Melanie老师是如耶稣一般的存在,每日都在鼓吹这位老师的死亡成功论是多么的高尚,他们是忠实的信徒,所以愿意为了所谓的信仰,去做出自杀这种事情来。 路舒将游戏的论坛区切换成了课程区,这里含有上百期视频,每个视频都很短小精悍,只有堪堪五分钟,很适合用来填补碎片化时间,她出于好奇,随便挑了一个视频进去看。 李玲珑在旁调侃:“姐,要是你看了被洗脑了怎么办?” “我可是忠实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神棍的三言两语所蛊惑?” 视频开始播放,背景是一张PPT,上面展示着几个浅蓝色超大艺术字——什么样的死亡方式才是正确的? 那位传说中的Melanie老师并没有露面,只能听见他经过处理过的声音和万年不变的自我介绍。 “各位信仰者,我是你们的Melanie老师。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信仰就是唯有死亡,我们才能够走向真正的成功;唯有死亡,我们才能够真正远离那些纷纷扰扰;唯有死亡,我们才能实现真正成为永垂不朽的人。但是,死亡有很多种方式,割腕、跳楼、车祸、跳海等等,但是这其中唯一能够让我们完美通向成功彼岸的只有割腕或者割喉,因为那些鲜红的血液会将我们的灵魂带向黄泉彼岸。而车祸、跳海、跳楼这些则可能导致我们的器官受到伤害,从而让我们成为不全之身,这样一来我们去往彼岸的道路则会布满荆棘。” “所以,我们不要选择那种激烈的方式,那样会让我们肉身不全,灵魂无法得以洗涤,不会被万千菩萨所接纳。” 李玲珑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来这段教人如何自杀的话就已经够扯了,可是视频里这位Melanie老师讲话故作深沉,有种气沉丹田的感觉,她听着倒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传销或者诈骗了。 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路姐,你说这个游戏怎么这么奇葩?教唆人自杀还不够,居然还要引导他们自杀的方式?这又是为了什么?” 路舒暂且也想不通这个问题,“我也搞不明白,按理说这种旁门左道应该也不至于非要约束自杀的方式,因为能够传播这种负能量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算了,现在也不是去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要查清楚爆炸案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刚刚那些聊天记录不都已经证明了炸弹是他们自己放的吗?” “那他们把车开到河里面去的理由是什么?难道你想说是因为后悔了,然后想跳进河里面降降温?况且,他们一开始是怎么接触到这个游戏的?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还尚且不能明白。” 李玲珑点点头,“也是,这么一说还是有很多疑点,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还是得要调查一下学校里面的事情?” “诶,他们不是成立了一个什么心理互助社团嘛,我们去海宁大学了解一下他们这个社团的基地在哪里,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那我也要去?”她懵逼地用手指着自己。 路舒闻言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不然呢?你是我的实习生,你不跟着我,跟着谁?再去把老方叫上。” 路上,车里面陷入了一阵死寂,方奇文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路舒坐在副驾,单手撑着太阳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唯有李玲珑一个人坐在后座,想说话活跃一下气氛,却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匣子。 犹豫片刻,李玲珑还是开口了,她两手抱着副驾车椅的头枕,“路姐,最近怎么没看见申检来接送你?” “她忙。”路舒没有说分手的事情,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 “那这个案子办完之后,路姐是不是要腾时间去约会啊?上次我们在商圈那里碰到你们了,好幸福啊,好羡慕!” 方奇文一听到八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一下便恢复到了面色红润的状态,她挑了挑眉梢,语气甚是惊讶,“诶?什么时候?我错过了什么?” 路舒现在可没心思和她们拿这种事情打趣儿,她佯装轻松地笑了一下,“有什么好羡慕的?而且现在是工作时间,还是谈谈案子。” 毕竟她已经和那段幸福的日子擦肩而过,现在再去回忆,只会觉得像是在吞破碎的玻璃渣一样,只有痛苦。 不回忆不谈论,就是她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但她也好似更加能够理解申语情为什么迟迟不肯坦白从宽了,只是一切都晚了。 第54章 我们在那里沉睡 方奇文比李玲珑早认识她好几年,一眼就看得出来路舒是在极力伪装面上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也猜到路舒不肯说实话,应该是为了少些闲言碎语,所以只是给她递了个眼神。 路舒一眼便看懂她是什么意思了,她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也没出声。 方奇文明白了,并未多问,而是继续开着车,朝着海宁大学驶去。 李玲珑就这样坐在后面,傻愣愣地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好似她是个局外人似的。 到了海宁大学,从来没在海宁大学上过学甚至连进都没进去过的三个人被这个有些许破烂的大门震惊到了,海宁大学好歹也是海宁市唯一的985大学,每年拨下来的资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想到这有钱了都不知道装修一下门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上个世纪被炸弹炸过之后的学校遗迹。 三人凭着万能的警察证顺利溜进了学校里面,海宁大学的绿化做得还算不错,池塘中荷花盛开,还有鸭子和天鹅在打架,道路两侧有学生骑着小电驴或是自行车来来往往,偶尔一瞥,还能看见路边有小情侣在调情,方奇文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年轻真好,好怀念当初还不是社畜的自己。” 路舒无情嘲讽:“虽然当时我们不是社畜,但我们是学畜,每天课多到像是在上高三一样,还有宿舍检查,我的卷发棒和电煮锅不知道被收了多少次,唯一一次翘课就被科任老师给抓住了,还上报给了辅导员。” 一提起这些事情,方奇文突然又觉得大学生活不那么美妙了,认同地点点头,“就是啊,而且我花钱还总是大手大脚的,最后那几天就只有啃泡面。诶,玲珑,你现在读书是不是也这样?” 李玲珑读的不是公安大学,而是地方警校,虽然不一定有公大那么的严苛,但也是够折磨人的了,想到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留下两行清泪,她伸出左手,掌心朝外,示意不要再讲了,“一毛一样,心里痛啊。” 路舒问:“那你当初怎么想着来读警校?” “因为觉得警察是个铁饭碗,虽然很累,工资不算特别高,但是很稳定,不会失业。” 嗯,非常现实的报考理由。 这么一对比,路舒的报考理由就显得科幻多了,像是某国热血动漫里面会出现的桥段。 方奇文看了路舒一眼,眸色有些微妙,旋即毫不犹豫地拆穿,“玲珑,你知道路舒为什么会报考公大吗?因为她在填报志愿之前迷上了一部警匪片,觉得里面的警察都特别飒,而且都是叫madam,特别有格调和档次,她就报了公大。结果一读书,一入职,才发现警匪片里面的全是诈骗。” 李玲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路舒单手掐住方奇文的脸颊,她的嘴巴立刻嘟成一个“O”形,方奇文连连求饶,意思是这里这么多学生,你给我点面子呗。然后路舒视如不见,恶狠狠地恐吓:“谁让你话这么多,一天到晚少八卦我两句,会长八十斤肉是不是?” “小气鬼,你当初刚进校的时候不是还挺引以为傲的吗?不是还说要让警局里面所有人都叫你Madam吗?Madam.路?” “你快给我闭嘴吧,好汉不提当年勇,懂不懂这句俗语?你个文盲。” 路舒大发善心将她放开,“行了,别闹了,还是快点去找那位社团负责老师,早点把事情了解清楚。” 三人经过一系列的问询,终于找到了那位负责老师的办公室,路舒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人说了声“请进”,才推门而入。 那位老师见这三位看起来都不像学生,但穿着也不像学校里面的老师,顿时一种疑惑浮上心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舒将警察证出示给她看,“你好,我们是想来了解一些事情的,请问心理互助社团平时都在哪里举行社团活动?” 老师平时管理事情繁杂,一时间也不清楚,于是就点开电脑进行查询,不过她对于警察来学校倒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这也不是见到的第一个警察了。 学校系统老化落后,加载了半天才查询到相关信息。 “查到了,他们都是在6-107教室举行活动。” 路舒简单道了一声谢,就带着她们俩一块儿去6-107教室了。 路上,她们正好路过了停车场,李玲珑见这个地方有点眼熟,顺嘴就问:“李玖的车是不是就停在这里啊?” 方奇文丝毫不吝啬赞美,“嗯,你这记性还不错嘛,就是李玖停车的地方。” 路舒单手叉着腰,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一眼停在这里的车辆,然后绕回到方奇文二人身边,不禁咂咂舌,“怎么全是豪车?这学校的工资这么高呢?那干脆我也跳槽去当老师算了。” “这话该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吗?”方奇文酸溜溜地开口,“这种话应该是我这种穷光蛋来说。不过你还真别说,这豪车还真够多的,上百万的都不少。” 路舒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是吧,这学校大门那么草率,里面却停着这么豪华的车,这学校不一般呢。” “你说得跟哪个学校就一般了。”方奇文专门咬重了“一般”这两个字。 她们按照指示牌,来到6-107,由于路舒提前把李玲珑打发去了调监控,所以这里只有方奇文和她两个人。 憋了许久,方奇文觉得都要憋出心脏病来了,她忍不住开口问:“分手啦?” 路舒沉默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相当不好。 “你分的?还是她分的?”见自己猜对了,方奇文立刻蛄蛹到她的身边,好奇追问,“怎么回事啊?之前不是挺甜蜜的吗?” 路舒用手肘撞了撞她的手臂,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嫌弃和烦闷,“哎去去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懂了,是你被甩了。” 方奇文不愧是跟她穿过同一条裤子的人,一看路舒这反应,就立刻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了。 “要我说,你这条件也不差啊,放到哪儿去都是香饽饽,而且家里面辣么有钱,怎么会被甩呢?你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吧?” “……”短短不到一天,路舒那方面的技能就已经被质疑了两次。 她实在是忍不住口吐芬芳,“滚。” 方奇文在八卦这种事情上总是格外的执拗,她用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的姿势,抵住下巴,认真思考,“那是咋回事儿?嫌你工作太忙,没时间约会?应该不会吧,毕竟刑检也还是挺忙的,按理说你们俩应该都腾不出多少时间约会。” “干点正事儿吧,别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 “……你说谁唧唧歪歪的?” 路舒从柜子里的一个抽屉里面找到了一张图纸,她示意方奇文别再八卦,展开图纸一看,上面画着海宁大学和跨江大桥,两点之间用三条线路连接,每一条线路上方都写有千里数和时间。 方奇文接过这张图纸,“这和地图上海宁大学与跨江大桥的地理方位相同,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规划路线?难道是因为他们都是J人?” “主要是他们的死亡时间也不具有什么常见的玄学意义,比如说什么666或者444,那倒确实有必要规划时间。”她接着翻找着柜子里面的东西,又从一个铁盒子里面翻出另外一张图纸,将其展开,上面绘有炸弹的制作过程。 路舒一边看着上面批注详细的每一个步骤,一边无奈摇头叹息,“现在的大学生果然不一般,居然都能□□了。” “现在倒是能够确认炸弹是他们自己做的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往河里面开?” 方奇文有些想不通这一点。 路舒也暂时没有想通,这种行为确实比较奇怪,但是放在这种信仰死亡成功论的信徒身上,好似又变得合情合理。 嘟嘟嘟—— 路舒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一看,是李玲珑打来的电话,她接了起来,“怎么样了?” 李玲珑的声音有些着急,“姐,你们快来,调到监控了,有一个重大发现,是你们绝对绝对绝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太抓马离奇了。” 她见这里该搜的也搜的差不多了,就对那头说:“行,我们这就过来。” 方奇文和路舒急急忙忙跑到监控室,路舒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跑上跑下的,现在忽然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她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什么发现?” 李玲珑招呼着保安大哥把那段最关键的监控调出来,“看了就知道了,你绝对想不到。这年头的大学生,脑回路都有点过于清奇了。” 电脑中监控视频开始播放,时间发生在两周前的周六,五个人围坐在圆桌边,他们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埋着头,紧接着他们纷纷伸出右手,交叠在一起,像是古代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一般。 然后,李玖忽然出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别人都不懂我们,只有我们最懂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携手自杀,谁都不准苟活于世。” 明妍点点头,“是啊,我们谁都不准活下来,不可以抛弃我们,不能抛弃同伴,否则我们便会化作厉鬼,永生永世纠缠着那位苟活于世的叛徒。” 蔡旭东突然提议:“要不我们再选一种自杀方式?万一有人从爆炸当中活下来了呢?毕竟我们没有试过炸弹的威力。” 其他四个人听后皆是赞同地点点头,沈萱很支持这个提议,“对啊,要是活下来了,那这算什么?一个人苟活有什么意思?Melanie老师曾说我们要选择不伤害自己器官的死亡方式,那要不……就跳河吧?” 李玖思索片刻,微微颔首,沉吟道:“我没意见,你们呢?” 其他三人点点头,也没有别的意见。 沈萱有种大姐大的感觉,她端出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仿佛壮士临行前的喝酒摔杯的模样,“那好,我们到时候开上跨江大桥的时候,李玖你把车开下去。据说那条漓江清澈见底,周边都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是Melanie老师说过的清雅之地,我们在那里沉睡,定然能够成功实现自我价值!我们也终于可以逃离这个恐怖的会吃人的现世了。” 监控视频到此为止,路舒也明白了为什么李玲珑会说有一种诡异感了,Melanie对死亡方式的洗脑和他们五人对死亡的决心,都渗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奇葩。 不过这案子也幸好不是无差别爆炸案。 否则路舒真的会头疼。 这个案子也就到此匆匆落幕,至于他们的自杀原因究竟是什么,也无从考证了,也许是受到了游戏的蛊惑,也许是在接触游戏之前就已经产生了厌世情绪,可惜,这个问题将永远与问号绑定在一起,因为死者已经不能开口了。 她们三人在回去的路上,脸上都有些阴沉,方奇文和路舒坐在后面,她从掏出一瓶农夫山泉来喝,用手肘撞了撞路舒的手臂,“路舒,我怎么总觉得这案子像没办完一样呢?” 第55章 不是不打算主动吗? 路舒单手托着脸颊,“谁说不是呢?但该查的也都已经查了,有的东西就算查也未必能够查得出来了。” “所以这个游戏怎么还不下架?相关部门怎么想的?” “其实这玩意儿就算在国内下架了,也会在别的国外平台上架,那些真一心求死的信徒就是绞尽脑汁也会翻墙去下载的。” 回到警局,路舒便回到办公室去写报告,时间悄然流逝,等她写完之后,一看时间,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她端着咖啡杯出去接热水,刚摁下出水按钮,耳畔倏地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路舒!” 这个声音相当熟悉,她已经听了29年了。 她闻声看去,路晓澜站在离自己有五米远的地方,她两只手腕上都戴着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右手手腕上还叠戴了一条红色五花手链,身上穿着十分简约的圆领短袖连衣裙。 路晓澜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仍旧保养得极好,身上一点发福迹象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岁左右的知性女性,不过她的头发已经有几根变成了银白色,于是又平添了一种纵横商场多年的阅历感。 “您不是在南法度假吗?” “这不是怕你一个孤家寡人觉得寂寞嘛,你妈妈我就大发慈悲地回国了。” 路舒抿了一口杯里的速溶咖啡,“这么好呢,没给我带点啥土特产回来?” “哎哟这不怕买多了被查嘛,反正在海宁给你买也是一样的。”路晓澜跟着她回到办公室,她两手叉腰,板着脸扫视了一下路舒的办公室,“你这办公室……还行吧。对了,今天忙不忙?” “还行,案子办完了,就是要写点报告。” 路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一脸戒备地询问:“你想干嘛?” 路晓澜拉开椅子坐下,将臂弯上挎着的喜马拉雅包随手放在地上,“晓薇她最近在市中心那儿开了一家日料店,我们今晚去那儿吃饭,给她捧捧场。” “行。”在血脉压制下,她不敢不答应。 见她同意之后,路晓澜立刻拿出手机给自己妹妹发消息,让路晓薇预留一个大堂里面靠窗的位置,而且必须要能够看到海景的。 路晓薇一边吐槽她要求真多,一边让经理把那边靠窗的位置预留着。 路舒忙完报告的事情之后,就被自己的母亲大人揪着速速离开了警局,路晓澜系上安全带,笑盈盈地说:“搞快点搞快点,那家店到晚上生意挺好的。对了,你也顺便去看看有没有能够让你一见钟情的人。分手不可怕,分了手之后还在念在往昔才是最可怕的,你可不能被困在过去。” “我知道,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跟我提分手,几乎是毫无预兆。” “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还是说你们之前有过争吵?” 路舒抿着嘴巴,没说话。 一看她这焉了吧唧的模样,路晓澜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好歹她曾经年轻的时候也是倾国倾城、才高八斗,留下来的风流债那可不少,感情经历多得数不胜数,所以处理起这种感情问题来,简直是游刃有余,就跟1+1=2这么简单。 “谈恋爱有争吵很正常,说明你们是在进行思想磨合,也恰巧证明了你们的感情是在不断深入的。但是磨合也要讲究技巧,不能像屠宰场的屠夫一样拿着一把磨好的刀咔咔咔地乱砍,而是要像清理虾线那样,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不能够急功近利,要有耐心。” 路舒叹了口气,“但我们现在也已经分手了,说这些也都已经晚了。” “哪里晚了?”路晓澜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不成器的女儿,她语重心长地教导,“只是分手,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晚了?现在你在海宁,她也在海宁,况且你现在案子也忙完了,也有时间去好好谈个恋爱,你去找她,把事情谈清楚,不能带着误会分手。” “关键是人家不想见我,而且她在检察院工作,还是被别人听见了误会了怎么办?她不得被罚着写一篇思想报告?算了,我还是别去耽误她了。” 路晓澜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不后悔?” 她那修长的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面无表情,迟疑片刻才说:“不后悔,大不了再找一个。” 不信。 路晓澜听了这句话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不过孩子的感情生活,她这个做妈妈的过多插足也不太好,还是等她自己想好做决定。 到了日料店,这时候才不过八点钟,就已经人满为患了,还好路晓澜走了后门,不然根本就订不了位置,只能在外头的等候区无休无止地喝着西北风等着,路舒虽然是路晓薇的侄女儿,但两人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都没见过了。 路晓薇跟以前一点都没变,还是染着一头鲜艳的红发,脸上的妆容很简单,只涂了粉底液和口红,但也足够彰显出一种颇为大气的美,她跟老一辈的人一样,见到小辈,就习惯性地要用手掌心重重地拍拍路舒的肩膀。 她左看右看,笑意盈盈地说:“好久没看见小舒了,感觉和以前差不多,都没怎么变。这个月25号就要满三十了是吧?小姨到时候给你备上一份大礼啊!” 路舒笑着应和:“那就多谢小姨了,对了,葶西没来帮你的忙啊?” “葶西这不马上研究生毕业了嘛,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我就让她乖乖待在学校学习,别来这儿给我添麻烦。” 店里面的客人如洪水一般喷涌进来,路晓薇忙着招待客人,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和路晓澜母女俩闲聊家常,就叫经理带着她们俩到预定的位置入座。 路晓薇留的这个位置的确是一等一的好,虽然不如雅间那么安静淡雅,但旁边就是超大落地窗,玻璃纤尘不染,抬眼望去,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波澜不惊的汪洋大海尽收眼底。 大堂中间还斥巨资造了一个圆柱形的鱼缸,直顶天花板,里头搁着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还有假山石头,肥润的锦鲤在清澈的水里面往来翕忽,有的小孩子对其感到好奇,还巴巴地凑到鱼缸面前逗着里面的鱼儿。 路晓澜拉开餐椅坐下,用手机扫描二维码,进入小程序点单界面,她一边低头划动着电子菜单,一边问路舒,“你吃啥?” 路舒没有回应,而是呆滞地看着别的地方。 “问你呢,你吃什么?”她抬起头来,发现路舒的眼神根本不在自己这边,而是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某个地方,路晓澜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不吃饭了?” 听及此,路舒立刻收回眼神,不再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用手机扫描二维码,在上面点菜,但还是时不时偷偷掀起眼皮,朝着那个位置投去几个堪比偷窥狂一般的鬼鬼祟祟的眼神。 路晓澜点完菜之后,发现她还在刷着菜单,不免有些嫌弃,“你怎么点个菜都磨磨唧唧的?” “哪有?”路舒立马哐哐地点了几样菜,然后就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了,“你看,我这不就点完了吗?” 说罢,路舒又悄悄将视线挪到不远处的申语情身上,她的对面坐着程婧亦,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路舒看见这一幕,心里面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看来自己在她心里面确实也没有那么重要,这才刚分手一天,就已经笑嘻嘻地和别人出来约饭。 路舒默默地在心里面这样想。 不知是不是路晓薇有过吩咐,总之她们点的菜很快就全部上齐了,入口即化的芝香豆腐、香气十足的串烧五花肉、暖呼呼的日式乌冬面、精致的鹅肝刺身、粉嫩嫩的樱花寿司以及辣气冲天的芥末章鱼,个个都让人垂涎欲滴,路舒这两天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下子变得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抄起餐具准备血洗这一桌。 可是还没吃上热乎乎的第一口,就被路晓澜阻止,只见她手里拿着手机,摆弄着桌上的各种盘子,“你先别吃,等你妈拍个照来。” “行行行。”路舒拿她可没任何办法。 等路晓澜拍完照,攒到发朋友圈的照片后,路舒才拥有了动筷的权利,她单手捧着面碗,右手握着筷子,呼哈呼哈地嗦着极为入汁的乌冬面。 “话说,你平时工作少的时候,就给我学习一下怎么管理公司,我还等着你实现*女承母业呢!” “嗯嗯嗯。”路舒极其敷衍地应和着。 “还有啊,一定要注意身体,我给你买了些补品,你到时候记得签收啊。不能年纪轻轻就把身体熬坏了,我还没见到你未来的伴侣呢。还有啊,要不我过几日给你安排一场相亲?听说你陈阿姨家那位小女儿从澳洲回来了,长得不错,人也懂事肯干,你要不去接触接触?” 路晓澜刚刚光顾着自己输出了,说完之后发现路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那两个小眼神一只盯着别的地方,像是那个地方有什么亮闪闪的宝贝似的,她用手掌心拍了拍桌子,“看什么呢?听没听我说话啊?你那眼神能不能别乱瞟?” “我没乱瞟啊。”她嘴上这么说,但眼神依旧没有收回。 大抵是因为路舒偷看得实在是过于光明正大了,所以路晓澜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稀罕宝贝能够这么吸引人,结果只看见不远处的二人桌上坐在两位女生,一位只能看得见背影,但从身形来说应该是位美女,还有一位能够看见正脸,不得不说,那张脸美到完全可以排进世美排行榜了,一颦一笑,尽显风情。 但是路晓澜却发现自己女儿的眼睛里面好像只容下了一个人,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她已经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来了。 “哟,看见自己的前女友了?是那位穿着衬衣的女生吧。” 路舒没有反驳,“嗯。” “她对面的那个女生是谁?” “她朋友。” 路晓澜怂恿她,“与其在这里跟个怂包似的偷窥,不如直接冲上去,拿个铁锹直接把她撬走。” 听及此,路舒有些无语,缓缓收回眼神,“我没有偷窥,只是刚刚一不小心看见了。你看她刚分手,都能若无其事地和别人吃饭,还有说有笑的,我去撬个毛啊?” 路晓澜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梢。 之后,路舒将碗里的乌冬面吃完,忽然举手招呼着经理过来,经理知道这两位是耽误不起的贵客,所以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送一份三文鱼刺身和鳗鱼饭给那桌。”说着,路舒用手指着申语情那一桌,“然后记我账上。” 经理不明白,只是一味地点点头,“好的。” 待经理走后,路晓澜忍不住调侃:“刚刚不是还挺不在意的嘛,现在怎么还主动起来了?” 路舒耳尖有些发红,但面上波澜不惊,她拿起一块寿司,“这算哪门子的主动?” 她只不过是看申语情吃得那么少,担心她吃不饱,所以才顺带多点了两样菜。 第56章 所以你还爱着我 经理身负重任,吩咐厨房先做这两道菜,紧接着亲自端着餐盘走向申语情那一桌,并且毕恭毕敬地将餐盘上的两个盘子放在桌子上面,“二位,你们的三文鱼刺身和鳗鱼饭。” 申语情和程婧亦两个人皆是一愣,她们并不相信这家日料店会搞什么抽奖活动。 申语情偏过头去看着经理,眼睛里出现了一些红血丝,她摆摆手,“我们没有点这两样,是不是送错了?” 经理摇摇头,用手指向不远处正在吃芥末章鱼的路舒,“没有送错,是那位小姐吩咐我们赠送给你的。” 她顺着经理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衣冠楚楚的路舒坐在椅子上,同样抛了个意味不明的视线过来,申语情清楚路舒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她也不想为难打工的经理,于是说:“好,替我们俩谢谢她,不过钱得记在我头上。” 经理一时间陷入为难,“那我先去问问那位小姐的意见吧。” 申语情微微颔首,程婧亦一脸姨母笑,忍不住调侃,“你们俩这是藕断丝连啊,真的要向家里人妥协吗?我看你也挺舍不得路舒的,要不转为地下恋?” “主要是不妥协的话,不仅她会受到牵连,我甚至还有可能被我妈强行带回北宿,我是不可能回去的,要是回去了,不知道又要过什么样痛苦的日子。” 程婧亦可是她们俩的cp粉头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都不毁一桩婚,她实在不忍心看这两个人就这么分开,“要不我去和路舒聊聊?我想她肯定能够理解你的。” 申语情想都没想,下意识便说:“还是算了吧,我昨天看她朋友圈,好像是又接新案子了,估计挺忙的,你就别去打扰她了。” 一听这话,她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种“磕到了磕到了”的神情,“听听你这下意识的关心,还敢说不爱她?就这么仓促地分手了,你就不会觉得后悔?再说了,现在吴阿姨不是已经离开海宁了嘛,她又没有千里眼,你就和路舒偷偷谈恋爱呗。” 话音刚落,经理就和路舒沟通完走过来了,略微有点为难地开口:“路小姐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您必须得去那边见见她,她说有话要和您讲。” 申语情是断然不可能去见她的,因为分了手之后再见面,只会催生出一种对往日的怀念,也会使戒断反应愈加严重,她怕自己会被路舒说服,更怕依路舒那个性子,会直接强取豪夺。 因此,她将三文鱼和鳗鱼饭往桌沿推了推,“那麻烦你跟她说,这两样我不要了,让她自己吃吧。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请店里自己处理了吧,麻烦你了。” 经理连忙摇头,然后殷勤地将碗一一放在餐盘上,“不麻烦不麻烦。” 见状,程婧亦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忍心亲眼看见自己磕的cp上演这么一出常见的有口不说的偶像剧套路,她发自内心地问:“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提我和她的事情了。”申语情神色淡淡的,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眼睑,她拿起旁边还剩着一半的橙汁,用吸管喝了几口,“明天早上我把笨笨的东西和我家的备用钥匙打包好寄给你,然后你有空了就去我家把笨笨接到你那里去。它还小,突然换个环境,估计不会很适应。” 今天她已经念叨这件事情好几次了,程婧亦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放心放心,我会把笨笨照顾好的,你就安心走吧。你也要注意安——” 话说一半,那位经理又端着餐盘绕了回来,“您好,路小姐说账可以记您身上,您也可以不去找她,但是这两道菜一定要吃。” 还不等申语情回话,经理就将餐盘放下,然后迅速溜走了。 似乎是生怕申语情又拒绝一样。 程婧亦单手撑着脸颊,视线落在那两道菜上,渐渐地,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在透过这菜看某个人一样,脑海里那个身影愈加清晰,回忆如潮水一般猛烈袭来,曾经的她也是非常幸福的。 “真羡慕你啊,有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爱人,真好。”程婧亦发自肺腑地说。 申语情一时间心里面百感交集,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鳗鱼饭,饭粒颗颗饱满,鳗鱼肥美,口感极好,她默不作声地吃着鳗鱼饭,心里面却是在琢磨方才程婧亦的话。 不知不觉间,一整碗鳗鱼饭都被她一个人吃完了。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忽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可是我当时说分手的时候,说了很多伤她的话,就算复合了,我们之间也有一根刺吧。” “但请问你那些具有主观故意性吗?”程婧亦一针见血地问。 申语情是检察官,对这种问题的分析可谓是相当专业,她脱口而出,“不具有。” 程婧亦摊摊手,歪了下脑袋,“既然不具有主观故意性,那我们就是放到法庭上论罪也是从轻处理,你又何必给自己判个死刑?” “但从结果上来说还是要判刑啊,从轻处理也好,缓刑也好,罪名始终都在。我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直横亘着一根刺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一个隐雷。” 申语情放下手里的筷子,然后拿起手机,准备扫描二维码结账,“咱们就先回去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门。” 程婧亦知道她突然转移话题就是又打算逃避了,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明天注意安全。” 坐在落地窗边的路舒默默注意着她们两个人地动向,只可惜隔得太远,根本偷听不到,见她们起身离开了,路舒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眸光有些黯淡,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经理转告给她的话。 路晓澜开了瓶红酒,举起高脚杯,优雅地抿了一口,“人都走了,你还是不打算追上去?” “她刚都把我推开了,我还去自找苦吃干嘛?”路舒用手机把钱付了,“难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前女友冷屁股的人?” “为了自己爱的人,偶尔拉下点脸也是人之常情。” 路晓澜语重心长地劝导她,旋即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起自己的包,“你就别送我回去了,早点休息,那些补品记得吃。” “别啊,这大晚上的不好打车,你又没开车,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路晓澜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前台走,朝着后面的跟屁虫摆了摆手,“真不用,我去看看晓薇,然后一会儿我们几个老姐妹约着一起搓麻将,可没你这个小孩子的份儿。” 既是如此,那路舒也就不叨扰自己母亲大人的下一场活动了,她开车回到家,去浴室里面迅速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两手捧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她和申语情的聊天界面。 路舒点击了一下输入框,手机自带的简约键盘立刻弹了出来,可是她的脑袋就像短路了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消息提示音,同时聊天界面上弹出了一则新的消息。 是申语情发来的。 ——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对于路舒来说,却仿佛是天降甘霖一般。 路舒急忙回复,生怕晚了一秒,对方就看不见了。 ——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申语情侧躺在床上,手机插着充电线,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路舒解释,因为这一切的一切说起来都太复杂了,况且明天还得赶早班机,于是没有坦白一切,只是言简意赅地回复: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见你,等我找个机会再和你好好聊聊吧。 读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路舒有些傻眼了,像是阅读理解能力突然丧失,无法处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缓了片刻,路舒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询问:申语情,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还爱着我?是不是? 但是这条消息发过去后便石沉大海,并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路舒等到十二点多,也没有等到她的回复,有些失落地点开输入框,发了一句“晚安”过去,然后盖好被子,阖上双眼。 一夜无梦。 这几日路舒都没有收到申语情的消息,连她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偏偏这人还不喜欢发朋友圈,连申语情过得好不好她都不知道。 她左手把玩着那枚属于申语情的戒指,这枚戒指好似凝结了她们之间的每一瞬回忆,只要一看见,一摸到,那些回忆就会立刻从戒指里面钻进路舒的脑袋里面。 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给申语情播了一通电话过去。 然而只听见听筒里面传来一阵机械性女声:“抱歉,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怎么可能? 路舒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半,按理说这个时候申语情应该还在上班才是,怎么会关机呢? 她有些担心申语情,毕竟有前车之鉴,生怕之前那件报复检察官的恶□□情再度上演,于是如坐针毡地熬到了下班时间,路舒提起包开着车就往检察院驶去,对她而言,去检察院愣是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轻车驾熟地来到刑检部门。 正好迎面碰上刚吃晚饭回来的虞笑,路舒对她有些印象,知道这是申语情的助理,想必虞笑应该知道申语情的动向。 “虞笑。”路舒开口叫住她。 虞笑的脸蛋从水蒸气后面抬起来,见是路警官,立刻笑靥如花地向她问好,“诶,路警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路舒此时此刻只关心申语情这个人,不想去弯弯绕绕聊别的,她单刀直入,“申语情呢?” “诶,语情姐没有和你说吗?”这下轮到虞笑懵逼了,她有些疑惑,“语情姐被挑去培训了,封闭一周。” 闻言,路舒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培训?难怪之前几天都不回复我的消息,原来是去培训了。 虞笑作为申语情最忠实的小助理和小迷妹,磕申语情和路舒的CP是她的日常活动,但自从一周前她就再也没有糖可以磕了,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问申语情,正好今天碰到路舒了,干脆就借机打听打听,“路警官,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是吵了点架。”路舒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虞笑憋着嘴巴叹了口气,整个人看着像个瘪掉的气球,“难怪上周三我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听见语情姐和别人争吵,而且出来之后心情一点都不好,问她又什么都不说。” 等等!上周三?争吵? 路舒不愧是做刑警的,瞬间抓住了话里面的重点,她有些急迫地询问:“你说上周三她和别人吵过?那你还听见了什么?” 虞笑原本以为申语情是在和路警官吵架,可是如今瞧着路舒这急切地模样,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作为申语情最得力勇猛的小助理,虞笑自然是巴不得撮合她们俩之间的姻缘,所以她便把上周三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时语情姐说话声音挺小声的,我只听清楚她说‘对,我就是谈恋爱了’、‘你不准去打听她,也不能去骚扰她’、‘我不分’。时间隔太久了,别的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就这三句话我记得最清楚。我还以为是你们俩闹矛盾了,语情姐和你斗嘴呢。” 路舒单手插着裤兜,指甲轻轻划过指腹,她在心里面琢磨着。 假如这三句话虞笑都没有听错的话,那么根据时间线,可以推理出申语情是先接到了这通电话,才决定和我分手的。并且根据这三句话,可以说明其实申语情一开始也是在反抗,也没有打算和我分手,但后面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说了什么,才让申语情决定和我分手的。 和她打电话的人是她的家人?还是她的领导? 如果是领导的话,不太可能选择打电话的方式吧?直接把人叫到办公室里面,强迫她接受一场思想的洗礼就成。 所以说,申语情,你还爱着我。 第57章 还是要略施惩戒 虞笑见她有些出神,就出声唤了她几声,路舒蓦地回过神来,她问:“那申语情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就回来了,路警官这是要追到机场去吗?”她一脸八卦的模样,甚至还不忘再狠狠助攻一把,“提醒路警官一下,不出意外的话,语情姐的飞机在后天晚上八点落地,海宁蓝天国际机场,可千万别扑空了哦。” 路舒有些欣慰地抬起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要是以后我俩结婚了,请你坐主桌,就连份子钱也一块儿给你免了。” 虞笑尚且年轻,还没谈过恋爱,所以很憧憬结婚这种事情,她两手捧着有些发红的脸颊,眸中尽显羡慕,“好呀好呀,可别忘了,路队。” “放心,不会忘的。” 出了检察院,路舒回到车上,她靠在椅背上安安静静地坐着,耳畔萦绕着宁静舒适的民乐小调,她现在心里面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申语情还爱着自己,不是自愿和自己分手的,可又担忧申语情会因为别的压力而继续抗拒和自己在一起。 无论如何,后天晚上路舒都会去主动见她,要是申语情抵死不肯见她,那她就直接把申语情打晕抗在肩上偷走。 总之,她必须要和申语情说上话。 只希望这几日市局里面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路舒单手切换车档,一脚轰下油门,朝着远方天际难得一见的火烧云驶去。 夜幕降临,天上云朵飘散,路舒那辆极少出山的大G“唰”的一声划破黑夜,轮胎无声无息地在道路上疾驰,晚上通向郊外机场的道路总是异常的空旷,就如同在高速公路上面行驶一般。 飞机降落时间向来不准,可能早十几二十分钟抵达,也有可能要延迟半个小时才抵达,因此路舒早早就开车出门了,生怕与申语情擦肩而过。 她按照机场天花板上挂着的指示牌,来到国内到达大厅,路舒站在栏杆外面,纹丝不动地等待着那个人的骤然出现,因为害怕错过,她愣是连手机都不敢多看一眼。 手表上显示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抵达廊桥了,根据路舒多年坐飞机的经验,从下飞机到行李转盘估计得要花上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要花半个小时,然后行李托运的效率总是慢得像只乌龟,可能你人已经慌慌张张来到了行李转盘,结果却发现你的行李还没有下飞机,然后又开始了一段漫长的等待。 路舒一向最讨厌等待,所以她吸取经验之后,每次都选择慢慢悠悠地走,甚至还要去逛一逛周边的商店。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路舒很享受等待,因为在等待的时间里,对那个人出现的期望就越来越旺烈,好似一切都有了盼头似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抹熟悉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前方拐角处,那人还是穿着一身死板的黑白制服,可路舒却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眸光微闪,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感觉全世界都忽然安静下来,周边的一切浑然消失,只剩下路舒和申语情两个人以及她一个人的心跳声。 申语情的背后又接连出现了几位同样身着制服,拖着行李箱的检察官,她看见栏杆外等候的路舒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想要躲避。 可是背后有自己的同事,又被路舒看见了,她又能往哪里逃呢?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想装作根本就没有看见路舒,然而路舒根本就不给她装蒜的机会。 只见路舒大步一迈,瞬间闪现到了申语情面前,“申语情,我们聊聊吧,你之前不是也说要找个机会和我聊吗?” 申语情抿了抿嘴唇,说话有些小声,“改天吧,我今天挺累的。” 其实她也没有撒谎,她今天确实挺累的,本来是打算在飞机上面睡两个小时的,可是那该死的就只知道圈钱的航空公司为了多赚点经济舱的票价钱,愣是把座椅改得又窄又薄,靠背和椅垫也改成了九十度,就是为了塞下更多的座椅,简直就是绿皮飞机,坐得申语情的腰又酸又疼,脖子也僵着。 本来以为这样可以忽悠过去,但终究是申语情太单纯了——不,应该说是她把路舒想成了一个正人君子。 路舒二话不说,直接把两手把她抗在肩膀上,一手抱着她又长又直的两条腿,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肩膀上的女人一点也不老实,用手掌心狠狠拍了几下路舒的后背,她又羞又气,“你放我下来,后面还有我同事呢。” “他们又看不到你的脸,怎么能够知道是你?”在耍赖皮这种事情上,路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申语情这个小身板根本就拗不过路舒这个魁梧的人,挣扎几下无果后,就老老实实地躺平了,她心如止水地问:“你要把我卖哪里去?” 路舒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把你卖我家去。” “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她好心地提醒。 “那又怎么了?谁说分手就不能去前女友家了?有的情侣分手之后还照样滚床单呢。” 申语情不想和这个脸皮厚到无法无天的人纠缠,她闭上嘴巴,安安静静地被路舒扛到车上坐着。 路舒贴心地给她系好安全带,还叮嘱她不准解开安全带偷偷溜走,然后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最后绕到驾驶位,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启动车辆后,也没急着开车,而是说:“是你家人逼着你和我分手的吧?” 这句话落到申语情的耳朵里,她的瞳孔瞬间颤了一下,偏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路舒,“你” “我逼着虞笑跟我说的,你也别怪她。我不知道你家人怎么说的,但我想知道你究竟愿不愿意和我复合?分开这段时间,我也好好反思了一下,可能是我这个人太激进了吧,给你一种我在逼着你交代的感觉。那些事情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们好好过现在的日子就是。” 路舒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但申语情的视线总在闪避,她不知道申语情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心里有些忐忑,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好似根本就不在乎似的。 道路两旁如竹子般耸立的路灯发出不太强烈的暖光,光线透过车窗玻璃,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了一隅不规则的光影。 车里沉默了很久,当路舒想要出声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申语情倏地出声了。 “其实我当时是已经想好跟你坦白一切的,婧亦说得没错,我确实顾虑得太多了,没有顾及到你的看法。之所以一直以来都很抗拒和你聊那些事情,是因为我小学和初中都遭到过一些无形的言语霸凌,他们知道我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就当众把我高高架起,变着花样地让我掏钱请他们吃东西,虽然不贵,但心里面也挺难受的。 我也试图做过反抗,跟老师说过,跟我妈说过,但是她们都没有当回事,觉得这只是小朋友之间地小打小闹而已,不足挂齿。后来我去告状的事情被那些人知道了,他们就用笔划烂我的书本,趁我不在的时候就把我的座位弄得很窄,根本没有办法坐进去,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 等上了高中,我以为我可以彻底摆脱那些事情了,但都是假的。那个时候我交上了一个朋友,我觉得她人挺好的,也很善于倾听,也从来没有对我做出过不好的事情,于是我慢慢对她敞开心扉,和她聊了我过去的事情。可是,她却转头把这些事情聊给别人听,甚至还发到了学校论坛上,我的隐私被人彻底剖开,所到之处都有人对我议论纷纷。所以我再也不想和别人聊这些了。” 她的语气比想象中要更平静一些,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申语情继续说:“只是没想到在和你坦白之前,被我妈发现了我们之间的恋情,她知道我在和一个女生谈恋爱,气得半死,逼着我跟你分手,说要是不和你分手的话,那她就去打听你的消息,然后来骚扰你,甚至还要把我带回老家去工作。我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先妥协了。” “对不起,路舒。”她忽然间两手捧着脸蛋,眼泪哗啦啦地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申语情的嘴唇不禁开始发颤,“是我太懦弱了,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的懦弱,但我希望你能——” 话说一半,申语情忽然被路舒猛地抱住了,路舒肩宽腰细,她的怀抱相当有安全感和温暖感,申语情两手紧紧抓住她的后背,生怕一不留心,这样难得的幸福就会从指尖溜走。 路舒歪了下脑袋,吻了一下她的后脖颈,“申语情,你从来都不懦弱,是那些人太可恨了,都是他们的错,你干嘛要怪自己?他们不值得你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申语情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怜巴巴地问:“那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以后再也不提分手了。” “当然,不过……我还是要略施惩戒。” 申语情觉得这一次确实是她的问题,所以也就欣然答应了,“好,你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吃路晓澜送的补品吃多了,还是因为申语情回来了,路舒总觉得内心燥热不堪,百爪挠心,脑袋里面有一种冲动无处释放。 她一脚踩下油门,以最高限速行驶,夜晚马路上比较空旷,没过多久就已经驶入了地下停车库,路舒将安全带解开后,殷勤地跑到后备箱去给她提行李箱。 等待电梯的时候,申语情长腿一跨,坐在黑色行李箱上,她拉住路舒的手腕,“路舒,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推开了你这么多次,你却一点儿也不怪我?” 路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轻笑一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她的爱意每一次都很直白,能够让身边的人明确感受到,这也就是为什么申语情分手之后戒断反应那么严重了,对于申语情来说,在那段空窗期里面她有过无数次和路舒坦白一切的念头,但最后还是无疾而终。 幸好,路舒总是能够包容她。 申语情抬头看她,眼睛像小鹿一般纯粹,“谢谢你,路舒。” 路舒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用谢,一会儿回去乖乖接受我的惩罚就是。” “什么惩罚?”听及此,她的眉毛蓦地拧了起来,心里面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路舒一边连人带箱一块儿推进去,一边说:“回去之后你不就知道了嘛。” 回到家,路舒把行李箱放在了玄关的位置,申语情低头换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拖鞋还放在原位,并没有被收回鞋柜里面,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她刚换好鞋子,就被路舒一把横抱起来,由于路舒没有提前打声招呼,申语情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用手紧紧揪住路舒的短袖,呼吸有些急促。“我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呢!” “先惩罚,要是你表现得不乖的话,你就不准住在我家。”路舒恶狠狠地威胁。 申语情不得不在心里面吐槽:这人怎么这么霸道专横? 但她没胆量拿到明面上来说。 她本来以为路舒说的“惩罚”和之前那一晚差不多,可终究是她太纯洁了。 只见路舒带着她径直走进主卧的衣帽间,然后将怀里的女人放到那块超大落地镜面前站着,申语情一脸懵逼地站在镜子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地盯着反射在镜子里的自己。 “你说的惩罚是……让我照镜子?” 申语情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路舒靠在旁边的首饰台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冲着她扬了扬下巴,那语气分明是对待犯人时的不容置否的样子,“照着镜子,把身上衣服脱了。” 第58章 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能作数 “什——什么?”申语情一向对这种事情的羞耻心都挺重的,而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见路舒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又羞又急,下意识就想要反驳,“那你出去。” 路舒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她强硬地说:“我不出去,我要看着你脱。” 申语情还没做好思想准备,她知道这场祸是躲不过的,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见她磨磨蹭蹭的,路舒有些看不下去,揶揄道:“还不脱?那我过来亲自帮你脱。” 说着,路舒就往前走了几步,做出一副土匪头子想轻薄良家女的样子,申语情坚信路舒这个流氓是真的能够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连忙双手抱臂,心疼地抱住自己的上半身,“别!我脱就是。” “这才乖嘛。”得逞之后路舒心满意足地重新靠在首饰台的边缘,眼珠子都不带转地黏在申语情身上。 申语情顶着巨大的压力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掉,最后只剩贴身衣物。 可是路舒仍不餍足,还有些得寸进尺,“这两件也脱了。” “路舒!”她小脸一红,咬咬牙道。 路舒还是那句老话——“不脱,那就我来给你脱。” 没办法,申语情只好按照她说的话做,抱着赴死一般的决心将那两件衣服脱下,她不好意思正眼看镜子里面光秃秃的自己,也不敢直视路舒那双炙热直白的眼神,只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路舒,你到底想让我干嘛?不会就是为了让我进行羞耻心测试吧?” 路舒沉默不语,转身去了旁边衣柜,从里面取出一条蕾丝网纱短裙,然后递到申语情的面前,“穿上吧,特意给你买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伸手接过,眼神有些困惑。 “今天下午,特意去实体店里面给你买的,这质量还行,不是一片式的。” 申语情心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贴心的? 她将手里这件薄如蝉翼的深紫色短裙套在身上,虽然说不如一片式的那么容易撕烂,但是也相当透明了,除了那两个小小的圆点被极少的布料遮住了,其他地方简直穿了就和没穿一样。 申语情第一次穿这种裙子,有些不太适应,而且她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之前吴书婷说的话,但她并不觉得穿这种裙子有什么可丢脸的,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穿。 只是第一次穿,难免有些羞涩。 但路舒恰巧就喜欢这种羞涩感,她控制不住地冲上前,然后一把将申语情抱了起来,她的两条腿紧紧盘在路舒结实有力的后背上,双唇被路舒猛烈地吻了上去。 申语情情不自禁地用手勾住她修长的脖子,由于大夏天的两个人都穿得很少,所以路舒能够非常清楚地感觉到她身前的那两个小点一直在来回摩擦自*己的肌肤,也许真的是最近补得有点过头了,路舒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到床上,像狂风暴雨一般席卷整座城池。 不出片刻,极为坚固的城池就已经被来势汹汹的狂风暴雨摧毁地一干二净。 “路舒,指套” “别啊,试试我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挺舒服的。”路舒还不忘补上一句,“放心,我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不会弄伤你的,别紧张。” 在这种事情上,申语情一般都是听从路舒的,她倒也没有别的意见,只是提醒她,“那你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耍赖了。” 路舒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她别再撒谎自己明明用了三根,却说自己只用了两根嘛。 “不耍赖不耍赖。” 申语情一开始真的相信了她的鬼话,但是很快现实就教会了她一句至理名言——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能作数。 路舒明明答应了她不用那么多手指的,结果还是出尔反尔。 不过看在技术还不错的份上,申语情就不和她计较了。 几个小时后,申语情已经灵魂出窍了,她浑身无力地靠在路舒的怀里,而路舒却仿佛不知疲倦,右手还在抚摸她的肌肤。 “路舒,我要洗澡。”她皱着眉头,扭了扭身子。 “好,一会儿你先去浴缸里面泡着,我来换床单。” 申语情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就这么任由着路舒摆弄自己的身体,路舒将她安顿好后,就打开衣帽间里面的一个储物柜,她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床单,打算再买几套新的,不然按照这个频率弄下去,可能之后就没有床能够睡了。 她手脚麻利地把新床单铺好,接着就把湿哒哒的申语情从浴缸里面捞出来,用浴巾仔仔细细地把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犄角旮沓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兴许是刚才泡了会儿澡,申语情现在精力恢复了一些,她靠在床头,两手环着路舒的脖子,她正欲开口,就听见路舒不着调地说:“勾着我的脖子,是在暗示我再来一次吗?” 申语情皱着眉头,用脚踢了一下她的屁股,“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好好,跟你开玩笑呢。”旋即,路舒一下变得正经,她单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那个熟悉的戒指盒,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戒指取出来,她一边给申语情戴上,一边说:“以后就别取下来了。” “我知道了。对了,你生日是这个月吧?” 申语情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好像跟自己提过一嘴生日的事情。 “对,25号。”路舒躺在她的身边,“怎么?要给我提前准备礼物?” “嗯,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期待着吧。”她已经大概知道自己要送什么样的礼物了,而且她可以笃定路舒绝对喜欢。 路舒懂事地没有多问,她收紧了揽着申语情的手,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申语情侧着身子,面朝着路舒,也许是两次的深入交流打破了她以前一直看重的羞耻心,她一时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路舒胸前的肌肤。 路舒垂头看了一眼,然后抓住她的手腕,钻进被窝里面,往下面挪动,“摸这儿没意思,来,摸这里。”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边缘时,申语情霎时呼吸一乱,急忙收回自己的手,像是触了电一般,她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脸颊微微发红,闭着嘴巴不说话。 “怎么不摸了?刚刚不是摸得很起劲吗?” “你耍流氓!”她红着脸驳斥。 “哪里耍流氓了?诶等等,为什么你就一直不愿意来帮我呢?”说着,路舒就开始不老实地捧起她的两只手来仔细观察,“你这手挺不错的,我想试试。” 申语情黛眉一拧,她很果断地就拒绝了,“不要,我不会。” “我教你呗,或者你自学?” “我没有看那种东西的癖好。” 路舒轻轻地“嘶”了一声,她的脑海里面忽然间冒出来一个念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所以说你也没自己弄过?”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诚实地点点头,“嗯,我有点害怕,所以从来没弄过。” “哎没事儿,那就我伺候你吧,你就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面享受。” 聊着聊着,申语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路舒低头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角,然后给她掖好被子,抱着她一起睡着了。 翌日清晨,缕缕阳光透过窗帘不规则地洒在卧室里面,申语情的眼睛对光线很是敏感,所以当阳光扫过眼睛的时候,她一下就从美梦中抽离出来,申语情皱着眉头,烦躁地扭了扭身子,嘴里发出不满的唔唔声。 她用手掌心轻轻推了一下旁边的路舒,“路舒,起床了。” “嗯……”路舒翻了个身,一把搂住枕边人,然后手掌心极不安稳地往申语情睡衣里面拱来拱去,“再眯一会儿,我闹钟还没响呢。” “哎呀你的手!”申语情的敏感点被她触碰,有些愠怒,“我先去洗漱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将被解开的纽扣重新扣好,申语情走到浴室,刚打开水龙头,顿时觉得还是很气路舒刚才那个流氓行为,于是又掉头回到卧室,抬起右腿,冲着路舒的屁股狠狠一踹。 路舒委委屈屈地单手捂住自己的屁股,“干嘛踹我?” “这是给你对我不正经的惩罚。” “咱们都老妻老妻的了,还谈什么正不正经啊,我就想跟你过没羞没臊的日子。” 申语情听后又羞又气地说:“谁要跟你过没羞没臊的日子?” 话音刚落,她就立马拔腿跑回浴室,生怕被路舒抓住,然后又被狠狠收拾一顿。 几分钟后,路舒也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了,她来到浴室,和申语情挤在一起洗漱。 路舒没有申语情那么精致,她用了个洗面奶,就算早上护肤已经完成,但是申语情就不一样了,她用了洗面奶之后,还要用爽肤水来敷脸,之后再用精华水和日用面霜。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申语情用的护肤品,并不是自己上一次送给她的那一套,路舒忍不住问:“怎么不用我送你那套?” “那套在我家里面,没有带去培训。”说起这件事情,申语情蓦地想起了搬家的事儿,“这次搬东西就不麻烦你了,我最近事情不太多,可以早些下班,我就自己去收拾,顺便把我的车开过来,这样也不用叫搬家公司了,还能省下一笔钱。” 其实,申语情不叫路舒过来帮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得去程婧亦家把笨笨抱回来,要是路舒和程婧亦碰上了,还不知道路舒那个醋罐子会在脑子里面模拟出多少狗血歪三观的剧情来。 但路舒没同意,她舍不得申语情那么辛苦,毕竟她平时上班都已经够累的了,下班之后再操心搬家的事情,那岂不就是累上加累? “我跟你一起去收拾东西吧,这样速度也快些,而且我力气大,能帮你搬重物。” 申语情抿了抿嘴唇,思考了一会儿,“但我得去婧亦家把笨笨抱回来,你必须得要提前跟我保证不会乱吃醋。” 第59章 我怎么这么有福气 一听见这个关键词,路舒的脸瞬间就垮了下去,但为了能够和女朋友多待一会儿,便强行将这口气吞了下去,她笑着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的。” 见她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了,申语情心肠一软,也就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洗漱好了之后,路舒便朝着厨房走去,但刚走几步就被申语情用蛮力拉了回来,只听她说:“我去做早饭吧,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路舒弯腰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对我这么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申语情默不作声地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捏了一下她的肚子,“你是不是一天不嘴贫,心里面就不爽快?” 遭到物理攻击之后,路舒立刻乖乖服软,“错了错了,不逗你玩儿了。” 念在她服软速度还挺快的,申语情就大发慈悲地饶过了她,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忙碌着做早饭。 路舒没去沙发上坐着休息,而是偷偷摸摸站在厨房门口,用手机悄悄拍摄申语情忙碌的背影,然后点开相册,找到刚才拍摄的照片,将其放大,慢慢地细细地欣赏着申语情的背影。 旋即她将手机揣好,走进厨房,接过她手里的搅蛋器,“我来帮你吧。” 申语情一把夺了回来,“不用,我还不至于娇气到连打个蛋都要别人来帮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因为昨晚的事还累着嘛。” 路舒站在她的身后,两手握成拳头,不轻不重地敲打着申语情纤细的肩膀,忽然路舒把脑袋探到前面去,“对了,昨晚我发现你好像又瘦了些,再瘦下去恐怕就是皮包骨了。是不是我没监督你的时候,你又吃那种没营养的速成品了?” “没有,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工作忙。” “……”路舒不想理会她的谎言,“反正现在跟着我住,就必须得多吃点,吃好点,长得白白胖胖的,多好看啊。” 申语情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所以笑着应了下来,“好好好,都听你的。” 她把打好的蛋倒进油锅里面,金黄的蛋液立刻开始发泡,滚烫的油汁在铁锅里面上下跳动,申语情用锅铲将煎蛋翻了个面,幸好还没有煎糊,路舒站在一旁,反手撑着洗理台,“今早除了煎蛋还有什么?” 闻言,申语情朝着旁边正在冒着热气的蒸笼扬了扬下巴,“还有一笼生煎包。” “对我这么好呢,给我做这么多。” “对啊,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吃得比猪还多。” “说谁是猪呢?”路舒两手从后掐了掐申语情的肚子,“你看我块头这么大,将近180,要是吃得比鸟还少,那就奇怪了。” 申语情用手肘向后撞了撞她,“好啦,你别弄我,你去外面待着。” 无奈之下,路舒被她强行赶到厨房外面去,说是有她在,会妨碍自己做菜,路舒怕她为了报复,又放鸡蛋壳在煎蛋里面,便从心且麻溜地滚出去了。 路舒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挑了一张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背影照发在朋友圈里,并且配文——我怎么这么有福气? 这张秀恩爱的照片就是比她发的其他生活plog要更加火爆,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吸引来了不少火力。 闻林:[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福气?] 