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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火烧披风

作者:失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富娆到家后,急忙将摘星楼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父母,游柏森来接游夫人也在富府,于是同富大人一道往摘星楼赶。


    李百驰的小厮自然早就给李府通风报信,不一会儿摘星楼里就又挤满了人,看着竟比之前庆祝节日还要热闹。


    李尚书年事已高,下了轿子须得由人搀扶才行,就门口进来这几步路走得都不利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消息硬生生从床上爬起来。


    大夫来得比他们都要早,左看右看说没大毛病。富豫也看出来猫腻,吓唬李百驰说既然还不醒那就施针放血,李百驰听了吓得眼皮一抖,哼哼唧唧叫唤起来。


    “谁干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竟有此等刁民公然行凶,还不快抓了去见官!”


    李尚书不良于行,中气倒是十足,教训起人来一点也不马虎。李府的小厮直奔傅聿知而去,但到了他跟前又不敢动作。


    傅聿知裹着披风,好整以暇坐着,任凭李尚书对他吹胡子瞪眼也丝毫不畏惧。


    此事虽与富家无关,但多少是个见证人,富大人出来打圆场:“李老,不过就是小孩子玩闹,一时分不清轻重也是有的,何必大动肝火,闹到公堂上多不好看。”


    李尚书偏不吃他这套,要伤人的是富豫倒也罢了,同样在朝为官也可以卖彼此几分薄面。


    但是傅聿知打得人,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无权无势又不是曲京人,要怕了他那才是笑话。


    “等闹出人命才知道着急就晚了,就算今日不是我那孙子倒霉,难保他下一次不再作威作福。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绑起来!”


    江墅不动声色挡在傅聿知身前,向李尚书微微躬身作揖,缓缓开口:“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李尚书想要天理公道,学生愿意与李公子公堂之上对质。”


    他轻轻按住傅聿知不让他起身,接着又说:“李公子出言不逊在前,字字句句不堪入耳,今日在场的都可以作证。李尚书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询问。”


    李尚书当然知道李百驰是什么德性,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儿子死得早,可不就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顶多算唇舌相讥而已,就值得动手了?那还得了,必定是你们理亏说不过恼羞成怒,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李尚书喘了口气继续怒骂:“你父亲见了我还要自称学生,无知小儿还敢跟我叫嚣,等将来挣了功名再来分辩。”


    见他倚老托大还搬出官威来,几个小辈不好再出声,毕竟在场的官职都没有李尚书高。


    游柏森虽在户部挂职,但好歹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不能按一般品级算。


    “大夫也说了李公子没有大碍,今日大伙儿都喝了酒,彼此言行都有失,不如这样,各自赔礼道歉,此事就算了。”


    到底是小孩子瞎胡闹,要真押到公堂上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游柏森心里也清楚,李尚书不过是借机搓磨人罢了。


    富大人也顺势说:“是啊,咱们几个都在这里,难不成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兵部和刑部,李尚书你说呢?”


    李尚书没料到这两人会为傅聿知这小子开脱。是了,江墅是游柏森的准女婿,富家又和贤王府渊源颇深。此番是自己失策,但他还不肯拉下老脸说和。


    “等着,这事儿没完!”


    撂下一句狠话,还是由下人扶着出门上轿,只不过多带了个人。


    “李尚书真是越活越糊涂,迟早要被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给拖累。”


    “儿女债不好还,他就一个孙子可以操心,哪像你和我,还有两个祸害。”


    游柏森和富大人说笑。既然事情告一段落,就各自领了儿女回去。


    富豫想顺路送傅聿知回贤王府,岂料江墅先开口提出送人一程。


    “傅公子,请。”


    江府的马车不如贤王府和富家的宽敞,此时马车上坐着三人更是错不开眼。


    离得近了,马车里暖炉熏着,似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傅聿知鼻尖。他想俯身嗅闻是否是披风上传来的气息,又惊觉此举多有冒犯。


    耳边传来压抑的咳嗽,江墅看到抵足而坐之人关切的眼神,淡然一笑:“无碍,旧疾而已。”


    “多谢江公子送我回来,外面风大,你就不必下车了,免得热气跑走。”


    “本来应该亲自登门说明缘由,但今日天色已晚不好叨扰,烦请傅公子将此事说与郡主,万一李尚书发难,也好早做准备。”


    傅聿知点点头,解下披风还与他,站在贤王府门口目送江墅的马车远去。


    柔嘉郡主早就歇息,傅聿知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信李尚书能翻出什么花样。


    从白关带来的侍卫浪叶上前把在李府打听来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果然李尚书这个老糊涂,他就等着看李百驰怎么摔得更惨。


