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玉死死咬着下唇。
看吧,她都承认了,就是因为雀儿才下毒的。
“娘,我……”
江归玉才刚开口,脚边突然察觉异样,低头一看,竟然有虫子在血肉里涌动,吓得汗毛直立。
“娘!救我!”
江归玉凄厉的尖叫起来,转身要扑进江夫人怀里,谁知江夫人先一步站起来,惊吓的看着床尾,不敢再靠近。
江明炀浑身僵硬,脚步不住的往后退。
“啊!”
雀儿赶紧捂住嘴巴,目光惊恐的看着那一处。
只有江清月,哪怕是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姐!”
雀儿拉着江清月的衣服,“咱们还是走吧。”
太恶心了,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准走!”
江夫人拦下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她又软下语气。
“清月,求你了,你救救归玉,你快救救她。”
江夫人实在没勇气回头,只能紧紧的抓着江清月的手。
江明炀侧过目光,不忍再看。可每一次闭眼,都是那一副令人作呕的场面。
他看向江清月,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他们都在求着江清月。
江清月却无动于衷,只有那双一直看向江归玉的眸子,晦暗不明。
江归玉那边尖叫连连,除了江清月之外,无人敢看。
而她的每一次轻微动作,那些东西都会从肉里钻出来。
江归玉头皮发麻,她不要变成被蛆啃食的烂人。
“雀儿,我们走。”
江清月领着雀儿刚转身,江归玉连滚带爬的摔下床,却无人敢上前搀扶。
她跪求在江清月脚边。
“对不起!我不该冤枉你下毒,我不该冤枉你的丫鬟偷鞋,都是我的错。”
江清月勾起唇角,稍稍弯下身子,问她:“你对不起我的,就只有这几件事儿吗?”
江归玉浑身颤抖,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地面。
这个江清月,非要害自己颜面尽失吗?为什么非要为难自己!
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雀儿鞋底藏针害她受伤,求你,救我!”
说完这些,她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见江夫人跟江明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刚才说什么?”
江守业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刚才的话,他应该是听清楚了,只是跟江夫人跟江明炀一样,不敢相信而已。
他听说江归玉有事,连朝服都来不及脱,立马赶了过来。
谁知,竟听见江归玉亲口承认自己冤枉别人,还用那些下贱手段对付一个丫鬟?
他从小养到大,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最是心善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归玉,你……”
江守业刚开口,江归玉又被双脚那些东西吓得尖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江守业骇然的看着这一切,江明炀说不出话,江夫人还在震惊中,只有江清月,弯腰把江归玉扶起。
“二小姐求我救她而已。”
顿时,江家所有人都看向她。
“医者仁心,谁让我一向心善呢,见不得病人受苦,既然二小姐认错了,我自然会帮她诊治的。”
就像谢凌云说的,她下毒的手段也并非无据可查,要是闹到官府,下毒害人的罪名她可不愿担。
如今江归玉受了十数日病痛折磨,还让江家看清了她的嘴脸,也不是全无所获。
来日方长,对付江归玉这种人,她有的是手段。
当着江家人的面,江清月卷起袖子,替江归玉把腐肉剐除。
趁着这个时间,她让江家人去买了一些药材,研磨成粉备用。
江夫人环抱着江归玉,一张帕子捂着江归玉的眼睛,一张帕子捂着自己的。
“啊!”
江归玉身子猛地一颤,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身下刚新换的褥子,疼得浑身都出了汗,哭喊着说疼。
站在外间等着的江家父子冲进来,张口就要斥责。
“二小姐要是忍不了,那我就不弄了。”
其实江清月本可用一些麻药辅助,减轻痛苦,可她故意没这样做,能多折磨一会死一会。
她神色淡然的把一块腐肉刮下来,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江归玉紧咬着下唇,唇已经被咬的发白,松开力气时,上面都有了牙印。
“我忍。”
江明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江清月,心头震动。
她怎么能这么冷静?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麻木的表情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她在北疆,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江清月替她剐除了腐肉,正要上药时,江明炀把陆庭之送来的药递过来。
江清月看了一眼,平静的道,“陆大人的药确实是好药,但是不适合治这些伤口。
我没猜错的话,二小姐之前每日涂抹的就是这些吧?”
“伤口本就溃烂,可这些生肌的药膏需要每日涂抹,纱布解开再缠上,如此反复,屋里又点了这么多的炭火,只会让伤口溃烂的更加严重而已。”
她扫了眼刮下来的腐肉,“苍蝇蚊虫都知道往暖和的地方生,所以,闻着味儿,找到家了。”
江归玉拽下蒙眼的帕子,声音颤抖。
“不可能,庭之哥哥不会害我的。”
“我没说他要害你,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而已。”
江清月用银勺舀起药粉,“这是刚才买回来的药,你们这么多双眼睛,总不会再说我动手脚了吧?”
江明炀咬牙,刚升起的一点异样,就消散下去。
这江清月什么意思,指桑骂槐说他呗!
江清月把药粉均匀的洒在那些可怖的伤患处,“两日一换,四天就能痊愈。屋子里的炭盆撤掉两个,冷两日死不了人。”
给江归玉包扎好后,她才领着雀儿离开。
江明炀挡在她面前,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江清月明知故问,“明炀弟弟不舒服?”
她给江明炀把脉,只刚触碰到他的手又甩开。
“明炀弟弟就是喜欢捉弄人,你一点儿毛病都没有,怎么还来凑看病的热闹。”
江明炀恼羞成怒,“你……”
声音戛然而止。
他摸着自己的脖颈,惊喜不已。
他能说话了?
正要算账,没想到江清月早就走了。
“归玉,这些事情真是你做的?”
江守业威严的质问,吓得江归玉浑身一颤。
江夫人与江明炀都不敢说话,只看着江归玉如何解释。
他既然这样问,就代表会查问清楚。而只要江归玉做过,就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江归玉哭得梨花带雨,正要开口,翠竹突然跪倒在几位主子跟前。
“是奴婢自作主张,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在朝堂上摸爬滚打,江守业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没有江归玉这个主子的授意,翠竹一个奴才,敢下这样的手?
他目光沉沉的看向江归玉,“归玉,你真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