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瑛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余敬廷已经不在营帐里了,睡过的褥子被胡乱堆在桌子上,垒成坟包的模样,像是在示威。
她冷笑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套着鞋子,往外走了出去。
外头天儿挺好,难得的暖和不说,天空碧蓝碧蓝的跟水洗过一样,悠悠地飘着几朵云。
营帐外的守卫一言不发,目视前方,余光却不住地偷偷觑着她,想来也是好奇得紧。
谭瑛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周围一模一样的营帐实在是太多了,稍微走远几步,谭瑛都怀疑自己可能会直接迷路走丢。
这里没什么人认识自己,都是些生面孔的男人……
还是算了吧。
谭瑛看向一旁的守卫,莫名有了些许安全感。
怕人不爱搭理,她还特意伸手戳了戳守卫肩膀,问道,“大哥,问一下,余敬廷什么时候回来?”
余,余敬廷……
如此直呼其名。
守卫额上冒出冷汗来,他先是跟另一边值岗的兄弟面面相觑了一番,互相传递了个眼色。
然后才侧过身,低下头,说,“余副都指挥使整军去了,顷刻便回来。”
谭瑛又问他,“那我饿了吃些什么呢,有人给送吗?”
守卫头低得更低了,“有的。”
问一句答一句,好没意思。
谭瑛放弃了。
她退回到营帐里,默默坐回到床榻上,又仰头看了看压得极低的帐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手指在半空中半握成圆圈状。
是错觉吗?
好像一个……无形的囚笼。
又坐了好一会儿,她看了一眼堆放在桌上的坟包,身体终于动了。
谭瑛认认真真的将褥子对折叠起来,然后将有些乱糟的床铺收拾好,再把褥子摞到被子上面。
做完这一切,她又在屋里晃悠了好几圈,想寻找一些能打发时间的事干,哪怕是做家务。
可惜没有。
谭瑛只好坐在床上等待着。
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角度里,谭瑛的表情是完全空白的,像是个被插在田里的稻草人,一动不动。
期间有人来送过一次吃食,大的红纹玄色漆盒内部被分了四个区块,一碟炒萝卜干,一碟炒鸡蛋,一盅骨头汤,一个馒头还有半个饼。
那鸡蛋像是临时加的菜,好些地方都焦糊了。
<span>记住本站:</span> 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把汤喝了。
余敬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他忽的没由来心悸了下,走过去,看了眼桌上的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提前没准备好,是不是有些吃不惯?”
谭瑛抬头看着他,勉强弯了弯唇,她实在没什么笑的心思,“你回来了,我,我还不饿,没什么胃口。”
“那也不行。”
余敬廷伸手想把她拉起来,又看到谭瑛的面色恹恹,始终不大高兴的样子,他停在半空的手一顿,还是选择直接把桌子抬过去,就像那次她生病的时候一样。
谭瑛显然也是回想起了这一幕。
“傻子。”
手里被人强行塞了一双筷子,她轻哂一声,嘲道,“山不过来,你还要去移山不成?”
“别说移山了。”
余敬廷哼了一声,将食盒里的碟子取出来,“要是能让你按时吃饭,就是要移天上的北斗也成,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吃饭这么费劲儿呢?”
装模作样。
要是真有这么关心,还会把自己一个人晾在营帐里这么久?
谭瑛笑了一声,把筷子放下了,“我一直这样,怎么,后悔了?”
余敬廷顿了下,没作声,拾起筷子往前递了递,“你先吃饭……”
“不吃!”
看他反应,谭瑛更生气了,“还吃什么吃啊,气都气饱了!”
“你又生的哪门子气?”
余敬廷又软了下来,“生气也得吃饱了再说啊。”
“我说我不吃你听不懂吗?!”
“真不吃?”
“不吃。”
“好。”余敬廷面色平静地放下筷子,自顾自地点头,“那就别吃了,正好干点别的。”
谭瑛闻言瞥了他一眼,什么?
桌子被往边上推了一把,桌腿和地面重重摩擦,发出刺耳的喀拉声。
腾出来地方之后,余敬廷看也不看她,冷着脸,手上动作利落地开始解着臂甲,啪!随手扔在地上!又开始解腰上的金革带,啪!又是一下!另一手去扯身上袍衫的领子,然后单膝跪在床上,伸手去抓谭瑛。
谭瑛:“!!!!”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窜起来,摸起碟子上凉透的馒头就是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
“好饿啊,怎么……怎么突然就饿了,不行,我得吃点东西。”
没抓到人,余敬廷表情颇有几分遗憾,他敞着被扯开的袍衫领子,双手撑在身后,一条腿懒懒地支起来,坐在床边,扬了扬下巴。
<span>记住本站:</span> “吃吧,我看着你吃,不吃我们就干点别的,省得浪费时间。”
谭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着馒头的动作带上几分狠劲儿,仿佛吃的不是馒头,而是某人的筋骨皮肉。
不要脸的余狗!
两腮被塞得鼓鼓,谭瑛艰难地往下咽了咽,喉咙干涩的不行,她一边挪到桌旁倒茶水,一边眼睛十分警惕的盯着余敬廷,以免他突然兽性大发。
茶壶里的水倒着倒着,壶嘴都对到桌子上了,哗啦啦地流了一片。
谭瑛连忙收手,一脸懊恼。
茶壶里就那么点水,再倒都没有多少了,剩下的将将才凑了一小杯。
余敬廷瞧她手忙脚乱还一脸懊恼的样儿,没憋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意味。
“过来,笨笨。”
他朝谭瑛勾了勾手。
谭瑛目光落到余敬廷姿态浪荡敞开的袍衫,连里面白色的里衣都露出来大半,她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警惕的往后面挪了两步。
“不弄你,真的,过来我看看。”
余敬廷承诺。
谭瑛半信半疑地僵在原地,脑海里闪过他昨日出格的表现,思量再三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看她的模样,余敬廷喉间一出一声低笑。
这是昨儿个给吓到了?
他眯着眼打量谭瑛警惕之下有些发红的耳尖。
还以为多大的胆子,敢那么撩拨自己。
回想起昨晚——
余敬廷心尖一痒,他回味般的舔了舔唇,威胁道,“你自己过来我不弄你,你要是等我过去抓你……”
谭瑛非常窝囊地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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