    与贤王府相邻的富府也才落锁,富豫回来告诉富娆说傅聿知没事,她才放下心来。


    而后心头泛起一片酸涩,之前听富豫说傅聿知喜欢游兰露她还不信,没想到竟然为了别人冒犯她大打出手。这就由不得她不信,原来单相思真是一场易醒的梦。


    难怪她娘掬珠夫人经常念叨,情爱都是一场空,帝王之爱不外如此。


    她娘常说,人一定要会忍耐,只要熬得下去就能出人头地。她娘就是,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今也挣得一个诰命夫人出来。


    “爱慕荣华富贵有什么错,总比真心错付反遭厌恶好。世上男子多是薄情寡性,寻常人家也是三妻四妾明争暗斗,不妨大胆些住进椒房殿,再不用受外面那些凄风苦雨。”


    也许她娘说得没错。反正皇上也不会对她上心,就当换个地方过日子,日子跟谁过不都是一样。


    只是可惜红线系错了人,两头连着的不是一心人。


    江斓筠问她哥:“李尚书真会对傅公子不利么?”


    江墅把披风扔给侍从,吩咐烧了,一想到李百驰那副嘴脸真叫人恶心。


    “他背后还有郡主和贤王府,闹大了皇上也会兜底,外男的事你操什么心。”


    江斓筠撇撇嘴,小跑着进门先把事情说给爹娘。江墅不紧不慢跟在后头,他并不似小妹这般与父母亲近。


    江寄舟一听心里不安,便说明日去李府看望。江墅早料到父亲会这样做,方才就没让人回家报信。


    “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安心读书,不用外出应酬交际。”


    “爹,此事原是李百驰无理,不用忍气吞声。” 他爹不善言辞,很少与人争辩,从小教导他做一个正人君子。


    可君子活该受气,不能动手么?


    “入朝为官处处都需小心谨慎,万一将来圣上考校你品行,被人参一军岂不是得不偿失。幸亏是贤王府惹的祸,他不入仕途,这点小事无关紧要。”


    江墅还欲说话,江夫人打断他,叫他喝了药去休息。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江寄舟状似无意的一句话惹得江夫人又犯了咳疾,江墅帮忙拍背顺气,也顾不上和他爹理论。


    一直蹲守在江府的放鹤回贤王府复命,说是昨晚江墅烧了一件披风。


    傅聿知听完沉默了半天,才吩咐说做件新的送去。


    “混在其他衣服一起,别让人发现。”


    放鹤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什么用意,但照做就是。除夕之后傅聿知让他不用再监视江墅,可没过两天又问他江墅吃了什么药,见了什么人。


    他想不通,江墅身上究竟有什么机密值得主子这样费心。


    碰上浪叶,两人交换了一下情报。


    “听说主子踹了李尚书的孙子一脚。”


    “那孙子又干什么坏事了?”


    “调戏江公子。”


    “那他不冤,去年有人说江公子是短命鬼,结果家里闹鬼三天。”


    “还说呢,你找的什么仙人,说什么花钱消灾,一下就露馅了,害我白白扮鬼吓他们。你说主子没事老盯着江公子干什么?”


    浪叶和放鹤跟着傅聿知从白关来到曲京,是傅原留给傅聿知的左膀右臂,两人平日里只听傅聿知差遣。


    放鹤在江家盯了快两年的梢,关乎江墅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都要禀报给傅聿知,就差没在江墅沐浴时画出浴图了。


    浪叶最近得了个新差事,倒是不用扮鬼,改成混进李府当下人,打听李百驰的事。


    也不知道李百驰哪里得罪了他家主子,但比起江墅这样清风霁月的人,李百驰可谓是一身漏洞。且不说素日仗着李尚书之孙的名号肆意妄为,竟然丝毫不遮掩。


    李百驰不学无术,虽不至于目不识丁,但也无甚墨水,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眼看科举将至,别人都恨不得啃书为食,他倒好,完全不担心名落孙山。


    浪叶有一回听见李百驰趾高气昂地说:“小爷我是谁!肯定榜上有名,不会丢李府的脸!”


    人贵有自知之明,像他这样厚脸皮不清醒的人还是难得。但他既如此说,必定留有后手,浪叶不敢掉以轻心,不知道这个李百驰究竟要搞什么鬼。


    李尚书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一道折子将上元节之事添油加醋呈给圣上。


    华沧问过富大人,很快就明白其中实情,本不想插手,但礼部孙尚书又说:“此子目无法纪,骄纵不羁,若不加以约束,来日必成祸患。”


    “那孙尚书以为如何是好?”


    “近朱者赤,依老臣看,此事与江家也有关,江墅人品厚重,有他时时在侧引导,必定能使其迷途知返。”


    “江墅就是孙尚书的学生,青出于蓝,朕也觉得此法甚好,就这么办。”


    华沧早就不耐烦听这种芝麻小事,“李尚书,春闱迫在眉睫,诸多事宜待办,可千万不能懈怠,要是身子不济,朕允你在家休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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