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家格格,手里又有军功,真在科尔沁扎下根,怕是整个部落都要听她的。到时候,是科尔沁依附朝廷,还是朝廷得看她脸色?”
她是故意如此说的,珠兰听得出来,苏麻喇姑也听得出来,阿日娜苏片刻后也反应了过来,只有太后云里雾里的,还觉得母后说的对。
帐内静了下来,只有炭火烧裂的轻响。
珠兰看着太皇太后鬓边的白发——这桩联姻,早已不是儿女情长,而是科尔沁的权力博弈,太皇太后甚至愿意牺牲朝廷对蒙古掌控力,也不想影响自己女儿所在后旗的权重。说的是女婿弼尔塔哈尔,句句是在为女儿雅图考虑。
她老了,心软了。系统面板上,太皇太后的冷酷指数在下降。
老年的政治动物,总会糊涂些。老太太曾经坚持的,草原的权力棋局上,没有哪一步是只为“情分”落子的。现在,她动摇了。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缓缓道:“满珠习礼的心思,我懂。可端敏……不能嫁。”她望向珠兰,“你是皇后,这事,怕是得你拿主意。”
珠兰抬眼,迎上太皇太后的目光,轻声道:“端敏的婚事,该由皇上定夺。有幸聆听皇祖母教诲,儿媳明白科尔沁的平衡不能破。今夜,便写信回京。”
千里之外,端敏正挥刀劈开一块坚冰,银甲上的雪沫子簌簌落下。她对自己的婚事已丝毫不在意,莫说是缠进了科尔沁数十年的派系纷争里,便是缠绕的再紧密复杂,也挡不住她一刀。
雪粒子打在头盔上,簌簌作响。
佟国纲望着远处端敏指挥骑兵调整阵型的身影,伸手在儿子鄂伦岱的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说你,大小伙子,怎么就没人家格格三分本事?”
鄂伦岱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翻了个白眼:“阿玛,您这就老古板了不是?厉害还分男女?格格那叫天赋异禀、天生名将,别说我了,就是史书上那些大将,能比得过她的也没几个!”
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端敏格格——银甲在雪地里闪着光,凤翎刀挥得虎虎生风,刚才一阵冲杀,她领着亲兵队直接就凿穿了准噶尔的中军,就像切豆腐一般顺滑,那股子理所当然的悍劲,看得人热血沸腾。
“您瞧瞧这仗打得多顺!”鄂伦岱越说越起劲,活脱脱一个端敏的“头号武吹”,“换了别的主将,不是整天琢磨阵型,就是盘算粮草,哪有格格这样,凭着一股勇劲就把十倍百倍的敌人冲垮了,自己的损伤还能忽略不计。”
他说得没错,寻常将领要么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型,要么是精于算计的军略型,像端敏这样,既能身先士卒当“勇将”,又能在关键时刻拎得清轻重的,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古之项羽,想来也就这般英勇了。
刚才追击中,她眼看就要咬住僧格的主力,却硬生生收了手,只在外围骚扰,这份“勇中带稳”的劲儿,连佟国纲都暗自佩服。古之恶来,不晓得有没有格格这般收放自如。
佟国纲被儿子怼得没脾气,却也忍不住点头。又该往回传信了,不晓得他的信皇上收到没有。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的名将不少,可像端敏这样,年纪轻轻就兼具悍勇与城府的,还真是头一个。
必须得给京中送信,把格格的英姿写上,请皇上定夺。
“行了行了,别吹了。”他笑着踹了鄂伦岱一脚,“学着点!人家那才叫‘勇’,不是蛮干。回头把今天的战例记下来,好好琢磨琢磨。”
鄂伦岱乐呵呵地应着,眼睛却又黏回了端敏格格身上。能跟着这样的主将打仗,痛快!比在京里啃兵书有意思多了。有句话他没说,怕打击老阿玛。阿玛带着他们只能躲,等时机,看端敏格格,自己就能创造时机。东拉扯、西拉扯,就把大阵踹翻了,直接暴露了准噶尔的中军。什么是天赋,这就是天赋!