李玲珑:[我也想吃嫂子做的饭~痴心妄想ing] 方奇文:[你哪儿来的脸让人家给你做早饭?] 路晓澜:[呀,复合啦?那我要让你成为我的继承人了。] 宋妤真:[突然觉得自己的皮蛋瘦肉粥不香了(哭哭)] 小蔡:[我也要吃~(已张大嘴巴准备接受投喂)] 徐局:[嗯,已阅。] 路舒喜气洋洋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评论,然后牛气轰轰地一一回复。 “看什么呢?”申语情端着碗从厨房里头出来,看见路舒对着手机傻痴痴地发笑,忍不住问。 “哦,没什么。”路舒当然不会跟她说,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从沙发上蹭起来,殷勤地凑到申语情面前,接过她手里烫呼呼的碗筷。 申语情拉开餐椅坐下,两手十指交错,下巴搁在手背上,眸中闪烁着期待,“你快尝尝。” 路舒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拿起生煎包,先是啃了一口刚出锅的生煎包,之后又咬了一口金黄色的煎蛋,她佯装深沉地点了点头,“很好吃,你做得都很好吃。” “算你嘴甜。”她抄起筷子,哼哧哼哧地开始享用早饭。 “你今天要下班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去你家收拾东西。” “行。” 六月中旬,海宁市的天气已经出现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热意,一出去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推进了焚化炉里面,申语情刚刚就只是在厨房里面忙活了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觉得有些热,就用橡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她随意地扎了一个低马尾,额前的碎发呈c弧模样垂落在耳旁,申语情偶然将头抬起来,却发现路舒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申语情有些羞赧,她将自己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扣好,“你看着我干什么?” “就是觉得你还是穿昨晚那种裙子更漂亮。”路舒不仅胃口大,吃饭速度也很快,几下就吃完了,她用纸擦了擦嘴周,“要不我再给你买几件吧?昨晚那条胸前那一块被我撕烂了一点。” 说起这个,申语情的脑海里霎时涌现出昨晚的每一瞬旖旎画面,路舒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尤其是到后半段,无论她怎么求饶,路舒都当作听不见。 可把申语情气了个半死。 “不要。”她言简意赅地拒绝。 路舒也没勉强她,等她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之后,就跟她一块儿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上车的时候,路舒忽然出声提醒她,“你看看你抗焦虑的药带没带?” 申语情低头翻找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托特包,找到药盒子之后,对她说:“带了。” “患了这个病症之后有没有很难受的地方?” “吃了药调理后好了很多。” 还有一点——申语情无法否认的是——自从和路舒谈了恋爱之后,她的焦虑症状减轻了很多,就连晚上也睡得更加踏实了,兴许停药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路舒还是把车停在了老地方,目视着申语情平安无虞地进了检察院之后才踩下油门,轰隆隆地朝着市局驶去。 一进到市局,一张张想要八卦的嘴巴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吻了上来。 李玲珑:“路姐,我也想吃嫂子做的早饭,你明天给我带一点呗,一个包子都成。” 小蔡:“哇哇哇路姐,这么快就复合了,你们坐了火箭吧!” 方奇文:“该死的路舒,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邵韫:“嫂子好美,好羡慕!” 听见别人夸申语情,路舒的嘴角就抑制不住地想要上扬,但她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心如止水且一本正经的模样,轻啧一声,“干你们的活去,一天天的就只知道八卦我的事儿。” 话音刚落,路舒推开面前的几个人,大步流星地朝着二楼走去,可是当她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脚步蓦地一顿。 闻林站在门口,侧靠在门框上,两手环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见位于八卦漩涡中心的路舒回来了,嘴角不禁上扬,“哟,是谁前几天还在跟我哭诉申语情不理你,要跟你决断?怎么这么快就又好上了?” 路舒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闻林肯定是为了八卦这件事情,她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用两只手将闻林推进办公室里面,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进来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平时我八卦你一点事情,你都不肯跟我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闻林鸠占鹊巢,大马金刀地坐在路舒的办公椅上,“我什么时候不肯跟你说了?” “什么时候?”路舒轻哼一声,抬起腿,踢了一下椅子,转椅立刻就飞到了窗户边上,“上次我问你戒指的事情,你可就什么都没和我说。” 事情过去得有点久了,闻林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她开始装蒜,用手掌心轻轻地拍了下脑袋,“是吗?记不清了呢,你看我这猪脑子。” “咱们一物换一物,你跟我说说那戒指的事情,我就跟你说我怎么复合的。” 路舒实在是很好奇闻林这茬事,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认识闻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闻林什么时候戴过戒指。 听及此,闻林从转椅上站了起来,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就算了,我先出去忙了。” 路舒双手抱臂,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心说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简直就是在欲盖弥彰。 不过既然闻林不愿意说,那她也懒得管闻林的事情,路舒将转椅推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刚准备开始忙活,一旁反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申语情发来的消息。 申语情:[(截图)] 申语情:[你怎么偷拍我?还发了朋友圈!我要告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第60章 那我给你买一辆? 路舒长眉一挑,在键盘上啪啪啪地打字。 ——哟,终于看见啦? 申语情刚坐下准备刷会儿朋友圈,想着愉悦一下心情,没想到却看见了路舒发的图片,关键是文字还那么的直白。 她回复:偷拍我还拍得不好看。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路舒可没觉得申语情哪里不好看了,不过她倒是非常清楚申语情在什么时候是最好看的,比如说昨晚软绵绵靠在自己怀里任由摆弄的时候。 路舒不正经地回复:[我也觉得还是你昨晚更好看点,要不今晚再让我欣赏一下?] 说实话,申语情在和她谈恋爱之前,一直以来都觉得做这种房中之事实在是太羞耻了,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自己爱人面前坦然相待,但自从和路舒这个流氓谈恋爱之后,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也发现自己不再抵触了,甚至偶尔还会有些享受和贪恋。 于是申语情从心地回复:[可以啊,但得看你能不能逗我开心。] [包在我身上。] 在这种事情上面,路舒的兴致总是格外的高,她今天不是在关心申语情,就是在关心申语情,没过几分钟,申语情就会收到她发来的表情包,一开始她还有精力回复路舒,到后面她已经疲倦了,看一眼,见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就放下去了。 路舒件对面的那个无情的人不回复自己的消息,有些伤心,但也不敢怪罪她,只是缩减了一下发消息的频率,唯有中午傍晚才问申语情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喝很多咖啡。 申语情草率但又很认真地回复她,说自己吃得很饱,白嫖了食堂里面很多好吃的,自己也没喝很多咖啡。 大概到了傍晚六点钟的时候,路舒收到了对面的消息。 申语情:[我忙完了,你过来吧。] 看见消息之后,路舒立刻驱车前往检察院,这个时候是下班的一大高峰期,路上都有点堵,就趁着堵车的时间给申语情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正堵着车,可能要晚点才能到。 申语情叮嘱她开车小心点,接着继续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等路舒赶到检察院,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已经快七点钟了,但天空仍旧亮着,天际有几团火红色的云朵飘散,申语情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对面,立马迈着步子跑过去。 她拉开车门,刚坐上车椅,申语情就破天荒地凑上去吻了一下路舒的嘴唇,但因为怕被其他下班的同事瞅见,就立马松开了,她把安全带系好并瞬间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就去我家吧,到时候咱俩就一人开一辆车。” “何必这么麻烦呢?先跟我回家一起吃点东西,再去你家收拾东西,现在才刚七点钟,还早着呢,不用着急。” 申语情摸了摸有些平坦的肚子,没有反驳,“那好吧。我们吃啥?” “给你弄了一锅火锅。”路舒撇头看了她一眼,“喜欢吗?” 她微微颔首,“喜欢。” “那今晚能再穿一次那件衣服?”路舒再度把话题挪到了那种事情上面。 申语情就知道她今天对自己那么殷勤肯定没憋好心,她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说:“我还得再观察一下你等会儿的表现。” 路舒将车辆平缓地停了下来,腾出右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申语情的大腿根,“怎么能一直吊着我呢?信不信一会儿我就不问你的意见,直接硬上。” /:. 她不禁往旁边缩了一下,然后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路舒的手背,一阵“啪”的巨响在车内悠悠回荡,路舒悻悻收回作乱的右手,申语情两手抱臂,佯装生气,“你这人实在是太不正经了。反正那裙子也被你扯烂了,今晚就不准弄了。” “别啊别啊。”路舒有些急了,“之前我送你回家的时候,留意到你小区旁边有一个成人用品店,那儿多半都有卖裙子的,咱们一起去看着买呗。” 申语情的脑海里面忽然涌现出那些十分性感的裙子,她的耳尖微微泛红,声音不禁拔高了些,“到时候再说吧!” “咱们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害羞呢?” “不想跟你说话了。”申语情只想快点终结这样一个衣不蔽体的话题,她偏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紧紧闭着嘴巴,无论路舒说什么,她都不想回答。 因为路舒有一种很奇妙的能力,那就是无论一开始话题起得有多么正经,到之后都会牵扯到别的不正经的话题上头。 见她不肯和自己说话,路舒也没强求她,等停到停车场之后,两个人就一起下了车,肩并肩地站在电梯门口等候。 路舒手里提着她的超重版托特包,低头扫了申语情一眼,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和一头凶猛的老鹰似的。 “这儿没什么人,你牵着我的手呗。” 申语情偷偷看了她几眼,然后忐忑地将自己的手一点点地挪过去,手背相撞,她正打算牵着路舒的手指,但路舒却直接一把握住她的整个手。 “咱们俩谈恋爱能不能别这么偷偷摸摸的?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俩在搞什么禁忌之恋呢。” “我只是不想被别人八卦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已。路舒,要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不够好,你会不会生气?”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路舒一边摁下楼层,一边笑着说:“你就是不给我准备礼物,我也不会生气。” 申语情今天一有空就在网上挑选合适的生日礼物,但挑来挑去,都没有选到一件十分合适的礼物,心里面乱的很。 回到家后,路舒就忙活着给她煮火锅,申语情主动提出要帮她,却被她恶狠狠地赶出了厨房,并被硬生生摁在了沙发上乖乖坐着。 申语情低头,手里拿着手机,回复着虞笑发来的求助消息。 路舒手脚麻利,很快就把火锅煮好了,她将烫呼呼的煮锅放在桌子上,亲自给申语情调好蘸料,才叫申语情过来尝尝咸淡,她拉开餐椅坐下,“怎么样?” 她用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来吃,藕片脆生生的,蘸料又香又辣,申语情笑着点点头,“好吃。” “那今晚是不是能够奖励我?” 听着她再度把话题扯到那档子事情上面,申语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奖励你。” 路舒得寸进尺,“那我们去买小裙子?” 申语情看在火锅的面子上,咬咬牙,心一横,答应了下来,“买买买!” “我就知道你最体贴我。”说着,路舒用筷子给她夹了好几块牛肉羊肉,把申语情的整个碗都给填满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在碗里面翻动着菜,生怕把菜拨到桌子上面去了,申语情抬眼,瞥了一眼对面路舒的碗,简直就是空荡荡的。 “好了好了,你别给我夹了,吃你自己的吧。” “那你给我——” 话说一半,路舒就瞅见对面的人主动用漏勺给自己舀了两大勺的牛肉,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给我夹这么多牛肉,是想让我补补身子,然后今晚再多撑一会儿是吧?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你,怎么能够让女朋友在这种事情上面吃苦呢?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话都让路舒说完了,申语情还能说什么? 最关键的是,申语情本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自己若是狡辩的话,恐怕路舒更会蹬鼻子上脸,索性闭上嘴巴懒得解释。 吃饱喝足之后,申语情就催促着她快些去家里面收拾东西,但路舒心里面却只有买小裙子这件事情,甚至刚到小区门口就想着要去买裙子,但申语情强烈拒绝,说一会儿收拾好了再来买。 为了展现自己完美的女子力,路舒揽了一大批活,像条小狗一样认真地听着申语情的吩咐,然后按照申语情的话去做。 想着她跑来跑去也挺累的,申语情主动去给她泡了一杯柠檬茶,把冰冰凉凉的玻璃杯子递到她的手心里面,“喝点水吧,别累着了。” “我哪有这么容易累?我身体这么好的。” 路舒单膝跪在浅粉色行李箱上,把快要爆炸的行李箱合在一起,用拉链强行拉上,弱小的拉链都已经绷得要裂开了。 她把行李箱扶正,拉起拉杆,推着行李箱往门口走,路舒将鞋子套上,“先把行李箱放你车里面去吧,然后我们一起去买小裙子。” 申语情抱着两个纸盒子,盒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出门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她及时稳住自己的步伐,点点头,“好。” 路舒见她抱着盒子都走得摇摇晃晃的,主动伸手将盒子接过来,“给我吧。” 她见路舒一手抱着两个盒子,一手提着30寸行李箱,有些担心,于是问:“你拿的稳吗?” “废话,我可是刑警,力大如牛。” 申语情有些无奈,没有再勉强她。 春梨花苑是老小区了,都没有建地下停车场,业主们只能把车和小电驴停在小区里面的道路两边。 她的大众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车上面都已经有些脏兮兮的了,申语情摁下车钥匙,将后备箱打开,路舒先是将盒子放进去,紧接着将行李箱的拉杆收好,一把提起重如冈仁波齐的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内有限的空间里面。 然后路舒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申语情去小区附近的那家成人用品店购买小裙子,这家店虽然店面看着不大,但却五脏俱全,不仅小裙子的种类繁多,就连玩具也是多得数不胜数,还有好几种是连路舒都没见过的。 她伸手拨了拨那几件挂着的裙子,“你想穿清纯一点的?还是性感一点的?” 这时候店老板走过来为她们推荐,“我们家啊,这一款是卖得最好的,质量也还不错,而且我看这位小姐身材不错,穿这件肯定好看。” 申语情将视线挪到老板手里提着的那条裙子,是蕾丝材质,上面还有暗色花纹,裙子完全就是一片式的,轻轻一拉就掉,屁股后面还有一个白色的小毛球,里头虽然有内衬,但仿若没有,恐怕依路舒那力气和手段,轻轻一扯就烂掉了。 而且这件实在是太性感了,申语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说:“这个太性感了,看看清纯一点的吧。” 店老板做了这么这么多年的生意,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两位的关系,她笑盈盈地取下一套白蓝色的水手服,“这套怎么样?挺清纯的,而且也不是很露。” 路舒没说话,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申语情见这套算是这间店里面比较保守的,就让老板把这套包好。 店老板还不忘顺带推销一下店里面别的东西,“二位要不要再看看润滑油?或者小玩具?最近我们店里面新到了几样小玩具,特别适合女生用。” 路舒摆了摆手,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不用,我女朋友不喜欢这些。” 付完款后,申语情拔腿就跑,像是身后有鬼在追着自己索命一般,路舒笑着盯着她的背影,然后打开车门,一骨碌钻车上去了,她把手里面的袋子放到车后座去,“申语情,你脸皮子怎么这么薄?” “不是我脸皮薄,是你脸皮太厚了。” 申语情启动车子,她的车子不如路舒的车子好,座椅舒适感没有那么强,智慧屏幕操作自由度也不高,路舒靠着坐了会儿,就觉得有点腰酸背痛,她将手伸到身后去按摩,忍不住控诉:“你是怎么忍受这辆车的座椅的?” “你自己腰不好,还好意思怪我的车?”申语情正襟危坐,两手紧紧掌着方向盘,视线紧盯前面,一点也不敢疏忽,“我这辆车都买了好几年了,哪儿能比得上路小姐的豪车?” 路舒以为申语情是在暗示自己,所以斩钉截铁地询问。 “那我给你买一辆?”【你现在阅读的是 】 60-70 第61章 蓝白水手服 申语情知道她很有钱,也许对于路舒来说,买一辆八位数的劳斯莱斯就和买一根一块五的老冰棍是一样的,但是申语情也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她的恩惠,只是说:“你这么有钱,何必花在我的身上?拿去捐给山区的小朋友也挺好的。” “我一直都有捐的。再说了,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把钱花在你的身上也是应该的。” 路舒打开方才从家里面拿出来的一瓶酸奶,紧接着将吸管插进去,冰冰凉凉的酸奶一口吞下去,立刻带走了大半暑热,她把酸奶递到申语情面前,“喝不喝?” 她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扶着方向盘开车,“我不喝。” “嫌弃这是我喝过的?”说着,路舒从裤兜里面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张来擦了擦吸管,然后又递到了申语情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好似今天要是申语情不喝的话,她就会一直这么端着。 正巧前面有一个红灯,申语情缓缓踩下刹车,视线先是落在红枣酸奶上面,然后顺着那修长的手指不断上移,是结实有力的手臂,接下来是线条极为完美的肩颈,最后才是那张堪比艺术品的脸蛋,她心下一软,于是就着路舒的手直接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申语情抬起头来,眸中柔情缱绻,“满意啦?” 路舒见她的嘴角沾着白花花的酸奶,于是用干净的纸巾替她擦掉,出其*不意地说:“你果然是嫌弃我喝过的。” “” 申语情不想理她了,转过头去,正义凛然地开着车。 自知说错了话,路舒只好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只是申语情简直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居然真的说不理就不理人了。 申语情要跟她抗争到底,除非路舒能够说出点好话来。 只不过,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路舒,明明都已经谈了这么久恋爱了,也已经摸得清路舒这个人的套路了,但是申语情仍旧会把她想象成一个克己复礼的正人君子。 刚一下车,路舒就像饿狼扑食一般,一把将毫不知情的申语情扛在肩膀上面,然后快速奔向电梯,根本不管不顾肩膀上女人的反抗。 申语情使劲儿地扑棱着两条小腿,两条细长的手臂自然地垂在路舒背后,她的语气有些着急,“路舒,你把我放下来!你个下流痞子!色胚子!” 路舒才不会搭理她的话,只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屁股,软乎乎的,手感极好,便忍不住多拍了几下。 这个行为落在申语情眼里,那可就是明晃晃的调戏,她生害怕一会儿电梯里面会有别的人进来,于是再度像一个扑棱蛾子一样奋力挣扎着,“路舒,你不准拍我屁股了!一会儿要是被邻居看见了怎么办?” 然而,这位下流胚子并不听从于申语情的话,而是又扬起手掌心多拍了几下,好似是惩罚,又好似是在调情。 申语情此时此刻被她的这番流氓行为气急了,心下一横,直接学着路舒的模样,也扬起两只手掌心,轮流拍打着路舒又翘又嫩的屁股。 啪啪啪的响声在狭窄密闭的电梯里面此起彼伏。 她还不忘戏谑:“哟,路警官平时应该很喜欢下蹲吧?” 论起耍流氓这种事情,申语情是万万比不上路舒的。 只听路舒面色坦然地说出露骨的话,“喜欢的话,我回去脱了随你摸,随你打。” “你有病啊?”申语情皱着眉头笑骂了一句,然后就闭上嘴巴,再也不敢随便开腔了。 因为她实在是斗不过路舒那个舌灿莲花的人。 路舒硬生生把她扛回家之后,就把她放在浴室里头,蹲下来本来要给她在浴缸里面放水,却被申语情强行推了出去。 申语情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又羞又急,“你出去,我自己洗。” “那我去把衣服给你洗一下,然后吹干递给你。”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申语情穿上这套衣服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接着,“啪”的一声,浴室的门就被申语情无情地关上了,随后浴室门还被“咔哒”一声下了锁。 路舒拿她没办法,只好钻到客卧的浴室里面辛勤地打水搓洗着新买的小裙子,见洗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立刻用吹风机将衣服吹干,一刻都不敢耽误。 咚咚咚,路舒敲响了浴室的门,里面的人想必是正在舒舒服服地泡着热水澡,大概等了一两秒才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 “干嘛?” “裙子给你吹干了,我给你挂门把手上面,一会儿记得穿好。” 申语情的耳朵腾的一红,她回过头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双手抱臂,大约是泡得太久,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所以说话速度也缓慢了一些,“我知道了,你也去洗澡吧,洗干净点!” “知道知道。”说着,路舒便一边闻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又钻进了客卧的浴室里面去冲澡。 待路舒离开之后,申语情蓦地想起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她猛地坐直身子,生气地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糟糕!她把笨笨忘了! 都怪路舒!居然也不提醒她一下。 “路舒!路舒!” 申语情大声地朝着外面吼道。 路舒这时刚匆匆忙忙冲完澡,一边将腰间的腰带系好,一边慌慌张张地跑到浴室门口,语气甚是着急,“怎么了?” 她将手机页面从微信中退回,然后把手机放在一旁的置物篮上,“我们忘记把笨笨接过来了,我刚让婧亦帮忙送过来了,你一会儿对人家好点。听到了没?” “知道了。”路舒有些失望地走到客厅,两腿盘着坐在沙发上,她原本以为申语情慌慌张张叫自己过去,是想让她侍寝,没想到只是吩咐她去办事。 算了,路舒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甄嬛传》,就听见玄关处传来一阵如潺潺流水的门铃声,路舒穿上拖鞋,缓步走到门口,一推开门,就看见门口堆着两个大袋子,身上还穿着西装的程婧亦正抱着黑不溜秋的笨笨。 路舒和这位假想敌之间没有什么话可说,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笨笨,顺便单手将那几个装着狗粮和沐浴露的袋子提进家门。 但是程婧亦却有话想要同路舒说,她抬起左手,用手掌心向内拨了拨,示意路舒出来。 她一头雾水地跟着程婧亦来到外头的走廊,顺带将门虚掩着,路舒言简意赅地询问:“怎么?” 程婧亦双手环抱在胸前,她长得和路舒差不多高,但是因为没有那么强健的肌肉,所以看起来并不壮硕,她瞥了一眼房间内的状况,见申语情并没有发现,才缓缓说:“今天语情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语情她妈妈是个老古董,所以语情一直以来也都受了不少苦头,你一定得要对她好,信任她。还有,你们现如今复合了,以后也迟早会被她妈妈发现的,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够不离不弃地站在语情身边,护着她。” 她方才说的这些,路舒心里面都明白。 “这些我都知道,就不劳程律师费心了。” “好,那你们一定得要好好过日子,珍惜眼前。” 路舒听得出来,程婧亦方才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不禁哽咽了一下,她想也许是程婧亦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那位已逝的女友吧。 “我们会幸福的。”路舒盯着眼前女人那微微发红的眼尾,身上的锋芒一时间就被藏了起来,难得对她好言好语,“你也是。” 程婧亦抬起手,用发冷的指腹擦拭了一下已经湿润的眼尾,强行稳住发颤的声音,“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生活了,先走了。” “行,路上小心。” 路舒抱着笨笨,转身回到屋里,却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申语情,刚刚申语情从浴室里面洗完澡出来,发现家里面没有人,又瞧见大门虚掩着,就想着估计是程婧亦送笨笨过来了,她担心两个人会干起来,便连忙走到玄关,只可惜等走过去之后,两个人都已经聊完了。 “你们两个聊什么去了?”申语情将她怀里的笨笨接了过来。 她抬眼便看见穿着一身蓝白水手服的申语情站在自己面前,百褶裙很短,只能勉强遮住臀部,一点大动作都不敢有,但这样的超短裙却显得申语情的腰身比极好,两条腿又直又长,头发被她拢到一侧,有种清纯但又成熟的感觉,路舒一下子眼睛都看直了。 她把手里提着的狗粮随手扔到地板上,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横抱起来,申语情已经对她的突然袭击感到麻木了,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把怀里的笨笨抱紧了一些。 “你别慌,我们先把笨笨安置好了来。” “今晚就先让它自己睡沙发上面去,我们得把正事办了。” “那我总得先把笨笨放下来嘛,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生气了。” 路舒承认自己拗不过她,只好把她放下来,申语情将怀里沉甸甸的小狗放在沙发上,从旁边的贵妃椅上扯了一个白色羊绒抱枕,轻轻塞在笨笨的脑袋底下,好让它枕着枕头舒舒服服地睡觉。 见她都已经把笨笨放在沙发上后,却还蹲在沙发边和笨笨说话,路舒发自内心地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的,她大步流星地走到申语情身后,二话不说就用两手托着她的胳肢窝,然后让她的双手撑着沙发靠背,路舒紧紧抵着申语情的后背,左手伸到前面禁锢着她,让申语情根本无法动弹。 申语情皱着眉头扭了扭身子,试图逃脱,但都是徒劳。 她正在心里面酝酿该怎么骂路舒,忽然间就感觉到一张温热的手掌心爬到了自己的肌肤上面,中间只隔着非常薄的布料。 “还穿了裤子啊?这么见外。” 一向都不爱骂人的申语情难得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下次你就别穿了,反正穿了也没什么用。” 路舒一边调戏着她,一边用手指为她轻柔地按摩,申语情渐渐觉得双腿有些发软无力,幸好有路舒在后面托着她,否则她就直接跪在地上了。 她将脑袋凑到申语情的耳畔,侧头看了一眼申语情的神情,“怎么皱着眉头?不喜欢我这样?” 申语情眉头一拧,将脑袋偏了过去,没有回答路舒的问题。 说实话,申语情还真有些享受这种被强迫的感觉,但说出来挺羞耻的,保不定还会被路舒调侃,索性咬紧牙关,什么都不回答。 然而路舒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只见路舒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申语情的脸蛋,“怎么不说话?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揽着申语情腰的手一下子脱离,申语情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点,一下子往下面坠了坠,导致树根往泥土里面伸得更深了几分,疼得申语情不禁痛呼了一声,她急忙抓住路舒的手腕,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疼痛感终于缓解了不少。 路舒笑着看她,“今儿个怎么这么主动?” 第62章 这就要见家人了? 申语情用尽浑身力气怒骂:“路舒,你会不会怜香惜玉啊?” “当然会。”说着,路舒冲着沙发扬了扬下巴,“去沙发上跪着。” 她破天荒地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有听路舒的话,申语情有些难受地摇了摇脑袋,“我不想做了,刚刚弄太疼了。” 一听这话,路舒立刻正经起来,她抽出手指,先是把申语情安顿在沙发上坐好,然后用纸巾将手指擦拭干净,随后路舒蹲在地上,想要检查一下,看看刚才有没有弄伤。 但是申语情脸皮子有点薄,她紧紧闭着双腿,不想让路舒去看,“你别看,我没事。” “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路舒握住她的两个膝盖,强行将她紧闭的双腿撑开,“再说了,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路舒力大如牛,申语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由她来检查。 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一处受伤,才抱着她去浴室清理。 “还疼不疼?”路舒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小椅子,放在浴缸旁边坐下,“刚刚笨笨看着我们俩浓情蜜意,好奇地两个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申语情方才被折磨了一会儿,本就有点困倦了,现在泡在温水里面,背后还有滚珠在上下按摩,她顿觉困意如龙卷风一样疯狂袭来,她眯着眼睛,神志不清地反问:“你羞不羞耻?” 路舒看她似乎是困得不行了,就对她说:“睡吧,我看着呢。” 听见这句话后,申语情虽然没有说话,但也枕着浴缸边缘睡着了,而路舒则是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守着她,见她睡得这么熟,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她拍一张睡颜照,并将其设置成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把申语情捞到床上睡觉之后,一阵疲惫感也顿时席卷了路舒的大脑,她没那么精致,就脱下衣服去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上了床。 次日清晨,两个人都因为没睡够而迟了半个多钟头起床,路舒匆匆忙忙地将短袖套在身上,由于赶着上班,她就只用面包机热了几块吐司,甚至连培根和鸡蛋都懒得放在里头,只能啃着干巴巴的吐司面包。 申语情靠在椅背上,不欢不喜地啃着自己手里面的面包,觉得有些噎,就拆开一盒花生奶来喝,她拧着眉头,整张脸都写着“我很不满意”这五个大字,吐司只啃了一片就没继续啃下去了,将剩下的吐司装回袋子里面,然后气呼呼地放到车里的杂物匣里面去了。 路舒余光间瞥见了她这一系列泄愤的动作,“这么娇气啊?连吐司都不吃。” “昨晚那么累,你今早就拿干瘪瘪的吐司来糊弄我,现在还好意思说我娇气?” “这不早上起晚了嘛,今天中午我让锦湘满楼的人给你送点好吃的来?” 只见她两手环抱在胸前,将脑袋偏向一边,盯着车窗外金光闪闪的太阳,“哼,算你识相。” 路舒单手转动方形的方向盘,早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她趁此机会瞥了一眼仍有些疲惫的申语情,“对了,我妈说想要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 听及此,申语情点开手机,查看自己的待做清单,她思索了一下,“嗯就后天吧,后天开完庭之后就没什么工作可以忙了。” “行,那到时候我妈把餐厅订好之后,我把地址发给你。” 申语情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别人妈妈,更何况还是自己女朋友的妈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和担忧。 “那我是不是得要买点新衣服啊?我衣柜里面那些衣服都有些过时了,穿着去见阿姨不太好吧?对了,阿姨喜欢什么东西?我还得抓紧时间买礼物。” 看着她难得手足无措一次,路舒登时觉得她有些可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紧张。我妈很随和的,不在乎这些。至于礼物嘛,你平时工作忙,正好我这几天没什么事,就我去帮你买吧?” 一听这话,申语情立刻厉声阻止,“不行,这样显得没有诚心。” “好好好,那你随便看着买吧,我妈什么都喜欢,尤其是你送的,就算你送一坨狗屎,我妈都会当成一堆黄金双手接过。” “”申语情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路舒这句带着浓重臭味的话了。 路舒把她送到检察院之后,就自行开车前往警局了。 申语情进到办公室,屁股刚刚挨着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座椅,就看见虞笑贼兮兮地打开门钻了进来。 她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抬头问进来的小老鼠,“怎么了?” 虞笑和她关系好,所以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她两只手捧着脸蛋,眸光微闪,语气中带着戏谑,“语情姐,我今天可是看见你是从路警官的车上走下来的哦!你们是怎么和好的啊?快和我聊聊!” “有空跟我聊这个,不如去忙工作。”申语情用左手掐了掐虞笑的脸蛋,右手握着鼠标,“认罪认罚书写完了吗?起诉书写好了吗?还有审查报告这些,都弄好了没有?后天许鹏的案子可就要开庭了,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一堆堆摞起来能堪比雅拉雪山的工作一下子哐哐砸在虞笑的小脑袋瓜上面,她登时觉得脑袋好疼,眼前一片瞬间模糊起来,虞笑用手捧着自己发胀酸疼的脑袋,可怜巴巴地说:“语情姐,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要做这么多工作的份上,就跟我说一说嘛,不然我这一整天都会无心工作的,这样一来岂不是会降低您的工作效率嘛。” “要是降低了我的工作效率,那我可就不会心慈手软,直接给主任打个报告,把你丢到别的检察官手里面。”说到这里,申语情倒是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嘴里发出一小阵“唔”的声音,“我想想,把你丢到黄检手里怎么样?昨天我才听黄检抱怨自己的助理呢,把你丢过去,正好可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虞笑趴在办公桌上,两个手掌心交替着拍打着桌面,她的整张脸都写满了“抗拒”两个大字,要知道黄检可是二部里面出了名的严厉,虽然脸和她亲爱的语情姐一样冷,但是黄检说出来的话比申语情的还要冷上好几十度,她要是真被丢到黄检手底下去了,恐怕这偌大的检察院是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她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撒泼,“不要啊!!!语情姐,你不能这样啊!你怎么忍心把我这位又可爱又认真又负责又漂亮的小助理丢下呢?” 申语情盯着她这副撒泼耍赖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一下,“行了,我哪里会舍得把你抛下?快去忙你的吧,要是你今天干得不错,我就跟你指点迷津。” 一听这话,虞笑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得板正,冲着申语情行了个礼,“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等虞笑一蹦一跳地出去之后,申语情就开始忙活着手里面的事情,等中午终于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她就一边坐在办公室里面,吹着凉快的空调,吃着路舒吩咐人送过来的午饭,一边在手机上面寻找合适的礼物。 网络上的东西琳琅满目,看得申语情眼睛都快花了,却还是没有定下合适的礼物,就当她正准备关上手机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手机屏幕角落弹出来的玉镯子,申语情点进去瞧了瞧,她倒是觉得送个玉镯子也挺不错的,于是打算今天下了班之后去商场里面亲自挑一挑。 恰好工资也发放了,钱包鼓鼓囊囊的,申语情也有足够的钱能够给路晓澜挑个好的。 不过申语情不想让路舒那么早就知道自己送的礼物,以免她一不小心在路晓澜面前说漏了嘴,到时候可就没有惊喜了。 因此申语情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你就别来接我了,我要去忙别的事情。 路舒一看这条消息,就明白她是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了。 路舒:【想好买什么礼物了?】 有的时候,申语情都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投胎转世的,不然怎么总是这么懂自己? 她回复:【嗯,但是不能提前告诉你。】 路舒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看见申语情发来的消息,由不得轻笑一声,旁边的闻林一听见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就知道这个人是在和谁聊天了。 闻林好奇地凑了过来,看见“礼物”这两个关键字后忍不住问:“申语情打算送你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她回复着申语情的消息,漫不经心地回应着闻林的问题,“不是生日礼物,后天我妈要见她,她给我妈买见面礼呢,也不知道她打算买什么。” “这才重逢多久啊,就开始见家人了?” 路舒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眸中似乎带着一丝骄傲,“你这个单身狗自然不能明白,少操心我们俩的事情,你自己赶快去找个对象吧。” 闻林叹了口气,端起盛着热乎乎的汤,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你别管我,我就觉得单身挺好的。” 曾经的路舒也是这么觉得的,认为单身挺不错的,无忧无虑,还能少花点钱,而且在家里面也很清静,但自从谈上了这个恋爱,她才知道家里面多了个人的感觉还挺好,尤其是回到家有人做好饭等着自己,生病的时候有人守在床榻照顾自己,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安逸不少。 “得了吧,谈个恋爱挺好的,不然以后你生病了都没人关心你,回到家都没个人可以亲近。” “那我养条狗不就好了?一回到家就能抱着我的腿欢迎我。” 路舒不想和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聊天,简直根本无法尿到同一个壶里面,她低着头继续给申语情发消息,连饭都忘记吃了。 ——你也不用买什么太贵的,别买了之后又省吃俭用的。 申语情自然不会听她的,第一次见路舒妈妈,她必须得要送点贵的东西,也得要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算是买了之后只能天天啃泡面也行。 但是她表面上却是回复:我知道了。 第63章 你应该不会抛弃路舒吧? 一转眼就到了见路晓澜这天,路舒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买了什么礼物,无论她怎么问,申语情都打死不说。 不愧是在检察院工作的,保密技能max。 路舒开车把她接回家,申语情把包随意扔在沙发上后,就直奔卧室,打开化妆包,在里面翻找着化妆品,先是用素颜霜抹了一层,然后又用气垫和粉饼,之后就用口红往嘴巴上抹了一圈。 她身上穿着一件长款明黄色无袖翻领裙子,申语情本来就皮肤雪白,如今身上这件黄色衣裙倒是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高智感。 路舒站在门口,眼睛都看直了,细细数来,申语情只有上次约会的时候才穿过一次亮色衣服,之后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浅色衬衫,这是第二次,顿时就让路舒眼前一亮,甚至有些不太认识面前的女人了。 然而申语情却觉得自己打扮得不够好看,甚至还很朴素,她两手整理着裙摆,转头询问路舒得意见,“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很好看。”她下意识就这么回答。 申语情将脑袋转回去,她直直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但是也没办法了,毕竟衣柜里面好看的衣服确实不多,而且她觉得见家长的话,还是要穿得规整一点比较好。 她今天没有宠幸那位万年不变得托特包,而是背了一款红色的腋下包,这款包是她前天去商场给路晓澜买礼物的时候顺便买的。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申语情在她眼里面,愣是左看右看,都比天上的嫦娥仙子还美,路舒有的时候真觉得自己是捡了大便宜,居然能抱到这样一位大美人回家。 出神的间隙中,申语情已经背着包走过来了,她比路舒矮了将近十厘米,说话时都不得不抬起头来,她双眸如同春日的潭水一样清澈,脸蛋有些红扑扑的,粘了假睫毛的眼睛朝着路舒扑闪扑闪着,紧接着她那张殷红色又极具水感的嘴唇一张一合。 说了一大通,但是路舒半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申语情那张可爱的嘴巴上面了,恨不得马上就吻上去。 很快,路舒就觉得自己这个思想实在是太过于龌龊了,不是她身为一名合格的健康的刑事警察应该想的,她决定今晚回来后看点名人的思想著作,修身养性一下,否则就真的要上演“君王从此不早朝”了。 申语情见她不搭理自己,不满意地叫了几声“路舒”,路舒这才渐渐缓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路舒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就猜到路舒刚刚肯定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也不知道这个人又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去了,申语情微微拧起眉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不满地控诉:“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啊?老是走神。我说我这样穿去见阿姨,真的合适吗?要不要换件不那么鲜艳的衣服?” 路舒一言不发地抓住她那根作乱地手指,申语情不知道这个人又想要玩什么花样,一脸疑惑地盯着她,正想要开口让路舒放开她的手指,却见路舒将她的手指递到嘴边,用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 明明只是轻柔地碰了一下,可是申语情却觉得指腹那一块瞬间麻木了,就像是触了电一般,她急忙将手抽了回来,白皙的脸颊泛出点点微红,就连厚厚的粉饼也遮盖不了。 “你干嘛?”申语情无意识地用手指抠着方才被吻过的指腹,那片狭小的肌肤上还残存着一点温情。 路舒盯着她那双害羞的眼神,笑着说:“亲你啊。” 见她把这种话说得这么名正言顺,申语情懒得和她继续兜下去了,而是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你的话呢。” “好看,很好看,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这分明是路舒的肺腑之言,可说出来却总有一种电视剧里面花花肠子的感觉,申语情不满地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然后“砰”的一声把路舒撞到旁边的墙上贴着,自己则是踏着拖鞋去了客厅。 申语情的屁股刚挨着沙发,笨笨就立马从旁边的贵妃椅上跳起来,然后迈着极为欢快的步子跑了过来,接着顺其自然地将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闭上眼睛,开始做美梦。 刚从卧室里面钻出来的路舒看见沙发上这一大一小,心里面总不是一番滋味,她又争又抢地挤到一大一小中间,手无缚鸡之力的笨笨只有被挤开的份儿,一怒之下就用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愤怒地盯着路舒这个大坏蛋。 申语情早就习惯路舒这勾栏的做派了,“你干什么?人家就是一条小狗而已。心胸狭隘,和谁都要争一争。” 路舒单手揽着她的腰肢,顺带用另外一只手逗逗气急败坏的笨笨,“这还不是因为你太有魅力了嘛,生怕你看上别人,就不要我了。” “少来这些。” 她越过路舒,强行把笨笨抱了过来,然后抓住笨笨的小腿,指导着笨笨去打面前这个总爱争风吃醋的人,申语情低着头,苦口婆心地教育笨笨,“笨笨,你看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大坏蛋!今晚我们两个一起睡她的床,把她赶到地板上面去睡。” 路舒笑着用手摸了摸笨笨的脑袋,然后翻过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吧。” “好吧。”说着,申语情依依不舍地将笨笨放在沙发上睡好。 出门之前,申语情还不忘检查一下包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带齐,尤其是送给路晓澜的礼物。 路舒也不忘提醒她,“药带了没?” “啊?”申语情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跟她说了,“我最近没在吃药了。” “那就好。” 路舒带着她一块儿上了车,申语情看着还有点紧张,她出声安慰:“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妈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坏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妈这人还是挺随和的,而且我之前也跟她聊过你,她挺喜欢你的。” “你在阿姨面前怎么说我的?” 她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下,嘴角有压抑不住的笑意,只听她强忍着笑意说:“我说,申语情这个人一点都不会示好,想要讨好她简直就是太困难了,而且她总是憋着一大堆秘密不肯告诉我,还莫名其妙地就把我给甩了。” 申语情的脸越来越绿,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而且还有一丝后悔。 “我哪里不会示好了?而且我现在都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你了,你怎么还这么宣传我?” 路舒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意中夹杂着宠溺,“唬你的,我哪里敢这么宣传你?对了,今天开庭怎么样?” 说起这个,申语情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她单手握拳,撑着太阳穴,无奈地从嘴里浅浅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他不服从目前的判决,想要申请上诉。但是他杀人的行为的的确确存在,就算是进行上诉,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被驳回。” “你这个案子就是之前你跟我说的那个校园霸凌的案子吧?”路舒对这个案子依稀还有印象。 她点了点头,一边伸手将车内空调的风速调低一点,一边回答路舒的问题,“嗯,就是这个案子。当初还上热搜了,闹得沸沸扬扬,估计这判决结果也会登上微博热搜。” 毕竟校园霸凌是现在的一大社会热点,更何况这个案子与其他传统常见的校园霸凌案子不同,不是受害者被霸凌者欺凌致死,而是受害者奋起反抗霸凌者,导致霸凌者死亡,因此引起了一大片网友对这个案子议论纷纷,很多网友都说这样做非常解气,也可以给其他的霸凌者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受害者不会一味地挨欺负。 但是也有很多人觉得受害者就算要报复霸凌者,也不能够采用杀人这种方式,这样一来只会打开一个无穷无尽且充满罪恶的豁口。 路舒将车辆停在饭店的地下停车场里面,她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来,用手指给申语情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这就足够了。对了,我妈说她已经到了,一会儿进去了咱们牛气哄哄的申检可不要紧张哦。” 一听这话,申语情立刻将自己的包背在肩膀上,语气中掺杂着着急,“啊?阿姨都已经到了?那我们快点上去吧,不要让阿姨等急了。” 话音刚落,申语情的手刚搭上车把手,还没有将车门打开,就听见安静的车内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咔哒”的声音,是路舒耍坏心思,眼疾手快地把车门给锁上了。 今天开得这辆车两个座椅之间有一个扶手隔着,路舒只能笨拙且困难地凑近一些,她盯着眼前面色红润、眼波流转的女人,微微勾起唇角,不正经地开口:“你先亲我一下。” 申语情先是像做贼似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别的人经过,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才微微倾身上前,在路舒的眼下留下了一个短暂的吻,就犹如小鸡啄米一样。 路舒对此并不感到餍足,想要再跟她打闹一会儿,但念及路晓澜那位牛气哄哄的女王大人还在楼上面等候着,也不好再耽搁了,只好跟着申语情一起乘坐电梯来到顶楼。 路晓澜平日里总爱来鹿屿和朋友们一块儿吃饭,毕竟这家饭店是自家开的,总归吃着安心一些,还能顺便打个免费的广告,何乐而不为呢? 观光电梯停在了顶楼,“滴”的一声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申语情和路舒一前一后地从电梯里走出来,铺着地毯的走廊长得看不清尽头,走廊右侧全部采用落地窗的设计,站在窗边,低头一看,海宁市一番热闹繁华景象尽收眼底,暖色光晕与*红色车灯交相辉映,道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申语情收回眼神,她转头看向面前的包间,心里有些忐忑。 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打开面前那扇深木色的房门,申语情抬起右手,紧紧握住腋下包的肩带,她朝着路舒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路舒往前走了几步,她用眼神示意申语情不要担心,然后自行摁下门把手,将门推开,一下便对上了里头路晓澜那双喜气洋洋的眼神,“妈,她有点紧张。” 路晓澜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来,“害,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让我看看我的媳妇。” 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咚咚咚”地落在申语情的耳朵里面,她没想到路晓澜会自己走过来,扑通扑通的小心脏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申语情两手垂放在大腿边,两手紧紧握住,原地站了个标准的军姿。 下一秒,房门被里面的人完全打开,一个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蓦地出现在了申语情的视线里面,只见路晓澜左手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右手戴着一个爱马仕的珐琅手镯,上面还有车马的图案,路晓澜虽然都快五十岁了,但好在长年累月都保养得当,所以才芳华永驻、风姿绰约。 “阿——” 最后一个“姨”字还没有说出口,申语情的两只手就被路晓澜热情地握住,只瞧着路晓澜笑脸盈盈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特别稀罕的国宝一样,觉得眼前的人新奇得很,紧接着笑吟吟地开口:“不用紧张,我的好女儿,快进来坐吧,这菜都快要上齐了。忙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快去看看那些菜喜不喜欢吃,不喜欢的话再点!” 路晓澜越看越喜欢,都想把申语情认下来做干女儿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没用的女儿是怎么修来的这么好的福气,可以找到这么漂亮,工作又好,性格也还不错的女生。 她牵着申语情的手,来到椅子上坐下,而路晓澜的亲女儿路舒已经被完全被忽略在九霄云外了。 路舒反手将门关上,顺其自然且理所应当地坐在申语情旁边,她偷偷摸摸地将手伸到桌子下面,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申语情的大腿,示意她千万不要紧张,也不要担心说错话。 申语情连忙答谢路晓澜的好意,“我不挑食的,谢谢阿姨。” 随后,她从自己包里面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首饰盒,申语情在打开盒子之前,忍不住瞥了一眼路晓澜手腕上已经戴着的那块玲珑剔透的青色翡翠手镯,一想到自己要送的那块手镯看着没有这块名贵,心中难免有些犹豫和忐忑,她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置着一块瓷白色的翡翠玉镯,不算特别罕见且水种很好的翡翠,但已经是她能够买下的最贵的一款了。 “阿姨,这是我给您买的礼物,不是特别名贵,希望阿姨不要嫌弃。” 路晓澜拿起那块玉镯,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腕上那块手镯给取了下来,将申语情送她这块手镯戴了上去,随后将手臂抬起来,对着天花板又喜滋滋地看了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将眼神挪开,路晓澜握着申语情有些发冷的手,“不用这么破费的,阿姨我不在乎这些。最近和路舒过得怎么样?她没有欺负你吧?” 路舒嚼着嘴里的鱼肉,含糊不清地说:“我哪里敢欺负她啊?你都不知道她这人有多凶,说一句就不高兴,得要把她当成珍稀东北虎一样保护着、照料着才行。” 只听路晓澜不满地轻啧一声,“问你话了吗?我在问语情,吃你的饭去,别瞎唧唧。” 母亲大人都发话了,路舒当然不敢再随意造次了,只乖乖地埋着头吃饭。 申语情笑着摇摇头,她还挺喜欢也挺羡慕路家母女俩的相处方式,要是自己也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就好了。 她发自内心地说:“阿姨,路舒对我很好,她一直以来都在包容我,她真的很好。能遇到她,应该说是我三生有幸。”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你,哪儿哪儿都好,不像路舒这个不成器的,她能遇见你啊,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说着,路晓澜从自己刚淘来的爱马仕小房子里面翻出来一张银行卡,她将这张具有鎏金卡面的银行卡递到申语情眼前,申语情的眼睛都快要被金光闪闪的银行卡闪瞎了。 “阿姨,这” 路晓澜知道她肯定不会这么乖乖收下,于是硬生生塞进了申语情的手里,她轻轻拍了拍申语情紧握的手心,“收下吧,就当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诶对了,话说回来,你应该不会抛弃路舒吧?” 第64章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无论那张银行卡里面有多少钱,申语情都没有办法坦然收下,她将这张卡还了回去,“阿姨,这张银行卡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而且您不用担心我和路舒,我们俩会好好过的。” 路晓澜一听这话,心里面顿时就安心了,她把银行卡又给塞回了申语情的手心里面,“既然你要和路舒好好过,那这张银行卡你就必须收下,就当是我提前下的一部分聘礼。” 申语情有些为难,她转头向路舒递了一个眼神,仿佛是在说:“路舒,你说句话啊!” 路舒一眼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放下手里边的筷子,二话不说就将那张银行卡抢了过来,然后放进了申语情的包里面,“收着吧,别推辞了。” “你干嘛啊?”申语情一拧眉头,她凑到路舒耳边,轻声问。 路舒用筷子给她夹了满满一碗的菜,还顺便给她倒了一杯百香果茶,“没事儿的,快吃饭吧。” 申语情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百香果茶,一口下去味道有些淡,乍一喝,还没喝出来百香果的味道。 由于路晓澜和路舒接连交替给她夹菜,导致申语情吃的速度赶不上她们俩夹菜的速度,瓷碗里头的菜都快要溢出来了。 路舒职业特殊,申语情不喜欢饮酒,于是桌子上就只有路晓澜一个人喝着白兰地,路晓澜豪迈地喝了一大口白兰地,酒烈得她忍不住“哈”了一声,她将酒瓶子放在申语情面前,“语情,你要不尝尝?” 申语情连忙摆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我不喝酒的,阿姨。” 路晓澜也没有勉强她,将剩下的酒喝完之后,就靠在软乎乎的椅背上,她将左手放在被酒填满的肚子上,圆乎乎的,忽然间她冷不丁地问:“说起来,你们俩那个生活还和谐吧?” 这个话题比较隐私,申语情不好意思回应,只好低着头,小幅度地将脑袋转向路舒那边去,然后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路舒,意思是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路舒接收到信号后,便替她回答:“放心吧,咱们幸福得很。” 路晓澜喝了酒之后,无论有没有喝醉,脸颊那一块都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似的,路舒见她还想要继续喝下去,连忙站起身,将她手里面的酒杯没收了,“妈,你别喝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一会儿晓薇和葶西要过来,我让她们送我回去,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生活了。”说完这个,路晓澜似乎是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微微坐直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语情,现在进你们检察院的门槛高不高啊?” 申语情最近没有特别关注过检察院的招聘信息,但也从旁的检察官口中听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她想了一下才说:“嗯因为海宁是直辖市,所以检察院的门槛比其他市级要更高一些,最好是来自五院四系的硕士研究生,而且以前参加的那些相关比赛排名也比较重要,但现在检察院的活也挺难干的,钱也不是很多,还不如去干律师呢。” 路晓澜平日里忙于工作,疲于奔波,不太了解这种岗位的事情,她接着问:“真的吗?但是律师一开始没有案子,也很难做吧。” “确实是,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做律师好一些。我一位朋友一开始和我一块儿进的检察院,后来她受不了检察院的工作强度,费了挺大力离开检察院,然后跳槽去了律所。现在收入挺不错的,不过也还是比较忙。” 路舒一听申语情这番话,就知道她说的那位朋友肯定就是程婧亦,她顿时觉得碗里面的菜不香了。 路晓澜听后微微颔首,也没继续问下去了。 等吃完饭后,路舒就带着申语情回家。 临走时,路晓澜还不忘跟申语情说:“语情,你可千万不要嫌弃路舒啊,好好过日子,下次阿姨又请你吃饭。” 申语情礼貌地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跟在路舒的屁股后面,一同出了包厢,二人走在漫长的走廊上,不时有侍应生端着餐盘或是推着餐车走来走去,步伐迅速轻盈。 路舒摁下电梯下楼摁钮,这时,她的视线里凭空多出了一张银行卡,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见申语情说:“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别啊,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的道理啊?别跟我妈客气,收着吧,就当是你的买房基金。” “那好吧。”申语情迟疑片刻才这么说,她一边把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面,一边问,“对了,你们家有人要进检察院吗?” “我一表妹,叫路葶西,刚在香港读完法硕,我小姨想让她去考检察院或者法院。” 申语情问:“那她呢?” 路舒平时工作忙,再加上路葶西长大之后就不像小时候那么容易对人敞开心扉,所以这表姊妹俩就很少交流了,路舒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嘛。 “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 “她既然都读了港硕,怎么不直接留在香港呢?你也劝劝她,不要步入我的后尘,不然天天加班。” “知道了。” 电梯门打开,路舒和申语情一块儿进了电梯,申语情背对着电梯门站立,她沉默不语地盯着玻璃外的纷乱的灯光,电梯缓缓下移,云层散开,面前的繁华都市更加真实。 路舒站在她的身边,与她肩并着肩,忽然路舒低下头来,冷不丁地问:“你觉得我妈好相处吗?” 申语情发自内心地说:“挺好相处的,阿姨也很时髦,真羡慕你和阿姨的相处方式。” 提起这个,路舒心里面一直有一种想法,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和申语情敞开聊聊,而且她也怕会让申语情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相当重要,路舒也不得不说。 “语情,哪天我们和你妈妈也坦白吧,我去说。” 听及此,申语情的眸中霎时划过一丝迟疑,她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只出神地盯着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指甲轻轻刮着手指,却不觉得有任何感觉。 “嗯?你觉得怎么样?”路舒允许她逃避一些事情,但是决不允许她逃避这件事情,她用手轻柔地握住申语情纤细的手腕,“我们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吧?” 申语情当然也不想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但是吴书婷的性子她简直是太清楚了,倘若吴书婷知道自己复合的事情,无论是谁出面去说,都是徒劳。 一个人固守了几十年的思想,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改变? 她抿了抿嘴唇,顿觉嗓子有些嘶哑,十分艰难地说:“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是路舒想要听到的,她的眸色有些许暗沉,单手插着腰沉默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和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申语情,我们不瞒着,好不好?” 申语情转身利落地走出了电梯,她拉开车门上了车,端端正正地坐在车椅上,然后用手机蓝牙连接车内音响,播放着她常听的民谣。 路舒将空调打开,顾及到申语情的身子,只把温度调到了二十摄氏度,她单手握住方向盘,没有慌着开车,而是平心静气地又问了一次,“我们不瞒着,行吗?” 宾利车内唯有舒缓的民乐幽幽回荡,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口,申语情低着头玩手指,沉默了许久。 “我妈没有那么好说话,她这个人很古板的,控制欲也很强,谁劝都没有用。” “但是纸包不住火。”说完这句话,路舒忽然有些后悔提了这件事情,她明明自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就发誓绝不逼着申语情做任何事情,但她此时此刻好似还是在逼着申语情。 路舒勉强扬起一抹笑容,她握住申语情的手腕,“好了,咱们不提这件事情了。回家吧。” 申语情从嘴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又听见她说:“路舒,你放心,我会自己去说的,你就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好,慢慢来,咱们不着急。” 回到家后,两个人各进各的浴室洗澡,申语情洗澡比较慢,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路舒正在书房里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庄子》。 看见此情此景,申语情心里面是很迷惑的,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偷偷站在书房门口,时不时往里头递去几个小眼神,尽显疑惑和好奇。 按理说路舒不应该像之前一样大放情怀、释放天性吗?怎么今天晚上忽然间转性了?这真的是路舒吗? 申语情担心她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今晚对那件事情的态度,而感到有些生气,在门口踟蹰半天,才一鼓作气推开门进去。 “路舒。”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就犹如刚开春时温柔拂面但掺杂着寒意的微风。 闻言,路舒从书本中抬起头来,视线从密密麻麻又晦涩难懂的哲学语言挪到了那张精雕玉琢的脸蛋上面,一股好不容易通过哲学书籍强压下去的冲动感再度于心中升起,她有些不太舒服地挪了挪屁股。 路舒抬起右手,朝她招了招,示意申语情过来,“怎么了?还不去睡呢。” 申语情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拿起被合上的《庄子》,她翻开厚厚的书籍,里面的纸张干净整洁,像是从来没有被人翻阅过一样。 “怎么突然看书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爱读书看报的好青年。” 