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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埃拉的故事

作者:猪咪是只好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沉重的橡木大门被侍者拉开,混合着昂贵香水、雪茄烟和烤制食物的热浪扑面而来。


    褚杼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长桌两侧,宾客满座,无一例外戴着面具。


    褚杼被引向长桌最末端的空位。


    数道视线透过面具眼孔,无声黏附在她身上。


    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视线在她过于纤细的手腕、锁骨嶙峋的轮廓上反复刮擦。


    那些目光并非纯粹的好奇,更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带着隐晦的不满。


    褚杼沉默走过。


    她的领座是一位臃肿男人,粗呢外套上沾着几点干涸泥渍,与满室华服格格不入。


    他脸上扣着一个粗糙的木质猪头面具,露出的脖颈皮肤粗糙泛红,呼吸间散着浓重麦酒和牲畜棚的气息。


    农场主?


    褚杼猜测。


    男人浑浊的眼珠将她一扫,鼻腔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


    褚杼:……


    晚宴在静默中开场,偶有银匙触碰瓷盘的轻响。


    但很快,这种寂静被猪头面具打破。


    他用不甚灵便的手抓起汤勺,舀了一大口南瓜羹塞进猪嘴面具下方的孔隙,吞咽声粗嘎。


    然后,他似乎被某种郁结在胸口的情绪驱使,猛地撩下汤勺。


    铛——


    银勺撞在盘沿,发出脆响。


    “啊!”猪头面具像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声音拔高,对着空气或者他邻座一位戴着孔雀羽半面罩的女人抱怨道,“憋屈,这城里日子,一天贵过一天。城门税、商铺费,刮得刚卖两头肥猪的钱袋就瘪了一半,连最下等的‘货’都涨价了。”


    他肥厚的巴掌拍在洁白亚麻桌布上,震得餐盘和酒杯晃荡,几点汤渍溅出,引来近处几道嫌恶的目光。


    孔雀羽面具下传来一声克制、优越的轻笑。


    旁边戴着狐狸面具、衣饰考究的老者(可能是位乡绅或小庄园主)放下餐巾,声音不高却清晰:“格里菲斯先生,这就是您的不对了。维系城市文明自有代价。铺路的石板、守夜的士兵、洁净的泉水…哪项不需花费?难道我们该与那些沿街乞讨、衣衫褴褛,连个铜币都榨不出油水的贱民一般,忍受泥泞黑暗吗?”


    他用一只镶嵌着细小玳瑁的银匙,优雅地舀起一块红肉。


    “就是这话。”一个戴金属鹰隼面具的男人接口,“瞧瞧东区那些破落户,懒惰,愚昧,生了满坑满谷的孩子,却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就知道向仁慈的特曼尼夫人哀求施舍。可怜?哼,那些不事生产、只会伸手的蛀虫才不值得怜悯。每次看到那些孩子脏污的脸,我就感到阵阵反胃。不过最近倒清净了些,毕竟老鼠总有消失的时候。”


    嘲讽的引线嗤嗤点燃。


    面具下的优越感找到了绝佳的宣泄口。


    “您说得太对了。坐车经过,我都得命车夫加速,并捂住口鼻。那股子…垃圾、劣酒和绝望的臭味,简直令人难以忍受。莫瑞甘夫人何必浪费粮食去救济他们?让仁慈的上帝去处理岂不更好?多养几日,怕是又有不知多少双手要伸出来偷抢了。”


    有人压低声音接茬,却足够让长桌末端的人听见:“听说昨晚,又有两个不识相的“老鼠”试图翻墙,可惜,园丁处理得太快,都没看清成色。”


    褚杼垂眼,她正用叉子与盘中土豆斗智斗勇。


    邻座的农场主格里菲斯先生,大概觉得自己被归入了“高贵人士”的行列(至少比“烂泥里打滚”的人强),脸上的猪头面具也遮不住那份刚刚萌芽的得意。


    他呷了口酒,正要再次开口。


    宴厅大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管家走了进来,在长桌主位前停下:“夫人,尊贵的客人们,请容我传达来自王城的最新旨意。”


    他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全场屏息,“为彰显王国繁荣,并为尊贵的王子殿下寻觅一位品德高洁、血统纯正、足以匹配王室尊荣的伴侣,三日后,宫廷将举行盛大的遴选舞会。”


    “王国内所有未婚的贵族女子,必须出席。舞会将由王子殿下亲自主持,全程开放皇家宴会厅。这将是王国未来福祉与荣耀的象征。”


    管家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殿下特别强调,候选者的‘健康’与‘纯净’将是首要考量。”


    狐狸面具老者微微颔首,“确实。唯有最上乘的…嗯…‘资质’,才配得上王国的荣耀。三日…时间虽紧,但足够进行初步的…筛选了。”


    孔雀羽面具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愉悦的轻笑,对着主位的莫瑞甘夫人方向说道:“夫人,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想必您府上的小姐们…特别是…”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褚杼的方向,又迅速收回,“都符合这至高的标准。王庭的盛宴,终于能迎来真正,新鲜的血液了。”