风卷着雪,把端敏的指令传了过来:“各队稳住阵脚,保持距离,别让准噶尔人跑太快!”
佟国纲听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格格勇猛,还懂得“放风筝”的道理,把准噶尔吊得难受,又不让他们彻底垮掉,好给漠南人“送”一份大礼。
“走,跟上去看看。”他拍了拍鄂伦岱的肩,“让你小子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将才’。”
漠南的一万骑兵浩浩荡荡杀到准噶尔冬日牧场时,眼里只盯着帐篷里的金银、圈里的宝马和那些瑟缩的女人。
汉人找不到草原人猫冬的地方,草原人自己可太清楚了。
这时候的蒙古部落虽然还是居无定所,但自己人还是能找到其余部落的几个固定草场的。就那么几个地方能挡风的,不是这里就是那里。
他们本以为准噶尔主力被朝廷的人缠住,这趟就是来捡现成的,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纪律。
莫名奇妙的战争打到这里,还是为了劫掠。
准噶尔如此,漠南也是如此。
亲王骑着马在前面吆喝“多拿点”,台吉们忙着往自己包里塞珠宝,连小兵都敢牵走准噶尔头人的骆驼,乱得像捅了马蜂窝。
没等他们把抢来的东西捆结实,西边就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僧格带着准噶尔主力回来了。
这帮人本就被端敏追得一肚子火,回来看见家被抄了,帐篷被掀了,女人被掳了,眼睛瞬间红得像血,嗷嗷叫着就冲了上来。
“妈的!敢动老子的东西!”僧格举着弯刀,带头冲进漠南人的队伍里。
准噶尔人虽败,骨子里的狠劲还在,此刻背水一战,竟比先前勇猛了十倍。
最糟糕的是,另有一支准噶尔骑兵从后面山中杀出。
居然有埋伏……
漠南的骑兵哪见过这阵仗,刚才抢东西时有多欢,此刻就有多慌。
金银珠宝掉了一地,牛马也顾不上了,转身就想跑,可准噶尔人早就红了眼,刀刀往要害上砍,雪地里瞬间躺满了人,惨叫声比风声还凄厉。
这一仗打得比朝廷与准噶尔沿路追击半月的厮杀还凶,双方从日头当午打到夕阳西下,漠南人被砍得丢盔弃甲,准噶尔人也杀得精疲力尽,雪地里的血冻成了黑红色,连风都带着股腥气。
直到月亮挂上树梢,双方才罢手,各自拖着伤兵往两边退,连收拾尸体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东边传来,火把连成一片,像条火龙——佟国纲和端敏带着人杀过来了。
“就是现在!”端敏的凤翎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专打准噶尔中军!”