申语情默不作声地把书籍放在浅木色书桌上,她单手撑着桌面,背靠桌沿,垂眸盯着面前坐在沙发椅上的人,她在嘴里轻轻“唔”了一声,还是鼓起勇气问;“路舒,你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我的气了?” 路舒微挑眉梢,显然是有些惊讶,她没猜想到申语情专程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件事情,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在生气。 “没有啊。”她坦诚地说。 “那你为什么今晚这么……奇怪?”申语情在脑海里思考了一下,最终委婉地问。 “哪里奇怪了?说说。” 申语情严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心里面早就有答案了,然后故意这么问她,好让她说出路舒最想听见的那句话。 她双手抱肩,一踮脚直接坐在书桌上,申语情抬起右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路舒的膝盖,“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路舒无奈地摊了摊手,她的声音中掺杂着些许郁闷,“我不知道。你总是说话这么委婉,我哪能每次都猜到?” “你就是故意的!” 申语情太清楚面前这个人了。 总是费尽心机,兜兜转转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而且还有一种特别的癖好,就是去强迫别人“玩”那种挑战羞耻心的游戏。 以前申语情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可自从路舒带着她探索了新的世界后,她发现自己竟然甘之如饴。 申语情觉得是路舒把自己带坏了。 见路舒不说话,只等着自己说出那句话,申语情顿觉没趣儿,从桌子上跳下来,“不理你了,我回去睡觉了。” 第65章 咱们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年轻了 路舒出奇地没有挽留她,而是紧紧盯着申语情那双浅色的双眸,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从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晚安。” 申语情搞不懂她今天晚上怎么突然变了个人,没有说话,一头雾水地转过身去,朝着主卧走去,步履轻盈,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她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很快一阵睡意就犹如台风一般急速袭来,申语情睡觉之前先检查了一下闹钟是不是处于开启状态,确认无误后才把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她将被子掖好,阖上双眼后不久,就感觉自己身边的床榻忽然间向下塌了不少,紧接着她很明显地感受到有一个庞然大物在床上拱来拱去。 不用多想,肯定是路舒爬上床来了。 申语情强撑着精神,翻了个身,伸手抱住背对着自己的路舒,她往前面凑了凑,用额头抵住路舒那坚实温热的后背,“路舒,你不要对我冷淡,好不好?” 路舒方才在书房里头看了大半天的《庄子》,最终还是只停留在了第一页,只因为申语情的身影仿若鬼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里面迟迟难以挥散,而且心里面那股百爪挠心的冲动仍旧没有得以压制,并且在申语情刚刚抱住她的那一刻,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再度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燃烧起来。 “好,我没有对你冷淡,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说着,她翻了个身,将眼前昏昏欲睡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毕竟咱们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年轻了,还是得要节制一下,你说是不是?” 申语情终于舒了口气,她笑着说:“是是是,我明天给你炖一锅补身子的汤,并且亲自送到警局去,你觉得怎么样?” 听及此,路舒感觉自己作为女人的雌性资本遭到了强烈的挑战,她佯装生气地用手捏了捏申语情瘦削的脸颊,“我有这么差吗?对了,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礼物你准备好了没有?” 申语情现在困得不行,属于一闭上眼都能直接睡着的那一种,可是身边的路舒唧唧歪歪、问东问西的,让她简直没有办法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睡着。 只要牵扯到睡觉这件事情,申语情就没有办法维持良好的脾气和稳定的情绪,只见她眉头一拧,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好烦”两个字儿,紧接着她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路舒。 “问那么多做什么?啰嗦,我要睡觉了,你别说话。” 被女朋友吼了一通怎么办? 路舒的答案是——老老实实地听着,并且乖乖巧巧地按照女朋友说的做。 她悻悻闭上嘴巴,将被子给申语情盖得严严实实,生怕空调把申语情的肚子吹凉了。 二人紧紧相拥而眠,两个身躯之间留下的缝隙相当狭小,狭小到冷风都难以灌进二人中间。 早上,路舒难得比申语情早起来一次,她想到上一次申语情对早餐太简陋的娇气抱怨,便匆匆忙忙地简单捯饬了一下自己,接着就去厨房里头开始制作早饭,她依旧做得很简单,但至少不像上次那样,连个配餐都没有。 两杯豆浆,一屉灌汤包,两碗酸汤水饺,外加一个热乎乎的鸡蛋,这个鸡蛋是路舒专门给申语情做的。 路舒看着时间虽然还算比较早,但是这些东西不太适合在车上面吃,就去卧室把申语情唤醒。 自从申语情搬到主卧和路舒一起睡觉之后,她的睡眠好上了不少,就算不吃安眠药,晚上也能很快入眠,而且基本上不会做梦,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她本来好生生地睡着觉,却突然间被人吵醒,心里面特别烦躁,脸上的五官陡然皱在一起,像个小老太婆一样,申语情怒气冲冲地把被子全都踢到床尾去,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路舒,一言不发地表示自己的不满。 “起来了,懒虫,不吃早饭啦?给你做的特别丰盛。” 听见“早饭”这两个关键字,申语情脸上烦躁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不少,并因为看在美食的份上,她大发慈悲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依旧闭着,懒洋洋地咕哝着:“你做的什么?” “你喜欢的酸汤水饺和灌汤包,你要是再不起来,可就凉了。” 申语情闻言,立刻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想必是非常满意这一次的早饭。 她在路舒小心翼翼地搀扶之下,从床上极其艰难地爬了起来,然后晕头转向地去了浴室梳洗,她拿起手机一看,此时此刻离她的闹钟响起都还尚有十分钟的时间。 那可是十分钟啊!整整十分钟!也就是600秒啊!都足够再睡一次回笼觉了。 不过看在这一次路舒准备的早饭还算不错,申语情也就没有和她计较。 幸好她向来都不喜欢化妆,甚至连素颜妆都不会涂一下,顶多夏天的时候涂一涂防晒霜,所以在早上的时候能够节约不少时间。 申语情拉开餐椅坐下,路舒非常殷勤地将碗筷给她摆好,像是在伺候女王一样。 她抄起筷子,直接在饺子上面戳了个洞,然后对着饺子呼呼吹着气,先是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见不是那么的烫了,才一口吞进嘴巴里面。 “喜欢吗?”路舒问。 申语情餍足地颔了颔首,“喜欢,不错,继续保持。” 这一番套话像是中学的时候班主任安抚成绩中游的同学说出来的。 “能不能认真一点夸我?” “哇,路警官拥有一手这么好的厨艺,不去当五星级大厨,真的是美食界一大损失,就像迈克尔杰克逊的离世对于音乐界来说也是一大损失一样。”申语情的语气相当浮夸,虽然彩虹屁的字数比方才的多,但是听起来倒是更加的敷衍了事,她端起那杯装着冰豆浆的玻璃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对了,昨晚我说的那句话是真心的,不是敷衍你的。” 路舒清楚她说的是哪句话,无非就是关于向吴书婷坦白这件事情,她也从来没有觉得申语情说的那句话是在敷衍自己,是在逃避当下。 “我知道,我相信你。” 申语情近日胃口还算不错,哐哐就把一整碗的饺子都给洗劫一空,就只留下了半杯豆浆,她从小到大都被教育着不能够浪费粮食,于是从厨房里面翻出一个自己前些天买的水杯,将那些剩下的豆浆都倒进水杯里面,打算带去检察院喝。 路舒将剩下的碗筷全都放进洗碗机里面,设置好定时,然后就带着申语情一块儿出门上班。 仔细算来,她们谈恋爱这么久了,都没怎么正经约会过,路舒之前也有提过,但总是会被一些飞来横祸给耽搁了。 “申语情,今天忙不忙?要不我们今晚出去约个会?” “不行。”申语情毫不犹豫地就说了个意料之内的答案,“有案子要忙。” 只听路舒委屈巴巴地控诉:“但我们都没怎么约过会。” “可我们至少住在一起,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时,天上忽然间有一滴滴雨水落下,仿若一颗颗米粒一般,这雨来势汹汹,携带的水雾很快就让车窗玻璃变得雾蒙蒙的,路舒将车辆停下,打开雨刮器,两条乌黑的雨刮器来回摆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同雨声交织在一起,将车内音乐的声音盖住了不少。 路舒不太喜欢下雨天,因为路面总是湿滑,而且马路上总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堵车,尤其是在下雨天的时候出现场,那可是真的能要了她一条老命,她单手撑着太阳穴,盯着不断清晰又不断模糊的玻璃,“那要不我来检察院,咱们来个办公室约会?” “你有病啊?”申语情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但还是忍不住笑着骂她。 “你不觉得挺刺激的吗?” “刺激个屁!”也许是申语情和路舒处得久了,导致她也学会了一些路舒的说话方式。 路舒轻笑一声,接着没再说话了。 车内有些闷热,大夏天的就是这样,大雨来得匆忙,无法带走烦人的暑气,反倒是平添了不少的闷热和潮湿,就是开了车内空调也不济事,申语情的额头上都已经开始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她将车窗降下,混着泥土味的风和细密的雨滴同时涌入车内,申语情的脸上蓦地就收到了风雨的狂烈拍打,急忙又将车窗升了上去,严丝密缝。 “一会儿到的的时候,先别下车,我去后备箱给你拿一把雨伞。” 申语情点点头,“好,但是你有伞吗?” “你就别操心我了。” 雨天永远和堵车押韵,柏油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塞得像是鹅卵石一样,雨势逐渐增大,眼前世界瞬间模糊不清,咚咚咚地拍打在车窗玻璃上,为了保证道路安全,司机们都不约而同地将行驶速度放缓,以至于今天两个人上班都差点儿迟到。 申语情手中握着路舒给她的那把透明自动雨伞,烈风呼啸,差点儿没把伞骨吹裂,她紧紧握住这把摇摇欲坠的雨伞,大步流星地朝着检察院大门走去,有了建筑物的庇护,她便把雨伞收起,冲着湿漉漉的地面晃了几下,试图把上面附着的雨滴全都甩掉。 她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摸了把脸上细密的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之后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进了人满为患的电梯里面,申语情被挤在一个角落里面,雨伞上挂着的水滴毫无意外地沾到了她的衣服上面。 申语情只喜欢听雨声,啪嗒啪嗒的非常助眠,但是她很讨厌和别人挤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周遭都充斥着一种奇怪的闷热感和湿润感,让人内心觉得无比烦躁。 到了五楼,一踏出电梯,申语情登时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像条游龙一般,穿梭在走廊上不断往来的人群中,拱进办公室后,她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发出了令人害怕的咯吱声。 申语情一边拿着杯子喝豆浆,一边打开电脑,开始忙碌今天的工作,随着电脑一同打开的还有办公室的门。 虞笑像是一只鬼鬼祟祟偷大米的老鼠,一骨碌地溜进了办公室里面,并神神秘秘地将门关得严丝密缝,她先是看了眼申语情的表情,接着才试探性地问:“语情姐,你看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她今早慌慌张张、迷迷糊糊的,还没来得及点开微博吃瓜呢。 “嗯……其实不看也可以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娱乐圈里面的八卦。” 经她这么一说,申语情倒是更加好奇热搜上有什么新闻了,“到底是什么?” 说着,她点开微博,查看热搜排行榜,只见前面几条讨论度高的都是关于许鹏这个案子的。 #许鹏# #许鹏判刑# #许鹏申请上诉# #反击霸凌者的最佳方式# #受害者有罪论# 申语情点进这几个词条,里面分别是一条许鹏在法庭上被判罪的视频,以及一段引人讨论的具有引导性的文字。 评论区里面自动筛选出了几条热门评论: 【许鹏也是被逼无奈的,要不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谁会动杀心?】 【就是啊,这也判得太重了吧,整整十年。怎么有的猥亵罪才只判男的几年?】 【但是许鹏杀了人是事实啊,杀了人就应该乖乖认罪伏法,你们一个个的替罪犯说什么话?】 【支持楼上,无论因为什么而杀人,都是罪犯,不能因为他是受害者就可怜同情啊。】 【一天天的不去惩罚那些霸凌者,受害者寻求法律帮助无果,自己执行正义,还要被判十年的有期徒刑,怎么想的?】 当然,这些都还不算是骂得狠的,甚至还有一些三观不正的人开始指责法律不够公平正义,检察官工作能力差劲等等。 虞笑见她脸色变得阴沉了一些,急忙将她的手机关上,“姐,那肯定都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发的评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风中二文案。你别往心里面去。” 第66章 难道说你是下面那个? 申语情勉强扬起嘴唇,“我当然不会去和他们计较,我还得忙着工作呢。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说着,她从转椅上站起来,缓步走到四方格窗户面前,窗户紧紧关着,将外面的风吹草动隔绝于世,申语情觉得有点闷热,就把窗户推开了一点,不长眼的风霎时间乘机钻进办公室里面来。 虞笑看她不说话,就这么呆呆笨笨地站在窗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那……语情姐,我就先出去忙了?” “嗯。”申语情转头看向她,两眼有些空洞,仿佛在透过她看别的东西一般,她的思绪渐渐飘散,在虞笑将门“啪”的一声关上后,才渐渐回拢。 出了办公室,虞笑回头瞥了一眼紧闭的门,心里不免还是有点担心,毕竟跟着申语情干了这么久,知道她是个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虞笑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刚一翻开案卷,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加了路舒店微信,她想着嫂子来安慰,肯定事半功倍。 于是,她喜滋滋地拿起手机,给路舒发消息,心说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样一来不仅申语情不用再心里面悄悄怄气,还能促进她们之间的感情,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此时此刻,虞笑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比爱因斯坦还要高! 路舒收到虞笑发来的消息时,正在饮水机面前排队等着冲咖啡,她单手掏出手机,乍一看是虞笑发的,心里面还有些惊讶。 【路警官,语情姐心情不好~你快安慰安慰她呀!】 路舒记得上班之前申语情都心情还挺不错的,甚至还笑着骂她来着。* 【她怎么了?】 虞笑及时回复:【路警官还是去看看微博吧。】 路舒退出微信app,点开都已经落灰的微博,热搜榜上依旧挂着关于许鹏案子的词条,甚至因为讨论度不断猛增,排名逐渐靠前,直接超越了原本排在前面的某男明星出轨的八卦新闻。 在点进去看之前,路舒看见是跟许鹏这个案子有关,就已经猜到里面的内容可能是关于什么的了。 点进去之后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一些“低龄”网友跟风黑判决结果,认为像许鹏这种杀人行为是可以得到理解和宽恕的,就凭他杀死的人是霸凌自己的人,还有一些人认为导致这种判决结果产生的是检察官和法官这类执行法律的人。 甚至有一些戾气特别重的网友直言“还是火没烧到检察官屁股上面”。 路舒粗略地看了一下,她知道申语情应该不是单纯因为别人指责判决结果而郁闷,也许是因为网友们都无端指责联想到了曾经对校园霸凌束手无策的自己。 “哟,看什么呢?你还关心许鹏的案子啊?” 这个突然出声,比孤魂野鬼还要吓人的是闻林。 路舒吓得差点儿连咖啡杯都没拿稳,要知道那里面装的可是她今早起来专门磨的咖啡豆。 “废话,我女朋友是承办检察官,我能不关心吗?” 闻林轻轻地“哦”来一声,语气相当平淡,好似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了一样,她方才来上班的路上也看了眼这些热搜,于是问:“那申语情人还好吧?” 路舒两根大拇指在狭窄的手机键盘上飞速移动着,不过心地回答着闻林的问题,“她哪有那么脆弱?她就跟一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是么?”她这话问得意味深长,视线越过路舒的肩膀,目的性极强地落在了路舒的手机屏幕上,闻林看得真真切切,她刚发了一条消息关心申语情。 闻林的语气倏地变成了嘲讽,“那怎么还去关心人家心情好不好?还让她不要受到网上那些傻包的影响。” “你怎么这么八卦?”被陡然拆了个底朝天的路舒有些破防,她摁下出水按钮,等待着热水接满的间隙里,她用手肘撞了撞闻林的手臂,“欸,话说回来,你和李玲珑吵架了?怎么了一会儿走得近,一会儿又走得不近?” 只听他言简意赅地回答;“没怎么。” “不会是……”出水按钮自动暂停,路舒站在一边背靠着白色墙壁,不慌不忙地端着杯子喝了口热乎乎的卡布奇诺,“你们俩有情况吧?” “啧。”闻林接水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被刚加热好的热水烫到了一片肌肤,她暗骂了一顿,然后继续骂骂咧咧地端着杯子接水。 “有问题,你看你刚才都出神了。” 闻林单手叉腰,声音中掺杂着一丝无奈,“有个屁的问题。” 路舒本来也就是开个玩笑的,毕竟她并不觉得李玲珑会喜欢闻林这个淡淡的性子,也并不认为闻林会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生产生好感,因此也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恰好这个时候申语情回复了她的消息。 ——我挺好的,今晚我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就不用来接我了。 路舒操心得很,回复:你一个人回家能行吗? 申语情看见这一句话的时候,有些无语地笑了笑,她回复: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儿了? ——哪敢哪敢?回家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条消息就是了。 路舒的求生欲相当强烈。 本来警局都已经维持了大半天的风平浪静,可是到了下午,忽然间又来了一个重大的盗窃案,路舒顿时觉得脑袋嗡嗡响,她的美好下班时间又一次泡汤了,在她心里,海宁市已经堪比《名侦探柯南》里面的米花市了。 办案的时候,路舒偷偷抽了个空,给申语情发消息报备。 ——临时有个盗窃案,估计晚上要晚点回来。 申语情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开始收拾背包,准备从检察院跑路了,这还是她久违的一次准时下班。 她一边快步走到电梯门口,一边简单地回复路舒。 ——好,我现在已经下班了,准备回家。 知道申语情已经下班,路舒那颗羡慕的小心脏已经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来了。 得亏这个案子不算特别复杂,而且那个小偷智商不高,所以处理起来并不棘手。 办公室窗明几净,宽敞的窗户外是一片漆黑的世界,绿色的枝叶随风轻轻摇晃,屋内只有路舒整理东西的声音。 很快,有人咚咚咚地敲响了虚掩着的房门。 路舒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闻林,她倒是精神矍铄,而路舒眼下的黑眼圈又快冒出来了,两只眼睛都含着疲惫的神色。 闻林说:“走,咱们俩去吃夜宵。” 说到夜宵,路舒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肚皮瘦得都快要凹进去了,她将包背在肩膀上,一步步朝着闻林走去,“你请客?” “我请,走吧。” 见她难得大方一次,路舒必须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薅她一把,甚至担心闻林一会儿后悔,急忙扣住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路舒手劲儿大,而闻林身上就没多少脂肪,整个手臂只能看得到骨头,闻林被她握得有些发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命令路舒,“把我放开,一天天的劲儿没处使了是不是?难道说你还害怕我食言?” 听及此,路舒将手松开,并且回头瞥了一眼闻林,那双眸子中带着点嫌弃,“自己平时不多健健身,还怪我手劲儿大。” 闻林心疼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一圈红色的痕迹,在嘴皮子功夫上她也不会轻易甘拜下风,“你这么不会怜香惜玉,还五大三粗的,也不知道申语情怎么会看得上你。你该不会是对人家使了什么迷魂药吧?” “去去去,人家就喜欢我这手劲儿,手劲儿大,幸福。” 她轻轻在心里面酸酸地哼了一声,没心思接着路舒的黄段子说下去。 路舒打开车门,顺其自然地将自己肩膀上的包随手扔在后面,她摁下启动键,然后切换车档,踩下油门之前好奇地瞟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玩手机的闻林,“话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平时不都铁公鸡一个嘛。” “” 闻林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铁公鸡,她只是不太喜欢请人吃饭,因为觉得请人吃饭是一种还人情的方式,而且很有可能之后别人还会依次为理由又请她吃饭,来来往往的,她嫌麻烦。但是她知道自己请路舒吃饭的话,路舒是肯定不会请回来的,还会理直气壮地敲她一笔。 “我对你怎么不大方了?去年你过生,送了你一款卡地亚手表;还有去年你神经兮兮地跑去爬山,结果把腿弄骨折了,是谁天天提着外卖过来投喂你?你个白眼狼。” “好好好,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老地方吗?” “嗯。”闻林低头查看李玲珑发过来的消息。 李玲珑:【闻林,我是真的喜欢你,那天晚上是我太冲动了,不应该强迫你的,是我的问题,所以你对我反感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慢慢来嘛,先相处一段时间,要是你还是觉得我不合适的话,我肯定不会纠缠你了,但请你先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闻林之前从来没有为了哪一位追求者这么心烦意乱过,之前对待每一位追求者,她都是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追求者推得远远的,但是这一次不知怎的,她有些犹豫——不对,应该说是无措。她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决定了。 她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闻林才渐渐回过神来,她在输入框里迅速输入:小玲珑,我们之间年龄相差得有点大,我还是喜欢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这件事情咱们以后谁都不要提了,也不要让市局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到此为止吧。 麻溜地输完这一段话后,在摁下发送键的那一刻,闻林忽然就有些犹豫了,但仅仅只犹豫了一瞬,她就毫不犹豫地摁下了发送键,并且立刻将手机屏幕关上,好似是不想看见对方的回复。 她这一系列奇怪的动作,不出意料地引起了路舒的注意和好奇。 路舒一直都觉得闻林这段时间有些奇怪,先是戒指,之后又是与李玲珑的疏离。 该不会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路舒悄悄将这些疑惑嚼碎并吞进肚子里面。 她们今天去的饭店还是上一次被人找了麻烦的那家店,许久未来,这家店仍旧人满为患。 还好店老板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有些愧疚,就特地为她们两位在外面设了一个位置。 闻林在手机菜单上面点了几样招牌菜——香辣蟹、盐酥皮皮虾、麻辣小龙虾。 点完菜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点进了和李玲珑的聊天界面,对方没有回复任何一条消息,闻林在编辑那段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真当对方不肯回复的时候,她忽然间又觉得有些后悔,心里面甚至多了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毕竟之前李玲珑每天都会自己找些话题来聊,有空的话闻林就会回复,一来二往中,两个人也互相了解了不少。 陡然失去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闻林顿时间有些不太习惯。 这家店的人手比当初刚开业的时候多了不少,所以上菜速度也快了很多,值得被打整整四颗星。 碗筷刚被放到桌子上,路舒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塑料手套戴好,抓起一个看着最大的龙虾开始剥壳,“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桃花运了啊?” “没有。”闻林瞬间出声反驳。 “要我说啊——”话说一半,路舒觉得有些口渴,又让服务员拿瓶冰啤酒过来,“要是身边有合适的,就找一个来谈谈嘛,你总不能一直自给自足吧,这样的话那方面也不完全幸福,你说是不是?” 闻林手里拿着一整只皮皮虾在啃,肉质鲜嫩,香料入味,口感极好,她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自给自足挺好的,至少干净健康。” “这个还是得要你亲自体验了一把,你才知道。” 路舒说这话的时候,端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好似自己懂得非常多。 听及此,闻林缓缓掀起眼皮,“听你这话,难道说你是躺着享受那个?” 第67章 我想听你亲口说句你爱我 “怎么可能?申语情力气太小了,都没办法一把把我掀翻在床上。” 话音刚落,路舒脸上的那抹笑容顿时间就僵住了,她的视线越过重重身影,最终落在了坐在小店角落里面喝闷酒的申语情,依稀可以看见她的桌子上摆放着整整两个空酒瓶,两瓶啤酒对于路舒和闻林这种时不时碰酒的人来说不算什么,轻松得简直就像是在喝白开水一样,但是对于申语情这种从来都不抽烟喝酒的人来说,算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了,含金量和公鸡下蛋一样。 路舒担心她是因为今天热搜的那件事情,怕她喝酒喝得太多,导致身体不舒服,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面前认真埋头干饭的闻林吓了一大跳。 闻林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然后迅速地左顾右盼了一下,“怎么了?那群人又来找咱们麻烦了?” “我看到申语情了,我去跟她说说话,你接着吃。” 她一边言简意赅地向闻林解释,一边迈着步子向申语情走去。 “申语情。”路舒的语气比之前冷冽了不少,仿若雪后松树,她一屁股坐在申语情旁边的空位上,偏头看向已经喝得烂醉的女人。 申语情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她,迟钝地转过头去,看向眼前那个叫自己名字的人,她面颊绯红,左手手心里还攥着一瓶快要见底的啤酒,也许是真的喝醉了,申语情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大约过了整整一分钟,她才歪了下脑袋,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确定,“路舒?” “嗯,是我。”路舒手劲儿大,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位醉鬼手里面端着的酒瓶子抢了过来,然后放得远远的,免得她一会儿又给抢了回去。 听到这句话后,申语情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她鼻头一酸,喉咙里面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鸡蛋,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随后她一下子扑进了路舒的怀里面,两条手臂紧紧环住路舒的腰,将脑袋不偏不倚地埋进了她胸前柔软的两团里,身体随之小幅度地抖动起来,是申语情在小声啜泣。 “路舒,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怎么突然想着喝酒了?”路舒单手掌着她的后脑勺,然后轻轻地上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哄小婴儿一样。 申语情腾出一只手,用手背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路舒,你觉得我这个人差不差劲?” “你不差劲,你很优秀,不用去管那些闲言碎语,好吗?” 小店里面人声鼎沸,足以盖过马路上汽车飞奔而过的声音,但是此时此刻,周遭“唰”的一下就安静下来,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够听见,路舒那双灵敏的耳朵只能听见怀里的人说话。 “路舒,你带我回家好不好?”还没等被请求的人答应下来,申语情就得寸进尺,“我要你亲自背我回家。” “可以啊,只要是你提出来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申语情一听这话,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光亮,但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就听见路舒附赠了一个条件,“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我想听你亲口说句你爱我。” 路舒的要求很简单,只是说一句话而已,不需要任何代价,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从未听申语情清清楚楚地说过。 怀里的申语情用脑袋蹭了蹭她胸前那片此时此刻非常敏感的肌肤,喝醉酒之后的她语气不似清醒时那么的冷淡,反而多了一丝娇俏,她抿了抿嘴唇,然后说:“路舒,我爱你,我很爱你,我还想上你。” “”路舒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听见了她方才说得最后一句话,才低下头逗她,“说前面两句就够了,最后一句就算了。” “不能算了。”申语情一拧眉头,非常认真地说,她仰起脑袋,眼眸中尽显迷离和正经,“我最近学了一下,应该学会了不少,要不我们试一试吧?” 路舒张了张嘴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心里面忽然间升起一个想法,于是又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进去,她拿起手机,点开录音机,毫不犹豫地摁下了红色开始录制按钮,把手机反扣到桌子上面后,她又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很喜欢路舒,我爱路舒,所以想要和路舒做一次爱心蛋糕。我最近看了一些烹饪视频,学到了一些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试一试吧。” “但是你现在喝醉了,我怕你醒来之后会后悔。” 申语情的CPU处理能力因为酒精麻痹作用变得有些缓慢,所以她每一次都得要缓上一两分钟才会回答,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喜欢路舒,我喜欢和路舒一起做爱心蛋糕,路舒做的爱心蛋糕很好吃,味道很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爱心蛋糕。” 虽然她说得相当委婉含蓄,但是路舒听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难以想象申语情要是明天醒来之后听见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路舒,你答应我,好不好?” “今晚不行,你喝了太多酒,回去之后还是好好休息,就不要再折腾了。反正我们也不急于这一时,你说是不是?” 见她死活不肯答应,申语情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提出这个请求,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跟你回家。” “好,亲你一下。” 虽然路舒平时总是爱插科打诨,喜欢说些不太正经的话,但是真要她在这种热热闹闹的公共场合之下做出亲吻一类极为亲密的事情,她又没那么大的胆子了,所以只是飞速地亲了一下申语情眉角等那颗小黑痣。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擦”。 申语情对这个吻相当的不满意,但还是乖乖牵着路舒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路舒瞥见了闻林那抹认真啃皮皮虾的身影,忽然间想起来这儿还有闻林这号人在,她低头凑到申语情耳畔,“闻林还在,咱们先别慌着回去好不好?” 即便喝醉了,申语情对“闻林”这个人名仍旧有印象,她微微颔首,“好。” 路舒从旁边偷来一张椅子,拿给申语情坐下,她从旁边的置物篮里面掏出一包干净的手套,将其戴上,给申语情剥了好几个小龙虾。 “晚上应该没怎么吃吧?吃点龙虾吧。要不要吃香辣蟹?或者要不要点点别的?” /:. 申语情单手撑着开始渐渐有疼痛感的脑袋,她右手握着筷子,哼哧哼哧地咀嚼着肉质肥美的小龙虾,“不用,我就吃龙虾。” 闻林坐在对面,一声不吭地吃着碗里的皮皮虾,以及对面小两口发的狗粮。 申语情吃着吃着龙虾,忽然间转了一下身子,面朝着闻林,她两手捧着又红又烫像个火锅一样的脸蛋,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闻法医,路舒有什么很好笑的糗事吗?” “有啊,路舒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笑点和槽点。” 在吐槽路舒这一点上,闻林如果称第二,那么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路舒见闻林张了张嘴巴,好似是要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事情都掏出来给申语情看,为了维护自己可怜巴巴的自尊心,他急忙阻止闻林,“闻林,你要是敢说的话,今晚你最好是不要闭着眼睛睡觉。” 闻林瞬间做出一副十分做作的委屈表情出来,“申检,你看她,她威胁我。” 人类对于八卦都是秉持着一颗非常单纯的探求之心,申语情身为正常人类,也有着这样一颗八卦之心,所以这一次宁肯为了八卦,和闻林站在统一战线上,一致对外。 申语情又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气呼呼地用手捏了下路舒的大腿,恶狠狠地威胁她,“你别说话,不然今晚你就别想睡床上!” 路舒拿她没办法,只好顺应着她的意思,然后冲着笑嘻嘻看热闹的闻林挤眉弄眼,意思是让闻林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把她最后一条里裤都给抖出来了。 闻林也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朋友,好歹她们都已经认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不卖她一个面子呢? 于是她悄悄用手给路舒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个人暗送秋波的申语情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塑料椅子上,两只眼睛都含着对八卦的渴望,就像是小学生看见班主任抱了一大箱冰糕进教室一样。 闻林思索片刻,才娓娓道来:“读大一那会儿,路舒受不了警校严密的条条框框,几乎每天都要骂一句傻逼警校,有天晚上她饿的像饿死鬼投胎,但是我们警校规定了晚上十一点之后就不能离开寝室了,结果路舒去偷偷爬后门的那个狗洞,爬出去后一抬头,你猜她看见谁了?看到校长去了,但是她当时没认出来那是校长,只以为是某位和她一样爬出来的长得少年老成的同学,还文校长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申语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靥如花地盯着路舒,“那校长居然没直接把你捉回去?” 提起这件事情,路舒心里面还留有一口吞不下去的恶气,她有些头疼地用手扶着额头,“她没说自己是校长,伪装成同学跟我一起出去吃夜宵,她还问我是哪个年级的,觉得这个学校怎么样,我就向她吐了一大堆苦水,愣是把学校的每一个犄角旮沓都给骂了个遍。第二天我就受处分了,我还寻思着是不是那个人把我出卖了,结果那个人就是新调来的校长。” 申语情笑着用嘴巴遮住嘴巴,“你也是笨,不知道多长个心眼儿。” 路舒放下手里的筷子,她将申语情从椅子上拖拽起来,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就跟抱一条小狗一样轻松,她冲着闻林说:“她喝醉了,我就先把她送回去了?” 闻林连忙摆了摆手,她还不想看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撒狗粮呢,看着伤心闹心,“去吧,路上注意一点,记得找代驾。” “我知道。”路舒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拿着手机,在app上找代驾。 申语情两手搂着她的脖子,两条细长的腿夹住路舒的腰,小腿不满地扑棱着,“路舒,我不要你抱我,我要你背我。” “好,背背背。” 路舒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站到她的身前,稳稳当当地原地扎了个马步,她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申语情“扑通”一下就扑在了她的后背上,弄得路舒不禁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直接摔在地上吃个美味的狗啃屎,路舒两手勾住她的腿弯,不疾不徐地往停车场走。 六月底的天愈发炎热了,就是到了晚上九点多,空气中也丝毫没有凉意,背上的人与自己紧紧相贴,隔不多时,路舒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在不断冒汗,而申语情已经枕着她宽厚的肩膀睡熟了。 走到宾利面前,她用车钥匙将车门打开,紧接着动作极为温柔地将申语情放在后座,然后从后备箱里面掏出一个软绵绵的抱枕给她垫着脑袋,方便她睡觉。 只等了一会儿,代驾就过来了,他很少开宾利,所以操纵的时候十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代驾技术娴熟,平安顺遂地将她们两个送回了家,路舒付完款后,就背着醉鬼回到了家,笨笨也许是闻到了一股臭哄哄的酒味,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去和申语情贴贴,自己乖乖趴在小床上枕着粉色枕头睡觉。 申语情迷迷糊糊间感受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软乎乎的床上,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忙伸手抓住路舒的手腕,她的双眼依旧紧紧闭着,一张浅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 “路舒,你别走,一直待在我身边。” 路舒坐在床沿,手里端着一杯淡盐水,她一边把申语情扶起来,一边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也不要离开我,至少不能像上次那样。” 申语情慢条斯理地用两只手掌心撑着床单蹭了起来,她慵懒地靠在床头,身上的衬衣因为刚才的动作变得有些乱糟糟的,这是她难得一次不修边幅。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路舒将刚调好的淡盐水递给她,哄着她,“来,把这瓶水喝了。” “你喂我!”申语情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 第68章 臭不要脸的流氓? 看在申语情这副软捏捏说话的模样,路舒心一软,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根吸管,申语情心满意足地咬着吸管,喝着并不好喝的淡盐水。 “路舒……”申语情重新躺在床上,乖乖地将被子盖好,她两手放在身边,压着呗空调吹得凉飕飕的被子。 路舒对于喝醉这种事情略有经验,她看申语情面色好像不太好看,于是问:“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然而申语情却左右转动了一下脑袋,否认了路舒的猜测,紧接着他默不作声地抬起右手臂,偏过头去,用鼻子认真地从前往后嗅了嗅,她的脸上尽显嫌弃之色,“我想洗澡,我身上臭烘烘的。” “喝醉之后是不能洗澡的,我给你用湿毛巾擦擦身子吧?” “嗯……好吧。”申语情勉强应下。 路舒从床榻上站起,然后迈着步伐前去浴室,她用一张没有使用过的毛巾打湿热水,然后又用洗脸盆接了一盆热水,接着端着沉甸甸的洗脸盆回到卧室。 洗脸盆“砰”的一声被路舒放在床头柜上,她两手分别握着毛巾的两头,用力一拧,上面附着的液体纷纷落回洗脸盆里面,路舒将她的衬衣纽扣解开,不得不说喝醉酒之后的申语情比清醒的时候更听话,更容易任她摆布。 路舒一边给她解开衣服,一边在心里面默念:不能趁人之危,不能趁人之危,我要遁入佛门,佛门讲究四大皆空,对!四大皆空,我不能被迷惑!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有液体流动的“稀里哗啦”声,申语情能够非常明确地感受到她在用热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触及到敏感点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扭动一下身体,让柔软的毛巾脱离那块肌肤。 “路舒,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对不对?” “对。那天需要我怎么配合?” 申语情强行掀开沉得像泰山的眼皮,她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路舒那张脸蛋,因为卧室采用了偏暖色的灯光,所以当暖光轻轻落在路舒脸蛋上的时候,她那张冷峻的脸蛋多了一分柔情。 惹得申语情一时间看走了神。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终于发现了我倾国倾城的美貌了?” 一听这话,申语情立刻就将飘散的理智拽了回来,屋内好不容易升起的暧昧气氛也顿时间消失殆尽,她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路舒笑着纠正她话里的错误,“我这不叫自恋,叫自我认知非常清楚。” “受不了你了。”申语情费力把话题扯回来,“反正那天我说什么,你就怎么做就是了。” “好,都听你的,不跟你顶嘴。” 路舒给她从头到脚地擦拭干净后,就端着洗脸盆去浴室收拾,顺带冲了个热水澡,等她洗完澡出来后,申语情已经在床上歪七扭八地睡着了。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床的另外一边,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然后一骨碌钻了进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杂音,转头一看,枕边人依旧睡得香甜。 看见这一幕,路舒莫名觉得很心安。 好像什么都有了盼头似的。 路舒喝了酒之后,大脑就会一直处于一种非常兴奋的状态,她闭上眼睛尝试睡着,却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反而还因为想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导致脑袋更加清醒,丝毫睡意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好拉开床头柜地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一款白色的蓝牙耳机,由于路舒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所以只戴了一侧耳机,然后她拿起手机,点击录音机app,播放刚不久在夜宵店里面录的音频。 再听了第九遍的时候,路舒才缓缓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路舒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摸到热乎乎的身体,只摸到了一片冰冰凉凉如千年寒窟的床单,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直直地坐在床上。 路舒刚把被子掀开,穿上拖鞋,还没从床上站起身来,就看见申语情衣冠整整地走了进来,她的身上还穿着一件深色的围裙。 申语情站在床尾的位置,看着精神头还挺足的,不像是昨晚喝得烂醉后应该有的样子,“你终于醒了,快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就做好了。” “好。”刚睡醒,路舒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等洗漱完换好衣服后,路舒拉开椅子坐下,坐在对面的申语情忽然间开口问:“你昨晚是喝了多少酒啊?居然这么晚才醒来。” “”路舒听见这句话后,先是怔愣了三秒,然后忍不住发自灵魂深处地“嗯?”了一声。 倒打一耙是怎么一回事? 路舒想不明白。 申语情见她不回答,反而还做出一副十分疑惑的模样,自己顿时间也变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端起圆柱形玻璃杯,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冰豆浆,“我起床的时候,闻到你身上还有点酒的味道,难道昨晚不是去喝酒了吗?” 听及此,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心说自己身上那股酒味恐怕就是沾染的申语情身上的吧。 路舒没出声,从裤兜里面掏出手机,然后点开录音机APP,在点击播放键的前一秒,她说:“是么?看来你忘了昨晚到底是谁喝醉了,没关系,我来帮你回忆。毕竟我这个人一向最喜欢助人为乐了。” 话音刚落下,一阵申语情的声音就从手机听筒里面传了出来,路舒怕她听不清楚,还非常贴心地将音量调到最大。 申语情听得一清二楚,她那张白皙如雪的脸蛋腾的一下变得通红,跟昨晚喝醉酒的脸蛋差不多,尤其是听到后面自荐枕席那一段的时候,她直接羞愧地低下了头,并且放下手里的筷子,准备把路舒的手机抢过来,然后把这段录音文件给删得干干净净。 然而路舒毕竟是混迹多年的刑警,反应相当敏捷,早早就预判了申语情的动作,赶在她握住自己手机的前一秒,就直接将手机拿得远远的,申语情根本就够不着。 因为没有抢到手机,而手机中仍然在播放那段极其露骨的音频,申语情气急败坏,顿时觉得面前的早餐都不香了,“啪”的一声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去客厅,拎起放在茶几上的托特包,气势汹汹地朝着门口走去。 路舒站在餐厅门口,伸手拦住盛气凌人的申语情,“生气啦?还是害羞?哦对了,昨晚我还拍了你躺在床上的照片,一脸享受的模样,*还挺可爱的,你要不要也看看?” 申语情平时不爱喝酒,所以昨晚那两瓶半的啤酒都已经足以让她断片了,她根本就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昨晚路舒那个流氓有没有趁人之危,所以她并不能够判断出路舒说的这句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申语情总觉得路舒是敢做出来这种事情的。 于是她偏过头去,盯着笑嘻嘻的路舒,心里面瞬间又冒出一股无名火来,申语情皱着眉头,一怒之下骂了她一句,“流氓!还是个臭不要脸的流氓!” 说着,申语情就迈开步子往前走,但只走了仅仅一步,就又被路舒给拽了回来,无论申语情怎么在她怀里面挣扎都无法挣脱,到最后她都已经挣脱得没有任何力气了,而路舒仍旧岿然不动,她干脆就直接摆烂了。 申语情言简意赅地命令:“删了。” “让谁删了?我就没个称呼?”路舒两手将她横抱起来,回到餐椅上坐下,而申语情则仍旧气呼呼地坐在她的大腿上面。 为了留的清白在人间,申语情只能屈服于恶势力之下,愤愤不平地强行将心里面这口恶气吞下,“让你这位下三滥的流氓把那张照片和音频删了。” 路舒依旧坐怀不乱,她低头看着脸颊气鼓鼓,像个河豚一样的申语情,强忍着笑意,“说谁是下三滥的流氓?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啊。而且你昨晚不还一直向我表白来着嘛,一口一个‘宝贝儿’,怎么变脸变这么快啊?” “我说的是谁,谁心里面自己清楚。居然还拍这种照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呢?” “想不想看看那张照片?” 申语情有病,才会说出“想看”这两个字来,毕竟正常人看到自己的那种照片,第一反应都是羞耻。 她紧紧皱着眉头,没说话,只把脑袋撇向另外一边,没有与路舒对视。 然而不知是为什么,路舒一直在这个话题上面穷追不舍,“看看嘛,你看一眼,我就给你删了。” 听及此,申语情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壮士临行前的模样,这两秒里面她在脑袋里面模拟出了很多种自己的模样,随后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睁开了双眼,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路舒,那双眼神仿佛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看看看!但是看完之后,你必须得删了!相册里面最近删除那一项里面的也得删了,不准恢复,不准云备份!” 此时此刻,路舒终于明白了找一位检察官女朋友的坏处是什么了,那就是根本没有办法在她面前耍小花招,因为她都能够提前预判,甚至有可能她知道的小花招比你知道的都还要多。 “好,听你的,一会儿你看着我删还不行吗?”路舒一边打开手机相册,一边把申语情手里提着的包放在餐桌上。 “呐,你看,好不好看?”她的语气很是温柔。 申语情一鼓作气撇过头去看,脸上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却在霎那间像寒冰一样凝固了,只见那张照片并不是路舒口中的不可见人的照片,而是她们两个人十指紧扣的照片,两枚对戒紧紧挨在一起,背景是浅色的床单,这张照片并没有露出她们二人的脸蛋或是其他部位。 她盯着这张照片怔愣了很久。 路舒左手握住她的手臂,弯了弯腰,用脸蛋去蹭了蹭申语情乌黑的头发,还带着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怎么?你真以为我这个人有这么变态,会拍下关于你的那种照片?这么不信任我?” 她一时间羞愧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隔了一会儿才仰起脑袋,认真问:“你为什么会想着拍下我们牵手的照片?” 听后,路舒诚实地解答:“因为这一次是你主动牵我的手,你平时都不会主动和我亲密,难得昨晚喝醉了对我亲近一些,我当然要拍下来留作纪念。” 申语情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细细想来,她好像确实是很少主动和路舒亲近,好像整段恋爱关系中都是路舒在付出,而她则是不断吸收爱意的那个人,甚至还因为家里面的事情,狠心将她推得远远的。想到这里,申语情不免觉得自己有些亏欠于她,她知道在一段恋爱关系当中不能总让一个人付出,只是她太久没有真心实意地和别人建立起一段亲密关系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付出才好。 见她迟迟不说话,路舒便问:“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删了就是。” “不用。”申语情下意识地就这么阻止她,“一会儿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拍得还挺好看的。” 听见她这么说,路舒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可以啊。那我能不能把这张照片设成手机壁纸?” 说完后,大约是怕申语情拒绝她的这个请求,于是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只设私人手机的,而且是设主屏幕,不设锁屏,不会被别人看见的。” 申语情现在还沉浸在对她的愧疚当中,没有去深思她方才提的请求,一边从她的大腿上站起来,一边说:“随你吧,都可以。” 都可以? 难道她的意思是? 路舒有些不太敢深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那你的意思是我设成锁屏壁纸也可以了?” 一分钟后,只听申语情迟疑地“嗯”了一声,但还没等路舒高兴太久,就又听见她苦口婆心地叮嘱:“不过你也别太招摇。” “放心,我有数。” 第69章 提上裤子不认人? 等到了警局,路舒手里握着自己的那款最新版苹果手机,锁屏壁纸则是她们十指相扣的照片,由于手机屏幕显示时间被路舒设置成了最高限度的三十分钟,于是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锁屏壁纸。 方奇文看见之后,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嘴里含着的半截油条差点儿没直接掉在地上,她酸溜溜地用肩膀撞了一下路舒,“哟,现在都直接舞得这么明显了吗?你家那位没意见啦?” “路舒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她家那位的许可了呗。”说话的人是闻林,她手里端着一杯尚且冒着热气的枸杞菊花茶,微微抿了一口,又接着委婉含蓄地说,“看来昨晚你们度过得非常愉快啊。” 方奇文是个老光棍,但阅片经验可以排在警局前三的位置,自然能够听得出来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她轻飘飘又醋溜溜地朝路舒打趣,“真是恭喜你们啊,居然能够拥有那么愉快的一晚,而我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路舒皱着眉头,一脸说了好几个“去去去”,“我路舒可不是那种喜欢趁人之危的流氓,我相信她肯定是因为昨晚我那么辛勤且贴心地照顾她,所以她被我感动了吧。” “嘁!谁信啊?”方奇文一转头,就看见了卡点上班的李玲珑,她抬起左手臂,冲她热情地招了招,“诶,小玲珑,快过来看你路姐的手机壁纸,撒了我们一脸的狗粮呢!” 可是一向喜欢八卦的李玲珑却忽然间对路舒的感情生活不感冒了,她两手自然垂在大腿边,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在路舒旁边悠哉悠哉喝着养生茶的闻林,她顿觉心里面更痛了,什么话也没说,就低着头咚咚咚地跑上楼去了。 闻林的眼神也偷偷跟随了她一小段路,但很快就收了回来,然后状若无事地继续和她们俩聊天。 由于李玲珑并不是方奇文手下的实习生,所以她对李玲珑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方奇文看见她见着自己跟见着鬼子一样落荒而逃,顿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朝着闻林和路舒投去好奇的眼神,“她这是怎么了?” 闻林率先否认:“我不知道。” 路舒也是不解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之前有段时间也这样。” 方奇文一向对这种奇闻轶事很感兴趣,也不算辜负了她母亲给她取这个名字的良苦用心,她饶有兴趣地用手指摩挲着下巴,把手里面还剩了半截的油条忘得一干二净,“我们小玲珑该不会是受了什么情伤吧?究竟是谁能够让我们可爱的小玲珑伤心欲绝呢?” 当事人没有发言,也不敢发言。 路舒则是因为她这句无端的猜测,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她偏头迅速瞟了闻林一眼,没有说话。 闻林自然发现她看了一眼自己,她甚至都怀疑路舒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好歹她们两个人之间都有了十几年的友情了,都已经快从朋友处成亲人了,要是被路舒猜到了,闻林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担心李玲珑的情况,方才闻林明显瞧见她的眼里有泪花闪烁,难道说昨晚她说得那番话太伤人了吗?要是因为她,耽误了李玲珑的工作怎么办? 思来想去,闻林打算找个机会,当面和她聊聊。 方奇文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的,但却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走来的徐局,她立刻拔腿就跑,根本不管旁边两个人的死活。 闻林:臭不要脸的方奇文。 路舒:习以为常。 徐局笑呵呵地端着万年不变的保温杯走了过来,步履轻盈,她的视线率先就落在了闻林手里握着的养生茶上,笑脸盈盈地关心属下,“小林啊,你怎么年纪轻轻都开始喝上养生茶了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再喝都不迟。” 闻林笑着回答:“我再过几个月可就满三十岁了,哪里还担得起年纪轻轻这四个字啊?徐局,我还有工作要忙,就先上去了。”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忙点好。” 唯一被留下的路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好奇这位徐局肚子里面卖的什么药。 等闻林上楼后,徐局腾出一只手,老气横秋地拍了拍路舒的肩膀,徐局人虽然老了,但身上的牛劲儿还没丢掉,就这轻轻几拍,差点儿没把路舒直接锤进地心里面去。 路舒直接一吐老血,“徐局,您下手能不能轻点?”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不抗揍,身体有点虚啊,要不你也去偷点闻林的养生茶来喝?你看闻林面色红润、身强体壮,一看身子骨就好。” 您这力气,就是钢铁侠来了也扛不住啊。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这样吐槽着,但没有胆量说出来。 “得了吧,我有那个本事偷得到闻林的养生茶吗?她不来偷我的都不错了。” 徐局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嘴巴有些干涩了,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然后习惯性地用盖子轻轻刮了刮杯沿,接着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今天我找你,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你妈都和我说了,你现在谈恋爱谈得浓情蜜意,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求婚戒指选好了吗?都见过双方父母了吧?你的聘礼准备得丰不丰厚?酒店定哪家?” 嗯?这几个问题一下子砸在路舒脑袋上,差点儿就砸出几个大窟窿来了。 她不知道路晓澜究竟都和徐局说了些什么,导致徐局都开始直接跳到最后一步来了,还好徐局还没问出以后死了要不要合葬的问题,不然路舒真的会被气得原地昏倒。 路舒深呼吸了一口,“徐局,咱们俩才刚谈恋爱没多久呢,还没想到那一步,您老人家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好不好?放心,到时候要是真的结婚了,一定会让您坐主位的。” 说着,路舒两手搭在徐局肩膀上,推着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人往办公室走。 徐局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还不忘再叮嘱一句,“我还要当你们俩的司仪。” “好好好,您想当什么,就当什么。” 把絮絮叨叨的徐局送回办公室之后,路舒立刻拔腿就跑,脚底跟抹了肥皂似的,她迅速跑到二楼,然后溜进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转头一看,闻林那个小偷竟然坐在自己的转椅上偷喝自己珍藏的茉莉味香飘飘。 路舒气得用手指指着她,一句好歹话也说不出来。 闻林则是理直气壮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刚在市局门口买的皮蛋瘦肉粥,一边掀起眼皮,淡淡问:“徐局找你说什么?” “不知道我妈跟她说了什么,居然问我什么时候和申语情结婚,皇帝不急太监急,徐局的白发估计是因为太操心才长出来的。” 她想着既然闻林现在主动送上门来,那路舒也就打算问一问李玲珑的事情。 路舒坐在她的对面,单手撑着脸颊,眸中不禁闪过一丝狡黠,“你跟李玲珑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一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啊?” “没有。”闻林仍旧嘴硬。 “假的。”而路舒也毫不犹豫地戳破,“刚刚我明明看见李玲珑是看了你一眼,所以才哭着跑走的,你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李玲珑的事情。” 事已至此,闻林自知已经完全没有瞒着她的必要了,摆烂地坦白:“她喜欢我,被我拒绝了,就这么简单。” 即便早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但当亲耳听见的时候,路舒的脸上还是不免划过一丝震惊,她猛地坐直身子,身体微微前倾,一下子就精神起来,“那你是拒绝得有多狠心啊,能把人家直接弄哭。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吧?我还是倾向于你们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闻林双唇紧闭,没有立刻接话。 见她是这种反应,路舒顿觉有些疑惑,按理说平时闻林要是听见她这么调侃,不应该气得狗急跳墙吗?如今这么沉默,该不会真的被她说中了吧? 想到这里,路舒的神色顿时间沉了沉,“不会吧,真让我猜中了?你真的把可怜的小玲珑强迫了,然后还提上裤子不认人吧?不然人家怎么会那么伤心欲绝,我看她哭得肝肠寸断,凄凄惨惨,真是造孽兮兮的。” “”闻林真的很好奇路舒这位高考语文只考了110分出头的人是怎么一下子爆出这么多个成语来的,况且她刚刚上楼的时候,也偷偷去看了李玲珑一眼,虽然是哭得有些伤心,但也不至于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闻林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我看你就是。”路舒一把夺过她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把里面的养生茶往自己的水杯里面倒,“要我说,李玲珑也不差,人平时间对你也挺好的,你何必拒绝呢?试试也无妨嘛。” “她太小了,跟我差了整整八岁。” “八岁又怎么了?俗话说,只要有爱,年龄不是问题。” “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太多的,我怕有代沟。”闻林一本正经地抛出这个正当理由。 听见是这个原因的时候,路舒喝养生茶差点儿被呛到,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很难以理解的数学题一样,微微蹙起眉头,“啊?拜托,我的闻大法医,你们差的是八岁,不是八十岁,请知悉。” 然而,身为高考语文有足足130分的闻林何愁找不到话来应对? 只听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她是00后,我是90后,差了整整一个世纪。” 路舒顿时无语,“” 宽敞的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拿闻林没辙,“你要这么说,仔细一想,好像确实也没问题。反正你们俩怎么样,我不是很关心,但你不能让我的实习生一直沉溺于一种悲痛欲绝的情绪当中啊,不然她还怎么为我做事?要我说,你就应该去安慰安慰她,好歹咱们也是一个警局的,是——” 话说一半,闻林忽然间站起身来,只听她悠悠道:“我去上个厕所。” 好好好,居然玩尿遁这一招。 路舒回头冲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说:“记着我的话,八岁不是问题,考虑考虑一下人家。” 闻林意料之中地没有搭理她,她刚在走廊上走了几步,就恰巧碰见了刚从洗手间里面出来的李玲珑。 倒是有缘。 李玲珑见了她,就跟见到讨债鬼一般,连忙红着眼眶背过身去,还没往前多走几步,手腕就被冲过来的闻林死死扣住,然后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拽到了洗手间里面。 闻林反手将隔间的门关上,幸好这个时候洗手间并没有什么人,不然不出一个小时,这点破事儿就会被整个市局都知道。 与闻林身高差不多的李玲珑靠在白色门板上,她低着头玩着手指,眼眶不禁发酸,说话时声线有些颤抖,“闻法医,你不是说我们之间不要再有别的交集了吗?” “可能我昨天说得有点重,我只是不喜欢年纪太小的而已,但你这个人我还是比较欣赏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你的生活和工作,不然路舒就该怪罪我了。” 李玲珑抬起头来,视线从闻林的肚子一路滑到她的脸蛋,在途径那凸起的两座山峰时,她忽然间又想到了上一次强吻闻林时,手掌心触碰到那里的感觉,很柔软,闻起来也很香,一捏它,闻林就会有不同的反应。 但此时此刻想到这些,李玲珑只会觉得特别伤感,特别后悔,也许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强吻,所以才在闻林心里面留下了一个很轻浮的印象吧。 “所以,闻法医过来跟我说这些,只是看在路姐的面子上吗?” 倒也不是。 但是闻林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闻林越过她将隔间的门打开,“我要说的就这些,好好工作吧,争取留下来。以后再去找一个你更喜欢的。” 第70章 这次怎么这么不客气了? 滴滴滴—— 被路舒反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一看,是申语情发过来的消息——不应该说是指示。 申语情:【今晚我来接你下班,然后一切听我指挥,明白了吗?】 嗯,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绑架犯呢。 路舒回复:【好的,一切听女朋友的吩咐。】 今天是路舒的生日,从早上开始,申语情就变得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酝酿一个什么生日礼物。 问她,想要从申语情嘴里探点口风,她也是缄口不谈,保密性极强。 路舒收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更加迷惑了,不过她倒是第一次这么期待自己的生日,毕竟这一次的生日礼物比之前29年的都要难猜几千倍,之前朋友家人送的礼物,就是用脚拇指都能够想得出来,不是直接转个几万块钱,就是直接送个香奈儿爱马仕,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弄得路舒都对奢侈品和金钱麻木了。 不过依路舒对申语情的了解,她是断然不可能买香奈儿和爱马仕送给自己的,先不说她有没有想过送这些,关键是她有没有钱买这些,路舒不希望她为了买这种奢侈品,导致剩下几个月都得要吃土。 只要陪她过生日的那个人是申语情,哪怕她什么都不送,路舒也都觉得没什么。 