    她将“新鲜”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


    其他几位年长的贵族也纷纷低声附和,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


    他们的兴奋点显然不在于自家女儿能否入选(许多人早已过了那个年纪),而在于这个消息本身——在于“健康纯净”这个要求被如此公开、明确、且置于首位地提了出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他们期待已久的、关于某种“盛宴”即将升级的信号。


    之前的阶级争论和鄙夷瞬间被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资源”即将得到补充的集体性亢奋。


    格里菲斯张着嘴,似乎想加入这突如其来的“喜悦”氛围,却又不太明白这些高贵的先生女士们为何对一场年轻小姐的舞会如此热切,只能茫然地跟着点头。


    一声极轻的叹息传来,褚杼侧头,恰好撞上继母莫瑞甘的目光,虽然面具遮掩了大部分表情,但褚杼可以肯定,对方看的正是自己。


    审视、算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褚杼垂下眼睫,藏起所有情绪,继续同盘中的土豆搏斗。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甜腻气息,开始悄然在空气里浮动。


    褚杼胃里那股熟悉的、疯狂的渴望再次翻涌,她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强压下。


    莫瑞甘夫人面具下的眉头似乎也微微蹙起。


    这气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悉感,像被遗忘的角落突然掀开了一角。


    她无端地开始烦躁和警惕。


    前几道菜在这种被舞会消息点燃,压抑着兴奋的氛围中勉强用完。


    仆人们快速撤下餐盘。


    紧接着,最后一道汤品被端上——浓稠得如同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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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的奶油豌豆汤,在精致的瓷碗中泛着油润的光泽。


    甜腻中裹挟着腥气的香气,骤然变得浓烈、霸道。


    “呃……”


    第一声含糊的呻吟不知从谁的喉咙里挤出来。


    孔雀羽面具的女人是第一个彻底失态的。


    她忽地端起面前滚烫的碗,完全不顾仪态地大口灌了下去。


    紧接着,鹰隼面具的男人整张脸几乎埋进了碗里,发出响亮而贪婪的吸溜声。


    场面很快失控。


    优雅的晚宴变成了饕餮场。


    汁水飞溅,面具歪斜。


    更有甚者直接用手抓起碗底的豌豆和土豆泥塞进嘴里。


    领座的农场主格里菲斯发出响亮的吞咽和满足的哼哼。


    他三两口就喝光了自己那碗汤,意犹未尽地舔舐着碗沿和手指上粘稠的汤汁。


    然后,他被刺激得双眼通红,盯着褚杼面前丝毫未动的汤,“你不喝?”


    他含糊不清地问,带着一种急切的占有欲。


    不等褚杼回答,他那粗壮油腻的手臂猛地越过桌面,一把将褚杼的汤碗夺了过去。


    “太浪费了。”他嘟囔着,再次将猪嘴面具孔隙对准碗口。


    莫瑞甘夫人端坐在主位,面具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她精心策划的,用以彰显家族地位和社交圈层的晚宴,此刻竟变成了如此荒诞、污秽、如同猪圈进食般的场景。


    那些代表着“荣耀”的体面人,此刻丑态百出,比他们口中唾弃的“贱民”还不如。


    她看着长桌旁一片狼藉的混乱,听着那令人作呕的舔舐和吞咽声,尤其是看到格里菲斯那粗鄙的抢夺和进食姿态,一股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


    “够了!” 莫瑞甘夫人的声音并不高,但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几个舔盘子的动作僵在半空。


    管家反应极快,立刻挥手示意侍者们上前。


    仆人们强忍着惊愕和恐惧,开始“请”离那些还沉浸在汤的余味中、眼神迷离的宾客。


    驱离的动作并不温柔,带着一种强行终止闹剧的急迫。


    宾客们如梦初醒,面具下的脸孔瞬间涨红或惨白,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羞愧和慌乱取代了狂热。


    他们顾不上整理仪容,在侍者半推半就的“护送”下,跌跌撞撞、鸦雀无声地逃离了这个让他们颜面尽失的宴会厅。


    唯有猪头面具的农场主格里菲斯先生,他喝得最多,也最投入,反应也最迟钝。


    当他满足地舔完最后一点汤汁,打着饱嗝抬起头时,发现偌大的长桌旁只剩下他和主位上面色如霜的莫瑞甘夫人,以及角落里那个始终未碰汤碗、沉默得如同幽灵的褚杼。


    他茫然地左右看看,似乎不明白其他人为何突然消失。


    “格里菲斯先生。”莫瑞甘夫人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平静,“天色已晚,城门想必已闭。今晚,请您就在客房歇息吧。”


    管家立刻上前一步,“先生,请随我来。”


    格里菲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莫瑞甘夫人那冷得能冻住火焰的目光,又打了个带着浓郁豆腥味的饱嗝,最终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


    他笨拙地站起身,在管家的引领下,一步三摇地离开了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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