清军的人不多,却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劈在准噶尔最疲弱的地方。
准噶尔人刚跟漠南人拼完命,为朝廷大军特意准备的伏兵也都提前杀了出来,哪还有力气招架,又被砍得人仰马翻。
僧格人都麻了,只能选择带上族人,继续往西溃逃。
只是两队货物啊,怎么就引来了这么个杀神,僧格想不通。那该死的罗刹人,要不是他跑得快,必须杀了他祭旗。
端敏照旧留下余地,不使劲儿追。
佟国纲看着雪地里散落的金银和漠南人丢下的兵器,忍不住笑了:“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端敏勒住马,望着准噶尔人往西逃窜的背影,又瞥了眼远处缩成一团的漠南残兵,眼底没什么波澜,“咱们啊,就做那个捡便宜的。”从深宫格格,蜕变成沙场悍将,也只是半个月罢了。
火把的光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
不费多少力气,就让准噶尔和漠南两败俱伤,朝廷坐收渔利。还是年轻人厉害啊。“走,捡点‘辎重’去。”佟国纲拍了拍她的肩,“准噶尔人跑急了,丢的东西可不少。”这时候,他没有当她是格格,而是当成战友了。
身后的清军士兵欢呼着冲上去,捡拾起散落的兵器、粮草,还有没来得及带走的珠宝。
端敏望着这一切,想起皇后娘娘信里的话:“草原的事,让草原人自己解决。咱们要做的,是站到最后。”娘娘的信任,是她最大的底气。她不会让她失望的,绝不会。
系统面板上,端敏的亲密度一路攀升。
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冬天真要来了。
这出戏还没结束,准噶尔往西跑,漠南人吃了亏,接下来,该轮到漠西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登场”了。
准噶尔的残兵往西没跑多远,就被一群骑着矮脚马的漠西人缠上了。
这些小部落先前被僧格欺压得狠了,连高头大马都没了。见准噶尔兵败,个个红着眼往上冲,弓箭像雨点似的往准噶尔人堆里撒,嘴里还喊着“把草场还给我们”。
僧格被缠得火冒三丈,却又甩不掉,只能边打边退,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这些来送死的家伙,有本事跟着他去西边过冬。
另一边,佟国纲已安排副将,带着伤兵往回走。大营那边他还是不放心,不比端敏年轻气盛,他求稳。
科尔沁亲王和巴林郡王跟在队伍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们自己倒没受大伤,可手底下的百夫长、十夫长死了大半,带出来的骑兵折损了近三成,还有不少伤了的。两人先被劫,后又被打,心气都没了。
科尔沁的亲王,雅图公主的夫婿,弼尔塔哈尔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勉力支撑。
原本想捡便宜,结果成了被按在地上打的冤大头,在端敏和佟国纲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往前走。”端敏没看他们,只是扬了扬凤翎刀,带着剩下的漠南骑兵继续往西。她不说一句指责的话,可那沉默,比骂他们一顿还让人难受。
跟着端敏走了两天,漠南的骑兵们渐渐觉出了不一样。这位格格不像王爷们那样瞎指挥,每次扎营前,总能提前让人探好路,知道哪里有水,哪里有准噶尔的埋伏;打起仗来,她从不让小兵去填坑,总是自己带着精锐冲在最前面;最让人舒坦的是分战利品——不管是抢来的牛羊,还是缴获的珠宝,全按人头分,有功的帐下奴都能拿到一份,半点不偏私。
“跟着格格打仗,比跟着王爷痛快!”一个漠南小兵啃着分来的干肉,含糊不清地说,“上次跟着亲王,抢来的宝马全归了他儿子,咱们连根毛都没捞着。”
旁边的十夫长叹了口气:“这才叫领兵打仗啊……连最低等的人都不亏着,长生天也没这么公道。”
在王爷们台吉们不知道的下面,他们的威望在降低。
端敏用实打实的公允,把漠南人散了的军心一点点拢了起来——那些原本只认自家王爷的骑兵,如今看端敏格格的眼神,竟比看主子还敬畏。
她对此仿佛毫不在意,只是按部就班地调度,“左翼跟我绕到侧面,右翼守住退路,火器营准备——放!”
随着她一声令下,鸟铳齐鸣,准噶尔人的阵型又乱了一块。漠南的骑兵见状,也嗷嗷叫着冲了上去,比先前勇猛了不知多少。
佟国纲在后面看得清楚,忍不住点头。端敏没说一句“你们要听我的”,却用一场场胜仗、一次次公允的分配,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走。漠南部落的人心,就这么在无形之中聚集,成了可用之兵。
风里带着雪的凉意,端敏勒住马,望着西边准噶尔人溃逃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越来越齐心的漠南骑兵。
皇后娘娘要的,不止是打败准噶尔。
这一仗,打的是准噶尔,收的,却是整个漠南的人心,也是她的命运。
京城
乾清宫的烛火跳了跳,康熙捏着春苒的第二封信,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里。
信上的字密密麻麻,句句都在往他心上扎——“皇后娘娘彻夜未眠,鬓边添了白发”“公主催得紧,娘娘左右为难”“佟将军被困死谷,娘娘急得落泪”,字字句句都把珠兰描成了朵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小白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草原的乱局碾碎。
他低声骂了句,不是骂珠兰,是气自己远在京城,半分帮不上她。
春苒是自己派去珠兰身边的人,断不会说谎,那字里行间的焦灼,看得他心口发闷,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
佟国纲也是老将了,怎么会让大军被困!