自从申语情发了这条消息,路舒就如坐针毡,心里面一直都在想生日的事情,工作是工不进去的,饭也是吃不进去的,隔半个小时就要看一次时间,还不禁感叹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她破天荒地想要拥有玄幻小说里面的时间大法,直接将时间挪到下班的那一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那一刻,路舒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不少,而且一想到今天是申语情来接自己下班,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的一样,她慌慌张张地背着包跑到市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申语情那辆并不打眼的大众,她刚一拉开车门,就看见副驾驶上放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还是鲜花,看这花朵的新鲜程度,想必是申语情刚刚下班后在路上买的。 路舒抱起鲜花,一屁股坐在车椅上,“哟,还给我送了999支玫瑰花啊,搞这么浪漫。” “你过来。”只见申语情解开安全带,侧了侧身子,和路舒拉近了一些距离。 她云里雾里按照申语情说的办,刚往前凑了一点,路舒的双唇就被她轻轻吻住,然后缓慢下移,申语情像是含着一块儿冰一样含住她的下唇,甚至大胆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弄得路舒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但由于这是在市局门口,申语情没有胆量吻得太久,所以很快便从亲吻中抽离出来。 路舒像是被打开了什么新世界一样,有些愣神地坐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佯装无事发生的申语情,良久她倏地笑了一下,“怎么这么主动?只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猜?”申语情迅速撇头短暂地瞟了她一眼。 “我猜肯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 她没说话,还是保持着一副专心致志开车的模样。 路舒单手撑着下巴,坚持不懈地问:“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你慌什么?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等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后,申语情解开安全带,并从杂物匣里面拿出一条黑色的蒙眼布,“戴上。” 路舒:?嗯? 她迟疑地接过那条蒙眼布,顺带用一种“你葫芦里面究竟买的什么药”的眼神来看着申语情,路舒一脸懵逼地将蒙眼布系好,“就不能到了家门口再系?” “不能。”申语情怕她耍花招,所以早早就让她把眼睛遮上。 于是乎,失去了心灵的窗户的路舒只能在申语情的小心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电梯门口,由于走得稍微慢了点,肩膀差点儿没被电梯门夹住,然后又被申语情带领着来到家门口。 申语情输入密码,将大门打开,然后将两眼看不见的路奶奶扶了进去,“你先自己摸索着换鞋子,我进去收拾一下,我没叫你拆掉蒙眼布,你就不准拆。” “好。”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路舒很听她的话。 路舒坐在软布长凳上,两只手臂伸得老长,四处摸索着自己的拖鞋,好不容易换好鞋子了,却还是没等到申语情的来临,她无聊又兴奋地坐在凳子上,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捧着脸颊,由于等得有些漫长,于是无聊地开始用手掌心无规则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蛋。 当然,拍的很轻就是了。 毕竟她也知道自己是靠美色上位,要是没了这张足以风靡全年龄女性的脸蛋,恐怕申语情转头就走。 大约又等了三分钟,一道略微有些妩媚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落到路舒的耳畔。 “路舒,把蒙眼布拆了吧,来客厅。” 这句话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一下子插进了路舒脑袋里面的某一个开关,她当机立断地将蒙眼布取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客厅走去。 想要看看申语情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但是,走到客厅的时候,她刹那间顿住了脚步。 只见申语情站姿慵懒地靠在奶白色的墙上,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白色衬衣,衣料下被遮掩的肌肤若隐若现,而衬衣比较短,只能勉强遮盖住她的大腿根。 但路舒发现她下面好似并没有穿短裤,一双白皙细嫩的长腿被一层薄薄的浅棕色丝袜笼盖着,不过丝袜只绵延到了大腿中段的位置,其余以上部分则是只有一条细长的带子连接。 更要路舒的命的是,申语情还特地在大腿上戴了一个皮质的腿环。 “路舒。”申语情轻言细语地唤着她的名字。 而她则是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喜欢。” 路舒往前又迈了一小步,二人之间几乎只有咫尺之距,她将宽大的手掌心放在申语情一只手就能揽住的纤纤腰肢上,然后默不作声地缓慢下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摸到那里应该有的衣料痕迹。 路舒:!?!?!? 震惊和疑惑,两种情绪在她的脑海里交缠。 “今天这么不见外啊,主动抽真空。” 申语情微微上前倾身,上半身若有若无地蹭了蹭路舒,“那你喜欢吗?” 她毫不掩饰,“喜欢。” “那你过来,我还有一个东西要交给你。” 路舒像是遇见了志怪小说里面的魅女,七魂六魄全都被魅女勾走了,而魅女却只是勾了勾手指,她像丢了魂一般屁颠屁颠地跟着申语情进了主卧。 踩在羊绒地毯上,十分软和舒适。 申语情坐在床沿,习惯性翘着二郎腿,她将早就准备好的手铐从床头柜上拿起,“路警官,铐住我吧。” 早就对“路警官”这个称呼习以为常,甚至都觉得有些萎的路舒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听起来这么悦耳,她从申语情手里接过手铐,然后将她的两只骨骼感极强的手腕铐在一起。 然后,还没等申语情说话,面前这头急不可耐的野狼就直接往自己身上扑来,对她像是在啃食一只小白兔一样,丝毫不用费力。 她的两只手被路舒用力抓住,然后推到自己对脑袋上,申语情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双腿被人强迫张开,并且无法合拢,就是下意识的磨蹭也无法做到。 正在客厅阳台吃脚的笨笨忽然间听见了从卧室里面传来对巨大动静,因为护主心切,所以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咚咚咚地跑到卧室里,只见自己主人的□□多长出一个人来,而自己的主人正用力地抓着床单。 看起来好像主人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危险,于是笨笨咚咚咚地又跑回屋里面去了。 棕色丝袜已经被野狼撕得稀碎,床上的申语情歪歪扭扭地躺着,由于双手被手铐束缚,双腿软弱无力,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默默承受着野狼的疯狂啃噬。 路舒很贴心地给了她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难怪一直瞒着我,原来给我准备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她喘着气儿说:“其实我还给你买了生日礼物的。” “什么?”路舒见她有要蹭起来的意思,于是连忙用两只手抱着她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宛若在抱一个价值连城的国宝一样。 “我给你看。” 申语情蹭起来的时候,身上盖着的被子顺其自然地顺着肌肤滑落,路舒的眼睛瞬间瞪大,明明都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每一次亲眼看见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床头柜抽屉把手,手腕倏地被路舒大力握住,申语情疑惑地撇过头去,“你不要吗?” “不是不要,我们先把正事办了吧?” 路舒的语气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申语情单手捂住床单,另一只手则是撑着床榻,她慢条斯理地往床头扭了扭身子,“好吧,但你得轻点,刚刚太撑了。” “好。”路舒将手铐铐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并将另外一头铐在床头的一侧木头支架上,申语情霎时间再度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这一次她甚至连跑都跑不了了,刚才那次好歹路舒只铐住了她的两只手,申语情还能有能力往床边爬。 这一次,申语情只能被狠狠压住,然后默默承受一切。 幸好,路舒心中尚存一丝良心,懂得怜香惜玉,没有一直欺负申语情,知道适可而止。做了这么久后,路舒依旧精神矍铄,她两手抱起申语情,双脚轻盈地踩在羊绒毛毯上,然后将怀里昏昏欲睡的任放在柔软的床尾凳上。 卧室中始终保持着26摄氏度,不冷不热,但申语情刚刚出了一身汗,路舒怕她着凉,从储物柜里面翻出一床薄薄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申语情似乎是觉得轻薄的毛毯盖在自己红果果的身体上特别舒服,所以翻了个身,将毛毯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像个墨西哥鸡肉卷一样。 “路舒……”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由于今晚路舒带领她又学习了好几种新的姿势,弄得申语情浑身上下都酸疼得很,于是就懒得蹭起来了,她懒洋洋地躺在床尾凳上,视野中路舒的身影消失不见,她忍不住问:“你人呢?” 紧接着一道声音立马就从有足足六七十平米的衣帽间里面传了出来。 “找床单呢!弄脏了可不得换。” 经常换床单这事儿和申语情也脱不了干系。 喷泉的水量实在太足,过一会儿就会喷一次。 申语情怕她听不清,用尽浑身力气冲着宽敞挑高的衣帽间喊道:“我还没给你生日礼物呢!” 这时,路舒抱着一床四件套从衣帽间里面拱了出来,她的脸上不带丝毫倦色,先是把四件套随意扔在一边的小沙发上,然后快步走到床尾凳旁边蹲下。 “那你先把礼物交给我,我再去换床单,好不好?” 路舒这语气软得像是再哄小孩子一样。 申语情点了点头,然后路舒懂事地从衣帽间里面翻出一条她的睡裙,熟练地套在了她的身上,路舒给她穿好衣服之后还不忘捏一下她的纤纤细腰,“怎么还是这么瘦?那些饭菜都吃到你助理肚子里面去了?” “我吃不胖。”她很诚实地说出了这个总是惹人艳羡的特点。 “那就再多吃点。”路舒特意咬重了“再”这个字儿。 申语情心说自己又不是猪,哪儿来那么大的胃口吃那么多的东西,她懒得理路舒这位“饲养员”的话,自顾自地走到床头柜面前,弯腰握住抽屉把手,往外一推,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纯白色的小盒子。 盒子四四方方的,也不大,就是不打开来看,也能大致猜得出里面放着的会是什么东西。 她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小盒子,却没慌着打开,而是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问:“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路舒思考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皱一皱眉头,她试探性地问道:“戒指?” 只见申语情摇了摇头。 她继续猜:“项链?” 可申语*情还是摇了摇头。 路舒坚持不懈地又猜:“手链?” 这一回申语情是皱着眉毛摇头的。 猜了三次还没猜对,路舒却也没有放弃,毕竟范围也在不断地缩小,这一次她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抛出来一个可能性——“耳环?” 申语情这回直接合上双眼了,连脑袋都懒得摇了,这张脸仿佛都写着“路舒你好笨”这五个大字,她无奈地打开小盒子,“是平安锁。” 小盒子里面的丝绒布面上静置着一块银白色的平安锁,中间还刻着一个“福”字,下面分别垂着三个珍珠小铃铛,不过拿起来仔细一看,能够很明显地看见平安锁上面有一两处做工不仔细留下来的痕迹。 只听申语情悠悠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之前没有做过这么复杂的手工品,所以做得不是很好,你别嫌弃。” 路舒哪敢嫌弃她送的礼物啊?就是申语情丢了一堆狗屎给她,她也会双手接过,然后像品尝法式焗蜗牛一样细细地从头到脚闻个遍,并且还能够硬着头皮夸出上百字的夸夸词。 “我不嫌弃,那我把这玩意儿绑我手机壳上面吧?” “好。”申语情听后竟主动将她的苹果手机拿过来,然后夺走路舒手心里捧着的平安锁,仔仔细细地系在路舒的手机壳上面。 路舒略微有些诧异地从她手里接过被系有平安锁的手机,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单纯地想要询问一下申语情的意见,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申语情却这么主动,她为什么这么主动呢? 对啊,她以前都没这么主动过,怎么忽然间就这么主动了? 难道是因为看在今天是自己过生的份儿上,所以才对自己这么好吗? 不对不对,没有那么简单。 肯定是因为自己今天满了三十之后魅力更加无限了,已经足以俘获外星人的芳心了。 嗯,对,没错,就是因为这个。 申语情看眼前的人有些走神,就伸出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路舒?”【你现在阅读的是 】 70-80 第71章 拿去补补身子 听见申语情呼唤自己的名字,路舒才渐渐找回早已飘散到火星上的理智,她敏捷地用手捉住申语情那只尚未收回的手,然后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冰冷的戒指,“谢谢你,申语情,能跟你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她从床沿上站起身来,然后朝着放着四件套的小沙发走去,双臂张开,一把将上面放着的四件套抱在怀里,申语情走到路舒面前,仰着脑袋,双眸中似乎有泪花闪烁,“我们会越走越久的。” 路舒想着她累,就把她赶回床尾凳上面躺着休息了,自己则是勤勤恳恳地收拾着湿润且乱糟糟的床单,等她把所有东西都给收拾好后,转头一看,申语情已经将就着床尾凳睡着了。 甚至差点儿因为翻身摔倒在地,幸好路舒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抱住,然后扛回了床上。 申语情的后背又轻又慢地落在了带着茉莉花香的床单上,她两手搂住路舒的后背,就是躺在床上后也死死抱住,不肯放开。 美人在怀,更何况她难得这么主动一次,路舒怎么忍心将她推开,于是顺势坐在了床沿,单手撑着床单,被迫弯着腰,两个人之间的面部距离极其的近,稍不留神就又会重蹈覆辙。 路舒强行忍住内心的冲动,她笑着问:“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申语情虽然双眼合上,但是神智相当清醒,她几乎是毫无迟疑地回答:“因为我发现以前都是你一直在主动靠近我,所以我也想主动一些,让你明白,我也是爱你的。”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终于被我的魅力所折服了呢。” 听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下,申语情扭了扭身子,侧着身子睡觉,单手枕着脸颊,“你确实也很漂亮,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能够强忍着继续和你聊天,就是看在你长得还挺漂亮的份上,不然早就把你拉黑了。” 路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于是她恶狠狠地用手扯了扯申语情的脸颊,路舒像个狼外婆一样质问她,“原来我在申检心里的第一印象这么不好啊?真是难为申检和我一起聊天了。” 现在夜已深了,都已经快睡不了多少个小时的觉了,外面蝉鸣不绝,卧室里面路舒又跟闹山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申语情向来注重睡眠,因为她知道一段良好的睡眠有多么的难能可贵,于是一个巴掌落在路舒的脑袋上。 路舒摔倒在羊绒毛毯上,卒。 “别说话了,快睡觉吧,不然明早得要迟到。” 路舒狼狈不堪地从软绵绵的地毯上爬起来,她嘴里一连应了好几个“好”字,手上正进行着给申语情掖被子的动作。 “晚安。” 路舒睡得比申语情晚,第二天早上申语情果不其然比她早醒。 但其实申语情是被路舒这个该死的混蛋的闹钟给吵醒的,这家好人每隔五分钟就设一个闹钟啊?关键是闹钟都每隔五分钟响起了,居然还没把应该吵醒的人吵醒。 申语情有起床气,更何况还是以这种方式醒来的,她今早的起床气是有史以来最浓烈的,一怒之下掀开被子,踩着一双拖鞋,怒气冲冲地去洗手间洗漱,怒气冲冲地去衣帽间换衣服,怒气冲冲地去厨房做两人份早饭。 路舒醒来,是因为闻到了一股早餐的香味,她甚至连脸都没洗,就直接顶着一头鸡窝头来到厨房,只见申语情正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煎黑胡椒火腿肠。 兴许是感觉到了身后的某种异动,申语情忽然间回过头来盯着她,那双眼睛带着愤恨和无奈,仿佛要直接把路舒撕成碎片。 不知是不是人狗连心,笨笨也突然间蹑手蹑脚地走到路舒脚边,然后用牙齿咬住裤腿,使出全身力气往后退,然而路舒这座阿尔卑斯山却岿然不动。 笨笨咬得牙齿感觉都要掉了,却还是没有拉动半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透露着委屈,哭唧唧地掉头回自己的狗窝去了。 路舒转身去浴室迅速洗漱了一把,然后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在身上,然后急忙来到厨房,本来是想要帮忙做早餐的,可惜申语情手脚麻利,已经做完了。 申语情端着饭碗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路舒,不知道是不是路舒想多了,她总觉得申语情那一双眼神当中带着一点轻蔑。 嗯?她这是什么意思? 路舒一头雾水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心说自己今天也没有惹到她啊,昨晚也把她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把她弄伤,那申语情究竟为什么要用那个眼神看着自己? 她拉开餐椅坐下,迟钝地拿起筷子卷面,“申语情,你是不是又忘了昨晚跟我说的话了?” “没有啊。”申语情美滋滋地吃着自己煮的面。 对了,一想到她又一不小心把蛋壳弄到路舒的面里面去了,申语情心里面就更加美滋滋的了。 没有?没有忘记,还对我这么冷漠?路舒心里面有些不开心。 在忍了0.5秒之后,路舒终于忍不了了,她问:“那你怎么对我若即若离的?还有刚刚那个眼神是怎么一回事?” 申语情依旧慢条斯理地用叉子吃着刚煎好还冒着热气的火山石烤肠,她嘴里咀嚼着烤肠,所以含糊不清地说:“这句话不应该问你自己吗?设了二十多个闹钟,居然没一个把你吵醒的,反倒是把我给吵醒了,你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么?” 听及此,路舒顿时有些吃瘪,她就说怎么今天一个闹钟都没听见,还以为是闹钟失灵又不响了,原来是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嘛,你看我昨晚那么勤勤恳恳地侍奉你,累得听不见闹钟铃声,也是情有可原的对不对?” := 路舒打算打同情牌,但已经铁石心肠工作了好几年的申语情早就对同情牌免疫了,只见她用筷子夹起自己面碗上浮着的那块煎蛋,然后莫名其妙地放进了路舒的碗里,她抬起双眼,一双浅色眸子中含着笑意,“拿去,多吃点,补补身体。” 在听见这一句话之前,路舒心里面还有些许感动和欣慰,心想她终于懂得体谅自己,而不是把蛋壳放在自己碗里了,没想到申语情做这些原来是为了铺垫这样一句话。 路舒气得脑袋顶上都开始冒热气了,她气呼呼地将这块煎蛋又还给了申语情,好像只要她收下了这块煎蛋,就是从侧面承认了自己就是一个身体虚弱的人。 只听她义正言辞地说:“不用!我身体好得很,这蛋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申语情也不勉强她,反正一会儿还有蛋壳给她补身体。 说曹操,曹操到。 路舒刚接着吃第三口面条,忽然间牙齿间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咔嚓声,她心里顿觉不妙,狐疑地扯了一张纸巾,然后把那个碎片给小心翼翼吐了出来,她垂眸一看,白花花的是个蛋壳。 呼她在默默做着深呼吸。 要是再不深呼吸几下,路舒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已经可以直接飙到一百八,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面,一抬眼,就对上了申语情那副因小计谋得逞而暗爽的表情,她无奈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申语情的脚踝,“什么意思?又是无意的?” 申语情很会顺藤摸瓜,她甚至在路舒面前学会了“插科打诨”这个技能。 “对啊,你知道我厨艺不好。没事儿,事不过三嘛,下次就不会有蛋壳了。” 虽然说谈恋爱会使人的智商下降、人格变态,但是路舒倒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她歪了下脑袋,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你故意的吧,就是为了报复我的闹钟把你吵醒了。可是吵醒你的是苹果手机,不是我路舒,你应该去怪苹果公司。” 不得不说,在甩锅这方面,路舒是一等一的优秀。 申语情懒得和她东扯西扯,“你怎么话这么多啊?快吃面吧,不然一会儿就坨了。” 大概真的是因为在市局里面混的久了,路舒已经练出了一身的功夫,比如说吃饭五六分钟就能够直接搞定,当然,至于会不会噎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见路舒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握着筷子,哐哐哐地吃着热乎乎的面条,筷子和瓷碗相撞,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 看她唰唰唰地就把整个面碗洗劫一空,申语情有些傻眼了,忍不住劝诫一句:“慢点吃,吃太快了对胃不好。” 路舒不着调地回复:“你多陪陪我,我的胃就好了。” 申语情没搭理她,自己吃饭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路舒的影响,依旧十分优雅地吃着面条,然后慢悠悠地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桌面上的残羹冷肴,路舒帮着她收拾桌面,一个去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面,一个用纸巾在餐桌桌面擦拭干净并把餐椅归位,分工有序,配合得当。 离下楼还有短暂的五分钟,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申语情软绵绵地靠在路舒怀里,无聊地把玩着她手机壳上挂着的平安锁,“希望这个平安锁能够保佑你平安无忧。” “你做的,肯定有用。”路舒轻柔地用脸颊蹭了蹭申语情的额角,两个人就像一只边牧和一只英短,一起依偎在沙发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和舒适。 申语情平时工作的时候会觉得五分钟过得特别快,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这五分钟过得十分缓慢,甚至怀疑时间沙漏是否暂停,她觉得靠在路舒怀里有些腰疼,索性直接枕在路舒大腿上躺着。 “路舒,我打算就这几天跟我妈说我们谈恋爱的事情。” “真不需要我出面?”路舒还是有些担心,一是担心申语情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家里人吵架,二是担心她妈妈又会重蹈覆辙。 知母莫如女,申语情清楚吴书婷的性子,等她坦白之后,吴书婷说不定会气得直接坐飞机来海宁和她当面对峙,指不定还会闹到这里来,本来吴书婷就无法接受路舒,要是路舒还那么早就屁颠屁颠凑上去,指不定会酿成怎样一副鸡犬升天的模样。 “暂且不用,等需要你的时候,你再出面就是了。” “那我还是给阿姨准备点见面礼吧,你就代为转交?这样感觉也不太好,会给阿姨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申语情的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笑容,心说你早就在她心里面留下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印象了。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从沙发上起身,然后背上包、换鞋,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有大暴雨,所以两个人手里都捏着一把足以抵抗台风的雨伞。 今天开车的人依旧是路舒,毕竟路家家规上面就清清楚楚地写着“要宠着老婆,要听老婆的话,这样才会发达”,而路家也正是因为世世代代信奉这句至理名言,始终让女性来掌握企业主导权,所以才能够富贵至今。 申语情用手机连接蓝牙,播放着路舒平时最喜欢听的歌,由于旋律婉转,像一阵夏夜的清风,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自然地洒在下眼睑上面,眼睛周围有点浅浅的黑眼圈,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还是因为路舒总缠着她。 路舒趁着红灯停下车,她偏着脑袋,视线毫不意外地落在申语情身上。 她向来都是素面朝天,只有偶尔参加一些重要场合或者喝路舒出去约会,才会往脸上抹点素颜霜,但申语情的脸蛋已经漂亮到就是完全不化妆,丢在人群里面都是非常打眼的那个。 因为她的面色总是粉白粉白的,双唇天生就带着一点浅粉色,不化妆看着就和那古画卷里面的淑女一般,身上总有种莫名吸引人的气质。 她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捏了捏申语情粉粉嫩嫩的脸蛋,只可惜太瘦了,捏着一点儿也不胖嘟嘟的。 路舒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申语情就因为感知到有一个坏蛋捏了自己的脸颊,而渐渐从美梦中抽离,她撇过头来,一双恶狠狠的眼神紧紧盯着路舒。 被陡然抓下了现行,路舒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俗话说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碌,她也不例外,假装很忙地用手指摸了摸鼻头,然后又用手掌心搓了搓脸颊最后选择生硬地转移话题,分散申语情的注意力。 “申语情,你平时中午在检察院里面多吃一点,不然我就让我家的大厨天天给你做饭送过去。” 第72章 哪方面厉害? /:. 申语情不知道自己在路舒心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难道说自己是一个饿了得要吞掉一大座米山的猪八戒吗? “我吃的挺多的。” “吃的挺多,那怎么还是这么瘦?全拉出来了?” 路舒说话总爱荤素不忌,啥啥都往外面说,就跟貔貅一样,申语情可就不像她,至少她还是要点脸面的。 “……能拿捏一下说话的艺术吗?”申语情在脑海里面搓了半天词,才这么委婉地说。 路舒觉得她现在太瘦了不行,而且身上还没有什么肌肉,完全是处于一个亚健康的身体状态,她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这样,以后你吃中午饭之前给我拍张饭菜的照片,吃完之后再拍一张,我要验收。提醒一下,不准打歪心思。” 其实不用她提醒最后一句,申语情也知道自己没有打歪心思的选择,毕竟对面那人可是刑侦副支队长,眼睛比老鹰还要敏锐,不假思索就能一眼看出图片上面的破绽,申语情根本糊弄不了。 好累,这就是找了一位刑警女朋友的烦恼吗? 路舒向来奉行鼓励式教育,她见申语情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有些忧愁,便增加了几块砝码,“要是你每天完成任务得比较好,我就每天都给你买份小礼物,怎么样?考虑考虑。” “每天都送?” “每天都送。”路舒肯定地说,“反正咱也不差那点儿钱。” 申语情:……好热啊,想把路舒的钱偷走,拿来折成扇子扇风。 大概是看在了每日一份小礼物的份儿上,申语情纠结了三秒钟,最终还是答应了,“那好吧,你可不准食言。” “当然不会食言,要拉勾吗?”说着,路舒主动将手肘搁在中间的扶手上,然后伸出那根细长的小拇指。 申语情主动用自己的小拇指轻轻勾住她的手指,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要是敢食言的话,我就霸占了你的房子!” 结果却听见路舒语气轻快地说:“没事儿啊,我还有别的房子。” 就好像一个人拥有好几套房子时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情。 申语情:从今天起,我真的要仇富了。 路上有些堵车,路舒干脆和她聊了聊闻林的事情,申语情见过闻林,对她很有印象,因为闻林的身材比例特别好看,就是说她是超模都不为过。 路舒和她聊起了闻林跟李玲珑两个人之前的八卦,提到年龄这个关键点的时候,她忍不住问:“要是我也比你小八岁,你会跟我谈恋爱吗?” 申语情没有当机立断给出答复,而是反问:“那你呢?” “会。” 她毫不犹豫地就这么回答了,甚至是申语情最后一个字才刚刚落地,路舒的声音就在车内响起。 “我应该会吧。”申语情从来不去假设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一时间也不能够百分百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和路舒一样的选择,但是她至少知道自己不能够欺骗路舒,所以才这么回答。 申语情又接着说:“但我觉得闻林有顾虑也挺正常,毕竟李玲珑年纪小,才刚出社会,比较青涩,在一些事情上面可能也会更加理想化一点。但是闻林好歹工作了这么多年,酸甜苦辣都尝过了,可能是觉得她们两个人心态不一样吧。” “其实我主要是很好奇李玲珑是怎么看上闻林的?” 关于这个问题,路舒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她认识《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一定会写邮件请求作者把这个问题写到里面去。 “很正常啊,闻林长得好看,身材还特别好,而且工作又很稳定,确实是属于很受欢迎的那种群体。” “是么?”路舒的音色忽然间沉了沉,然后状若无意地问,“那倘若一开始和你接触的人是闻林,恐怕你也会爱上她?” 一听这个酸溜溜的问题,申语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自己给自己酿了一缸子的醋了,她无奈地笑了下,“我刚刚那番话只是客观陈述,不具有主观感情的好不好?反正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也是最厉害的那个。” “最厉害那个?再哪方面厉害?展开说说。” 路舒总爱这样,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调戏申语情的机会,就算申语情没有那个意思,她都非要误会成有那个意思。 “最厉害的……当然是你的钞能力咯。” 听见她是这么回答的,路舒心里面不免有点落空,本来还挺期待她夸一夸自己的手指非常灵活呢,不过她转头就说:“喜欢我的钱啊?那你跟我结婚吧,这样我的所有财产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归到你名下。” 申语情将车内空调的风速调低了两个档,“结个毛,法律还不允许呢。”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法律允许,你现在都愿意跟我结婚?” 路舒再一次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她霎时间无语了一瞬,然后熟练地把火点在路舒身上,“你什么表示都没有,还想让我跟你结婚,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表示?这多简单。”路舒用手摩挲着下巴,开始沉浸式地构思结婚这件事情,“今晚你下了班之后我接你去商场买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钻石的黄金的都买,五金也不能少了。欸等等,要不咱们去定制戒指吧,正好前段时间我托人在佳士得上拍下了一款水滴型蓝钻,还挺好看的。对了,还有房子那些,我把半山腰那款别墅划到你名下,那款最值钱,而且风景也很好。至于车嘛……改天带你去买点。咱们结婚的话,婚宴酒店肯定得选个好看点的,你说——” 路舒的春秋大梦还没做完,就被申语情给强行打断,因为她怕路舒再这么说下去,恐怕真的会这么定下来,只听她说:“行了路舒,咱们俩离结婚还早着呢,别这么快就在这儿瞎想。” “这哪能是瞎想呢?我是真打算这么做,跟你结婚,我必须得把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都拿出来给你。” “等我们定好了再一起商量这些也不迟。”而且就算路舒敢给,申语情也不一定敢收,按她刚才报的那一大堆,都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钱了。 虽说申语情家里面也不穷,她每个月工资也不算很低,但是她从小就被教导着不能够奢靡浪费,像路舒这样大手大脚花钱,是申语情一直以来都不敢想的。 “对了,你的买房基金存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申语情的眸中瞬间多了一丝光亮,“快熬到首付了。” 离买房子越近,申语情就觉得这个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感觉生活一直都在朝着一个光明的方向前行,她也难得这么贪恋人生中短暂的每一天。 听及此,路舒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提议:“要不你出首付那一部分,我给你出剩下的?反正你现在都跟我住在一起,要是按揭买房的话,你每个月还要平白无故多出几千块钱,关键是你还不住那儿,不太划算你说是不是?” 路舒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但申语情听见这个提议之后眉眼间忽然间冷了几分,她丝毫没有犹豫地抬头否认了这个提议,“不行,我怎么着也得要在海宁拥有一套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房子,这样我在海宁也才算是有了立身之地。我不想靠别人,更不想靠你。” 毕竟申语情跟路舒不一样,她不是海宁本地人,在这里没有房子,没有家,她始终都觉得自己是漂泊无依的,也始终觉得自己还没有从那个家庭里面挣脱出来。 路舒看她态度这么坚决,坚决得像一名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于是拿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顺从地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但也请你听我一句,不要为了买房,亏待自己的吃食,好不好?” 申语情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白色的大众唰的一声转弯来到另外一半马路上,然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路边,申语情拎起自己的托特包,刚把车门打开一个缝隙,她的腰忽然间被人握住,然后狠狠往旁边一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路舒的双唇。 剧烈且突然的冲击力,柔软的嘴唇和坚硬地牙齿相互碰撞,申语情感受到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液体葱自己的嘴唇中冒了出来,然后顺着滚烫的肌肤向下缓慢流淌。 “血……路舒。” 路舒无奈又贪恋地将她放开,然后用纸巾给她擦试着下巴上的血液,只见申语情的下唇上有一道横型的伤口,深色伤口在浅粉色的嘴唇上显得尤为突出,而且路舒总觉得还有一种很莫名的性感。 于是再度不受控地吻了上去。 可是刚吻几秒,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哇塞!” 申语情瞬间就识破了声音的主人——虞笑! 要是真的被虞笑看到了这个情形,恐怕今天一整天——不,应该说是之后的每一天,虞笑都会唠叨这件事情,并且无休无止地八卦。 她赶忙用两只手将路舒推开,慌乱地背着包下了车,下车的时候余光间瞥见了虞笑,申语情立刻大步流星地朝着斑马线奔去,就好似小偷偷东西偷到一半,被被人发现,然后揣着偷来的东西匆匆逃跑一样。 只可惜,命运弄人。 申语情并没有赶上绿灯的最后十秒,于是她自然而然和虞笑一起等着下一次绿灯,而虞笑也终于得偿所愿地遇上了申语情。 虞笑笑得一脸贼兮兮的,她用肩膀撞了一下申语情的手臂,“语情姐,原来你们这么甜蜜,不仅每天有人接你上下班,甚至还有上班吻,而且还这么缠绵,哦天哪!看得我也想去找个对象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申语情还想装傻。 “嘻嘻,手机镜头和我的眼睛都看到了哦!” 说着,虞笑从裤兜里面掏出自己昨天新买的手机,背后有整整三个镜头,拍出来的照片极为高清,就是放大五十倍都能清清楚楚,她将方才拍下的十连照片一一展示给申语情看。 申语情看得尴尬癌犯了。 这款国产新手机果然就像宣传的那样,摄像头清晰得像显微镜,把申语情和路舒两个人的侧脸拍的清清楚楚,连脸上的黑眼圈都清晰可见。 虞笑还不忘调侃她嘴唇上那处难以忽视的伤痕,“没想到语情姐居然喜欢这样的,连嘴巴都被咬破了。我还挺想看语情姐主动攻上去呢。” 申语情也想,但奈何力气敌不过路舒,三两下就被路舒直接干翻。 第73章 这不挺沉醉享受的吗 申语情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食指戳了一下虞笑的额头,“知不知道偷拍是侵害了他人的肖像权、名誉权、隐私权的?法律常识全都学到肚子里面去了是不是?” 虞笑吃痛地用手掌心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地原地跺了跺脚,“语情姐!你居然为了路警官打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可爱最忠诚的小助理了?” 她哪里是为了路舒?就凭路舒那张厚脸皮,要是把这几张照片舞到她眼前,恐怕路舒都会将那些照片全部传到自己手机里面,可能还会忍不住指导一下虞笑拍照的艺术,比如说角度光影构图什么什么的。 申语情微微弯腰,转而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当然是啊,不过前提是你得把那几张照片删了,不然我就把你送到黄检那里。” 原来软处被人拿捏是这种感受。 虞笑哭唧唧地点开相册,依依不舍地删掉那些照片,但手指划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申语情忽然出声:“等一下,你把这张照片传给我。” 一听这话,虞笑脸上那副哭唧唧的表情瞬间切换成戏谑的样子,“我就知道语情姐肯定会回味,我现在就发给你。” 她倒也没有变态到用这种照片礼物回忆那些亲密瞬间,申语情只是单纯觉得这张照片把路舒拍的还挺好看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睫毛卷翘,扎起来的头发发尾自然垂落在肩膀上,看着又美又飒。 霎时间,申语情仿佛又闻到了来自路舒身上的那股雪松的香味,清冽淡雅,和路舒这个人的气质完全不符合。 至少申语情是这么觉得的。 虞笑干这种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总是相当麻利,三两下就把那张主动的照片发到了申语情的微信上,接收到消息后,申语情打开手里的老古董手机,由于内存所剩不多,所以操控起来有些卡崩崩的,她相当有耐心地等待着微信的加载,然后将虞笑发来的照片保存下来。 虞笑凑过来,本来是想要问她为什么还不换一个新手机,但却无意间留意到了申语情手机主屏幕上的壁纸,那是两个人在床上十指相扣的照片,她差点儿就忍不住再人挤人的电梯里面惊呼一声。 她强行压住带着兴奋的声音,“语情姐,你也太爱路警官了吧。” 申语情立刻摁下电源键,将手机屏幕熄灭,“哪有?别八卦这些了,快去忙正事儿吧。” “哦。” 短短的一个字里面包含了虞笑的无奈、伤心、失落、委屈。 申语情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习惯性地将在家里榨好的豆浆从包里拿出来喝,她一手拿着水杯,一手端着手机。 幸好她这老古董手机屏幕比较小,一只手就完全可以握住,所以单手打字也一点也不困难,手指在纯白色键盘上面不断跳跃,发出咔咔哒哒的声音。 发了这条文字之后,申语情又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她。 路舒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洗手间里面洗手,看见是申语情发来的消息,她连纸巾都懒得去掏,直接将两只手在短袖上翻来覆去地擦了几下,然后就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申语情:【看看你干的好事】 申语情:(亲吻图片) 她点开那张图片来看,还是live图,把两个人亲吻时的一举一动记录得清清楚楚,路舒不禁看得有些出神,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保存。 同样在旁边洗手的闻林因为出于好奇,便凑了过来,却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图片,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黄色气息,她霎时间就后悔凑过去看热闹了。 身为法医的闻林总是比较细心谨慎,刚才分明只是简单地晃了一眼,却立刻就留意到了申语情嘴唇上的疤痕,“哟,你们俩玩得倒挺尽兴的啊,大早上的都把嘴唇咬破了。” 路舒一边低头回复,一边认真解释:“不是咬的,是把她抓过来的时候牙齿一不小心把嘴唇磕伤了。” 闻林:你当我是傻子吗?就算我没谈过恋爱,但至少看过很多电影,经验也不少。 “你可劲儿唬我吧。”打死闻林,她都不信路舒说的话。 路舒也没想到自己难得真心实意说一次百分百真话,却被人认为是假话。 她回复:谁拍的?检察院同事? 比起这张照片的内容,路舒更加关心拍摄这张照片的人,她怕会有人拿着这照片在检察院兴起一些对申语情不利的流言蜚语。 申语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复:【虞笑拍的。】 得知是她的助理拍的,路舒多多少少在心里面松了口气。 路舒:【拍的挺好看的,你看你脸上那副沉醉且享受的表情,平时还总爱嫌弃我,说我不行,这下我总算是有证据了。】 “……” 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申语情后悔将这张照片发给她看了,她原本是打算靠着这张照片力气讹路舒一把的,没想到居然反被路舒调戏了。 申语情:【滚。】 能让端庄冷静的申检难得口吐芬芳一次,这是路舒的荣幸。 收到这条消息后,路舒只壮着胆子发了一个黄脸比OK的表情包过去,然后麻溜地关上手机滚蛋。 而申语情也没有去过多关心她怎么忽然间消失了,毕竟两个人工作都挺忙碌的,申语情一忙起手里边的工作,就直接把路舒这个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中午,申语情因为时刻记挂着路舒给她安排的任务,于是放下还没有忙完的工作,然后下楼去食堂吃饭。 还好检察院还算有点人性,包了早饭和午饭,申语情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点了好几样菜,她两只手捧着沉甸甸的餐盘,由于上面还放着一杯冰美式,所以她不得不将脚步放缓,四处张望只为寻找一个空位。 眼睛一旦锁定了一个靠窗的空位,申语情立刻加快脚步,朝着那个座位奔去,生怕别人抢走了。 申语情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机对着面前丰盛的菜肴拍了张照片,发给路舒。 ——满意啦??? 路舒点开照片的时候,也同样在食堂里面吃着根本和“好吃”沾不上边的饭菜,她看见照片上的卤肉盖浇饭、酸辣土豆丝、蔬菜芙蓉汤的时候,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然后再低头一看市局的饭菜,简直是一个是米其林级别,一个是学校旁边的路边摊诈骗犯。 ——很满意,吃完记得再给我拍一张。 申语情给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过去,然后就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拿起筷子,认真地品尝着面前的每一道食物。 不过刚吃几口,她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某一件事,突然间放下筷子,将手机拿起,点开微信,不过不是和路舒发消息,而是和吴书婷。 正好现在有空,她打算和吴书婷坦白谈恋爱这件事情。 发送消息之前,申语情已经大概能够猜测到吴书婷会怎么说她了,于是深呼吸一口,才在输入框里面编辑文字: 妈,我还是跟她复合了,而且这次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想再跟她分手了。她人真的很好,总是包容我,关心我,我真的不想再惹她伤心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你来说,肯定很难接受,我也不奢求你能接纳我们,但我只希望你能尊重她,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 申语情犹豫了一秒,然后摁下了发送键。 吴书婷看见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当她看见第一句话的时候,气得手抖,手心里握着的筷子都瞬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她又生气又无奈地用手扶着额头,双眼紧紧闭上,似乎是后悔在吃饭的时候点开这条消息,吴书婷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缓了整整五分钟,才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继续阅读剩下的文字。 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自己的女儿会喜欢上女生,哪怕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扑面而来的冲击感丝毫没有减弱,吴书婷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给自己的女儿下了迷魂药,不然怎么会迷得申语情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吴书婷一怒之下给她拨通了语音通话,即便声音中的怒意已经被压制得很好了,但是申语情还是能够听得出来隐隐的怒意。 “复合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谁找谁复合的?申语情,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傻了吧,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够让你豁出一切跟她在一起?难道你就不怕哪一天饭碗因为这件事情没了?” 申语情不想去假设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而且就算那一天真的来临了,她大不了就去干别的,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检察官这么一种职业。 况且,当初她本来也无意读法学,更无意成为检察官,这一切不过都是吴书婷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拥有一个她认为很体面的工作,而逼迫着她去做的。 “就凭她能丝毫不介意我以前的经历,她真的在无限地包容我,也给了我很多的支持。可以这么说,她在一点点地弥补我童年的创伤,所以我也不想让她跟我谈一段不能为人所知的恋爱,我不想委屈了她,我也想在她身上倾泻同等分量和价值的爱意。这也是我今天向你坦白的原因,妈,我能遇见一个真心对我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不想因为其他原因再跟她分开了。” 吴书婷张了张嘴,一时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知道申语情小时候读书读得并不愉快,遇见过很多糟糕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吴书婷忙于工作,忙着评副教授职称,根本无暇顾及申语情的心理状态,只是一味地询问她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分?为什么这一次月考的排名比上次降了五名? 她记得,申语情读高中的时候曾经因为这些事情控诉过她,认为吴书婷根本就不配为人母,那时候吴书婷气急了,想不通为什么当初自己拼死拼活生下来的女儿居然会说出来这种话,于是直接把16岁的她赶了出去。 大冬天的,北宿又处于北方,寒风呼啸,苍穹之上还在飘着鹅毛大雪,迎面吹来的风像是一块块冰锥一样,狠狠刺进了申语情的骨头里面。 由于家里面总是开着暖气,所以申语情身上穿得并不暖和,她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的双臂,不过刚在寒风底下吹了几分钟,申语情的两只耳朵就已经冻得通红,手背上也呈现出青紫色的痕迹,这一年智能手机还没有流行起来,大多数人都还是用的小灵通之类的通讯工具,只有少数有钱人用的是苹果公司推出来的智能手机。 申语情兜里面连半个硬币都没有,也没有通讯工具,第一次被赶出家门的她一时间感受到了天地之辽阔,觉得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于是她只好穿着毛绒拖鞋蹲在单元门门口,两手折叠放在僵硬的膝盖上,将脑袋埋进手臂里面,阖上双眼,企图用睡眠来麻痹自己,麻痹时间。 第74章 还有一份礼物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申语情能够听见他们的议论声。 十六七岁本来就是自尊心最强的一个年龄段,听见别人不明真相地对她指指点点,申语情又生气又委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吴书婷真的尽到了母亲的职责,那么她就不可能在学校里面受那么多的苦,也不用遭到那些人的非议。 眼泪在眼眶中不断打转,就在一瞬间全都夺眶而出,顺着发红的脸颊滑落,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打湿。 从下午到晚上,空气中的寒意更加浓重了,申语情依旧一个人蜷缩在单元门门口。 好饿,好冷。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冻死了。 这时,单元门里面传来一阵逐渐清晰的脚步声,申语情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然而出来的人并不是吴书婷。 这已经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望向单元门里面了,每一次都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去,但每一次都带着失落的眼光收回。 年幼的申语情固执且胆小,她害怕吴书婷真的会因为今天的争吵而抛弃她。 倘若真的被抛弃了,那她该何去何从? 没有住的、没有吃的。 身上没钱,也没有通讯工具。 不出一个星期,别人就会发现她的尸体。 申语情很害怕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她觉得这是一种情感上的背叛。 终于,在她即将意识不清之际,那个女人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可是吴书婷没有安抚她,没有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她颤颤巍巍的身体上,只是板着脸,凶巴巴地命令:“起来,回家。” 那一晚,她强撑着被冻僵的身体回到家,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走了身上的冷意,但是申语情却始终觉得这个家还是不够温暖,吴书婷什么话也没说,申语情也怕再惹她生气,于是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到了卧室。 十四年过去,吴书婷已经快记不清楚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了,也不知道申语情回到卧室之后是什么样的,想必申语情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吧。 如今听见申语情说她的那位女朋友在一点点地修补童年的创伤,吴书婷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遗憾,也有后悔,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吴书婷深深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只听她问:“她靠谱吗?在哪儿工作的?哪里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申语情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吴书婷能不能接纳路舒,担心吴书婷会去找路舒的麻烦。 听对面的人迟迟都没有说话,吴书婷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就算关系再差,血缘感应始终存在。 “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找她的麻烦,只是想看看她能不能配得上你。” 申语情抿了抿嘴吧,用筷子搅和着碗里面的卤肉饭,显然她还是有一点疑虑的。 她迟疑地说:“她很靠谱,在公安机关上班,就是海宁本地人。她人很好,完全值得我这么做。” 吴书婷退出通话页面,看了一眼日历,马上就到七月了,她所任教的大学也要放假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亲自把把关。 “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别到时候来我这儿哭诉就成。” 她留下这句话之后,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申语情清楚她,吴书婷这么说,就代表着她不会过多干涉这件事情了。 将手机放在桌上的那一刻,申语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总算是平稳落地了,但心脏因方才的劫后余生仍在砰砰砰地快速跳动。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路舒听,但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还是放到下班后和她面对面说比较好。 由于心情大好,食欲也跟着好了不少,申语情美滋滋地把面前一盘子的饭菜全部吃完,然后拍照发给路舒验收。 路舒就像是检查自己养的猫咪有没有把猫粮吃完一样,看她吃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夸赞:这么棒?看来长胖指日可待。 申语情温馨提醒:所以请准备好礼物。 看见这条消息,她没忍住笑了声,嘴角迟迟难以压下,旁边的闻林、宋妤真、方奇文等人一看见路舒这副花痴模样,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连调侃都懒得调侃一句。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路舒发完这条消息,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几个人都在用各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盯着自己。 闻林是烦躁,宋妤真是羡慕,方奇文是又嫉妒又恨。 宋妤真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她单手捧着脸颊,十分温和,“好羡慕路队啊,总是微信消息不断,都是爱人的关心和牵挂啊。” 方奇文一听这话,夹肉的动作忽然间一顿,她佯装不在乎地问:“宋法医和女朋友不是也很甜蜜吗?上次都还亲自来接你呢。” “嗯?”宋妤真闻言,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我没有女朋友啊,上次来接我的是我朋友。” “真——真的假的?”大约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方奇文一下子被天降幸福砸晕了脑袋,说话开始有点结巴。 宋妤真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喝了口加冰的花生豆奶。 闻林补充:“我证明,我们法医处的宋大美人已经快两年没谈过恋爱了,各位适龄女生可以主动前来应征,宋美人的要求一点都不高,只要会做饭就行。” 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是在同个部门工作,平时也总是在一起搭档,所以宋妤真和闻林更熟悉一些,也更能放得开一些,宋妤真用手肘撞了一下她,“你与其操心我,不如操心你自己。我不过是两年没谈,你可是快三十年没谈。” “这不没碰到喜欢我的嘛。”闻林睁眼说瞎话。 路舒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就是你自己要拒绝人家。 方奇文并不关心这个话题,而是问:“宋法医,你择偶要求不高,自身条件又很好,怎么会两年都没谈恋爱呢?” 宋妤真用勺子舀了一大勺饭来吃,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偏过头盯着脸蛋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色的方奇文,认真地回答:“这不是年龄也不小了嘛,想要多拼拼事业,谈恋爱这种事情就放到最后来说吧。” “……”方奇文一下子就垂下脑袋,也不说话,就自顾自地用筷子扒着碗里的剩饭剩菜。 闻林无意间瞥见了她的反应,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什么都没说。 只可惜宋妤真一心只有干饭这件事情,并未察觉到身边人异常的反应。 路舒吃完饭后,就点开京东app,查看自己买的那份礼物配送进度,上面说大概要下午三点至五点才能送达。 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刚把手机放下,忽然间一阵手机来电铃声就在空荡的办公室中回响,路舒无奈地又翻过手机一看,是路晓澜的电话。 路舒连忙接起,语气中掺杂着百分百假的笑意,“路女士有何贵干啊?” 路晓澜此时此刻正躺在按摩椅上,大腿上放着一本书籍,阳光毫不吝啬地全都倾洒在她的身上,她的声音一些懒洋洋的,“上次你说的那款定制香水,我给你弄来了,今儿下午就送到你家。” 要不是今天她突然提起这个,路舒都差点儿忘了香水这件事情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还有别的事儿吗?” 路晓澜年纪大了,脑子渐渐不够用了,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对了,下周三你妹妹要回来,你去机场接一下她吧,顺便给她弄个什么接风宴,反正她也喜欢热闹,免得到时候又控诉咱们不关注她。” 路舒早就习惯路葶西那副高情感需求的性格了,所以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问:“接风宴办在哪儿?酒店?还是家里面?” “就家里面吧,温馨一点,你小姨那天好像没什么工作,估计会来。反正给我弄得高大上一点,顺便把语情也叫来吧,你小姨一直念叨着要见见她呢。” “行,那我今天问问她吧。” 路晓澜又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吩咐路舒了,于是就随便关心了两三句,就把电话掐断了。 由于今晚申语情要加会儿班,所以路舒只能先自己开车回家,顺便将那瓶定制香水和自己买的那份礼物包装在一起。 然后就去厨房化身家庭煮妇,为申语情准备一点不太油腻的夜宵,弄好一切后路舒就无聊地躺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着申语情的消息。 还好申语情今晚并没有加班加到深夜,她只在检察院门口等了一两分钟,一辆亮粉色的保时捷噌的一下就闯入了她的视野。 怎么又换了一辆车? 这颜色甚至比那辆奔驰还要耀眼骚包。 申语情拉开车门,钻入车里,还没坐好,就忽然感觉自己的大腿上多了一分重量,她疑惑地低头看向自己大腿上多出来的一个亮橙色爱马仕礼盒袋。 “嗯?你送我爱马仕?” 怕不是想让我被纪检委调查? 申语情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一边扒拉着礼物袋里面的礼物盒。 “哦不是,这礼物盒是我随便在家里面翻出来的,里面的东西跟爱马仕毫无关系。” 要怪就怪家里面没有什么朴素一点的礼物袋,不是爱马仕香奈儿,就是御木本梵克雅宝这类。 申语情顿时间松了口气,她本来也就不太喜欢奢侈品牌,就算路舒当真送了她一款爱马仕的包,她都找不到机会背出去,到时候价值一座房子的爱马仕也只有吃灰的份儿。 她率先从里面翻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轻轻一掂,还挺重的,只见上面印着最近很火的那个国产手机牌子的logo,申语情立刻就猜到她送的是什么礼物了,“你送我手机?” 路舒轻轻地“嗯”了一声,“你看你那手机,内存都不够了,也该换一个了。” 申语情将包装盒拆开,从里面取出全新未激活的手机,这部手机比她的那块老古董大多了,有整整6.9英寸,背后的三角形大摄像头相当引人瞩目,她发现这款手机和虞笑新买的那款手机是同款,不过路舒买的这一款比虞笑的更大,而且内存足足有1TB,申语情猜测她肯定买的是顶配版的。 她之前也在网上刷到过这部手机的广告,记得这款手机的顶配版已经冲上五位数了。 虽然花的不是申语情的钱,但一想到手心里的这款手机买成一万多,心里难免有些心痛,申语情一边将上面的一层不透明包装膜撕掉,一边责怪她,“你干嘛要买这么贵的手机?买个五六千的就够了。” 路舒迅速撇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捣鼓新手机的申语情,虽然她嘴巴上这么说,但是路舒发现她的嘴角频频向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明明就很高兴,还要责怪我一句,就不能说点感谢的话吗?” 一听这话,申语情忽然注意到手机里自己的嘴角正呈现出一种疯狂上扬的样子,她立刻就强行压下嘴角,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嘴硬地反驳:“哪有?我哪有笑?你看花眼了吧。” “好好好,是我看花了眼。” 路舒才懒得和面前这位心口不一且嘴硬心软的女人计较。 “还有一份礼物。” 第75章 悄悄扒开浴袍衣领…… “还有?”申语情有些惊讶,她将刚捣鼓到一半的新手机放到一边,然后埋头继续翻找着。 果不其然,从一堆没用的鲜花里面翻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白色包装盒,不过申语情到直觉告诉她,路舒送得看似朴实无华的东西,实则可能价值不菲,甚至有市无价。 申语情拆开盒子,里面赫然静置着一瓶香水,黑色渐变玻璃香水瓶显得低调大气,上面印着一排法语。 Lapremièrerencontredecadeaux. 中文译名是:天赐的初遇。 路舒这么翻译给她听的时候,申语情不禁在心里吐槽:好土的香水名。 不过这瓶香水馥郁芬芳,百合花的味道与梨花香在鼻腔中相互交缠,香味带着甜蜜,犹如她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一样,但香味也丝毫不失质感,很适合申语情喷。 申语情欣然收下,显然对这两份礼物相当满意,不过她还是不忘叮嘱一句,“你以后还是不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没事儿。”为女朋友花钱,路舒花得心甘情愿,“不过你是不是也得表示一下感谢?” 她很清楚路舒暗示的是什么,申语情趁着前方等绿灯的时间,飞速地凑过去,接着在路舒的耳尖留下了一个非常轻巧的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路舒反应过来的时候,申语情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副驾上玩着新手机。 算了,回去再收拾她。 路舒非常的怜香惜玉,知道不能在外面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等回了家,申语情刚脱下鞋子,就被身后的路舒用蛮力抱了起来,她不断地扑棱着自己的两条腿,以示反抗。 “今晚不做,我累了。” 路舒的脚步忽然间顿下,她认真地低头看着申语情,“真不做?” 申语情扁了扁嘴巴,一本正经地回答:“真不做。” “那好吧。”她的语气中不免有些失落,“早点休息。” 说着,路舒将她放在地上,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进了衣帽间,将身上的短袖短裤换成了一件黑色真丝浴袍,然后就躺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等着浴室里的人洗完澡出来。 申语情没有穿浴袍的习惯,她洗完澡后,就将蚕丝睡裙套在身上,她站在镜子面前洗脸刷牙,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自己锁骨上面,上面还有一排若隐若现的牙印。 是昨晚她说“停”的时候,路舒生气地在她锁骨上咬的。 霎时间,她想起来了之前在路舒锁骨上看见的那道伤痕,经过长年累月的淡化,已经不那么狰狞了,申语情每一次都想要摸一摸那道伤痕,但路舒总是拒绝。 不知道怎么地,申语情总是很想摸一摸,甚至还想要蹭一蹭那块略微粗糙的疤痕。 理智被冲动占据,申语情加快速度洗脸刷牙,然后大步流星且目的性极强地爬上床去,然后一把揪住路舒的衣领,并且顶着那个人极为迷惑的眼神,将衣领往旁边扯了一大部分。 一片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出来,那道粗糙的疤痕在上面显得尤为突出和别扭,申语情试探性地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道疤痕。 理智下意识往后面退了退,然后强行忍住一种莫名的生理反应,她一边将衣领拉好,一边不满地“啧”了一声,“刚刚不还说不做嘛,怎么你还调戏上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摸那里?” 明明你都已经把我摸了个遍了,我却没怎么摸过你。 申语情觉得这相当的不公平。 “因为痒啊,而且那块疤痕那么丑,还粗糙,有什么可摸的?” “我不觉得丑啊,你不是说这是你刚当刑警的时候,因为执行任务受的伤吗?这是功勋,很好看的。” 路舒将自己身上的浴袍腰带系得死死的,一是防申语情,二是防自己,她伸手将被子掖好,看似无欲无求,“早点休息吧。” 申语情悻悻地收回手,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她气呼呼地翻了个身,用后背朝着她,就像是小猫咪生主人的气,赌气不理主人一样。 “生气啦?”和申语情相处这么久,她早就能够摸的清申语情生气的套路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总之必须得要立刻哄,路舒也翻了个身,笑着问:“你怎么跟只猫咪一样?” 申语情没翻身,语气不太和缓地回应:“是吗?主人。” “哎哟。”路舒被这个称呼吓得陡然惊了一下,她单手撑着床榻,蹭了起来,然后盯着申语情的侧脸,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你从哪儿学来的?” “没从哪儿学来。” “没从哪儿学来,那敢情你无师自通啊。”路舒又不是傻子,更不是不清楚申语情这个几乎快四大皆空的女人,“是不是前段时间看电影的时候学到的?一天天的看些什么?难道说你还有这种小癖好?” 申语情现在十分相当特别地后悔刚才喊了那一声“主人”,本来只是因为瞌睡来了,迷迷糊糊地随便回应了一句,也没多想,结果就被路舒这位天马行空的人歪歪成了这样。 “我没有这种癖好,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行。”路舒暂时放过了她,接着又想起了路晓澜叮嘱她的事儿,“对了,下周三我要去蓝天机场接我表妹回家吃饭,我妈让你也来,好不好?” 现在离下周三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申语情也不好说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够腾出时间,她有些迟疑地说:“我也不确定,我怕那天会忙的比较晚。” “我表妹要晚上八点才落地机场,吃饭都得挺晚的了。” 申语情翻身,面朝着路舒,她两手紧紧抱着路舒,路舒身上的茉莉花香包裹住了她的整个鼻腔,申语情顿时觉得十分安心和温暖,“好,我那天跟你一起去接表妹,然后去你家吃饭。” “好。” “对了,路舒,我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路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挑眉,显然是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申语情将脑袋埋进她的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里面,“我今天中午跟我妈坦白了我们谈恋爱这件事,她意思是不会干涉。” “看来阿姨也不是那种特别固执的老古板嘛,改天把她接过来,让我跟阿姨见见面,估计阿姨是觉得你会被我骗,所以才很反对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吴书婷会选择不干涉,但申语情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不想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只要吴书婷不再过多打扰她的生活就行。 “不用你邀请,等她忙完了,她肯定自己都会过来见你。” “那阿姨喜欢什么?我得提前备好,不然到时候阿姨要是突如其来,我还没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手。” “她什么都喜欢,你看着给她买就是。” 申语情窝在她的怀里,觉得有些热,便腿一蹬,将路舒踹得远远的,然后合上双眼,不过几分钟便已睡熟了。 但半夜申语情却蓦地被噩梦惊醒。 梦里面,申语情梦见自己犯了事儿,然后警局全范围通缉她,路舒一边拿着手铐,一边跟条疯狗一样追逐她,誓死要把申语情逮回警局。 申语情实在是跑不动了,最后还是被路舒这个力大无穷的奇女子给拷回了警局,但是她也是个骨头硬的,犯了事儿也坚决不承认,结果路舒直接把审讯室里面其他的人全都遣散,还把监控画面断掉。 她猜测这位路警官应该要玩点什么花样,之前就听说路队手腕强硬,花样繁多,申语情挺直腰杆,一脸不肯就义的模样盯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人。 路舒长得人高马大,两条腿比有的人命还长,她的两只眼睛无不蕴含着一缕狠毒和淡漠,一整套警察制服衬得她身上多了一分不容亵渎的气质,申语情竟然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唾沫。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对她进行严刑拷打,或者是慢性折磨,而是一点点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碎,像是再进行一种羞耻性测试。 申语情的两只手被她的领带捆在一起,两条腿强行分开,跪在冰冷的瓷砖上。 然后她就猛地惊醒,额头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并且在意识到某一处的不对劲后,申语情立刻将自己的右手抽了出来,然后扯了几张纸巾擦拭干净。 她回过头观察路舒的神情,还好这人睡得比猪还安稳。 申语情像是做贼心虚一样,蹑手蹑脚地又躺回床上,她翻身盯着路舒的脸蛋,然后那个奇怪的梦境再度浮现在脑海里,于是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向下挪动。 路舒穿制服确实很好看,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路舒身上就穿着夏季制服,虽然制服很丑,但是至少有她的美貌和身材加持,让制服能够勉强看得过去。 只可惜,认识这么久了,路舒就只穿过那么一次制服,申语情觉得还有些可惜。 她小心翼翼地钻进路舒的怀里,接着情不自禁地撅着嘴巴,轻轻地在路舒的脸颊上啄了好几下。 沉浸在睡梦中的路舒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痒呼呼的,以为是有蚊子扒在自个儿脸上吸血,于是下意识抬起手掌心,往脸上狠狠拍去。 差点儿就拍到申语情脸上了。 申语情脸上闪过一丝迷惑,她很好奇路舒刚刚究竟做了什么梦,不过她现在一心只想到那种事情,都怪刚才那个奇葩的梦境,一种生理反应将她的理智悉数夺去。 她悄悄地用手指扒开路舒的浴袍衣领,那道伤疤再度显露出来,申语情迫不及待地用软绵绵的嘴唇蹭了蹭那块粗糙的皮肤,然后又改成了嘬一嘬。 大约是占便宜占得太忘我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路舒已经被亲醒了,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地观察着怀里女人地一举一动,见申语情亲了半天,还不舍得放开,忍不住出声调侃:“申语情,搞了半天,你喜欢偷偷摸摸耍流氓啊?” 这句话犹如一道天降霹雳,狠狠劈在了申语情的头顶上,把她雷得外焦里糊,她猛地翻过身去,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然后闭上眼睛装睡。 “哟,装睡呢?”路舒单手揽住她的腰肢,然后狠狠往后一拉,申语情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申语情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她现在想立刻搭乘飞船,逃到外星球去,这个地球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还不知道之后路舒会怎么揪着这件事情调侃她呢。 她不说话,决定装死到底。 路舒知道怎么拿捏她,于是阴恻恻地说:“要我说,你这人还真够奇怪的,每次都是暗戳戳地调戏我。你看你把我的衣领敞得多开,你怎么不直接给我脱了呢?还有,悄咪咪地把手机壁纸换成了咱俩牵手的照片,我就说你突然间找我要那张照片干嘛。” 话音刚落,申语情就突然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说:“你居然偷看我手机!”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小脸泛红,申语情依旧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但也不好意思再把视线定在那道伤疤上面,只好尴尬地把视线挪到一旁的枕头上面。 “偶然,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把我的微信置顶而已。” 路舒苍白地辩驳,然后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申语情的发顶,“太晚了,咱们就不玩了,不准再调戏我了啊。” “哦。”她弱弱地回应着。 毕竟自己是理亏的那个。 第76章 我要迷死申语情 大早上的,太阳都还没完全出来,路葶西就接连收到了来自自己好表姐的一连串问候。 【别再把飞机起飞时间记错了】 【下了飞机之后给我搞快点,你表嫂可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大驾光临了,你可不准怠慢了她!(刀JPG.)】 【对了,别忘了给你亲爱的表嫂买点见面礼,见了面要甜甜地称呼她,听到没有?(斧头JPG.)】、 【还有,不准离你表嫂太近了,要*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路葶西将额头上的蕾丝眼罩取了下来,靠在柔软的床头,她摁下语音键,嘴角扬起一抹十分勉强的笑容,“知道了,我亲爱的姐姐,我一定一定会对表嫂非常尊重的。对了,表嫂喜欢什么,我等会儿就去给她买。” 由于前几天办了一个重案,所以徐局终于不再画饼,大发慈悲地放了她短暂的一天假期,路舒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正坐在旁边描眉的申语情,笑着说:“你表嫂百无禁忌,你自己看着买就是。” 路葶西正在阳川度假,这儿气候不热不冷,就算是在七月份,白天的温度也才二十多度,更别提这时候太阳才刚刚东升,她从衣柜里面翻出一件真丝睡衣外套,一边套在身上,一边好脾气地回答:“知道了,我要下楼去吃早饭了,不跟你聊了。” 申语情见她们姐妹俩聊完了,便说:“何必让表妹送礼物呢?我好歹也算是她的长辈,应该我给她准备礼物才对。” “她是小辈,更应该买点礼物来孝敬长辈才是。再说了,路葶西这人向来不靠谱,不提醒她一句,她说不定根本就想不到。” 路舒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肌肤紧紧相贴,她单手揽着申语情的腰肢,但手掌心却相当诚实地往下面挪了几厘米,“话说,你这几天怎么突然间对我那么亲近了?尤其是上次,直接都把我亲醒了。” 申语情就猜到她肯定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她将手中的眉笔放进化妆盒里面,然后拎着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今天早上你就不送我了吧,我自己坐地铁去,你好好休息。” “好吧。”路舒表面上这么笑眯眯地答应着,心里面却在使劲儿琢磨应该怎么撬开她的嘴巴。 等申语情出门之后,路舒顿时觉得这个家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空留一股百合花香水的味道,她百无聊赖地躺在贵妃椅上面,看着电视上播放的很多年以前的一部狗血家庭伦理剧,不一会儿笨笨突然间跳到沙发上面来,然后肆无忌惮地将爪子踩在路舒的肚子上面,转了一圈之后直接原地趴下,睡得理所应当,似乎是料定路舒不敢拿它怎么样。 毕竟它有申语情这位靠山坐镇。 路舒一脸无奈地抬起手摸了摸笨笨的毛,眸中带着一缕宠溺,她将笨笨抱起来,两只手臂不轻不重地箍着笨笨鼓鼓的肚子,笨笨似乎是特别享受这种被拥抱的感觉,于是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用黑巴巴的鼻子认真地嗅着眼前人的气息,接着又伸出粉嫩的舌头,打算亲她几下。 但路舒不喜欢被小狗用舌头舔的感觉,为了躲避笨笨热情的亲吻,不得不仰着脖子,然后陪小狗玩了一会儿,她就躺在沙发上继续睡着了,笨笨则是安安静静地窝在路舒背后睡觉。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由于没有吃午饭,路舒现在肚子有些饿,不过想到一会儿还要回家吃饭,也就懒得再自己下厨了,她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翻出陈年化妆品,但碍于化妆技术低劣,所以只是用了粉底液、眉笔和口红,不过仅仅只用这三种化妆品,就足以将路舒真正的眉毛完美地还原出来。 化完妆后,她有些臭屁地对着一尘不染的镜子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欣赏,路舒觉得自己这张脸实在是过于完美了,简直是连整容都无法企及的那种美貌水平。 今晚一定能够凭借这张脸迷死申语情。 看她还怎么嘴硬。 再嘴硬的女人,看见她这张无与伦比的脸蛋,都会情不自禁地靠近。 刚好这个时候收到了申语情的消息,她让路舒准备着出门了。 看见消息之后,路舒把笨笨地水和粮食都准备好后,才放放心心地背着新淘来的Kelly包出门了。 大概在检察院门口等了几分钟,申语情才脚步匆匆地从门口出来,只见她一手提着托特包,一手提着一个大红色的礼盒。 申语情走到车门面前,由于两手都不得空,不得不极为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来,可就在此时,路舒却摁了一下车门上的一个按钮,副驾驶车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像蝴蝶张开翅膀一样。 “这么贴心?”她灵活地钻进车内,然后习惯性地把包和礼盒放到后座去。 “我哪一次不贴心了?”路舒踩下油门之前,还不忘看一眼那个大红色的礼盒,“买的啥?” “买的冬虫夏草,送给你小姨的。” 路舒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开了一段路后,她注意到前方正好是热闹的小吃街,于是问:“饿不饿?要不要去小吃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 申语情摇摇头,“算了,一会儿还得要去你家吃饭呢。” 这个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市中心这一段路都是堵得水泄不通,不过还好她们的车辆是驶向位于郊区的蓝天机场,熬过了市中心这一段路,柏油马路上立刻变得宽敞许多,堪比高速公路,申语情今天为了早点下班,把中午吃饭和午休的时间都给占用了,现在难免有些困倦,再加上车内只有悠悠的音乐声,于是不知不觉地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这辆骚包至极的保时捷已经平缓地停在了旁边的露天停车场。 路舒解开安全带后,本想转过身把申语情的安全带一块儿解开,却没曾想申语情已经醒来了。 申语情见她突然间凑了过来,以为她是像往常一样来找她索吻的,于是还没等路舒开口,就主动倾身上前,吻了一下路舒的嘴角。?嗯? 突然被非礼了一下的路舒对此行径感到相当迷惑,她情不自禁地从鼻腔里面疑惑地“嗯”了一声。 短短的一个字就道尽了路舒心中的万千疑惑。 申语情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一时间有些尴尬,她麻溜地解开安全带,然后倾身将自己的包从后座拎过来,一边打开车门,一边红着脸尴尬地解释:“刚刚是还在梦里,对,在梦里面,不能当真的。嗯没错,就是这样。” 路舒看她一个人在这儿嘀嘀咕咕些不切实际的话,索性也懒得拆穿,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跟她一块儿来到国内到达大厅。 这个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出来的旅客也比白天少了一些,但略微空荡的机场里仍然在回荡着广播的声音。 “CZ8809,从海宁蓝天国际机场飞往北宿首都国际机场即将起飞,请还未登机的旅客抓紧登机。” 然后就是一啪啦十分模糊的英语播报。 路舒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这个时候飞机已然抵达蓝天机场了,但依照路葶西那副磨磨唧唧的性子,估计还要等上半个小时。 “你要不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路舒担心她站久了,脚会疼,于是关切地询问她。 但申语情却毫不迟疑地摇摇头,并且一脸疑惑地反问:“我身体哪有那么差?” “行,看来是我小看了你,那晚上我也就不再怜香惜玉咯?” “” 你本来也就没有怜香惜玉过。 申语情不满地在心里面这么吐槽。 她现在没工夫理会这个脑子里面全是垃圾的人,申语情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上面不断地划动着,路舒好奇地凑过去,还没看清楚手机页面,申语情就相当谨慎地摁下了手机电源键。 路舒察觉到这个人又在瞒着自己,心里面霎时间有些失落,但面上波澜不惊,佯装毫不在意地问:“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啥都没干。”申语情擅长反咬一口,她瘪了瘪嘴巴,声线比先前软了一些,“你怎么总是用一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质疑我啊?我到底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逮捕的犯人?” 她一向都受不了申语情这么软乎乎地和她说话,简直就像一块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路舒心一软,就不再纠结刚才那件事情了,反而还搂着她的腰,低头,温声细语地哄着申语情,“好,是我错了,是我语气重了点。我这不就是简单地好奇嘛,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路舒忽然说自己要去上厕所,于是只有申语情一个人站在栏杆外面等着路葶西。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香奈儿高定裙子的年轻女生拖着价值近万的行李箱走了过来,幸好申语情提前就看过路葶西的照片,不然这会儿路舒不在,她连路葶西到没到都不知道。 申语情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抬起手臂,冲着那位和路舒一样花枝招展的女生招了招手,“葶西!这里!” 路葶西取下圣罗兰豹纹墨镜,看清楚自己表嫂的长相时,惊讶得嘴巴都张成了O型,两个眼珠子都快要长在申语情身上了。 她这表姐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居然能够找到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朋友! 路葶西实在是相当嫉妒路舒,在她眼里,路舒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仙女。 “表嫂!”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搂住申语情的脖子,可谓是相当热情,“我姐呢?” 申语情顺其自然地握住了行李箱的把手,“路舒上厕所去了。” 不愧是姐妹,路葶西酸溜溜地吐槽:“真是懒牛懒马屎尿多。” 申语情的内心也不禁吐槽:真不愧是姐妹,说话的艺术都拿捏得一模一样。 路葶西从自己的流浪包里面翻出一个首饰盒,“表嫂,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她从路葶西手里面接过了那个首饰盒,并没有当着面打开,而是将首饰盒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面,“谢谢,其实你不用听路舒的,我不太在乎这些东西。” 这时,恰好路舒从洗手间里面出来了,她凑到路葶西面前,弯着腰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小女孩儿的样貌,一年多不见,她倒是觉得路葶西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脸蛋也渐渐褪去了青涩,两只眼睛在假睫毛和眼线的加持下更像摄人心魄的猫眼,肉嘟嘟的嘴唇上覆盖着一层浅粉色的唇膏,看着确实比以前漂亮了不少。 不过路舒觉得还是没自己好看。 紧接着,路舒像是宣誓主权一样,一把握住申语情的肩头,语气相当不耐,“叫表嫂了没有?” 路葶西一撞上自己的这位表姐,就忍不住火大,想要奚落她几句,“当然叫了,我已经不是那个不懂事的小朋友了好吗?” 闻言,路舒满意地颔了颔首,“行,那先上车吧,别让咱妈和小姨等急了。” 话音刚落,她就直接带着申语情大步流星地朝着机场大门走去,而路葶西和30寸的行李箱就这么被扔下了。 路葶西哭唧唧地推着超重的行李箱追了上去,语气软得像是在撒娇,“姐,你怎么都不帮我推行李箱呀?你知道我这一天赶飞机有多么累吗?你居然都不关心一下我。” 路舒回过头来,视线从头到脚地在路葶西身上逡巡了一遍,说得相当理直气壮,“我看你有手有脚的,刚刚还跟你表嫂有说有笑的,也不像是一脸疲惫的样子啊。自己拖,我还要照顾你表嫂呢。” 申语情用手肘轻轻地戳了戳她的侧腰,示意路舒别再说了,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委屈巴巴的路葶西,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别管路舒,我给你推,一会儿上车好好休息吧。” 一听这话,路葶西的两只眼睛顿时间变得微光闪闪,她双手十指并拢,放在胸前,满脸都写着“我爱表嫂”四个大字,“表嫂,你太好啦!我要爱死你啦!” 路舒脸色一黑,默不作声地将那道极具危险性的眼神扫在路葶西笑嘻嘻的脸上,那眼神仿佛是在说“那是你表嫂!” 第77章 而且……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路葶西一脸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态度相当嚣张,知道路舒肯定会看在表嫂对面子上,不和自己多计较。 路舒拿她没办法,气呼呼地握着申语情的肩头,怒气冲冲地往外面走,她注意到路舒似乎有点生气——不对,应该说更多醋意才对,申语情无奈地开口哄着她,“你吃自己妹妹的醋干什么啊?人家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她而已,说话别这么冲。” “我怕她看上你。”只听她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申语情霎时间无语了一瞬,旋即轻笑一声,“但我也不会跟你分手啊。” 陷入醋缸里且无法自拔的路舒此时此刻是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一句劝诫的,她特别固执地说:“不行,还是得要拉开你们俩的距离,你不准对她太好了,至少不能比对我还好。” 申语情有的时候真挺佩服路舒的,总是给自己歪歪一些假想敌出来,前有程婧亦,后有路葶西,这个时候她只能顺着路舒的意思,“好,听你的,不过你也不能乱吃飞醋,明白了吗?” “哦。”路舒板着个脸,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路葶西正疯狂竖起耳朵,想要偷听,但奈何机场周围总有噪音,她根本就听不清楚,想要向前一步,凑得更近一些,但碍于路舒的血脉压制,她又悻悻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步。 上了车,路葶西乖乖坐在后座,一言不发,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好让自己美美磕cp,不过坐在前面的这两个人全程都没有做出任何亲密动作,磕学家路葶西难免有些失落。 她微微倾身上前,两只手抱着副驾驶车椅的头枕,好奇地问:“表嫂,平时路舒对你好不好啊?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路舒啊?路舒有哪里好?” 申语情放下手里握着的手机,偏过头去看着求知若渴的她,“路舒对我很好啊。在我看来,她哪里都好,长得好看,工作又好,家庭条件那更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她的人品真的很好,我知道她是真心对我好的。” 听见这一段话的路舒顿时泪流满面。 她终于听见申语情大大方方夸赞自己了! 这一天等的真不容易。 正开着车的路舒因为这段赞美,腰杆顿时都挺得更直了。 路葶西有些嫉妒地撇了撇嘴巴,心说路舒从哪儿弄来了一瓶这么厉害的迷魂药,她谈了口气,“那……表嫂,你想过跟路舒结婚吗?” 申语情蓦地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路葶西会突然间问这个问题,说实话,她自己也没怎么思考过这件事情,只想着先好好过好现在的生活,结婚这种事情灯水到渠成地时候再谈也不迟。 听见路葶西问了这么一个关键问题,路舒的耳朵下意识就竖了起来,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有力地砰砰跳着。 车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两个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申语情的答案。 约莫过了几秒,申语情才缓缓说:“嗯……我还没怎么想过这件事情,但如果对方是路舒的话,我想我应该会选择和她结婚吧。不过这种未来的事情就放到未来再说吧,万一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数呢?” 路舒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她心里面很清楚,申语情这么说就代表着她自己其实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只是顾虑着她的面子,所以才这么说。 明明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路舒的眸色还是禁不住沉了沉。 路葶西语气平淡地“哦”了一声,也许是察觉到了车内气氛的不同,于是立刻切换话题,“表嫂,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申语情的眼神从刚才起就没有离开过路舒身上,她的心中有些复杂,但依旧佯装无事地为路葶西解答疑惑,“我们俩是办一个案子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初见的时候,就觉得路舒是我见过的所有警察当中最好看的,也是最有型的。” 听及此,她不禁暗暗腹诽:表嫂对路舒的滤镜也太厚了点吧,我就从来没觉得路舒长得有多好看,至少没我好看,身材也没我好,顶多智商比我高一点。 路家老宅位于太平山的半山腰,由于半山腰可开采面积有限,又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所以这里只修建了十几栋独栋别墅,能住在这儿的人那都是有权有钱的,但凡少了其中一个,都几乎无法买下这里的地皮。 而路家作为经商多年切产业覆盖面极广的家族,自然不出所料地占据着半山腰中面积最广的一栋别墅,大概有上千平米,花园大得能够骑马,池塘宽得能够钓鱼。 保时捷驶上山坡,沿着蜿蜒但平坦的柏油马路行驶,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路家老宅。 大门前有一片广阔的庭院,庭院的边际用白色栅栏围住,展览上有绿油油的藤蔓攀沿,有几处地方甚至冒出了白色的花朵,散发着点点幽香,充盈着整个庭院。 申语情抬头看向面前巍峨高大的别墅,一共有四楼,外表不似之前看到的那几个采用了欧式风格,而是采用了低调典雅的中式风格,深棕色的外墙显得沉稳大气,门口早早就有管家候着了,就等着迎接她们三个人了。 路舒绕到后备箱,将重如泰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来,然后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她笑着冲管家颔了颔首,“林阿姨。” “路小姐终于回来了,两位夫人都已经等候很久了,饭菜也已经准备好了。”说着,林阿姨看向站在路舒旁边的陌生女人,想必这位就是路晓澜一直念叨的媳妇了,果然是位气质不凡的女生。 “行,林阿姨也快点去吃饭吧。” 路舒带着后面这俩一起进了大门,屋内装潢依旧采用一致的中式风格,每一件家具都是用的上好的木材,请专门的工人量身打造的,尤其是那客厅里的茶几还是用金丝楠木制成的,楼梯两旁的展示台上放着从各种拍卖会上得来的历朝历代古董,个个价值非凡。 路晓澜和路晓薇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狗血电视剧,听见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纷纷撇头望去,路晓薇一眼就注意到了和路舒一起并肩走过来的女人,她也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位侄女儿居然能够谈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 申语情礼貌周到地朝着她们俩打招呼,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礼盒递到路晓薇面前,“小姨,这营养品不是特别贵重,还望您不要嫌弃。” 路晓薇这人十分友善,思想也很前卫,她笑盈盈地收下了这份礼物,“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啊,你现在本来就在工作,听小舒说你还在存钱买房,也没必要买什么名贵的物件儿,就是不送都成。” 路晓澜两手握着她的左手,那眼神比看自己亲生女儿还要温柔,“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了,感觉你怎么还瘦了点?是工作太忙?还是路舒亏待你了?” 她连忙摆头否认,“没有没有,我这人不太容易吃胖,路舒为了能让我长胖一点,还要求我每天把饭菜拍给她看呢,她对我很上心的。” 听及此,两位老姐妹也就放心了。 然后路晓澜就招呼着她们几个一起上桌吃饭,申语情自然是坐在路舒旁边,她用手指轻轻拉了一下路舒的衣角,路舒立刻心领神会,弯下腰,对女朋友的话洗耳恭听。 申语情压低声音,“我方才在车上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话,不是应付你妹妹的客套话。” 听及此,路舒的眸中似有亮光闪过,她有些惊讶地询问:“真的?” “嗯,真的。”在她心里,路舒就是顶顶好。 路晓澜没听见两个人在聊什么,只当她们俩凑这么近是因为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期,她笑呵呵地用筷子给申语情夹了满满一碗的菜,“语情啊,多吃点,别客气啊。” “好的好的。”申语情笑着回应,然后埋头安静地吃饭。 路晓薇则是在旁边念叨自己这位不太成器的女儿,明明研究生都读完了,却不肯去找个岗位上班,就算家里面有这个钱让她花天酒地一辈子,但是也不能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啊。 她语重心长地劝导着,“西西,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就去找个岗位上班。要不就去检察院吧?正好你表嫂也在,这样一来你也不会觉得孤单。” 路葶西听见这种话,心里面就莫名的烦躁,连带着食欲都消退了不少,她皱起眉头,“我不想工作。而且我才刚读完研究生,你这么着急地催我就业干嘛?” “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你要是错过了一时,那就是错过了一世。再说了,你现在的性子太张扬了,平日里都是我行我素的,去体制内正好可以磨一磨你的性子。” 她默默地刨着碗里的白米饭,没有搭理路晓薇的话。 路舒看路晓薇有些生气,便出面打圆场,“小姨,她想休息一段时间久休息一下吧,也没必要逼得太紧了。说不定她心里面有别的打算呢?” 路晓薇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她就不应该一直溺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懒得管她,就是个不成器的。” “我是不成器。”路葶西强行忍住内心的酸涩,“您要是觉得我没办法继承家业的话,那您就再去生一个成器的吧,实在不行抱养一个也成,反正我无所谓。” 路晓薇被这个女儿气得心脏病都要冒出来了,一时间一句好歹话都冒不出来,路晓澜见此情景,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晓薇,孩子拥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咱们就不要过多干涉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路葶西懂事一点,她何至于处处都要操心?有的时候她巴不得路葶西能够一夜之间成长,能够和她的表姐一样有出息一些,懂事一些,而不是天天寻欢作乐,拿着家里面的钱周游世界。 路舒用勺子给她舀了一碗鱼汤,“喝点汤吧。” “好,你也喝点呗。”申语情两手捧着滚烫的瓷碗,“补补身子。” “……” 路舒可没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差到需要喝汤来滋养。 于是她赌气不喝。 却听见申语情又狠心地往她肋骨上插了一刀。 “我今天下午在手机上买了一只甲鱼,估计晚会儿就送到了,到时候我给你煲甲鱼汤。” 她略微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恩她的贴心,还是应该质问她自己的技术难道退步了吗? 申语情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煲甲鱼汤这件事情具有弦外之音罢了,她一边吃着饭,一边不急不缓地发问:“怎么?你不喜欢喝汤?还是不喜欢甲鱼汤?亦或是不喜欢我给你煲的汤?” 她的语气很是平淡,就像是在法庭上和辩护律师对峙一样。 说完这句话后,申语情并未掀起眼皮,赏她一个眼神,而是认真埋头喝汤,静静地等待着路舒的回答。 路舒懒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她计较,硬生生把这口恶气吞了下去,左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轻轻地打圈抚摸。 申语情觉得有些痒,更何况面前还坐着两位长辈,她急忙将路舒作乱的左手捉开,“别闹。” “好好好。”路舒明白,她的意思是晚上回房再闹。 路晓澜让林阿姨去地下酒窖拿了一瓶上次某位老总送来的红酒,听那位老总吹的,这瓶红酒可是从某次拍卖会上得来的,已经珍藏了近三十年,当时的拍卖价高达50万美元。 她率先将醇厚香浓的红酒倒进申语情的高脚杯里面,“语情,快尝尝。” 路舒本来是想要阻止她喝酒的,毕竟上一次申语情喝醉酒之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发酒疯,嘴巴上也没个把门的。之前是在家里撒泼倒还好,但这次毕竟是在这儿,要是喝醉撒起泼来,等明天她回忆起来,肯定会立刻乘坐飞船飞到外太空去的。 但是看见申语情欣然接过酒杯,并且神采奕奕地仰脖将红酒吞进肚中,路舒也就把那些刚到嘴边的话全都吞了进去,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只是叮嘱她少喝一些。 申语情乖巧地点了点头,意思是她心里面有数。 然而酒过三巡,小趴菜还是倒下了,跟着申语情一同趴在桌子上的还有路葶西。 两个小趴菜被路舒一个人扶到了沙发上去休息,两个人歪歪扭扭地坐在沙发上,头挨着头,申语情从自己的托特包里面翻出自己的手机,然后点开前置摄像头,欣赏着手机屏幕里脸蛋通红的自己。 路葶西翻了个身,两手抱住申语情,甚至还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表嫂……你这个包好好看呀,能发给链接给我吗?” 她将手机屏幕熄灭,然后重新放回包里面去,“我这个都是很多年前买的了,才买成几十块钱,没想到居然撑了这么久。” 路葶西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她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一皱,“几十块钱?那路舒对你是有多差啊!居然都不给你买包,扣扣搜搜的,谈什么恋爱?表嫂,和她分手吧,我给你介绍大方且漂亮的女朋友。” “分分分,你丫的脑子里面只有分手这件事情是不是?”本来正在接受路晓澜恋爱观教育的路舒听见这句话,咻的一下就闪了过来,然后两手用力将沙发上黏糊糊的两个人分开,接着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间,“我跟你表嫂过得好好的,分什么分?” 话音刚落,偌大的客厅里面又回想起一阵短暂的“砰”的声音,是路葶西的脑袋顶被她亲爱的好表姐狠狠拍了一下。 申语情连忙将她悬在半空且时刻准备再来一击的右手捉住,“路舒,你跟西西计较什么啊?人家就是开个玩笑的。再说——再说你本来就没给我买过包。” “那我赶明儿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买个包而已,又不贵,就是两三句话的事情。 接着她又从后面搂住路舒的腰,将额头抵在宽阔结实的后背上,“而且……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第78章 我们都不会放弃彼此 路舒的眸中顿时划过一丝自豪,腰杆不禁也挺直了几分,她冲着路葶西说:“看到没,你表嫂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没办法,实在是你表姐要光芒万丈了,太完美了,简直就是这世间难得的女人,也难怪你表嫂舍不得我了。” 被喂了一把突如其来的狗粮并且被路舒恶心到了的路葶西气得差点儿直接撅了过去,她抱着软绵绵的小猪抱枕,转过身去,不想理会路舒,心说怎么自己就找不到好的女朋友? 申语情喝醉酒后,就像一只考拉一样,非要赖在路舒这棵大树上面,就连路舒出去喂鱼,她都要跟着。 她蹲在池塘边上,两手捧着脸颊,像只刚从地上冒出来的蘑菇,申语情静静地看着旁边的人喂鱼,偶尔无聊地晃晃脑袋。 “路舒,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想到这个时候也不早了,况且太平山位于郊区,离市中心的顶层公寓可远得很,其他房子中也有离得近的,但由于很久没住了,所以可能不太适合住人。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路舒提议:“我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好不好?” 酒精总是会麻痹人的神经,申语情也不例外,此时此刻她的脑子没有清醒时候灵活,也没有去多想,所以路舒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路舒还突然间有些不太习惯她这样一副听话的模样,还是更怀念,也更喜欢她红着脸怼自己的模样。 喂完鱼之后,路舒就拜托林阿姨把自己之前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可林阿姨却说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按照路晓澜的吩咐收拾干净了。 不愧是母女,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路舒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但申语情这位娇气包才走了几步,就忽然间蹲在地上,然后单手握住自己的脚踝,可怜巴巴地哭诉:“我不走了!我脚都走疼了!” 一听这话,她就知道申语情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了,路舒弯腰,用手捏了捏她红的像猴子屁股的脸蛋,语气中难免掺杂着些许无奈和宠溺,“说吧,想让我背?还是让我抱?” 申语情将脑袋埋进膝盖里面,一副自闭的模样,好似是想要等路舒自己猜。 “背背背!”路舒知道她喜欢自己背着她的感觉,于是将她驼在自己背上,“是不是想让我背你?” 在沉默了两秒之后,申语情终于大发慈悲地说了一句话,“算你聪明。” 她背着申语情上到二楼,路舒见背上的人没有什么动静,以为她是睡着了,可下一秒申语情就忽然出声,并且还用手指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露台。 “我要去那里。” 申语情的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路舒不敢忤逆她,生怕下一秒她就直接趴在自己后背上撒泼,无奈地笑了笑,“好,检察官,都听你的。” 二楼的露台不大不小的,是个三角形,这儿放着一个木头双人秋千,一隅小小的假山流水,木头栏杆上还挂着各式各样鲜艳的花朵,虞美人和玫瑰争相斗艳,当属众花朵中绽放得最盛的。 她把背上软绵绵的女人轻柔地放在了秋千上躺着,路舒自己则是倚靠在栏杆上,两个手肘曲着搭在栏杆上面,低头认真地看着脸色绯红的申语情。 申语情两手撑着秋千,强行拖着软绵无力的身子坐了起来,她撇头看向路舒,这时微风轻轻拂过,路舒的长发被吹得毫无规则,衬衣的衣领也被肆无忌惮的风吹得有些凌乱,申语情霎时间就看走了神,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蓦地将手机从背包里面翻了出来,“路舒,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片。” 路舒按照她说的话做,连身子都不敢扭一下,“是不是又被我的绝世芳华给迷住了?没事儿,这是人之常情。” 如果说路舒没有长这一张嘴巴,那就更加完美了。 申语情一边在心里面这样默默吐槽着,一边咔咔咔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也不知道是因为人美,还是因为拍摄者的技术好,总之拍出来的每一张照片都美得不可方物,足以登上VOGUE封面。 路舒坐在她的旁边,单手拿着申语情的手机,认真地欣赏着她给自己拍的照片,然后由衷地赞美:“拍得还挺好看的。” “主要还是因为你人长得好看。”申语情怕她又要偷偷咪咪窥视自己的手机,于是赶忙将手机抽了回来,摁下电源键,将手机屏幕熄灭,然后再把手机放回包里面,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像是提前排练过好几百次的一样。 “你这手机里面是藏了多少的秘密?居然连看都不让我多看几秒。” 她的语气相当委屈,幽幽怨怨地朝着申语情控诉。 申语情沉默了几秒,旋即出人意料地直接横跨着坐在了路舒的大腿上,她弓着腰,两手紧紧搂住路舒的腰,脑袋都快钻进衬衣里面了。 而路舒的鼻腔里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就是她之前送申语情的那一瓶。 美人在怀,路舒的语气都不禁软了下来,单手抚摸着申语情的头发,“干嘛?” “我的手机里面有很多秘密,就是不许你看,怎么了?”她的语气相当跋扈,仿若一只双手叉腰的小猫咪。 “那就不看。”路舒完全顺着她的意思,“我抱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好。” 见她这么乖巧地就回应了,那路舒就开始了套路的下一环,“然后今晚再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嗯? 申语情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路舒的套路,先是邀请她直接在这里住下,然后刚刚又要把她拐进卧室,原来都是为了等着做那件事情! 可恶!她这辈子走过最曲折的路,就是路舒的套路! 然后她生气地用手指戳了戳路舒那极为明显的锁骨,“阿姨和小姨都在呢,你能不能正经一晚?而且西西也还在,要是一不小心被哪个人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路舒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先是默不作声地用温热的双唇蹭了蹭她手腕上的那颗小痣,由于小痣长在那块凸起的骨头上面,所以触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软,但这个地方的香水气息最为馥郁,路舒忍不住多嗅了嗅,然后像个变态一样强行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面。 申语情的手没有她的那么大,连路舒的整个脸颊都摸不完,而且她的掌心冰冰凉凉的,刚一贴上去的时候,冰得路舒忍不住颤了一下。 “手这么冷,还不去卧室里面待会儿?” 她愤愤地说出了实话,“我怕你对我图谋不轨。” 路舒叹了口气,然后用蛮力将她横抱起来,也不管怀里的女人怎么蹬腿反抗,反正就径直朝着自个儿的卧室走去。 路上,还不巧地碰上了刚从厕所里面吐完出来的路葶西,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眼前的一切事物像是会自己动一样,就跟吃了毒蘑菇一样,但还是能够依稀分辨出面前不断走近的人,“表——嫂——诶?表嫂,你怎么会飞呀?你在哪个道上学的,也教教我呗。” 一听这话,路舒不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还好申语情喝醉酒后不至于发这种癫疯,她看着自己好表妹这副模样,不禁怀疑路葶西是不是喝到假酒了?不然怎么喝醉酒跟中了毒似的,简直堪比刑侦隔壁禁毒口抓来的瘾君子。 路舒懒得搭理她的话,走到栏杆处,低头冲着正在下面忙活的林阿姨喊道:“林阿姨,路葶西喝醉了,麻烦您把她送回卧室里面去。” 林阿姨是看着她们姐妹俩长大的,都当她们俩是半个女儿了,仰起脑袋,笑吟吟地应着:“行,你也快些回去休息了吧。” “好,您也是啊。” 叮嘱完林阿姨之后,路舒就抱着她来到自个儿卧室门前,由于卧室门被关上了,所以她不得不将申语情先行放了下来,然后单手摁下门把手,将卧室灯光打开,往里头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便疑惑地回过头去,却没有见着申语情这个人,旋即视线缓缓下移,只见申语情又一次化作蘑菇,蹲在地上,两手紧紧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路舒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唤了一声申语情的名字,“小蘑菇”立刻应声仰起脖子来,路舒本来想调侃她几句,却忽地注意到她的眼眸有些发红,下意识跟着蹲了下来,迫切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我去给你弄杯醒酒汤吧。” 说着,她就两手撑着膝盖,准备站起来,可是刚把屁股撅起来,她的手臂突然被申语情抓住,喝醉酒的申语情简直力大如牛,直接逮住她的手臂,狠狠向下一拽,路舒不得不再次蹲了下来。 “怎么了?不喝醒酒汤?那你想喝什么?” 申语情扭捏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另外抛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路舒,如果有一天我们俩吵架,我气得离家出走了,你会来找我吗?哪怕我不接你的电话,你也不会放弃我吗?” “废话,这还需要问吗?”路舒觉得她能够问出这个问题,纯粹是不相信自己的人品,亦或是自己平时工作比较忙,没有怎么陪伴她,所以才会导致她问出这么一个天方夜谭的问题,“当然会来找你啊。我们两个是恋人,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算是陌生人,我要是接到关于你失踪的报警消息,我都一样会像条警犬一样到处寻找你的踪迹,更何况你是我的女朋友。” 听完这一段话,她霎时间感觉自己的心里面好像有一块一直压着自己的大石头灰飞烟灭了,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申语情发自内心地扬起了唇角,“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路舒总觉得她有点奇怪,怀疑是不是和这段时间申语情一直偷偷摸摸在手机上面浏览某种东西有关。 “没什么,你就当我是突发奇想吧。”申语情的确也没有骗她,这个问题确实是因为她突然回想到了曾经被吴书婷赶出家门的事情,自那件事情之后,她都是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吴书婷,生怕吴书婷又把自己抛弃了。 到了大学,开始赚钱之后,申语情就特别讨厌当初那个小心翼翼讨好别人的自己,但也许又是因为其中有血缘的联结,所以她又没有办法狠下心来真的完全对吴书婷不管不顾。 这么多年过去,路舒是除了程婧亦以外,唯一一个让申语情对这段关系付出了真心实意的人,只是路舒会更加特殊一些,因为她们是无比亲密的恋人,申语情很害怕当自己付出了所有感情之后,还是会重蹈覆辙,而且因为痛恨以前的自己,所以她不愿意再去讨好别人,不要脸地挽留别人。 因此,申语情才会问出这个问题,她心中始终隐隐不安,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一段亲密关系。 路舒可不是个没脑子的夯货,哪有这么容易被申语情这只小蘑菇给忽悠过去,她两手托住申语情的胳肢窝,然后强行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什么突发奇想?你老实交代,是因为你家里面的事儿,还是我平时跟你约会太少的原因?” “跟你没有关系。”毕竟大多时候都是因为她工作太忙,才没时间出去约会的,申语情两手抱臂,撇过头去,盯着暗色花纹的墙壁,“我只是想到了以前我跟我妈吵架,结果她把我赶出家门的事情。寒风腊月的,我一个蹲在单元楼门口,哆哆嗦嗦的,半天都没吃过饭喝过水,当时我都觉得自己快死了,忽然间觉得有些悲哀,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死去。但还好,我妈在晚上把我找回去了,什么也没说,我就自己钻进卧室里面,穿着厚厚的衣服,埋在书桌上刻苦学习,为的就是下次能够考好一点,不用再被我妈责备了。” 路舒反手将门关上,然后从后面将她抱住,忽然间觉得怀里的女人好小一只,明明申语情也有将近170的身高。 “你放心,我不会的,我们也不会吵架的。” 第79章 没事,换我来接你 嘟嘟嘟—— 嘟嘟嘟—— 叮叮叮—— 清晨,路舒的两部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甚至还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 美艳的梦境蓦地被纷扰的外界打断,路舒烦躁地皱起了眉头,然后翻了个身,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苹果手机,接通了电话,来电人是闻林。 “干嘛?大清早的就轰炸我。”路舒一边单手撑着床单蹭了起来,一边顾虑着旁边的人还在睡觉,于是压低声音问。 “哈喽哈喽,有案子。” 闻林的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她就知道大清早的接到同事电话准没好事。 路舒将充电头拔下,接着强行打起精神,麻溜地穿着拖鞋去往洗手间洗漱,“行,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开车过来。” “好。”那边的闻林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们也才刚刚出发,到时候见。你绝对想不到这一次的尸体是什么模样的。” 哈?难道说又是地狱难度的? 路舒忽然间觉得喘不上气儿了,需要立马连上呼吸机,她有的时候真是由衷地希望社会和平,不要再有任何的纷争,绝不能够向邪恶的米花市看齐。 她换好衣服后,在拎着手机出门之前,还不忘冲到床边,单膝跪在床榻上,弯腰飞速地对还在睡觉的申语情说:“我去忙案子了,早饭就在家里面吃,别客气。” 匆匆忙忙留下这句话之后,路舒就赶忙跑下楼去,脚底忽然打滑,差点儿没直接踹倒在阶梯上,就连路晓澜招呼她,都没来得及搭理,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路晓澜手里捧着一个不大不小的Kindle,上面正显示着她最近正在追载的一部霸道女总裁爱上清贫女学生的小说,瞧见她风风火火地拿着手机和充电宝飞奔出去,就知道肯定是又有案子要忙了。 于是她让林阿姨做一碗甲鱼汤,中午送给路舒喝来补补身体。 路舒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强迫着要喝甲鱼汤,她拉开车门,刚系好安全带,就直接一脚踩下油门,嘟嘟嘟地朝着闻林发过来的定位奔去。 方才她瞥了一眼目的地的位置,是在一片苍绿的树林里面,一般来说案发现场或者抛尸现场在树林里面豆不是什么轻易的案子,一是这种位置大多地处偏僻,鲜少有人来往,可能尸体都已经死了好几天甚至好几周才会被人发现,二是这里基本上都不会有监控,也不会有什么相关目击者,所以破起案来就更加复杂。 还好太平山位于郊区,抄近路绕到群马山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她到的时候,方奇文她们也才刚到几分钟。 路舒接过李玲珑递过来的手套鞋套,一边把这些穿好,一边问旁边的方奇文,“刚才闻林说这次的死者很奇怪,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这个,方奇文的脸上也忽然浮现出一抹很奇怪的神色,路舒见状,忍不住问:“你这什么表情?便秘啊?有话直说,咱们都干了这么些年了,还有什么见不得的。” 方奇文依旧保持着那样一副“便秘”的模样,她浅浅叹了口气,“不是见不见得,死者倒是挺干净的,就是很奇怪……奇怪到闻林和宋法医一直都没想通。” “嗯?”路舒一头雾水,听着这么玄幻的话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走,去看看。” 她带着路舒一起走向现场,脚下的花瓣和竹叶被踩得咔咔脆响,越往里面走,竹子就生长得越繁茂,颗颗挨得极近,抬眼一看,幸好这是在夏天,枝叶没有茂盛到足以隐天蔽日,但若是春天,万物复苏之际,这些绿油油地竹叶将会呈现出叶叶相交通的一番模样,空留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大约又走了十几米,方奇文的脚步蓦地顿了下来,杨紫桥正带着痕检的人一起提取现场有用信息,而闻林、宋妤真以及实习生游瑜正围绕着尸体,闻林和宋妤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眉头紧锁,像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般。 路舒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尸体面前,这才终于看清楚了死者的全貌,夜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方奇文会那么说了。 死者是女性,的确就如方奇文所说的一样干净,从头到脚都很干净,身上没有半点腐烂的痕迹,但是身后的那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洞相当引人注目,是的,死者被人剖开了身体,里面的两颗肾不翼而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她也见过被剖开身体的尸体,但是这一次路舒却觉得有些恶心胆寒,想要反胃,大概是因为尸体的模样干净得冷静得像是一具假的。 路舒抬起头来,迫使自己忘掉死者的模样,“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闻林张了张嘴,但话又突然堵在了嘴边,她转头和宋妤真对视了一眼,然后菜无奈地说出了一个惊天骇地的答案,“根据尸表痕迹和天气原因,估计死亡时间才堪堪几个小时,但不能忽略掉凶手可能将死者冷藏过这个可能性,所以说死亡时间可以放宽到三至四天。” 还未等路舒开口,宋妤真便接着闻林的话说了下去,“但说句实话,我和闻林并不觉得这具尸体在被杀死后进行了冷藏,因为想要将尸体拉去冷藏,皮肤表面难免会留下一些被拖拽或者被搬扭过的痕迹,可是这具尸体干净得像是被保护着一样。最关键的是,尸体在解冻之后往往会加速腐烂,但这具尸体明显不符合。” “被保护着?”路舒不禁发问。 闻林微微颔首,她蹲下身来,用手指指着面前这具被破膛开肚的尸体,“因为尸体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个伤痕,别的什么痕迹都没有,说明了死者在死前可以说是没有接受过任何的虐待,死得非常安详。” 路舒微微眯起眼睛,思考时习惯性地左臂曲起,手掌心托着右手肘,然后用右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下唇,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案子确实是十分奇怪,按理说人在被杀之前,几乎不可能保持一种冷静的心态,而是慌张、无措、绝望。 不过现在毕竟一切都还不明朗,过多纠结这些细节也没有用,路舒无奈地两手插在腰间,“算了,你们先把尸体整理好,放到车上面去——” 最后一个字尚未落地,突然间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划破天际,路舒立刻警戒起来,眉头陡然皱起,大声喊道:“是枪声!” 闻林单手捂住正在往外滋滋冒血的左肩,白皙得掌心瞬间变得血淋淋的,“啧!” 李玲珑和路舒听见身后的声音,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但李玲珑第一次速度比她还要快上许多,直接飞到了闻林身边,“闻法医,没事儿吧?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枪子儿不偏不倚地射中了她的左肩,闻林在心里面默默庆幸还好没有造成贯穿伤,伤口比她想象中还要疼,额头上不断地冒出一层冷汗,她强撑着扬起一抹笑容,轻松地摆了摆手,“我没事儿,你们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路舒吩咐好其他警员小心谨慎一些,并且做好封锁工作,接着她让李玲珑直接开着警车送闻林去最近的医院救治,毕竟现在叫救护车过来的话,路舒觉得闻林的血恐怕就要流干了。 接到命令之后,李玲珑连忙点头,然后搀扶着闻林上了警车,并将车顶上的双色灯光和警报开启,一路畅通无阻。 路舒来得匆匆,身上并没有带手枪,幸好方奇文机灵揣了一把在身上,于是她让方奇文护着宋妤真和游瑜一起把尸体抬到车上面前。 幸好之后就再也没有枪声的响起了,但这也就意味着那位开枪的人偷偷溜走了,毕竟这是深山老林,虽然有警方的人守在这里,但山里面的路不像柏油马路,是已经规定好了的路,完全可以直接扒开草丛,猛猛往前面跑就是了,怎么着都能跑出去。 之后路舒也带着一众警员一块儿大范围地搜索手枪,她可不认为开枪的那个人开了枪之后,会直接大大咧咧地带着手枪跑到外面去。 只是可惜,并没有找到手枪的痕迹,可惜她们也没有带警犬过来,总不能每个人分发一把铁锹,在这儿挖上好几个小时吧,荒山野岭的,就是挖个十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够挖得到。 路舒无奈地招呼着大家伙儿先回警局,路上,她用手机给李玲珑发着消息,询问闻林的情况怎么样了,李玲珑说现在闻林正在做手术取出子弹。 ——行,弄完之后也记得跟我说声情况,闻林那边就拜托你了,我忙完之后再来看她。 李玲珑坐在手术室外面,她两手捧着手机,正在敲打着键盘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碰见持枪犯人,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别人中弹,更何况中弹的那个人还是她一直喜欢的人。 送来的时候,医生都说幸好运气好,没有打中心脏的位置,否则就棘手了。 路舒让邵韫去调查一下死者身份和人际关系等等,然后就跑上楼去了技侦那儿,杨紫桥正在椅子上葛优躺,她用手拧开保温杯,哐哐灌了好几口,像八百年都没喝过水一样,喝完之后满足地“啊”了一声,瞥见路舒钻进来了,就问:“闻林咋样啦?” “没什么大问题,肩膀中弹。” “哎哟,当时听见她们说闻林中弹的时候,可把我担心惨了。话说,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现场持枪伤人呢?” 路舒从旁边扯来一张椅子坐下,“我怎么知道?那群马山地形奇葩,到处都是树木,又没怎么进行过开采,想要闯进来也不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唉别提这些了,我过来是想问你你们在现场都发现了些啥?” “脚印。”杨紫桥说话精简,然后甩了一张脚印的图片给她,“我们在现场只发现了这一双脚印,经过测量计算,身高应该在180-185之间。” 一般来说,这种身高大多存在于男性群体之中。 当然,也不排除女性。 路舒沉默了一会儿,见杨紫桥不说话,有些忐忑地问:“别的呢?” “没了。血迹、拖拽痕迹这些都没有。” “行。”路舒已经习以为常了,和杨紫桥又聊了聊现场环境后,就离开了技侦部门,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申语情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你自己小心点。 ——我现在也才刚到检察院。 路舒只关心她早上有没有吃饱,于是问:早饭吃饱没有?别跟我妈她们客气。 申语情单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可以这么说,她吃得不是一般的饱,估计早上那一顿都已经足以撑过一整天,毕竟今早她被催促着喝了一整碗的花胶汤,一碗下去,简直是提神醒脑。 她回复:吃得很饱,阿姨一直让我吃(黄豆流泪jpg)感觉中午饭都吃不下去了。 路舒了解自己老妈,猜测路晓澜估计又弄了些什么大补的玩意儿给申语情吃,然后又怕申语情不好意思,于是哐哐给她盛早饭吃。 路舒:【好,我这边还有事儿,估计晚上是不能来接你了】 申语情不是那种小气矫情的人。 ——没事,换我来接你。 第80章 我以为是诈骗…… 邵韫手脚麻利,办事速度靠谱迅速,很快就查询到了死者的相关信息,路舒简单了解后,就通知他们来会议室开案情会。 路舒站在白板面前,正一块白板上面只贴着两个人的照片,一男一女,她用黑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用黑笔指着死者的照片,“死者,女,27岁,名字夏兰,有一个弟弟叫夏玮,24岁。夏兰是一位某宝卖家,经济收入比较可观,目前也没有查到有什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弟弟还在海宁师范大学读研究生,俩姐弟都是南漂过来的。我们现在正在联系夏玮,但还没有联系上。死者死因查清楚了吗?” 宋妤真第一次觉得这具尸体这么棘手,她无奈地扶着额头,眸中尽显迟疑,手中仍在翻阅现有资料,似乎是在极力找到什么突破点。 她见宋妤真迟迟不开口,便坐在椅子上问:“怎么了?” “说个也许非常不可置信的实话,基于目前的解剖结果来看,我们比较倾向于死者是活剖致死的。”宋妤真自己也很不相信这个结论,虽然说一些凶手的确变态凶狠至极,但她总觉得这具尸体很奇怪。 闻言,路舒也不禁蹙起眉头,“活剖?” “对。”宋妤真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将解剖照片贴到白板上,“你们看,尸表相当干净,没有任何外伤,而且我们也没有发现身上具有针孔一类的痕迹,经过常规毒物化验,也没有任何发现,都很正常,正常得有些不太正常。” “那如果说没有化验出毒物的话,那么尸体怎么做到一点都不腐烂的?” 好歹这是七月份,海宁市的纬度又比较低,所以整个空气当中豆充斥着一股暑气,简直堪比火焰山,在这样炎热干燥的环境中,尸体怎么可能会一点都不腐烂? 关于这个问题,宋妤真也束手无策,她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用了什么新型合成毒物。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发现,死者全身上下只丢失了双肾,从切割面来看,不像是暴力取走,手法相当缜密,有可能凶手是学过医的。” “等等!”听完了这么大一段,方奇文忽然间坐直了身子,顿觉头皮发麻,说出了在场所有人都隐隐怀疑的一个答案,“不会是贩卖器官吧?” 路舒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死者的双肾被取走,且全身上下保存性良好,确实是很容易想到那个方面。 提出这个猜想地方奇文依旧觉得十分难以置信,“我去不会吧,现在国家管控这么严,海宁治安也不错,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顶风作案,而且还把尸体丢到了外面。” 方奇文这段话倒确实是没有说错,要是换作几十年以前,干这种丧尽天良事情的人比现在搞电信诈骗的人还要多,但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这样的人简直犹如沧海一粟。 路舒更担心的事情其实是——既然有夏兰一个,那么肯定还有无数个“夏兰”,按理说能坐这种事情的人,心理都不是一般的强大,逻辑也会很缜密,怎么会就把尸体随便丢掉了呢? 她低头思忖了片刻,手指尖无规律地敲打着桌面,“邵韫,你们先去查一下夏兰最近一个月的活动,和哪些人接触过,还有通往群马山山脚的每条马路的监控;然后,奇文,你再去联系一下夏玮;妤真,死者死因和死亡时间麻烦你们再查一下。哦对了,再让训练员带着警犬去群马山搜索一下有没有枪支。” 宋妤真微微颔首,“好,没问题。” 众人纷纷领命,然后脚步匆匆离开会议室,各司其职,整个警局都充斥着一种紧张切诡异的气氛。 离开会议室之后,方奇文和路舒轮流轰炸夏玮。 可是对方永远都在“正在通话中”,路舒气得“砰”一声将电话放下,她两手撑着桌面,衬衣衣领那一圈已经被汗水浸湿,“不是,这是故意不接还是啥?” 方奇文坐在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转椅上面,她将刚调好的雀巢美式咖啡一咕噜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自己命比美式苦。 “算咯算咯,咱们亲自走一趟就是了。” 路舒无奈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偷喝几口方奇文剩下的美式,她坐在副驾上面,单手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面滑动着。 “路舒,你说死者难道真的是被活剖的?” 一提到“活剖”这两个子,路舒霎时间就觉得自己肚子有些痛,好像被剖开都是自己的肚子一样,她浅浅从嘴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啊,要真是活剖,那这个凶手简直就是当代阎王爷——不,是当代恶魔。” “应该用了什么毒物药物之类的吧,不然尸体怎么做到丝毫都不腐烂?” 这么浅显的道理,路舒自然明白,“那肯定的嘛,就看宋法医的本事儿了。” 方奇文忍不住替不在场的宋妤真说话:“人家宋法医也只是个普通人,别把破案的压力全都堆积到人家一个人身上。” “哟,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还会替别人说话呢。”路舒忽然间来了兴致,脸上的阴霾霎时一扫而空,她瞬间想起了前几天闻林跟她提起的一件事儿,“话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宋美人吧?” 心事蓦地被人戳破,方奇文又羞又气,她说话都开始变得结巴了,“关——关你屁事儿?” 路舒跟她同期进警局的,认识这么些年了,还能不了解她? 她笑着轻啧一句,“你就别装了,闻林早都发现了。说不定人家宋法医也发现了呢?” “应该不可能吧,我表现得又不明显。” “话说你怎么不追啊?” 方奇文转动方向盘,脑海里浮现出自己那张不修边幅都模样,“算了,我长得一般,工资更一般,现在还在还该死的房贷,哪好意思追求人家?” 路舒将车内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咋地?难道你觉得宋法医会嫌你穷啊?” “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唉算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方奇文车技惊人,停了大半年才把车停进了狭窄的停车位里面,路舒扶着额头下了车,海宁师范大学的门楣装修得倒是十分大气,占地大约有上千亩,两个人怕迷路,便在保安的带领之下找到了夏玮的辅导员,并通过辅导员,成功找到了夏玮。 夏玮坐在她们对面,路舒看着面前模样清秀的男生,他的两只手垂在大腿中间,十指相扣,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像是好久都没有打理过了一样,他语气淡淡的,“警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舒率先问:“为什么我们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 路舒and方奇文:“……”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比较好了。 路舒无语地撇了撇嘴,“你姐姐夏兰去世了,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夏玮听见这个噩耗,却意料之外地镇定平静,就好似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他冷静地点点头,“好,你们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方奇文惊疑的眼神和路舒一撞,旋即转过头去,熟练地询问:“你和夏兰平时关系怎么样?” “我和姐姐关系很好,她很照顾我,而且她也很有本事,自己一个人开网店,一点一点地做大,很不容易。” 路舒似乎是想到了某一种可能性,于是问:“那平时夏兰会给钱给家里面吗?你们姐弟俩有什么经济上的往来吗?” 夏玮说话有些柔柔弱弱,一直低着头,就没和她们两个人对视过,“我们爸妈前几年都病逝了,只留下了我和姐姐两个人,我一般不会找姐姐拿钱,我都是在学校周围做兼职贴补家用。因为姐姐一个人做生意也很辛苦,所以我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方奇文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那你知道夏兰平时都和哪些人交往过吗?最近一个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他摇摇脑袋,“我不清楚姐姐的朋友,我只知道她上个月去了几次明雅医院,但具体是看什么病,我就不知道了。” 路舒若有所思地用手抚摸了一下下巴,“那你和夏兰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 “嗯……”夏玮认真想了一下,“差不多三个星期了吧。” 三个星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根据夏玮刚才所说的,可以看得出来姐弟俩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和睦的,那应该也就不至于三周都不会联系一句话。 方奇文揪着这个点又问:“那为什么这三个星期里面你都没有怀疑夏兰是不是出事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以为是姐姐工作忙,所以就没有多想。况且现在社会不挺和平安全的嘛,我也自然不会立刻往那方面想。” 夏玮这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路舒和方奇文也就没再揪着这个点不放了,于是让他签了个字儿后,九收拾东西回警局,准备调查一下夏兰在明雅医院的病历。 市局里面每个人步履匆匆,拿着资料跑上跑下,几乎没有一个人在坐着休息,唯独解剖室里面极为安静,由于闻林去了医院养病,于是便有一位姓朱的法医替了上来。 宋妤真站在死者面前,她手里攥着现有化验报告,每一张给出来的结果都是正常,她已经把能查的全都查了,但仍旧一点新发现都没有。 游瑜毕竟是个法医菜鸟,工作了好几年的经验法医都束手无策了,更何况她呢? 朱法医只比宋妤真晚两年进来,她解剖过那么多的尸体,也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情况,本来听说死者情况的时候,她还*怀疑是不是用了蜡来保护尸表,可是一看尸体,根本就不是涂了蜡的模样,而且就连尸体内部也是毫发未损。 “难道说真是生剖?”游瑜小心翼翼地提问。 宋妤真虽然先前在会议上也提出过这种假设,但是基于种种迹象,其实她仍旧觉得这种可能性很低,“假设死者真的是生剖,那死者怎么都会有下意识的反抗,可能会去抓住凶手的手臂,从而阻止他,但是死者的口腔和手指缝都非常干净,任何DNA都提取不出来。” 