而且,前朝为何没有佟国纲的密信传回。
“皇上,皇后娘娘的信到了。”梁九功轻手轻脚地递上另一封信,见皇上脸色不好,大气都不敢喘。
康熙一把抢过,拆信的手都带着颤。
展开信纸,珠兰的字依旧清隽,提佟国纲被困,只说“已令端敏驰援,暂无大碍”;说两位公主,只提“已妥为安置”;通篇没提自己半句辛苦,末了还加了句“太皇太后今日进了半碗粥,勿念”。
两封信摊在御案上,像两个截然不同的珠兰。一个风雨飘摇,一个稳如磐石。
康熙盯着信纸,忽然笑了,带着点自嘲。
他竟忘了,珠兰从来不是会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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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内务府的事情无论多么繁杂,她都是举重若轻,只在出成果的时候才会与他分享喜悦。
“春苒这丫头……”他摇摇头,指尖在珠兰的信上轻轻敲着,这一字一句都让他心疼,“说的是实情。”
珠兰的信里,轻描淡写,仿佛不是派了支奇兵去救被困的大军,只是让丫头去隔壁院子送碗汤。
而且,谁能告诉朕,端敏怎么支援佟国纲?
春苒这丫头,来信竟不知描述一二。
康熙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细节,叫来梁九功,让他把春苒的信件都拿来。
他速速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当初一味沉浸于与珠兰的通信,忽略了春苒上报的军中演武之事。
康熙转了两圈,靴底蹭着金砖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端敏是女子,习武骑马,他晓得;能拉硬弓,他晓得。因为珠兰喜欢的缘故,他不曾干涉端敏的爱好,想着她总要嫁去蒙古的,爱骑射也是好的。毕竟在她被太后收养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她的命。
可他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兴起,没成想她这般厉害,竟真要披甲上阵——珠兰素来怜惜女子,连宫里头小丫鬟受了委屈都要过问,如今肯让端敏领着兵冲在前头,必是到了无人可用的绝境。
“科尔沁、巴林部……”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语气里仿佛淬着冰,“养着一群废物,倒让个格格去拼命。”春苒信里没说这些,可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若非那些王爷、郡王脓包得顶不起来,珠兰断不会走这步棋。
他又抓起珠兰的信,“暂无大碍”“已可控”这几个字被他盯得快要看透。
珠兰,永远把风雨藏在身后。不像朝中那些老臣,有点子事就要无限夸大,否则显不出他们能耐来。
葛布喇当年在京里应对鳌拜余党,也是这般云淡风轻,转脸就把刀架到了人家脖子上。
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揪得慌——她越说没事,就越可能在硬撑。
“大同……”他指尖在御案的舆图上划过大同的位置,那里的兵马是防备准噶尔东窜的屏障,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刻抽兵,无异于给准噶尔可乘之机,南边的战事还没了结时,北边再出乱子,他这个皇帝真要腹背受敌。
“罢了。”康熙猛地停住脚步,眼底的焦灼被一丝狠厉取代。