朱法医狐疑地问:“那还能是为什么?真是什么新颖的合成剧毒?而且还能够避免毒物检查。” 能够避开毒物检查的剧毒,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况且这还是直辖市的市局,检验设备都是最新最顶尖的。 这时解剖室的自动门忽然打开,一位年逾五十但依旧精神矍铄的中年女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一边把口罩和手套戴上,一边说:“让我来看看。”【你现在阅读的是 】 80-90 第81章 路舒,注意安全 宋妤真坐在电脑前守着检验结果出来,忽然间叮叮一声,检验报告跳了出来,她立刻点开来看,迅速瞄了一眼结果,连报告都忘记打印,就直接跑下楼去找到路舒。 “路舒,查出来了!” 路舒本来正在和方奇文一起看夏兰的就诊记录,忽然间有个人像一阵疾风一样吹来,差点儿没把两个的魂魄吓走,“什么查出来了?不是,你慢点说,别着急。” 方奇文见她气喘吁吁的,急忙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并且抢了一张小蔡的椅子给她坐。 宋妤真连连向她道谢,然后端着纸杯喝了几口水。 路舒心说今晚又可以和闻林聊八卦了! 她将纸杯放到桌子上,开始切入正题,“我们知道为什么尸体不会腐烂了,是因为凶手对死者注射了福尔马林,基于我们没有在可暴露皮肤表面发现针孔,所以说凶手是通过头皮注射的,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发现。” “福尔马林?”路舒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因注射福尔马林死亡的死者。 宋妤真频频点头,“对。福尔马林是一种剧毒,只需微量,就足以毒死一个成年人,因为福尔马林具有挥发性,且我们法医经常将取出来的内脏泡进福尔马林里面进行长时间保存,所以一开始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死亡原因这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一个问题存在。 方奇文询问:“那死亡时间呢?” “因为注射了福尔马林这种具有防腐性的毒物,所以说我们也很难判断死亡时间,可能死了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有可能,基本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路舒想到下午夏玮闪过自己已经有三个星期没有和夏兰聊天,倘若夏玮所说全都是真实可靠的,那也就是说夏兰很有可能在三周前就已经被杀害了。 “福尔马林这种东西,如果凶手不是某种行业的专业人员,那么就很有可能是从暗网里面买来的。” 说话的人所以方奇文。 宋妤真以前大学学的专业是临床医学,所以很清楚一些内科手术刀法,“我觉得凶手应该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因为死者肚子上的刀口和医学院里面教的是一样的,说明这个人是学过医学的,而且应该很有经验。” 一听此话,路舒和方奇文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沉了沉,如果说凶手很大概率是医务工作者,再加上死者丢失了两颗肾,而且还用了防止尸体腐烂的福尔马林,这就说明了死者的目的性极强——是冲着器官来的。 要是真的跟器官贩卖扯上了关系,那么这个案子必须得要上报,然后成立专案组,要是办得好,还能够拿个集体荣誉奖。 路舒头疼地扶着额头,“得跟徐局说一声。” 宋妤真不会这种侦破的事情,临走前顺便问了一下闻林的情况,“闻林怎么样了?” “哦,枪子儿取出来了,现在麻药还没醒,睡着呢。” “行。”她打算等一会儿下班了再去看闻林一眼。 方奇文翻阅着手里的一大堆就诊资料,骂骂咧咧的,不禁在心里面狠狠吐槽:这该死的明雅医院,人家就是一胃不舒服,就开了一啪啦的检查,看都看不完。一公立医院搞得像是私立医院似的。 不过当翻阅到下一篇资料的时候,方奇文的手忽然间顿了顿,然后用手肘狠狠戳了戳路舒的手臂,“路舒,你看这个。” 路舒闻声从她的手里接过着一沓文件,低头一扫标题——体检报告,“嗯?给我看体检报告干嘛?之前那张胃镜报告不是说了只是胆汁反流性胃炎嘛。” “我就是觉得很奇怪。”方奇文用手指指着急诊科就诊药单、胃镜报告、体检报告这三种报告的日期,“你看,这三种报告的日期是连续的,说明了夏兰当时是一起做的这三个检查。” 听着她这番话,路舒脑海中的某一根弦登时绷直了,她张了张嘴,隔了半天才说:“当时急诊科就诊报告上面写的是她觉得自己胃很疼,而且还伴随着胃酸返流,那么医生给她开胃镜检查就很正常。但是为什么在做完胃镜之后,会立马又去做全身体检呢?而且还是近三千块钱的最详细的体检。” 方奇文脑洞大开,提出了一个粗思也恐的观点,“不会……是为了检测他体内哪些器官合适吧?” 对于这件事情,路舒不敢妄下定论,因为这个假设一旦成立,那就说明了明雅医院这个海宁市top级别的医院——甚至在全国都排得上号——和器官贩卖有关系,可能和贩卖头子有勾结,也有可能医院自产自销,专薅自己人。 “算了,不想去假设了。”路舒仰着脑袋,两手遮住脸蛋,试图放空脑袋。 “我去跟徐局聊聊。” 路舒走到徐局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的人说:“进来吧。” 瞧见进来的人后,徐局心中早已有数,她已经了解了夏兰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她拧开杯盖,喝了一口冰冰爽爽的无糖可乐,“来找我聊案子的?” “嗯,我们觉得这个案子跟器官贩卖有很大关系。” “好,我会去和市里面的那几个老古董聊一聊的,不过你也要尽早找到证据,把怀疑转变成实锤,不然也不好向公众交代。对了,听说你们今早勘察现场的时候,有人持枪打伤了闻林,那你们之后走访的时候,一定要警觉起来,必要时刻也可以采取非常手段。哦最后,闻林还活着吧?” 徐局今早听警局里面那几个乳臭未干的警员聊起这件事情,听他们描述得惊心动魄,还说闻林身上流了不少的血,可把徐局担心惨了。 这已经是路舒今天第数不清多少次向别人说明闻林的情况了,她勉强扬起唇角,“好的很呢,是左肩中弹,没伤到要害位置。” “哦,那就好。”徐局霎时间松了口气。 从徐局办公室出来的那一刻,一道金色余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纷纷落在了白色瓷砖上面,路舒顺着光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早就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中午她就在食堂里面随便吃了几口糊弄过去了,大多时候肚子都靠苦涩的冰美式撑着。 路舒懒得跑去食堂,干脆回到自个儿办公室,从抽屉里面翻出一桶红烧牛肉面,还是加大桶的,往里头灌好热水后,就将叉子插进盖子里面去,将盖子合上。 大约过了几分钟,她刚把盖子掀开,正准备用叉子搅一搅还没完全散开的方便面,就听见了门把手被摁下的声音,路舒好奇地掀起眼皮,却瞅见进来的人是申语情。 见来的人是她,路舒的眸中难□□露出几分讶异,“你怎么来了?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你今晚吃泡面啊?”申语情弯腰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然后将手里提着的饭盒袋“啪嗒”一声放在办公桌上,“别吃泡面,我给你做了饭,吃饭吧。” “可我泡面都泡好了……” 申语情贴心地帮她把饭盒袋里面的饭盒拿出来,并且一一摆好,“没事啊,我吃嘛,反正我也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一听这话,路舒的眉头陡然皱起,“那就更不行了。你看你现在瘦了吧唧的,还敢吃泡面?听话,你吃饭,我吃泡面。” “不行!”申语情的态度比她更坚定,她就是怕路舒忙工作去了吃不好,才专门急匆匆跑回家弄的,要是路舒不吃,那岂不就是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吗? 路舒一下子就怂了,一脸笑呵呵地拿起筷子,“好好好,我吃,我吃。” 见她开始乖乖吃饭了,申语情才放心地拿起叉子吃面,“案子办得还顺利吗?我听咱们部门里面的人说这个案子很奇葩?” “还行吧。”路舒不愿意和她一起聊工作,免得申语情也跟着操心担心。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今天没有查出来特别多的线索,而且目前也没有紧急情况,路舒便给了一个答案,“估计得再晚一点吧,还得看监控视频和死者手机里面的数据。对了,你一会儿早点回去吧,我下了班之后要去医院看闻林,她今早在现场一不小心受伤了。我要不去看她,她保不准会直接原地挖个洞,然后把我丢下去。” 路舒刚才特意隐瞒了闻林受伤的真正原因,她太清楚申语情了,如果实话实说,申语情一定会喋喋不休一大堆。 听及此,申语情忽然垂了垂眸,她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呗。” “别呀,我去看她估计都得挺晚了,你工作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泡个热水澡,然后陪陪笨笨,看着时间就上床睡觉。” “你别操心我,我又不是玻璃娃娃,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她。” 路舒拗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行吧。” 申语情几下就把方便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香喷喷的面汤都唰唰喝得一干二净,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盯着面前勤勤恳恳干饭的人看了许久,“路舒,注意安全。” 她盛着甲鱼汤的手猛地一顿,路舒抬眼,与申语情撞在一起,她还以为自己能够骗过去,没想到申语情也同样了解她,想到这里,路舒又莫名笑了一下,将盛好的那碗甲鱼汤递到申语情面前。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担心的,再说了不还有你给的护身符在嘛。喝点甲鱼汤吧,补补身体。” 申语情低头看向那碗浓郁飘香的甲鱼汤,“这甲鱼汤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拿给你补身子的。” “我才不用喝这种呢,我浑身上下结实得很。” 说到这儿,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气喘吁吁且满头大汗的邵韫。 “姐,找到了!” 第82章 我家情情 路舒起身的时候,顺便低头叮嘱申语情,“你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申语情微微颔首,“嗯,去忙吧。” 接着,她大步迈向门口,顺便将办公室的门带上,“找到啥了?” 邵韫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嫂子,头发被鲨鱼夹夹住,身上穿着极具垂感的吊带长裙,气质慵懒温柔,长相透露着一种高智感,难怪自己亲爱的路姐被吃得死死的。 她盯着办公室里面正在埋头喝甲鱼汤的申语情,根本没有听进去路舒的问题。 路舒见她眼睛一直往办公室里面探,气得直接“啪”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冷静得有些骇人,“问你话呢,眼睛一直往里面看是怎么一回事?” “哦哦哦。”邵韫感受到了面前阎王爷的怒气,悻悻地收回眼神,然后两手垂在大腿边上,后背好似有冷汗在冒,“我们找到手枪了,是一把土枪,粗制滥造的,应该是自己做的。” 路舒从技侦部门的王谯手里接过刚完全破译的手机,“指纹验了没?” 邵韫及时回答,再也不敢走神,“验了,和夏玮的指纹完全吻合。” “啥?”虽然说之前路舒一直都觉得夏玮很奇怪,可能隐藏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倒没有把夏兰的死和他这个人联系起来,“土枪在哪儿挖到的?” “就在北坡的一个土堆里面发现的,然后根据足迹,夏玮今天早上应该是从竹林那边绕了一圈,靠地形掩饰,然后走芦苇荡那边,沿着河流,跑到山脚的小村庄的。” 这样一看,也就难怪今早夏玮能够成功逃跑了,警方为了便于开车和运输证物与尸体,所以选择了地势较为平坦的南坡,而夏玮则是走的既陡峭又蜿蜒的北坡。 路舒观察着手机里面的资料,“这么会跑?他怕不是之前也来过吧。” 她点开了夏兰手机里面的每一个社交软件、购物软件和支付软件,路舒发现夏兰的确就如夏玮说的一样,每天都很累,因为每天都有很多单子,光是沟通、打包和寄快递就已经够费心神了,更何况夏兰还没有请人来帮着做事,大约是想节约一点钱。 路舒猜测她的胃病和平时工作的劳累有百分之一百的关系。 夏兰的微信里面没有多少人,要么是跟工作相关的,要么就是家人,总之没有一些奇怪的网友,不过当路舒看见某个微信昵称的时候,她的手指瞬间停顿下来。 只听她喃喃道:“秦医生。” “什么秦医生?”邵韫听见她在莫名其妙地念叨,也好奇地凑过来看手机屏幕。 路舒点开她和秦医生的聊天页面,于是看见了这些: 6月13号 秦潇医生:夏小姐,最近好点了吗?你放心吧,胆汁反流性胃炎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坚持吃药,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夏兰:好的,谢谢秦医生关心。 秦潇医生:夏小姐,你明天有空吗?可以来我们医院做一个全面的全身体检哦,最近我们医院为了鼓励大众体检,全身体检比之前便宜了一些,只需要2580,还可以报医保的,基本上就2000出头。 夏兰:我考虑一下吧,秦医生,我最近工作比较忙。 秦潇医生:能够谅解,但夏小姐你这个胃病就是因为拖出来的,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亚健康,建议您来我们医院体检一下,我们明雅医院拥有最好最完善最先进的设备,什么小毛小病都能够发现的。 夏兰:那好吧,我一会儿在小程序上面预约一个明天的吧。 6月17日 秦潇医生:夏小姐,你做的体检已经出报告了,电子版已经通过推送给你了,明天可以来医院拿纸质报告。恭喜你啊,身体很健康,其他器官功能良好。 夏兰:这么快就出报告了吗?才四天诶,你们医院效率这么高啊,我之前去做体检的那些医院都要一个多两个星期才出来。那以后我都来你们医院做体检吧。 秦潇医生:谢谢夏小姐,我们毕竟是海宁排行第一的医院嘛,当然要做好表率。 夏兰:好的,那我明天就来医院取报告。 粗略地看完报告之后,路舒又退出去,转而点开来和夏玮的聊天记录,二人的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18日,也就是夏兰去医院取报告的那一天。 而他们的最后一次聊天,是夏玮主动发消息关系自己姐姐的身体好些了没有,夏兰回复说——好多了,现在正在去取体检报告,你要好好照顾身体。 夏玮回复了一个“好”字。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姐弟俩关系还不错,至少从目前的证据里来看,路舒并不认为夏玮会是那个凶手。 邵韫疑惑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个小老太太一样,“这个秦潇医生好奇怪喔,感觉一直都在暗示夏兰去做体检。我之前去第一人民医院做胃镜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医生推销体检套餐呢?难道说明雅医院都医生有提成?卖出去一次体检套餐,就可以拿几百块钱?” “猪!”路舒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盯着她,气得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邵韫光滑的脑门,“我问你,如果你是顾客,那你会买好的器官,还是烂的器官?” “肯定是好的呀。”邵韫下意识地回答,旋即立刻恍然大悟,“所——所以说明雅医院让她做体检,就是为了看看夏兰的器官各个方面是否完好?” “嗯,明天去医院看看吧。然后你现在下去通知他们,五分钟之后开案情会。” “OK!” 路舒在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冷水来喝,喝完之后就下楼去开会了,会上,她把刚才在手机上的发现大概讲述了一遍,接着方奇文分享了关于群马山脚马路的监控视频。 “今天凌晨三点,有一辆黑色日产停在了山脚下,驾驶员是夏玮,视频里面夏玮下了车后,就打开后座车门,把僵硬的死者从里面拖了出来,然后硬生生跟挑扁担一样扛在肩上,接着就从人迹罕至的北坡爬了上去。由于视频对眼睛的冲击力实在太大,这儿就不放给你们看了。” 邵韫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后脑勺,“所以说……夏玮为什么要搬运他姐的尸体?他到底在这个案子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基于目前的一些证据,方奇文更倾向于夏玮是帮凶,但至于成为帮凶的原因,她也不清楚。 路舒单手撑着脸颊,眉头紧锁,拇指无规律地敲打着皮肤,“夏玮这个人太奇怪了,还有就是为什么要袭击警方?” 方奇文今天干了一天的活,一抬眼就瞧见坐在对面的宋妤真已经快要睡着了,俗话说瞌睡是会传染的,她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察觉到路舒带刀的眼神扫了过来,立刻正襟危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还顺便轻轻踢了一下宋妤真的脚。 被忽然间踢了一下的宋妤真立刻就醒了,可是她醒来时发现会议还没有解散,顿时不禁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明明之前在会议上都能一觉睡到结束的。 路舒可不像徐局,不是那种不体恤同事的人,最关键的是她也有点疲惫了,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她大手一挥,说:“散吧散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散了会后,路舒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发现申语情并没有走,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最新的电视剧,桌面上的垃圾和饭盒已经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整张桌子一尘不染。 “怎么没回去?困不困?”路舒悄声走到她的身后,两手不轻不重地给她按摩肩膀,语气中难掩疲惫,“真要跟我一起去医院啊?” “当然。”申语情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拎起自己的包和饭盒袋,刚转过身,两只手忽然间轻了一下,是路舒主动把东西接过去自己提着了。 她看路舒这么累,而且一整天都在跑上跑下,于是提议:“回去我给你按摩一下吧?” 来自女朋友的盛情邀请,路舒怎么可能会忍心拒绝,自然是欣然接受,她单手揽过申语情的肩头,“好啊。怎么今天这么贴心?” “我哪一天不贴心了?”申语情叹了口气,“你办案子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别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我知道,我又不是猪猪侠,怎么可能猛猛冲?” 路舒为她把车门打开,然后绕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一骨碌钻了进去,她启动车辆,然后朝着李玲珑发来的地址驶去。 申语情捧着手机玩愤怒的小鸟,不知不觉间车子就已经停在了第一人民医院门口,她摁下黑色按钮,安全带立刻“啪嗒”一声回弹到了原位,手指刚触碰到车门,她的左手手臂忽然间呗路舒拉住。 她知道这个时候路舒拉住自己的手臂是想要做什么,不过因为有了上一次的失败经验,所以说这回申语情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路舒的下一步动作。 但巧的是,路舒也在等待着申语情的下一个动作,见她岿然不动,心说她上次还主动吻我来着,怎么这一次不吻我了呢?难道是因为今天因为工作,所以脸蛋变得憔悴,不好看了?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申语情忍不住主动问:“路舒,你想干嘛?” “我以为你知道的。”路舒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幽幽怨怨的,好似有很多委屈、难过和无奈夹杂在一起。 申语情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猜错,于是便毫无顾忌地吻上了她的双唇,虽然说已经亲吻过很多次了,但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很快就和路舒分开了。 “我们还是快点上去看闻林吧。” 路舒还有些留恋方才的吻,申语情的唇膏也一不小心沾到了她的双唇上,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甚至还有一种凉飕飕的味道。 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7楼,然后在护士的指路下顺利来到了715病房,这间病房是专门安排给闻林的单人病房,因为担心凶手会再次持枪伤人,所以还安排了警员在门口轮流守着。 她们进去的时候,方奇文和宋妤真已经到了半天了,而闻林正靠在床头,单手啃着刚送来的苹果,看着没什么大事。 “闻林,好点了没?”路舒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直奔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篮子水果,然后从里面挑了一个成色不错的橘子给申语情吃。 闻林本来人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一看到路舒空手而来,且偷走了她一个橘子,登时人就不好了,气得差点儿背过去,阴阳怪气地开口:“哟,咱们路大小姐来看我这个病人,都没点什么安慰礼物吗?” “送水果多没意思啊。”说着,路舒又从水果篮里面掏了一个香蕉出来,三两下把皮剥开,啃了一口,然后又从旁边拉来两张椅子,坐下后才缓缓说:“我给你带了一个大八卦过来。我跟你说,方——” “噗通通”一声,路舒连人带凳一块儿倒在了地上,发出来的巨大响声把外面查房的护士都给吓到了,连忙跑过来询问:“怎么了?” 闻林笑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护士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安全无恙,便也就放心地离开了。 路舒坐在地上,单手揉着后腰,两只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方奇文这个罪魁祸首,方奇文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表示是你自己要戳我轮胎,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申语情弯腰将路舒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问:“没事儿吧?” “没事儿,还是我家情情爱我、关心我,不像某个姓方的人。” 第83章 心跳加速 在场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听见“情情”这个称呼,都不禁在心里头吐槽路舒油腻,申语情只觉得有些丢脸。 宋妤真不知道为什么方奇文会突然踹路舒一脚,不过她知道这俩人关系好,经常打闹,所以就没有多问,不过她很好奇路舒尚未说出口的八卦,“诶,路舒,你刚刚要讲的八卦是什么啊?” 既然八卦的女主角都这么说了,那路舒也就不得不大发慈悲一次,把这个八卦公之于众,然而她发出第一个音节,嘴巴就蓦地被方奇文紧紧握住。 方奇文低头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宋法医,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忙累了,干脆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妤真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的奇怪反应,一头雾水的,但她没有过问别人事情的心思,而且今天也确实是有些累了,于是便点头答应了,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几句闻林。 “你现在手臂功能受限,一定要注意一些,不要拎那种重物,局里面的事情你就别担心,好好养伤。” 闻林强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我知道,回去路上小心。” “好。”宋妤真拎起包,和方奇文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病房。 等这两个人彻底走远了之后,闻林才问:“你方才要说的八卦不会就是关于妤真和方奇文的吧?” “对啊,你看方奇文那个小肚鸡肠、胆子比耗子还小的人,居然还踹了我一脚。” “你别跟我说她们俩已经确认关系了?” “那怎么可能?”路舒简略地把今天发生在方奇文上的点点滴滴都转述给了闻林。 闻林将吃完的苹果扔在了垃圾桶里面,“这样啊,我看要是没人推方奇文一把,恐怕她这辈子都没办法抱得美人归。诶,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这么不体贴你们家情情,这么晚了还不人家带到医院里面来。” “情情是你叫的吗?”路舒恶狠狠地盯着她,然后单手揽住申语情的腰肢,将她紧紧往怀里面塞,很明显是在宣誓主权,“我们家情情人美心善,听到我要来医院看望受伤的你,就主动提出来跟我一起来看望您老人家。” “好好好。”闻林是真的受不了路舒说出那两个极其肉麻的字,她将视线挪到了申语情身上,“话说,申检,你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申语情实话实说,“路舒长得挺好看的。” “有多好看?”闻林忍不住追问,毕竟她可没觉得路舒长得有多漂亮。 路舒在旁边撑着脸颊盯着申语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觉得她就是全世界最美的。” 虽然略带夸张手法,但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申语情真心觉得路舒长得很好看。 路舒登时喜笑颜开,一脸骄傲的模样。 而闻林登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在路舒身上逡巡了一遍,仍旧没觉得眼前的女人到底哪里配得上“全世界最美的”这六个字,要是说的是路舒的财富,她倒觉得比较可信。 路舒看得出来闻林双眸中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嫌弃,想着她是个伤员,也就没跟她锱铢必较,便转移话题,“李玲珑呢?” “我让她回家去了,总不能让她在医院守我一整天吧?” “那你们俩的关系就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升温?你看你刚中弹——”说到这里,路舒的声音戛然而止,偷偷小幅度地偏头看向申语情,只见对方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顿时头皮发麻,整个后背凉飕飕的,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你看你刚中弹那会儿,人家李玲珑多紧张你啊,跑得比我还快。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闻林迟疑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觉得年纪差的太多了。” “卡那么死干嘛?小八岁多好,看看人家年轻朝气有活力的,以后生活上都更幸福。” “算了。” 路舒和闻林又聊了一会儿,才带着申语情离开病房,走之前她甚至不忘再偷一个哈密瓜走,闻林盯着小偷的背影骂骂咧咧的,然后把身体向下挪了一点,合上眼睛睡觉。 电梯里面,路舒看她一言不发的,顿觉空气中的氛围有些微妙,她牵着申语情的手腕,“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就单纯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我知道。”申语情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她明白路舒的意思,“所以你出现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是你受伤住院了,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路舒的关注点和申语情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她笑着说:“就算你有时间,我也舍不得让你来医院亲自照顾我。” “……”申语情无奈地将手抽了出来,然后狠狠地掐了一把路舒肚子上的肉,“这是重点吗?” “错了错了,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我家情情担心的。” 她盯着路舒站得笔直发誓的模样,不禁跟着笑了一声,“别叫我情情,好土好别扭。” “行,都听你的。” 出了医院,来到停车场,路舒刚要拉开车门把手,却蓦地遭到了申语情的阻止,只听面前这位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人说:“好好休息吧你,我来开。” 路舒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意见,她一边绕到副驾那方去,一边觉得有些奇怪地问:“对我这么好,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怎么?难道说你喜欢m?”申语情拉开车门,略微有些茫然地坐在驾驶位上,这都是因为路舒今天又换了一辆车,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了。 还没等申语情把“怎么弄”这三个字问出口,路舒就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一样,主动凑过来教她,甚至还是亲昵地抓住申语情的手腕,手把手地教会这辆车的每一个设置。 路舒由于忙碌了一整天,跑上跑下,浑身上下自然没有平时那么精致,就连香水的气味儿都消失殆尽了,但是申语情的手肘在被她捉住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朝路舒看了几眼。 她的眼神太过显白,路舒很难忽略,她强行压下不停上扬的嘴角,嘴角一上一下的都快要抽筋了,“看我干嘛?学习!” “哦。”申语情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眼神,一边听着路舒详细的讲解,一边不满地小声嘀咕,“小气鬼。” “说谁小气呢?” 要不是因为路舒觉得自己今天身上臭哄哄的,不然她现在都想直接吧申语情抱在怀里面,然后像之前一样,在泥土上像牛一样用力地耕耘。 “说你说你说你!”申语情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替她把安全带系上,接着立刻踩下油门,车轮无声地向前滚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给路舒反应的时间。 路舒登时觉得这个有弹性的安全带就像是一把坚硬的手铐,完全束缚了她的动作,让她根本无法为所欲为,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申语情一路上都没有搭理她一句,原先路舒还抛了几个话题,但是没有得到回复,她心碎地闭上了嘴巴。 回到家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笨笨都趴在狗窝上面睡着了,甚至还流了口水。 路舒刚换下鞋子,打算坐在沙发上歇息一会儿,却被申语情这位急急国王催促着去浴室冲个热水澡,没办法,她总是臣服于自己的女朋友,也只好听从申语情的话去冲了个舒舒服服的澡。 从浴室里面裹着米白色浴袍出来,路舒瞅见她正盘腿坐在床上,身上穿着浅紫色的睡裙,头发全都被拢到一侧,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坐着干什么?躺着多舒服啊。” 申语情抬头看向正走过来的路舒,一脸真诚地说:“当然是等着给你按摩啊。” “算了吧,你早点休息,我身体强劲的很,不需要啊——哦!” 路舒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她忽然间就被申语情大力摁趴在软绵绵的床单上,然后申语情长腿一跨,直接就毫不客气地坐了上来,只听背上的人言简意赅地命令:“听话。” 好爽。 路舒莫名其妙地这么觉得。 并且选择闭上眼睛,乖乖地趴在床上,享受着真人按摩服务。 申语情给她简单地按了按肩颈和背部,大约按了半个小时,她就没有继续按摩了,刚从路舒背上蹭起来,双腿跪在床上,还没来得及从她身上离开,就见路舒灵活地翻了个身,然后两手扶着她的腰间,看似动作温柔,实则是在用力禁锢。 “亲我一下呗。”路舒不要脸地提出请求。 “好。”她今天总是好脾气地答应着路舒提出来的每一个请求,申语情俯下身来,两人之间几乎毫无缝隙,她单手揪住路舒的浴袍边缘,锁骨下那块伤疤暴露在外,申语情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吻了上去。 路舒觉得有些痒呼呼的,情不自禁地挪了挪身子,“你怎么总是喜欢逮着我这么丑的地方来亲吻呢?” “不丑啊。”申语情将脸颊贴在她的胸前的皮肤上,用略微冰冷地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块伤疤,疤痕早就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不再狰狞,“我觉得很好看。” “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这一块的肌肤,还是喜欢我这块疤?” 申语情用脸颊蹭了蹭那块伤疤,给了一个端水的答案,“都喜欢。” 路舒两手托着她的侧腰,硬生生用蛮力将申语情抱了起来,然后安置在床上躺着,细心地给她掖好被子,“好了,晚安吧。” “嗯?你最近怎么都不跟我做了?”她一头雾水地躺在床上,即便她觉得做那种事情比较疼,但是那种感觉确实是难以比拟的,霎时间没了那方面的生活,她一下子还挺不习惯的。 路舒实话实说:“工作累了,等我忙完了手里有这个案子,就带你玩点儿别的新鲜的。” 话音刚落,就见申语情慢悠悠地钻进她的怀里,她两只眼睛眸光微闪,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嗓音难得在清醒的时候放得如此轻柔,“那我之后几天要是下了班后有空,我就给你送饭过来,好不好?” “好。” 路舒合上双眼,右手不受控制地钻进了那层薄薄的裙子之下,不出意外地被申语情以拍手作为教训,于是路舒不得不单纯地抱着她睡觉。 第84章 瞿院长 中午,路舒带着邵韫和玲珑一同前往明雅医院,而方奇文则是带着小蔡她们一块儿去海宁师范大学,找夏玮聊一聊搬运尸体的事情。 急诊中心就在一楼,这时候正值中午,所以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多的人,大多数的医护人员也都去吃饭了,路舒先是去找给夏兰看过病的急诊科医生——胡米医生。 不凑巧的是,胡米并没有在值班,而是去食堂吃午饭了,路舒便只好拜托值班的护士联系一下胡米医生,护士一看对面三个人是警察,立刻掏出手机联系胡米,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等待胡米回来的时候,路舒忽然间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路舒?”邓嘉宁不可思议地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不远处的那个人,“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哟,邓医生。” 要不是突然间碰见了邓嘉宁,路舒都差点儿忘了原来她也在明雅医院工作,既是如此,她不如探探邓嘉宁的口风。 邓嘉宁坐在她身边,“怎么来这儿了?不会是咱们医院里面哪位领导被举报了吧?贪污受贿?还是重婚?” “都不是都不是,我们就是来这儿了解一下。”路舒想起之前聚餐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她抱怨因为自杀送来急诊科的人很多,于是微微蹙起眉头,压低声音询问:“话说,为什么送来你们急诊科的自杀人士那么多啊?他们都是以什么方式自杀的?你们抢救之后又送到哪里去了?” 听她一次性问了这么一大堆,本来就乱糟糟的脑袋霎时间就直接死机了,邓嘉宁花了整整五分钟时间重启CPU,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一点一一一一的网友。 “我接手的自杀患者没那么多,就我遇到的那些大堆都是选择的割腕,偶尔几个选择跳楼或者撞车什么的,要有多血腥就有多血腥。不过一般来说送来我们急诊的自杀患者都是由胡米主任和杨慧副主任负责,抢救之后送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估计会跟家属沟通送到心理诊疗中心去吧。” “自杀患者是由你们主任来负责的啊?我还以为像明雅医院这种top级别医院里面的主任都是负责疑难病症点呢。” 邓嘉宁平时日理万机,连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哪有精力去八卦这么多件事情的原因,她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同事说是瞿院长的意思。” “瞿院长?” “嗯,全名瞿水。”说起瞿院长,邓嘉宁的脸上一扫先前的烦躁,看着倒是有点骄傲和自豪,“瞿院长人真的很好,而且是真才实学,可不是那种后台关系户,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自从她当上院长之后,就给我们涨了工资和补贴,像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有夜班费和饭补,其他医院要么夜班费就几十块钱,要么就根本没有。所以很多医学生毕业之后都率先考虑我们医院。” 路舒听的时候频频点头,不得不在心里面吐槽市局都福利待遇实在是有点差劲了,就是快饿死的耗子路过都不会进来瞅一眼 她问:“那你平时在医院工作有没有遇到什么很奇怪的现象?或者很坑爹的事儿?” “很奇怪的现象?” 邓嘉宁歪着头,认真回忆了一下,“我想想……哦,我们医院一直都在推销那个两千多的全面体检,还让我们这些医生转发里面关于这个体检套餐的文章。我真觉得这医院纯纯有病,那个体检从头到脚,从内到外什么都要给你查一遍,一套搞下来要弄大半天,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个体检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又贵又浪费时间,偏偏那体检中心还是人满为患,你说是因为那些人太有钱了,还是因为智商太低了?” 路舒忽然间想起自己好像就没有自费体检过,每年都是单位组织体检的,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体制内。不过听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路舒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于是她又压低声音问:“那……医院让你们帮忙推销这个,有给你们发些别的钱吗?” “发个屁啊,我们纯纯免费牛马劳动力。” 她一脸苦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忙吧,我去吃点东西。” 待邓嘉宁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往医院外面走后,李玲珑才偷偷摸摸凑到路舒耳边,轻声问:“既然没有别的钱,那为什么秦医生那么卖力地推销?” “笨!”路舒一掌拍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面,“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要是当真没有钱,人家会那么卖力地办事儿吗?” 被路舒打通任督二脉的李玲珑忽然间智商上升,她轻轻用手拍了一下大腿,“哦哦我明白了,是私底下给的!” 谈笑间,胡米因接到护士的电话而匆匆忙忙地从楼上食堂跑了下来,她的眼角已经有了几缕皱纹,但因为身材纤细,所以脸蛋上的皮肤并松弛太多,看着年纪倒也不算很大,估计也才四十多岁的模样。 她两手插进兜里,脚上的铆钉单鞋踩在干净光亮的瓷砖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清脆声,胡米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三位,她单手指着不远处办公室的方向,“请跟我进办公室详谈吧。” 路舒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好的。”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路舒无意间注意到了挂在一旁白色墙上的电子显示屏,上面简略地介绍了胡米的年龄、学业经历和擅长领域,这是现在医院为了维护医患之间的信任关系以及宣扬医生医术水平多一种低成本方法。 邵韫心领神会地用手机拍了一张显示屏的照片。 路舒坐在胡米的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的每一处角落,她发现这位胡米医生的办公室充满了“凡尔赛”气息,书架上放着各种医学书籍和参赛奖杯,墙上的钉子挂着病人家属送来的锦旗,有夸她是“谭允贤转世”,也有人夸她“济世救民、妙手回春”,总之就是各类彩虹屁。 胡米习惯性两手交握放在桌子上面,她温柔地扬起唇角,主动开口询问:“请问三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舒也不跟她兜圈子了,“我听说你们急诊科最近接手了很多自杀患者?” “对。”她不可置否地颔了颔首,然后不禁从嘴里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现在生活压力太大了吧,所以总是有很多的人走投无路,选择自杀,说起来也真是让人觉得遗憾。” “那请问这些自杀患者当中什么年龄段居多呢?” 胡米脸上仍旧云淡风轻,嘴角的笑意从未消失,她一脸认真地回答着问题,“当然是年轻人居多,毕竟年轻人现在面临的很多生活压力是远远大于了中年人和老年人的,当然,还有不少小孩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米的语气登时就变得有些惋惜,“还没多享受几年人生,就已经匆匆选择了自杀。真的很可怜,如果社会能够再多关注一下心理方面的问题,我想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选择自杀的年轻人了。” 路舒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接着问:“据我们了解,急诊科的自杀患者都是由你和杨慧副主任来负责的?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患者,交给主治医师也没关系吧?” 提到这个话题,胡米瞬间沉默了一瞬,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指皮肤,她歪了一下脑袋,一种疲惫感忽然间浮现出来,“当一个城市出现了大量的自杀患者,那么政府就必须得要实施一些必要措施,不然就会引起恐慌和不必要的讨论。所以瞿院长才会拜托我接受自杀患者,并且做好保密工作,这样一来在急诊科里面也就不会出现一些与工作无关的饭后谈资了。但我一个人显然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正好杨慧是我的学生,我就干脆让她一起来帮我。” 听完这些后,路舒倒也没有再继续揪着里面不必要的细枝末节询问,“那请问胡医生知道秦潇医生吗?” 胡米诚实地回答:“当然知道,秦医生是我们医院里面很优秀的一位消化内科医生,对病患特别负责,学术能力也不是别的医生能够赶得上的。” “谢谢胡医生的配合。”路舒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眼前明眸皓齿的胡米莞尔一笑,“胡医生也很优秀,没想到还这么年轻,就已经当上了主任。” “哪有哪有?您过誉了。”胡米见她起身要走,便也主动起身送她离开这里,一举一动都谨慎有礼,“三位路上慢走。” 被迫迎到医院大门口的路舒回头冲她招了招手,一副皮笑脸不笑的模样,“多谢。” 李玲珑悄悄咪咪将头往后面小幅度地偏了一下,注意到身后的胡米正站在医院大门口盯着她们仨,不禁心里发毛,悻悻地转过头来,“路姐,咱们不去见秦医生了?” 路舒的脸蛋十分阴沉,眉头紧紧皱起,眉心的川字纹深得相当引人注目,她略一思忖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朝着停车场走,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要见,不过得要先把胡米给瞒过去。” 第85章 一会儿买来给你补上 她们三个人假模假样地上了车,然后路舒指挥邵韫往左边开,然后在前方五百米处的大转盘那儿转一圈,再偷偷摸摸右转绕回来,邵韫记这些方向记得有些头大,她按照路舒说的做,等驶离了医院,才不解地问:“路姐,干嘛咱们不直接坐电梯上去啊?何必要做戏给胡米看呢?就算胡米和秦潇或者别的医生有见不得光的勾结,她也总不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继续犯事儿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路舒这么做戏其实就是为了让胡米不那么快地猜到她们所查的案件。 “先就这么按照她们所想的那么做吧,我们先当猎物,看看究竟这个医院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 李玲珑坐在她的旁边,本来正认真地听着,但裤兜里面的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她便急忙掏出来看,一看来信人的名字是闻林,立刻解开手机密码,打开二人的聊天页面,回复着闻林的消息。 路舒见自己身边这位小女警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案子上,而是一脸认真地盯着手机,于是好奇地凑了过去,正好瞥见了她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闻林:【你今晚忙完工作之后就不用来医院了,挺麻烦的,我也没什么大事。】 李玲珑:【可是今天早上你不还找医生打了一针止痛针吗?医生也说你的左手需要修养,不能频繁使用,你一个人不太方便。】 看见聊天记录的时候,路舒尘封起来的八卦之心忽然间就熊熊燃烧起来了,“哟,和闻林聊天呢?你们俩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能哪一步?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只有做同事的份儿。” 一位是她多年挚友,一位是她亲手带的徒儿,路舒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两个人一直僵持着这份关系,于是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李玲珑的大腿,神情活似李玲珑老妈,“玲珑啊,闻林这个人有的时候在某些方面总是会顾及很多,而且她这个人偏嘴硬心软的那种性格。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其实对你有意思,但只是碍于你们的年龄或者别的,所以才一直拒绝你?” 一听见这个可能性,李玲珑的双眸顿时就亮了,着急忙慌地追问,差点儿没把舌头咬到,“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和闻林认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不清楚她的脾气?” “可是怎么能让她不管不顾那些障碍,和我在一起呢?” “强上。”路舒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上到让她不得不承认为止。” 一听见她出了个这么馊的馊主意,李玲珑瞬间就后悔问出刚才那个问题了,她的脑袋也立刻失落地耷拉下来,“可是,她就是因为我强吻了她,所以才跟我拉开了距离的。” 话音刚落,路舒和邵韫异口同声地惊呼:“什么?强吻?!” 李玲珑瞬间就化身成为了自卑害羞小女孩,她双膝并在一起,两手搭在膝盖上,低低地垂着脑袋,“嗯,就是那一次之后,她就一直对我淡淡的,也不主动找我搭话。所以我不敢再强迫她了。” 邵韫是个母单,不仅没亲过别人,还没被别人亲过,很好奇那种亲吻的感觉,一想到这些亲昵的画面,老脸不禁一红。 路舒也没想到这位总是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儿,居然能够在感情这种方面重拳出击,她震惊了一瞬,旋即就恢复了冷静的模样,然后一脸认真地为李玲珑指点迷津,“不,我敢打包票,闻林绝对不是因为讨厌你这种行为才和你拉开距离的,她是纯纯害羞了。而且我可以笃定一点,闻林绝对还很享受那个吻。” 李玲珑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路舒的肩膀上,“真的吗?路姐,我没读什么书,你可别骗我啊。” “骗你干嘛?”她语重心长地说,“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你就去医院,然后直接把闻林压在床上,狠狠地做,做他爹的几个小时,闻林自然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李玲珑眸中划过一丝迟疑,她默默地把路舒说得话记在心里面,但是仍旧有些踌躇,要她亲可以,但是要她做,她还一时间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那要是她更讨厌我了该怎么办?” “不会的,相信我。”路舒难得这么自信一次。 车辆在柏油马路上兜兜转转之后还是回到了明雅医院,并且按照电梯旁边的楼层指引图,乘坐电梯来到了五楼。 这个时候刚好一点多,大多医生都已经吃完饭回来了,三人再护士的带领下来到了秦潇对办公室,所幸她们并没有扑空,把门推开的时候,只见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认真工作的医生,身后是一片窗户,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洒在了秦潇的背上,给人一种她在闪闪发光的错觉。 听见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秦潇立刻抬起头来,她的脸蛋有些消瘦,眼睛周围因为每天都要动手术而变得一圈乌黑,她素面朝天,但很难让人忽略立体的五官。 她莞尔一笑,伸出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黑色沙发,“请坐吧。” 说着,秦潇便合上笔记本电脑,然后起身去门口的饮水机接了三杯热水,分别递到她们三人的手心里,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三位并不是病人或病人家属,于是问:“请问你们是?” 路舒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请问秦医生还记得一个月前来找你看过病的夏兰吗?” 一听见“夏兰”这个名字,秦潇立刻点了点头,双眸中似有什么情绪在疯狂涌动,“我记得。请问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被人杀害了。”路舒很平静地回答,“我们调查过她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发现秦医生曾经建议她去做全身体检,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夏兰有可能患有什么别的疾病吗?” 得知这个噩耗,就算她不是秦潇的亲人,只是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患者,秦潇也不免觉得有些惋惜,她浅浅从嘴里叹了口气,然后说:“主要是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处于一个亚健康的状态嘛,夏兰所患的胃炎也是跟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所以我就建议她去做个体检,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小毛小病存在,防患于未然嘛。” 路舒见她说得滴水不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夏兰这个话题问下去,只好暂且问些关于体检的问题,“但据我所知,一般全身体检的结果都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够拿到,为什么聊天记录上显示体检过后三天你就告诉夏兰结果已经出来了?” “因为我们医院的设备都是最先进的嘛,而且体检中心的医生们都是特别勤奋能干的,最重要的是来我们医院做全面体检这个套餐的人相对比较少,所以结果自然就出来得很快了。” “是么?到底是因为你们医院工作效率高,还是因为体检根本就没有做全面?” 还未等秦潇开口,路舒就从裤兜里面将手机掏出来,然后从相册里面点开了一张照片,接着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面,“秦医生,看看。” 秦潇先是看了一眼路舒,接着迟疑地拿起手机,低头一看,照片上面是夏兰的电子版体检报告,上面是关于眼睛、心脏、肾脏、脾脏、肝胆、血液的检查结果。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伪装好情绪,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秦潇将手机还给路舒,“请问路警官究竟想说什么?” “秦医生,全面体检不可能只管这几个器官吧?就查这几个部位能值两千多块钱?难道说你们医院的高层在靠这种东西赚昧心钱?” 秦潇的后背一松,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风轻云淡地回答:“我们明雅医院可是在全国都很出名的公立医院,医疗水平都是一流的,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秦医生作为介绍人,不可能不知道全面体检实际上只查这几个部位吧?怎么也不向医院反馈反馈?我听说秦医生是一位非常负责谨慎的医生,应该不会不为病人考虑吧?” “我就算再负责,总归也只是一个打工的,还得靠着这份工作赚钱养家呢。想来路警官也能够体谅我的难处吧?” 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李玲珑and邵韫:不不不,路大小姐当警察只是来体会生活的,要是不干这一行,只能被迫回去学金融继承亿万家产! 路舒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那当然能够理解,都是辛苦打工挣钱的社畜嘛。但听秦医生这番话,医院里面确实存在着某种不太正的风气?” 秦潇只是笑了笑,以此含糊地掠过了这个话题,她转而问:“请问路警官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路舒偏头撇了一眼李玲珑手里的记录本,然后冲着秦潇说:“没有了,谢谢秦医生的配合。” 出了办公室的门,邵韫凑到路舒耳边,轻声问:“路姐,我看那些体检报告上面的器官都是一些在黑市里面比较火爆的,也许这个医院真的和器官贩卖有关系。” “你没看见方才我说可能是医院高层出现了吃回扣这种情况的时候,秦潇明显松了口气吗?” 经她这么一说,邵韫和李玲珑忽然间就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细节,两人皆是恍然大悟,并且异口同声:“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pang”的一声在吵吵嚷嚷的走廊上萦绕。 是路舒站在后面,两手像拍西瓜一样拍了下她们俩的脑袋瓜。 “你们两个愣头青!什么时候能够给我聪明点儿?” 两人默契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李玲珑可怜巴巴地转过头来,“姐,我们两个分明是被你打傻的!” 路舒大步上前,单手勾住李玲珑的脖子,“今晚就按照路姐给你说的做,一个是我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一个是我手下的愣头青,我怎么可能会骗你?相信我,只要你技术够好,闻林一定不会拒绝的。” 说完李玲珑,路舒又开始操心旁边的邵韫了,“话说,邵韫,你什么去找一个对象回来给咱们瞧瞧啊?” 是邵韫不去找吗?明明是她找不到啊! 警察这种工作简直就是7k工作,每一次碰到一位适合的女生,人家一听自己是经常加班还找不到人的警察,立刻就提起包跑路了。 “我找不到啊。方姐不也还没找到喜欢的人嘛,路姐干嘛不去操心她?” 路舒摁下电梯按钮,“她哪里是没喜欢的人啊,分明是自己胆小,不敢去追。” 邵韫和李玲珑再度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啥?!她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她看着面前这两位愣头青对八卦求知若渴的眼神,不禁心一软,然后在心里面默默向方奇文道了歉,旋即便大发慈悲地开口:“方奇文喜欢你们美丽谦逊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宋法医。” “什么?”邵韫对这个答案简直不可思议,“方姐居然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电梯门“滴”的一声打开,路舒一边钻进电梯,一边大发善心地替方奇文说好话,“你方姐也不差,在海宁有车有房的,挺不错的了。” 上了车后,路舒由于忙着和申语情聊天,所以八卦方奇文这个话题暂且无疾而终了,她细长的手指再手机键盘上飞速地挪动着。 ——给你点了顿晚饭,一会儿去拿,晚上别加班太晚。 申语情这时候刚开完会,接受完一顿思想洗礼后她觉得脑袋发胀,不过在看见路舒发来的消息后,她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好。ps:昨天你都没给我打卡奖励的!(叉腰) 没给吗? 是吗? 路舒忙得晕头转向的,都差点儿要时光错乱了,她已经完全记不清自己昨天是不是真的忘给礼物了。 算了,她说没给,那就是没给吧。 路舒:【好好好,一会儿给你买来补上。】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申语情就接到一通电话和一条消息,都是告诉她,她的外卖到了。 可是申语情看打电话过来的号码和发消息的号码并不是同一个,她以为多出来的那份惊喜是路舒补上昨天的那份。 然而……当她去门口拿到那两个大份牛皮纸盒子的时候,无意间对上了保安那双怪异的眼神,申语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登记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后,她就抱着纸盒子转身离开了。 由于怀里面的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大了,申语情有些好奇她到底买了什么惊喜,低头一看,她顿时间就傻眼了,甚至想打死路舒的心都有了。 第86章 我在明雅医院等你 80盒指套,甚至还分三种款式。 40包医用生理垫。 申语情:“……” 她顿时觉得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都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检察院了,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怀里面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申语情去外卖柜拿了路舒点的晚饭后,就急匆匆地抱着一大堆东西上了楼,她能感受到走廊上别人的目光丢聚焦在自己身上,还有几位好心的检察官看她抱这么多东西,主动提议帮她分担一部分,但都被申语情笑着拒绝了。 虞笑看她偷感极强,于是便好奇地跟了上去,悄悄咪咪溜进办公室,单手将门关上,“语情姐,这都是些啥啊?” 说着,虞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一探究竟,当看清楚快递单上面的文字时,霎时间就愣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她用了整整一分钟来理解这短短的文字。 “蛙趣!姐,原来你们玩得这么嗨啊?难怪你天天加班,但是依旧面色红润,原来是因为回到家要做美容啊!” 申语情本来就头疼,现在听了虞笑的打趣儿,脑袋就更疼了,她单手扶着额头,然后把这两箱藏起来,“想些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啊,这是路舒一个人用的,她晚上总喜欢一个人躲在客卧里面自娱自乐,跟我毫无关系。” 虞笑虽然没有体验过这些,但是她的脑子里面可不全都是纯洁的东西,她才不相信申语情的狡辩,实在是太苍白了,“语情姐,你别想糊弄我。要真是路警官买的话,怎么可能会寄到检察院来呢?” 呵呵……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现在真想一通电话把路舒叫过来,然后关在办公室里面,狠狠地摁在地上打一顿。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申语情的幻想罢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和手段制服路舒,也许到头来被摁在地上欺负的人是自己。 申语情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一脸贼兮兮的虞笑赶了出去,然后掏出手机给路舒发消息。 ——你给我寄了什么玩意儿到检察院?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可惜,路舒因为忙着吃晚饭,所以没来得及及时回复。 但这在申语情看来,路舒就是在故意逃避! 她气呼呼地又发了一条消息——人呢?!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大约过了十分钟,路舒才看见申语情发来的消息,她这才发现自己选错了地址,赶忙发了一个磕头道歉的表情包过去。 路舒:【对不起老婆,我填错地址了,是真的!一定要相信我啊!(呐喊jpg.)】 申语情:【谁是你老婆?我不认识你。】 “……” 又闹别扭了。 路舒嫌打字麻烦,于是发了一条语音,“老婆,你别不认识我,我真的所以一不下心填错了。你看在我那么贴心,买了三种类型的指套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申语情听完这段语音后,大约是因为看在路舒声音好听的份上,所以就没在和她斤斤计较了,而是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忙完下班。 “今儿个还行,一会儿我忙完来检察院接你。” 她简单地回复了一句“行”,然后就把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抄起筷子,认真干饭。 方奇文傻兮兮地凑过来想要八卦,却发现八卦已经结束了,“这么快就聊完了?” 路舒用筷子正大光明地夹了一个方奇文碗里的牛肉丸,一咕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人家要工作,我可得要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不能打扰她工作。” “哟哟哟,这么懂事啊。” “那可不,学着点儿,然后去把宋法医追到手。” 方奇文一掀起眼皮,就瞅见宋妤真端着一杯卡布奇诺走了过来,她立刻垂下脑袋,不敢跟宋妤真对视,并且用手肘轻轻戳了戳路舒的手肘,示意她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宋妤真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她把手里的大杯卡布奇诺递到路舒面前,“路队,辛苦了,请你喝。” “啊?”路舒有些受宠若惊,她一句大拇指指着旁边的方奇文,“奇文也挺辛苦的,要不把咖啡送给她喝吧?” “这是闻林让我请你的,她说你挺辛苦的,眼角都快有鱼尾纹了,就拜托我给你弄杯咖啡。” 得知是闻林送的,路舒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虽然心里面并不是很开心。 宋妤真完成了送咖啡的任务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等她一走远,方奇文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她一下子就趴在桌子上,失魂落魄的,“为什么?她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句话?她果然不在乎我,算了,还是暗*恋吧,不然挑破以后,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路舒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想,宋法医比较斯文腼腆,你看她不也没跟我说几句话嘛,也就闻林能跟她多聊会儿了。” “算了,是我条件太差了,宋法医肯定看不上我的。” “你都没去追过,你怎么知道就不行了呢?”路舒用拇指指着自己,一脸骄傲地说,“你看我,当初申语情看着也是一朵高岭之花,但是经过我的一系列勾引招式,她不还是臣服于我的魅力了嘛。所以说,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方奇文微微颔首,她觉得路舒说得也有些道理,于是也打算悄悄试探试探。 吃完饭,忙了一会儿案子的事情后,路舒就直接开车去检察院接她,只见一位手里抱着两个大箱子的女人正迈着怒气冲冲的步伐往这边走。 路舒忽然间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两个大箱子直接砸在了路舒的美脸上。 “嗷!” 申语情“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双手环抱在胸前,脸上仍然是一副愤愤然的样子,“拿去,你自己的东西!” 路舒将这两大箱子丢到后面去,她揉了揉自己被砸疼的鼻头,笑嘻嘻地朝申语情打趣儿,“这都不是买来给你享受的嘛。” “你还说!”她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眼神向路舒猛地扫去,然后又立刻偏过头去。 “老婆,别生气了嘛。”路舒单手握住申语情已经略显肉感的手臂,“你看,我的眼泪都被你给砸出来了。” 一听这话,申语情忽然间心一软,扭过头来,果真看见她的眼眶中有几滴生理性眼泪,“好啦,你别哭了,假惺惺的。” “哪有假惺惺的?都是真的。” 申语情不想和她揪着这个话题说了,免得一会儿扯过来扯过去,最后又扯到床上去了,她及时转移话题,“你今天晚上不去看闻林吗?” 提起这个,路舒的嘴角蓦地上扬,带着几分神秘,“今晚不去,因为不能打扰了她们的甜蜜夜晚。” “她们?甜蜜夜晚?”申语情简直不要太了解路舒这个人了,直接问,“你又搞了什么坏事?” “这不叫坏事,我是在撮合闻林和李玲珑,今晚就看李玲珑的技术了。” 说着,路舒指挥车内语音助手拨通闻林的电话,趁着对方还没接起来,申语情一头雾水地问:“你给闻林打电话做什么?” “给她整针预防针。” 话音刚落,那头闻林就恰好接起了电话,懒洋洋的声音从音响里面传了出来,“干嘛?我都要睡了。” “睡什么睡,一会儿有位贵客要来见你,去洗个澡,收拾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她。” 闻林躺在病床上面,伤口隐隐作痛,她单手曲起搭在额头上面,不禁打了个哈欠,“什么贵客?哪门子都贵客?不接待,我真的要睡觉了。” “别睡啊,一会儿见完面,有的你睡的。” “什么意思?”她直觉告诉她有问题,一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话给我说明白,不然就把那杯卡布奇诺给我吐出来。” 路舒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轻轻啧了一声,“说多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话毕,她直接伸手摁下了挂断键,生怕闻林这位好奇心极强的人继续追问。 闻林气哄哄地将手机丢到旁边的床头柜上,刚一躺下去,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发出了清脆的咔哒声,床上的女人立刻撑起身来,试图去一探究竟。 却瞧见进来的人是李玲珑。 根本就不是路舒话里的哪门子贵客。 闻林将枕头竖起来,她靠在床头,视线一直跟随着又高又瘦的李玲珑,“我不是让你别来吗?怎么还是过来了?不嫌麻烦啊。” 李玲珑毫不客气地坐在床沿,单手撑着床榻,一点一点地逼近,“见的人是你,当然不嫌麻烦。” 她根本没有办法向后退,只是一味地将脑袋偏过去,“现在看到了,那就回去吧,我也睡觉了。” “闻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因为我年纪小而把我拒之门外?” “我不喜欢你。” 闻林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明晃晃的拒绝,然后将身体往下面滑了一点,直接躺在病床上,合上双眼,就当身边没有李玲珑这个人。 然后这样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三秒,闻林忽然察觉自己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抬头一看,是李玲珑直接用蛮力把足足170的闻林给单手抱了起来。 “我去,你想干嘛?李玲珑!你给我清醒点!” 闻林被她强势抱到了洗手间里面,李玲珑将她轻柔地放在马桶上面坐着,由于马桶盖呈现着一抹弧度,所以闻林坐着并不太舒服。 她翘着二郎腿,双手不满地抱在胸前,“你到底想做什么?李玲珑,你太糊涂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眼前的小女孩儿并没有离开,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闻林就像是一位高中教导主任,板着个脸,极为严厉,“怎么不听话?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不然到时候路舒又要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傻站着干——唔!” 李玲珑没有耐心等她把话说完,直接一鼓作气又吻了上去,然后双唇不断贴着肌肤下移。 “别吸那里!”闻林的语气相当急促,但还是亲眼看见她那么做了,一种奇怪但熟悉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闻林有些受不了,紧紧地翘着二郎腿,想要伸手推开,但都是徒劳无功。 紧接着,李玲珑把她扛进洗浴间里面去,脑袋顶上地水龙头流水哗哗,下面亦是这样。 她抬起头来,脸上沾着一些像透明果冻一样的液体,双眸尽显认真,“闻林,跟我谈一次恋爱好不好?” 闻林四肢发软,两手撑着玻璃门的把手,“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谈?” “原因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因为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好……那我们试试。” 不一会儿,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闯进二人的耳朵里面。 “闻林!闻林!你人呢?” 正在温柔乡里面享受的闻林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有种以前上课的时候偷偷玩手机,然后被站在窗外地班主任逮了个现行的感觉。 心慌、刺激、爽感,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 闻林低头示意跪在地上的李玲珑不要出声,然后冲着门外喊道:“我洗澡呢!” “哦那行,我先躺你床上休息一会儿。”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模糊,里头的两个人才纷纷着急地用浴巾将身上擦干,然后分别将衣服穿好,闻林着急忙慌地冲到镜子面前,想要看看李玲珑有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所幸李玲珑还算懂事,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 闻林和李玲珑一前一后地从浴室里面出来,方奇文看见这两人从同一个小屋子里面出来时,霎时间就呆愣在了原地。 方奇文用手指指着闻林,然后一道怪异的眼神在她俩身上逡巡,“你俩……洗鸳鸯浴啊?” 闻林将睡衣顶部的几颗扣子扣好,“洗你大爷的鸳鸯浴,我这不是背上的伤暂且不能沾水嘛,我一个人又不方便,就叫李玲珑帮我擦个背,反正大家都是女的,也没啥可顾忌的。” “哦,说的也是。”方奇文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了。 由于病床被一位健康的人霸占了,闻林这位患者就只有坐椅子的份儿,她习惯性翘起二郎腿,“什么事儿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儿。” “我被宋妤真拒绝了。” “哦。”闻林听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怎么向她表白的?” 方奇文的眼角噙着眼泪,抿着嘴巴,一言不发,好似只要一说话,那眼眶中的眼泪就会瞬间夺眶而出,大约过了一分钟,她才做好了心理准备,“我主动提出送她回家,结果她拒绝了。” 闻林疑惑地挑了挑眉,摊开双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英文单词,“So?” “So,她拒绝我了,她肯定不稀罕我。我还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算了。” “妤真比较腼腆,她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她才会拒绝。” 在对宋妤真的了解程度方面,闻林若称第二,那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她和宋妤真共事这么多年了,当然清楚宋妤真是个什么样的人,更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闻林看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抬起手臂拍了拍她的手臂,“行了,人家又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哪儿来的拒绝?” “可是她开的是帕拉梅拉,我开的是沃尔沃;她住的是市中心的公寓,我住的是三环的小房子。我们之间条件差得太远了,她会不会因为这个看不起我?” “妤真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你还是找个机会给她说清楚,不然你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人家又一直被瞒在鼓里面,对你们双方都不好。” 说着,闻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个极具危险性的眼神朝着在病床上躺得理所当然的方奇文扫去,方奇文立刻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当她正在穿鞋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是路舒的电话。 方奇文忐忑地接起这通电话,“怎么了?” 路舒一边开车,一边简明扼要地说:“又死人了,就在明雅医院旁边,直接来明雅医院吧,我在门口等你。” 第87章 我一直都在担心你 路舒透过前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衣领,那块薄如蝉翼的衣料下,隐藏着一个又一个爱的痕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她拉起警戒线,灵活地钻了进去,然后拨开人群,来到了尸体旁边,这具尸体依旧是相当干净,干净得像是一具睡美人,她扭头询问宋妤真,“怎么样?” 宋妤真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如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发现的时候尸体是被倒放在了垃圾桶里面,我们进行了初步检查,心脏丢失,鉴于尸表状况和夏兰的类似,所以我们认为依旧是福尔马林致死,不过还得再回去进行化验,确认结果。” “行,谁发现的尸体?” 话音刚落,一道弱弱的且打着颤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是我是我发现的。” 路舒看着不远处正被两位警员围着问问题的老头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我是这儿的保安。”说到这里,老头儿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保卫科三个大字,“半个小时前,我拿着手电筒在这儿附近照例巡逻,结果我看见这个垃圾桶的盖子被什么给顶起来了,我好奇地走过去,结果——结果发现是一个死人!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在医院工作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死人,又像活人又像死人的!哎哟,我今晚都不敢睡觉了。” “行行行。”路舒走之前,吩咐那两位警员安抚一下这位老头儿的情绪。 路舒又扭头询问急匆匆跑过来的邵韫,“监控调到了没有?死者身份查清楚了吗?” 明雅医院占地面积极为广泛,就是这么简单地跑一趟,都已经能够满足一整天的运动需求了,邵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断断续续地说:“监控还在调,死者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严沁,女,24岁,在一家商场里面当化妆品柜姐,不是本地人,在这儿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朋友。根据医院的就诊资料,严沁曾经在六月十五号被送往明雅医院的急诊科,原因是低血糖,后面也被推销着去做了全面体检,一周之后她就没有去过商场上班了。” “好,明白了,你再去看看监控视频,调取到之后就给我发消息。” 邵韫走后,方奇文和李玲珑才姗姗来迟,路舒瞧见她俩一起来的,心里面不禁有些疑惑,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聊这些,她单手插在腰间,“你俩怎么这么慢?方奇文,你这什么脸色,吃屎了啊?” “比吃屎还糟糕,我的一腔好意被宋法医拒绝了,我简直就是个倒霉透顶的人,工作不加薪,爱情没盼望。” “别跟我比衰,今天我家情情好不容易对我热情似火一次,结果正事儿还没开始办呢,就接到了电话,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家情情那双眼神,梨花带雨,我看了都心疼。我也很不想和她分开,但是没办法,谁让我是一位舍小家为大家的人民警察呢,我不能够拘泥于儿女情长,我要维护社会安定。” 路舒越说越中二,越说越慷慨激昂。 方奇文在心里面呵呵两声,心说这一段肯定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假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邵韫才发消息告诉路舒监控调取完毕,收到消息之后,路舒和方奇文几个人一块儿去了医院保卫科,小保安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阵仗,不禁生出一层冷汗,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杀的。 监控视频里面显示在十点二十的时候,有一位全副武装的人蓦地从二十楼的院长办公室里面出来,他的肩膀上就扛着那具尸体,这个人的走路速度很慢,而且所经之处全都安有监控摄像头,他走的是楼梯,能把一具几十斤的尸体从二十楼一路扛到一楼,说明了这个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体格应该非常结实。 虽然这个人每次都会经过监控,但是却能每一次都避开有人群的地方,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直接把尸体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而且抛尸并不是这个人所做出的非常之举,因为当时附近并没有人,况且他都这么熟悉医院路线,说明了是提前就做过功课的,因此这个人很明显是故意要扔在明雅医院旁边的。 路舒略一思忖,“先排查一下医院内部人员吧,然后等宋妤真她们查出来死者死因,如果真的也是福尔马林致死,那就并案调查,顺便跟上级打声报告,至于询问的事情——明天来吧,今晚主要调查一些死者。” 等上了回警局的车后,路舒靠在椅背上,眼皮子都已经在进行第二次决战了,这时手心里的手机忽然间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申语情发来的消息,她立刻强行打起精神,点开二人的聊天页面。 申语情:【我先睡了,你也别搞得太累了,注意身体和安全。】 路舒:【好,晚安。】 李玲珑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然后无意识地一溜烟倒在了路舒的身上,接着猛然惊醒,“吼!吓死我了!” “诶,李玲珑,那事儿你办得怎么样了?” 她幽幽怨怨地回答:“本来办得好好的,结果被方奇文这个程咬金给打断了!” 此时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方奇文并没有立刻领悟到她们所聊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一头雾水地问:“什么事儿?” 路舒凑上前去,贱兮兮地说:“是你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事情。” 方奇文思考了一下,一脸认真地答题,“什么鬼?按脚啊?最近隔壁扫黄大队扫了一批出来,我都不敢去,生怕遇到同事。” “”路舒一下子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默,她抿了抿嘴唇,无奈地拍了下方奇文的肩膀,“你去小孩儿那桌吧。” “啥意思啊?说明白点呗!”方奇文愤愤然地盯着后面两个讲悄悄话的人。 “那你们俩现在确立关系了没?” 尽管李玲珑不断地压低声音,但是依旧能够听到声音中隐隐的激动,“嗯,她答应我了。” “那就好,我就说听姐的,准没错吧。” “谢谢路姐,不过——”李玲珑斟酌片刻,才接着说下去,“不过闻姐说她明天要来警局弄死你,让你明天最好是全副武装,不然只有被打残的份儿。” 路舒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可劲儿听她扯吧,她就开个玩笑的。再说了她现在就一只手,能把我怎么样?我一个肘击,就能直接把她放倒在地上。” 回到警局,法医们加班加点地搞数据,路舒则是在和方奇文一块儿看体检报告,她们发现严沁的体检报告上所查的内容和夏兰是一模一样的。 方奇文单手捏着下巴,“这个明雅医院不会真的搞了什么器官贩卖的黑活吧?今天我去找夏玮的时候,夏玮也说自己是在医院里面把尸体偷出来的,但是夏玮搬运尸体的时候是避开了监控摄像头的,所以我在想这次这个人会不会是故意要把这件事情揭露出来?不然为什么要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总不可能是想要去监狱里面见识见识吧。” “确实,但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定然是少之又少,医院内部人员的概率更大一些。” 路舒靠在椅背上,手边放着一杯热茶,她将一件薄外套套在身前,扭头看向旁边的四方格窗户,外面暴雨如注,树叶被风吹得簌簌直响,霎时间脑海里面出现了申语情才不久趴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这一晚睡得好不好,她无奈地收回眼神,再一抬眼,发现宋妤真拿着一份报告和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她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却看见方奇文低着头,没有半点反应,于是又用指尖将咖啡推到了她的眼前,“奇文,送给你的咖啡。因为太晚了点不到咖啡,我就自己手冲了一包速溶咖啡,你别嫌弃。” 方奇文一听见这话,顿时间就亮了,她猛地仰起头来,笑眯眯地双手捧着咖啡杯,“宋法医对我这么好啊,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是同事嘛,当然应该要相互照顾。”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方奇文还没得意多久,就被现实压弯了腰杆,她双眸中的亮光宛如一道流星,“唰”的一下就消失了,“哦,原来如此。” 宋妤真此时此刻只想早点工作完,快点开车回家,再睡几个小时,她拉开椅子坐下,将报告递给路舒,“福尔马林致死,头皮注射,和夏兰一致。” “OK!” 路舒心下了然,处理完剩下的鸡毛蒜皮之后,就立刻开车回家,家里一片漆黑,她蹑手蹑脚地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却见里面的人翻了个身,并没有睡着。 “路舒。” 听见申语情叫她,路舒五步并成三步地扑到床上面去,紧紧地靠在她的身边,将迷迷糊糊的申语情拥入怀里,“是我刚才把你吵醒了?” 申语情枕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用鼻尖蹭着她的肌肤,“不是,自你走了之后,我就没怎么睡。” “这么依赖我啊?” 两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私密性极强的窗帘将雷声闪电全都隔绝在外,路舒的手没忍住,又开始自带GPS地四处摸索。 她“啪”的一声拍了下路舒的手背,申语情气得怒目圆睁,“我是担心你,不是依赖你。还有,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踹到床底下去。” 路舒瞬间就低头道歉,“好好好,是我错了,对不起嘛,那我睡觉咯。” “嗯。”申语情合上双眼,她懒洋洋地回答。 见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路舒有些不可置信,依旧不死心地又问一次,“我真的睡觉咯?” 申语情这次显然有点不耐烦了,重重地“嗯”了一声,并且利落地翻了个身,气呼呼地拿个后背朝着她,这是她惯用的无声反抗。 也是最有用的。 但这其实并非是因为路舒受不了冷暴力,只是因为恰好用这招的人是申语情,也就是她所爱的人而已,无论申语情使哪一招,都会有用。 “我真的睡觉啦!” 路舒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背,见她仍旧没有丝毫反应,气得加快了速度,终于把申语情弄来炸毛了! 申语情顶着一头鸡窝,两手撑着床榻蹭了起来,她的眼底似有怒气涌动,她一边吐苦水,一边晃着脑袋,烦躁的模样像一只小猫咪,“你到底想干嘛!离天亮就三个多小时了,你还不睡觉啊?你不睡,总得让我睡嘛!我一直担心你,担心得睡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看见你完璧归赵了,我终于能够睡着了,你还在这儿一直闹一直闹,烦不烦呀!” 认识这么久了,她第一次瞧见申语情这副模样,不免觉得有些新奇,当然了,更多的还是心疼,路舒单手撑着床单蹭起来,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先前的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亲一下我,是我考虑不周到。那你快睡吧,别耽误明天工作。” 第88章 路舒,你滚 申语情听后出奇地愣了一下,霎时间也有些后悔,于是她主动倾身上前,默不作声地吻了一下路舒的嘴唇,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在了床上,并且用被子紧紧地盖住自己的身体。 “好了!现在也满足你的心愿了,你就好好睡觉吧。” 路舒用指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仍旧留有一种余温,她一时间还没有从温柔乡里面抽离出来,但是碍于时间太晚,最重要的是申语情也累了,她只好无奈地躺在床上,从后面抱住申语情。 她将脑袋凑到申语情的耳畔,路舒轻声说:“晚安。” 路舒专门把闹钟提前了半个小时,打算早点起床给申语情做早饭吃。 然而……申语情再度被路舒的闹钟吵醒,而本该被吵醒的那个人却睡得香甜,不过申语情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怒气冲冲地踹她几脚,毕竟这几天路舒也挺忙的,所以说她强行忍住快要冲破天灵盖的起床气,去洗手间快速捯饬了一番,接着就去厨房里面做早餐了。 路舒再度被早饭的香味迷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寻着香味走去,然后脚步突然顿在厨房门口,她明明记得今早应该是自己做早饭的啊,怎么会是申语情呢? 肯定是因为她太爱我了,她体恤我这段工作忙,于是不忍心把我叫醒,就自己早起做早饭,就是为了让我一起床就可以吃到热乎乎的早饭。 我路舒还真是魅力无极限啊。 路舒用手撩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迈着自信的步伐向前,温柔地从后面紧紧抱住申语情,将自己身上的力全都卸在她的身上,差点儿没有把申语情的小身板压来骨折。 申语情的起床气还没彻底散开呢,她皱着眉头,用手肘往后面戳了戳,说的话极为冷漠,“路舒,你滚。” 路舒有些委屈巴巴地盯着她认真做饭的侧脸,“为什么?你都这么贴心地早起给我做早饭了,怎么还要说这么冷血的话?” “呵……”她将汤勺往锅里用力一扔,发出了清脆的噼里啪啦声,申语情转过身来,两手撑着灶台,她见路舒得寸进尺地往前又凑了凑,便条件反射地将脑袋往后面一缩。 “明明是你的闹钟把我吵醒了,第二次了,路舒,这次没踹你,那是因为我宰相肚里能撑船。” 难怪她说怎么今天申语情起来的这么早,原来是因为闹钟又没有把她吵醒,路舒已经在盘算着换一部手机了。 “对不起嘛,老婆,我下一次一定注意,好不好?” “算了,我这人大度,不跟你计较。”申语情别扭地扭了扭身子,“你快去洗漱吧,臭了吧唧的。” “哪儿臭了?”自从和申语情谈恋爱之后,路舒极其注重外表,有的时候每天都得洗上两次澡,每天坚持喷不同的香水,企图保持自己的新鲜感,一听申语情嫌弃她臭,立马低头嗅了嗅,“不臭啊。” “总之你快去洗漱吧,早饭马上就做好了。” “好好好,都听老婆的。” 申语情对“老婆”这个称呼有一点介意,因为她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没有做出任何对未来的承诺,但是“老婆”这个称呼很显然是结了婚之后才能拥有的,在申语情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而是一种承诺,一种更深层次的关系。 但是听见路舒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脱口而出,申语情心里面总是有一种很别扭的情感存在。 煮完两碗馄炖后,申语情端着烫呼呼的两个瓷碗出来,将筷子横放在碗上,她没等路舒从几十平的换衣间里面出来,自顾自地抄起筷子先吃。 路舒换好衣服之后,就喜气洋洋地从卧室里面拱了出来,她拉开餐椅坐下,“老婆,等我把手里面这个案子忙完之后,咱们就去约个正经的会吧?我们都好久没有约过会了,都没什么仪式感。” “路舒,你能不能别叫我‘老婆’?咱俩现在又没订婚,叫这个不合适。” “哦……”路舒思索了一番,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下子就想明白为什么申语情会这么说了,“我知道了,你是在暗示我。你放心,我马上就安排起订婚戒指和订婚派对,一定给你搞得非常有排场,戒指也给你安排个鸽子蛋,重得你手指都抬不起来的那种。还有聘礼,聘礼的话……嗯……给你整几套房几辆车,再弄点啥珠宝首饰硬通货吧。” “我刚那句话不是在暗示你。关于结婚这件事情,我不想太仓促地决定,你也别那么着急,先把手里面的案子忙完了吧,然后见了家长,咱们再慢慢谈这件事情。” 既然申语情都这么说了,那路舒肯定也不好再继续做春秋大梦了,她有些失落地低着头吃早饭,“好吧,都尊重你的想法。” “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上班吧?你在车上多休息一下。” “好。” 路舒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好,然后把脏兮兮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里面,设置好时间,接着就来到客厅,顺手拎起沙发上的包,“走吧。” 申语情单肩背着包,手里拿着手机和钥匙,和路舒一块儿出了门,她不太喜欢开路舒的车,所以今早开的是自己的车,白色的大众因为许久没开,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看着有点灰扑扑的。 “怎么不开我的车啊?” 她啪地将车门关上,行云流水地操纵着车里面的每一个地方,申语情一边打方向盘倒车,一边说:“不习惯,而且到时候停在检察院里头,别人会怀疑我是暴富了,还是傍了个大腿。” “申语情,如果哪一天我殉职了,能在我的墓碑上面刻一个‘申语情之妻’吗?”但刚说完这句话,路舒就连忙摆了摆手,“哎算了算了,我都死了,就不把你扯上了。你心里面有我就行。” 申语情盯着前方如繁星点点的车辆,沉思了一会儿,旋即沉吟道:“你这个案子是不是很难办?” 路舒下意识就回答:“不难办啊,有什么案子是我路舒办不了的啊?” 这辆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大众比不了路舒那些几百上千万的车,车轮在马路上滚动的时候会发出一丝细微的噪音,根据车内路况提示,前方道路已经出现了拥堵的情况,恰逢此时大风四起,瞧这季节,估计是台风要吹过来了。 “我看天气预报说台风哥斯拉有可能会吹过来,你出行注意点。” “有你在,我就不担心。” 路舒听后轻啧一声,她侧过身来,有限的安全带差点儿没被她勒断,她的两双眼睛完全长在了申语情身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申语情冷脸反驳:“哪有?” “这还不算粘人啊?明明都这么离不开我了,居然还是不肯答应和我结婚,我感觉我的心已经碎掉了。” 她轻哼一声,挑了挑眉,“婚都还没求,就想直接跳到结婚这一步?” “你又在暗示我?”路舒现在只要一提到关于“订婚”“结婚”这种话题,她一律都当是申语情在暗示,她笑脸盈盈的,“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嘛,不用拐弯抹角地暗示我。难道你还害怕自己提了结婚,我会拒绝?我又不是傻子。” 申语情方才那句话确实是有一点点暗示的意味在,她确实有想过和路舒结婚这件事情,甚至之前还曾在手机上查询过在哪里可以领结婚证,但是转念一想,她们才刚谈恋爱没几个月,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所以申语情的内心其实是相当矛盾的,她还没想好,总感觉现在提结婚很仓促。 “现在结婚太快了。” 路舒无所谓地“嗨”了一声,她还以为是多大事儿呢。 “现在年轻人不都玩闪婚那一套吗?二十岁刚出头就结婚的小姑娘也不在少数,咱们俩虽然不算特别年轻,但也不算老,也还是可以赶上一波时代浪潮的。” “我……比较传统。”申语情在脑海里面搜索了半天合适的理由。 “那没事儿,咱们也能谈个三年半载的,等到我们都快满四十的时候再结婚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申语情:…… 我严重怀疑路舒是在说反话。 她面上毫无波澜,阴恻恻地顺着路舒的话往下说:“可以啊,我都无所谓的,等七老八十了再结婚,我也觉得不迟。反正到时候咱俩也不用上班了,每个月拿着退休金到处玩儿,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也挺不错的。” 路舒快被气来撅过去了,她现在严重需要上呼吸机,否则下一秒就能直接背过去了。 她单手抚着自己的左胸,“申语情,你这人的嘴巴这么厉害,应该去当辩护律师才是,当检察官简直是屈才了。” 申语情踩下刹车,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然后用手指着副驾驶的车门,“谢谢路舒夸奖,请路队下车吧。” 路舒扭头看了眼市局庄严肃穆又隐隐透露着一点简陋的大门口,本来她是打算在车上睡一会儿的,这下倒好,觉没睡着,还反被申语情呛了几*口,她现在已经被气得神清气爽了。 跟申语情说了再见之后,路舒便依依不舍地下了车,她刚一走进市局,方奇文那家伙就立马跑了过来,整张脸都写着“喜庆”俩字,好似买彩票中了头等大奖一样。 路舒理了理自己被弄乱的衣襟,“干嘛呢干嘛呢?在市局里面不要拉拉扯扯,我是有家室的人!而且我这可是真丝的衣服,还等着一会儿回了家勾引我家情情呢。” “啧,瞧你说些什么话?”方奇文两手叉腰,一脸春风得意,“我跟你说,今早我买早餐送给宋法医,她收下了!她居然收下了!她接受了我的好意,这说明了什么?” 方奇文冲着她单挑了几下眉梢,然后又使了使眼色,示意路舒把她心里面想的那句话说出来。 然而路舒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说明什么?”她佯装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抬起右腿,用脚尖狠狠踹了一下方奇文的腿窝,“说明了你不务正业!案子都还没查清呢,你就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严沁的人际关系都查明白没有?全身体检的事儿查清楚了没?” 方奇文两手捂着自己的腿窝,然后像一个稻草人一样在原地单脚跳跃,“哎我去,你丫的下手这么重,我要告给嫂子听!” 路舒两手叉腰,弯下腰直视她的双眼,她明明是笑着,但是眼神却透露着一种森然,“你说什么?”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在路舒面前造次了,方奇文直起身体,正了正色,“哦,严沁这个人比较i,平时一下班就直接回家窝着,不喜欢和同事们一起出去聚餐,所以说同事们对她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她工作能力很强,每次kpi结算考核都是第一名,所以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宽裕。关于全身体检,我们查到是从去年年初,也就是瞿水刚调到明雅医院的时候出现的,这个体检也是由瞿水提出来的。” 这么一算下来,都已经有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莫名其妙杀害,然后被掏心挖肺,更难以想象瞿水从中获取了多少利益。 根据目前对两位死者对调查,路舒发现被下手的人都不是本地人,而且亲缘关系较弱,与社会的联系也不算密切。确实,像这种孤零零的人相对来说更好动手,也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因为家里面没有后台,所以很容易就能摆平。 “夏玮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怎么知道夏兰死在了医院的?” 第89章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说他是名侦探柯南,自个儿推理出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奇文都差点儿笑喷,路舒的脸上浮现出一阵无语,然后无语地笑了出来。 原来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笑。 路舒真想拿一块儿白豆腐拍在自己脑门上,“他还真当自己是工藤新一啊?把他抓过来好好问,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okay!”方奇文立马去打电话联系夏玮这位名侦探。 方奇文办事速度极快,大约是因为刚才被路舒踹了一脚,名侦探接到警局电话之后,不疾不徐地坐公交车过来,路途坎坷,转了三次车才过来,路舒等得花儿都谢了。 路舒站在门口,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表盘,像一位早上守在学校门口抓迟到学生的校长,“怎么来的这么慢?都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月底了,没钱了,得省省。”而且夏玮还要攒姐姐的安葬费。 她懒得跟名侦探计较,连忙招呼着夏玮力气审讯室,方奇文坐在路舒旁边,将手里的圆珠笔倒过来,摁了一下圆珠笔的开关,然后抬起头来,盯着夏玮,语气陡然变得正经,“说说吧,你怎么发现夏兰是在医院死亡的?” 夏玮虽然已经满了二十岁,但看着还是一副乳臭未干的模样,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我说了我是推理出来的。” 路舒用指尖无规律地敲了敲桌面,“推理也不是凭空推理的吧?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都是有迹可循的。老实交代,怎么发现的?” 他冒着风险把尸体背出来,就是为了能够让姐姐地死亡真相被大众所知,因此夏玮并不会撒谎,他低头回忆里一下。 “因为她之前有跟我说过自己不舒服,去明雅医院看过病,也提起过做体检的事情。但是之后她突然间就不给我发消息了,我打电话也打不通,我翻聊天记录的时候发现姐姐上午给我发消息说要去医院拿报告,之后就人间蒸发了,所以我自然而然就觉得这跟医院有关系。” 路舒微微颔首,简单记录了一下,又问:“那你怎么知道尸体在院长办公室?” 夏玮有些胆怯地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回答:“那个我……我装成是明雅医院精神科的病人,到处乱跑,之后发现瞿院长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暗门,我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停尸间,冷飕飕的,可吓人了。那些冷冻柜上面都标着名字,我找到我姐之后,就直接闭着眼睛抱着她往外面跑。” 这人怎么又怂又勇? 路舒默默在心里面吐槽。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而是选择抛尸。” 夏玮依旧一脸认真地回答:“因为我害怕你们公安机关会和那家狗屁医院串通在一起,所以说我想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所有媒体都知道这件事情,好让你们没有办法这么简单就息事宁人。” 路舒听后微微蹙起眉毛,“你这些歪理论都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用一种单纯且轻松的语气说:“警匪片里面啊,还有美恐。” 她这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现在不仅医患关系非常紧张,就连警民关系都开始紧张起来了,原来都是拜这些雷人且不认真考据的电视剧所赐,还有,美恐是个什么鬼?美丽国的不是FBI吗?怎么能把FBI做的事儿都赖到她们身上。 路舒无奈地从嘴里叹了口气,她语重心长地劝导:“还是要对我们这些人民警察有信心,毕竟现在上面查得那么严,我们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以后要是碰到类似的事情,必须要先报警,不准自己私自处理。” 夏玮跟个小学鸡一样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路警官。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低头看了眼文字记录,又在脑海里面梳理了一下思路,“你是怎么打开那扇暗门的?能描述一下那扇暗门吗?” “那扇暗门藏在一个木头书架后面,这个暗门做得非常隐蔽,不凑近一点看,确实是很难看得出来,因为几乎没有缝隙。那个书架上面放着一盆玫瑰花,将花从花盆里面掏出来,就会看到花盆底有一个蓝色的按钮,按一下门就打开了。” 路舒把这些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一边从椅子上面站起来,一边让方奇文带他去签个名摁个手印,刚摁下门把手出了审讯室,往走廊上走了几步,忽然间李玲珑就拿着一纸信封,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姐,你看,有人偷偷摸摸放了一封信在保卫室。” 她疑惑地用手接过这封信,将信封暴力拆开,从里面掏出信纸,路舒将皱巴巴地信纸拉平,只见上面写道: 你好,我是明雅医院的医生。明雅医院长期在暗中进行器官贩卖的犯罪活动,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当我在跟着老师一起诊治自杀患者的时候,我发现这些患者总是抱着手机念念有词,像是在念叨什么教义,可老师认为没有干涉病人的必要,于是我便没有过多干涉。只是我后来发现每当这些患者快要出院的时候,老师都会让他们去医院做那个两千多块钱的全身体检。我本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全身体检,但体检中心的同事有一次和我吐槽这个体检只是检查一些心肝脾肺肾这种重要运作器官,我便觉得有些奇怪。直到后来我亲耳听到秦潇医生和瞿院长在聊病人器官体检结果的事情,我就立刻去偷偷调查了手术耗材和医院血库,发现手术耗材和记录的手术台数对不上,而且血库里面多了很多的稀有血型。 很抱歉,我所知道的事情只有这些,更深层次的我也无法了解,希望这些能够帮到你们。 路舒将这封没有署名的信叠起来收好,她若有所思道:“抱着手机念念有词?自杀患者?教义?” 这时,她的脑海里面忽然闪回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面,路舒着急忙慌地扭头对李玲珑说:“玲珑,你之前是不是下载了天堂heaven这个软件?” 李玲珑不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兴奋了,稍微愣了一下才回答:“对啊。不过我之前就删了,这该死的流氓软件居然每天还要给我推送好几次的消息和课程,我真的受不了那位矫揉造作的Melanie老师了。怎么了?” “你现在就把这个软件给我下回来,然后随便点开一个Melanie的诈骗视频。” 说着,路舒就把这封信交给了方奇文,“你去把这封信交给徐局,然后找徐局要来两份搜查令,一份瞿水医院办公室的,一份瞿水家的。” “行,包在我身上。” 方奇文接过信封之后就噼里啪啦地小跑离开了。 李玲珑将软件下好,点开一条课程视频,贴心地将手机凑到了路舒眼前,“呐,路姐。” 路舒接过手机,这一次她并不关心Melanie究竟讲了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而是一直将眼神定在Melanie这个人身上,当视频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她摁下了暂停键,旋即用手指指着Melanie的手部动作,“玲珑,你年轻眼神好,看看这个手部动作。” 她凑近认真瞧了瞧,愣是把眼珠子都贴在手机屏幕上了,却也没发现有什么非常不对劲的地方,“这不就是一个十指交握的动作嘛,很正常啊,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动作。” “笨!”路舒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你看她的大拇指,是右手的大拇指在上。但是一般来说,我们在做十指交握这个动作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把左手大拇指放在上面,这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右手大拇指在上”李玲珑忽然间陷入一阵默不作声的沉思,大约过了几秒钟,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哦!我想起来了,秦潇当时跟我们谈话的时候,她也是做了这个动作。把右手大拇指放在上面这个动作并不常见,说明了秦潇很有可能就是Melanie?那这么一推理的话,那就是明雅医院在诱导自杀,然后收取自杀病人,趁机要了他们的命,再把器官挖出来拿出去卖?这么狠毒?” “要知道,最赚钱的方法都写在了刑法里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为了利益,抛弃底线的人。”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得快点去明雅医院,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路舒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色鹦鹉螺,“等搜查令拿到了来吧,况且瞿水、秦潇、胡米这几个人也算是医院里面的大佬,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容易脱身,顶多就是先抓紧时间把还没剖的尸体转移。” 话音刚落,一阵略微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路啊。” 路舒被这道声音惊得吓了一大跳,她扭头去看,见来的人真的是她,急忙大步流星地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然后扶着她的左臂,拉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孙队,您老人家怎么突然间来了啊?也不打声招呼。” 孙宁其实才不过五十出头,但因为办案时落下的疾病,导致面容憔悴,看着跟六十多的差不多,她愣是说会儿话都费力,慢悠悠地对路舒说:“你现在就带着人去搜查,搜查令到时候再补上就行,我去盯着你们宋局,保管她先办搜查令的事情。” “行,那孙队您注意身体,走路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叮嘱完之后,路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将不远处偷偷摸鱼的小蔡叫了过来,“小蔡,孙队就交给你了,好好伺候着,要是孙队掉了一根汗毛,我就唯你是问。” 小蔡进来的时间很短,没有见过孙队的真容,但是也听说过孙队的光荣事迹,比如与毒贩单打独斗,还在毒枭手边做过卧底等等,于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孙队,并且郑重其事地对路舒承诺:“路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把孙队照顾好的。” 接着,路舒让李玲珑把方奇文叫回来,让她带着人去瞿水家进行搜查,而自己则是带着邵韫、李玲珑一众人驱车前往明雅医院,她们坐电梯直奔院长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发现瞿水正云淡风轻地坐在办公椅上,对着电脑处理着医院里面繁杂的事务。 见有不速之客来临,瞿水懒洋洋地抬起脑袋,一双锐利又美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为首的路舒,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自然和蔼的笑容。 “您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第90章 心肝脾肺肾 路舒先是无声地扫视了一下办公室的四周,确有夏玮说的那个书架在,然后她不疾不徐地走进,亮出自己的警察证,“我们是警察,我们根据一个案子查到明雅医院涉嫌器官贩卖,且进行手术的地点就在瞿院长的办公室。” 瞿水为人确实就犹如她的名字一样,总是像水一样波澜不惊,她有些疑惑地笑了一下,宛如听见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警官,您这是在跟我说笑吗?先不说我们明雅医院这种全国闻名的医院做出了器官贩卖这样的丑事,关键是您看我这小小的办公室哪儿来的地方来进行手术?手术是必须要在无菌环境下进行的,这是对病人和医护人员的保护,可不是在哪儿都能做的。” 她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图纸,这是路舒昨夜让人赶时间去查出来的。 路舒将图纸大大咧咧地摊开在瞿水的面前,用手指指着上面22楼的平面设计图,“瞿院长,你看这图纸上面白纸黑字地写明白了这一整层楼除了厕所、茶水间和你助理的小办公室以外,就只有一间院长办公室了,那请问剩下的这些没有进行标注的地方呢?按照政府工程的尿性,应该恨不得在这些空白地方再塞几个办公室或者病房吧?除非这些地方是连接办公室的暗道。” “暗道?”瞿水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合上,她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路警官当这是民国电视剧吗?” “是电视剧还是现实,让我们搜查一番即可。” 瞿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身高并不矮,大约有170,而且也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发胖,尽管脸上已经出现几处皱纹,头发中也隐藏了几根银发,但她依旧精神矍铄,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踩着真皮高跟鞋,咚咚咚地走到路舒面前,瞿水两手向后撑着办公桌桌沿,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消减,“可以搜查,但请先出示搜查令,否则就算你们是警察,我也不允许你们搜查我的办公室。” “温馨提示,当满足逮捕、拘留犯罪嫌疑人、发现现行犯或重大嫌疑分子、为防止证据被毁、转移等紧急情况这三种情况中的一种,那我们就有权力进行无证搜查。如果瞿院长觉得我这么做不太合适的话,可以向检察机关投诉,我也甘愿面临行政处分。” 说罢,路舒直接将那个碍眼的书架推开,却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一丝缝隙,她用手指在上面摸了摸,没有摸到任何痕迹,就算暗门做得再隐蔽,都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她的眉头陡然一皱,看来还是来晚了一点。 她回过头,恰好与瞿水平静的眼神相撞,路舒的语气相当肯定,完全不是在猜测,“你把墙壁封上了。” “嗯?”瞿水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略带无奈地摊了摊手,“墙壁难道不是一直都封着的吗?” 路舒曲起手指,将耳朵贴在墙壁上面,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叩了叩墙,响声非常清脆,甚至还带着一点轻微的回声,一点都不浑厚。 她拍了拍手掌心,麻溜地站直身子,冲着李玲珑吩咐,“你和小文一起去楼下找保卫科要点敲墙的工具。” “好的,路姐!” 瞿水听见这一段话后,眉心蓦地轻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路警官,这是想要把我的墙给敲掉?您是拆迁办的?” 路舒单手叉腰,气势丝毫不输瞿水,“不瞒你说,我上辈子就是在拆迁办工作的。” 李玲珑和小文去借工具迟迟未归,路舒闲得无聊,就把话题又牵扯到了瞿水身上,“瞿院长今年还不满五十岁,就已经成为了院长,简直就是天之骄女的存在啊,真是羡煞旁人。不过院长的工资肯定很可观吧,应该也不至于要逼着瞿院长去做一些副业。” “瞧路警官这是说的什么话?医院的事情已经足够让我忙得晕头转向了,我还哪里有精力去搞副业啊。我好歹也是个下个月就满五十岁的人了,比不得路警官这么年轻有为的人。” 等李玲珑把工具搬上来之后,路舒便用榔捶冲着那块墙壁狠狠砸去,哐当哐当的声音在整层楼的上空萦绕,由于那块墙壁不是实心的,所以说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直接砸开。 路舒一把将榔捶扔在地上,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时感觉像是进入了冰窟一样,她抬眼看向里面黑压压的解剖间和停尸间,旋即回头看向冷若冰霜的瞿水。 “瞿院长,这下可满意了?” 未等瞿水说话,路舒便立刻吩咐邵韫将她的两只手铐上,她招呼着李玲珑和小文一块儿进来,当看清楚停尸间的全貌时,李玲珑瞬间觉得头皮发麻,背后有一股无法挥散的凉意。 四面墙上都安上了铁制的冰柜,每一道推拉门上都贴着编号、姓名、年龄和简单的英文字母——H、B、K、L、S、Sto、L、E、Sk、HSC、P。 H,Heart,心脏。 B,Blood,血液。 K,Kidney,肾。 L,Lung,肺。 S,Spleen,脾脏。 Sto,Stomach,胃。 L,Liver,肝脏。 E,eyes,眼睛。 Sk,Skin,皮肤。 HSC,Haematopoieticstemcells,造血干细胞。 P,Pancreas,胰腺。 得亏路舒高中读的是私立国际高中,雅思7.5的分数也不是盖的,她很快就认出了这些字母所代表的器官。 但其实此时此刻,路舒也挺后悔自己看得懂这些,因为这一个个器官都是从一位位健康的人身上摘下来的,他们都是秉着要拥有一个健康的躯体才来明雅医院进行体检的,没想到医院这个治病救人的地方却要了他们的命。 路舒的指腹在铁皮上轻柔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握住把手,推开了其中一个冷冻柜,里面没有死者,想来是已经得到转移了,她无奈地将冷冻柜推了回去,接着安排李玲珑拍照取证。 她转头走到手术台前,这里的设备一一俱全,都是全世界最先进的设备,在其他一些经济发展稍微落后的地区是根本没有资格享用这些的,路舒看见那手术台上还存有指甲的抓痕,很多,新的覆盖了旧的,不同人的挣扎因为这些印记而保留了下来,让别人知道了他们当时内心有多么的绝望。 路舒走出密室,朝着邵韫摆了摆手,“你们先把人拉回警局吧,对了,胡米也一块儿拉走。” 邵韫点头,“是。” 接着,路舒又带着李玲珑等几个人一块儿下楼,来到秦潇的办公室,秦潇刚查完房回来,还没在椅子上多坐会儿,就看见这几位来势汹汹,便也知道那些事情是瞒不住了。 秦潇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握,再度做出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她语气倒比想象中轻快,“你们这次来找我,恐怕就不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吧?” “秦医生是聪明人,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咔嗒一声,路舒将银色泛光的手铐铐在了秦潇的手腕上。 “为了钱,金钱永远是催使人们努力的一大猛药。” 秦潇很诚实,因为她觉得反正都死到临头了,也没有撒谎遮掩的必要了。 “不。”路舒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指的这一件事情,Melanie。” 一听见“Melanie”这个词儿,秦潇的眉头陡然间皱了起来,旋即她垂眸笑了一下,也许是自嘲,也许是无奈,“没想到你们把这件事情也给挖了出来,果然是年轻有为。” 路舒带着她往办公室门口走,“不是我聪明,是你不够谨慎,下意识的动作将你出卖了。” 她很快就想通了,“原来如此。” 秦潇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主任医师的工作牌还挂在胸口的口袋上,但她救过无数生命的双手被手铐铐住,身后还跟着一堆警察,她走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那些患者和医护都朝着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周围七嘴八舌,都在讨论这位秦医生犯什么事了。 “这不秦医生吗?她这是怎么了?不会不来上班了吧?我女儿还等着她看病呢!” “秦医生平时看着挺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是啊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秦潇也在心里面盘问自己,是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想当初,她以状元的身份进入了北宿医科大学学习临床医学,那是全国top1的医科大学,一路读到博士,还拥有个人专利,发表了许多期刊和sci,风风光光空降明雅医院,然后一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 没想到最后却落的个牢狱之灾。 要是当初没有被富贵迷惑,她如今该是怎么样的? 她晃了晃脑袋,觉得这个时刻已经没有必要做这些无谓的假设了,一切都是空的。 回到警局,便是对这三个人分别进行录口供这项艰巨的工作,路舒则是负责审讯瞿水,刚从瞿水家搜刮了一大堆钞票的方奇文负责秦潇,另外一位警察则负责胡米。 路舒推开审讯室的门,将那一大袋的钞票扔到瞿水面前的桌子上,“瞿院长赚了不少钱啊,这袋子都不够装的了。就是放到验钞机里面去数,恐怕都得要数上大半天。” 瞿水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桌子上那堆普通人穷其一生也赚不到的钱,那眼神淡得像是看的不是自己的钱一样,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隐隐的笑容,“路警官,人喜欢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想要多赚点钱很正常。” “人心不足蛇吞象,可以赚钱,但不能赚被法律禁止的钱。”路舒翻开本子,摁了一下黑笔,“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件事情的?怎么笼络秦潇、胡米她们的?怎么进行器官中转和贩卖的?一一交代,别撒谎。” 瞿水“砰”的一声靠在椅背上面,她默了一会儿,才娓娓道来,如同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去年调到明雅医院的时候才开始做的。因为我知道有很多人会看在明雅的名声和地位,慕名而来,所以我就起了这个心思。但是我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但器官摘取手术要求比较高,所以我只能从经验丰富的医生里面挑。没想到秦潇和胡米都是禁不住诱惑的人,既然她们愿意,那我当然欢迎她们的加入。 胡米留意自杀的年轻人,秦潇可以靠着自己主任医师的身份加上患者的联系方式,以关怀的方式叫他们来进行体检,好让我们进行器官筛查。当然,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要的,也不是什么器官都会摘取的。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只会挑选来自外地且在本市没有密切联系人的患者。 一般而言,我们只会在一个人身上摘取一个器官,这样方便运输以及尸体的处理。我会先把器官放进冷冻库里面,然后等黑市的中介人自己来取,这样免得暴露,买家都是和中介沟通的,然后中介再转告给我,等器官顺利移植之后,才会把钱分批次地打过来。” “你为什么要想着做这件事情?就不怕事情败露以后,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完结&番外 第91章 路舒,我说我愿意 瞿水的声音冷静得像是一潭死水,“俗言道,富贵险中求,如果连一点敢作敢为的胆子都没有,从哪儿赚钱?怎么能够赚到大钱?” 每个人都会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而塑成不同的三观,而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的认知是完全正确的,路舒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扭转,去说教,反正她接下来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了,有的是人给她进行思想道德教育。 路舒将这些一一记录好,然后指挥着瞿水签好字,摁好红手印,旋即便出了审讯室的门,她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忍不住从嘴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不过,在她刚踏上第一层阶梯的时候,路舒忽然感觉有个什么重物突然间蹦到了自己的背上,她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闻林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哎我去!你个狗东西,还真要报复我啊!” 闻林身上穿着医院病号服,手背上还有扎过针留下的淤青,她用手臂锁住路舒的喉咙,“路舒,老娘今天就要跟你决一死战!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出这种不要脸的馊主意,我就说昨晚你怎么突然间打电话来关心我呢,搞了半天是在憋这个大招呢!” 路舒背着她一路爬到二楼,用手心拍了拍闻林的手臂,“死东西,要不是我出了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办法,你们俩能搞到一起?还不快谢谢我这位红娘。” “我真是谢谢你啊!”闻林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忘加重手臂的力度,“要不下一次我也出个馊主意,直接把你和申语情送进礼堂吧?” 她一向很会抓重点,“诶,既然你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了,那我也就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家情情今早暗示我给她求婚。” 闻林听后,气急败坏地用手掌心拍了一下路舒的脑袋瓜子,然后灵活地从她身上跳了下来,一边整理着自己褶皱的衣服,一边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惑,“你凭什么啊?” “凭我独具一格的人格魅力,没办法,我路舒魅力爆棚,足以风靡全世界的女人,无论年龄。我们家情情实在是太爱我了,她就是不想要跟我分开,迫不及待地想跟我建立一段固不可摧的关系。既然她都这么开口了,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买钻戒满足她啦。” 闻林忍不住轻哧一声,根据她对路舒这个自恋狂的了解,肯定是路舒自己提出来订婚这件事情的,甚至还有可能是死缠烂打得到对方同意的。 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路舒,“你都已经准备好求婚戒指了?” “还没,打算一会儿下了班就去买,然后晚上就求婚。” “这么草率?” 路舒无语了一瞬,然后耐着性子纠正她话里的错误,“这叫低调。” /:. “行。”闻林抢先一步,毫不客气地坐在转椅上面,并且拉开办公桌地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包麻辣香锅味薯片,“要是申语情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就不答应嘛,下次再求就是了,多大点儿事。” 路舒说得轻松,但心里面却并没有那么轻松,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申语情能够答应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但她就是想要试一试,毕竟不试一试怎么能够知道结果呢? 她知道今天申语情又要上庭审理许鹏那个案子,肯定是没有办法准点下班的,所以路舒就想利用这段时间去买钻戒,然后简单布置一下家里面。 路舒一边打开电脑忙事儿,一边不经意地问:“对了,昨晚你们过得还算愉快吗?” 经她这么一说,昨晚那件事情化作一块块玻璃碎片在闻林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淋浴、舔舐、吮吸、摁压、按摩…… 光是在脑海里面简单回忆一下昨晚,闻林都感觉自己又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生理反应,她急忙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抛之脑后,然后冷着脸回答:“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跟我没关系。” 路舒现在无心八卦,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工作上面,就连申语情给她发的消息都没有及时注意到,等她忙完之后才“砰”地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眼皮上面,轻柔地来回揉了几下,接着拿起手机,准备看一眼时间,却发现一个小时前申语情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她着急忙慌地点开来看。 申语情:【今晚什么时候可以忙完?我估计要八点多下班,要不要我来接你?】 路舒的消息姗姗来迟。 ——我今天挺早就能下班,你就安心忙工作吧,不用来接我,我忙完之后就直接回家给你弄晚饭。 她刚开完会就收到了路舒的消息,申语情今天难得又穿一次检察院制服,浅蓝色衬得她皮肤雪白,肤如凝脂。 申语情低头回复着路舒的消息——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路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单手回复:好,你也是。 收拾完东西之后,路舒就急匆匆地跑出市局,她一脚*轰下油门,霹雳哐啷地就朝着市中心的skp奔去。 她早就在官网上选好了钻戒的款式,本来路舒是打算弄一个定制的鸽子血红宝石戒指,但是定制戒指周期实在是太长了,于是她只好暂且委曲求全,订婚戒指就在商场里面选个价位还不错的,结婚戒指就用定制的。 路舒直奔商场二楼的harrywinston,柜姐见难得有顾客光临,立刻热情似火地迎上去,脸上挂着常见的商业假笑,“小姐,是来看钻戒的吗?” “对,想买一对钻戒,求婚用的。”她在脑海里面短暂的搜索了一下自己看准的那款钻戒的名字,“你们这儿有theonedoublehalo的现货吗?” 柜姐看这位一来就要最贵的款式,就知道肯定是一位贵客,她一边带着路舒朝着旋转楼梯那里走去,一边笑盈盈地回答:“当然有的,小姐,请跟我来二楼吧。” 二楼主要陈放着harrywinston的精品首饰,这一层楼的首饰都是六位数打底,一般人都不会选择来这儿买钻戒,一是钻戒不太保值,二是花几十万买枚钻戒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值得。 柜姐将那枚戒指从玻璃展示柜里面取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店里灯光的加持,这枚价值二十五万的钻戒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亮闪闪的,路舒疲惫的双眼差点儿没被直接闪瞎。 这枚戒指的中央主钻仅有一克拉,周围绕有两圈碎钻,戒身非常细,路舒当时一看到这枚钻戒,就觉得申语情戴上肯定会很美,她很清楚申语情的手指适合戴什么圈口的,于是便让柜姐直接包下来了。 在等待柜姐包装的时候,路舒给锦湘满楼的大厨发了条消息,让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去自己家做一桌烛光晚餐,顺便去花店买一束9999朵红玫瑰,大厨收到少东家地消息后,不敢怠慢,马上提起工具包就开车离开了。 路舒利索地掏出卡在pos机上刷了一下,输入完密码之后她便拿着发票和礼物袋出去了,毕竟这个时候正好是晚高峰,她可不得搞快一点,要是申语情比她先到家,那可不就玩完了嘛。 幸好老天长了眼,路舒回到家的时候,申语情才刚刚上车,她赶忙趁着这短暂的时间收拾家里面,把庞大的9999朵玫瑰花藏在沙发背后,然后把求婚戒指直接揣着裤兜里面。 不过,现在她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是等吃了饭之后再求婚呢?还是求了婚之后再吃饭? 要是先求婚再吃饭,万一被拒绝了,恐怕她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要是吃了饭再求婚,又感觉好像少了一点浪漫的感觉。 思来想去,路舒还是决定先求婚再吃饭。 她从衣帽间里面翻出一瓶珍藏版卡地亚香水,保证自己身上每一处犄角旮沓都是香气四溢的,刚把香水收好,路舒就听见了玄关处开门的声音。 她急忙跑到玄关,直直地站在门口,申语情一打开门,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路舒那张脸蛋,因为屋内灯光有些昏暗,她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申语情一边换鞋,一边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你干嘛啊?站在大门口,就是为了吓我?” “当然不是,这不是专门来迎接你嘛。” 申语情将鞋子放回鞋柜,奔波了一整天,她的两只脚都已经废掉了,就是踩在柔软的拖鞋上面,脚后跟和小拇指那里依旧一些发疼,她直奔沙发,一屁股摔在冰冰凉凉的沙发上面。 路舒走到她的面前,单膝下跪,给她揉着脚踝,“今天忙得这么累啊?” “嗯。”申语情弯下腰,用手捉住路舒的手腕,“你别给我按摩,你先去休息吧,你这几天忙那个案子也忙得晚上都没睡好,别管我了,快上床去吧。”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申语情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个短暂且饱含疑惑的“嗯”。 路舒放开她的脚踝,从裤兜里面掏出一个朱砂色的丝绒戒指盒,她取出其中一枚钻戒,那枚钻戒在昏暗的客厅里熠熠生辉,申语情看见这枚快有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瞬间就愣住了,一时间脑袋变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申语情,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建议一段更加亲密的关系。我本来是想给你定制一枚钻戒的,但是时间来不及,所以我就只去商场买了一枚戒指。我也知道这很仓促,你可以不那么快的答应,可以慢慢想,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态度。你……愿不愿意跟我订下婚约?” 申语情坐直身子,两只手难得有些拘谨地放在大腿上,指甲轻轻地抠着皮肤,“可是……我们才谈几个月,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我是这样想的,这枚戒指相当于一种承诺,代表着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和关系。至于婚礼,你想什么时候办,就什么时候办,明年或者后年办都可以的。” 见申语情迟迟没有开口,路舒心里面就越来越慌乱,她大抵已经猜到了申语情的选择,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唇,“嗯……你不答应也没事儿,等你哪天准备好了,我再求一次也成。反正我也只是想让你能够知道我对你的态度,我对你的感情绝对不是几个月恋爱就能概括的。”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一道温柔的声音蓦地传入路舒的耳朵里,明明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但路舒却花了整整三分钟来处理这三个字蕴含的巨大信息。 申语情瞅见她愣在原地,忍不住用手掌心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路舒?路舒?我说我愿意。” 路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刚才明明都没有抱有什么期望的了,于是又迟疑地问了一次,“你……你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第92章 以后可就不能离开我了 “当然了,我当然愿意嫁给你。” 这句话格外清晰,路舒听的一清二楚,就像一颗石子儿一下子坠入一池潭水,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路舒赶忙将戒指给她戴好,戒指圈口刚刚好,不大不小,中央主钻大得都能够把申语情纤细的手指给遮住了,银光闪闪的戒指衬得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成了她全身上下最吸睛的一个地方。 申语情摊开右手,“你的戒指呢?我也给你戴上。” “好。”路舒将另外一枚戒指递给她,低头亲眼看见申语情缓慢地将钻戒推进她的拇指,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钻戒所承担的责任和承诺,也是第一次和一个人建立这么亲密的关系。 路舒单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大马金刀地坐在申语情身边,单手轻柔地揽住她的腰肢,还不忘用手掐一掐申语情腰上难得长出来的肉。 她侧过头看着申语情,用鼻尖轻轻地刮着申语情泛红的耳廓,“有了这枚戒指,以后可就不能离开我了。” “知道了。”申语情暗自腹诽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 路舒厚着脸皮得寸进尺,“亲我一下嘛,你看电影里面求婚成功之后都要深吻一下的。” 申语情有些无奈,但还是按照路舒说的话做了,她凑上前含住路舒温润的下嘴唇,学着以前路舒亲吻的模样,但只学到了一些皮毛,技巧没有路舒那么熟练和灵活。 见路舒意图将她摁在沙发上,申语情急忙用手掌心贴在路舒的身前,以示无声的拒绝,“今晚不行,我生理期来了。” “行吧。”路舒拿她没辙,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申语情两手展开,向后伸了个懒腰,“没有,我挺好的。” “那咱们去吃晚饭吧,不然一会儿烛光晚餐都凉了。” “好。” 路舒带着她来到餐厅,长方形的餐桌上还摆放着白色蜡烛,烛光幽微,桌上大厨制作的菜品大多都是像海参鲍鱼鳕鱼这类的海鲜,大厨还很贴心地做了一份红色爱心蛋糕,周边还铺着一层玫瑰花瓣。 她将申语情摁在椅子上坐好,路舒将脸蛋凑到她的耳边,“你先吃着,我去拿个东西。” 申语情的直觉告诉她,路舒肯定是又藏了什么惊喜。 路舒绕到沙发后面,抱起沉甸甸的一大束玫瑰花,得亏她身材高挑,不然玫瑰花都能直接把她的视线挡住了,她抱着玫瑰花站在餐厅门口,柔声唤了一下她的名字。 申语情闻声转过头来,视线率先落在了路舒怀里的超大玫瑰花,这是第一次路舒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目光却没有第一时间落在路舒那张巧夺天工的脸蛋上面。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椅子上蹭了起来,申语 情从她怀里接过玫瑰花,“你买这么多玫瑰花干嘛?” “当然是送给你啊。” 这9999朵玫瑰花都是新鲜的花朵,凑近一闻,一股幽微的芳香顿时间涌入申语情的鼻腔,她嫌抱着太累了,就把玫瑰花放到餐厅里的储物柜上面去。 