他了解珠兰,既敢让端敏去,必有后手,总之不会真把自己置于死地。将珠兰的信重新折好,塞进贴身荷包,那薄薄的纸片仿佛有了重量,硌着心口。康熙给自己找了理由,他觉得自己是无比信任皇后可以应付任何危机的。
“梁九功,”他扬声道,“传旨给宣府总兵,让他加派斥候,严密监视准噶尔动向,一旦有异动,不必请示,先拦下来再说。”
不能调大同的兵,便在侧翼织张网。
他这个皇帝,此刻能做的,唯有在千里之外替她们守住退路,剩下的,只能信珠兰——信她能在草原的乱局里,带着母后,带着皇祖母,带着那些不成器的蒙古王爷,硬生生蹚出一条路来。
窗外的风卷着残雪拍打窗棂,像极了草原上的马蹄声。
康熙望着窗纸上自己的影子,觉得有些虚晃。
京郊的庄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映着几个掌柜的脸。
管茶叶的王掌柜嘬了口热茶,咂咂嘴道:“本来想着,让科尔沁那帮骄兵去跟准噶尔碰碰,吃点亏能醒醒脑子,往后还好拿捏些。没成想啊,僧格那废物这么不经打,三两下就被撵到哈萨克汗国去了。”
旁边管皮毛的李管事笑了,手里转着个油光锃亮的核桃:“这准噶尔也是活该,先前在草原上抢商队,烧货栈,真遇上硬茬就熊了。大姐儿调教出来的格格,那几下子硬的,怕是把他们的胆子都劈碎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直没吭声的赵总管放下茶碗,他管着绸缎生意,眼光向来长远,“准噶尔去哈萨克,未必是坏事。”
众人都看向他,想听听高见。
赵总管慢悠悠道:“西域的商路,这几年被哈萨克汗国掐得紧,过一趟货要抽三成利,咱们的绸缎、茶叶想往西边运,成本高得吓人。准噶尔跟哈萨克本来就不对付,当年为了争夺楚河河谷打了十几年,如今准噶尔败兵过去,必然要跟哈萨克再斗一场。”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上划了个圈,“僧格那帮人,别的本事没有,抡刀子抢地盘是行家。真把哈萨克打服了,商路往那边通,咱们的货就能顺着伊犁河谷走,可比现在从嘉峪关绕近多了。”
王掌柜眼睛一亮:“您是说……让准噶尔去当这把刀?”
“不然呢?”赵总管笑了,“朝廷要的是草原安稳,咱们要的是货能走通。准噶尔成了丧家犬,正好让他们去搅搅哈萨克的浑水。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咱们坐收渔利,岂不是美事?”
李管事摸着下巴点头:“有道理。哈萨克这些年仗着商路垄断,越来越横,是该有人治治他们了。准噶尔去闹一场,不管输赢,咱们都能趁机插一脚,把价钱谈下来。”
炭火烧得噼啪响,几个掌柜对视一眼,都笑了。
本来觉得准噶尔败得太快,少了个拿捏科尔沁的由头,此刻想来,倒像是歪打正着,给西域商路铺了条新路子。大姐儿就是高明啊,已经算到此处了。
“等着吧。”赵总管端起茶碗,望着窗外的雪,“过不了多久,哈萨克那边就得有消息传过来。到时候啊,咱们的绸缎,该往西走了。”
庄子外的风还在刮,可帐内的人心里都亮堂着——草原上的仗打得再凶,只要商路能通,总有他们的赚头。有赚头,大姐儿的计划就能顺利往下走,他们所有人包括下头跟着吃饭的都会有好日子过。
这准噶尔,倒成了个意想不到的“契机”。
海上,一艘艘船从三藩海岸线出发南下,因兵灾逃命的百姓争先恐后的交钱上船,去往家附近劫富济贫的山大王应许的太平之地。
这些只是偶尔赈济一二的山大王,居然得了本该属于官府的民心,多么讽刺啊。
程岫一封信又一封信的往四面送,安排着三藩治下翻云会的种种事宜。
兵灾,并不只是入城屠杀,战前抓壮丁、征粮草,便足以令人家破人亡。
朝廷动作不断,三藩也不会坐以待毙。
在基层被不断渗透的前提下,程岫的工作进展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