申语情坐回原位,用筷子给路舒夹了不少菜,“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是因为案子办完了吗?” “嗯,现在就是让网警他们去对接一下天堂heaven这个游戏工作室,总之不需要我去费心了。” “我那个拖了那么久的案子也终于结束了,法院最后还是采取了检察院的量刑建议。” 路舒拿起红酒瓶子,往自己的高脚杯里面倒了满满一杯,旋即又拿起一旁的豆奶,给申语情倒满一杯,“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多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你妈妈?” 她刚举起高脚杯,还没来得及抿一口尝尝滋味儿,就听见一旁坐在主位的申语情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为什么你能喝红酒,我就只有喝豆奶的份儿?” 路舒以为她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认识,不厌其烦地劝诫:“你每次喝了酒都要发酒疯,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况且你生理期都来了,还敢喝酒?不要命啦。” “好吧。”申语情神情恹恹地撇了撇嘴巴。 吃饱喝足之后,申语情什么家务都不用干,拍拍屁股就跑去浴室洗澡了,路舒留下来收拾残局,麻溜地整理好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浴室冲热水澡。 申语情洗完澡出来,发现路舒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两手两脚爬过去,动作轻微,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噪音,接着她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亲了一下路舒的耳尖。 其实,与其说是“亲”,倒不如说是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见路舒并没有醒,申语情就安心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合上双眼,酝酿着睡意。 次日清晨,路舒难得比申语情早起一次,她起来后迅速地捯饬好自己,甚至还臭美地喷了喷香水,接着就去厨房里面做早饭,她将几块全麦吐司放进面包机里面烘烤,接着又用平底锅煎了鸡蛋和培根,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做好了美味的早餐。 申语情顶着一个鸡窝头和朦胧的双眼,坐在椅子上吃早饭,她显然是还没有睡醒,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吐司,将鸡蛋和培根以此平铺在上面,然后又拿起一块吐司盖在上面,大口咬下去,烤面包的香味和一丝丝肉糊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让申语情一时间难以分辨这是好吃,还是难吃。 两个人的吃饭速度都不算慢,毕竟都是特种兵社畜,吃完饭洗了碗之后,申语情用黑色橡皮筋扎了个马尾,额前的垂落的碎发被她尽数别到耳后去了。 路舒从卧室里面出来,看见她的那一刻,顿时又愣在了原地,旋即她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捧起申语情的左手,“戒指呢?” 申语情还以为她急哄哄地冲过来是要说什么事情呢,她松了口气,然后从包里面翻出那枚钻戒,“在这儿呢。那么大一颗钻戒,我敢明晃晃地戴去检察院吗?” “那你可不准搞丢了。” 浅粉色的奔驰依旧按照原来的路线行驶,路舒转动方向盘,轮胎打了个漂亮的弯,顺利地将车辆停进了车位里面。 啪的一声车门被她关上,路舒大摇大摆地走进市局,闻林依旧在医院里面养伤,做康复训练。这市局里面没了闻林这个闹山麻雀,路舒登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今早,方奇文就要和其他警员负责将瞿水、秦潇、胡米一块儿押送到看守所去,路舒没什么事儿可干,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热水,冲了杯美味喷香的拿铁,然后就打开电脑,整理案子,好及时移送给检察院。 大约过了十分钟,被反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来电铃声足以震破苍穹,路舒急忙翻过来看,是方奇文打来的电话。 “喂,怎么了?” 方奇文一边躲在承重柱后面,一边用手里的枪支瞄准不远处几个持枪凶犯,语气急促,“不好了,有人持枪袭警,瞿水趁乱跑了。” 本来都已经把三个人分别押送倒警车上面了,没想到突然间冒出一群胆大包天的持枪狂徒,拿着手枪咔咔扫射,不少警员意外中弹,瞿水见车玻璃被子弹打破了几个孔,便用手肘狠狠地往那几个孔撞去,随后身手矫健地直接从车窗逃走了。 “你先把受伤警员安顿好,然后把秦潇和胡米押送到看守所。我让技侦的人对瞿水身上定位芯片做定位,我先去跟踪瞿水,你安排后援。” 方奇文扣下扳机,对其他警员做手势,示意他们继续押送秦潇和胡米,“行,那你小心。” 技侦的人手脚麻利,接到路舒的命令后,立刻将实时定位发到了路舒的手机上面,她关上车门,启动车辆,一脚轰下油门,顺便把警灯粘在车顶上面,吩咐邵韫联系交警大队疏通一下道路。 路舒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红点的飞速移动,严重怀疑瞿水直接把油门踩到底了。 根据瞿水的行驶轨迹,路舒猜测她是要跑到隔壁省去,必须得要在上高速公路之前把人拦下,她腾出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给邵韫拨了一通电话过去,“邵韫,联系交警在高速公路口排查。” “是。放心吧,路姐,我们已经赶过来了,你这边还——” 砰的一声,路舒的奔驰侧面被一辆突如其来的沃尔沃撞了个稀烂,车窗玻璃因为受到强大的震动而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一边往旁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心说这奔驰的质量怎么这么差? 路舒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迅速瞄准那辆沃尔沃的车轮胎,砰砰砰!三声枪响,黑色轮胎被穿透力极强的子弹打穿,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瘪了气的气球,然后路舒趁机狠狠踩下油门,浅粉色的奔驰霎时化作一颗流星,猛地朝着瞿水的车辆飞奔而去。 渐渐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黑色大众车的一角,路舒立刻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得亏奔驰的提速能力还算不错,瞬间就追上了瞿水的车,路舒将车窗降下一半,用黑乎乎的枪头瞄准瞿水,“瞿水,别再逃了,没有用的。” 只见瞿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袖珍金色手枪,她三下五除二下了保险丝,一声不吭地就用手枪对准路舒的车窗玻璃砰砰打了几发子弹,路舒下意识地将车窗升起,并且猛地弯下腰躲避子弹,但因为弯腰的时候一不小心带动了方向盘,所以奔驰忽然调转方向,径直朝着瞿水的大众撞去,将大众勉强拦住。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路舒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她看着面前身材消瘦的中年女人,瞿水用手枪指着她的脑袋,双眸尽显狠戾,“路警官,你要是再往前面走的话,我就直接扣下扳机了。” 路舒同样举着手枪,她一点一点地向前试探,“没关系,在你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我也会开枪,大不了我们一起同归于尽,这样我死了之后说不定还能追封。” “路警官还真挺会说笑,人都死了,还要这些荣誉干什么呢?只能拿给活着的人炫耀。” 瞿水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她偏头看了一眼跨江大桥底下风平浪静的河流,可是当她刚转过头来的时候,路舒已经凭借着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来,单手捉住她持枪的右手,瞿水反应敏捷,立刻扣下扳机,微小的子弹在一秒之内穿进了路舒的腹部,很快鲜血从伤口里面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将她的短袖染成了鲜红色。 但是路舒此时此刻根本没有闲心去关心自己的伤口,她手上力度不减,一把将瞿水手里攥着的手枪抢了过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进了底下的江水里面。 上午艳阳高照,周遭都充斥着满满的暑气,树上蝉鸣不绝于耳,空中还有吸血的蚊虫在飞来飞去,发出令人烦躁的虫鸣声,光是刚才小小争执了一番,路舒身上就已经冒出了不少汗滴,汗水顺着光滑的皮肤向下滑落,毫不意外地沾到了腹部那道仍在冒血的伤口上面,滋啦滋啦的,弄得路舒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强行忍下那种难以忽视的疼痛感,路舒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副银手铐,“瞿水,跟我回去。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然而瞿水贼心不死,她不甘心自己剩下几十年都要在暗无天日、被人监视的监狱里面度过,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瞿水捏紧拳头,一把挥向路舒那张如美玉一般的脸蛋,她可谓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路舒被打过的那边脸蛋瞬间就变得通红,然后只见她从嘴里面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路舒将嘴里的淤血一口吐在马路上,紧接着就一手扣住瞿水的手臂,一手揪住瞿水的衣领,哐当一声将瞿水摔倒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面。 瞿水下意识地痛呼一声,路舒倾身上前,准备用手铐将她的手腕拷住,“跑也没用,你杀了人,卖了器官,吃了回扣,足以吃枪子儿——哦,不对,从去年开始我们海宁市就已经开始全面推广注射了,你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然而,路舒刚将她的左手手腕用手铐圈住,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第93章 放心,我没事 眼见着瞿水两手撑着烫得可以煎蛋的地面,然后就像电影动作片里的主角一样,两脚腾起,狠狠踹向路舒的腹部! 路舒皱着眉头,单手捂住自己多灾多难的肚子,她方才被踢得向后退了几步,因为不断失血,嘴唇已经变得有一点苍白了。 眼见着瞿水就要转身上车,路舒反应敏捷地用手枪瞄准前方,一共打了两发子弹,一发瞄准轮胎,一发瞄准瞿水的手臂。 “啊!”子弹忽然从身后飞来,瞿水立刻用掌心捂住手臂,由于子弹袭来时带来的巨大冲击,她下意识地往前面扑去,恰好撞上了防护栏。 路舒大步冲上前,单手持着手枪,语气强硬得不容拒绝,“瞿水,跟我回去!” “绝无可能!”瞿水面目狰狞,血液将原先白皙如雪的手臂染红,明明手臂因枪伤疼得难以动弹,但为了抓住一线生机,她还是咬着牙,勉强将手臂抬了起来,然后一把抓住路舒的手臂,意图将她狠狠往防护栏外面甩去。 幸亏路舒眼疾手快,及时稳住重心,飞速地借力将瞿水甩了出去,不过由于瞿水死死抓住路舒的手臂不肯放开,所以说路舒也很不幸地被甩到了防护栏外面,她一手拿着枪,一手死死捉住栏杆,低头向下一看,底下是不断向前流淌的江水,要是一不小心摔了下去,必死无疑。 路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左手拇指上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的订婚钻戒。 我不能死,我还等着和申语情结婚呢。 不能让她伤心。 腹部的伤口因为方才的大幅度动作,出现了不太明显的撕裂,伤口处鲜血汩汩,路舒感觉自己身上渐渐脱力。 她垂下脑袋,由于握着手枪的那只手被瞿水抓住,路舒只能用手枪勉强对准瞿水的头顶,声音冷得仿若千年冰窖,“瞿水,放开。” 瞿水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囚徒困境,既然如此,那不如拉个人跟着自己一起去死,她目眦欲裂,咬咬牙道:“死都不可能!” 路舒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她的另外一条手臂开了一枪,瞿水的手掌心顿时松了力气,整个人猛地下坠,简直堪比跳楼机突然从高处坠下时的那种惊心动魄,但大约是因为过强的求生欲,瞿水又立刻抓住了路舒的脚踝,再度化险为夷。 “路警官,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说着,瞿水不知从身上的哪个地方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刀片冰凉,贴在路舒脚腕上的时候,她全身忍不住一颤。 路舒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将手中的那把已经没有用的手枪扔掉,两手紧紧抓住栏杆,下一秒一阵被刀狠狠划过的疼痛感渗透了全身上下各个角落。 瞿水用刀不断反复地划着同一个地方,“路警官,你刚才应该直接打我头盖骨的,是你自己太心慈手软了。” “不是我心慈手软,我必须要留你活口,让你站在公审法庭之上,当着全社会的面讲述自己的罪行,让每一个人都知道瞿水是个什么样的人,再由法警为你注射。真相比你这个人的命更加重要,否则就委屈了那些冤死之魂。” 说着,路舒用脚狠狠地向她的脑袋顶踹去,瞿水的手掌心缓慢地向下滑了几厘米,她慌乱间用两只手死死抓住路舒脚踝,被丢弃的银色刀划破了蓝天,然后猛地坠入江面,激起小小涟漪,发出了噗的一声。 时间一点一点地缓慢流逝,明明只争斗了半个小时都不到,但是路舒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太阳变得越来越毒,额头上的汗滴逐渐模糊视野,她仰起脖子,视线和金光闪耀的太阳相撞,明亮的光线刺得她赶忙收回眼神。 她感觉自己眼前越来越模糊了,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刚才的光线。 申语情,怎么办? 我感觉我好像快死了。 我好像就要坚持不住了…… 可是我还没有把你纳入遗嘱受益人清单。 我死了,你千万不要怪我,每年要记得来看看我。 什么东西都不用带,人来了就行了。 呜啦呜啦呜啦。 一阵刺耳的巨响忽然间传入路舒的耳朵里面,她对这个声音简直不要太熟悉了,以前她总是嫌听得烦,今天却破天荒地觉得这道警声简直宛若人间佳音。 “路舒呢?路舒呢?” “我去,方姐,你看那儿有两只手。” “哎我去,你们快点儿给我去打捞!” “是!” 紧接着,噼里啪啦地脚步声和指挥声交织在一起,但是路舒已经几乎听不清楚了,只是在竭尽最后的力气,抓住生还的机会。 她昨晚才刚求了婚,不能第二天就死了。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路舒感受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耳边,那个人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但是当时的路舒已经失去了处理所听话语的能力了。 路舒陷入了一个无穷无尽且难以挣脱的梦境里面,她梦见自己坠入河流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打捞起来,举办葬礼那一天,申语情没有来参加,到了晚上,她拿着一盆鸡血泼在了路舒的墓碑上面,紧接着又泼了一瓶二锅头,申语情狠心将她的坟烧得一干二净。 这个梦不断重复,最后路舒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了。 睁开双眼,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路舒感受到有个人牵着自己的手,便曲起手指,用指尖轻轻刮了刮那个人的手背。 申语情感受到手背上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立刻倾身上前,“路舒!路舒!你醒了是不是?” 路舒扭过头去,看见自己昏迷前不断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的人,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声若蚊蚋,为了听清楚,申语情不得不贴在她的嘴边。 “你怎么来了?放心,我没事。” 申语情刚想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非常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她脸上原先担心的神色立刻就烟消云散,佯装生气地拍了下路舒的手背。 “怎么受了伤还这么不正经?” 今天上午申语情收到了闻林发来的微信,消息上面说路舒情况不好,正在抢救,她立刻向领导请假,收拾着东西,匆匆忙忙跑到医院来,一直从上午收到晚上,就连中午饭都没怎么吃。 路舒发现她的眼尾有点泛红,整张脸看着比早上的时候憔悴了不少,她没什么力气说话,就冲着申语情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一些,申语情一头雾水地照做。 “你要干——”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申语情就看见她用指腹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尾,然后听见路舒费力地说话:“我这不好好的嘛,别担心了。吃饭了吗?” 申语情没有跟她说实话,“我吃了,你要不要吃点?” “先不吃,我想跟你聊聊。” “那我给你弄点儿水吧。”申语情拿起床头柜上面的保温杯,将里面的温水倒进玻璃杯里面,接着又绕到床尾,将床摇高了一些,才将水杯递到路舒嘴边,准备喂她喝。 但是路舒嫌这样喝不安逸,就自己拿着水杯喝,补充了一些水分之后,她觉得浑身上下舒服了不少,一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一边问:“来了多久了?” “下了班之后才来的。” 申语情捧起手机,打算在外卖平台上点晚饭,“你想吃点什么?算了,你的意见不重要,听我安排。” 她点开一家卖家常菜的餐厅,点了一份鱼汤、一份玉米嫩兔、一碗白粥,然后将电量告急的手机揣进兜里面,“一会儿你那几个同事还要来慰问慰问你。” 路舒“咔擦”咬了一口脆呼呼的苹果,“我妈来了没?” “阿姨来了的,后面因为要去谈个生意就走了,说是明天得空了就来看你。” 申语情操心地给她掖好被子,“我之前让你工作的时候把自己的命排在第一,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真想被追封称为烈士啊?方警官跟我说幸好那会儿她及时抓住了你,不然你就直接和罪犯一起掉进河流里面去了,要是真掉进去了,结局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路舒抬手捏了捏她气呼呼的脸蛋,动作十分轻柔,“当时我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但是一想到才刚跟你求了婚,还没享受几天婚后生活,要是真就这么草率死了,总觉得有些划不来。” “你自己的命,自己好好珍惜。”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推开,发出一阵让人难以忽略的吱呀声,二人默契地探头去看,是徐局提着一篮子水果来看她了。 徐局笑呵呵地走过来,由于床头柜已经被堆满了,于是只好把水果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她坐在申语情递过来的椅子上,“哟,已经醒了啊,年轻人身体素质还是可以嘛。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都还行吧,就伤口那儿痒呼呼的。话说,徐局,你打算给我放多少天的假啊?你看我这情况,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给你申请了一个月,就知道你这孩子肯定要问这件事情。”说着,徐局突然间把脑袋偏向申语情那边,她的视线在申语情身上默不作声地逡巡了一遍,然后一脸赞赏地点点头,“嗯,不错,难怪路晓澜那老婆子天天在我面前夸你。路舒这边就要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根据徐局方才说的话,申语情猜测她和路舒妈妈是好朋友,面对徐局突如其来的热情,她霎时间有点局促,连忙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嘛。” 路舒躺在床上,看着徐局对自己女朋友嘘寒问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忍不住出声询问:“徐局,你到底是为了谁来的医院啊?” “当然是为了来看看你的女朋友啊!”徐局只听说过申语情,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揭开这位神秘人的面纱,她低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路舒手指上戴着的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知道你求了婚,心里面高兴得很,但是这么大的钻戒还是不要戴到市局里面来,影响不好,容易带歪风气。” “知道知道了。”路舒耐着性子点头答应。 徐局拉着申语情的双手,眉飞色舞地问了一啪啦的问题,后来还是因为有饭局要参加,才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申语情的手机锁屏界面弹出一则外卖送达地消息,她苦口婆心地叮嘱路舒不要乱动后,才握着手机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路舒安静且无聊地躺在病床上,她耐心等待着申语情拿完外卖回来,可是没等来申语情,却反而等来了方奇文那几个人。 方奇文拉开椅子坐下,盯着路舒的脸,一边摇头,一边咂嘴,“啧啧啧,你说你这人怎么命就这么好呢?人家申语情一收到你在医院抢救的消息,马上就请假跑过来守着你,连午饭都没吃,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福气?能碰上这么好的女朋友。” 第94章 那就洗完澡再亲? 原来她上午就来了…… 那她还骗我。 路舒打算等一会儿申语情回来之后,就揪着这件事情狠狠地收拾收拾她一番,她嫌被子盖着热,就用脚踢了一下,“废话,也不看我路舒人品多么的高尚,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样的。再说了,我们家情情就是高风亮节、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简直就是嫦娥仙子再世。” “害!打住打住!”方奇文两手捂着耳朵,她一下班就*急匆匆跑来医院,不是为了吃她们两个人到狗粮的,她幽幽怨怨地皱起眉头,“知道你俩感情好,但也不用天天都拿出来炫吧,我都要PTSD了!” 路舒没说话,只是笑着轻哧一声。 方奇文从众多水果篮当中精挑细选了一串阳光玫瑰来吃,“话说回来,你这个人还真是命大,血都要流干了,人还撑着。尤其是你那脚,医生说要是再王深了划,恐怕筋都要被挑破了。这段时间少下床,就算要出去溜溜,都得要坐轮椅,听明白没?” “知道了知道了,啰哩啰嗦的。”路舒用一种嫌弃的目光打量了一遍方奇文,然后目光紧紧盯在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上面,“来看望病人,都不带点见面礼啊?而且我跟申语情都订婚了,你作为我的好朋友兼同事,是不是应该送点礼物?” 方奇文来得仓促,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她果断祸水东引,立刻将一旁看热闹的闻林揪了过来,“你看闻林也没带礼物。” 闻林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面,差点没压着路舒的脚,她单手拍了下路舒的手背,“诶,话说你不搞点订婚派对?我还等着蹭吃蹭喝呢。” 路舒听后气急败坏,用脚狠狠踢了一下闻林的腿,“蹭你大爷!我老婆不喜欢太热闹,订婚派对就不搞了,顶多搞个聚餐。” 方奇文双手抱臂,有些羡慕嫉妒地哼了一声,“这么快都叫上‘老婆’了啊?” “那可不,某个人可不得加把劲儿?”路舒的眼神在宋妤真身上迅速地划过,然后朝着方奇文使了个眼神。 她猛地皱起眉头,“啧,别瞎操心。” 路舒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视野里蓦地出现了申语情的身影,她连忙吩咐着方奇文去旁边搬一张椅子过来,方奇文顶着一张臭脸照着她说的话做。 局里的几个同事看见申语情提着外卖保温袋走进来,马上异口同声地冲着她喊:“嫂子好。” 闻林喊不出来那个词儿,听得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路舒整张脸都青了,而申语情这位当事人的脸蛋“噌”地一下就红了。 申语情略微有些尴尬地冲着她们几位简单打了声招呼,她将倚在床头柜旁边的小桌板拿起来,立在床单上面,然后将外卖口袋“唰”地撕开,将里头的饭盒一一拿了出来。 路舒看见面前小桌板上就放着三样菜,就知道申语情肯定没给自己点,她捉住申语情的手腕,“怎么不给自己点饭?你中午都没吃,就不怕把身体又给弄坏了?” 方奇文就坐在她旁边,即便路舒再怎么压低声音,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磕到了”的神情,并且非常清楚自己电灯泡这个身份,她从椅子上蹭起来,先是默不作声地朝着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对路舒说:“看你没什么大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俩的生活咯。”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路舒才听见申语情不疾不徐地解释:“我没什么胃口。” 路舒面不改色地拆穿她的面具,“明明上午就请假来医院看我了,还撒谎说是下了班才来看我的。申语情,你都是我未婚妻了,就不能让我多知道一点你对我的好吗?” 申语情将透明盖子咔嚓揭开,盖子内部的小水滴顺着滑落在了小桌板上面,她扯了一张纸将水滴擦干净,然后把筷子和勺子一起递给路舒。 “可是我觉得把这些事情主动说出来,有种在主动邀功请赏的感觉。” 她单挑眉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申语情,“所以你就撒谎?” 申语情抿了抿嘴唇,她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掠过,于是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似一波春水,“哎呀,别说这些了,快吃晚饭吧。” 路舒本来还想要跟她多计较计较的,然后套路她跟自己干点别的事情,但是一听见申语情这么温柔地冲着自己撒娇,她瞬间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目的。 “好。” 她用勺子舀了几勺饭在盖子上面堆着,申语情疑惑地看着她,刚打算问他想干什么,就看见路舒将还剩着一半多米饭的塑料碗推到了自己面前,只听路舒说:“一起吃,不然你又要瘦成竹竿了。” “好吧。”申语情从她的手里接过一双筷子。 申语情要忙着工作,没有办法每时每刻照顾她,顶多就保证路舒有三餐可吃,不至于饿死在医院,她一边把玉米捞进饭碗里面和着吃,一边询问路舒的意见,“我明天中午给你带甲鱼汤过来,好不好?” “怎么又是甲鱼汤?”路舒怀疑申语情是不是只会炖这一种汤,“难道说你是在暗示我?放心,又没伤到手指,我会给你幸福的。” 她听后又羞又气,很好奇这个人是怎么拥有这么厚的脸皮的,哪怕在医院这种地方都不忘想一想那方面的事情。 “说什么话呢!” 申语情气急败坏地给她舀了整整一碗的甲鱼汤,并且厉声厉色地强迫路舒全部喝完,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不喝完,之后几天我都不会来看你。” 路舒此时此刻求生欲爆棚,面对申语情的命令,她不敢不从,马上放下手里的勺子,两手捧着烫呼呼的汤碗,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几下就全部喝完了,一股腻味儿后知后觉,路舒差点儿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这下你可要每天都来看我一眼。” 她歪了下脑袋,轻轻地“嗯”了一声,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情况吧,工作忙的话就不来看你了,反正你也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家人。” “但我只有你一个未婚妻啊。”路舒牵着她的手腕,用拇指粗略地丈量了一下申语情手腕的粗细程度,见比之前胖了一圈,她顿时都放心了不少,“你要是不来看我的话,我会很失落的。” 申语情将吃剩的塑料饭碗一一装进外卖口袋里面,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面,她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直接与路舒十指相扣,“放心吧,会来看你的。” “一会儿还会不会有人来?我想洗个澡。” 今天上午在追逐和角斗比赛中路舒出了一身的汗,浑身上下湿答答的,她感觉今天上午出的汗简直比之前二十九年出的汗还要多。 要是不洗个澡,她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应该不会有人来了吧,这会儿也不早了。再说了,就算有人来了,看你在洗澡,也不可能直接踹开洗手间的门啊。” 路舒盘腿坐在床上,腹部略微受到一点挤压,疼痛感再度席卷而来,她有些委屈地瘪了下嘴巴,“但是我腹部受了伤,脚也不行,我恐怕没有办法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洗澡。” 申语情早就料到她会来这一招,换作平时他定然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念及路舒受了重伤,她只好勉强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行,我帮你洗。” 她去门口把靠在墙上的折叠轮椅拎了过来,两手各执一边,将轮椅掰开,然后两手扶着路舒的手臂,让她坐在轮椅上面,接着握住把手,推着她来到洗手间。 申语情将水龙头打开,等热水出来后,她用洗脸盆接了满满当当一盆热水,她用一张干净的粉白色小方格毛巾浸湿热水,然后拧干,看着旁边坐在轮椅上等着享受的人。 “你试一下你能不能站着。” 路舒单手撑着旁边墙壁上安装的不锈钢扶手,然后佯装一点都不费力地站了起来,她摊了摊左手,“你看,我身体多好。” 申语情注意到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扶着扶手,她懒得拆穿路舒这个死要面子的人,无奈地给她解开睡衣扣子,“是是是,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她垂着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申语情给自己脱衣服,旋即路舒的面颊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嘶哑,“呼……申语情,你碰到我的敏感点了……” 申语情发誓,她刚刚真的没有乱摸乱碰,非常认真仔细地给她解开纽扣,真的是非常单纯的解纽扣。 甚至就连路舒的皮肤都没怎么碰到。 所以她严重怀疑路舒这个人就是来碰瓷的。 “我碰都没碰到你的肌肤。” “哪有?刚刚你的指甲轻轻划过了我的皮肤。” “”申语情无语地沉默了一瞬,她想一巴掌拍死路舒的心都有了,但念及路舒还是个病人的份上,申语情大发慈悲地没有和她计较,而是冷不丁地说:“那你还真是心火旺盛,应该喝点王老吉降降火。” 路舒见她居然不上道,无奈只好自己主动坦白,“喝王老吉哪有你亲自吻我一下管用啊?” 听及此,申语情啪地一声将手里湿润的热毛巾砸在了路舒的肩膀上,“身上臭烘烘的,跟在鲱鱼罐头里面泡过似的,谁要跟你两个亲啊?” 她将自己肩膀上面的热毛巾拿了下来,然后硬生生塞进了申语情的手心里面,路舒不着调地反问:“那洗完澡再亲?” 申语情整个脸蛋外加耳尖全都变得通红,尤其是自己面前这个女人还是光着身子说这句话的,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直面路舒孔武有力的身躯,红着脸恶狠狠地说:“再说吧!” 小计谋得逞之后,路舒也就没好意思再腆着脸奢求圣恩,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申语情拿着热毛巾小心谨慎地为她擦拭身子,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腹部那块狰狞的伤痕,碰到下面的时候,路舒居然破天荒地觉得有些害羞,毕竟在一起谈恋爱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让申语情主动做过一次爱心蛋糕。 她扬起脑袋,迫使自己不要盯着申语情的动作看。 约莫过了几分钟,路舒有些艰难地从牙缝里面挤出几个字,“申语情,要不我自己来擦拭下面吧?” “可以啊。”申语情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几乎完全没有思考过,她将热毛巾递到路舒手心里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路舒有些呆滞地愣在原地,她盯着被关上的门,忍不住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 “喂,申语情,你怎么这么无情啊?”都没多推脱几下!你但凡假装推脱几下也好啊! 其实,并不是申语情不推脱,而是因为她有些不好意思。 申语情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拿起纸杯,猛灌了几口冰水,才强行降下了心里面那股火气,接着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又打开手机刷短视频,但是她的注意力好似并没有得到分散,反而心里面越来越乱。 第95章 这个方式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路舒迅速地用热毛巾将剩下的地方擦拭干净,然后就穿上衣服,推开洗手间的门,准备找申语情算账。 她一出洗手间,就看见申语情坐在沙发上面发呆,路舒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毫不顾忌地单手搂着申语情的腰肢。 “哟,想什么呢?” 申语情撇过头来,视线不自觉地向下滑落,直至来到了下面,她光是看了那里几眼,顿时都有些呼吸急促了,更要命的是,路舒这个心机女人居然还把最上面那几颗纽扣解开了,那块白皙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伤疤都在诱惑着申语情,仿佛在说:“嗨,来摸我呀~” 路舒将手掌心轻轻地掌在她的后脑勺上面,轻飘飘的声音从申语情的脑袋顶上传来,“看什么呢?” 理智和欲望进行了一场颇为猛烈的斗争,最终还是欲望获胜,申语情抬起头来看着她,抿了抿嘴唇,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路舒……你让我主动一次嘛。” 话音刚落,就听见路舒义愤填膺地驳回,“我们老路家的女人就没有哪个是被压着欺负的那个。” “但你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弄啊。”申语情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脸不满地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愤愤不平地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所以说你只是为了你们老路家的名声才这样对我的吗?我就一点都不重要了是不是?还说什么我是你唯一的未婚妻,原来都只是说来哄我的,你心里面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哎哟,老婆,你怎么能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呢?” 路舒刚才说那句话真没那些意思,她怎么可能把老路家地名声看得比申语情还重要呢?再说了,她那好表妹路葶西早就已经把路家名声败得一干二净了,路舒还管这些狼藉做什么? 她见申语情要从沙发上蹭起来,急忙两手摁住她的肩膀,路舒只需用一成力气,申语情就“砰”地一下又坐回原位了。 路舒凑到她的耳畔,企图对她发起猛烈的美貌攻势,然而申语情连个眼神都不愿意赏她一个,路舒又腆着脸哄了十几分钟,可是这位冰山美人依旧无动于衷。 她知道申语情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半晌,路舒打算豁出去了,她咬咬牙说:“行,让你上一回。” “真的吗?!”一听这话,申语情立刻就喜气洋洋地转过头来,眸中写满了期待。 路舒看着她这副得意的模样,无奈地笑了下,“真的。” 为了方便申语情,且照顾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心理感受,路舒把场地挪到了病床上面,她随意地坐在床沿,双腿张开,完全做好了迎接申语情的准备。 这个方式是申语情自己提出来的。 路舒得知她想玩这个,不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答应了她。 申语情刚双膝跪在地上,路舒就将枕头递给她,意思是让她垫在膝盖下面,免得跪久了膝盖疼。 …… 申语情用脸颊若有若无地前后蹭着,路舒觉得痒得很,她低头看着申语情的发顶,不由得夸赞了一句,“不愧是三好学生申检,学习能力还是可以嘛。” 申语情抬起脸庞,“我妈明天要过来见见你,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她仰起脖子,眼眸含情,额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滴,将额前的碎发沾湿了一些,路舒看她漂亮的脸蛋上面附有少许像酸奶一样的液体,便从床头柜上面扯了几张纸巾,贴心地给她擦干净。 “行,我会准备好的。” 弄完之后,申语情开始收拾残局,语气中带着点懊悔,“感觉弄得还是没有你那么好。” “开玩笑,你真当我们老路家的女人是吃素的啊?” 路舒躺在病床上面,面颊上的绯红久久难以彻底消褪,申语情坐在椅子上面,两手捧着手机,一脸认真地在手机上面哐哐打字。 路舒看她这么认真地和别人发消息,难免有些好奇,她偷偷摸摸地凑过去想要偷看,“看什么呢?” “西西给我发消息,说她明天来看你。” “她来看我不应该给我发消息吗?怎么是给你发?等等!不对——”路舒忽然间反应过来了那句话里面隐藏的重点,“你什么时候加上了路葶西的微信?” “就是上次去你家做客的时候。”申语情低头认真地回复着对方的消息,“我觉得西西这人挺好的,也挺有主见,多好。” 路舒两手曲着枕在脑袋下面,“前几天我妈还说路葶西因为死活不愿意去法院上班,于是就连夜提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了,小姨找她都找疯了。” “法院那么忙,不愿意去那里上班是人之常情,去年我们市法院都有一位法官猝死了。” 申语情和她发完消息之后就关上手机,揣回裤兜里面,“反正西西明天也要来医院看望你,你就好好问问她离家出走那件事情呗。” 路舒和路葶西这姐妹俩从小掐到大,只要一碰面,必然有一方要奚落另外一方,她懒得多管路葶西的事儿,免得到时候路葶西又要嫌弃路舒啰里啰嗦的。 她看着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就催促着申语情早点回家休息。 “明天不用来给我送饭,我让锦湘满楼送饭过来就是了,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我没事儿的。” 申语情提起包,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路舒明天要好好跟路葶西说话,别吵起来了。 路舒非常乖巧地答应了申检的话。 但是第二天早上一看到那只花枝招展的花孔雀,路舒就全然将申语情的话抛之脑后了,她冷冷地盯着面前打扮得花花绿绿的路葶西,“怎么离家出走了?” 路葶西随手将Celine放在地上,她神情看着比之前刚回来那会儿憔悴了不少,脚上穿得也不再是之前的高跟鞋,而是一双简单的人字拖,半晌才缓缓地从嘴里叹了一口气,“我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有焦虑症,偏偏我妈又催着我去找工作,还给我介绍对象,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去郊外的小村落租了间民宿住下。” 听见她这么说,路舒的眸色微微变了变,她难得开口关心自己表妹一次,“吃药了没?” “吃了。”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那你在那边住着还习惯吗?” 路葶西老实回答:“还挺不错的,空气清新、风景优美。”就是隔壁那位女邻居奇怪得很。 她默默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然后默不作声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路舒一边看手机,一边叮嘱她,“行,那你就在那儿住段时间休息一下吧,小姨那边我来说。自己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遇到不会的事,就去问问别人。” 说罢,路舒在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数字键盘上敲了几下,接着就“咔”的一声关上了手机,言简意赅地对路葶西说:“收钱。” “?” 路葶西的脑袋瓜子上面冒出了几个黑色问号,一头雾水地点开微信,凑近一看,路舒刚刚居然在谈笑间给她转了五万块钱,她的脸上划过一丝难以置信,“姐,你这” “我知道你离家出走之后,小姨断了你所有的零花钱来源,裤兜里面应该没剩几个子儿了吧?这五万先花着,别大手大脚地花钱,缺钱了再找我。” 叮嘱完这些,路舒忽然又想起另外一茬,“还有,平时不要骚扰你表嫂,她工作忙,你少占用她的休息时间。” 路葶西笑嘻嘻地将这五万块钱收下,她热情似火地朝着路舒送了个飞吻,路舒差点儿没被恶心吐了。 “爱死你啦!我最亲爱的姐!” 路舒刚才所说不假,路葶西的钱包里面确实没有几张人民币了,她都盘算着要把那些LV、香奈儿、爱马仕、梵克雅宝全都背去卖了糊口,没想到居然天降横财,她现在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路葶西不知道又从哪儿端来一杯普洱茶,“我亲爱的姐姐,你要不要喝茶啊?” 她强行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不喝。” “那你要不要喝点奶茶呀?流沙普洱?还是冰淇淋红茶加小珍珠?星巴克也可以的呀。你想喝什么,我都给你点!” 路舒带着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好表妹,在内心默默祈祷:老天,求求你把原来的路葶西还回来吧!这个太恶心了。 “不喝,一会儿你表嫂来,要是看到我在喝奶茶,肯定又要说我。” 路葶西肉眼可见地瘪气了,她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好吧。” 看她这么失魂落魄的,路舒也分不清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念及她的心理状况,还是送了松口,“给你表嫂点一杯吧。” 一听这话,路葶西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种被人需要的感觉,立刻精神焕发,连忙点头说:“好呀好呀!表嫂喜欢喝什么啊?” “就冰淇淋红茶吧,三分糖,常温。” “好滴好滴!” 看着路葶西兴高采烈地捧着手机点外卖,路舒心里面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也慢慢察觉到了路葶西细微的变化,总觉得自己这位妹妹看着没有以前那么无忧无虑了。 迟疑片刻,路舒说:“你表嫂以前也因为工作患上过焦虑症,你平时也可以和她聊聊。还有,现在你自己一个人住,我又作为唯一的知情者,你必须每天都给我发消息报平安,少一天,生活费就扣一千。” 路葶西还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当中,CPU已经失去了处理信息的功能,她只知道点头“嗯嗯嗯”。 点完奶茶之后,路舒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从饮食说到睡眠,絮絮叨叨的,弄得路葶西都快要睡着了。 外卖员打来的电话简直犹如一根救命稻草,路葶西赶忙接听电话,然后拔腿往病房外面走,取完外卖回来,路葶西就拎起地上的包,“姐,我得走了,开车回去要两个多小时呢。” 路舒低头看了眼手机顶部显示的时间,有些不满,“这才十点多呢,着急什么?” 路葶西单手拿着手机,回复着那位怪邻居的消息,心不在焉地回答财神的问题,“不是,我一个邻居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天降免费馅饼,能蹭则蹭嘛。” 话音刚落,还不等路舒开口,她就拎着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病房。 这人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路舒在心里面默默揣测。 但是很快她又否认了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测,因为路舒并不觉得有人能够受得了路葶西这位娇小姐的脾气。 第96章 我也爱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中午,路舒刚拆开印有“锦湘满楼”logo的外卖保温袋,病房门就被人敲响,她抬头去看,却瞧见进来的人是申语情,刚好奇她为什么进来要敲门,就看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女人,吴书婷的头发被高高盘起,身上穿着古板的圆领短袖长裙,她不苟言笑的模样和严肃的气质让路舒不禁幻视自己的高中班主任。 糟糕,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间涌上心头。 路舒破天荒觉得这么局促,顿觉如临大敌,在她眼里,吴书婷是比市里面那几个老古板领导还恐怖的存在。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简单将小桌板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阿姨中午好。我叫路舒,您随便称呼我就是。” “路舒是吧?来的时候,我已经听语情简单介绍过你了。”吴书婷坐在椅子上,眉眼间透露着一丝凌厉,高挑眉和上扬的眼尾让她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气质,“听她说,你都已经求婚了?” 路舒笑着弱弱地回答:“嗯。” 吴书婷语气平淡地抛出问题,“我们国家并没有通过同性结婚的法律,那么没有了法律这一层保障,你如何能够让我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你呢?我又怎么能够确定你不是在骗婚呢?” 她悄悄掀起眼皮,和申语情看好戏的目光撞在一起,路舒想要寻求外援,但是申语情这家伙明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却将脑袋偏了过去,试图忽略路舒的场外求助。 吴书婷看她眼神飘忽,还迟迟不回答,对她的印象分顿时下降到了负五百分,她的语气比先前冷了一大半,“眼睛看着我,别看她!我的问题你是回答不了吗?” 路舒悻悻收回眼神,她再也不敢在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造次了,用一种格外认真的口气说:“阿姨,婚姻能否真正维系下去,靠的不是法律,而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如果结了婚之后没了感情,空有一个法律名义,那这其实是一种束缚。所以,无论法律上对婚姻是怎么定义的,我只看申语情是不是还爱着我。关于财产,我也想过了,该有的聘礼都会有,我们也会做婚前财产公证,同样也会拟好一份合约,这样一来,若是未来我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这份合约也可以让申语情未来衣食无忧。” 吴书婷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可怜的路舒过五关斩六将,她不敢多犹豫,怕再吴书婷心里面留下不好的印象。 “这个不是由我说了算的,得看申语情。她什么时候做好准备,要和我结婚了,那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 “那她要是一直都没准备好呢?” 路舒反应极快,下意识就回答:“那就不结婚呗,只要她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就成,结不结的不重要。” 吴书婷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路舒被看得后背一凉,她全身僵直,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旋即,吴书婷又问:“结婚之后,你应该不会要孩子吧?” 这个问题是路舒回答得最迅速的。 “当然不会了!生孩子多遭罪啊,咱们俩工作都挺忙的,哪儿来的时间养孩子?而且也没有生孩子的必要。” 吴书婷难得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蹭了起来,“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申语情本来打算去送送她的,但是吴书婷却拒绝了,让她跟路舒好好商量一下未来的事情。 她走到床边,将饭盒袋里面的甲鱼汤放在小桌板上面,一边给路舒盛汤,一边关心她,“今天伤口还疼不疼?” 路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甲鱼汤来喝,“还行吧,能承受。” 她将汤碗放在一边,抬头看着申语情,眸中带着审视,“申语情,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见死不救啊?” “我哪儿见死不救了?我这是给你表现自我的机会。” 绝处逢生的路舒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太可怕了,看到阿姨,我就想起了我的高中班主任,一样的恐怖,一样的严肃,我总觉得只要答错一个问题,阿姨就会拿戒尺打我的手掌心。” 申语情微微颔了颔首,不可置否地说,“嗯,我妈是挺严厉的。你快吃饭吧。” 叮铃一声。 是路舒的手机弹出来了一则微信消息。 不用拿起来看,路舒就已经知道是谁发来的。 她点开微信,然后打开助理整理出来的房产车产地皮一览表,路舒把手机调转了个头,“你挑挑吧,之后直接过户到你的名下。” 申语情低头看了一眼文档,率先注意到了左下角显示的总页数,有整整五十多页,“你莫名其妙爆什么金币?我不需要这些,搞得我像吃软饭的。” “就像阿姨说的一样,咱俩不能称为法定夫妻,所以以后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只要没有遗嘱,你是没有办法继承我的财产的,所以我干脆提前把名下一些值钱的资产转移给你。” 路舒昨天想了整整半个晚上,她自认为自己考虑得还是比较全面,提前把这些资产转移给申语情,可以避免很多意外的发生,而且只有在生前亲手交给了申语情,她才能安心。 申语情心里头清楚她的良苦用心,她随便瞥了一眼上面的房屋,然后就将手机还给了她,“你随便给我一两套房子就是了,我不要车子地皮这些,车子保养不起,地皮拿给我也是无用。” 看她只要两套房子,路舒瞬间就急了,“拿着拿着,车子保养费我给你出,地皮嘛……你可以拿去拍卖的啊,或者以后盖一个四合院也挺好的啊。” 她可不需要申语情跟她客气,路舒简直巴不得申语情把她所有的财产都给一口吞掉。 但是申语情真的不需要太多这些东西,她不容置否地摇了摇头,“不,我不要那么多。” 路舒是真心怕自己以后还会碰到像昨天一样的事情,昨天是运气好才活下来了,要是之后运气不好,那可能就真的光荣殉职了,她就担心自己以后要是出现了这种意外,申语情未来的生活会没有保障,所以路舒难得一次没有听从申语情的话,这件事情必须得要按照她说的来做。 “听话,拿着,好不好?” “你怎么这么执着?” “这不是执着,是我害怕。” 申语情掀起眼皮,恰好对上她那双有些泛红的眼神,她浅浅叹了口气,“路舒,你不会再碰上这种事情。” 路舒放下手里的筷子,将饭盒盖盖上,一一将可降解饭盒装进保温袋里面,她抬头,音调没有什么变化,“万一呢?” 病房里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但走廊上护士推着小推车的声音和病人家属叫苦喊天的声音仍旧不绝于耳。 旋即,申语情开口了,但语气比先前重了不少,“路舒!你为什么总是会觉得你会再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既然如此,那干脆我们就不要结婚了,反正我也注定会丧偶,不结婚就不会丧偶了。” 话音刚落,只见申语情将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取了下来,手指上留下了非常轻微的红印,她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手掌心上放着那枚银光闪烁的戒指。 路舒知道错了,连忙拿起那枚戒指,重新给她戴回手指上面,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好啦好啦,老婆,别生气了嘛,不要拿结婚开玩笑,好吗?” 申语情气性一上来,就立刻变得力大如牛,她咻地一下就直接把手挣脱出来,不服地用双手环抱在胸前,“那你不也是在拿你自己唯一的命开玩笑吗?” “哪有?”她着急忙慌地跪在床榻上面,然后两手搭在申语情的肩膀上面,强硬地将她摁在椅子上坐着,路舒用手勾住她纤细的脖子,“我不是开玩笑,我只是想要给我们的未来上一层保险栓。” “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聘礼你要给一大堆,还要转移给我那么多的资产,你就不怕变成一无所有的光棍?” “不怕啊,我妈给我弄里家族信托和家族办公室,要是我不上班的话,每个月都至少能拿六万块钱。” “……” 天热了,申语情想要把她的钱折成扇子来降降温。 天杀的,怎么有人一个月屁事都不干,都能至少拿六万块钱,而且还有几十页的不动产。 而她每个月勤勤恳恳地加班打工,*只能拿一万多。 “行,你有钱,真是败给你了。” 看路舒这么执着,申语情最终还是心软了,主要是她也怕路舒之后会一直揪着这件事情说下去。 路舒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那你快挑挑!” 申语情低头看着那些不动产资料,看得眼花缭乱,她无奈地摆了摆手,“我挑不来,你自己看着给我弄吧。” “行,我挑点地段好的给你。等我补了牙齿之后,再带你去过户。” 毕竟路舒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虽然掉的是里面的牙,只要不张大嘴巴,别人就看见,但是她总觉得这样会对自己的外在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慌什么?反正咱们又不急着结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窗外蝉鸣不绝,在窗台上半路歇脚的小鸟嘎嘎嘎地叫唤着,马路上汽车的轰鸣声呜呜呜的传进路舒的耳畔,但是她此时此刻只想听见申语情的声音,旁的她都不在乎,刚才那个问题确实是她顺藤摸瓜问出来的,但也是她内心中一直都想要问的一个问题。 申语情两手搭在大腿上面,低头思考了一下,旋即笑着仰起脑袋,饶有兴趣地反问:“那你想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明天。”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申语情听后笑骂道:“滚!婚礼操办起来那么麻烦,就是下下个月都不一定能结。” “婚礼布置得豪华与否,我并不在乎,反正只要新娘在,就成。” 路舒伸手摘下圆溜溜的紫葡萄,她将葡萄塞进申语情的口中,指腹微微擦过她的唇瓣,惊得申语情一激灵。 申语情觉得她应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于是咔哒咔哒几下就把葡萄吞进肚子里面去了,甚至把籽儿也给一块儿吃进去了。 吃完葡萄后,她发现路舒还一直用两个大眼睛盯着自己,申语情登时压低了一下眉毛,小心翼翼地将屁股往后面挪了挪,声线中带着些许防备,“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警告你,这可是白天!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的,休想——唔!” 话说一半,双唇就被紧紧堵住,申语情吓得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下意识将眼神瞥向门口,生怕下一秒就会有无关人士直接闯了进来。 申语情越往后面退,路舒就不断往前追,甚至还用鼻尖蹭了蹭申语情的脸颊。 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膛迅速地上下起伏着,申语情撇开红着地脸蛋,“你正经一点。” “申语情,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第97章 【番外】某人好像患上恐婚症了? 本来路舒是打算把婚礼定在西半球的,想着说出国办婚礼,还能顺带体会一下异国风情,她喜滋滋地计划着,但申语情却以“单位不好打出国假”为理由拒绝了。 没办法,路舒只能把婚礼定在国内,她一向都没有选择纠结症,但是这次却破天荒地解锁了这个隐藏基因,她愣是在手机上借助小某书、某程、跑哪儿、某音等众多软件来考虑婚礼地点,她必须要选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杜绝“照骗”的可能性。 况且这个时候正值八月,哪儿哪儿的风景区都挤得水泄不通,路舒还得要考虑到会不会堵车这个点。 申语情每天晚上回来看她都在忙着选婚礼地点,都不怎么亲近她了,干脆直接将路舒的手机抽走,“别挑了,干脆咱们就在海宁办婚礼,方便些。” “不行!”路舒严词拒绝,“海宁有什么可玩的?一点新鲜感都没有,咱俩都不能顺便过一个短一点的蜜月旅行。” 说罢,路舒将手机抢了回来,继续在网络上面浏览攻略,“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挑到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申语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她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心里面难免有些心疼,“办哪儿不重要,有没有蜜月旅行我也不在乎的,你别把自己累着了。况且,走太远了的话,对阿姨她们也不太好吧。” “你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考虑好了,到时候我直接请她们做公务舱来参加咱俩的婚礼。虽然说窄体机地公务舱相对一般,但至少比又薄又挤的经济舱好吧。” 还好还好,申语情还以为她要直接包机呢。 见路舒无坚不摧,申语情根本就劝不动她,无奈之下只好凑过去,两个人头挨着头,一起商量着去哪里办婚礼。 路舒的手指在流畅的屏幕上滑动,忽然间一顿,他转过头来盯着有些疲惫的申语情,“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很少出去旅游,平时也不怎么看旅游vlog,所以一时间要让她说自己想要去哪里,申语情一时间还真的一个地名都报不出来。 申语情用手指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认真回忆了一下高中中国地理所学内容,但奈何时间过于遥远,她只记得起零稀碎片,半晌后她才回答:“风景很美的地方。” “你这个范围未免有点太宽了吧?咱们祖国到处都是大好河山,能不能再具体一点?比如说有雪山?有溪流?有大海?有自然森林区?或者有瀑布啥的。” 有了路舒的好心提醒,申语情脑海中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她一点一点地为模糊的轮廓添砖加瓦,“嗯……如果背后有雪山耸立,我们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旁边还有动物什么的那就更好了。” “行,那我按照你说的再看看。” 经过一天一夜的赛博考察,路舒总算是定下了婚礼地点——摩西,一个位于西南地区且拥有众多雪山和草原的自治州,唯一的缺点就是海拔稍微有点高,为了照顾老弱病,路舒将举办婚礼的场所定在了海拔只有两千多米的一片草原上,背后就是连绵不断的雪山,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亚拉雪山。 当路舒将婚礼地点昭告天下的时候,所有被拟邀请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们默契地都松了口气,心说这个恐怖的纠结怪总算是把最重要的部分确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关于婚礼现场的布置。 路舒将自己和申语情一同商讨融合出来的想法全都一五一十等转述给酒店经理,经理听了之后忍不住抹了把汗,笑脸盈盈地一一应下,“好的,路小姐。等我们做出初版方案之后,我会通过微信发给您看的。最后确认一下,婚礼日期是在八月二十八号对吧?参加人数有60个人?” “对,没错。” 路舒不打算请太多的人,请点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就够了,要是请些干系不大的人,那么婚礼岂不就成了蹭吃蹭喝的地方了? 而且申语情脸皮子本来就薄,得知路舒想要在立下誓言之后揭开面纱吻她,于是就更不敢邀请太多的人了,否则肯定会有人偷偷拍下她们俩亲吻的照片。 路舒和酒店经理聊完之后,就点开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申语情:【快了快了。】 路舒:【明天闻林她们要来我家吃饭,就当是一个小小的订婚派对,你明天下午尽量早点忙完,我好来接你。】 阿欧。 她刚和程婧亦约了明天晚上吃饭,前段时间程婧亦忙得到处飞,申语情也挺久没见到她了,所以打从心底里面不想要放程婧亦的鸽子。 她有些抱歉地回复:【对不起啦,我明天晚上要和婧亦出去吃饭(可怜)但我争取早点回家,好不好嘛?】 申语情都这么说了,那路舒还能有什么别的说辞呢? 路舒在警局里面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然后摁下语音条,“行,老婆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敢拦着你吗?明晚你吃完饭后,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她简单回复了一个“好”字,心里面的某一个疑问因为重如泰山的工作而暂时被抛之脑后。 三层小漾别墅里,因为闻林等人的来临,而陡然变得热闹起来。这栋别墅因为地处郊区,路舒嫌住在这里通勤不太方便,所以说她平日里很少会来这边住,顶多在工作少的时候会宠幸那么一两次,而这一两次都只是看在后院温泉的份上,要不是闻林要死要活都要来这儿聚餐,路舒才不会回这里来。 路舒拜托锦湘满楼的大厨飞奔过来掌勺,结果方奇文这家伙想要凭此机会在宋妤真面前露一手,好在人家心里面留下一个好印象,路舒百般阻挠,可这人就是不听,非要闯进厨房里面,与米其林级别的大厨一较高下。 当然,方奇文最后被完爆了! 路舒拍了拍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安慰,“没事的,毕竟我们家的大厨都是从意大利和法国撬过来的米其林大厨,比不过也很正常。” 方奇文本来就哭唧唧地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一听到路舒的话,气得想一脚把她踹飞。 “路舒,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对不起,姐们就是这么诚实。”路舒偏头看了一眼正在沙发上和闻林一起吃水果切片的宋妤真,然后回过头来,用手肘戳了一下方奇文的手臂,“要不——你就直接硬上吧?霸王硬上弓这一套,自古都比较有用。而且你看宋法医那小体格,应该很容易就被强制了。” “噗——” 路舒因腹部被方奇文狠戳一下,已吐血,卒! 宋妤真和闻林察觉到了她们那边的动静,纷纷偏头去看热闹,闻林看她们俩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弱智儿童,“你俩干嘛呢?” 路舒反应极快地用手指指着罪魁祸首,“你们评评理啊,你们看这个人,她居然痛打我的伤口!知道我这伤口养了多久吗?知道我用了多少进口药才恢复成了现在这么完美的样子吗?你要是又给我撞烂了,那我还怎么在我老婆面前保持完美形象?” 方奇文气得一屁股坐在贵妃椅上面,阴阳怪气地说:“反正我又没老婆,你不满意,就冲我打一拳?再说了,咱们英明神武的路队这么注重形象管理干嘛?难道是害怕没有办法用你魅力无边的内在美来勾引你老婆?” “方!奇!!文!!!”路舒冲着方奇文无能怒吼,旋即单膝跪在沙发上,两手掐住她的脸蛋,愣是当面团一样乱扯,“看老娘今天不掐死你!” 闻林怕一会儿直接原地出警,连忙打断她们二人小学鸡一样的争吵,“行了行了,咱们去后院泡温泉吧。” 紧接着,闻林就像拎小鸡一样,一手抓住一个人的后脖颈,硬生生将她俩提溜到后院别馆。 五个人在换衣间里面换好泳衣后出来,宋妤真穿得算是五个人当中最保守的那一个了,她在泳衣外面还套了一件白色套衫,但尽管这样,方奇文还是看红了脸,为了遮掩住自己这副花痴不正经的模样,她连忙将头撇了过去。 闻林捕捉到她的小动作之后,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宋妤真,“妤真,你看咱们方警官都不好意思了。” 宋妤真皱了下眉头,不是怪罪,反倒带着一丝娇嗔。 五人纷纷入了汤池,李玲珑和闻林这一对小情侣自然是坐在一起,方奇文被路舒和闻林两个人吆喝着跟宋妤真一起坐,现在路舒倒是显得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了。 她拿起放在一边置物架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1:36,又看了一眼和申语情的聊天界面,她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路舒正和她们几个说笑,突然自己的脑袋被一个重物给狠狠甩了一下,她的脑袋霎时间就随着扑面而来的重力而偏向一边。 “他爹的!哪个傻逼在背后偷——”路舒偏过头去,当看见罪魁祸首的时候,她原来中气十足且霸道蛮横的语气戛然而止,“打得好,打得好。” 只因为打她的人是申语情。 申语情眉头微微蹙起,她将手里的包随手扔在石子路上,然后跪在汤池边缘,两手重重摁在路舒的肩膀上,将脑袋倒着垂在她的眼前,活像霓虹鬼片,“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背着我泡温泉?” 路舒刚想开口解释,就闻到了她身上散发的酒味,无奈地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你怎么又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她当机立断地否决了路舒的提议,“我要跟着你一起泡!” 话音刚落,就见申语情将脚伸进了汤池里面,刚踩在石子座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噗啦”一声摔进了汤池里面,幸好路舒眼疾手快,及时捞住了她,才没导致她出现磕碰的情况。 申语情坐在她的旁边,两条小腿小幅度地在滚烫的水里晃荡着,两手则是撑着台阶,低着头自顾自地说:“我没喝醉,真的,路舒,我没喝醉。” “不行,你喝醉了,不能泡温泉的,会出事的明白吗?”路舒的语气温柔地像是在哄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她拿起岸边收纳柜上面放着的浴巾,将其拢在了申语情身上,遮住了她面前被打湿的一片。 “那你抱我回去好不好?我有个东西想要送给你。” 申语情依偎在她的怀里,两只眼睛亮闪闪的,见她迟迟没有回话,就一连冲着她眨了好几次眼睛,仿佛是在说:“你快答应你快答应你快答应你快答应呀!” 路舒和她对视半天,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抬眼看向面前几位坐着看好戏的人,刚张开嘴巴,连一个字符都还没有发出来,就听见闻林通情达理地说了句:“去吧去吧,咱姐妹几个能理解。” 方奇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着头,“是啊是啊,不过到时候记得安排咱们几个做主桌。” “放心,到时候给你们单开一桌豪华牦牛桌。”说着,路舒将申语情从汤池里面捞了出来,申语情浑身上下被水沾得湿润,她习惯性地勾住路舒的脖子,然后将温热的脸颊贴在她锁骨那里。 路舒肩膀上还背着她的包,她踩着拖鞋在石子路上走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浑身湿透的女人,“你之前不是都保证了不会喝酒的吗?” 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申语情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她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吗?记不到了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